━━━━━━━━━━━━━━━━━━━━━━━━━━━━━━━━━ 本文内容由【紫衣宫主】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艳域 作者:沐清雨   ☆、艳域01   凌晨时分,古城还被笼罩在夜色里。清冷的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暗淡的打在斑驳的路面上,朦胧的像是在诉说悠远古老的故事。   警车就在这样的静谧无声中驶来,减速停在古城监狱门口。前车车门打开,四名被素黑包裹的警务人员持枪下来,呈战术队形站好,高度戒备。   随后,后车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有着武夫般利落的陆成远,接着探出一名戴着黑色头套、体格健壮的男人,而陆成远的左手和他的右手被同一副手拷拷在一起。   陆成远站定后,见他动作迟缓似有不耐,手上施力拽了他一下,语有不善:“动作快点!”   那人踉跄一步让开车门,紧随其后下车的男子眼神微抬,一股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陆成远几乎是立刻解释:“这小子一路都不老实。”   有几秒的静默,男子的视线掠过他,一言不发地向监狱门口走去,步伐坚实有力。   监狱长陈文急步迎上来,目光同步打量渐近的年轻人。   男子理了短短的平头,轮廓分明的面孔俊朗中透出静寂的味道,目光清亮、锐利。初夏的清晨有些许凉意,他上身却只着黑色T恤,隐约显露出紧实的线条轮廓,□是同色作战裤配军靴,手上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磊落的姿势,挺拔的身形,在晨光中形成流畅的剪影。   迎面而立,陈文先行警礼,随后伸出双手:“冯队辛苦。”语气真切恭敬。   沉静的面孔没有显露丝毫情绪,冯晋骁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有力,“陈狱长客气。”话音落,递出手去与陈文握住。   很快办理完交接手续,犯人被监狱方面接走。押解任务顺利完成,特警K城支队的警员松了口气。再看陆成远,高大的身影倚车而立,神情淡淡地活动着手腕。仿佛之前和他拷在一起的不是重犯,此时他也只是在为被手拷伺候了几个小时的手腕委屈。至于一路基本没开口说话的“冯队”,除了凝肃,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陈文事先接到通知,清楚他们并不在古城停留,以惋惜地口吻说:“本想请冯队给我们的同志指点指点,没想到这就要回去了,实在可惜。”   冯晋骁神色坦然:“有机会相互学习。”   站在不远处等待的陆成远闻言忍不住腹诽:人家和我们相互学习,如同小白兔与狮子对峙。人性么?老大你随口一谦虚,让人家情何以堪啊。   不只是他,陈文听了冯晋骁的话也顿时觉得被羞辱了啊。虽说两人是初次相见,可冯晋骁的能力和作为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尤其上头打电话交代任务时特意嘱咐:“冯队是省厅从G市请来,负责特警支队集训的。客气点,别怠慢了。”   上级领导都如此恭谦,他陈文怎么也要用自认为聪明的脑袋衡量一下轻重。现下这位神一样的人物居然面不改色地和他说相、互、学、习?学习如何刷新自尊心承受极限么?冯队你说话不这么婉转会怎么样啊?陈文内心交战,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还有时间,冯队是不是休息一下,等会我送你们去机场?”   冯晋骁对此表示感谢:“就不麻烦陈狱长了。”   这时,特警K城支队肖姓队长接口道:“我会送冯队他们过去。”   陈文于是笑眯眯眯地说好,下次再会。   冯晋骁不再多言,向陈文点头表示告辞,就和陆成远上了先前的车,肖队则从原来的头车换到他们那车的副驾位置,剩余警员迅速收枪上前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很快地,警车消失在雾霭中。   周围回归寂静,陈文身旁的年轻狱警才想起询问“冯队”来路。   陈文摘下帽子,摸摸额前过于稀薄的头发,半晌才说:“不该问的别问。”   小狱警不甘心:“这么官方的回答,是在暗示您也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公安部最高领导钦点,亲手组建了一支精锐警队的冯晋骁,我会不知道?   不过,那是一支高度保密的警队,公安系统内部也只有高层知道它的“底细”,外界的了解可想而知。陈文之所以略有耳闻,只是因为这支警队有特权在全国范围内选拔队员。至于实质性的消息,他就没牛可吹了。   克制了下,陈文别有深意地提醒了句:“你不是有个特警兄弟正在准备G市特别行动队新队员选拔吗?有空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啊,啊?交流什么?”小狱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哥们通过严格残酷的选拔成为冯晋骁的手下,两人说起这事,他才知道负责押解任务的冯队就是传说中的冯晋骁。震惊过后便是懊恼,他因没让偶像签名深表遗憾。   对于手下的脑抽状态,陈文当时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丢人,就背着手走了。   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性能良好稳定的警车在刹那间飘了一下,尽管并不明显,还被车技一流的司机迅速扳正,依然令后座闭目养神的冯晋骁警觉地睁眼,眸中精光内蕴。   副驾位置上的肖队没觉察出异样,还在和上级领导通电话,直到超车成功的高级轿车距离警车越来越远,他的通话才结束,转过身说:“冯队休息一下吧,半个小时才能到机场。”   冯晋骁点头,却只是把披在陆成远身上的外套拉了拉,视线从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掠过。   兼有“水乡之容,山城之貌”的古城,冯晋骁不是第一次来。他还记得那年有人指着客栈房间顶部的观景窗问他:“下雨怎么办,会不会漏呀?我可不想在床上游泳。”那时候她的表情可真是,傻气。   原本K城的集训结束,他该直接回G市。况且此次的犯人,由他负责押解实在小题大做了。冯晋骁清楚,如果不是他主动请缨,李局不敢劳驾他。   怎么就临时起意来了这里?   冯晋骁收回目光靠向后座,手掌遮上眼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路沉默。   临近机场,冯晋骁交代停车,和肖队道别后,与陆成远步行一段距离过去候机楼。   路上补了眠,陆成远的精神头恢复了,他边走边就先前喝斥犯人的举动加以说明:“那小子一路都盯着手拷,要不是我眼神犀利在气势上震住了他,保不准他会有其它动作。”   “他不老实,你就收拾。”俊挺的眉微挑,冯晋骁平静地吐出四个字:“客气什么?”   “是这么个意思?”陆成远是个爆脾气,执行任务时对犯人动手的记录实在不少,因此被冯晋骁“收拾”的次数也不是以他的数学水平计算得出的,所以先前冯晋骁就那么随便的一个眼神,他自动理解成了警告,现在明显有点后悔:“没理解上去,遗憾。”   冯晋骁不置可否。   办好登机手续,冯晋骁和陆成远通过安检去往候机厅。两个外形出众,气场强大的男人并肩而行,引得旁人侧目。陆成远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自认英俊潇洒地往前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现在的女的,可真不含蓄。”   冯晋骁漫声道,“那不是正中你下怀。”   陆成远摸着下巴邪笑:“我那么堕落么?”   冯晋骁的语气淡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   飞机准时起飞,古城到G市,空中飞行时间三小时四十分钟。飞机进入平飞阶段,空姐们为旅客送上早餐。冯晋骁闭目养神,没有用餐。陆成远则享受空姐的细心服务,还不忘把握时机和人家神侃几句,三言两语就把对方逗得眉开眼笑不说,美女的手机号码也到手了。绝对是,旅途愉快。   飞机落地,冯晋骁起身时瞥了陆成远一眼:“你就不能控制一下情感?”   陆成远笑容不改,“我不习惯让自己处于感情萧条期,搞得和你一样,天天像失恋。”   他的样子像失恋?某人像是被戳到痛处,出手就是一拳,速度快到陆成远还没意识到他的非人类动作,侧腹部便被结结实实的击中。   陆成远退后一步,险些当众出丑,回身和差点被踩着的人道完歉才抱怨:“就算我不小心说出了真相,也拜托你善待我行吗?”   某人不仅不善待他还雪上加霜,连声音都是冷的:“反应比生孩子还慢,你该回炉了。”   你生过啊你知道有多慢?老大你可真是,一句一霹雳。   陆成远落后他两步,嘴里无声地诅咒他。   到了出口,陆成远风骚地朝接机的高挑美女吹了声口哨:“这什么打扮,好挑逗啊。”   “会比你四处撩闲挑逗吗?陆情圣。”赫饶无非就是换了身便装,被他夸张得像是多有伤风化。   “好歹咱们也是战友,这样自相残杀有劲么?”陆成远咧开嘴笑了,似乎很满意赫饶赐的“情圣”封号,揽臂欲搭她的肩:“穿这么漂亮是为了我吗?”   赫饶倏然侧身,没让他得逞,敛去眸内的警色,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别跟女同志动手动脚,揍你的话可就没有上下级观念了。”转向冯晋骁,叫了声“头儿”。   陆成远却只能拿眼睛横她,“男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汉子!”   赫饶回身就是一脚,陆成远动作利落地跳开。   冯晋骁看向平日搭档的部下又闹开了,眼底有笑意沉甸。   赫饶也笑,温暖的笑容里似是有种无声的默契涌动。   到停车场提了车,照旧是陆成远开,赫饶坐副手席。冯晋骁站在外面打电话,被提示对方关机,他发了条短信“开机打给我”才坐上后座,去省厅的路上,听赫饶汇报近期工作。   直到深夜冯晋骁也没接到他等的那通电话。   回家他先到主卧看了看,发现房间有被整理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出差期间,她回来过?沉抑的眸色柔和了几分,冯晋骁站在窗前,在万家灯火中拿起手机调出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接通,听筒里传来冷冷淡淡的称呼,“冯晋骁。”   “是我。”冯晋骁合上双眸,再睁开时嗓音清朗地问:“在哪儿?”   “家里。”   “过来吗?我去接你。”   “我明天早班。”   这是明显拒绝的意思。手机贴在耳边,冯晋骁停顿了几秒:“没事了,挂吧,早点睡。”   听筒里静默无声,又没有谁率先挂断。这样的无言以对,让人分辨不出是灵犀默契,还是无话可说。良久,冯晋骁听见那端冷静地问:“你是有人了吧?需要我腾地儿吗?”   这话,从何说起?   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打在玻璃上啪啪的声响让人心情烦燥,即便是眼前这个骨子里透出稳操胜券的傲然和自信的男人,也在这样的阴霾天气里被激怒了。   冯晋骁眸色如豹,声音冷寒似冰:“萧语珩,你永远不知道见、好、就、收!”   ☆、艳域02   在玄关处站了片刻,萧语珩回身关门,落锁,换鞋,进屋。由于天气和流量原因航班延误,原本该下午五点落地的她,被滞留在外场整整六个小时,刚刚到家。   累极。   她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萧语珩睡得极不安稳。不知道是雨夜的清冷耗尽了身体的暖意让心觉得冷,还是外面像是谁的手轻敲键盘的雨水落地的声音扰得她不能成眠。外面的雨什么时候停的?那通电话又是不是真的?梦境中挣扎的她,难以回答。   纷乱的思绪持续到黎明时分,萧语珩终于被轻微的震动从梦境中拯救出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凌晨十二点和他的通话,确实有。   没错,他说她不知道见好就收来着。   确实,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不动声色的人。一如现在,依然学不会对讨厌的人微笑。   可他所谓的“好”,指什么?她一时糊涂起来。   萧语珩晃神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到了天亮,身上的制服也没脱。起身时莫名地感到浑身脱力,她试着活动了下僵直的腰,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整个人是比先前清爽不少,但身体的不适感似乎更明显了。想到完成今天的飞行任务可以连休三天,她放弃了请假的念头。   轻雾笼罩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茉莉淡淡的芬芳,清幽四溢。收拾妥当的萧语珩就在这样濡湿柔和的天气里赶到机场。拖着拉杆箱走进航站楼,她直奔值机柜台而去。由于急切,高挑纤瘦的背影给人凛凛生风的感觉。   不远处,16号值机柜台前站着一位身形矮胖的男人,正在叫嚣:“为什么不给我办手续?耽误了我的时间你负得起责吗?叫你们领导来!”   值机楼意琳耐着性子解释:“对不起先生,不是我不给您办手续,而是您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了。”转头看向左边,她抬手示意:“请您上四楼办理转签手续。”   不顾后面排队等待的旅客的催促,男人拔高了音量:“我还没登机怎么能飞?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机票卖出去就不管了吗?”   “对不起先生,现在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分钟,您——”   男人抬手就把证件拍在柜台上:“我是头等舱!”   拉杆箱拖地的声音乍然而止,正压在对方的尾音上:“头等舱也飞了!”   男人应声转身,入目的是一张肤质细嫩,妆容淡雅的面孔。   但是,飞机没等他,他很生气:“我是VIP!信不信我投诉你?”   身穿空乘制服的萧语珩拿出随身携带的登机证,也是工作证:“随你。不过,现在请别耽误后面的旅客办理登机手续,可以吗VIP先生?”   “中南航空,萧语行?”男人抢过登机证看了一眼,又不屑地甩到她身上:“我要让你下岗!”   萧语珩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纠正:“萧语珩,不是行。谢谢。”   “你——”   机场地服人员及时赶来,旅客的指责声中,男子被请走,值机柜台恢复正常。   见楼意琳忙着,萧语珩探身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我落地就开手机,让他打给我。”   楼意琳把手上工作交给同事,跟过来嘱咐:“酒店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你直接给他送去吧。”   “还要送货上门?你这恋爱谈的,连我都要跟着进入状态。”   “这不是想给他个惊喜么。”   “出个短差而已,回来再送照样是心意,用得着这么隆重?”萧语珩向来不欣赏她的小情小调,“建议你吱会他一声,免得被我抓个现场。”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楼意琳不以为意,反而甜蜜地说:“他说我的出现对他具有转折性的历史意义,会为我修心养性的。”   “只怕他对每个成为他老皇历的女孩都说过同样的话,尤其我怎么看他一表人渣的样子都不像是对爱情郑重以待的人。”萧语珩对楼意琳对这场恋爱投入的精力和筹码感到担心,可见她一脸死不悔改的纯情,只好说:“多嘴早晚会成为你暗杀我的理由之一。”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楼意琳笑得明媚无比:“你果然是最深得我心的女人。”一手接过拉杆箱,一手挽上她胳膊,“反正你今天要在外场过夜,要是没什么事,顺便陪他吃个饭吧。”   还要陪吃饭?萧语珩眼角眉梢都是不满:“不怕我趁酒劲把他一团和气了?”   楼意琳慷慨表态:“‘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咱俩谁跟谁啊,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穿。”   “你的衣服穿给我看没问题,我摸的话,要被剁手的。”萧语珩接过拉杆箱,“还有别的吩咐吗,祖宗?千万别再让我帮你讨个Kiss一解相思之苦,逼急了,我真不客气。”   楼意琳撒娇似的说好啊,注意到她的黑眼圈,皱眉:“你怎么了,一脸的睡眠不足?冯晋骁不是人间蒸发了么,现身了?小别胜新婚,你们,持久战啊?”末了,笑得贼贼的。   “你的逻辑思维里就不能有正常一点的男女关系?”萧语珩拿眼前这个说话百无禁忌的丫头没办法:“连班,昨天航班又延误。你是不是中南航空的员工?公司航班情况都不清楚。”   你是我的姐妹儿吗,我昨天没班你不知道?楼意琳懒得反驳,直接开始训她:“是我逻辑思维不正常,还是你们不正常?也对,你们两个哪怕有一个不是神经病,早修成正果了。”清楚萧语珩最近情绪低迷,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算了,落地你就抓紧时间休息吧,东西我让苏溢去取。”   “别假客气了。冲你对他情深一往的份,我也得把这‘赏赐’亲自给他送去。你想想怎么报答我就行。”言语间,萧语珩就要走。   楼意琳手欠地拍她俏臀一下:“以身相许你看怎么样?”   萧语珩也不恼,边走边放言:“等我回来的,剁你手!”   萧语珩加快脚步前往飞行准备室。准备会上,了解完执飞航班信息,开始做飞行前准备工作。八点整,乘务组搭乘摆渡车进场,八点三十分,萧语珩把工作状态调整到最佳,站在舱门前迎接登机客人:“早上好,欢迎登机。”   直到视线内出现一张不算陌生的蛮横面孔,她眉尖轻蹙。   男人显然也有些惊讶,只是眼底的那抹意外很快就被得意取代了。   堪堪停在萧语珩面前,他以威胁的口吻说:“萧什么来着?我记住你了。”   乘务长不解,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冤家路窄。居然是值机柜台前闹事的吊丝男。   很快地,所有旅客落座,舱门关闭,飞机即将开始滑行。   这时,有手机铃声在机舱内响起,紧接着就听吊丝男对着手机嚷:“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长途加漫游贵得很,没大事别打电话。什么?你是猪脑子啊,这种事还用问我……”   他坐的位置恰好由萧语珩负责,她赶紧过去提醒:“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尽快结束通话关闭手机。”   吊丝男充耳不闻,继续吵吵嚷嚷地骂。萧语珩只好又重复一遍,就听他不耐烦地说:“为什么要关机?那么多事情怎么关机?你们航空公司不仅事多,服务还差!我明明是头等舱,却给我弄到经济舱来,退钱就行了吗?我是差钱的人吗?”   这趟飞行显然是清静不了了。萧语珩控制着脾气:“先生,在飞机上使用中的手机会干扰飞机的通讯、导航、以及操纵系统,会威胁到飞行安全。乘坐民航班机必须全程保持关机,这是我国民航相关法律规定。因此为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吊丝男油盐不进:“以为我没坐过飞机么,还威胁安全,唬谁呢?我就是不关机,我有大生意要谈,耽误了你赔得起吗?”   什么样的客人都遇到过,这样无理取闹的却不多。萧语珩语气微沉:“您的生意有多大我不清楚,身为机组人员,我只对乘机客人的安全负责。所以,关机或下机,请您二选一。”   她态度和缓,语气却强硬不容反驳,吊丝男当即就被惹火了,叫嚣着让整个机组下岗,甚至情绪激动地连什么“旅客万岁”都喊出来了。   乘务长也制止不了他扭曲的疯狂,正要去向机长汇报,吊丝男后排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丫的赶紧关机!坐个飞机这家伙把你得瑟的。脑残,全世界人民都看不起你!”   吊丝男被打得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地瞪着他:“你是谁啊?凭什么打我?”   “打你咋地,不服啊?再他妈叽叽歪歪打折你肋巴扇子!痛快关机!”身形高大的男人撸袖子,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你!”吊丝男气得直喘粗气,但权衡了一下要仰头才能和人家直视的身高差异,熊熊燃烧的怒火又熄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这样又好像太没面子,“别以为我怕你,我只是顾全大局!哼!”   前一秒还嚣张至极的人,忽然就软下来了。以吊丝男为中心,周围一片寂静。惟有清脆的童音喊着“爸爸”。萧语珩忍笑摸摸小男孩的脑袋,轻声提醒他妈妈:“我给您拿杯水来吧,起飞下降期间给孩子喝点,防止压耳。”   不及女人回答,她身旁那位操着一口地道东北话的汉子彪悍地说:“没事儿,都不用,我儿子,扛造着呢。”   终于,机舱内响起了笑声。   原本还担心吊丝男找茬再闹,结果却是,一路相安无事。   飞机准时抵达A市。   由于这天要在外场过夜,通勤车把机组人员送到集团酒店。时间还早,同事们相约着出去逛街。萧语珩留在房间休息。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再加上连班太累,才一沾床就睡着了,被电话吵醒时天色已晚。   是乘务长叫她到餐厅吃晚饭。想到楼意琳的惊喜,萧语珩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带上礼物出门。出租车很难打,好不容易在路口拦了辆空车,萧语珩才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副驾位置已坐进来一人,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南京路,谷都酒店。”   男子抬眸,萧语珩与他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相遇。   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眸。   司机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是一起的,说了声“好嘞”,啪地把计价器一扣,启动车子。   萧语珩就没说话。   路上给苏溢拨了个电话,想确认他在酒店,竟然是个女人接的,声音媚的不像话。以打错为由挂断,心中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萧语珩清晰地默了一瞬,然后又打了一通电话出去,才交代司机:“师傅开快点,我赶时间。”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没发现前座的男子正透过后视镜打量她。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谷都酒店门口。   萧语珩看了眼计价器把钱递过去,男子却把她的手轻轻却不容反驳地推开:“我来。”   ☆、艳域03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谷都酒店门口。萧语珩看了眼计价器把钱递过去,男子却把她的手轻轻却不容反驳地推开:“我来。”   司机笑笑,“姑娘,和男士抢着付钱就是不给他面子哦。”话语间接过男子手中的钞票。   出租车在夕阳中驶去,萧语珩对男子说感谢。   对方点头表示笑纳,径自向酒店大堂前台而去。   林经理接到萧语珩的电话就候在了门口,看见她和一名陌生男子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又没有同行的意思,心下奇怪,面上却没表现出丝毫异样,微微躬身道:“二小姐。”廖廖一个称谓,却是十分恭谨。   萧语珩点头:“给你添麻烦了林经理。”   林经理不敢当:“二小姐说哪里话。”   萧语珩从他手中接过一张房卡,确认:“人还在吗?”   “在。”挂了电话他就派人看着了,别说人,蚊子也没飞走一只。   萧语珩把手机摄像功能开启,递过去:“等会进去你负责录。”   捉……奸?刺激!林经理的表情终于松动,瞬间变幻莫测,看向萧语珩的目光从起初的同情转为愤怒,心想:哪个有眼不识金湘玉的男人敢劈二小姐的腿,绝对要让他光着屁股见人。出于安全考虑,他问了句:“需要叫上保安部的人吗?”   萧语珩说了句“不用”便向电梯而去。   林经理快步跟上,按下12楼。   萧语珩在1211房门外站定。片刻,她居然开始敲门。三下,一下重过一下。等确认里面的人应该听见了,她才用房卡打开了门。快步来到套房里间,看向床上来不及整理的苏溢和他身下妖娆的女人,冷笑:“我应该说什么?还是你需要先解释下自己,我再下定论?”   与此同时,林经理已经举起了手机。面对眼前如此香艳的一幕,他的手有些抖,不过还是聪明地把镜头拉近,360度无死角地录。   女人的惊叫声中,苏溢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跳下床裹浴巾:“萧语珩你干什么?”   萧语珩忽然上前,照着他的脸甩手就是一耳光:“干、什、么?教训你!天还没黑呢,苏溢你可真是急不可捺。”   苏溢何曾栽过这样的跟头?此时被打得偏过脸去,顿时就恼了,抬手就要向萧语珩打回来。   机警的林经理一个闪身挡在萧语珩身前,稳稳扣住握住他手腕,沉声警告:“先生,奉劝你考虑清楚再动手。”   “奉劝?这是威胁!”苏溢目光阴冷地向林经理发难:“随意进出客人房间,这是哪家酒店的规矩?没有合理解释,我们法庭上见。”   法庭上见?我们萧氏的律师团能吓死你!乱搞男女关系还有脸吆喝?分分钟砍死!林经理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看向萧语珩,一副听候老板发落的神情。   回想一本杂志对身为律师的苏溢的报道:年轻有为,洁身自好……洁身自好?萧语珩觉得讽刺。她以冰冷的声音说:“我郑重提醒你别把琳琳作为风情艳史的一笔。你要游戏人生随你,别招惹她。否则,你试试看会不会身败名裂。苏溢,我这才是威胁。”   “萧语珩!”   苏溢的咒骂声中,萧语珩转身就走。经过1206房间时,房门开着,门口站着先前坐同一辆出租来的男子。男子此时换了衣服,应该是要准备出去用餐。   看样子他是听见了。不过,有什么关系?   萧语珩脚步一顿,随即越过他。男子落后她两步,也到了电梯口。   到达一楼,男子倒是很绅士,以手势示意萧语珩先行。   萧语珩的视线无意中略过他抬起的右手,内腕有一处明显的疤痕。像是,烫伤。   抬头时男子已往餐厅方向去了,萧语珩说:“那位先生刚刚帮我付了车钱。”   林经理微微一笑:“知道了,二小姐。”   “谢谢。”   林经理已经拿了顶楼不对外开放的套房门卡,萧语珩却还是决定回集团酒店住。毕竟那里距离机场更近,方便明早回G市。林经理又挽留她用了晚餐再走,萧语珩拒绝。林经理只好派车送她。萧语珩临走前交代这件事别对外人提起,林经理应下。   楼意琳的诉苦电话是意料之中,但比萧语珩预期的快。   苏溢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在被萧语珩抓了个现场后,自知无法与楼意琳继续,原形毕露的他为了保全在司法界混出的一席之地,主动提出分手是必然的结果。   不知道他是不是拿世界通用的“性格不合”这样的万能分手理由刺激了楼意琳,总之,她很气愤。电话接通后,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萧语珩,就连珠炮似地骂:“言情小说里的狗血剧情根本就是他的教科书,台词都懒得改就直接拿来向我授课了。什么在时间和距离的考验面前他失败了,装什么文艺!他就是,就是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信口雌黄的一坨屎!”   萧语珩听得想笑,真想提醒她:屎还能当肥料,苏溢是纯垃圾。结果前一刻还骂得热血沸腾的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   楼意琳的哭哭啼啼比大姨妈还让萧语珩头疼。然而失恋的人最大,只能任由她发泄。萧语珩闭上眼睛,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搭在微有些烫的额头上,静静地陪着她。   楼意琳哭够了,拿哑得不像话的嗓音问:“你还活着么?”   萧语珩失笑:“健在。”   那边有轻微的响动,应该是楼意琳拿毛巾擦脸,没一会就听她问:“东西你没给他吧?”   “没有。我扔楼下游泳池里了。”   “啊?白金袖扣啊姐姐,你居然扔了?”   “那你是准备送给他当分手礼物吗?”   “我可以送给下任啊。”   “看来你是没事了,洗洗睡吧。”萧语珩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向来不知愁滋味的楼意琳沉沉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感慨:“其实冯晋骁挺好的。”   萧语珩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那个人身上的。   楼意琳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径自说:“至少他除了你没别的女人。”   没别的女人?萧语珩本能地反驳:“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楼意琳俨然一副冯晋骁代言人的口吻:“他忙得像机器人,维持生命的那点可怜的休息时间都拿来陪你睡觉了,他怎么有?”   什么叫“维持生命的那点可怜的休息时间都拿来陪她睡觉了”?这话歧义太大,太引人遐思了。萧语珩忍奈地说:“我有卸你一条胳膊的冲动。”   “这种体力活只能由你家冯晋骁代劳了。”又抬了几句杠,楼意琳终究没忍住,她犹豫了下,问:“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被你撞见了是吧?不会是他们正在做——”却没勇气说完整句。   楼意琳不是傻子,苏溢突出提出分手,还是她让萧语珩给他带去惊喜的节骨眼上。她多少猜到几分,到底心有不甘。   萧语珩没有否认,“他要走的路不是你陪得起的。趁着还没爱到非他不行,换个人。”   “爱?他也配!王八蛋!吃不到我的肉,就出去偷!种马!”又痛骂了苏溢一番,楼意琳发誓:“天涯何处无破草,想要多少有多少。我要迅速开展一段恋情,气死那混蛋!”语音未落,通话就已结束。   萧语珩头晕眼花地消化着她的话,呆坐片刻钻进被子里准备休息。结果她刚要睡着,楼意琳又把电话打过来,然后又反悔了似的说:“算了,不和你说了。”就又挂了。   萧语珩是真想杀了她。   之后什么时候睡着的,萧语珩不知道。只是半睡半醒间感觉喉咙疼得厉害,到了后来浑身酸疼得她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应该是最近太忙,睡眠质量又不好导致免疫力下降才病了,可惜忘了买药。她强迫自己继续睡,以为一觉醒来能好些。可身上发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终于想起打电话求助。   根本就是潜意识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在摸索中拨了快捷键。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然后是简短的询问:“怎么?”语气冰冷,怒气未消的样子。   怎么就打给他了。熟悉的男声让萧语珩忽然失去了语言功能,好半天没说话。   等了片刻没有回音,那边又甩过来两个字:“说话。”   萧语珩用尽所有力气依旧细弱蚊声:“冯晋骁,来接我去医院。”   那边明显一愣,语气不复前先冰冷没有温度:“你在哪里?怎么了?”   “我在……”大脑恢复运转,萧语珩反应过来她在A市,他从G市赶过来的话需要三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往返机场的时间,还要考虑航班因素,况且他们现下双边关系低迷……再想下去都有点绝望了。她费力地回了一声:“算了。”就挂了。   把手机压在枕下,萧语珩艰难地翻了个身。朦胧间隐约听见手机响过,隔了不知多久又传来敲门声。然而她怎么都醒不过来,更别提起身开门。意识混沌中,整个人被无数零散的片段淹没——叫喊声、哭泣声、急救车鸣笛声、甚至还有……像是梦,又真实的让她觉得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疼痛难忍。   “不,不要,还给我,还给我——” 近乎祈求的呓语声中,萧语珩全身已被冷汗浸湿,直到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素白的手,她才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而她身在素白一片的病房里。   当一个男人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视线里,萧语珩很是意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艳域04   当一个男人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在视线里,萧语珩很是意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萧语珩底气不足,音量不高,却还是把趴在床边浅睡的萧熠惊醒了。   他坐起来,探身摸摸她额头,确认烧退了才没好气地答:“阴风。”   想到她昨夜的高烧,开口时语气中不是没有责备之意:“也不怕烧傻了嫁不出去。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是我恰好在A市,否则看谁管你。”   这样家常的唠叨,本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个一身精英味的男人身上。然而因为他们是亲人,这样的关怀又显得那么的自然而然,令萧语珩因生病变得略有些哑的声音里都不自觉带有一丝嗔意:“说得我好像生来就只是为了嫁人。”   “就算不是人生目标,也是早晚的事。”萧熠到底没办法对她疾言厉色,语气回暖:“要不怎么说:女大不中留。”   “男大也是愁。”虚弱让萧语珩的语速比平时慢,却丝毫不影响她调侃兄长的心情:“三十好几的人,还是光棍,可不可耻?那些夸你“钻石五老五”的话,不是恭维是捧杀。”   从来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然而看着小妹眼中的浅浅笑意,萧熠的心里软软的,于是玩笑道:“跑到我地盘上捉奸,啊?林业给我打电话,吓得我以为是冯晋骁。”   萧语珩却像没发现话题中的主角是谁:“五星级酒店的客人,好歹过虑一下,也不怕警察找你喝茶!”就不再继续。   这样的刻意回避,仿佛是在暗示和冯晋骁划清了壁垒界线。   那又是谁,在烧得几乎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半夜里给他打电话?   算了,女人有权利口是心非。   萧熠也不揭穿她,顺着她的思路继续:“总不能遇见同进同出的男女,就查人家结婚证吧?我是商人,不是警察。对了,公司那边给你打过招呼了,你们机组的同事早上都来过,有位叫‘菜菜’的姑娘特意让我转告:你的班她代了。”忽然想起什么,他笑问:“是上次电话里你提过那个询问我近况的小空姐?”   “见到你本尊,她就能安心地择良木而栖了。”深怕他听不懂,萧语珩不客气地补充了四个字:“你太上相。”   上相?意思是,他本人难看?萧熠险些气笑:“什么话。”他为自己辩白:“我很抢手。”   萧语珩不回应的自夸,看看天色,估摸着航班应该都落地了。虽然有些懊恼病发的不是时候,可基于不具备预约生病的能力,就说:“看来我这个月的奖金是没有了。”   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萧熠失笑:“去找我妈要礼物,当是补偿。”   萧语珩有些意外:“姨妈也回来了?”   “怕我给她娶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儿媳妇儿吧,迫不急待地非要回来。” 萧熠掐她脸蛋,眉宇间流露出宠爱:“还特意让我选你们公司的航班,要给你个惊喜,可惜有人不争气,只飞国内航线。现在应该在你家,和你妈上演姐妹情深呢。”   萧熠两年前去了国外。名义上是陪父母,让二老享受天伦之乐。知子莫若母。他借远走疗情伤的心思,萧母始终洞若观火。   然而,绝口不提和永不相见并不足以令伤痛平复。   身为过来人的萧母就说想念在国内的妹妹了。萧熠是个细微的人,母亲的苦心怎会不知?况且他在国内的生意也不能总是遥控指挥,毕竟那是他踏着多少人的尸骨打下的江山,如何能拱手让人?反正早晚都要回来,不如顺了母亲的意。   “然后你就被放羊了?我看你不是恰巧在A市,而是特意为了某人过来的。”萧语珩可不像萧母那样婉转,她直接问:“去看你的那个她了吗?”   萧语珩口中的那个她,是萧熠的禁忌。   果然,他的笑容瞬间苦涩了几分:“总这么一针见血地往人痛处戳,能交到朋友吗?”那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太久没有成为他的话题,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朋友和男人一样,不贵多,贵精。真正懂我的,不会因为我有多尖锐弃我而去,心里没我的,再温柔也是负累。”   “你这丫头太刚了。”一语切中要害。   萧语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他言外之意是说她傻不愣登。   萧熠在她脑门拍一下。   萧语珩不再和他抬杠,抬手指指桌上的水:“照顾下病号,渴了。”   萧熠顺势轻轻托住她掌心,避免滚针,又摇高了床,才侧过身,单手为她端过一杯水:“和冯晋骁一个德性,使唤我都不用打草稿。知道你病在了A市,三更半夜限我十分钟赶过去。那语气,比呵斥手下还严厉。”以此说明把他吹来的那阵阴风是冯晋骁。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萧语珩也已猜到。   “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说,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爷们儿。”萧语珩保持端杯子的动作:“再说,他和你是交情,我和你是兄妹,哪来的可比性?”   萧熠是何等精明的人,从她的轻描淡写中,立即明白她瞬间的心理活动。   可是——   你把你们和我的关系定位的很明确,怎么独独忽略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折腾,算哪门子的爱情。   揽臂搂过她纤细的肩膀,萧熠随口开着玩笑:“你发没发现,我变得特别爱助人为乐了?”   “何止助人为乐,简直雪中送炭。”   算不上高招的话题转移。   但兄长的这份体贴却令萧语珩神情一软:“有个妹妹挺麻烦的吧?”   谁让我们有着世上永不能被割断的血缘之亲。换作别人,与我何干?   但这样的话萧熠不会宣诸于口。他只是笑着搂紧她,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回应:“还行。要不我这无限爱心也没有用武之地,浪费了可惜。”   久违的亲情令人安心,萧语珩偏头靠在萧熠怀里。   萧语珩只是免疫力下降引起的感冒发烧,不需要住院。下午的点滴打完,萧熠取了药,带她回公寓休息。吩咐助理订了机票,准备明天一起回G市。   深夜,等萧语珩睡下,萧熠的手机有个电话进来。他接通后也没废话,把第二天的航班号直接告诉了那边,末了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怎么她好像对你,没了期待?”   冯晋骁听到这话眼神沉了沉:“她和你说的?”   “关于你,她似乎,无话可说。”   浓重的夜色里,男人坐在车里,久久都没动一下。   次日清晨。   雨后的空气格外湿润,冯晋骁的手臂随意地搭在阳台栏杆上。晨光下,男人眉宇疏朗,短发清爽。白色背心下的麦色皮肤泛出弹性的光泽,衬得绕过肩胛处的白纱布十分醒目。微风中,他眸色静谧,似在思考。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他分开窗帘走进卧室,接起:“哥。没事,小伤,好得差不多了。别让爷爷知道,免得他担心。今天恐怕不行,周末吧,要是她没飞行任务,一起。好,挂了。”   过了一会,冯晋骁换上浅蓝色衬衫出门。此时时间尚早,体育场上到处是晨练的人。他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年,虽说平时工作忙,倒也有很多熟识的邻居,大家看见他,都热情的打招呼。有人奇怪他怎么好多天没晨练了;也有人约他周末打球;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问:“小冯,上次那个空姐是你对象吧?姑娘模样可真好,性子也好。”   此时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运动场上。冯晋骁在明亮绚烂的光影里淡然自若的答:“是,我女朋友。”心下却想:看来就对我,脾气不好。   来到办公室还不到七点,冯晋骁开始处理桌上积压的文件。从回来他就在省厅,还没到过队里。关于新队员选拔,集训方案赫饶已经拟好,并向他汇报过,但他还需要再过目一遍。   十点,陆成远和赫饶过来开碰头会。   赫饶翻看由她执笔的方案,此时上面已经多了冯晋骁的批注,笔锋刚正,顿挫有度。   他们警队自组建以来,队里的每个人,包括惟一的女队员赫饶在内,都是由冯晋骁亲自选拔,亲手训练出来的。但这次——   “今年的集训我不亲自抓了,成远整体负责。老队员的季度考核同步进行,赫饶你辛苦一下,协助成远。”得到两人的回应后,他继续:“下周是我们的首轮选拔,名单出来了吗?”   赫饶把刚刚整理好的全国各警队通过本地选拔的名单递过来,陆成远瞥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意外:“去年刷新了记录,上百名学员,在三个月的入警培训中被全员淘汰,我以为今年不会有人来了。”   赫饶指指那些被加黑加粗的名字:“这36人是去年被淘汰过的。”   卷土重来?勇气可佳。   陆成远就笑:“有点意思。看来我有必要看看他们的精神分裂病例。”   冯晋骁不动声色地看完,飞速运笔,补充了三个名字:“中午之前,让他们见到邀请函。”年年如此,总有警队舍不得放人,想方设法地要捂在手里。   接下来第二件事:“关于丁成民案,搜山结果显示,他突破了临城警方的包围圈。”   陆成远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下有人要被撤职了。”   “这是一个必破案。” 冯晋骁拿起一份资料:“办不好,下个被撤职的就是我。”   陆成远当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可他不明白的是:“丁成民犯的事儿充其量不过是死缓,如今这么一越狱,就是死刑。他当官当傻了,拎不清吗?”   “死刑死缓都不是关键,就怕在我们找到他以前,”冯晋骁把手上的资料推给他,才说完整句:“他已经被打靶了。”   与赫饶对视一眼,陆成远接过文件翻看。   他们去K城期间,这件案子是由赫饶负责跟进,来龙去脉她更清楚:“外围已布控完毕,所有入城路口全部设了暗卡,只是……”   冯晋骁神色不动,抬头时目光中似有什么掠过:“怎么?”   赫饶如实说:“有人在暗中跟进这个案子。”   “谁啊?”见赫饶不回答,冯晋骁又是一脸的不动声色,陆成远立即明白了这人的身份,有点火起:“他不是还想指挥吧?那何必让我们接这个烫手山芋?据说上次行动他判断失误,险些搞得刑警队的弟兄体验了残疾人的生活。这回又来害我们啊?”   “害我们不是目的。当然,能害一害最好。他担心的是丁成民一旦落在我们手里,”冯晋骁眸底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掀起千层浪:“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陆成远赫饶倏地看向冯晋骁。   “随他。当不知道。”冯晋骁却没再多说,简短地指示过后,开始过问第三件事:“省厅的资料过来了?”   赫饶点头,把之前影印好的资料分给他们:“六年前云南思茅市、大理州、德宏州、临沧市等地相继发生多起涉嫌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案。经查明,沈俊、罗永有重大作案嫌疑。案发后,两人畏罪潜逃。这是当时公安部下发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的沈俊是光头,五官轮廓分明,目光锐利。   罗永则梳着中分,戴近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陆成远立即收敛了神色:“如果我没记错,当时省厅针对这个案子成立了专案组。”他看定冯晋骁:“你也被抽调去了。”   冯晋骁没急着接话,目光在沈俊的身体标记处停顿下来:绰号“平哥”,身高178cm,体型较瘦,皮肤白净,背部有“龙”形纹身,右腕有一处明显疤痕。云南楚雄人,普通话极为标准,无不良嗜好,曾承包过工程。   隔了很久,他才回应陆成远:“有线报称:外貌特征疑似罗永的男子出现在了A市。”   那是否意味着,沈俊也会相继现身?在逃六年,或许在他们看来,早已风平浪静,事过境迁。只要换个身份,和警察之间,在法律面前,就能相安无事。   太天真。   难怪他没精力管新队员选拔的事,最近的案子都太棘手了,赫饶有些忧心:“我们的警力怕是不足。”   冯晋骁就看陆成远。   陆成远顿感有大山压过来:“那些雏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断奶,不赶趟吧?”   冯晋骁没什么表情地接口:“一个月,就给他们开荤。”   他母亲的,精锐真是不好当。   陆成远忍不住暴粗口。   公事谈完,冯晋骁让赫饶通知大家中午他请吃饭。因为他要去接机不能到场,陆成远交代手下:“选个贵地儿。”那群生龙活虎的特警队员立即原地一蹦老高。   ☆、艳域05   去往机场的路上,冯晋骁接到一通电话,接听过程中神色有细微的变化,挂断后打给陆成远,低沉的嗓音透出凝肃:“和赫饶带二组到机场来,现在就出发,30分钟。”   那边的陆成远原本正在翻看菜牌,闻言立即起身,收线的同时招呼道:“赫饶,二组,跟我走。其他人继续用餐。”平日的玩世不恭被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执行任务时特有的庄重严肃。   五分钟后,警笛声中,陆成远与赫饶同乘的前车开道,紧随其后的还有两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行驶在机场高速上。途中,在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后,赫饶遵照冯晋骁的指示,与机场方面以及市局取得联系,确保到达后顺利展开工作。   冯晋骁先一步到达机场,按照航班动态显示,萧家兄妹乘坐的班机还有20分钟落地。此时机场内已经有警察、消防进进出出,由于安检暂停,安检口处滞留的旅客排成了长龙。尽管地面工作人员在极力安抚,可他们惊恐、焦灼的神情却在传递一种危险的讯息,致使场面有些混乱。   冯晋骁已从之前的电话中了解到:从A市飞来的中南航空的2933次航班上有一名旅客曾关注过一则通缉令,怀疑同班机的另一名客人正是此人,她私下里告诉了乘务长。机组第一时间与地面取得联系,市局接到报案后通过旅客资料获悉,该名叫“沈平”的男子外貌特征与在逃六年的A级通缉犯罗永极为相似。   重大警情处置预案当即启动,各方力量迅速到位,市局在机场成立现场指挥部,并向特警总队求援。省厅这才把电话打到了冯晋骁这里。   那时2933次航班已经完成三分之二的航程。机组根据塔台指示按计划航线继续飞往G市。直到现在,班机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除了报案的旅客显得异常紧张和害怕。   真实版的:大隐隐于市。一名在逃通缉犯,藏匿六年后,居然明目张胆地乘坐飞机出行。   实在是,目无王法。   冯晋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现场指挥部的最高领导——市公安局长刘同。没有多一句的寒喧,他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让你的人,五分钟之内全部撤出来。”   刘同不是第一次和冯晋骁打交道,深知以他为首的“特别突击队”是特警的老大,隶属于省厅垂直管理,所以尽管对方语有不善,他依然把火气压住了,试图说出自己的忧虑:“飞机上有A级通缉犯,很有可能——”   没等他说完,就被冯晋骁打断了:“只要不惊动他,不会演变成劫机事件。”   “可是——”   “出了问题我负责。”冯晋骁相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如此,刘同转头叫来刑警队长:“听冯队指挥,我们的人全部撤出。”   “撤出?”刑警队长看向冯晋骁,那目光中的不容反驳让他只能说:“是。”   与此同时,中南航空的副总章程正在塔台指挥部,当他知道:乘务部的萧语珩在2933次航班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通知顾总了吗?”   管制员回答说已经联系了顾总的助理,但两人现在还在纽约,原本计划的返程时间是明天。章程看表,此时距离2933到达本场只剩十八分钟。   “章总,警方的人到了。”   工作人员引领下,冯晋骁走进塔台指挥室,他自我介绍:“特警总队,冯晋骁。”   “冯队你可来了。我是中南航空章程,罪犯分子在我们公司的航班上。”章程的情绪在听到“特警总队”四个字时显得有些激动,可见冯晋骁身侧只跟着身穿警服的刘同和着便装的刑警队长,又犹豫了:“这——”目光探向他身后,在寻找什么。   洞悉他的想法,冯晋骁说:“我的人,马上到。”   章程点头,像是被冯晋骁的冷静感染,他也平静下来:“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我需要一张机场平面图;然后通知你的地面工作人员,恢复安检,让旅客正常到候机厅候机。但在2933安全落地之前,航班不要放行;最后,让我和机组通话。”思路清晰,言简意阂。   章程立即安排,三项工作同时进行。   塔台:AS2933听到请回答,塔台呼叫。   片刻的沉默。   2933观察员回应:AS2933收到,请讲。   塔台:针对机上的突发情况,省厅特警队负责人和你们讲话。   我是AS2933机长,请讲。   冯晋骁了解到此时机上的情况是:那位报案的乘客的情绪很不稳定,乘务长正在安抚。本次航班不设有头等舱,罗永在第六排过道位置,与萧语珩邻座。罗永表面无异常。   中彩票一样的几率居然被赶上了。冯晋骁说:“机长同志,你需要做的就是让飞机安全降落。包括机上广播,揭力保证一切如常。其它事情,交给警方。”   那边静默了两秒:“明白。”   机场平面图送到冯晋骁手里时,陆成远和赫饶正好赶到,他开始做战前部署:“飞机落地,罗永可能出现的三种反应,假设他……”多套处置方案,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危急情形,细维缜密,毫无漏洞。   刘同与刑警队长对视一眼,心生佩服。   最后冯晋骁交代:“重中之中,保证旅客安全。”   参与行动的警员齐声应:“是。”   一声令下:“行动。”   消防车撤入停车场,刑警队的便衣被安排到停机坪、联络通道等处,每处都有特警二组警员带队,冯晋骁则分别和陆成远、赫饶守在距离行李提取处较近的三处出口。所有人员到位,人来人往的机场航站楼,表面如常。   广播通知AS2933次航班落地,冯晋骁就开始陆续接到各处警员的报告,已有乘客下机,无异常。他开始拨萧熠的号码,并独自向一号出口而去。萧熠还没开机,再换萧语珩的号码打过去,同样的提示。同一航班的乘客纷纷出来,他直接从出口进入,没走出几步,远远就见兄妹二人并肩走向行李领取处。   身为空姐,萧语珩的身材本就高挑纤瘦,此时她穿着乳白色的高腰雪纺连衣裙,更显得身形修长。随意披散的长发柔和了她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冷气质,步履间显露出一种精致的优雅。不知萧熠说了什么,她侧头一笑,娇俏的模样犹如午后暖暖的阳光,令人怦然心动。   可是——   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是那个尖锐得从不肯让自己处于下风的萧语珩吗?   没时间思考更多,冯晋骁继续搜索罗永的身影。然而如同有心电感应,前一刻才成为他眼中风景的萧语珩忽然抬眸望过来。   视线在半空中相遇,隔着些许距离,她眼底浮现的意外惊喜之意清晰可见。喜悦是因为他?掩去眼底闪动的情绪,冯晋骁正欲拿眼神示意她别过来,赫然看见萧熠身后出现的一名男子。   时隔六年,罗永的外形相貌有些许变化,但冯晋骁还是一眼锁定了他。而且他可以确定,对方也认出了他。   加快脚步迎上去,冯晋骁对着耳麦沉声说:“一号出口,发现目标。”话音未落,就见罗永忽然有了动作。   冯晋骁迅如疾风般朝萧语珩冲过去,厉声喝道:“小心后面!”   萧语珩乍然止步,结果不等她回头,脖子就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勒住,身体更是被一股蛮力向后拖。   惊叫声四起。   当萧语珩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尖锐物抵在她颈间的肌肤上,她意识到自己被挟持了。生平第一次历经这样的险境,萧语珩心头一凛。然而当她抬头,目光跌进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眸里,仿佛瞬间被注入一种力量,令她整个人镇定下来。她甚至还能思考,抵在她颈间的东西应该不是尖刀或手枪,毕竟这是机场,有严密的安全检查措施。这样想着,她就冷静了。   接收到冯晋骁的提示,萧熠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身侧的萧语珩。可就在他回身的瞬间,左后方的男人已动作迅速地控制了萧语珩,令他扑了个空不说,肩膀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幸好他反应够快,中招后立即矮□,有惊无险地避开对方的第二次进攻。随即,和罗永以外的另一人缠斗起来。   变故发生得突如其来,周围的旅客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就在他们惊慌失措地向四周退去时,冯晋骁已至近前。一丝迟疑犹豫都没有,伸出的左手探向萧语珩颈侧时,右脚一记侧踹正中罗永肩胛。速度之快,令围观的人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对方就已中招。   罗永本以为人质在手冯晋骁会有所顾及,怎么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居然采用如此冒险急进的正面进攻方式,让他连开口提条件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动作快到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无防备之下手臂就被震麻了。   罗永手劲一松,萧语珩的身体顿时就失去了平衡,高跟鞋一崴之下,冯晋骁的手没能如预期稳妥地护住她整个颈部,尖锐物狠划过他手背轻擦过她一处肌肤。萧语珩倾身后仰之时感觉到颈侧微痛,下一秒,冯晋骁有力的的手臂将她一搂,抱进怀里。   萧语珩的手本能地去环他的腰,却在一阵天眩地转间被推入另一个怀抱。当她稳住身形抬眼看去,就见冯晋骁冲过去一个跪腿,直接罗永的肩膀压去。冯晋骁实战经验丰富,暂且不说他出了几分力,单单是气势已经够让人胆寒。但罗永也不是等闲之辈,生死之际自然也是以命相搏,在没躲过这一击之后居然还有力气还击。冯晋骁奉陪到底,在罗永挥拳过来时一把扣住他手腕,左移步后一脚踢中对方小腹,紧接着转身一个过肩摔——   在此之前,赫饶已经赶过来,直奔萧熠而去。   萧熠有些身手,但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格斗功夫相比冯晋骁差了许多,现下又遇上个练家子,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处于下风。   赫饶的速度惊人的快,动作更是出奇的利落,在萧熠下一秒就要被击中腰腹时,她一脚踢在匪徒手腕处,随即右手一展,把萧熠推向一边,再次提右脚朝匪徒的膝盖踢去。又在对方防护之时,右脚继续向上狠狠朝他的腰际招呼过去。匪徒连忙退后想要护腰,赫饶紧追不放,收腿后再次冲上前,送出去的腿直踢向他脑袋。   漂亮的赫三腿。   接下来,冯晋骁正好以过肩摔把罗永摔过来,将被赫饶踢得犯晕的家伙一同压倒在地。   短短几分钟,出口恢复正常。受到惊扰的旅客们被随后赶到的刑警队迅速疏散,罗永也被二组队员提起来拷住。等冯晋骁走过来,陆成远笑得满面春风,将怀中的萧语珩交给他:“完璧归赵。”   冯晋骁握住她冰凉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萧语珩就贴在他胸口最温暖的地方。她抬头,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投射过来的目光如深夜星光,璀璨豁亮。   冯晋骁视线微转,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萧语珩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或者说是冥想,他微带薄茧的手就覆了上来,在她颈侧摸了摸:“有点划伤,等会儿让赫饶带你去处理一下。”   换作别的女子绑架获救必然要哭得梨花带雨,尤其身边站着这样一个男人,可萧语珩反应过来刚刚的微痛感从何而来,反而追问:“是什么?”   冯晋骁在她伤处轻轻揉了揉:“刀尖钢笔。”   萧语珩皱了下眉,盯着他的眼:“你是来办案的?”   冯晋骁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疑问句,看着那双清澈没有温度的眼睛,不解释。   果然,萧语珩问完就退开了一步,转而去捡掉落在地的手包。   冯晋骁的手,僵在半空数秒后缓慢收回。   ☆、艳域06   她的失望,是因为对他还有期待?可她从来没说过在期许些什么。   冯晋骁思考得头疼,兀自扒了扒精短的发,心里却已经原谅了萧语珩对自己的拒绝。   转脸见押着罗永的手下正在等待指令,冯晋骁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在瞬间收敛外露太多的情绪,示意警员押犯罪嫌疑人上警车。结果罗永经过他身边时,居然挣扎着要停下来。   特别突击队的警员的警觉性是何等的高,迅速对罗永的不规矩行为作出反应,要予以制服。冯晋骁抬手阻止,警员立即收手,但仍不放松地控制地罗永,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视线在萧语珩的背影上停留几秒,再转向冯晋骁时,罗强低声说:“你女人,很正点。”   同样的一张文质彬彬的面孔,脸上浮现出的意味深长的神情却异常诡异,话语中的冷意更是要凝冻周围的一切。   冯晋骁的眸色陡然一变,眼底瞬间沉甸出极为明显的危险信号,可不等他动手,陆成远已跨步上前揪住罗永衣领,把人提起来:“让你说话了吗?再嘴欠,”右手在罗永嘴上狠抽了一下,他冷声警告:“就让它成为摆设。”   冯晋骁没让陆成远继续下去,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松手、退后,走进罗永视线范围内,岿然不动地说:“眼光不错。不过,”话音停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拔出腰际配枪,在罗永腹部以枪托狠力一击,“我很不喜欢别人窥视我女人。”   罗永疼得蹲□去。   冯晋骁不急不缓地收起配枪,掩去眼底骤然涌起的肃杀之意,沉声道:“带走!”   等警员把罗永押走,陆成远挑了下一侧的眉毛,心想:老大红了,居然破了不对犯人动手的记录。嫂子地位,不可悍动。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抄手一站,就见赫饶头也不回地走出航站楼,步伐略快,背影决绝。   这又是什么情况?连个过程都没有,直接结局?尽管符合平日里赫饶爽利的风格,但在这样的场合,不是失礼,也不是失职,而是失常。   特警的敏感让陆成远意识到情况不同寻常,他转向萧熠,试图在这位在商业帝国影响力非凡的男人身上寻找答案。   赫饶的反应显然也是萧熠始料未及的。瞥一眼消失在出口的纤瘦背影,他揉着肩膀走向冯晋骁,不动声色地调侃起对方来:“英雄救美之后不是该得个拥吻之类的奖励吗?怎么,你没这待遇?”   冯晋骁闻言目光沉沉地看过来:“看来你是打算这样回报赫饶对你的搭救之恩。”   对于及时出手的赫饶,他确实有感谢之意。可是,既然人家不需要,萧熠怎会强求?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她是警察,不需要我报答。”   “她先是女人,才是警察,萧哥你不要忽略人家的性别。”陆成远笑看萧熠,带着试探意味着问:“怎么样,被我们美女组长相救,感觉如何?”   “你路过的啊,不帮忙?”萧熠理了下袖扣,似真似假地说:“不太有面子。”   两大高手出马,哪里还用得着他?陆成远心安理得的忽略萧熠的不满,只回应后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谁规定只能英雄救美?那只能说明英雄没福气。”眼眉微微抬,意思说看看那个有面子的,不也没落着好脸色,随后又凑过来低声说:“午饭都没吃赶来接机,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变公事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冤不冤?”   冯晋骁有电话进来,因而没听见,否则肯定要警告他闭嘴。   接下来还要进行排查工作,陆成远留下来带队,冯晋骁要先回队里。萧语珩正和他较着劲,自然不肯同行。萧熠有专车来接,却拒绝送她,“我赶着回公司开会,不顺路。”然后吩咐司机:“开车。”车窗落下前,他看见不远处的赫饶站在警车前,和一名特警队员在说着什么。像是感应到他的注视,她转头望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距离,让彼此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只知道,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他们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不明所以。又或者,心知肚明。   见萧语珩往出租车通道去,冯晋骁有点按捺不住了。他从后面拽过她的拉杆箱,有力的手臂往她腰际一搂,面无表情地把她带往自己的座驾。   萧语珩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挣扎了几下,没成功:“你干什么?我有事。”   什么都想干!却什么都不能干!冯晋骁手上用力把她搂得更紧,在心里补了一句。   萧语珩双手都挣脱不了他一只手的钳制,恼怒地直呼他全名:“冯晋骁!”   来到大切面前,冯晋骁把她的拉杆箱随手放上后座,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把她控在身体和车身之间,微微俯身向她,目光沉沉:“去哪?我送你。”   冯晋骁待人向来是冷淡疏离的,但其实并不轻易发脾气。萧语珩知道他现在压着火,故意往上浇油:“我回顾家,你送吗?”   冯晋骁抿了抿唇,眸色渐深下去。腾出一只手,扣住她下颚,让那双蕴含恼怒却依然清澈漂亮的眼睛对上他的,带些冷意地掀动薄唇:“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能送,你敢去吗?”   尾音被咬的极重,是明显的提醒。   萧语珩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阴郁的情绪纤毫毕现,可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针锋相对:“怎么不敢,那是我——”   冯晋骁倏地欺身过来,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划过她耳畔:“男人的占有欲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同女人的无理取闹。所以萧语珩,你给我想清楚再说。”   冯晋骁是个骨子里具备攻击性的男人,此时极力的压抑克制,尤其显得性感、迷人。而他该死的还穿着她买的蓝色衬衫,干净俊朗地陷在温暖的阳光里,磁场强大。感受到衬衫下他肌肉绷紧的变化,萧语珩的反应慢了半拍。   “这是提醒我适可而止吗?冯队怎么忘了,你面前是个不懂见好就收的女人。”她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   幸好。否则这样死磕下去,冯晋骁不确定他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哄”她消停儿上车。   瞥一眼屏幕上萧熠的名字,他接听电话:“还有事?”   萧语珩这才看见他手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划痕,上面有凝固的血渍。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冯晋骁原本已经收回的目光重新投射到她脸上,盯着她说了句:“我没忘。”随即挂断。   这通电话来得很是时候,适时提醒冯晋骁,眼前这个女人还病着。他控制着把火气压下来,回想前晚电话中她的气若游丝,语气有所回暖:“这个劲较起来没完了是吗?能不能叮点大事?我做了什么,就有了别人?你不招我,我能说重话吗?莫名其妙!”   他不提及那句重话还好。萧语珩因他的手伤熄掉的火气又燃起来了:“从前我落地不开机都有人不容我,现在是谁一声不响地人间蒸发半个月?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下落,只有我不知道,还要去问别人。冯晋骁,你当我是你什么人?你连下落都不必我知道了,我还能叮你什么?”   “我倒是想让你知道,你也得让我找到人!”冯晋骁在飞机起飞前还在打她的电话,到达K城的前两天也在持续打,可回应他的永远都是移动那句“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他听的脾气都没了。至于后来没再打,是由于出了特殊情况,但依冯晋骁的脾气,他是不会说明的。   因此也不能怪萧语珩误会,觉得他从来都不清楚她的排班。   果然,从不轻易示弱的萧语珩立刻反唇相讥:“原来这世上还有你冯晋骁办不到的事。”   永远都不肯好好说话。冯晋骁不能理解,邻居怎么会认为她性子好?不过这也验证了一种说法:这世上有种现象叫“假象”。   “你这个女人真是——”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萧语珩尚未反应过来,他大手一挪,掌心就贴在了她大腿外侧。   以为他还要干什么,萧语珩侧身要躲。   冯晋骁劈手捞过她的腰,五指收拢锢住她两边腰线,低声喝道:“裙子!”   萧语珩这才意识到她的雪纺裙子随风飘动,他伸手帮她捂住,才避免春风外泄。她顿时噎住,尴尬地撩了撩头发。心想:反应过度了。怕他干嘛!   “你以为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脸,冯晋骁的视线停留在那张泛起微红的脸:“下次别穿这么薄。还有,再长点。”气场就这么变了。   萧语珩打开他的手就要走,一步都没迈出去又被拉回来。   “我让你走了吗?”专横、霸道得不行的语气。   “冯、晋、骁!”萧语珩瞪着他:“以后别穿我买的衬衫。”   买了又不让穿?什么意思!那位也不示弱:“要我现在脱下来吗?”   “好啊,你脱——”最后一个字已变得含糊。   冯晋骁俯身吻住她。在那一年,她把初吻给了他的地方。   他的唇很烫,像是火焰在烧,灼得她唇瓣都发疼,他却还不满足,单手托住她后颈迫使她迎向他,任由他肆意碾压,却连退路都没有,只能承受。   明明还在生气,气他半个月来的杳无音讯,气他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气他不懂温柔以待的甩过来的那句斥责她不知见好就收的重话。却发现对这个熟悉的怀抱那么贪恋,无论是她的心还是身体,不仅不抗拒他,甚至还,想念——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属于冯晋骁的这一页,萧语珩不记得自己下过多少次决心要翻过去,可怎么现在他们还“鬼混”在一起?然而这些思考统统在冯晋骁的唇吻上她被划伤的颈侧时停止,萧语珩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搂住他劲瘦的腰。回应她的是冯晋骁更紧的拥抱和深入的亲吻。   心里的那一丝委屈,就这样消失了。可她倔强惯了,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举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自然不会让冯晋骁再觉察到除此之外的丝毫异样。   算是和解吧。反正他们之间,有因无果、不清不楚的事情太多,也不是一时说得清的。况且机场熟人太多,萧语珩也不愿意和他再折腾下去,被同事撞见,传到某个人耳朵,更麻烦。   冯晋骁见她态度缓和下来,自动理解为和好,反正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再说,罗永那边还等着他回队里去处理,也没时间再耽误下去。所以,一吻过后,他就把萧语珩抱上了车,倾身为她系安全带时,针对衬衫问题说了句:“晚上回去脱给你看。”   看?萧语珩瞬间领悟他的话外之音,没好气地回答:“稀罕!”   冯晋骁无声地笑了。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工作第一,萧语珩已经习惯,所以当下了机场高速他和等在那里的赫饶换车时,她并不意外。   冯晋骁却以为她睡着了,只轻轻为她松了松安全带,免得勒得她不舒服,就下车了,然后低声对赫饶说:“带你嫂子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再把她送到我那。”   萧语珩本来闭的眼睛因“我那”二字睁开,斜了他一眼。   冯晋骁全然不知,动作利落地上了警车,走掉。   赫饶坐上驾驶座,微微带笑:“头儿的命令,我从是不从?”   虽然和冯晋骁闹别扭并未注意赫饶出手救下萧熠后的反应,却也能够想像她的心里波动,此时面对这样的云淡风轻,萧语珩只能说:“我们的心要是能像脸一样用镜子照出来就好了。”有种同病相连的感叹。   赫饶本也无意在萧语珩面前隐藏心事,她边启动车子边提议:“去喝酒啊?”   “我可是又受伤又生病的,你约我喝酒?”   “你那点伤都伤在‘头儿’手上了,他都没怎么样你就别在我面前演伤员了。至于你那点病,无非就是相思病,你男人不是给你治愈了吗?”   萧语珩失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喝就娇情了。”   她答应的同时,大切已经改变了行驶路线。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对地点心照不宣。   赶回警队的冯晋骁此时还不知道两个女人居然不听他指挥跑去喝酒了。他坐在办公室里,将所有忙关于罗永和沈俊的资料全部调出来,才准备看手机就响了。   是萧语珩的短信,她说:“你身上的勋章够多了,处理下手背上的。”   ☆、艳域07   是萧语珩的短信,她说:“你身上的勋章够多了,处理下手背上的。”   她还是关心他的。眸中溢满温柔,冯晋骁直接把电话打过去。   果然,这次那边不再剑拔怒张、冷冷淡淡地直呼他全名了,而是先喂了一声。   萧语珩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孩子的娇嫩,反而有种似海一样的低沉,听上去沉稳舒服。   听到她问“有事啊?”冯晋骁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似乎在瞬间被唤醒,他唤了一声:“萧。”就停住了,直到萧语珩嗯了一声,他才说:“伤口处理好了吗?记得让医生开外涂的药。吃过饭就回家休息,我争取——”抬腕看了下表:“八点前回来。”   “晚点也没关系。我和赫饶在外面逛逛,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候来接我们。”   这样的温柔以待。除了说好,冯晋骁给不出第二种回答。   其实两人是有过一段情好时光的。那些恋人之间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巨细无遗,一件不漏的地做过,包括做,爱。可他们却已很久不再说爱。   十七岁的萧语珩几乎把喜欢冯晋骁挂在嘴边,逢人就说。就连冯家大哥冯晋庭也笑言:“珩珩你可要加把劲快点长,否则等你长大了,晋骁就老了。”   萧语珩笑眯眯地回答:“不怕,我不嫌弃他。”   真是后悔在古城嘴欠和她搭讪,冯晋骁无奈:“那时侯我都结婚了。”   萧语珩仰头盯着他的脸:“那你的结婚对象肯定是我。”   语气中的笃定,与小小的年纪极为不符。当然,在男人看来那不是笃定,而是耍赖。不过是个小丫头,随她。冯晋骁当时这样宽慰自己。   萧语珩十八岁生日那天,冯晋骁第一次失约。说是失约,并不准确。因为冯晋骁根本没和她约好,他属于被强行通知要陪她过生日的那个人。   那时冯晋骁还是刑警,工作地不在G市。由于执行重要任务,他在萧语珩生日这天没回来。至于说他是不是故意忘了这茬儿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当时是很抗拒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的,否则不会连个祝福电话都没有。   萧语珩等了整整一天,从凌晨到凌晨,冯晋骁也没出现。萧语珩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高高兴兴地和家人过了生日,还为妈妈准备了礼物,用在暑假期间去做促销赚的人生第一笔工资买的,把萧素都感动哭了。   次日清晨,萧语珩却出现在冯晋骁工作的城市。拿着从萧熠那要来的地址,找到他的住处。可冯晋骁执行任务不在家。她怕影响他工作,也不敢去警队找,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等。两天后冯晋骁回来,她就被送进了医院。   那次冯晋骁才算真正见识萧语珩的固执。看着小小的她病怏怏的样子,以及她带来的那块已经变质的蛋糕,他怎么都生不起气,只是有些后怕。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一个星期不回来会是什么结果。   萧语珩住了两天院,冯晋骁理所当然地得照顾她。二十五岁的男人高大挺拔,俊朗帅气,每每出入病房,总能引得女医生和护士的关注。反观萧语珩,虽年满十八岁,发育的却像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又听她称呼冯晋骁哥哥,周围的人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冯晋骁原本就不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将错就错地默认。萧语珩则认为这是她和冯晋骁的私事,没必要向外人解释,也不多言。只是有女医生委婉地向她打听冯晋骁有没有女朋友时,她神秘兮兮,又故意吞吞吐吐地小声说:“我哥哥他,不喜欢女生的。千万别往外说啊,他会不高兴。”   冯晋骁当时就站在病房门口,换成别人听到这话肯定内伤,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拎着袋子进来,用惯常冷淡的语气说:“酸奶在里面,要喝自己拿。”对她的恶趣味视而不见。   萧语珩立刻爬起来去拿酸奶,边用吸管喝得呲呲响边说:“哥哥,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一个吧,我该练习谈恋爱了。”   冯晋骁在她床边施施然坐下,淡定从容地慷慨表示:“好,挑个你喜欢的。”   女医生的脸色瞬间变了,匆匆离开病房,决定离这对诡异的“兄妹”远点。   后来冯晋骁亲自把萧语珩送回家,面对萧素,他只能抱歉地说:“她没去过A市,我接她去玩两天,作为生日礼物。事先没跟您商量,是我欠考虑了。”   女儿失踪换谁都不会高兴,但萧素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客气地说:“珩珩还小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晋骁。”   “您说哪里话,我应该的。”他所谓的应该是指鉴于两家的关系,理应照顾萧语珩,但听在萧语珩耳里,或许就是另一层意思。   冯晋骁走的时候萧语珩还在蔫蔫的不高兴,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下才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   顾及萧素在场,冯晋骁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以后再说。”   那时候冯晋骁认定萧语珩对身为警察的他是盲目崇拜,无关爱情。直到那个夏天她再次跑来找他,郑重而严肃地说明:“现在我总可以做你女朋友了吧?学校里比你帅的男生多了去了,我却一个都不喜欢,只想着你。再说我没定性,就是敷衍。”他才意识到那个他眼中的问题少女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娇若春花。   忽然就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   那一天阳光正好,笼罩着小桥流水缠绕的大研镇,把街头喧嚣,深巷宁静的古城侵染在一片金色里,令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临时被抽调加入省厅专案组的冯晋骁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现身古城。他驻足在一家特色店铺,听店主向客人介绍东巴吉祥铃。   东巴吉祥铃不同于普通的风铃,而是一种纳西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延伸。铃身看似和普通的铃铛没有太大的区别,细看之下会发现上面铸有代表了纳西文化的图案,铃舌下悬东巴木牌,所谓木牌画,就是最古老的原始绘画艺术,纳西语为“课标”。   “清风徐来,铃音吉祥。”冯晋骁的注意力被一道极为特别的女声吸引。他循声望过去,就见店铺最里面的角落,一个脚踩平底凉鞋,身穿牛仔短裤T恤,头戴遮阳草编帽的女孩正仰头看着悬挂的一串吉祥铃。   那是挂在最高处的一串吉祥铃,女孩要惦起脚才能触碰到铃舌,她就那么歪歪扭扭地站着,一只手扶着玻璃柜台,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晃动着铃舌,一次又一次。   冯晋骁走到她身后,微微仰头看了看:“有什么特别?”   或许是太专注于那串吉祥铃了,女孩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立步不稳,险些跌倒。冯晋骁像是早有准备,长臂一伸,就把她扶住了。   女孩转过头来,冯晋骁视线之内就呈现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眼睛很大,瞳孔黑亮,透出一股狡黠的灵气。那一瞬间,男人忘了松手。   咫尺的距离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女孩也愣了一下,随即微红着小脸挣开他的手:“你问我吗?”显然刚才冯晋骁的话她听到了。   冯晋骁收回手,点头:“你看它半天了。”   女孩扶正被碰歪的草帽,挠了挠脸蛋:“我就是不知道才看嘛。”   冯晋骁缓缓勾起了唇角。他并不知道,那一瞬他的笑容十分有魅力,否则女孩的脸不会瞬间红透。   “店主说这是镇店之宝。”尴尬地进一步解释。   所以她才想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他抬手就把吉祥铃摘下来递到她面前。女孩偏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鼓励下就着他的手盯着吉祥铃看起来。   “这个应该是白海螺。”   “那是什么?”   “纳西八宝之一。铃声真特别,难怪象征东巴蛙神。”   “蛙神?什么意思?”   “寓意繁衍万物……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旅行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冯晋骁决定换个话题:“听说这吉祥铃有很多种含义——”   女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送朋友的话,代表希望对方由风铃的清脆之声想起你,风的吹动,铃的心系,彼此有心电感应。情侣之间相送的话,就代表恋情和想念……”   冯晋骁后来回想起那一幕,始终没想明白,当时怎么那么有耐心听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差不多十分钟,竟然没有打断。   看样子她很喜欢东巴吉祥铃,冯晋骁在她说完之后询问:“那你是准备买这串?”   女孩扭头看了看忙碌的店主,凑近他低声说:“我准备把它偷走。”   冯晋骁疑惑地拧着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孩悄声说她的钱包丢了,然后拽拽他衣袖,“你说我藏在帽子里会被发现吗?要不你帮我掩护吧?”   冯晋骁生平头一回遭遇这样的情况。身为警察,面前站着一个企图请他打掩护的准小偷,还是个未成年的瘦瘦小小的漂亮女孩子,而她眼睛里的期待又那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可是,这可真是有点为难啊——   一串东巴吉祥铃,就这样改变了冯晋骁和萧语珩的命运。   时隔两年,当时稚气未脱的女孩已经出落得更加漂亮,标质,冯晋骁一时间不能确定,应不应该和她开始。   见他不吭声,萧语珩的神情难得地显露出羞涩,一眨不眨的眼睛里装满期待,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志在必得地说:“有我在,你根本交不到女朋友,要是再拒绝我,三十岁也娶不到老婆,到时候别人就会以为你有病。所以我建议你,答应。”   原以为她在踏进大学校门接触其他异性后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对自己也会失去兴趣,没想到事隔一年居然还能这么,振振有词。   如此特别又可爱的姑娘。被表白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冯晋骁平日寡言,喜怒深藏,这样无防备地笑开,带着贵族式优雅平冷淡的面孔,愈加彰显出男子汉的那种爷们之气。萧语珩蓦地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勇敢地叫了一声:“冯晋骁。”   她在向他宣告,从此不再叫他晋骁哥哥,而是以恋人的身份,称呼他名字。   拒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冯晋骁微微带笑地嗯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食指,爱怜地刮了刮她的脸颊,像是在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   女孩子的脸如同春天里的白兰花,在薄薄的阳光下绽放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萧语珩置身于男人怀里,喜极而泣。那梨花带雨的笑容,成为冯晋骁眼中最美的风景。   那个时候萧语珩还在读大学,由于不是假期,第二天就被冯晋骁送上了回G市的飞机。随后冯晋骁休假,本想给她个惊喜,结果小丫头居然从冯家获知了他回来的时间,早早等在机场。   当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而轻快地扑进自己怀里,冯晋骁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之后在停车场,在他毫无防备之下,萧语珩惦起脚,仰脸吻上他的唇。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距离现在已有四年。   她柔软的唇贴上他的,笨拙地不知所措。冯晋骁因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衔住她的唇,吻住。   透着隐隐青涩的味道,和想像中的一样温热柔软。冯晋骁控制不住地用风衣将她裹向自己,让她的身体紧紧贴在他怀里,吻得更深。   那时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后来她变得不爱笑了,也不再提及“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她的若即若离,她随时准备转身就走的姿态,都让冯晋骁不舒服,可他不能否认,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他而起。   反复看着萧语珩充满关心意味的短信,冯晋骁提醒自己不要多虑。认为既然已经重新在一起,即便偶尔有些吵闹和别扭,对于那年的事,他们是彼此原谅了的。   ☆、艳域08   陆成远进门就见冯晋骁站在窗前抽烟:“不是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冯晋骁转过身把烟掐灭,“有点累,提提神。”   陆成远的目光从他的手移到肩膀:“伤口疼?之前的动作幅度不小,是不是抻着了?”   冯晋骁试着活动了下胳膊:“应该没事。”   陆成远有点无奈:“嫂子还不知道吧?你这个人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就不信能瞒过今晚。换位思考,要是她有什么事以怕你担心为由瞒着,你知道以后发不发彪?”   陆成远指的萧语珩不知道的事不仅仅是冯晋骁身上的伤,还包括他人间蒸发的半个月的行踪。其实之前他们去K城,名义上是给特警队搞集训,实际上冯晋骁是去执行特殊任务。否则一个集训怎么可能惊动正、副两大队长?而冯晋骁身上的伤则是在行动中为救K城特警队员留下的。陆成远当时就要通知萧语珩,他坚决不肯。   “那不一样。”冯晋骁认为这样的换位思考不对,他是男人,保护萧语珩是理所当然。就像她有危险或是生病,理应找他,可如果他遭遇同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求助于她?   皱着眉揉了揉肩胛,他实话实说:“动手的时候没觉得,过后才有痛感。”   “当时你满心满眼都是嫂子,哪里还能顾得上疼。快拆线了,悠着点。” 陆成远自知说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言。   冯晋骁点头,紧接着问了下机场那边的排查情况,确认无异常,他指指桌上的文件:“回来的正好,看看这些。”   陆成远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人边细细地翻看罗永、沈俊案的资料,边研究案情,中途冯晋骁打了通电话,一小时后警员送来一些新资料。临近傍晚,提审罗永。   10平米的审讯室里,审讯椅上坐着的罗永被束缚着手脚,他神色平静,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惧和慌张,五官眉眼与通缉令上的照片有90%以上的相似,戴上眼镜就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他犯下的事,很难把这个眉宇间隐隐透出书生气的男人与毒贩联系在一起。   不过,好人和坏人的区分,永远都不在于相貌。   冯晋骁与陆成远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随行的警员在冯晋骁的示意下打开了罗永的手拷。   陆成远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罗永面前:“挺嚣张啊,还挟持人质。怎么样,是坦白从宽,还是需要我给你点提示?”   罗永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活动手腕,不回应。   陆成远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屈起右手食指用力扣扣审讯椅扶手间的那块档板,黑着脸提醒:“所有坐过这里的人,起初的反应都和你一样。但你记住,能被我们‘请’来的,他的未来,除了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其它可能性。”语毕,递了个眼色给警员,吩咐开设备。   “我们这地方,没人愿意来。”冯晋骁在罗永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随意地放在桌上,直视过去,语气平稳:“自投罗网的,你是第一个。”   罗永动作一僵。   冯晋骁径自说下去,“暂且不说案子,我们先来说说罗永和沈俊的交情。”   冯晋骁刻意不说“你和沈俊”而是说“罗永和沈俊”。罗永听出来了,他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尽管只是一瞬,还是被冯晋骁捕捉到了。   “罗永和沈俊是高中同学,高考双双落榜。罗永喜欢上一个叫张莉的女生,结果张莉却成了沈俊的女朋友。后来沈俊开始承包工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身边就不止张莉一个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虽然承诺娶张莉,却在登记当天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他们的婚床上。”   “张莉怀孕五个月时,因吸食过量的毒品死在家里。”说到这里,冯晋骁停下来,旁观者一样看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罗永,直到他像是承受不住什么,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肩膀耸动,才继续:   “罗永因张莉的死和沈俊大动干戈。也正是那次,沈俊的手被罗永烫伤。不过都说兄弟如手足,他们并没有真的因为张莉这件他们视为衣服的女人翻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案发时罗永发现自己得了病,本来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可因为治疗没能持续,他反复感染——”   冯晋骁递过去一个眼神,陆成远就从警员手中接过一沓照片,甩在罗永面前:“所以罗强,你哥已经死了。如此费尽周章地混淆视听,真是难为你了。”   原本低垂着头的罗强在听到陆成远的话后猛地僵住。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照片中一对孪生兄弟身上,表情木然。不可置信的背后又是不容反驳的事实真相。   冯晋骁示意警员把一盒烟放在罗强面前。   罗强抽出一支点上,打火时手有些抖,点了两次才成功,他狠狠吸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父母离婚,他和罗永分别在两个再婚家庭长大,连沈俊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才能假冒罗永。   这样的问题冯晋骁不可能回答他,“沈俊作事向来谨慎,之所以险些被一网打尽,是罗永报了警。因为你的暗中帮助,罗永躲过了沈俊的追杀,直到现在,沈俊还不知道罗永的死讯。你觉得是沈俊害了你哥,你想为他报仇,所以不惜假冒通缉犯出现在A市,就是为了引沈俊现身。”   罗强抬脸看他,面前的男人依旧是六年前英俊清减的模样,只是那双历经岁月打磨和洗礼的眼睛愈发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难怪他能从一名普通刑警成为特警之首,确实有过人之处。   “冯晋骁,我低估你了。”   冯晋骁极为缓慢的扬起嘴角,干净硬朗的侧脸线条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刚正、纯粹,“能瞒过沈俊,以罗永的身份引他现身,罗强,我也低估你了。”   罗强不再回避,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冯晋骁沉默了须臾:“六年前,古城。”   罗强的头微微后仰,闭着眼睛想了想:“沈俊发现古城来了很多便衣,开始怀疑我哥,指使他去抓你女朋友一方面是试探我哥,也是想借此威胁你。为了能让我哥顺利脱身,那晚是我去的。可惜你警觉性太高,我没得手。”忽然明白为什么冯晋骁能认出他了:“那晚我们交过手。”   这只是一方面。罗强在机场刻意评论萧语珩,为的就是暗示冯晋骁,六年前沈俊曾在古城企图对萧语珩不利。如果是罗永,为了减少自身涉案的嫌疑他绝不可能把这件陈年旧事搂出来。罗强的动机太明显,就是针对沈俊。冯晋骁当时就觉察到他的举动不同寻常。   审讯进行到最后,罗强说:“沈俊他人,已经在A市了。”   “你犯下的事,罪不致死。不过依你的本事出去就得被沈俊做掉。”冯晋骁起身走过来,双手撑在罗强面前的档板上,俯视他:“我给你条活路。”   罗强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靠向椅背,眼底血红一片。   回到办公室已临近九点,冯晋骁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是在半个小时前,全部出自同一号码。他立刻回拔过去,接通后直接说:“我现在过去接你,在哪儿?”那边回应的,却不是萧语珩。   十分钟后,冯晋骁和陆成远来到G市一家顶级俱乐部。这里执行会员制,只接待VIP客人。   此时萧语珩和赫饶已被经理送到了豪华套房,他们推门进去时,两个喝醉的女人安静地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着眼睛,头挨着头,睡的正熟。   陆成远认识的赫饶是滴酒不沾的,见此情景,不免惊讶,“妈呀,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身穿白衬衫西裤的萧熠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看见冯晋骁,微微皱眉:“怎么,没哄好,又闹了?”经过机场那一闹,换作是谁都会以为是萧语珩和冯晋骁又掐上了,才来借酒浇愁。   冯晋骁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走到萧语珩面前,把人扶起来披上他的外套,话里有话:“闹的不是我的这个。”   萧语珩被他一抱,倏地睁开眼睛,墨黑的瞳仁闪动着不安和惊惧,如同从恶梦中醒来的孩子,充满防备意味地看着他。   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每每突然惊醒都是这样。冯晋骁始终不明白萧语珩因何惊惧,只是控制不住的,心疼。他停下动作,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放柔了声音:“是我。”   萧语珩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冯晋骁展臂拥她入怀,像安慰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很快地,怀里的女人呼吸均匀的睡去,惟有双手紧紧抓着他衬衫一角。   冯晋骁抱起她往外走,经过萧熠身边又停下来,短暂的沉默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在考虑要不要说,最后:“两年前你走的那天,她向我请了一天假。她在我身边三年,那是惟一一次请假。我想,她是去A市送你。”   萧熠自然明白冯晋骁口中的她是指赫饶。   可那天去机场送行的人里,没有她。   陆成远是个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冯晋骁走了,立刻跟上去,“我去开车。”愉快地决定不管赫饶了。   回到家的时候萧语珩还在睡。冯晋骁把她安置在主卧的大床上,去浴室放热水。翻遍了衣柜也没找到她的睡衣,只好拿出一件他的T恤准备等会给她换上。   转过头就见他的外套被扯落到地上,床上侧身而睡的女人,胸前曲线被勾勒得十分立体,连衣裙向上卷起,隐约露出不盈一握的纤腰,深色的被单衬得她裸、露在外的长腿愈发匀称白皙。   一室静谧,只有她轻浅的呼吸。   晚风吹动窗帘,冯晋骁回神,倾身展开被单,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盖至腰际。   萧语珩翻了个身,修剪成美好弧度的眉毛轻皱着。   冯晋骁不动声色地看她,用手指将她乱了的长发拨到耳后,注视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在他眼里,她一直是美丽的。十七岁时天真烂漫,二十三时妩媚明艳。只除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倔强。   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俯得更低,一点点缩减和她的距离,直到与她的唇只差寸许,感觉她的气息拂在脸上,他浅浅啄了一下她的额头,“再不给你喝酒。”就没再继续,而是抬手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缓解酒后不适的感觉。   梦中有种被紧锢的感觉,萧语珩慢慢撑开眼帘,意识完全清醒后,发现身后熟睡的男人是冯晋骁。此时她身上套着他的T恤,他的一只胳膊被她枕在脑下,另一只手从T恤的下摆钻进去搭在她腰上,结实的长腿半压着她的,肌肤相贴,形成一种极亲密的姿势。   萧语珩静静躺了一会,等适应了房间昏暗的视线,她轻轻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冯晋骁没有醒,只是原本搂在她腰上的手自然而然地移到她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萧语珩像个听话的孩子偏头靠在他颈窝,被单下的小手攀上他的肩背,想要回抱他,却在他肌肉紧实的上身摸出异样。她掀开被单,入目的是自他胸口斜着绕过整个肩胛骨的一圈白色纱布。   ☆、艳域09   萧语珩其实没有喝太多,在给冯晋骁打最后一通电话前,她还是清醒的,因为今晚需要借酒倾诉的不是她,而是赫饶。   以前萧语珩觉得自己的爱情举步维艰,可在结识赫饶之后才发现,自己比她幸运太多。至少现在,她还和冯晋骁在一起,那和他恋爱的滋味,让她觉得,即便最终他们的结局不能如她所愿,至少曾经拥有。   可赫饶却什么都没有,甚至是回忆。   身为特警队惟一的女性,她丝毫不逊色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的男性队友;身为突击二组组长,她是冯晋骁最欣赏、器重的徒弟。她受过伤,流过血,萧语珩却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除了两年前A市一宗贩毒案收网那天,萧熠为了救那个他心爱的人,迎上重犯和琳子弹那一天。   赫饶右手成拳按在自己胸口,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已泛白:“那颗子弹如果是射向我,都不会比现在疼。”   那语气中的绝望,让萧语珩控制不住掉下泪来。心里的疼,与和冯晋骁决裂时相比,竟是不差分毫。那一刻,她甚至有点恨自己的哥哥,他怎么就能对这样一个情深的女子置之不理?他知不知道,当得知他冒着生命危险在贩毒集团卧底,有个女人拼了命地通过了G市特警队的选拔,只为在某天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   能让一个女人如此奋不顾身,这种爱,不是谁都有幸拥有。   他却一走了之。漂洋过海为失去一个默默守候了六年的人疗伤。全然不知,另一个女人在这六年里被他的视而不见伤得体无完肤。   萧语珩赶去送机,看见赫饶站在机场大厅的角落,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安检处,萧熠与贺熹相拥的身影。   于萧熠,这个拥抱意味着割舍。于赫饶,又何尝不是?   她显得那么平静地转身,缓慢却坚决地一步一步走出航站楼。萧语珩跟着她来到停车场,她就那么站在那,保持仰头的姿势,许久——   为了赫饶,萧语珩没送萧熠。   萧语珩不确定赫饶当时是强忍着不哭,还是在目送高空中的萧熠,只是感同身受地感受着赫饶那一刻的疼。   不对,一个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痛苦。如同她虽重回冯晋骁身边,却始终只字不提当年自己所遭遇的。提了又能怎么样,她有多疼,难道还要加诸在他身上吗?他如果疼了,她只会更疼;他如果不疼,他们就再难继续。   说到底,对于他的心意,她没有底气。   萧语珩把手轻轻覆在冯晋骁包着纱布的肩胛,一点点,一寸寸的抚摸。那样的异常温柔,连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给过他。这个男人啊,和他相识六年,却有一半的时间,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不想吵醒他。萧语珩在一声沉沉的叹息过后,小心地拿开搂在她身上的大手,在黑暗中,赤着脚下床。   从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到他书房的抽屉,终于找到那串在丽江带回来的东巴吉祥铃。萧语珩想去找工具,却发现原本被她扯断的铃舌不知何时已经修好,完全看不出破损过。   她蹲在地板上,把吉祥铃提起来看,觉得这东西相比市面上的各色风铃并不特别好看,如果不是蕴含着纳西文化和美好的寓意,不见得有多好的销路。   可她当年却是非偷不可。   最终当然还是如愿得到了,否则此时这串吉祥铃也不会出现在冯晋骁这里。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实在超值。一件不过百元的东西,因为她的一时冲动,消费了冯晋骁上千大洋。   即便如此,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记忆如同一卷刻录胶带,随同心跳怦然回转,回到六年前的一幕。   当她明确表示要把吉祥铃偷走,冯晋骁的震惊清晰地写在脸上。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世上除了十七岁的萧语珩,再难找出一个能把“偷”说得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的人了。   短暂沉默后,冯晋骁太阳穴紧绷:“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盗取公私财物的行为,视为偷盗。知道量刑幅度吗?”   少女萧语珩看看风铃,又看看他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答:“不知道。”   冯晋骁觉得他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给一个未遂女小偷讲这些。他放弃了:“简单说,偷东西不对,犯法。”   “我问过老板,这串吉祥铃卖一百块,我很会砍价,这样的话,六十,最多八十块,我就可以买走它。”他颇为冷淡的注视下,萧语珩表情认真地询问:“偷这个价位的东西,会判刑吗?”   这个价位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   “你钱包丢了?”见她眨着大眼睛重重点头,冯晋骁沉住气:“真喜欢的话,就买下来,我可以借钱给你,”   “你是要学雷锋助人为乐吗?”萧语珩瞥了一眼店主,一副深怕两人的密谋被发现的样子,声音压的低低的:“可我乐不起来。我已经丢了钱包,损失了很多钱,还要还钱给你,损失就更大了,你说是不是?”   冯晋骁忍奈着:“那就不还了。”   “送给我吗?”她还是觉得不妥:“那我就欠你一分人情,比钱还难还清,哪比得上偷干脆呢,一了白了。”   这都是些什么逻辑?面对如此能诡辩,却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小姑娘,冯晋骁不知该哭该笑。就在他开始认真思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时,她又说话了。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帮我了。那你别举报我行吗?反正也不是你的,你没有损失嘛。如果你不想看着我偷,那你就先走,不过走前你不要把它挂回去啊,我个子不够高偷起来好麻烦的。”   盯着女孩清澈如泉水一样的眼睛,冯晋骁在心里无奈妥协。他把吉祥铃挂回原处,向店主走去。谁知,还没等交涉完,就听身后传来玻璃破碎和女孩的惊叫声。   冯晋骁倏地回头,就看见萧语珩跪倒在破裂的玻璃柜台前,泪眼婆娑的。   那娇娇弱弱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然后,就听她带着哭腔地唤:“哥哥——”   冯晋骁几乎是跑着折返回去,弯身抱起她就往外走。   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才故意把吉祥铃挂回原处。去找店主,是准备付了钱再配合她偷。结果她心急沉不住气爬高取风铃,不止摔伤了自己,还砸碎了一侧的玻璃柜台。   就这样,冯晋骁不止买下吉祥铃,还为萧语珩付了医药费,最终又不得不赔了店主玻璃柜台钱。   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想那年夏天干的蠢事,萧语珩都怀疑以她的智商是如何考上大学的。那么执着地非偷那串吉祥铃不可,像是中邪了一样。而那个行事向来有原则的男人,居然会为了她叛逆又荒唐的行为花那么多钱收拾残局。   对一个人的动心,总归是有理由的。   就是从那一刻起,在小小的萧语珩心里,埋下一粒爱情的种子。   如此昂贵的风铃,哪里舍得扔掉呢。萧语珩把吉祥铃重新挂回原处,抬手轻轻碰触了下铃舌。   叮当——   浓浓夜色里,她安静地站在十二楼的窗前,微笑着倾听被风的力量奏响的清脆之音。   “怎么起来了?”男人的手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而来,熨贴着她腰际的肌肤,就把踩在椅子上的她横抱起来,偏头看见再次被挂回高处的吉祥铃,眉峰微抑:“不是说不要了吗,还挂?”他可没忘上次吵架时她是有多气愤地扯下风铃扔下楼去。   皓腕环住他的脖颈,萧语珩愉快地答:“谁让你手欠捡回来。”   月光轻柔,女人的眼仁透亮,冯晋骁微眯着眼睛看她:“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他的脸上漾着隐约的笑意,整个人在夜色下变得温柔。萧语珩很乖地把脸贴在他肩头,却顾及他的伤,不敢用力:“当然。”   重新回到床上,身体就被纳入强势的胸膛中,肌肤细密亲昵地接触,那种舒服的感觉,让萧语珩的身体开始冒汗,偏在这时,男人有力的心跳声还不肯放过地压向她胸口。   “伤——”萧语珩推拒着,把手按在他肩胛处低声提醒。   这份关心,让情热的男人心满意足。亲吻她眉心,他柔声安抚:“没事,放心。”   这样一个温软绵柔的身体躺在怀里,自制力强如冯晋骁也被瞬间瓦解。之前没吵醒她,是考虑着明早只要先她一步起床,就能暂时瞒住受伤的事,才连吻她都不敢,不得不冲冷水澡上床。谁知她半夜醒来看见他挂了彩,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及了。   带着男性特有的力量和味道,阳刚的身躯压过来,冯晋骁的手滑进T恤里,揉捏她背脊的肌肤,再绕到前端,不管不顾地焚烧想念已久的身体。而他的嘴唇把她的呼吸一并吮去,厮磨着吸取她口中的温暖。   他太用力,近乎蛮横,萧语珩觉得疼,又控制不住地意乱情迷。她火热地回应,主动伸出舌头挑逗他,修长光裸的腿紧紧缠上他腰身。   如此主动的邀请,换谁能把持得住?   衣服撕裂的声音,以及那消弥在紧密贴合的嘴唇下她星星点点的吟哦声,令冯晋骁的理智不受管束,一手扣紧她的腰,没有丝毫迟疑地将灼热一点点推进,直到她最里面,让叫嚣的身体得到纾解。   萧语珩微仰着头,除了迎合,无处可逃。渐渐加快的动作中,她的指甲掐进他宽厚的背脊里。那瞬间轻微的疼,伴随她温热湿滑的包裹,冯晋骁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淋漓尽致的纠缠,情难自己。   ☆、艳域10   混乱激情的纠缠过后,累极的萧语珩蜷缩在冯晋骁怀里,睡得宁静而疲惫。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流溢进来铺陈在床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冯晋骁看着女人柔顺的睡相,舍不得移开目光。   古城初识那天,玻璃扎伤了腿的女孩也是这样靠在自己怀里。同样的娇弱乖巧,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她是怎么把玻璃柜台碰碎的,当时更是没时间细问,第一反应就是送她去包扎,等发现店主也跟过来时,冯晋骁的人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正在给萧语珩处理伤口,小姑娘应该很怕疼,冯晋骁被她拉着手,感觉她的指甲都要掐进他肌肤里了,却没听见她叫。   趁着萧语珩打点滴的空档,冯晋骁为她擅后,掏出钱包,他对店主说:“一切损失我负责,你看需要多少钱?”   店主人还不错,虽然冯晋骁对玻璃柜台的行情一概不知,但听他报的价钱也知道他并未多要。赔了钱,还要道歉:“非常抱歉,我妹妹太调皮。”   店主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用一口丽江腔普通话说:“胖金妹没事就好啦。我看她好像很喜欢吉祥铃,在我店里看了很久。”   纳西族以胖为美,以黑为贵,在他们看来越胖越黑的人越是老实,所以就称呼没有出嫁的姑娘为胖金妹,男子则称胖金哥。虽然没作过功课,这些冯晋骁还是知道的。闻言就说:“确实很喜欢,就惦记胖金哥的镇店之宝呢。”   店主哪里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笑眯眯的说把那串吉祥铃送给胖金妹。   事后冯晋骁却告诉萧语珩:“你不止把人家的柜台砸了,还把人家的风铃扯坏了,我不得不用高价买回来。”   腿上扎得不轻,萧语珩疼的还有眼泪挂在脸上,听他这么说,小嘴一扁:“还不都怪你,干嘛要挂回去呀。”   冯晋骁见她倔强的小样子,忍笑道:“你还有理了。老老实实地别再闯祸,否则把你抓起来。”然后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她,一字一句:“看见没,警察叔叔。”   萧语珩拿着他的人民警察证,看看上面的照片,又看看冯晋骁,吸了吸鼻子:“和真的一模一样呢。”   要不是看她是个小女生,冯晋骁就要控制不住赏她一巴掌了。   回想那一年与她初相见的情景,冯晋骁的唇角越扬越高,倾身抱紧已经长大的女孩,让彼此的身体曲线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一夜安睡。   早上照例是冯晋骁先醒,孩子一样的女子曲着腿躺在他胸前,小脸埋在他臂弯中,睡姿恬静,透出一股香甜。   黑眸中柔情满溢,冯晋骁凑近了,在她微翘的嘴角轻吻一下,没有打扰。   晨练回来发现她的手机震个不停,冯晋骁拿过来看,屏幕上的名字令他皱眉。本不想接,但对方的耐心显然比他好。当未接来电达到六个,他按下接听键。   低沉紧绷的男声随即传过来:“萧语珩你有没有一点自觉?知不知道回来看看素姨?你是不是对家没有概念?”语气隐含愠怒,声音更是冰冷。   这个男人,向来懂得如何用“家”这个字眼拴住她。   冷静险些就不起作用,冯晋骁强忍住摔电话的冲动:“她还没醒,晚点我会送她回去。”   那边静止三秒,挂断。   过了九点,萧语珩才醒,床畔自然早已人去床空。本以为冯晋骁上班去了,等她洗了澡出了卧室门,却见他穿着衬衫坐在与客厅相连的书房里,埋头看着什么。嘴角不经意就挂上了笑,她走进去。冯晋骁抬头,微张手等待她的亲昵。   萧语珩隔着桌子,歪头看看他面前的文件:“不用上班?”   冯晋骁只好伸长手臂拉她过来:“周末。”   萧语珩就着他的手坐在他腿上:“警察也有周末,真是稀罕。”   冯晋骁摸摸她半湿的头发,微笑。   空乘执行轮休制度,有航班就飞,休息时间不固定。冯晋骁平时又忙,周末也未必就休,所以两人很难在周末见面。今天这样,算是难得。   萧语珩并不反驳,只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知道她是要看伤口,冯晋骁也不阻止,稍稍倾身,唇贴在她的耳翼轻笑:“大早上的,想干什么?”   萧语珩不言语,把他前倾的身体推正,直接把衬衫脱了下来,然后跳下他的腿走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医药箱,打开,里面一应俱全。   原本包着的纱布由于昨晚的剧烈运动松了些许,但显然他整理过,看上去不是太糟糕。萧语珩站在他两条长腿之间,小心地一圈圈拆下来,才知道他伤在左后肩胛,约手掌宽的一道伤口,缝了十几针。   受伤的部位,胳膊略微动一下都要牵动伤口,他昨天在机场却那么大幅度地活动,疼痛程度可想而知。萧语珩顿时懊恼,居然没发现他丝毫的异样。   她的眉梢压得很低,一时忘了掩饰脸上心疼的表情:“赫饶说你是去搞集训的,怎么——”   感觉到她柔韧的指尖落在伤处,轻得没有一丝力量,冯晋骁才解释:“是有个案子,我过去协助。”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两名特警队员受伤落入圈套,为了带他们脱险,冯晋骁不慎被对方的军刺刺伤左肩胛。   他的工作本来就属于高危职业,要他放弃不可能,劝他当心也是枉然,萧语珩索性不说话,安静地为他换上新纱布。依冯晋骁的身手,他很少受伤。印象中六年里,超不过三次。组建了特别突击队,成为特警总队大队长之后,更是头一回。萧语珩没什么机会像今天这样侍候他,但她包纱布的手法却比医护人员还娴熟,像是操作过无数次。   冯晋骁配合她抬胳膊、前倾身体,在她包好后,才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冷冰冰的小脸,解释加邀请:“不想你害怕才没说。拆线的时候陪我一起?”   不是不明白他瞒着受伤的事是不想让她担心,可这样的结果只会让萧语珩觉得他根本没把她当自己人。他有事,除了找她照顾,还能是谁?昨晚发现时就在气这个,可是,算了,掰扯就得吵架。   萧语珩有点负气地回答,“如果我不飞的话。”   冯晋骁明白她这算是答应了,凑近了,蹭一蹭她的鼻尖,亲昵异常。   随后萧语珩又给他手背上的伤口消毒,涂了药膏,冯晋骁也检查了下她脖子上的伤,吻了吻,才一起吃早餐。   冯晋骁给她倒了杯牛奶,递过去时随口说:“顾南亭打过电话来。”   萧语珩准备去接牛奶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   冯晋骁面色不改的补充:“应该是阿姨知道了昨天机场的事担心你。”从他平静的神色看起来丝毫不认为接听了她的电话有何不妥。   萧语珩喝了口牛奶,起身去找电话,见她边拔号边往阳台走,冯晋骁的眉心一点点蹙起,直到听见她说:“妈,是我,打过了,他不是该明天回来吗?凌晨就到了?你别担心,冯晋骁当时在机场——”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打给萧素之后,并未回拔给顾南亭,萧语珩重新坐回他身边继续吃早餐。冯晋骁给她夹了个包子:“今天有航段要飞吗?如果没有,晚上和我回家吃个饭。”   同一时间,赫饶从宿醉中醒来。   床上只有她一人,被单下的身上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有衬衫领口的纽扣多解开了两颗,应该是睡着时不小心扯的。她揉揉眉心偏过头去,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套斩新的衣裤,是她平日里习惯穿的衬衫长裤。   回想昨晚和谁喝的酒,瞬间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赫饶不禁蹙紧了眉心。果然,等她快速整理好自己走出卧房,便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如同昨天在机场,即便两年不见,她依然一眼就认出是萧熠。   或许是职业习惯,她脚步放得很轻。可萧熠还是敏锐地察觉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在烟灰缸中摁熄了烟回过头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起身:“我让他们把早餐送上来。”   外面阳光明媚,近前身穿白衬衫西裤的男人依旧是从前的平和温雅。可是,赫饶提醒自己,他的心,乃至他的命,都是属于别人。   她很直接地拒绝:“不用了。已经很麻烦,萧总。”   身为贺熹的同学,赫饶从前都是称呼他“萧哥”,此时的这声“萧总”,听在耳里,格外疏远。萧熠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盯着她澄亮的眼睛,想说话,但忍住了。   这样的独处,换作以前是奢望,如今却是片刻都不想停留,回避着萧熠的目光,赫饶说:“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熠没有出言挽留,只是用目光细细流连她的五官,直到她走过来与他擦肩而过,手都搭上门把,他才问:“那晚是你吗?”声音平和,近乎完美。   赫饶背脊一僵,随即旋开房门:“萧总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她的身影被房门阻隔,萧熠在原地驻足片刻,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回身望向卧房,床头柜上他让人准备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艳域11   午后的客厅,萧语珩和冯晋骁陷在沙发里,他看近几年的悬案档案,她则捧着一本从书房随手拿的书看得津津有味。房间很静,惟有阳台挂着的风铃在叮叮当当地响,以及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样慵懒而惬意的静谧时光,于冯晋骁和萧语珩而言太过难得。   原以为有了顾南亭的那通电话,她或许要回一趟顾家,冯晋骁甚至做好准备,她说去,他就送。可她没有,她既没给顾南亭打电话,也没提要回去,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爽快地答应和他回冯家吃晚饭,似乎完全不在意顾南亭之所以连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连冯晋骁都能想到的,萧语珩又怎会不知?但她还是选择留下来和他共度周末,这个举动,让冯晋骁的心情持续走好。   感觉到萧语珩的身体重量越来越多的倚向自己,冯晋骁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放下手中的资料把她抱回卧房。   萧语珩突然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哎?”   冯晋骁就没动:“嗯。”   她问:“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会不会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冯晋骁侧身,让她的背舒服地靠在胸前,伸手取过她手里的书:一本精神病人访谈手记。   难怪。冯晋骁几不可闻的叹气:“这个不适合你。”   “怎么会,很深奥。”   “所以才不适合。”   萧语珩抬手就是一拳,避开伤口捶在他身上:“等我看完了,就能告诉你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无论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我的世界都只是你。   到底只是二十三岁,即便有时言语犀利和他针锋相对,终究还是太小。   冯晋骁淡笑着搂了搂她的肩膀,强势有力的臂弯箍得她有点疼,带着宠溺意味地说:“再胡闹,就把你关起来。去睡个午觉,免得晚上没精神。”   晚上那么有精神干嘛?萧语珩还想反驳,手机就响了,是乘务长通知她回公司参加临时会议。   是真的临时有重要事情召开紧急会议还是那人要见她?   冯晋骁只是稍稍沉默,就把手中的资料放下:“去换衣服,我送你。”   街上车不多,冯晋骁的车速略快,但很稳。到了中南航空停车场时,距离开会时间还很充裕。他难得体贴地为她解安全带,之后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半天没动。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萧语珩不解:“干嘛?”   冯晋骁就在她侧脸亲一下,然后俯在她耳边邀请:“明天搬去我那。”   重新在一起之后,萧语珩偶尔在冯晋骁那边过夜,可他还是第一次正式提出同居,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看上去不太合时宜的时间、地点。萧语珩怔了一下,没马上回应。   冯晋骁倒是不介意她的迟缓,继续道:“免得你一飞就多少天不见人影,搞得我天天像失恋。”   萧语珩的排班周期是15天,忙时生活里除了飞就是睡,再加上眼前这位大爷的精力差不多全部贡献给了警队,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了解她的具体排班情况,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根本就是常态。如果同居的话情况自然就不一样,可是——   出于某种原因,萧语珩在心里上排斥他的这个提议,不过听完他一本正经的说辞,有点想笑:“再说。”半答应半拒绝。   “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今天。”冯晋骁不允许她逃避,微带薄茧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完事给我电话,来接你。”   温柔就像毒药,任何时候都具备致命的效力。萧语珩微微脸红,点头。   大切驶出停车场时,迎面过来一辆卡宴。两车的车速都不快,透过降下来的车窗,驾驶席上的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随即擦身而过。   昨天被挟事件之后,中南航空公司上下对萧语珩的关注度似乎更高了。往会议室的一路,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除了关心她有没有受伤之外,就是研究救她脱险的和被美女警官搭救的两个男人是何许人。   这样的场合,萧语珩一般保持缄默。冯晋骁的特警身份不易对外透露过多,至于萧熠,作为萧氏的掌舵人,他很快就会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不需她多言。   来到会议室,见楼意琳向她招手,萧语珩快步走过去。   她先是生病,再被挟持,楼意琳得知后吓得魂都快没了,昨天两人通电话,楼意琳就要请假过去看她,萧语珩却顾及赫饶阻止了。现在见面,楼意琳恨不得脱了她的制服给她进行一次全身检查,以确保她没受伤。   萧语珩打开她乱摸的手,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衣服呀?”   楼意琳笑得特别贼,压低了声音说:“我其实是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吻痕一类的东西。”   萧语珩作势要掐她:“等你有了新男友的,非把你的不良嗜好曝光。”   楼意琳切一声,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收集安全套算什么不良嗜好,他高兴还不不及呢。”   萧语珩恨不得把她的嘴缝上,确认旁边的同事没听到什么,才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楼意琳你没救了。”   楼意琳不理会她的批评,换了个话题:“昨天听说2933航班出了事故,我就去找你,结果碰上个莫名其妙的警察,偏说我影响他什么,排查工作,勒令我离开,气死我了。”   “应该是冯晋骁队里的。”   “那他惨了,等我向冯晋骁告状。”   萧语珩忽然想起什么:“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我生病那晚。”   “可不是么,大半夜的对我严刑逼供。”回想那一晚的情形,楼意琳精神抖擞:“还算懂事,知道‘有求于人,放低姿态’不过,我没管他大队长小队长的,给训了。谁让他老把工作排在你前面,不能惯着。”   难怪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萧语珩总算找到原因了。她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对自己的忽视,却也没办法阻止楼意琳直爽的维护。接着问道:“他发没发火?”   楼意琳闻言立即笑的满面春风,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地感慨:“闺蜜就是闺蜜,有特权啊。我决定了,以后对你好点。”   “说重点。”   “重点就是,当时我越训越忐忑,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尊神平时深沉严肃的样子,我还是怕的。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打断我说:楼意琳你有什么不满随后我一定洗耳恭听,现在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她病了,需要我。我才说你在A市,就听见那边车子发动的声音。我猜他去过机场。不过我查了一下,那个点儿包括咱们公司在内,没有去A市的航班。”   到底,他还是愿意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赶往她身边。   萧语珩把目光移向窗外,唇角微微上扬。   没过多久,运营系统的飞行控制中心、地面保障中心,以及乘务服务中心三位负责人相继走进来,依次落坐后留出会议台的中间一个空位。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顾南亭在助理的跟随下走进会议室。浅色衬衫,深色西装,一双透着睿智与冷漠的瞳孔,透出高高在上的疏离。视线触及萧语珩的身影,他淡然落座。   会议开始,第一项内容是针对昨天航班的突发事件进行分析,2933次航班全体机组人员得到表彰。作为中南航空唯一的女飞,机长程潇针对此次事件进行总结性发言。   接下来是从2933航班事件延伸过来的地面保障工作。针对有通缉犯通过了安检登机一事,中南航空后续将加强安全检查的力度,确保航班安全。   第三项内容与萧语珩有关,乘务服务中心宣布,由于她在外场发病,拢乱了机组的正常工作秩序,增加了同机组乘务人员的工作量,被停飞三天。   这样的处理结果在空乘人员看来有些不近人情,毕竟生病这种事是谁都无从预料的。如果可能,谁愿意病在外场?一时间,大家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顾南亭说话了,低沉的嗓音有种无形的威慑力:“乘务服务中心的职责主要是维护飞行安全,处理偶发的机上紧急事件,其次是照料乘客。每一个班机我们都配有规定数量的乘务员,如果其中有人因个人原因无法正常开展工作,又没给公司时间进行调配,就会加重机组其他人的工作量,导致航班服务质量受到影响。”他傲然睨视众人:“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齐心协力,确保中南航空的空中服务质量。”   楼意琳凑过来,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怎么有种大BOSS是放你假的错觉?”   萧语珩没说话。   散会后,顾南亭的助理最后离开,走到萧语珩面前,他微笑:“语珩,顾总请你去他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在二十二楼,萧语珩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了那道沉重的木门。   顾南亭此时脱掉了西装外套,上身仅着一件衬衫,没有打领带,远远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低头签批文件。窗外投射进来的光影打在他身上,烘托出他身为上位者的威严。   确认萧语珩进来,顾南亭没有抬头,也没有停笔,只用左手食指轻扣了下桌面,示意她坐过来。   五分钟后,他合上文件,抬头,面色一如往常的冷峻:“基地管理中心新的人事编排已经在进行,你是准备留在这边,还是调去古城基地?”   ☆、艳域12   中南航空总部设在G市,在全国辖有六个基地,每年总部的基地管理中心会进行人事调整,全面调换直接面对乘客的乘务人员,确保各个基地都有新鲜血液注入。这种调整,多少还是会考虑到员工的家庭所在地以及个人意愿。当然,不可能百分百照顾周全。   萧语珩大学没读完就已进入航空业,至今工作已有三年。这也是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却有着超乎同龄人成熟的原因之一。起初两年,她主动申请调离总部,这样一来,每年就有大概七八个月的时间是被外派出去。直到一年前萧素的身体出了状况,顾南亭才把她调回来。   结果就是,她又回到冯晋骁身边。   不想干涉的。偏偏心情如同‘他的女人跟别人睡了,他却不得不照样原谅她’一样窝火。尤其面对冯晋骁冷然又骄傲的姿态,顾南亭想不动怒都不行。   本来这种正常的人事变动,他大可不必征求一个小CC的意见。可他想要看看,萧语珩是不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南亭的独断专行,萧语珩太了解,所以当他以总裁的身份轻飘飘地把这道选择题丢过来,气氛顿时就有些剑拔弩张。   迎视他的目光,萧语珩语调有了些许波澜,“你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中南航空总裁办公室里,凭我一个小小的CC,有选择的权力吗?”   你既然这么问,就是以另一种身份。可你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偏偏还要让我选择?   顾南亭眼里一黯,表情却是纹丝不动:“什么叫有了伤疤忘了疼,我算是亲眼所见。”   “没办法,心不争气。” 明亮的眸底雾气弥漫,萧语珩听见自己说:“可是,当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要重新开始,我拒绝不了。”   我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这颗不受管制的心,等这个开始,太久了。   本以为断了的缘分,再不可能继续,尤其冯晋骁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想起那时她提出分手,他眼睛都红了,却到底没能说出一句软话。那个时候,萧语珩是真恨他啊,那种身心俱痛的感觉,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大学都不念了,只想走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见他。可那些夜不能眠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心,舍不得。   所以就接受萧素的提议,进了中南航空。然后没多久就听说冯晋骁要回G市了,为了避开他,萧语珩向顾南亭申请,调离总部。古城基地其实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可那里有太多和冯晋骁的回忆,萧语珩哪里敢去?   可是,无论人在哪里,只要心还留恋,注定是牵绊。   两年后的破镜重圆就是最好的注解。   连顾南亭都看不出她还在对冯晋骁念念不忘,考虑再三把她调回来。她却在悄无声息间走回了一条曾让她跌得头破血流的老路。只因在那个凄清的雨夜,她和誓言永不再见的男人大吵过后,那人嗓音一哑地说:“无论我之前做错过什么,都原谅我一次,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   那是萧语珩第一次听见冯晋骁说喜欢。两人情好时他都不曾说过。   这份迟到的表白,对萧语珩而言,太珍贵。   尤其分手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对于她的绝决,除了不能接受,或许他也是有恨意的。恨她跟顾南亭走,恨她太孩子气不懂得体谅他的为难。   其实不是不懂啊,只是萧语珩实在分不清,那究竟是为难,还是,余情未了。如果答案是后者,她宁愿永远糊涂着,不明真相。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可在经历两年的分离之后,萧语珩的伤口不仅没有痊愈,甚至出现溃烂的迹象。她就在想:是太爱了吧,那是不是该趁着还爱他,再试一次?如果最终的结局依然不能如她所愿,就再也不爱了。无论再遇到谁!   她很庆幸雨水掩盖了眼里滴落的泪水,让自己在他面前不至于显得太狼狈。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后,萧语珩终于把手递过去,在心里说:冯晋骁,我就看看,有没有爱错你。   那么倔强。   又那么,毅然决然。   当冯晋骁再次握住她的手,萧语珩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坚持,就这样败给了爱情。   她是那么执拗的一个人。连对待爱情都如初一辙。明明不算万分出乎预料的结果,可就这样被她直接摆在面前,他所感受到的震动,直直颤入心脏,难以平复。隔了很久,顾南亭说:“好。”意思不明的一个字,终止了这场谈话,然后他在一份文件的尾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   她的爱情,她有权力作主,萧语珩并不觉做错。对他解释,已是例外。   安静片刻,她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这次是我不对,身体不舒服,没有提前通知调度席。”从决定到中南航空,他的羽翼下工作,她一直努力做到最好,竭尽全力争取不给他添麻烦。   明亮大气的办公室里,安静得仿佛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顾南亭抬眸,注视着她的背脊:“下不为例。”其余一切从早上就强忍不说的关切之语一句都说不出口。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秘书告之:“顾总,萧氏集团的萧总到了。”   萧语珩即时退出他的办公室。   在门口遇上萧熠,他身后跟着助理。   看见她,萧熠略一挑眉:“总裁召见?看你脸色,不像是表扬。”   萧语珩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连敷衍都懒得,“我去调度席拿航班表。”   萧熠从来都是最懂她的人,确切地说是最疼爱,闻言摸摸她发顶,“要是不急,等我一会。”抬步迎上从总裁室出来的顾南亭。   突然很想见冯晋骁,甚至冲动地想要问一句:如果当时你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你的选择会不会是我?   真的就把电话打过去了,可惜,无人接听。   带着点涩意地笑了笑。何必呢,都已经这样了,即便他说会,又能改变什么?那些失去了的,注定回不来。   萧语珩独自坐在休息室里,如同三年前失去冯晋骁时一样,安静而孤单。   萧熠的人比冯晋骁的回电早到,助理把车钥题递到他手上,独自走了。   到停车场提了车,萧熠问她去哪。   萧语珩带些愧疚地说:“明天再回去看我妈吧。”   萧熠了然一笑,然后听她补充:“省委大院,冯家。”   萧熠打火的手明显一顿,又很快恢复,车子启动的同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也好。”倒也不追问她和顾南亭有何不快。   兄妹俩虽亲近,但彼此向来不过问对方感情上的事。路上只是随口闲聊,更多的是萧熠询问一些她工作上的事情,直到快到冯家,萧语珩才意识到身上还穿着制服,非要回去换身衣服。萧熠向来惯着她,只好调头先送她回她自己的小公寓。   这么一折腾,等萧熠把人送到,太阳已经要落山。而冯晋骁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回过来,告诉她刚才在省厅参加了个临时会议,让她别急,这就赶过来接她。   萧语珩语调平稳地告诉他:“我在大院了。”   那边停顿了一秒:“我就回来,等着。”   萧熠见她面上没什么不妥就走了,然而没走多远又把车倒了回来,终于没能忍住,他问:“赫饶她,什么时候的事?”   从前不说,是因为知道他心里装着一个人。现在,萧语珩不希望他错过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具体我也不清楚,因为她从来都不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比你爱贺熹久。”   比你爱贺熹久。   那么漫长的一段光阴,仅用六个字就带过了。   萧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索性沉默。   等萧熠的车消失不见,萧语珩才走进大院,在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下,按门铃。开门的是保姆玲玲,见到她略有些意外。进了客厅,就见穿着印有多啦A梦睡衣的一小坨抱着牛奶坐在沙发上扭脸看过来,脆生生地喊:“小姨!”   稚嫩的童音令萧语珩心中一软,她走过去,揉揉小家伙的脸:“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来,依你的智商,得把小姨忘了。”她往楼上看了一眼:“你爸爸又没在家?”   小家伙摇了摇脑袋,过了一会才说:“作为小姨,你为什么总问我爸爸?”   萧语珩随口逗他:“异性相吸呗。”   小家伙认真想了想:“不懂。”然后埋头喝牛奶。   等他喝完,萧语珩给他擦掉嘴角上的两撇白胡子,才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那个东西最近有没有回来?”她口中的‘那个东西’,自然是指冯晋骁。   图图爬起来,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你不来,那个东西也不来。”   萧语珩掐掐他嫩得能挤出水来的小脸蛋:“这个不可以学我。乱叫,小心他修理你。”   图图呲牙笑,聪明地改口道:“小叔好久都没回来了。”   这时,一道近乎完美的女声忽然响起:“你来了。”   萧语珩抬头,视线落定在二楼的叶语诺身上。   萧语珩注意到,她化了精致的妆,不浓不淡正合宜,艳丽的披肩随意地搭在肩上,合身的裙子服帖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材,蓬松的卷发再为她增添几许妩媚之感,整个人看上去既风情又有韵味。   每次见她,都觉得,她的美丽,更胜从前。   开口前已粉饰好所有情绪,萧语珩微笑着叫了声:“姐。”   ☆、艳域13   叶语诺垂着眼,表情淡淡,缓慢步下台阶,停在她面前:“晋骁没和你一起?”声音低柔,语调平稳,让人听不出情绪。   正是傍晚时分,夏初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清爽舒服。萧语珩墨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他去省厅开会,我从公司过来。”   叶语珩走向图图,把儿子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小家伙咯咯的笑声中,她说:“上个月他怎么自己回来,你们闹别扭了?”   萧语珩双眸一转,夕阳微弱的光沉进她的眼底,显得瞳仁格外透亮:“可能吧,忘了,我们没有几天是不别扭的。”   明明是实话,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听在别人耳里却隐隐透出亲昵的意思。叶语诺把目光转向图图的小脸,眼神却是空的:“晋骁那个人太骄傲,你是又倔又孩子气,在一起难免会有磕碰,他要是让着你点就能好了。”   是啊,要是他能让着我点。可惜,他却不怎么惯着我。连你都看出来我们越来越像,不适合在一起了,我却倔强地坚持。   萧语珩望着姐姐沉静温婉的面容,笑而不语。   叶语诺抚平被图图拉扯的披肩,又说:“上次晋骁回来,爷爷和爸爸问起他的婚姻大事,你们,商量过吗?”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语气。   冯晋骁已到而立之年,结婚的事确实该提上日程,被催促是情理之中。不过,一句“他的婚姻大事”似乎已经是在表明,与她萧语珩无关,又何来商量一说?况且,他确实从未向她提起。   萧语珩眼眸微垂,神色极静:“没有。”   像是没料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坦白直接,叶语诺抬眼看她。   明眸灼灼,容颜如玉,不亏是省台的当家花旦,第一美女。在她沉静的注视下,萧语珩不慌不忙的起身:“我去看爷爷。”   “他在后院。”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萧语珩身上镀上一层虚实不清的晕影,素白的长裙抹去了年轻女孩子骨子里的活泼和张扬,那份超乎同龄人的沉静端凝让叶语诺觉得陌生。   是在什么时候,那个天真幼稚的有些傻气的小丫头已悄然长大,懂得用不动声色面对她?   怀中的儿子张着小手伸向萧语珩消失的方向,嘟哝着唤着小姨,叶语诺却只一味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置若罔闻,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开启,她的神思才归位。   或许,她坚持坐在这,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叶语诺转身,就见一抹挺拔的身影云淡风轻地走进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然后就听他嗓音低沉地称呼她:“大嫂。”   是冯晋骁。   叶语诺面色一滞,又瞬间扬起笑容:“你回来了。”   却像一句废话,没有回应。   冯晋骁的目光静静环顾客厅,他问:“萧萧呢?”   “爷爷那边。”   “我去看看。”   片刻都不停留,冯晋骁转身往后院而去,没有看见叶语诺目光中沉重的失落感。   穿过回廊来到别墅后幽静的院落,梧桐掩映,鲜花绽放,院内摇椅上躺着一位身穿条纹衬衫精神矍铄的老人,神态宁静慈祥,他面前坐着的女孩子此时双手拄着下巴,遥望天际。嘴角上翘,眉眼弯弯,微凉的晚风中,裙角飞扬,整个人看上去柔柔的,娇娇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敢跟你爷爷谈男人?”   “女人您也未必懂多少吧?我听冯晋骁说奶奶从前常抱怨您没有浪漫细胞。”   “我们那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就是最高追求,谈什么浪漫。以为像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情情爱爱,腻歪死。”   “您这明明就是嫉妒——”   听着一老一小的对话,冯晋骁沉默微笑,沉稳俊朗的眉目,在薄薄光泽侵染下,柔和动人。驻足稍许,他放轻脚步行至近前:“爷爷,我回来了。”话是对冯家大家长说,手掌却抚上萧语珩发顶。   偏头看看孙子,老人的神情更加柔软了几分,转而拍拍萧语珩的手,颇为认真地安慰道:“我们家二小子才是不懂浪漫,丫头你多包涵。”   还真没奢望他浪漫。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下的冯晋骁,萧语珩无防备地笑开:“原来他随您啊,爷爷。”   年轻女孩子灿烂的笑容,美丽得比阳光更惹眼。冯晋骁禁不住唇角上扬,轻轻握住了萧语珩的手。她没有拒绝,反而手心翻转,与他十指紧扣。   老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却闭上眼晴假装没看见,惟有唇边笑意,持久未褪。   祖孙三人又闲聊了会儿,冯晋庭就回来了。萧语珩挽着爷爷的胳膊把老人扶到餐桌的主位坐好,表情愉悦地和姐夫开玩笑:“难得首长准时下班,我以为九点前开不了饭呢。”   冯晋庭温柔地搂了搂爱妻的肩膀,才弯身抱起脚边的儿子,在爷爷的左侧首位坐下:“小姨子大驾光临,我哪敢不早点回来。”   冯晋庭的容貌有着和冯晋骁相似的棱角分明,不过相比冯晋骁被警队磨砺出来的深邃硬朗,身为首委办公厅一号首长的冯晋庭更显得温和儒雅。此时说着话,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智慧而温柔,没有丝毫官架。   萧语珩被他笑望着,竖起手指表扬:“姐夫就是上道。”随后跟着叶语诺进了厨房,再出来时,左右手各端着一碗汤,一碗自然要先孝敬爷爷,至于另一碗——   叶语诺身后跟着玲玲,在小姑娘端着的托盘里端出一碗先放在老公冯晋庭面前,然后就要向冯晋骁走过去,然而下一秒,冯晋骁已经抬手把萧语珩手里的汤碗接过去:“也不怕烫,坐下。”   她脚步一顿,以眼神示意玲玲,自己则把冯晋庭怀里不安份的儿子抱过来,坐下。小姑娘在冯家多年,心领神会地给萧语珩送去一碗,却被冯晋骁伸手一挡:“她不喝鱼汤。”   从萧语珩十七岁起第一次来冯家,就深得爷爷的喜爱,对于她的饮食习惯,老人家多少了解几分,比如她偏好甜食,不吃海鲜等等,闻言批评道:“不过就是被鱼刺卡过一次,就再也不吃鱼了?”   萧语珩赶紧从玲玲那端过一碗,有些俏皮地说:“谁说的,好东西我都吃。”   冯晋骁就不再阻止,只是端过碗检查,确认没有刺,才允许她喝。   冯晋庭见状对爷爷说:“咱们老二转性了,知道体贴人了。”   “他应该的。”爷爷似乎对冯晋骁的反应很满意,半真半假地命令:“珩珩还小,晋骁你平时多让着点她。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把她惹生气了不陪你回来吃饭,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这个小东西,从来都知道讨老人家的喜欢。冯晋骁望着身旁低头喝汤的女孩子,清俊的眉眼间展露些许温柔:“不敢不让。”   鱼汤的插曲就这样过去,席间祖孙几人如同寻常人家一样,边用餐边偶尔交谈几句,加上不爱吃饭的图图人来疯似的一直捣乱要小姨喂饭,令一向清冷安静的冯家顿时热闹起来。融洽的气氛下,似乎没人注意到整桌的菜没有一样是萧语珩爱吃的。   晚饭过后,冯晋骁随冯晋庭去了爷爷的书房。   冯家世代从政,冯晋骁的爷爷是国防部的老干部,父亲和母亲则分别在财政部和教育部任职,现在已退下来,留在京城居住。到了这一辈,年仅三十五岁的冯晋庭已是省里的一把手,惟有冯晋骁选择了从警,且多年来,始终留在一线,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原本冯妈妈始终劝说冯晋骁从政,直到一年前冯晋庭升任省委办公厅的首长,开展的全省扫黑行动在冯晋骁率领的特警总队以演习名义暗中配合下大获成功,辅助冯晋庭立威,彻底奠定了他的政治地位后,冯妈妈才意识到两个儿子正好相辅相成,就再不勉强冯晋骁。只是身为母亲,她到底放心不下小儿子的安危,时常从京城打来电话,嘱咐冯晋庭多照顾弟弟。   两兄弟从小就感情深厚,不必母亲交代,冯晋庭自然也知道关心冯晋骁的,所以他被临时抽调去K城执行任务受伤,就瞒不过冯晋庭。   那次扫黑行动萧语珩后来听冯晋骁提过,对于冯家兄弟在工作上的联系自然就清楚,知道他们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谈,就老老实实地留在客厅陪图图玩,等着冯晋骁。   向来喜静的叶语诺也像每次萧语珩过来时一样没有上楼,留在客厅。   她不说话,萧语珩就只顾和图图玩,像是忽略了她的存在。   沉默持续了很久,叶语诺才开口,声音里有三分歉意,“我忘了你不喝鱼汤。”   萧语珩正和图图抢玩具,闻言回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没事,反正冯晋骁爱喝。”   叶语诺端咖啡的手瞬间僵住,不悦浸染眉心眼角。   ☆、艳域14   从萧语珩第一次踏进冯家大门,身为姐姐的叶语诺就没给过她应有的热情和照顾,只是那时萧语珩太小,又满心满眼都是冯晋骁,并未觉察不妥,更不懂得计较。   也或许是萧语珩早已习惯了叶语诺的冷淡,认为她没以主人的身份赶她出门,已是善待。毕竟从萧素牵着她的手离开叶家那天起,叶语诺就已经不承认她这个妹妹了。   没错,是不承认。   否则也不会直到冯晋庭婚礼当天,冯家人才知道萧语珩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竟然与安静温婉的新娘叶语诺是姐妹。只不过叶语诺随父姓,萧语珩随母姓,父母离婚后,她们姐妹就分开了。   萧语珩从小就喜欢粘着叶语诺,忽然分开,她一时间很难适应,总是缠着萧素带她回去看爸爸,看姐姐。甚至是萧素给她买新衣服和学习用具时,也非要给叶语诺买一份,然后不顾萧素的阻止,乐颠颠地送去叶家。   记得那时,小语珩跑得头脸是汗,笑得憨憨地把新衣服和书包递过去:“姐姐姐姐,这是妈妈给你买的,我们的一样呢。”   可惜叶语诺不领情。她不仅把书包从楼上扔下去,还剪碎了萧语珩送来的漂亮的衣裙,甚至连同萧语珩身上穿着的同款裙子一起剪了,吓得不满八岁的萧语珩连续几晚作恶梦,哭闹不止。从此以后,再不敢去叶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萧素连叶语诺的探视权也放弃了。   叶亿气得差点发了心脏病,可终究因对女儿的亏欠不舍得骂一句更舍不得打一下,只能不再接小语珩回家,而是每周到学校去看她一次。这样的相见持续了半年左右,叶亿再婚后,探望小女儿的周期开始变长,从每周一次延长到半个月,再到半年。   起初,每到周六,小语珩就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上等叶亿,直到天黑,萧素来接她也不走。有一次她又没等到叶亿,就悄悄去了叶家,当看见一个小男孩被叶亿抱在怀里喊着爸爸,她终于明白叶亿不再只是她和姐姐的爸爸了。   顾长铭,那位慈爱的长者就在这时出现在萧语珩的生活里,用比叶亿更深沉厚重的爱弥补了她缺失的父爱。   后来,当顾长铭私下里问她:“如果以后要你和妈妈搬到顾叔叔家里,和南亭哥哥,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珩珩愿意吗?”   小语珩低着头想了很久,久到顾长铭都以为她不愿意时,她却说:“是妈妈不愿意顾叔叔才问我吗?那我帮你和她说吧。可是,顾叔叔你能不能也帮我和南亭哥哥说一声,让他别老管着我,让我吃薯条和果冻好不好?”   至于叶语诺,萧语珩不清楚叶亿再婚后,她所面临的是怎样的生活。她只知道,从萧素和叶亿离婚,叶语诺从没有来看望过萧素和她,如同没有母亲和妹妹。   十几年的母女、姐妹之情,说断就断,一干二净。   还得感谢冯晋骁,如果不是在古城和他相遇,如果没有误打误撞出席那场婚礼,和叶语诺之间连现在这种冷淡疏离的相处也不会有。可是,萧语珩要是能够预知后来发生的事——   因为冯晋骁,她依旧是愿意承受的。   恨不能低到尘埃里!   不敢再回忆下去,否则萧语珩也怕掩饰不住心里那股不悦。尤其这时图图还拿他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叫了一声“小姨”她惟有强迫自己忍住。   在冯家长辈面前,在姐夫冯晋庭面前,在牙牙学语的图图面前,甚至是在冯晋骁面前,她们姐妹,即便不亲密,也一直默契地维持着和睦的表象。   抛开冯晋骁不提,冯家的每个人,都待她如亲人。萧语珩时刻告诫自己,打破现有的平静,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不能为图一时痛快,伤害他们。   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别的感情值得珍惜和感恩。   图图似乎是觉得被冷落了,爬到萧语珩怀里,把小脑袋往她颈窝一搭,撒娇:“图图要和小姨睡觉觉。”孩子明显是困了。   恰逢此时,书房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冯晋庭听到儿子的话,笑言:“那可就要问你小叔同不同意了。”   冯晋骁随后走出来,见图图的小脑袋正好枕在萧语珩被刀尖划伤的地方,伸手就把小家伙抱过来举高:“小姨都借你玩这么久了,晚上可得还给小叔。”   他说得顺嘴,丝毫不觉暧昧,却不知身后的叶语诺骤然皱起了眉心,投射到他背脊上的目光复杂又沉重。   图图胆子倒大,被冯晋骁举过头顶却一点都不怕,咯咯笑个没完。等到被冯晋骁抱进怀里,小家伙还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香了他两口。   冯晋骁抱着图图坐到萧语珩身边,握了握她的手:“累了吧,这就走。”   图图听见小叔要带小姨走立马就不干了,挣着小身子要萧语珩抱,结果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冯晋骁,小大人似的问:“小叔,什么是异性相吸?”   不止是冯晋骁,连书房里八十高龄的爷爷都怔住了。   见大家都不回答,图图以为说错了什么,怯怯地继续:“是小姨说和爸爸异性相吸的……”   冯晋庭倏地笑了:“珩珩,你教坏我儿子的话,我可不同意晋骁娶你了啊。”   换作平时萧语珩一定是各种无地自容,毕竟她完全没有觊觎姐夫的意思,然而此时此刻她还在因叶语诺心有不快,就不冷不热回了句:“谁稀罕嫁给他。”负气一般。   图图刚一问,冯晋骁就意识到肯定和萧语珩有关,除了她,这个家再没人会在一个三岁的孩子面前提什么异性相吸。他原本还有些哭笑不得,结果她却拿出这种姿态示人,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转眸看了叶语诺一眼,冯晋骁忍奈了下,把图图交还给他爹,以手指点点小家伙的鼻尖:“以后少和你小姨玩,变得太聪明,我就把你扔了。”   图图嘟着小嘴看向萧语珩,见小姨不搭理他,低头对手指:“可爸爸让图图做聪明的小孩儿。”   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开了冯家。冯晋骁牵着她的手走到大切前,他没急着上车,反而双手一伸撑在车身上,把萧语珩困在车门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萧语珩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一跳,双手抵在他胸前,没好气地说:“抽什么疯?”   冯晋骁专注地看她,黑眸在夜色里灿若星辰,他俯低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再说一遍,和谁异性相吸?”   那缓慢中隐含酸意的语气,那低沉温柔的透着蛊惑的声音,让萧语珩的心跳骤然加快,可她却不肯就范,用力地推拒着他:“反正不是你。”   “还不想嫁给我……”最后一个音节已变得含糊,冯晋骁把她狠狠吻住,趁她不防轻易开启她紧合的牙关,成功在她口中进驻,然后很快地,紧贴的双唇发出纠缠的声音,越发地响。   当萧语珩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沉地呼吸,人已经被他抱进了车后座,而他的手掌,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裙子里,正贴在她胸口轻抚。酥麻的感觉无限延伸,萧语珩被他逗弄得气息不稳。   他的唇流连在她耳后,细细密密地轻吻,却还不忘要她回答:“嗯?和谁异性相吸?”   这人可真是,固执。   在他持续的热吻中,所有的抵抗和推拒统统被瓦解,萧语珩听见自己说:“你!”低声呢喃,如同邀请。   冯晋骁满意地嗯了一声,却没再吻她,只是用烫人的手掌在她的衣裙里,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曲线完美的身体,脸则埋在她温香的脖颈,感受她的意乱情迷。   小东西,惩罚你。   确实还想更进一步的。可是,算了。冯晋骁最终还是没舍得在车上折腾她,抱紧她微微颤栗的身子,用温柔的吻安抚了那被他挑起来的火焰。   等到呼吸平复,衣裙也被他整理好,萧语珩张口在他脖子上咬一口。冯晋骁完全没料到前一刻还温顺地在他怀里轻蹭的小猫会瞬间撒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揉揉被她咬过的地方,冯晋骁笑起来:“下次换个地方咬,被人看见,我没法说。”   萧语珩挥拳打他,“下次再招我,直接咬你脸。”   冯晋骁把她捞进怀里,抱紧,“随你高兴。”   萧语珩仰头又是一口。   当大切驶离冯家院落,萧语珩无意间看见二楼的卧室窗前,站着一个人。她不知道那人站了多久,也不愿去想。   冯晋骁没直接带萧语珩回家,反而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大排档。   烧烤加扎啤,萧语珩的最爱。   他还是注意到了,先前冯家那桌丰盛的饭菜不合她胃口。萧语珩心头暖暖的,挽着冯晋骁的胳膊指挥他点肉串,又扬声喊老板先上扎啤。   仗着酒量还行,萧语珩上桌就先灌了一杯扎啤。冯晋骁见她高兴也没阻止,等肉串烤好,两人边吃边喝起来,没一会儿,萧语珩就到量了。   她抹了抹嘴,扬着红扑扑的小脸问冯晋骁:“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冯晋骁以手指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是吗?哪里不一样?”   萧语珩挪了挪椅子,往他跟前凑过去,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温柔了。”   冯晋骁微笑而不自知:“不喜欢?”   喜欢的。这样的你,总让我记起当初的甜蜜。   却还口是心非:“还行。”   笑意浮上嘴角,冯晋骁往椅子后面动了动,腾出前面的一块地方把她搂过来,话锋一转:“看哪天方便,请楼意琳吃个饭。”   萧语珩一时没反应过来,靠在他怀里问为什么。   冯晋骁按住她端扎啤的手,“不是说她失恋了么,给她介绍个男朋友。也算你身为闺蜜,体恤她单身的痛苦。”却在心里回答她:因为她告诉我,你爱我。而我,不想得而复失。   ☆、艳域15   扎啤被萧语珩豪爽地半杯半杯一饮而尽,喝到后来坐在冯晋骁怀里都觉得冷。才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她直接把冯晋骁的衬衫从腰间扯出来,扣子一颗一颗全部解开,贴在他胸前,缩成一小团。   两人早已有过最亲密的肌肤之亲,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低头看着有了醉意的萧语珩,那修长的手指,那缓慢又坚定的动作,让冯晋骁觉得,这个微眯着眼睛解他衬衫扣子的女人,太性感。   幸好身上有伤打着绷带,不至于走光太厉害,否则冯晋骁恐怕真要当众出丑了。这夜晚大排档的人流,不亚于闹市中心,况且还是在家门口,估计用不了到明天早上,他就要因被女朋友“非礼”而红遍整个小区。有心把衬衫脱下来给她穿,又觉得如此依偎比任何的亲密都温暖,索性由着她。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漂亮女孩子扒了衣服投怀送抱的感觉,还不赖。   邻桌注目下,冯晋骁神色却淡定,他不急不缓地吃东西,还不忘把胸前不安份的女人护得严严实实,不给别人半分窥视的机会。   萧语珩是彻底多了,等到身上暖和一点的时候酒劲也上来了,像是想起什么,她歪着小脑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然后不等冯晋骁回答,自顾自地轻轻哼唱起来:   没有流星的花园,我们坐在街道边;只要有浪漫的誓言,我们笑的一样甜;唱着情歌的感觉,好像风儿抚过肩;明明分开一转眼,却又开始了想念在这下雨的夜……   你对我很特别,很奇妙的感觉,你的微笑能映红我的脸;我对你很特别,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个只属于我们两的爱的世界……   她的嗓音本就特别,此刻清唱这样一首欢快的歌,十分有味道,就连周围的客人也像是被她的歌声感染,不知不觉间降低了喝酒猜拳的声音。凝视她精致的眉眼,冯晋骁静静地聆听。   过了一会儿,萧语珩唱够了,端起一杯扎啤,醉意深浓地要求喝交杯酒。   此时,女人半眯着眼睛看他,两颊绯红,眼神迷离,浓密的长睫毛在灯光投印下,形成两片朦胧的阴影,妩媚不可方物。冯晋骁眼神越来越深,忽略周围投射过来的越来越多的目光,轻轻托着她的手,把一整杯扎啤干了。   萧语珩只喝了一小口,杯子就被冯晋骁接了过去,低头靠近她,以完美的侧脸贴着她的,他柔声哄:“你听话不喝的话,等会背你回去,嗯?”   条件很合萧语珩的心思。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伸出胳膊搂住他脖子,仰头送上一个舌吻,火辣热情得冯晋骁有想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夜晚的大排档热闹异常,这样旁若无人的亲热点燃了年轻人的激情,在两人唇舌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口哨声瞬间响起,接着就有人拿扎啤杯敲着桌面,大喊:“哥们儿,艳福不浅啊——”   萧语珩醉得有些神智不清,对此茫然一无所觉,一吻之后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酥麻。冯晋骁扣着她小小的后脑,让她红润的小脸贴在胸口,无声笑起来,那笑意里的幸福和满足无可比拟。   萧语珩带给他的,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认知,让冯晋骁更加搂紧了她。   冯晋骁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对于萧语珩,即便后来两人在一起了,他也始终认为,从相识之初,就是对一个可爱妹妹的好奇和好感,无关风月。然而,当一次次的怦然心动悄无声息刻进心里,累积成日久生情,他再放不开手。   结账时老板看看他怀里昏昏欲睡的萧语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女朋友,真豪爽。”   依萧语珩精致的面孔该夸漂亮,现下却成了豪爽。老板明显停顿了下,如同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冯晋骁听出来了。搂着萧语珩起身,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是有点不听话。”   如果萧语珩不是醉了,一定会发现此时依偎的男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那眼神里不加掩饰的纵容宠溺,是她追求了六年,始终认为没得到的,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   冯晋骁兑现承诺把萧语珩背回了家,没有坐电梯,一口气把她背上十二楼。开门时,萧语珩滑下他的背,在他手臂的搂扶下绕到前面,素白柔软的小手无意又似故意地覆在他胸前的两点处,缠上来吻他的喉结,“冯晋骁——”   低低暧昧的女声钻入耳里,刺激得冯晋骁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他单手搂紧她的腰,让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急切地打开了房门。钥题落地的瞬间,他转身就把萧语珩抵在门上狠狠地揉弄。近乎啃咬的吻,得到她如火一样的回应,男人几乎控制不住兽性大发。   一路从客厅纠缠到卧室,静默的夜色里,一声声妩媚如丝的呻,吟让冯晋骁气息不稳,把女人压在身下,霸道地占据她最柔软的所有,无法自持。   直到萧语珩承受到无力,软软地攀着他的肩背低低哭起来,他才恋恋不舍地结束,温柔地俯视着她,以指腹摩沙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低声而耐心地哄,等到她平复才抱着她去洗澡,然后搂着她入眠。   风清月皎,软玉温香——   次日清晨。   跑步回来的冯晋骁来到卧室,阳光被阻隔在厚厚的窗帘之外,此刻床上憨睡的女人微翘着嘴角,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媚态犹如餍足的猫,他俯身亲亲她额头,虽不舍还是把人从熟睡中叫醒,柔声问:“今天有飞行任务吗?要不要起来?”   萧语珩被吵醒不高兴,翻了个身,身上他的衬衫领口被扯得很低,半晌才含糊不清地说:“被停飞中。”   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郁闷,冯晋骁跨上床,贴着她躺下,“怎么回事?”   “外场发病,没提前通知调度席,停飞三天。”   闻着她身上沐浴液的清香,冯晋骁在她肩膀上亲一下,心情大好:“我怎么觉得顾南亭的这个决定,是对我的奖励?”   萧语珩屈起胳膊使劲拐了他一下,冯晋骁轻笑。   午后,萧语珩陪冯晋骁去医院拆线。   以往每次去完冯家,两人总要掐上一架,尽管最终的内部矛盾都会在床上解决,可差不多都是冯晋骁用强。他当然也不想这样,可萧语珩实在作得厉害,动不动就要摔门而去,他也是无计可施。况且每次他也好不到哪去,背上都要被萧语珩抓出一道道的血凛子,事后还要被打入冷宫至少半个月。   所以这次的结果,绝对出乎冯晋骁意外。他不禁松了口气,觉得那些陈年旧事给彼此带来的阴影正一点点被时间和他与萧语珩之间的爱消耗。终有一天,就会真的雨过天晴。   直到拆完线,冯晋骁还握着萧语珩的手,惹得医生都忍不住说:“这是怕疼寻求安慰,还是怕留疤被她甩了啊?也没破相嘛。”   向外拉线时的些许痛感对于缝针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冯晋骁根本没感觉到,闻言他笑着对不相干的人多解释了一句:“担心她害怕。”   医生就安慰萧语珩:“小姑娘不用担心,你这男朋友啊,除了长得帅,身体素质还真不错,用不了几天他这胳膊就能恢复到把你举起来都不成问题,我保证。”   萧语珩听了也禁不住笑,边抽手帮他穿上衬衫,边询问拆线后的注意事项。看着她轻皱眉心认真聆听的样子,冯晋骁的心绵软如水。   手机提示有信息进来。萧语珩不觉有异,把被她拿在手里的他的手机递过去。冯晋骁解锁查看,不是通讯录中的号码,可简单的六字询问:“什么时候拆线?”令他眉心微一聚拢,随即也不回复,直接删除。   冯晋骁有事要回队里一趟,萧语珩有段时间没见到萧素了,趁着休息也想去陪陪妈妈。于是,冯晋骁先送她回顾家。   冯晋骁始终介怀三年前分手那天她被顾南亭带走一事,每每送她回顾家,总是不太情愿。萧语珩有心解释,又觉错过了最佳时机,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尽量避免让他过来。今天也是。   不顾她的阻止,冯晋骁径自把车开到顾家别墅外,停车后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眉心:“虽然大舅子不太好相处,但终归是你哥哥,以后总是要见面的。”   他说得淡淡的,萧语珩却听得僵了一下。这一年来,他们吵吵闹闹地交往着,但从未提过以后,包括婚姻。一句大舅子似乎在暗示什么,萧语珩忽然就被感动了,她转身就要下车,不想让他看见眼中涌现的泪意。   其实,她明明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啊。   冯晋骁跟着她下车,快走两步扣住她手腕,有点不乐意地说:“就这么走了?”说完把人搂进怀里抱了抱,在她耳边低声确认:“我明天下班来接你?”   萧语珩的手在他腰际扣紧,默许。   笑意浮上嘴角,冯晋骁用力搂了搂她,松开些许距离,低头想要再吻她一下——   别墅的大门在这时打开,阳光下,顾南亭从里面走出来。   ☆、艳域16   克制的吻印在萧语珩额头,冯晋骁捏捏她肩膀:“去吧,代我向萧姨问好。”   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萧语珩点了点头,转身时就见顾南亭已行到近前,她像以往在家时一样,称呼他:“哥。”   顾南亭抬眼看她,表情淡淡,情绪不明。萧语珩就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像是要等他一同进门。片刻,听他吩咐了一声:“你先进去。”   顾南亭是个生性薄凉的人,但对萧语珩这个继妹的照顾却从来都是周到细致的,哪怕这三年她因为一场失败的初恋转了性子,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于他,他对她也是格外体贴。因此,尽管有时两人还是会因言语意见不合发生争执,一般情况下萧语珩不会忤逆他。   等厚重的大门把萧语珩的身影阻隔住,顾南亭的神色就冷了几分,他的手插在西裤兜里,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单刀直入:“我丑话说在前头,再有一次她哭着来找我,别说是你,就连你们冯家,我也不会客气。”   依冯晋骁的身家背景,换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一句错话,顾南亭却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原本这席话他还碍于萧语珩憋着。如果她不再和冯晋骁有所牵连,或许他就准备憋一辈子了。无论作为上司、哥哥,或是任何什么关系,顾南亭都没想过作萧语珩的主。况且,他太清楚,萧语珩是不愿意让他知道的。   可是,不能眼睁睁看她重蹈覆辙。   冯晋骁从没质疑过顾南亭维护萧语珩的能力和决心,却也根本没把他当作威胁,俊朗的轮廓纹丝不动,他表明态度:“作为兄长,你无论用什么方式护她,我都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他敛下眉目:“我挽回她不是为了伤害她。”   “你是告诉我你是出于爱?好,很好,我姑且相信你。”顾南亭微眯着眼睛,“既然如此,冯晋骁,就别怪我对你下手狠了。那是你身为她男人,理应承受的。”   冯晋骁很快读懂他的话里有话,明火执仗地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你的那位好嫂子都知道,你不妨去问问她,看看她对一个叫了她二十年姐姐的人做了什么。”顾南亭冷笑,一字一句:“我真不想告诉你:你失去的,不仅仅是和珩珩分开的两年时间。换成是我,弄死她,都不足以泄恨。   话尾处明显加重的语气,蕴含冷寒的恨意。冯晋骁神色骤变。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那倍受G市男人瞩目的大嫂怎么在你们兄弟面前伪装下去。冯晋骁,我拭目以待。”话至此,顾南亭不再继续,把冯晋骁当空气晾在外面,转身走回别墅。   冯晋骁和顾南亭的针锋相对,该以年为单位计算。但从前都是暗潮汹涌,像今天这样直言不讳地把矛盾抛出来,倒是头一回。当顾南亭傲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冯晋骁原地驻足片刻,上车离开。   别墅内的萧语珩听到外面车子启动的声音,给冯晋骁发去一条信息:“你们说什么了?”   他的回复很快就到:“属于大舅子的忠告。”   有点避重就轻的嫌疑,不过后面追加来的一条:别担心,他吓不跑我。却像是在昭示某人没在顾南亭那里讨到好脸色,有点委屈的意思。萧语珩的嘴角不知不觉翘起。   萧素看着女儿难得开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问:“珩珩,你和晋骁,你们又在一起了?”   萧语珩就看坐在对面沙发上低头看民航杂志的顾南亭。   顾南亭感应到她的目光,翻过一页杂志看她一眼:“怎么,不该让素姨知道?”   萧素太清楚继子的脾气,从来都不会和谁解释。为免两人吵起来,她出面说公道话:“是我问了小熠,他说的。”   顾南亭合了杂志扔桌上,起身上楼,步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说:“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复训是这个月。准备一下,等训练中心通知吧。”   复训每年一次,是公司对有工作经验的乘务员进行再培训,只有培训通过,取得合格证才能继续飞。复训通常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在此期间不能飞。所以为了保证航班,CC的复训是要排队的。   萧语珩去年就是这个月份复训的,她没忘:“知道了。反正在停飞,正好复训。”   顾南亭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免得你闲得发慌,无聊。”   明明是正常的工作安排,他却偏偏不能好好说。换作二十岁以前,萧语珩免不了要对他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   见她冷脸不吭声,萧素笑了笑:“复训的时候可别又把消火栓喷你哥脸上。”   萧语珩闻言就记起三年前初次参加培训时,因为紧张,用消火栓把顾南亭喷了个惨目忍赌,他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忍住不发作的情景,她轻声失笑:“他最好别去训练厅,否则的话,我可不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萧素戳她脑门:“你这孩子,就知道和他作对。”   母亲面前,萧语珩恢复了些本真,她像孩子一样抱怨了顾南亭几句,还是转回到萧素关注的话题上面:“我和冯晋骁的事,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三年前是我任性了,无论如何,不该因为和他分手就赌气大学都不念了,工作之后又申请外派,没少让你操心。”   可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过不去那道坎了。和冯晋骁恋爱的一年里,他每次回G市都去学校接她,为了让他了解她的学习环境,操场,食堂,图书馆,甚至是宿舍楼,萧语珩都带他去过,每个地方都充斥着和他有关的记忆。   然而,情好时是甜蜜,分开后就成了负累。   冯晋骁听闻她要退学,顶着暴雨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赶回来,在始终劝不动她的情况下,失去冷静地低声吼:“你想我怎么样你说,只要你肯继续学业,我都依你。分手是吗,我同意还不行吗!”   他站在雨里那么久,换作以往,她一定心疼死了,可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她背对着他,决绝地说:“不管你同不同意,都是要分的。而且,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我都要抹去,包括,这里。”   那时距离她提出分手刚好一个月。从起初的不同意,到后来的妥协,从未输过任何人半根手指的冯晋骁生平头一回觉得无力。可她还是固执地放弃了学业,留下终身遗憾。   “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和他分手,但我知道你猜到了。也正是因为知道我们俩走到分手那一步是因为谁,所以你并不赞成我和他和好。可是妈妈,我尝试过忘记,”萧语珩微仰了仰了头,深呼吸了一下:“却没成功。所以我想,如其勉强自己放弃,不如再爱一次。毕竟,我是那么怀念和他恋爱的滋味。更何况,他说他还喜欢我。”   萧语珩是家里的小女儿,自小既得姐姐照顾,又有家人宠爱,相比叶语诺,她懂事较晚。和叶亿离婚前,萧素最担心给小语珩的童年留下阴影。幸好后来得顾长铭和顾南亭的引导照料,她的性情才没有明显转变,一直如小时候一样乐观单纯。   直到她独自去古城旅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冯晋骁,那种迷恋,让萧素开始隐隐担心,深怕对于爱情莽懂的她经受不了丝毫的波动。结果,一语成箴,他们走到中途就分道扬镳了。   萧素曾在事后找过冯晋骁,问他怎么回事。冯晋骁当时刚刚执行完任务回家,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怎么休息,整个人憔悴疲惫得太明显,他低着头沉默,像是不知从何说起,很久,才哑着嗓子回答:“是我的错,让萧萧对我失望了。但是萧姨,我真的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心思,她那么单纯,又那么,喜欢我,依赖我,我一直视为自己的福气。”   尽管与冯晋骁的接触不多,萧素还是相信他的为人和担当,愿意相信两人之间是误会,但因为叶语诺嫁进了冯家,她内心深处并愿意让萧语珩再和冯家有什么牵扯。   “珩珩,妈妈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细节,但我相信无论是分手,还是再次和好,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你可能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包括晋骁。”见萧语珩沉默,她继续:“妈妈要告诉你的是,你可以奋不顾身的投入一场恋爱,但永远记得,你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一定要是能够保护你的。既然重新接受了晋骁,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可以倚仗他的保护的。那是你对他的信任,更是他对你的爱。”   只要他能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你想怎么样,妈妈都赞成。这是萧素对女儿的爱。   然而,萧素可以出于对女儿的心疼不追问当年的事,经顾南亭提示后,冯晋骁却不能不弄清一些事。他先回队里和同样加班的赫饶研究周一新队员选拔事宜,工作刚好完成时有短信进来,和之前在医院收到的那条信息是同一个号码,这次她说: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冯晋骁离开办公室,直接驱车去电视台。   ☆、艳域17   自从六年前以冯晋庭女友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冯家,叶语诺和冯晋骁之间除了大嫂与小叔子的例行对话,再无话可说。所以当走出电视大楼,在车喇叭提示下,看见街对面大切诺基里坐着的男人,叶语诺的眸光瞬间闪过多种情绪。   短暂的怔忪过后,她穿过马路,快步走过去,在驾驶席处停下来,看着那双透着睿智与冷漠的瞳孔,语调平稳地开口:“晋骁,你怎么来了。”却难掩语气中的喜悦。   冯晋骁眉目不动,眼眸如同凝了冰雪,他推开车门下来,与她迎面而立,微微讽刺地说:“特意过来谢谢大嫂的关心。”   在他冷电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叶语诺容颜苍白:“我是听晋庭说起你受伤的事,你知道他太忙,所以我就问问,又担心珩珩误会……”   真怕被误会的话,就不该发信息,或者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问。   “大嫂。”冯晋骁堪堪打断她,语气犀利:“现在大哥和萧萧都不在,就别打太极了,有什么话,我们直说。”   他的来者不善精明如叶语诺感觉到了,她却在极短的时间内粉饰好自己,温和地问:“晋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代表晋庭关心你,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记得,你的这种关心,我拒绝过不止一次。” 深邃硬挺的轮廓浮上冷寒的神情,让他浑身迸发出一种慑人的狠戾,这样的冯晋骁于叶语诺而言,太陌生。   叶语诺的目光里涌起指责,但她克制着,环顾一下四周的人来车往,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坐,我知道西大街有一家咖……”   “不必,几句话,我说完就走。”不留余地,冷冷拒绝。   叶语诺只能站着不动。   “图图出生那天,大哥在外地考察,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赶回家送你去医院,说你预产期提前。冯晋庭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男人。可在那通电话里,我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都在抖。”冯晋骁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经历十月怀胎,要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是身为丈夫的担心,以及即为人父的喜悦。就凭大哥对你的这份爱,大嫂,现在你站在我面前,和我说你代表他关心我,你就对他不起。”   “我是看在他的情份上送你去医院。如果你不是我大嫂,即便身为警察,你的生死,你孩子的生死,又与我冯晋骁何干?”   他语速均匀,不快不慢,可言语中的狠意却直接而明显,叶语诺倏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她说:“晋骁,你不必一口一个大嫂地提醒我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怕你忘了。”冯晋骁目光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萧萧提出分手,没错,我责怪过她不懂事,觉得她小孩心性,容不得我对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好。其实那不是好,充其量只是帮助。我一直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我问过她,三年前她说是因为我心里有鬼瞒着她,对我失去了信任。一年前她则说,不想旧事重提,翻过这一页。我就以为她只是吃醋。”说到这,他自嘲的一笑,为自己的愚蠢:“她因为我退学,我本以为是对她而言最大的伤害。但实际上应该还不止这些。”   叶语诺脸上的笑意褪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所以你认为是我对她做了什么?她是我妹妹啊晋骁,我能对她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认为她不是叶叔亲生,而是顾长铭的女儿吗?还承认这个妹妹?”冯晋骁第一次毫不留情面的拆穿她:“身为姐姐,却连她从小就不爱吃鱼都忘了。在你怀孕时,她可是把你的饮食喜好记得牢牢的。”   叶语诺的淡定险些维持不住:“没有一种感情是对等的,况且只是饮食这样的小事,我真的很难做到和她有一样的关注度。”   她的否认和辩解在冯晋骁意料之中。他来之前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得知真相,如果那么容易,他也不会现在还被蒙在骨里。冯晋骁来,只是想告诉她:“你是有把握她会为了那份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姐妹之情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守口发瓶是吧?没关系,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毕竟你是我大嫂,我不能拿出审讯那一套。但有句话我有必要先撂这:我好不容易才哄她回到我身边,不希望再有谁节外生枝。”   话至此,冯晋骁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拿起来,就看见屏幕上闪动着萧语珩的照片,神色瞬间柔和下来,他接通:“怎么了?”温柔的语气与前一刻的剑拔怒张形成两个极端。   话筒里萧语珩的声音有一丝紧绷和阴郁,她问:“你在哪?”   瞥一眼身前的叶语诺,冯晋骁有一个瞬间想说在警队,却忽然心头一动,终是如实说:“我在省台楼下,正和大嫂说话,一会就走,找我有事?”   那边萧语珩明显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语气已恢复正常:“不是说要请琳琳吃饭么,想问你明晚有没有时间。”   “应该没问题。你们俩把地方选了,明天我接你过去。”   挂了电话冯晋骁就上车了,启动车子前他说:“我敬重大哥,作为他的妻子,我劝你,惜福。”   当冯晋骁的车消失在视线之内,叶语诺向反方向而去,二十分钟之后,她出现在省委办公厅。   冯晋庭的秘书见到她略显意外,很恭敬地把她引领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和冯晋庭办公室相连的房间,通过中间的小会议室就能过去。   秘书在冯晋庭身边久了,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一见面就发现叶语诺情绪不好,眼睛微红,像是哭过,给她端茶时说:“书记办公室有客人,您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叶语诺接过茶杯道谢:“别打扰他,我等一下没关系。”   秘书退出去之后她就坐在办公室静静地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面小会议室的门打开,冯晋庭走过来。叶语诺起身投进他怀里,抱紧丈夫腰身:“晋庭。”   冯晋庭微微皱眉,伸手揽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谁给我们叶大主播委屈受了?老公给你作主。”   待她,他从来都是这样温柔贴心的。   叶语诺倍感安心,微微撒娇地说:“有你撑腰,谁敢欺负我。”   冯晋庭轻笑:“那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是搞突然袭击查我的岗吗?”边说边拉开两人的距离,确认她是否哭了。   叶语诺退出他的怀抱:“才没闲心查你。和同事有点不愉快,所以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   冯晋庭听后微微一笑,如同长者一样安慰她:“同事之间,难免会有磨擦,不要往心里去。”   叶语诺嗯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轻问:“晋庭,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冯晋庭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地说:“你能做什么错事?周末把儿子往幼儿园送?还是会忘记接他?”见叶语诺仰着脸认真地看他,他才敛了笑:“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你做错了事,我也难辞其咎。语诺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不知是感动还是怎么,叶语诺的眸底湿润一片,“我录下来了,你别想抵赖。”   冯晋庭轻轻拍拍她手背:“你呀。”语气中的宠爱之意让叶语诺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晚上,萧语珩留在顾家陪萧素,孤家寡人的的冯晋骁找萧熠喝酒。冯晋骁才到会所,萧熠就从楼上下来了。兄弟俩坐在吧台前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空间边喝边闲聊。   “那晚和赫饶,有发生点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八卦了?”   “我是关心下属和兄弟。”   萧熠似笑非笑:“她的身手是你调,教出来的,我就算有心也没胆啊。”   冯晋骁倏地笑了:“怎么,有压力?”   萧熠端起酒杯和他碰一下,仰头干了:“对一个人执着久了,会成为一种习惯。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个习惯是不是已经改掉了。”   冯晋骁也干了一杯:“我庆幸所有的习惯都是一个人给我养成的。”因为和萧语珩有关,永远不可能成为陋习,不用费心去改。   萧熠笑笑:“还是你有福气,遇上珩珩。”   酒局散时,临近凌晨,萧熠安排侍者给冯晋骁开车,自己则留在顶楼的套房休息。冯晋骁却没直接回家,而是让人把车驶向顾家。   路上接到萧熠的短信,他说:“把赫饶的号码发过来。”   冯晋骁笑出声,心想憋一晚上了吧,有本事你再继续憋啊,手上已经把赫饶的号码从通讯录里调出来发过去,末了不忘调侃一句:“让赫饶给你培养一些新习惯,是不错的选择。”   前面拐个弯就到顾家了,冯晋骁正准备给萧语珩打电话,一抬头,一辆丰田与他的大切擦身而过。由于两车速度都略有些快,透过降下来的车窗,他没能完全看清对方驾驶位上的人的面容,然而,瞬间的那个照面让他本能地警惕起来。   酒意尽散。   他倏地转过身体,记住丰田的车牌号,同时交代代驾的侍者:“调头。”   等侍者反应过来调转了车头,分岔路口早已不见了丰田的车影。   侍者把车停在路口,等了一会也不见冯晋骁说话:“冯先生?”询问的语气。   “送到这可以了,你回去吧,谢谢。”等侍者拦了出租车离开,冯晋骁给陆成远打电话:“查一辆车,车牌号是——”   ☆、艳域18   早餐过后,萧语珩和顾南亭一起出门去公司。两人难得这样融洽地和平共处,顾长铭和萧素吃惊之余又甚是欣慰。   刚坐上车就接到冯晋骁的电话,他本意是想让萧语珩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一下,晚上接她过去他那边。得知她要在公司总部参加复训,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飞,也就不急了,转而告诉她:“下班我要是不能去接你,就坐顾南亭的车回来。”   从前,冯晋骁可谓最戒备顾南亭,别说让她坐顾南亭的顺风车回家,就是多说几句话,他都会表现出不高兴,尽管他从不明说。对于这样的突然转变,萧语珩有点意外:“你说的不是反话吧?”   她语气认真,不像玩笑,惹得那边啧一声,“跟你说正经的呢。”随后又莫名其妙地叮嘱:“不要乱跑。电话保持畅通,要让我随时找到人。听见没有?”   对她,他向来是放养的。现在却搞得像是二十四小时监控。萧语珩嫌他罗嗦,又不好在顾南亭面前扫他面子,尤其听他俨然命令的语气颇为严厉的样子,就敷衍了句:“知道了。”   顾南亭隐约听到冯晋骁的话,在两人的通话结束时,语气淡淡地说:“女朋友不自己接,拿我当司机?”   萧语珩才不管他是不是不满,还有心情和他抬扛:“听你的意思是想拒载?”   从小就牙尖嘴利。顾南亭在倒车镜里瞥她一眼:“不行吗?你还准备投诉?别忘了,我是你老板!”   萧语珩瞪回去:“老板怎么了,有老爸霸道?”   顾南亭随口扔过来一句:“老爸再霸道,也得听老妈的。”   萧语珩失笑,又听他没好气地喝了一声:“系好安全带!”言罢,卡宴驶向街道。   顾南亭在生意场上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如同他的性格,冷静凉薄,顾长铭自然作不了他的主,但在儿女教育方面,却是极为偏宠萧语珩的。萧素都觉得顾长铭宠萧语珩过火了,总是和继子同一战线,严厉地看管她。所以,继兄妹之间的矛盾,往往会升级为老爸和老妈的较量。这是顾家这么多年来,时常上演的戏码。   在训练厅碰上蔡婷婷,她眼神亮亮地跑过来,挽住萧语珩胳膊,“萧哥没事吧?”   “他怎么了?”萧语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蔡婷婷是指那天在航站楼她和萧熠遇险的事,半认真半玩笑地说:“用不用这么直接,好歹铺垫一下吧?都没问我怎么样,就想从我这套取情报?”   蔡婷婷笑眯眯地讨好她:“开会那天就要关心你的,都怪顾总不给机会,才散会就把你叫去单独接见了,我一个小CC也不敢去打扰呀。”   萧语珩被说笑了,故意扭曲她的意思:“所以你其实是在表达大BOSS不体贴员工是吧?”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作为员工,我们是很体恤大BOSS的辛苦哒。”又笑闹了几句,蔡婷婷言归正转:“语珩你太不够意思了,萧哥和你同一班机回来,居然不提前通知我。害我错过表现的机会。”   “我是担心被小飞发现你红杏出墙,你萧哥再坐我们中南的航班,被拒飞。”   “他敢!”蔡婷婷反驳完才发现问题,微微脸红地解释:“什么红杏出墙,我和小飞现在可是清白的。”   她们口中的小飞是中南航空的新雇员,刚刚通过培训考核,进入观察员的阶段。所谓观察员,就是处于见习阶段,不上座的飞机驾驶员。说到小飞,她和蔡婷婷是有故事的。   两人初次见面,年轻帅气的小飞就记错了蔡婷婷的名字,直呼范婷婷。蔡婷婷觉得他是故意的,否则蔡和范边都沾不上的两个姓怎么就能弄混呢。小飞当然不是有心的。只是他当时走了一下神,就忘了眼前的漂亮姑娘是饭和菜的哪一种了,既然是和吃有关,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饭。   结果蔡婷婷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蔡婷婷,我不会认为你没礼貌。或者你叫我婷婷也可以,我也勉强接受你套近乎了。不过小飞你给我记住,我和大米饭不是亲戚。”   后来小飞为了表示歉意送了一束花给她,从那一天起,同事们就都随小飞称呼蔡婷婷为菜菜。大家还笑言,小飞和蔡婷婷很可能谱出一段“饭菜之恋”。不过显然目前小飞还没能拿下蔡婷婷。   提到小飞,蔡婷婷脸上洋溢的甜蜜笑意,似乎已经证明他们的清白维持不了多久。萧语珩看着她,如同回到那些年痴恋着冯晋骁的日子,那时的自己,其实也是笑得那样无所顾及。   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发现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深渊,也心甘情愿一脚踏进去,哪怕粉身碎骨。原来,女人,就习惯和爱情死磕。   蔡婷婷发现萧语珩走神了,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回魂啦萧姑娘!”然后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转移了话题:“坊间传:我们公司在争取萧氏的合作,开发新航线,消息来源可靠吗?那天有人看到萧哥去顾总办公室了,可惜我上上下下几趟22楼,都没偶遇成功。”   中南航空以及萧氏的运作,萧语珩向来不参与:“这个我就没办法代言了,等你萧哥的官方回答吧。”见蔡婷婷一脸的期待,她笑问:“你不会真对那个万年光棍心存期待吧?”   蔡婷婷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俗话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萧哥那种绅士君子,淑女当然也逑啊。”萧语珩都快相信了,她又话锋一转:“不过呢,我又天天照镜子,发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真命天女的样子。所以我决定,”   停顿了下,蔡婷婷一抱拳:“和他拜把子。”   萧语珩险些内伤,然后竖大拇指:“菜菜,你真爷们儿!”   有蔡婷婷在,复训变得不那么无聊。熬到下班时分,萧语珩在休息室里边看电视报道边等楼意琳。顾南亭中午时给她打过电话,由于他下午要去萧氏,准备安排司机来接她下班。萧语珩觉得没必要就推了,顾南亭也没意识到会有什么问题,就没太坚持。   楼意琳过来的时候,萧语珩已经给冯晋骁打过电话,有意确认他是否能正常下班一起吃晚饭,结果无人接听,短信发出去也是石沉大海。她正纳闷,就听楼意琳嚷嚷:“这不是那个讨厌鬼嘛,居然上电视了?”   萧语珩应声抬头,就在休息室的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陆成远。她立即把音量打开。   恰逢此时,画面切换成一位看上去年纪很轻的男记者,举着麦克风,语速略快地报道:“根据现场目击者介绍,当时有将近百余人拉着条幅蹲守在医院大门口,下午两点三十二分左右,当警方的车辆驶近,他们如同有组织一样一拥而上,把两辆警车围得水泄不通。大约五分钟左右,警方把人流疏散,近日落网的犯罪嫌疑人罗永早已失去踪影……”   然后镜头又转回到案发现场,市医院大门口已拉起了警戒线,多辆警车停在周围,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严阵以待。由于外围有许多群众围观,为避免造成交通堵塞,交通警察也已出动。   男记者不知被谁推至警戒线边源部位,为了获取独家,他探身向正向手下交代工作的陆成远,伸长了手把麦克风递过去,不怕死地进行采访:“请问这位警官,罗永之所以被送往医院,是由于在审讯过程中警方采用不正当的方式造成,还是因为他自残?这是不是一场有预谋的劫狱事件?”   陆成远听到他说“不正当方式”几个字瞬间变了脸色,倏地望过来,盯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一眼,抬手就把他麦克风上的电视台标志撕掉,语气犀利地命令手下:“清理现场闲杂人等!”他话音刚落,画面再次被切换。   楼意琳不屑地批评:“警察了不起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小心人肉搜索你!”   萧语珩没有接话。目光牢牢地锁定电视屏幕,不无意外地,很快就见冯晋骁出现在画面里。他与与两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医院里走出来,站在一辆警车旁。   萧语珩并不知道那两个人一位是市公安局长,一位是省厅的领导。只注意到镜头里的冯晋骁神情紧绷,除了偶尔点一下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楼意琳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叹口气感慨:“还是你们家冯晋骁抢境,一个侧脸都那么帅。换我遇到这么有型的……”   萧语珩出言打断她:“闭嘴。”   楼意琳朝她撇嘴,换衣服去了。   报道还在持续,但再没出现像之前那位男记者那样口无遮拦的采访,只是在记者们终于有机会接近冯晋骁时,面对众人的“罗永落网不到一周就被劫走,请您谈一谈对此次事件的看法”时,他依然是采取惯常沉默的态度。惟有在他身侧的陆成远,以及赫饶,边为他格挡开欲靠近的人辟出一条路,边异口同声地回应:“无可奉告。”   新闻的最后是罗永的通缉令,萧语珩才知道,在机场挟持她的人是在逃六年的毒贩。针对此次他落网不足一周就被劫走一事,省厅限期揖拿。   这意味着,冯晋骁将面临极大的压力。   萧语珩在休息室里静坐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没再拔打冯晋骁的电话。楼意琳则因得知越狱的犯人是挟持过萧语珩的男子,心有戚戚,声称不在外面吃饭,更不和陌生人说话,回家找妈。   然而,她们才从公司走出来,就与陌生人遭遇了。而且十分巧合的是,这位陌生人,竟是在A市与萧语珩同乘一辆出租车到萧熠名下谷都酒店的男人。   楼意琳正在招手拦出租车,就有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面前,后座车窗降下来,男人以温和的目光看向萧语珩:“萧小姐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你一程。”   之前在A市萧语珩并没有刻意留意他,此时他又忽然称呼她萧小姐,萧语珩就怔忪了下。然后很快想起当时有告诉林经理男人为她付了车钱。看来林经理是代她表达了谢意,但同时也把自己的名字告之了对方。   萧语珩莫名地抗拒和此人接触,于是拒绝::“应该不顺路,就不麻烦这位先生了。”   像是料到这样的结果,男人微微一笑,随即推开车门下来,手扶着后座车门顶部,状似解释实则邀请地说:“就算感谢萧小姐那顿丰盛的早餐。”   ☆、艳域19   楼意琳是第一次和此人打照面,虽不知他和萧语珩是什么关系,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发现彼此的陌生。所以在萧语珩再次推辞:“之前在A市就已经搭了你的顺风车,那顿早餐才是感谢,真的不麻烦了。”时,她马上用手机给冯晋骁发了条短信。   “你女人有麻烦,速来。”   说来也巧,恰逢此时,萧语珩的手机就响了,冯晋骁的人没到,电话倒先过来,他说:“还在公司吧?我过来接你,马上到。”   萧语珩眼底笑意沉沉,她大大方方地对男人说:“我男朋友过来接我,谢谢你。”   墨黑的眼底冷静得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男人略有些遗憾地一点头:“那好,就不打扰你约会了。”言语间把手伸过来,自我介绍道:“林立,希望下次有机会表达谢意。”   这样礼貌性的举动,萧语珩怎么也不好拂他面子,把手递过去,“你好,林先生。”   林立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只是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就松开了,转首不显山不露水地夸赞起楼意琳来:“羊脂玉是软玉中的上品,很珍贵很配你。”   别以为楼意琳有收集安全套的怪癖就是个低俗的人,她其实也有高雅的爱好,例如:研究玉石翡翠。见林立一眼就鉴别出她手镯的成色,顿时放下了戒备:“看来林先生是行家。”   “不敢当。”林立绅士地一笑,随即接过司机递上来的名片:“生意人而已。”   名片设计简约大气,除了特殊的标志图案外,没有明确的职衔介绍,只印了:丽江王朝玉石城,林立,几个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倒显出此人身份不同寻常。楼意琳挑了挑秀眉,收下名片的同时报出自己的名字,最后玩笑似地说:“林先生回古城时,欢迎选乘中南航空的航班。”   林立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愉快地说了声好,注视楼意琳的目光除了赞许之意外,似乎还多了几分别的情绪。只不过冯晋骁的座驾在这个时候停到了商务车不远处,萧语珩和楼意琳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没有发现。   冯晋骁行至萧语珩身边,林立正好重新坐回车上,透过升到一半的玻璃窗,冯晋骁的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瞥到他发顶。或许是职业习惯使然,他在商务车驶向街道时,下意识地记住了车牌号。   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冯晋骁收回目光低头查看,再抬头时笑望着楼意琳:“不枉我排除万难赶过来赴约。楼意琳,待会点单别客气,随意。”   原来,楼意琳先前那条报信的短信才到。   楼意琳豪气地拍他肩膀一下:“怎么样,姐们儿够意思吧。”   换别人别说动手动脚,近身都难。此刻面对楼意琳的“人身攻击”,冯晋骁没有计较,反而毫不吝啬地夸奖:“讲究。”   闺蜜果然有地位。楼意琳得意洋洋的,萧语珩却被两人搞得莫名其妙。   冯晋骁人都来了,晚上的相亲宴自然如期进行。不明真相的楼意琳以为就他们三个人,上车时还在抱怨,说她这个灯泡拒付电费,随后边八卦先前那则新闻报道,边指责臭警察陆成远利用职权防碍媒体采访种种。   关于案件,冯晋骁自然不能透露太多,只轻描淡写地几句带过算是满足楼意琳的好奇心。至于陆成远,他与萧语珩交换了个眼神,不置可否。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赌得一塌糊涂,冯晋骁目视前方,注意力看似都放在路况上。车内安静了片刻,萧语珩突然听见他说:“我等一路了。”   在倒车镜里与他视线相触,萧语珩皱眉:“什么?”   冯晋骁转回视线,简略地回答:“解释。”   萧语珩明白过来他是指林立,懒得搭理。作为萧语珩的闺蜜,楼意琳对于两人相处模式还是了解几分的,主动接过话茬,却是煸风点火,为恐天下不乱地说:“冯晋骁你有危机意识就对了。看着刚才那位没有?玉石城老板,特意来接你们家萧萧的,说是什么共进烛光晚餐还是怎么的。那家伙诚恳的,我都快替萧萧答应了。”   萧语珩打了她一下,警告她别太夸张:“是你快答应了,和我可没关系。”   楼意琳切一声:“他要是邀请我,你以为我不答应啊。”   听到这里,冯晋骁就问了一句:“什么人?”   萧语珩盯着倒车镜回答:“什么人都不是。”   当然没真把林立当成威胁,可是这样被敷衍——冯晋骁抬眼看她。   没有飞行任务,萧语珩的妆比平时淡,清清爽爽格外好看。此时窗外钻进来的风又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起来一小绺,显得十分可爱。眼中露出笑意,冯晋骁带着几许嗔怪意味地说:“反了你了!”   萧语珩半羞半恼地瞪他,楼意琳哈哈笑起来。   之前以为冯晋骁有工作要忙不会赴约,萧语珩就把餐厅的预订取消了,现在他们再过来,就没位置了,冯晋骁与餐厅经理交涉时,萧语珩陪楼意琳去洗手间,经过拐角处的卡座时,居然碰上了——苏溢。   这还是分手后楼意琳头一回遇见苏溢。回想那晚她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对萧语珩说要快速展开一段新恋情,结果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苏溢一步,看见他对面坐着的女人,楼意琳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萧语珩洞悉她的心思,适时拦住,低声提醒:“和这种人渣置气不值得。”   楼意琳闻言沉淀了一下,心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不仅让别人看笑话,更让苏溢得意,以为她放不下他。于是冷笑了下,准备拂袖而去。岂料她想息事宁人,却有人惹是生非。   苏溢身旁的妖娆女曾是楼意琳手下败将,如今收复失地,不免有些得意。投射到楼意琳身上的目光写满不屑,凑近苏溢耳边娇笑:“早说过这种飞机场不适你,让你不要饥不择食。”   楼意琳生平最恨别人拿她坦荡的胸怀作文章,一下就恼了,停下脚步站在他们面前,出言讽刺:“飞机场跑马场还是地平线,我都乐意,特么地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以为得了个宝是么,他没能在我这上演一出红旗不倒,彩旗缭绕的戏码,必然得在你身上唱一出掂花惹草,朝秦暮楚!这就叫投桃报李!我等着看你们的完、美、结、局!”   楼意琳的嘴上功夫向来不输人,妖娆女又是那种胸襟不如胸大的女人,被前情敌一番诅咒,气急之下倏地起身,扬手一巴掌就朝楼意琳的脸挥过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萧语珩可以忍受楼意琳失恋时的怨妇脸,却不允许外人欺负。见状她快速上前一步,伸手端起苏溢手边的高脚杯,微微举高。下一秒,妖娆女的九阴白骨爪正好触及杯子。然后,萧语珩手腕略微用力,让漾出杯口的红色液体尽数泼进妖娆女胸口,未沾染自己一滴。   妖娆女陡然拔高的惊叫声中,苏溢再不能装聋作哑,压抑地喝道:“萧语珩!”   萧语珩瞥他一眼,放下酒杯时用了点力:“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顿了顿,她看向妖娆女:“这次是我姐们儿看走眼了,不过随处是风景,她可不是非苏溢不行!还有,记住,对待男朋友的前女友客气点,这年代,谁没被贴上过前任的标签?你的下场,还未可知!”   已经在萧语珩面前颜面尽失,此时又眼见新欢吃亏,苏溢脸上哪里挂得住?可他领教过萧语珩的厉害,到底是有些忌惮,只能转向楼意琳:“琳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是成年人,合则来,不合则散,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他的言外之意像是在说她和妖娆女争风吃醋。楼意琳肺都快气炸了,正组织语言准备提醒他不要自以为是,孔雀开屏,肩头一沉,她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随即听到一道极为跋扈的男声质问:“没错,合不来就一拍两散。可你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墨墨的缠着我女朋友,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个意思啊?”   苏溢看着面前挺拔帅气的男人,恼怒地盯着楼意琳:“楼意琳你办事效率很高啊。这才几天,就找着下家了?”   下家?楼意琳偏头一看,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此情此景了。身边这个看似吃她豆腐又为她解围的家伙,居然是航站楼里勒令她离开的臭警察。   先到一步、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选在关键时刻出手的陆成远却似完全没感应到楼意琳犀利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打击苏溢:“下次再想当下家,先惦量惦量自己的分量,接不住的就别瞎伸手,否则哪天被人卸了胳膊都不知怎么回事。”然后还用力搂了搂怀里女人的肩膀,亲昵地说:“亲爱的不是喜欢这家餐厅么,老公给你包下来。”   萧语珩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看向闻声望过来的冯晋骁,忍不住招手让他过来。   苏溢是那种尽干不要脸的事,却还死撑着要面子的男人,不好在这样的场合和他们发作,况且陆成远的气场又震慑得他不敢造次,深呼吸了几次,他喝了经过的侍者一声:“埋单!”   侍者看了看他的桌牌,好心提醒:“先生,您的菜还没有上完……”   苏溢越过妖娆女直接向前台而去,经过萧语珩身边又猛地停止,抬手指向萧语珩的脸:“萧语珩,你给我记住!”显然是迁怒萧语珩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挥到萧语珩面前的手已被“啪”地一声打开,力气之大,令干瘦的他差点趔趄了一步。把萧语珩护在身侧,被唤来看热闹的冯晋骁冷声:“再让我看见你对她指手划脚,我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艳域20   与苏溢相比,无论是外型,气场,陆成远都是赢家。尤其是对楼意琳的“痴情”程度,更是羡煞旁人。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假象。   楼意琳之前一直记恨陆成远在航站楼对她的“无礼”,从未思考过当天是她先越过了警方设置的警戒线,且置陆成远的提醒于不顾。可苏溢唱了这么一出,楼意琳又不好公然计较陆成远不经她同意与她发生的肢体接触,否则就成了恩将仇报,尽管她本来就准备大恩不言谢。   却没想到,苏溢前脚才狼狈地离开,陆成远后脚就松开环着她的手,如同不认识她一样把她当空气一样晾起来了。见他和冯晋骁、萧语珩打过招呼后在餐厅经理引领下径自上楼,楼意琳气不打一处来:“拽什么拽。不就帮了个小忙么,姑奶奶我还不稀罕呢。”   萧语珩的左手被冯晋骁牵着,伸出右手拽她:“行啦祖宗,就当给冯晋骁面子少说两句。要是你不解气,等会让他埋单我们也没意见。”   冯晋骁嘴角噙着笑,一改常态地添乱:“反正刚才有人说要包场。”   经他提醒,楼意琳朝着陆成远高高大大的背影扬声说:“那个谁,是你说要包场吧?不过这种话,当着别人吹吹也就罢了,我是不会当真的。毕竟警察的工资也不高,哦?”   稳步上楼的陆成远头也不回地答,“等你成了我老婆的,包给你看。”   就这样被调戏了!楼意琳气得叉腰,转身瞪着萧语珩:“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冯晋骁为我设的答谢宴会有这么个讨厌的东西出现。”   冯晋骁改而搂住萧语珩的纤腰,从容不迫地答:“因为他是我给你的谢礼。”   强买强卖的新版本?不止楼意琳当场风中凌乱,身经百战的陆成远也因震惊被台阶绊了个趔趄。   当他们在二楼的包间落坐,陆成远把菜牌推给萧语珩,客气地请嫂子先点,转而沉着一张脸,开始训斥楼意琳:“你的脑子和眼睛都是摆设吗?那种男人你选他做男朋友?楼意琳我发现你十年如一日的,没长进!”   遇上苏溢已经让人倒胃口了,结果他还挑事,楼意琳几乎是立刻就拍案而起了,完全没注意到陆成远话里的蹊跷:“就算我选个乞丐当老公,也不需要你个破警察说三道四。告诉你,我楼意琳从来不缺下家。”   “就你那点料也有人要?”陆成远以目光打量着她,如法炮制地把她先前的话还给她:“跟别人吹吹就算了,我不会当真。”   楼意琳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抬手就把一个空杯子扔过去,速度快得萧语珩几乎以为她是有预谋的。幸好陆成远不是一般人,躲也没躲,抬手把杯子稳稳接住。   冯晋骁倒是没想到首次作媒会遭遇这样的场面,倏地笑了:“干什么,杂技表演啊?”放松地把手臂搭在萧语珩的椅背上,话里有话地说:“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常常遇袭。”   萧语珩拿高跟鞋踩了他一脚。   楼意琳粗枝大叶没发现陆成远那句“十年如一日”蕴含的深意,冯晋骁却注意到了。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提及一起和身为萧语珩闺蜜的楼意琳吃个饭时,陆成远异常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如此,冯晋骁索性没未他们作正式的介绍。直到这顿剑拔弩张的晚餐散局时,陆成远示意楼意琳上他的车,那位作了一晚上的姑奶奶说了句:“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哪敢上你的车。”时,陆成远十分暴力地直接把人拎上他的座驾,一面倾身为她扣紧安全带,避免她跳下车,一面出言警告:“趁我还不想和你算账,楼意琳你最好闭嘴。”   等楼意琳被陆成远绑架一样载走,萧语珩有点担心地问冯晋骁:“能行吗?”   “没看出来他们认识?”冯晋骁给她吃定心丸:“等着楼意琳谢你吧。”   萧语珩是真没看出来楼意琳认识陆成远,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别是卸我胳膊吧。”   冯晋骁亲昵地捏捏她脸蛋:“她不敢。”   回到冯晋骁家,萧语珩洗完澡出来,见他坐在书房里揉太阳穴,书桌上搁着几份文件。有一辆丰田车的资料,有省厅下达的指令,至于最下面的沈俊的通缉令则被挡住了,她没看见。   站到冯晋骁两腿间,萧语珩为他按太阳穴:“很棘手吗?”   冯晋骁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就把她抱坐在腿上:“还好。”   他说“还好”,就证明不乐观。萧语珩揽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口,结合他早上电话里的嘱咐,以及罗强被劫,说出心中的猜测:“让我搬过来其实是怕发生什么意外是吗?”   冯晋骁唇边浮起笑意,坏坏在她胸口咬了一下,仰起俊脸盯着她看:“就不能是我想要你?”话语间,手探进她的睡衣里,慢条斯理地顺着她腰身的曲线轻抚。   不难听出“要”字蕴含的暧昧。萧语珩呼吸一滞,按住他的手,“以前你,不这样。”   冯晋骁抽回手,握住她手腕,攥得很紧:“你以前对我,也不像现在这么冷淡。”   凌晨。   萧语珩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身后的床陷下去一些,她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似乎是在拒绝和身后的男人发生肢体接触。然而,累极的冯晋骁却像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一只胳膊让她枕着,另一只手覆在她腹部。   他呼吸轻浅均匀,一点一点地穿透她的耳道,萧语珩贪婪地感受他身体的轮廓,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放松了身体倚进他怀里,轻声问了句:“几点了?”   冯晋骁知道她培训了一天很累,凑过去亲亲她颈窝:“离天亮还早,快睡。”   萧语珩没再说话,直到冯晋骁都有了睡意,又听她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也等了一天。”   冯晋骁才是等她这句话等了一天一夜,现在她问出来了,他总算放心了。搂紧她,他把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问:“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愿意告诉我那时受了什么委屈?”   “你去省台找她是问……”萧语珩的身体倏地僵住,半晌:“是顾南亭和你说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冯晋骁所答非问,轻易就把顾南亭的“嫌疑”洗掉了,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事情必然和叶语诺有关。   她素来注重亲情,如此一来,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出所料的,萧语珩的回答依然是一年前和好时的说词:“都说过了不再提,你总是念念不忘。”她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小手伸到他肩胛处轻轻抚摸:“当初你答应做我男朋友的时候,就应该清楚我的霸气劲儿,谁要是给我委屈受,我可不会惯着她,以德报怨。”   我就是太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担心。尽管认了错求你和好,但之前,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现在,我却不敢这么说了。甚至是在顾南亭面前,我也不如从前有底气。面对他的质问和警告,我居然无言以对。   冯晋骁确实没有太高的情商,可也不是傻子。顾南亭能说出那样的话,他可以肯定二十岁的萧语珩必然是经受了他所不能想像的伤害,却不忍心再逼她。顿了顿,冯晋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一年我们相处得并不好,彼此工作忙是一方面,另外,我始终不愿意承认你对我的信任值在下降,我也误解你……但我不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所以萧,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要说出来,我是愿意改的。”   冯晋骁并不擅长说情话,这样放低了姿态,除了复合那次,更是从来没有过。萧语珩几乎已经习惯了他们三句话不合就针峰相对的相处模式,冯晋骁的突然转变,竟有些不适应。但却不能忽视他的那句:“我是愿意改的。”带给她的震动。   曾经固执地认为爱情不是一百就是零,所以那时坚持分手,觉得冯晋骁不止亲手催毁了她对爱的信仰,也破坏了爱情的纯度。可复合之后,似乎不再那么执着。但其实,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否则也不会在接到楼意琳的电话:“你过来省台了?没有?我经过这,看见冯晋骁和你姐在一块,以为你在。”时,本能地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当时萧语珩已经在想,不管出于什么心里和原因,如果冯晋骁说谎骗她,否认在省台和叶语诺见面,她再不可能原谅他。幸好,他说了实话。冯晋骁说得没错,她不那么信任他了。这种状态,让萧语珩难过。可她,也不想这样。   攀紧冯晋骁的肩背,萧语珩的语气竟有些哽咽:“冯晋骁,其实我一直没有真的原谅你。”   “我知道。”冯晋骁拥紧她,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是我没做到,我会改,你等等我。”   萧语珩垂下眼眸,有湿润的液体划落眼角。   随后一个星期,萧语珩完成了复训,除了有一天和顾南亭一起回家吃晚饭外,其余几天都是住在冯晋骁那。冯晋骁很忙,有时深夜才回来,但他坚持接送萧语珩上下班。有两次把她从公司接回来后,又赶回队里开会,其它时间都是陆成远和赫饶来到他家,三个人在书房里研究案情到很晚。   期间一直没见到楼意琳,打她电话那个家伙也总是敷衍地说忙,匆匆就挂断。萧语珩猜测她和陆成远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可几次到航站楼都没能逮到人,又不好直接问陆成远,只能静观其变,等着楼意琳来坦白。   萧语珩怕冯晋骁分心提及回顾家住,他却说:“你在身边,我才能不分心。”   不过在他身边的好处在于,至少可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否则这人一忙起来就是白天黑夜都不顾,萧语珩可是领教过。于是也就没再坚持。然而G市却由于通缉要犯“罗强”被劫变得风声鹤唳。特警总队承受着来自于普通百姓、媒体,以及上级领导的层层压力。尽管冯晋骁依然保持着平日里泰然自若、冷静自持的样子,萧语珩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安。   这天晚上悄悄问赫饶,那个女人竟然也守口如瓶,只安抚她:“没事,听头儿的话就行。他那个人,除了有点大男子主义,脑力,身手什么的,”赫饶朝她竖大拇指:“No.1。”   透过半合的房门,萧语珩看向里面对陆成远部署工作的冯晋骁,觉得专注于工作的他,那微微锁眉的样子,特别性感、爷们。   赫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笑:“这次的案子算是我们警队组建以来最棘手的一起,不过头儿的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好。看来你们最近不错。”   萧语珩看她一眼,坦言:“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到位。尽管每次吵架,都恨不得卸了他。”   赫饶失笑:“头儿遇上你,真的是喜忧参半。”   萧语珩的眼角也有些许笑意:“那你遇上我哥呢,是福是祸?”   提到萧熠,赫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他这次回来变了许多。我看他是放下了,你怎么想?”萧语珩盯着赫饶透出英气的眉眼:“如果可以,赫饶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也许只差一步。”   赫饶端起杯子,把整杯咖啡一口喝掉,然后像是丝毫没被烫到一样,抱怨了句:“真苦。”萧语珩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知道赫饶一向最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提神一般不喝,萧语珩已经加了双倍的糖。可她还是觉得苦。是心苦吧,萧语珩都觉得自己自私了,可她真心不希望萧熠与这么好的女人失之交臂:“听冯晋骁说,我哥打电话你不接,他直接去警队找过你。”   “一步也是差之千里。”赫饶揉了揉突跳的太阳穴,偏头看向窗外:“也许他是劝我放弃。”   艳域21   复训结束后,萧语珩又要恢复早出晚归作息不定的生活,重新开始飞。   这晚临睡前,冯晋骁提醒:“明早把航班表留一份给我。一次排班是一周还是半个月?记得以后拿到新的就给我。”这样他才能安排时间接送她。   以前冯晋骁从来不关心这些,连具体的起飞和落地时间都不过问。充其量就是告诉萧语珩:如果有需要给他打电话。起初萧语珩会在起飞前和落地后给他发信息,可他几乎不回复,久而久之,萧语珩也不再发了。   但其实,冯晋骁那所谓的“需要”是指他可以随叫随到。依他的思维的方式,他是希望被萧语珩需要和依靠。然而如此被动,却被萧语珩理所当然地误解为他对自己不在意。所以,如果冯晋骁不找她,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这就直接导致了两人之间的联系,甚至是对彼此生活的了解,越来越少。形成一种看似漠视的状态。不过自从那晚两人交心之后,冯晋骁的转变太明显。   萧语珩体会到只有女朋友才能享受的待遇,心满意足地睡去。   次日清晨,当冯晋骁看到航班表,才发现萧语珩的工作时间居然比他这个警察还不固定,早班早到六点前就要到达机场,提前一小时五十分钟开准备会;晚班的话不考虑航班延误也要凌晨才能落地,即便公司安排了通勤,到家也得一两点。尽管一个星期一般飞四天休三天,可由于作息较为混乱,除了返往机场和在机场停留的时间,果然是,除了飞就是睡。   难怪之前的一年他想见她一面总是那么难,每每打电话不是她赶早班已经休息,就是刚落地,由于时间太晚留在公司的宿舍不回来了。原以为是她刻意回避,不想见他,不曾想竟是这样的误会。   抬头看着坐在身边低头喝牛奶的女人,面孔又白又瘦,清亮的晨光中,白皙细嫩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冯晋骁终于意识到身为男朋友的失职,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她。   “嗯?”萧语珩牛奶才喝到一半,偏头看他。   触到她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冯晋骁吻了吻她额头,“好像听你说过单班最舒服,怎么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好。还有那个大舅子,都不知道照顾妹妹,排的都是些什么班?”   所谓单班就是一天只飞一班,到了目的地后等过夜,明天再飞回来。如同上次萧语珩飞A市。今天也一样,同样是飞往A市,明天返回。   以前她也最盼舒心的单班,可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把东西搬过来正式同居后,萧语珩居然也不愿意在外场过夜了。哪怕晚一点回来,只要能看到他,也好。以往很难对一件事专注地投入,没想到不过几日的甜蜜相处,就让她上瘾了。   凑过来吻了他侧脸一下,萧语珩难得俏皮地问:“舍不得我了?”   差不多忘了被她主动亲吻的滋味。冯晋骁只觉柔情百转,唇角微挑,含笑应了声:“是。”   萧语珩想矜持一下忍住不笑,却终于还是在他深深的注视下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如同十七岁,璀璨明艳。   四十分钟后。   大切稳稳地在机场停车场停下来,冯晋骁下车把她的拉杆箱拿下来。这样体贴的他,接近达到满分了。萧语珩站在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前,惦起脚,伸手搂住他脖子:“谢谢冯队。”   本来只敢期待:他走十步,萧语珩回应一步。结果却是,他迈出一步,萧语珩就毫不吝啬地走向他一步。冯晋骁徒然多了几分信心,觉得找回曾经的甜蜜和更多本真的萧语珩,指日可待。   手扶在她的腰际,冯晋骁蹭蹭她鼻尖:“客气。为女朋友服务,是我的荣幸。”   萧语珩微微仰头,就被冯晋骁衔住了唇,深深吻住。   一吻过后,萧语珩抿着嫣红的唇,温柔地以指腹抹去冯晋骁唇上沾染的她的唇膏。   冯晋骁无声地笑,用力抱了抱她:“去吧,落地给我来个电话。”   按理来说现在属于特殊时期,冯晋骁应该最忌讳萧语珩独自外出,尤其是在外场过夜。毕竟,根据罗强的口供,沈俊先前已经在A市现身,依他与自己的过节,不能排除他对萧语珩的人身威胁。但经过缜密的分析和得到的线报,沈俊目前应该并不在A市,所以冯晋骁才敢让萧语珩飞过去。   直到看不见萧语珩的身影,冯晋骁才驱车回市区,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显示:私人号码。他挂上蓝牙接听:“冯晋骁,说。”   那边沉默了下,似乎是在通过对方出口的几个字确认是不是冯晋骁本人,片刻才说:“他的人已经和我联系了,让我暂时别离开G市,随后安排见面。”   冯晋骁耳力极佳,已经辩别出对方是谁,他问:“有没有透露见面地点?”   那边压低了声音:“没有,只说让我等。”   冯晋骁指示他:“那你就等。记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掌握你的行踪,他们报警的话,我就不得动手,你再难脱身。”   “我知道。”那边沉吟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答应给我一条生路,现在这种情况,你真能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吗?”   冯晋骁以肯定的语气回答:“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别自动主张,擅自行动。更不要存在侥幸心里,以为逃得掉。坏了这个局,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沉重的呼吸透过手机传过来,冯晋骁听见他说:“我挂了。”   回到队里,冯晋骁让手下通知赫饶到他办公室来一趟,绰号“小胖”的警员却说:“赫组长去训练场,给新队员做演示去了。”   “做演示?”冯晋骁保持上楼的姿势没动。   自特别行动大队组建以来,每年选挑新队员时都有老队员现场演示,目的在于让参训的学员亲眼看见,那些他们所谓的不可能实现的高难度训练,特别行动大队里人人都可以完成。这是特别行动大队的传统,冯晋骁定下的规矩。   但赫饶毕竟是女同志,尽管她平时训练的成绩极为优秀,冯晋骁从未安排过她做演示。今天却……他思考了下,问小胖:“早上有谁来过队里?”   小胖眼珠一转:“萧氏集团的萧总来找过赫组长,但组长没见。”   “第几次来了?”   “第三次。”   “赫饶都没见?”   “没有。”   冯晋骁站在楼梯上笑了笑,心想:萧熠的爱情之路有够曲折坎坷的。先是为了一个女刑警折腾了那么多年,这下又要和身为特警的赫饶周旋了。他这辈子,算是和警察扛上了。   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他转身下楼,边往训练场去边给萧熠打电话,“萧总,邀请你参观我们训练场,赏不赏脸?”   半小时后。   身穿训练服的冯晋骁站在G市公安局军警实战训练场上,六十多名警员正在接受实弹射击训练。   罗永案节外生枝,特警队忙碌起来,但一年一度的新队员选拔并没有延后,而是如期进行。一周时间就有半数队员被淘汰出局,足见陆成远下手之狠。不过,冯晋骁最欣赏的就是陆成远带人的狠劲。或许是当年被他训狠了,只要有机会,那家伙就把人往死里整。现下有人情场失意,正需要一个渲泄的机会,负责此次集训,简直再合适不过。   萧熠被一名特警队员带进基地时,恰逢陆成远底气十足地吼:“左脚跨前一步,双手撑地,俯卧撑200个。准备——”   顺着冯晋骁的手势看过去,萧熠看见受训警员队伍最前端,距离陆成远两米左右的演示台上的那抹身影。   不是赫饶,又能是谁?   陆成远的注意力都在警员身上,还不知道老大来查岗了,口令喊到一半开始在那扯着嗓子训话:“看你们精神头挺足,打靶之前先热热身。当然了,要是谁觉得200个多了,我可以酌情‘减刑’。”然后把口令堪堪停留在了“一”。   警队和部队一样,做俯卧撑不是你随便什么速度稀里哗啦做完了事,而是要听统一口令。所以陆成远不喊二,年轻警员们就只能保持身体往下,手臂曲起的动作,不能撑起来。这样一来,做一个俯卧撑比平常做两个还要累。   减刑这种奇迹,就算警员傻到家,也不敢奢望。为了让他赶紧把金口里的“二”吐出来,他们只能违心地齐声回复:“不多!”心里却恨不得把陆成远的祖宗八辈问候个遍。   对于他们的回答,陆成远似乎是满意的,他居然笑了一下:“不愧是精英,很好很倔强。我喜欢。”可惜他的笑意只停留在嘴角,接下来的话让学员端机枪突突他的心都有了:“既然如此,再加100。二——”   闻言,一名叫柴宇的警员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齿低声骂:“比他妈特种兵还苦逼!”去年就听被淘汰的师兄说特别行动大队的集训参照的是特种兵的训练大纲,他还嗤之以鼻,现下通过一个星期水深火热的训练,他信了。   陆成远好像没听见,面无异色地边喊口令边背着手朝队尾走过去。然后故伎重施,在喊出“一”后停住,慢条斯理地坐在柴宇背上,看向做演示的赫饶,语气微沉:“看见了吗?突击二组组长,赫饶。在场各位爷们要是承认不如一个女的,现在就滚蛋!”   柴宇确实听说过特别突击队有位女队员,却以为是文职。此时此刻,他根本忘了胳膊就快被陆成远压断了,倏地看向和他们一样训练了整个早上的演示队员。   众警员也都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之前都没认出来训练服在身,又戴着帽子的赫饶是女性。   陆成远不再多言,直等到身下的人双手都发抖时,他才喊了“二”。   哪个男人不要面子?谁也不肯轻易向一个女人服输,再没谁多话,老老实实跟着口令呼哧呼哧做俯卧撑,直到手抖得犹如得了羊癫疯。   “有谁觉得咱们大队要求苛刻,不近人情,绝对不足为奇。因为那就是事实。我们劳心劳力,费尽心机琢磨出这些妖招为的就是:挑出你们中最棒的,为警队卖命!”他指指训练场另一侧如常训练的手下,说得义正言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不怕告诉你们,我像你们一样毛都没长全的时候被收拾的比在场各位狠多了。如今换我站在这,你们说,不下点重手,我心里过意得去吗?”   柴宇喘着粗气问:“敢情您这是报仇呐?”目光却是瞥向默默地和他们保持同样姿势的赫饶。   “没错。这就是——”陆成远身体用力,直接把他压趴在地:“睚眦必报!”   然后,口令持续:“一、二、一、二——”   直到所有人一个不差地做完三百个俯卧撑,陆成远下达新命令:“100米满弹夹射击,时间1分钟,命中率达不到200环的,淘汰。开始计时——”   “靠!”伴随着一声声咒骂声,警员们迅速地组装面前被分解成一堆零件的枪。   冯晋骁不动声色地看向萧熠,萧熠却对他的目光恍然未觉,只盯着站在演示台前的赫饶,她手上的动作流畅、完美,快到几乎让人感觉眼前出现了叠影,在警员的枪都还没组装完成,她已经在校对,然后射击。   砰、砰、砰,不到一分钟,射击完毕。   再听警员那边,凌乱的枪声还在继续。   片刻,那边开始报靶,演示靶的成绩对于警员而言是匪夷所思的286环,参训警员则以柴宇的成绩为最高,206环,另外还有两人将将达到200环。排名最末的十位,遭淘汰。   在做俯卧撑做到手抖的情况下,286环的射击成绩,让被淘汰出局的警员觉得,那些在原警队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活儿根本就是江湖杂耍。他们心服口服,沉默着走到黑板前,自行扯掉代表了集训成绩的小红旗,黯然离开。   即便没能踏上警队颠峰,依然对特别突击队的每一位队员,心生佩服。经过冯晋骁时,他们恭恭敬敬地敬礼。   冯晋骁回礼。   休息期间,柴宇不顾身后新认识的兄弟低声起哄,直接跑向赫饶。由于距离原因,冯晋骁和萧熠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赫饶在他面前再次分解了枪械,在她重新开始组装时,受训警员纷纷围扰拢过去。   视线就此被阻隔。冯晋骁提醒萧熠:“特警队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不说个个都盯着赫饶,有非分之想的也不在少数。”拍拍他肩膀:“你自求多福。”   萧熠没说话,直到赫饶走出人群,在冯晋骁的示意下走过来。   “他有事找。你,下午可以休息。”冯晋骁只甩了这么一句给赫饶,就朝陆成远去了。   该感激冯晋骁的成全,可偏偏一点心情都没有,无论是注意力,还是目光,统统都放在了面前只有一步之遥的赫饶身上了。   视线锁定她滚落汗珠的脸颊,萧熠从西裤裤兜里取出一条质地极好的手绢递过去。   赫饶的目光停留在那条手绢上,身体倏地僵住。   她不接,萧熠也不收手,只问:“还要否认吗?”   艳域22   手绢是赫饶的无疑,她不擅长说谎,否认不了。然而承认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的动作太快,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凭萧熠的身手根本反应不过来。在赫饶伸手的同时,他抢先一步把手绢收回来。   赫饶抓个了空,反而被萧熠扣住手腕。她没料到萧熠能快过自己,疏于防范之下险些被他拉进怀里,微恼:“萧总,请你自重。”咬牙切齿一样一字一句。   萧熠是个太过骄傲的人,即便在两年前失去贺熹,他依然没因为深埋于心的那份爱对任何人低过头,包括有过五年特种兵生涯的厉行。经过时间的沉淀,他本已愈发稳重。可赫饶一再的回避,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爱为时过早,不恰当。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却让他急于寻找答案。只可惜,赫饶似乎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如此,只能“强取”。   萧熠手上用了些力气,硬是将赫饶拉向自己。   赫饶是高手,连身为她师父的冯晋骁都不是三招两式能拿下她,更何况是身手平平的萧熠。所以为了完成这个动作,他不得不用了些蛮力。而这个动作,令在商业帝国跺下脚都会对金融界有所影响的萧熠意识到:如果眼前这个女人打定主意不合作,他还真得用点手段,不能硬来。   两人的脸隔着寸许距离,萧熠低声说:“这里认识我的没几个,倒是你,”他偏过头环顾四周,在无数道注视的目光下,将视线重新投射到她面孔上:“如果你不介意在你的手下面前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我是完全不在乎。”   赫饶在他的提示下看向训练场中央,发现无论是队友还是受训的警员的注意力都在她和萧熠身上,懊恼的同时陡然冷静下来,立即用巧劲摆脱萧熠的钳制,推开萧熠的同时,退后一步:“萧总不要,欺人太甚。”   怀里空荡荡的感觉提醒萧熠,他身为男人与女人相比的力量优势在赫饶面前就是个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他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我欺你?还太甚?赫饶,你真是仗着身手比我好啊。”   赫饶却完全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只坚持:“请萧总把手绢还给我。”   “还你?简单,”萧熠也不理会她的执拗,把手绢收好,微微一笑:“只要你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你——”透着英气的美丽面孔瞬间红透,赫饶似乎不相信萧熠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罕见地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对峙几秒过后,她转身就走。   “不要了?”目光的落点是她的背影,萧熠轻笑:“那我可就不客气的,用了?”   赫饶倏地停下脚步,然后如萧熠所料,她再次折返回来。只不过这次,她可不像先前被冯晋骁叫来时那样平静又无视他存在一样地走过来,而是三步并两步地疾步而来,一记刺拳朝他击去。   萧熠本能地一躲,就被赫饶钻了空子。她迅速逼近一步,伸出另一只手探向萧熠的西裤口袋,欲抢回被他揣进去的手绢。   萧熠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成全她。尽管没有章法和套路可循,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挥开了赫饶伸过来的手。赫饶不放弃,在化解了他的阻止后继续以手进攻,只是始终没有动用腿力。而她的腿上功夫,是整个警队,包括冯晋骁在内,公认的厉害。   见两人从暧昧地肢体接触改为缠斗,没真正见识过赫饶身手的柴宇最先沉不住气,说着:“队长,组长会不会吃亏?”就要冲过去帮忙。   冯晋骁立即递了一个眼神给陆成远。下一秒,柴宇就被拎回来了。陆成远手一指,把柴宇定住:“原地站着别动!”随后以眼神扫了一群看热闹的警员:“赫组长提前给你们演示下一个训练科目:近身格斗!好好看着。”   他的面部表情极为严肃,说得跟真事似的,搞得那群被训得七荤八素的家伙面面相觑。尤其是柴宇,挠着板寸反应了半天,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赫饶最终还是没能拿回手绢。   她被冯晋骁千锤百炼出来的利落身手是用来对付犯罪份子的,当对象换成萧熠,她下不了手。何况萧熠是个精明的人,早已猜透她的心思,只守不攻。几个回合的对峙过后,见她一副不抢回手绢誓不罢体的架势,索性连守都不守了,躲也不躲地任由她朝自己招乎过来,逼得赫饶没办法再继续,只能收手。   “一条手绢而已,萧总喜欢的话,尽管留下。”不带什么感情地留下这样一句话,赫饶匆匆离开了训练场。   这一次,萧熠没再强留。   直到赫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萧熠还站在原地,他微仰着头,努力回想那一夜,再一次挫败地发现,没有什么印象,更别说细节。   其实,如果她不仅仅是抗拒和回避,而是恨,也不为过。   思及此,萧熠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意外地暴了句粗口:“特么的就不该沾染女人!”   萧语珩落地后给冯晋骁打电话报平安时,冯晋骁把训练场上发生的一幕如实汇报了。虽说萧语珩确实和冯晋骁提过,让他选择适当的时机为萧熠和赫饶创造机会,却没料到两人的化学反应如此强烈。   身在A市的萧语珩替萧熠惆怅:“你们男人从来都习惯以武力制胜,这回好了,凭赫饶的身手,我哥想近她身都难。”   回想萧熠与赫饶交手的场面,冯晋骁不免感慨:“难为萧熠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年真不该下狠手训练赫饶。”   电话那端的萧语珩闻言说出心里的疑问:“我就奇怪,你是怎么把赫饶训练成那样一个人。她看上去明明和我一样瘦。”   办公室里低头看文件的冯晋骁一心二用地问她:“怎么,你羡慕她?”   萧语珩嗯了一声,回答的认真:“如果我有那样的身手,你也有安全感。”   什么话!冯晋骁失笑:“你现在的‘拳脚功夫’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再进步进步,我还有好吗?再说,你有我,要那么好的身手干什么?”   萧语珩的本意是,如果她像赫饶一样具备自保的能力,冯晋骁就不必太过担心她的安危。结果情商不敢让人恭维的冯队此时和她还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和你说了。”萧语珩无奈:“我和菜菜逛街去了。”   “喜欢什么就买,不用给我省。”冯晋骁的注意力在文件上,完全没发现女朋友都不爱和他唠嗑了,还自认体贴地提醒:“早点回酒店休息,别逛太晚。”   萧语珩故意气他:“怕我把你的卡刷爆啊?”   冯晋骁笑着安抚她:“你男人的实力还行,放心去吧。”   晚上,是相安无事的平安之夜。   萧语珩次日执飞的航班下午五点抵达G市。冯晋骁因为要去省厅开会没能来机场,在等待陆成远的时间里,萧语珩去航站楼找楼意琳。远远见萧语珩朝自己走过来,正准备下班的楼意琳做贼心虚似的就要跑。   萧语珩不急不缓地放话:“楼意琳你再敢躲的话,我就把你闭月羞花般的玉照发同性恋网站上。不信试试。”   楼意琳如同被人点穴似的挪不开步,等到拉杆箱的声音消失,她转过身来,以牙还牙地威胁:“以为我没你的裸、照是不是?等我哪天心情不晴朗给你曝光,让冯晋骁倾家荡产来赎。”   “倾家荡产就不可能,你的人身安全倒是堪忧。” 萧语珩赏她一记铁沙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打算自己招供,还是我去逼问陆副队?”   “少来你们家冯晋骁那套。”楼意琳打她的手:“老娘可不是吃素的,一个陆成远,真当我怕他啊。”说完往萧语珩拉杆箱上一坐,气鼓鼓地继续:“你说这个世界有多小,那个臭警察居然是我中学同学。那会他不像现在这样长得人模狗样的,冽得跟歪瓜裂枣似的,还好意思给我递情书,也不照照镜子——”   这时,一道冷冷的男声自背后响起,楼意琳听见有人问他:“说谁呢?!”语有不善。   楼意琳倏地站起来,与赫饶面对萧熠时回避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仰头迎视陆成远的目光,带着挑逊意味地说:“你这个破警察怎么阴魂不散呢?我告诉你,本姑娘眼光高着呢,你没机会成为下家,劝你趁早退了。”   陆成远哂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资色,入得了我陆成远的眼?”探身取过萧语珩的拉杆箱,他又补充一句:“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陆成远你给我站住!”楼意琳的泼辣劲上来,一把揪住他衬衫袖子:“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了?讽刺谁呢,你给我说清楚!”   陆成远像是嫌弃楼意琳的碰触一样要拂开她的手,控制着脾气:“别得寸进尺啊,挠脸的账还没和你算呢。”   萧语珩听了这话注意看了看陆成远的脸,发现他左边侧脸确实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檩子,像是被女人指甲挠过的样子,心想:楼意琳你还真敢下手啊。嘴上赶紧劝:“你们俩行了啊,不想成为众人焦点的话,差不多收了。”   然后拉着楼意琳往航站楼外走,陆成远就没再和她一般见识,受气包一样拖着拉杆箱跟在后面。到了停车场,楼意琳被耐心耗尽的某人像对待拉杆箱一样,丢上了后座。   萧语珩有意让他们独处,好好解决一下内部矛盾,但陆成远是奉了冯晋骁的命令来的,坚持要把她送回家才行。   路上,楼意琳不停地数落着陆成远的蛮横无理。面对她的喋喋不体,某人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平静的开车,时不时地看一眼倒车镜。进入市区,他忽然对萧语珩说:“嫂子,你开一段,我胃有点疼。”靠边停车后,猫着腰捂着胃下来,旁人看来完全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萧语珩就换到驾驶席,楼意琳只说了句:“你不是铜墙铁骨么,还长胃了?”也安静下来。陆成远却没有休息,在两个女人浑然不觉地情况下,一面目光暗沉地盯着倒车镜,一面快速地给冯晋骁发信息:“我被人跟踪了,甩掉还是怎么?嫂子和楼意琳都在车上。”   冯晋骁的回复稍迟了一步,显然是会议还没结束,他说:“别让对方察觉,把人往我这带。”   陆成远转首告诉萧语珩:“往省厅开嫂子,老大想你了。”   萧语珩还是很敏感的,陆成远说让她开车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现在又听他说去省厅,立即有不好的预感。和冯晋骁在一起久了,她的胆子其实大了很多,但楼意琳此时在车上,为免她害怕,萧语珩没有问什么,只是玩笑似的说:“你是想把我这个灯泡甩开了约会去吧?”悄无声息地变道,向省厅而去。   陆成远和萧语珩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倒车镜,确认后面的车还在继续跟,他以短信形式把现场的情况直播给冯晋骁。直到距离省厅只剩一条街,才没了那车的影子。   到了省厅门口,身装便装的冯晋骁已经在等了。把萧语珩的人和行李“移”上他座驾之后,他神色如常地和陆成远开了两句玩笑,才与之分道扬镳,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发现不是回家的路线,萧语珩问去哪。   冯晋骁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饿了吧?时间还早,吃了晚饭再回家。”单手扶着方向盘,他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明明是夏天,她的手却是冰凉:“别怕,有我。”   萧语珩手心翻转,手和他紧握住。   两人就真的到平时常去的餐厅吃了晚饭,冯晋骁还破天荒地陪萧语珩去市中心逛了百货公司,还耐心极好地帮她挑选裙子。相携而行的样子,完全一副热恋中情侣的样子。往家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冯晋骁抄了近路。结果大切和他作对一样,居然在一条暗巷里熄火了。冯晋骁没急着下车,只是把车灯打开。   片刻,两辆黑色轿车从后面驶来,相继停在距离大切不远的地方。冯晋骁下车的同时,对方的车门也打开了,六名持械男子先后下车,朝他而来。   艳域23   深巷两旁低垂的柳树枝条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昏暗的路光下,男人穿着简单的条纹衬衫姿态沉静地走到距离大切车尾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几乎给人一种错觉,冯晋骁顾及副驾席上坐着的女友,不敢离开太远。   六名跟踪了一路,终于寻到机会下手的男子身材魁梧,面露凶相,手中个个拿着致命性的武器。不过,不是枪,而是刀具。他们的心理素质也似乎不错,向冯晋骁逼近时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发现的紧张,反而步伐整齐一致,惟有握着刀具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突起。   当那六人一齐挥刀而来,冯晋骁手速极快地探向腰际,拔出了配枪。没有半分犹豫,他直接扣动扳机,子弹破堂而出,穿过空气精准地击中其中两人的手腕。痛呼声中,另外四人的刺刀已砍向他身体。   距离太近,已经没有机会再开枪,冯晋骁迅速侧身闪躲,避开对方一击。对方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身手并不逊于冯晋骁,虽说没占到明显的便宜,也是步步紧逼。幸而冯晋骁是格斗高手,不仅自身身手敏捷,更擅长在交手过程中向对方学习,闪躲腾挪间摸清了对方的路数。   发现其中一人力大气猛,但反应不够灵活,下盘不稳,冯晋骁看准机会一个扫堂腿,把对方踢倒在地,随即矮下身再赏他一记枪托。起身的瞬间再来一记直拳,朝一名距离他最近的歹徒的面部击去。然后一个后摆踢在欲向他进攻的另一人的太阳穴上,当场把其踢昏。   冯晋骁的单兵能力可以说是坚不可摧,然而身后的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他不得不分心照应,在彻底的解决了三人后,先前被子弹射伤手的两人和另一人已冲向了副驾位置。   果然是冲着萧语珩而来。冯晋骁正欲回身,发现巷尾居然又冲出来十几人。他只来及以枪托重重砸了一下大切车尾提示车上人小心应对。   在歹徒伸手要拉车门时,车门忽地被一股大力从内向外推开。歹徒获知的消息是车上坐着的该是手无缚击之力的空姐,一时不防,被重重撞倒在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被人借助车门袭击,副驾位置上下来的女人已如平地一阵风般抬腿向他们踢去,脚风急进,力道狠猛。   竟是赫饶。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冯晋骁被十几人围攻,这边赫饶也与三人缠斗起来。之前为免对方起疑,赫饶在萧语珩试衣服时换了装,现下与人大动干戈,多少有些不便。不过,此时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为了缓解冯晋骁的压力,她出手愈发的狠。仿佛是要借此渲泄被萧熠“逼”出的埋藏多年的无奈和苦楚。   赫饶的状态冯晋骁再清楚不过,否则先前与她假装情侣时他就不会交代没有他的指令不许赫饶冒然下车。但他毕竟还是对赫饶的身手和心理素质有信心,师徒间的默契更是无懈可击。他们在攻防间快速向对方靠近,然后把自己最为脆弱的背部留给了对方,背靠背,全力应对面前的敌人。   前面,冯晋骁偏头避开对方拼尽全力的一拳后向左移步,右脚钩住对方的脚将其拉倒在地;后面,赫饶滑步,侧身防守时,提右脚直踢向歹徒的膝盖——   陆成远把萧语珩和楼意琳送走后率人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在心里赞了声漂亮,然后打手势示意身后的警员。   援兵到,冯晋骁和赫饶的压力顿时被缓解。赫饶却无意抽身离场,如果不是冯晋骁展手把她拉至自己身后,她向歹徒逼近的过程中手臂会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机率被侧方斜刺里挥出的长刀刺中。   赫饶冷静下来,退后几步,抬眼看向冯晋骁。   冯晋骁盯了她一眼,转首看向全副武装的手下:“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见势不妙四散欲逃的十八名歹徒们眨眼之间就被全部制服。   赫饶负责押解歹徒回警队,上车前却被陆成远叫住,回身时,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男式上衣,是冯晋骁后座上放着的,他的风衣。   陆成远看了眼站在大切前打电话的冯晋骁,拍拍赫饶的肩膀,安慰尽在不言中。   警车先行一步离开,巷子里恢复宁静,陆成远屈起十指敲敲大切前盖:“看来它替你受了几刀。”   冯晋骁完全没心思关注座驾被歹徒用刀砍出几道痕迹,他思考了几秒,扒了扒如墨染的短发,略显懊恼地说了句:“错了。”   陆成远一时不明:“怎么?”   冯晋骁把让手下留下的一把长刀递到他面前:“如果他们否认跟踪,咬定目标是另一伙人,我们充其量也就治他们一个,持械聚众斗殴。”   得知陆成远被跟踪,冯晋骁判断与沈俊有关,且他们的目标是萧语珩。可当他看到歹徒手中拿的是刀具,而非枪械时,他就意识到了有问题,所以迟迟没示意赫饶下车,只是想看看对方的目标到底是他,还是车上的女人。直到另一伙歹徒出现,他愈发觉得蹊跷。   陆成远盯着那把刺刀看了看,也恍然明白过来,之前他们怀疑跟踪的人是受沈俊指使,意图绑架萧语珩,结果歹徒分两伙先后出手,又都只是持刀,就算查出他们的背景不干净,凭沈俊的精明,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想借此查出沈俊的下落几乎是不可能的,反而因为冯晋骁的警觉打草惊蛇,让沈俊猜到警方早有准备。   陆成远也觉得有些麻烦了:“现在怎么办?”   冯晋骁沉声答:“审了再说。”   半小时前。   在商场试衣间与赫饶“交换”身份后,萧语珩就被暗中接应的陆成远送回了顾家。难得在家的顾南亭见她进门,有些许意外,随即抖开一页报纸,面无表情地说:“冯晋骁舍得让你回来了。”   萧语珩由于担心冯晋骁的安危显得心神不宁,她话都懒得应就上楼了。没得到回应的顾南亭盯着她的背影,气得把报纸“啪”地拍在茶几上。   顾长铭从卧室出来就见儿子沉着一张脸,劝道:“珩珩的事就让她自己作主吧,你总是管着她,她更不爱回家,免不了让你素姨惦记。”   顾南亭在萧语珩面前有着继兄的身份,再怎么横都合情合理,可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老子,他就不好发作了,压着火说了句:“我稀罕管她!”也上楼了。   顾长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房间里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萧素说:“我原本是希望珩珩能给南亭一个机会,既然无缘,算了,不强求。”   晚上将近十点,萧语珩接到冯晋骁的电话,接通后她急切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身在警队的某人回答:“没有,别担心。”   听到他没事,萧语珩绷了一晚上的情绪瞬间断掉,可她不想让冯晋骁担心,只是压抑着默默地掉眼泪,良久,她平复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在家,南亭哥也在。”不希望他再担心自己。   “好。”冯晋骁放柔了语气:“明天可能不能送你去机场了——”   “知道了。你忙你的。”   暗巷被袭之后的五天里萧语珩都没见到冯晋骁,除了飞行前和落地后的短信联系外,就只是每晚的一通电话。在此期间,顾南亭像是得到谁的授意一样,无论多忙,都不会让萧语珩落单独自上下班,而是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事情果然如冯晋骁所料,被抓的两伙歹徒口径惊人地一致,一口咬定与对方有过节,要以武力解决问题。至于说攻击冯晋骁,则是由于他突然出现在暗巷,令他们误以为他是对方的同伙。同时,歹徒矢口否认知晓冯晋骁的身份。还有萧语珩,他们更是撇得一干二净,称完全不清楚萧语珩是谁,与冯晋骁又是什么关系,只是当时没占到便宜,发现车上坐着个漂亮女人,才准备抓了她要挟对方。而经过特警队连续几天的追查,有证据显示,这些人确实如他们所言,是某工地承包人的手下,为了争一个工程有过磨擦。   于是,特警队不得不把这种“持械聚众斗殴”的“小案”移交刑警队处理。   第六天凌晨,萧语珩落地后正准备给冯晋骁发信息,那人的电话抢先一步进来了,告诉她,他人在机场。疲惫一扫而空,萧语珩的步伐顿时轻快了。   当她欢快且用力地扑进他怀里,冯晋骁如同回到了两人热恋的时光。轻轻地拥住她,他附在她耳边提醒:“你同事在看。”   萧语珩难得地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愈发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你不愿意被她们免费观赏的话,我们就收费。”   冯晋骁失笑,接过她的拉杆箱,牵住她的手:“回哪儿?顾家还是——”   “你那!”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先前还经历了那样一场风波。两人在车里就把火烧了起来。   大切才在车库停稳,冯晋骁放下手刹,俯身向萧语珩。解开安全带的同时,男人火热的唇就霸气地压了下来,直接噙住她柔软的唇,强势而辗转地深深吻住。   他的欲、望从来都是强烈而直接,灼烧得萧语珩的理智碎了一地。在男人的唇舌长驱直入之时,她沉溺而不可自拔,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把冯晋骁的衬衫扯出腰际。   这样无声的邀请,谁能拒绝?   冯晋骁一只手抚上她的胸口揉捏,另一只手探向她制服里,在她腰部来回用力地抚摩,那光滑柔的触感令他的动作愈发激狂。   火辣的吻一路持续,萧语珩的制服纽扣被一颗颗解开,迷乱中感觉到冯晋骁的唇吻过她的耳廓,舔过她的下颌,然后在她敏感的颈窝,烙下一个个深吻,随即座椅就被放平了,然后她上身的制服被削离,他隔着蕾丝文胸含住她的胸前的突起。   萧语珩一阵轻颤,终于难捺地嘤咛出声,扭动着身体蹭他。   已经撩起她的裙子要进入,冯晋骁忽然想起萧语珩不喜欢床以外的地方,深怕她不舒服,他勉强抓住一丝仅存的神志,低哑着嗓音确认:“在这?”   他的衬衫已经被扯得乱七八遭,萧语珩的手正好落在他结实的胸肌上。闻言她抬眼与冯晋骁对视,就触到他眼眸里情热时才有的氤氲雾气。那样狂野痴迷的目光,沉沦了她所有的思想。微微抬身贴近他,她凑近他耳边坚定地答:“就在这。”   艳域24   简单的三个字,蕴含火热的气息。   欲、望彻底被点燃,冯晋骁深深地看她的眼睛。对视中,右手从萧语珩背后探过去,将她托向自己的同时,轻巧地解开了她文胸的暗扣,扯落扔到后座。   “不舒服就说。”他的声音近似耳语,话语间,头已经轻轻地俯过来,脸贴上萧语珩的,紧随其后覆上来的,还有他赤、裸的胸膛。   一个硬朗,一个柔软,肌肤相触,轻轻摩挲,如同电流一样流窜在血液,令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尤其是冯晋骁,他重重地喘息出声,仿佛要把萧语珩吞噬入腹一样吻下来。   呼吸被夺去,萧语珩只能从他口中获得氧气。她浑身被压住,在大切有限的空间里,热不可抑。身体更在他干燥的掌心抚摸下,被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浪袭击,神思迷乱。迎着他的撞击,她难耐地将头抬起,柔声呻、吟。   以往每次做的时候,冯晋骁都是狂野激烈的。可是今晚,面对这样乖顺热情的她,他难得怜惜地慢下了动作,贴在她耳边低哑地问:“还好吗?”下身却不舍得离开,眼神更是灼热逼人。   萧语珩把手抚在他腰间温柔无比地揉,喉间溢出一声声地呜咽,惹得冯晋骁频频低下头,在她沁出汗珠的眉间点点的地亲。没过多久,萧语珩被他撩得浑身都痒,改而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颈边求:“晋骁哥哥——”   只有他们第一次做时,意乱情迷的萧语珩这样喊过他。此时此刻,冯晋骁被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叫得整条颈椎骨都麻掉,俯身抱紧她,他低而痛快地吼了出来,深深地顶进去。在他近乎发狂的动作中,大切笨重的车身也跟着轻轻颤动起来。   风浪过后,冯晋骁低头看向缩在他胸口的小女人,只觉此刻的她无力的样子可爱得紧。手指温柔地抚过她发间,他像对待珍宝一样亲亲她额头,放柔了声音问:“冷不冷?”   怀里的萧语珩一点声响都没有,惟有半裸的身体更紧地贴向他。冯晋骁为她整理好了衣服,半搂半抱地带她回家。本想给她洗了澡再睡,结果不等男人压下冲动,萧语珩已软软地缠上来,长腿蹭着他求、欢。   意外之余自然是求之不得。冯晋骁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从和萧语珩确立恋人关系,冯晋骁一直都在适度范围内节制自己。毕竟在他眼里,萧语珩还太小。即便是现在,两人相识整六年,也早有了最亲密的肌肤之亲,她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七岁的年龄差,让冯晋骁想要等她再长大点。   然而这种渴望被压抑得久了,反而更容易爆发。尤其是意识到萧语珩在心里日益重要的位置,冯晋骁发现对她的欲望,包括占有欲,已从心底各个缝隙喷薄而出。如此强烈,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什么呢?   如果不爱她,怎么会只为给她一个惊喜,欣然接受上级调动同意回G市组建特警队,还要联合众人瞒着她?任谁都知道,那是件苦差。就算后来未及开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两人就分手了,他依然愿意回来。至少,还能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这个想法,支撑冯晋骁熬过警队建设最艰难的阶段。   如果不爱她,骄傲惯了的他怎么就能放低姿态求她复和?分开的两年里,有多少个夜晚,冯晋骁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顾家别墅外,仰头望着二楼她房间的窗户,那里面始终不曾亮起的灯光,如同他在失去了那个纯真爱笑的女孩子后,暗沉无晴的天空,漆黑一片。   不止一次幻想,她会忽然从窗户探出小脑袋,淘气地喊:“冯晋骁你又迟到了,罚你等我五分钟。”然后在一分钟之内像只快乐的小鸟朝他飞奔而来,扯着裙角在他面前转一圈,笑眯眯地撒娇:“端正态度,认真地跟着我说:好看!”   他当时是如何回应的?故意皱了皱眉,逗她,“偷穿了萧姨的裙子?”   她顿时不干了,挥起粉拳朝他招呼过来,责备道:“女为悦己者容都不懂,冯晋骁你太木讷了。也就我,勉强接受你吧,换个人,早被气跑了。”   他享受般弯唇笑起来,劈手捞过她腰身,像抱孩子一样把她丢上副驾:“这么看来,委屈你了,女友大人!”   十九岁的萧语珩还不算太笨,一下听出他刻意咬重了“大”字,不满地拉过他胳膊在小臂上咬一口,留下一排可爱的牙印:“不许嫌弃我小!”   冯晋骁朗声笑,打量她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俊眉一挑:“明明就是哪儿都小。”   等萧语珩反应过来他是意有所指,边跳起来“袭击”他,边提示:“那你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机会反悔啦!”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肯定会诚实地回答:好看,非常。即便是小。   却没有机会。   一次次的失望,背离曾经的甜蜜太远。   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抽烟的。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抽完整盒,才驱车离去,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是由于太累才睡不着,直到那天在外地执行完任务,在回G市的飞机上与她“偶遇”,那道低沉好听的女声询问他:“先生,请问您喝什么?”   冯晋骁再无法否认对她的想念和渴望。而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发现眉宇间褪去稚气的萧语珩在见到他的瞬间的慌乱,他决定挽回。   冯晋骁是个行动派。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去找萧语珩。只可惜萧语珩不再是那个喜欢粘着他的萧语珩,她把自己缩进壳里,抗拒他。   直到那个暴雨如注的晚上他在机场截住刚刚落地的她,她终于肯和他说话。却是:“冯队这样再三纠缠有意思吗?被南亭看见,怕是会误会。”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是称呼顾南亭为南亭哥哥。   职业的敏感让冯晋骁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发现顾南亭待萧语珩的不同寻常。然而继兄妹的关系,以及萧语珩对自己感情的笃定,让冯晋骁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之间不可能发展成一段禁忌之恋。   可是,一声“南亭”比冷冷淡淡地叫他“冯队”更令他冷静不了。   “他误会?”冯晋骁甩手扔掉为她撑起的伞,扣住她手腕冷声质问:“他一个哥哥,有什么资格误会你我?”   他的气息太熟悉太近,萧语珩下意识挣扎。冯晋骁却不容她躲闪,仅用一只手就把她紧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她小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萧语珩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他女朋友。”   萧语珩挣脱不了,倔强地迎视他的目光,“是又如何?难道还需要征求冯队的意见?”   相比顾南亭,他这个前男友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个。这样的认知让冯晋骁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行!”   萧语珩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淋湿了,她在漫天风雨里冷冷一笑,寒冰似地回敬他:“凭什么?”   “凭我喜欢你!”   即便是现在,冯晋骁都不知道当风雨把这五个字送到萧语珩耳里,她内心的震动有多大,而那被竭力按住的泪腺也在瞬间崩塌,潮湿的液体涌出眼角,随着淋在脸上的雨水滚落而下。   在爱情里,冯晋骁终究是反应迟钝。明明是来解释自己的,哪怕分手前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也准备再重申一遍与叶语诺之间仅仅是叔嫂关系,没有半点逾越。可萧语珩只用一个称呼就让他自乱阵脚,险些忘了过来找她的初衷。   见萧语珩迟迟不回应,他有些口不择言:“是谁招惹谁在先?萧语珩,不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我说不行,你就休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前一秒才给了她希望,眨眼之间又无情地摧毁。萧语珩心底隐隐升起的期待瞬间破碎,她猛地抽手,照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就是一巴掌:“没错,是我寡廉少耻地对你投怀送抱,可那又怎样,我们早已经一拍两散!”   突来的雷声掩盖了萧语珩语气中的哽咽,她趁冯晋骁被打得愣了几秒,拼尽全力挣脱他的钳制,在大雨中后退:“所有要对你说的话,两年前我已说尽。所以有关你的记忆,我也都已经从脑海中抹去。现在你在我眼里,只是个陌生人。冯晋骁,请不要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冯晋骁脸上火辣辣的,他站在原地,听着她说狠话,看着她如两年前一样,一步一步走远。猛地想到,如果这样放她走,或许错过的就不再是两年,而是一辈子。   终于,他疾步冲过去,不顾萧语珩的拼死挣扎,把人牢牢抱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搂紧了怀中那即便两年没碰触一下依然熟悉得像是自己身体一部份的女孩子,冯晋骁嗓音一哑:“我道歉行吗?无论我之前做错过什么,都原谅我一次,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   萧语珩许久都没有说话,久到冯晋骁以为她是要拒绝了,她却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算是和好了吧。哪怕除了雨中那个拥抱,他们在之后近三个月的交往中始终没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也终究是熬过了漫长的七百多天走了过来。   其实冯晋骁是着急的。他虽然愿意给萧语珩适应他们的重新开始,确切地说,他也在适应。却还是因为萧语珩变了太多的性情,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时隔一年,他们之间的冰封在冯晋骁或强或横或哄之下当然是解冻了。然而今晚这样热情的萧语珩,就太难得和少见。尽兴之后,两人面对面地侧身躺着,轻轻地说话。有些和当下的温馨宁谧的气氛不符,萧语珩还是问起了案子。   冯晋骁不舍得她为此伤神,轻拍她的背哄了半天,萧语珩才不再追问。转而挪进他怀里,小脸贴在他结实的胸,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心地依靠着她的男人。   冯晋骁心满意足地搂紧她,说出心中的计划:“等你休疗养假时,一起去古城吧。”   艳域25   继冒充罗永的罗强被劫后,沈俊的案子始终没有进展,冯晋骁承受着来得自方的压力,包括省厅的关注。而经历了暗巷遇袭,冯晋骁与沈俊的较量似乎在无形中上升了一个层级。冯晋骁不得不重新评估沈俊的能力。至于沈俊的目的和想法,除了他自己,旁人自然是无从得知。   短短几天,冯晋骁参加了省厅的三次会议,针对的都是沈俊案。坊间传言,由于“罗永”采取自残的方式迫使警方不得不送他去医院,而就就医的机会越狱成功令省厅对特警队的能力提出了质疑,尤其是身为警队之首的冯晋骁,更是遭到了上级领导的责难,让他立军令状限期破案,否则就要撤他的职。   原本这样算是机密的负面消息根本不可能流传到外面,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通过什么渠道,似乎搞得G市人尽皆知,甚至给人一种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和批评冯晋骁的错觉。   惟有特别突击队,对此却完全没有反应,依然一如平常的训练。   然而,参加集训的新队员,缺乏老队员的淡定。消息传开后,他们开始私下里议论。尤其是柴宇,在见识了赫饶的本事暗下决心一定要扛到最后成为突击队一员后,听闻外界对他视为偶像的冯晋骁的种种言论,有些义愤填膺:“真以为破个案那么容易?现在的犯罪份子都是高智商,谁会坐等你来抓?次奥,都是群站着措辞不腰疼的。”   话音刚落,就有同批受训的队友接话:“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是警察呢,老百姓眼里,就得无所不能。”   “神人啊,能无所不能?”柴宇为警队不平:“限期破案限期破案,说得轻巧!谁傻啊,明知道警方布了天罗地网要抓你,还顶风上。人家就猫起来躲着,让我们上哪抓人去?”   这时,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因为你是特别突击队,就要能常人所不能!”   受训警员闻声回头,就见穿着训练服的冯晋骁站在不远处。年轻小伙子们立即自动自发地整队站好,精神抖擞地敬礼。   冯晋骁稳步走过来,下令让大家稍息,以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可能成为神,更不可能无所不能。但是,”顿了顿,他看向训练场右侧生龙活虎般训练的老队员们,收回目光后继续:“身为特别突击队一员,就要有特别的样子。所谓特别,不是外人眼中的,特别风光,特别牛。”   “由于我们执行的任务都是高风险作战,才要通过严酷艰苦的训练筛选出自身素质过硬的警员,这就是训练时的——特别苦。”   “能到我们手里的案子,都是艰难而关键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有时是需要我们实施近似自杀性的攻击,以命相搏。这是执行任务时的——特别猛。也有队员把这种不要命的行为视为——特别傻。”   “每一个,”他抬手指着身旁陆成远右臂上那枚特殊的臂章,“能够配戴上它的人,都该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成为犯罪份子眼中可怕的‘陆上猛虎’。这就是外人眼中的——特别可怕。”   “你们中,最后留下的,所受到的军事和心理压力都将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所以,别说是现下这一点点舆论压力,就是枪指着你的脑袋,谁要是敢给我打个颤,就马上撕了臂章,退出警察队伍。”   “如果抱怨能破案,我们就不必像傻子一样在烈日下训练。要想不被质疑,就得拿出本事来,除此之外,所有一切就是零。不要让我觉得派来操练你们的人,以及花费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都是浪费。更不必为我,或是队里任何一个人遭到的质疑或是批评感到不平,因为我们,不需要!”   话至此,冯晋骁停了下来,一秒两秒五秒的沉默后,在柴宇的带领下,全体警员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喊道:“特别苦,特别猛,特别可怕!杀杀杀!”   “好。”唇角微微上扬,冯晋骁铿锵有力回应:“我等着你们!”   然而,在新警员开始卯足了劲地训练,承受第一阶段“特别苦”的洗礼时,冯晋骁却几乎处于被停职的状态。   这天,萧语珩从机场回来时,冯晋骁居然在家。   诧异地看了下时间,萧语珩问他:“提前下班了?”   在落地窗前躺椅上休息的冯晋骁和她是一样的动作,抬腕看了下表,他不答反问:“不是晚上十点落地么,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几个小时前才把人送去机场,还准备晚九点出门去接,结果萧语珩却自己回来了,他难免不解。况且有了沈俊暗巷挑逊在先,他对萧语珩的出行愈发注意,尽管他判断短期内沈俊不会再有所行动。   “机上一名孕妇早产,航班中途返航。重新起飞,换机组了。正好意琳下班,就和她一起回来了。”萧语珩边说边进了卧室,换上居家的裙子出来,坐到冯晋骁身边,调侃:“不会真如外界传闻所说,冯队被停职了吧?”   尽管冯晋骁什么都不说,可对于他此时面临的形式的严峻性,萧语珩又怎会一无所觉?但既然他不愿意她过问,萧语珩也就乖乖听话,尽量照顾好自己,不给他添麻烦。楼意琳在经历了那晚之后,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不着家,消停了许多。   冯晋骁捻熄了指间抽到一半的烟,微微一笑:“我说是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萧语珩双手搭在他胸前,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那我就马上休疗养假,然后提前去古城。”   自从那晚他提议重回古城,萧语珩毫不掩饰她的开心。冯晋骁则被她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染,脸上总是挂着笑。两人因此进入复合后相处最融洽的状态。   拢了拢她的长发别在耳后,冯晋骁似笑非笑:“这么迫不急待啊?”   “什么?”等读懂了他话里的暧昧,萧语珩使劲在他硬邦邦的胸膛掐了两下,脸微红地轻责:“冯队你能不能想些健康的事情?被你的手下知道了,小心形象破灭。”   冯晋骁失笑:“我说什么了,就不健康了?再说,我都有你了,形象什么的,不要也罢。”   他也不是不会说情话的。萧语珩俯身朝他的薄唇凑过来:“尝尝是不是抹了蜜。”随即又反悔似的,像小狗一样在他唇边嗅了嗅:“你答应了戒的,怎么又抽了。”   到嘴的福利哪里会允许溜掉,冯晋骁把她按在怀里,深深吻住,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他才放过她,唇却还贴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又一下,“就抽了半根,下不为例。”   萧语珩咬他一下算是惩罚:“这次就放你一马。”   冯晋骁侧过身腾出一块地方,搂着她躺下,一本正经地说:“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准备要宝宝时,我肯定烟酒都不碰,封山育林。”   宝宝的话题似乎很遥远很陌生,冯晋骁更是第一次说。萧语珩怔忡,半晌没说话。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她身体的僵直,冯晋骁询问:“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小孩子么?要是你还想再玩两年的话,我等等也没问题。”   热恋那会,她就害羞又大胆地说:“你说我们以后生两个宝宝好不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好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像我和南亭哥哥一样,妹妹闯祸,有哥哥扛。妹妹有麻烦,也有哥哥出头,多幸福呀。”见冯晋骁抿嘴笑,她十分特别极为不好意思地打他一下:“听说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你责任重大,知不知道?”脸红得不行,她低着头嘟哝:“最好一胎解决掉,我有点怕疼……”   冯晋骁发誓,他当时没控制住笑出声真的没有半点嘲笑她的意思,只是觉得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和他一个成年男人讨厌生男生女的问题,还是在没有肌肤之亲的情况下,不止有趣,还是诱惑。   萧语珩被他笑得脸上挂不住,躲在他怀里拱啊拱地撒娇:“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我要求换一个话题。”   然而,令气氛更加尴尬的,是冯晋骁爽朗的笑声。   曾经,她憧憬的样子天真又幸福,惹得冯晋骁都禁不住动心。只不过那时她还在上大学,谈结婚和生宝宝都为时过早。转眼几年过去,她也长大了,而冯晋骁自认为没有再分开的理由,即便有,他也不允许,那么,一切就该提上日程了。冯晋骁是这样想,也在这样准备着。   萧语珩保持背靠着他姿势,开口时声音和语气并没有异样:“你喜欢吗?”   冯晋骁把她背搂在怀里,“从前没特别的感觉。现在年纪大了,再看着图图,似乎开始喜欢了。”他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偶尔也在想,就你这脾气,给我生的儿子也肯定倔得不行。”   萧语珩心想:你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翻身缩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缠上他身体,口是心非地说:“谁说我要给你生了。”   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冯晋骁拍拍她的小屁股:“不给我生给谁生!”   明明是高兴的,似乎从发现喜欢上他的那天起就在盼着这一天。哪怕冯晋骁连正式的求婚都没有,可因为他想到了未来,又自然而然地把她规划到了他的生活当中。萧语珩从心底里感到幸福,可偏偏控制不住上涌的泪意,那眼角潮湿的感觉,侵染得心尖又酸又涩。   如果曾经的疼痛,是为了考验彼此对爱的坚定,萧语珩决定忘记那些她所认为的命运的不公,不再多想,不再委屈,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没有什么比一起到老,更值得珍惜和感恩。   因为爱情,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明亮。   次日,萧语珩踩着高跟鞋准备来到公司,在调度席拿航班表时,碰到蔡婷婷。   小姑娘跑过来问:“语珩语珩,你看了那个关于空姐和飞行员的电视剧了么?据说收视老火了。就因为这个,电视台要制作一期关于空姐的节目,要向全国观众展现民航乘务员的职业风采、普及民航知识,让更多的人了解乘务员和飞行员背后的故事呢。”   “是吗?”萧语珩现下对冯晋骁以外的一切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致,就逗她说:“那正好,你和顾总申请一下和小飞一起参加呗。情侣档,多甜蜜。这个我可以帮忙走后门哟亲。”   蔡婷婷切一声:“谁要和他一起啊。”   萧语珩把她的航班表递过去:“你说的啊,别到时候小飞携别人上镜,你又各种不高兴。”   蔡婷婷孩子气地撇嘴:“他才没机会呢。当然了,我也没有。电视台都来人送邀请函了,刚刚去了顾总办公室,说是要请五家航空公司的当家空姐。这就意味着得选最漂亮的,当然非你莫属了。如果也邀请飞行员的话,应该是程潇吧。女飞啊,多神气。你们俩往那一站,谁与争锋!”   蔡婷婷说了一车话,萧语珩只注意到几个关键字:电视台来人。忽然敏感起来,她脱口问道:“省台吗?”   蔡婷婷点头:“对呀,省台的台长,还有那个美女主播叶语诺,他们一起来的。”   她居然来了,顾南亭也见了?萧语珩多少有些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泄了两天。现在基本没事了,谢谢姑娘们的关心。提醒大家在外面吃东西一定要注意,选择卫生条件好的,免得吃坏身体~~o(>_<)o ~   艳域26   蔡婷婷的小道消息来源可靠,稍有偏差的是:电视台确实来人了,除了叶语诺,还有综艺频道总监刘利,不是台长。但如果不是金台长和顾南亭有些私交,亲自提前致电作为铺垫,别说频道总监,换谁来顾南亭都未必给面子。   顾南亭当然知道电视要制作一期关于空姐的综艺节目。作为航空业数一数二的公司,中南航空受到邀请是意料之中。而参与节目的录制,实属一种免费宣传,对中南航空有百利而无一害。   金台长其实是把这次录制节目的机会当做人情送给顾南亭。顾南亭也已听闻,有几家航空公司主动向电视台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提供赞助,只为借此机会推出优惠政策,增加客流量,实现季度盈利。   由此可见,这期节目会让参与录制的航空公司收益之多。   作为商人,出于对公司利益的考虑,中南航空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如果别家航空公司的客流量增加了,就会直接影响中南航空的季度盈利。然而,顾南亭之前却固执地不愿凑这个热闹。用典型的顾南亭语言讲:他是商人没错,但宣传的那点小钱,他还花得起。   可如果电视台请不到中南航空参与录制,就在无形中降低了这个节目的档次。所以,电视台综艺频道的总监刘利才会携叶语诺亲自拜访,足可见,他对这位有些张扬,确切地说是嚣张的顾总很有兴趣。   如果不是金台长,顾南亭怎么都不会买这个账。可当得知随同来访的人居然是叶语诺,他就临时改变主意在办公室里处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务,而把客人晾在会客室里,问都没问一句。   助理跟随他久了,深知老板的脾气,尽管内心深处在为那位十分客气的频道总监着急,也没有多嘴提醒。直到办公桌上所有需要顾南亭过目的文件都处理完了,他才例行公事地提示了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是留给电视台刘总监的。”   顾南亭始终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他翻看与萧氏合作开辟新航线的方案,头都没抬,半晌:“请进来吧。”   片刻,在助理的引领下,叶语诺随刘利来到他的办公室。顾南亭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在接听电话,他以眼神示意助理让客人坐,一面看都没看来人一眼,继续通话:“没什么问题,试航证、国际证资料明天送到我这里,你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开会?那行,我过去。几点钟开始?好,好,什么?”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倏地笑了:“这种事你也有脸提?我都听说了,你被个女特警撅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女人嘛,惯着点应该的,实在不行,直接给她跪了……”   这种话,实在不像是他这位堂堂的大BOSS能说的。刘利听着,都想笑了。   三分钟后,顾南亭满面笑容地挂了电话,起身迎向刘利:“久等了刘总监。”   确实是久等。两个小时就这样被消耗了,说没点脾气那是不可能的。可在来之前,刘利对中南航空这位年轻有为,目空一切的顾总,也是略有耳闻。如今出师不利,先领教了他的“怠慢”,说起来,事先也是做了心理建设的。面对顾南亭没有丝毫抱歉的“以礼相待”,他只能回应:“顾总日理万机,是刘某冒昧了。”   刘利话里的别有深意顾南亭怎么会听不出来?可他偏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无心解释或道歉,客套地寒喧了两句,就示意刘利沙发上坐,对与他仅一步之遥的省台第一美女叶语诺视而不见。   刘利诧异于无往不利的叶主播受到如此冷落,有些云里雾里,试图化解尴尬欲为二人介绍,“这位是……”   却生生被顾南亭打断:“关于录制节目的事,中南航空有幸得到邀请,本应全力配合,不过,目前适逢暑期,正是客流量大的时段,CC有些调配不过来,为难。”   他直入主题,但既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为双方都留有余地。刘利的理解是,金台的电话起了作用。见状不再坚持引见叶语诺,而是改口道:“空姐是目前除了明星和模特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女性群体,让空姐逐渐成为现下当红综艺节目的宠儿。相信顾总权衡过利弊,很清楚一期节目能给中南航空带来多大的盈利。而这些盈利足不足以弥补人员调配的困难。”   顾南亭没多少的耐心和时间和他兜圈子,目光一转,看向叶语诺:“我所指的人员调配的困难,相信叶大主播能够了解。”   叶语诺抬眸,眼神亮亮地笑起来:“顾总真是开玩笑,中南航空的人员调配困难我如何得知?”   “我从不开玩笑。”顾南亭敛目:“要说参加一期电视台的节目,中南航空任何一位CC或是飞行员都拿得出手,不过可惜,这种露脸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想要。尤其是舍妹,作为中南航空的当家空姐,那丫头可未必有什么耐性配合你们的节目录制。不知叶主播觉得,依珩珩的性情,哪位主持人Hold得住。”   叶语诺的表情和她的穿着打扮一样无懈可击,她唇角微弯:“录制一期节目而已,难不成顾总的妹妹要把舞台当作战场?”   我的妹妹又是你的谁?叶语诺话语中的冷漠疏离令顾南亭心生不悦。   可是,与刘利对视一眼,他却笑了:“我的顾虑就是,有人想把这期节目作为战场。所谓的诚意邀请,不过是,请君入瓮。双赢当然好,可如果因为了一期节目令舍妹不舒服,那我才是得不偿失。”   他神色温和,又是绵里藏针。那样的不动声色,外人很难猜透他真实的情绪。但顾南亭相信,叶语诺是懂的。   “怎么会?顾总多虑了。”刘利意识到他应该从顾南亭和叶语诺的对话中领悟了些什么,但实际上还是一头雾水,听顾南亭这样夹枪带棒地暗示,惟有拣自己明白的说:“看来顾总和语诺是旧识。难怪昨天金台长特意交代语诺随我一道过来。”   “旧识?”顾南亭浓眉微挑,“那就得由叶主播判定了。”   叶语诺当然不能否认与顾南亭认识。可她心里有多排斥因萧语珩才与顾南亭有所交集,只有她自己清楚:“南亭你就别为难我了,要不是台长把刀架在我和刘总监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们想来给你添乱吗?”   她摆出一副不仅是旧识,还很熟识的姿态,实际上是一种示弱。尽管顾南亭很不喜欢她略显亲昵的称呼,在达到了警告的目的之后,就准备鸣金收兵,毕竟在他看来,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着实掉架。   “既然如此,”顾南亭示意助理:“去把珩珩叫来。”   俄而,身穿制服的萧语珩来到他的办公室:“顾总找我。”   顾南亭注意到刘利看向萧语珩的目光里满是赞许之意,拍拍身侧的沙发,他说:“电视台要制作一期关于空姐的节目,想问问你的意思。”等萧语珩在身旁落坐,他这样向刘利介绍:“舍妹萧语珩,见习乘务长。”随即目光温柔地看了萧语珩一眼,带着些许嗔意地说:“参加公司培训时,消火栓对着我脸招呼,好不容易上岗了,不是泼客人的水,就是行李滑落砸人,没少给我惹事。”   他言语中的宠爱之意,傻子也能听出来。刘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萧小姐历经磨练成长为见习乘务长,故事一定很多,这期节目的内容想不丰富都难。”   叶语诺似乎是在好意提醒:“可这样爆料,会不会让观众对中南航空的服务产生质疑?”   “我们应该为观众呈现最好看的节目,而好看的标准有一项就是:真实。”身为频道总监,刘利是见解独到的。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顾南亭特意把萧语珩叫过来,又这样直言不讳地告之她初涉这个行业所犯下的错误,是有绝对把握不会对中南航空造成负面影响。既然如此,他当然希望做一期优质、丰富,又真实的空姐专辑。   顾南亭脸色稍霁,转首询问萧语珩:“你的意思呢?”   与叶语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萧语珩瞬间明白顾南亭的用意。她既然选择和冯晋骁重新开始,就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勇气面对叶语诺。如果过不了叶语诺这一关,怎么迈进冯家大门?   萧语珩眉眼间的神色温和,“录一期节目而已,会比应付吊丝乘客还难吗?”   随后又见了中南航空的女飞行员程潇,敲定了具体的录制时间,刘利满意地走了,叶语诺借口有事没和他一起回电视台。在一楼大厅等了片刻,就见萧语珩从电梯里走出来。   萧语珩并不意外叶语诺还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既然会来,不是要见顾南亭就是自己。显然,答案是后者。   径直走过来,萧语珩问:“有事吗,姐?”   “见习乘务长?中南航空的当家空姐?”叶语诺表情平稳地看着她:“我曾那么努力,一轮轮的选拔,一次次的考核,全部通过,却还不如一个用灭火器喷了老板的人。萧语珩,你说这是为什么?”   正是中午阳光照强烈的时候,叶语诺逆光站在面前,让人觉得既远又近。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萧语珩坦言:“因为顾南亭是我哥哥,对我的宽容,远比比任何人都多。”   “你的言外之意,作为姐姐,我很失职?”   “我从未觉得你有义务或是责任对我好,失职也就无从说起。可你因为妈妈选择我的抚养权放弃你的怀恨在心,带着目的接近顾南亭,就对吗?”直视她的眼睛,萧语珩首次和她针锋相对:“为什么你总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别人?你是说你吗?什么是属于你的?哪儿些是本该属于你的?”叶语诺神色微冷,语音略重:“没错,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可那又怎样,我不过是想弄明白,你是不是顾长铭的女儿。”   关于她身世的版本,多年来,萧语珩听到过多种版本,其中当然包括萧素婚内出轨生下她这条。三年前叶语诺第一次以严厉的语气质问和鄙夷她时,萧语珩完全接受不了,她根本无法想像温婉贤惠的妈妈会背叛丈夫,背叛婚姻。然而现在,她却敢坦然地反问叶语诺:“那你现在弄明白了?”   在叶语诺的观念里,父母离婚,身为母亲的萧素又那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她的抚养权,只有一种答案,就是萧语珩不是她的亲妹妹,而是顾长铭的女儿。   一改在冯晋庭面前温柔如水的样子,叶语诺水火不侵般冷冷一笑:“顾南亭做得滴水不漏,我哪里有机会去弄明白。至于冯晋骁,萧语珩,你真的能忘了从前,和他重新开始吗?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信任他吗?”   每每她们独自面对的时候,叶语诺总是这样咄咄逼人。换作从前,萧语珩没有底气回答她,然而这一次她在冷静了片刻后说:“我既然可以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回到他身边,就可以把被你粉碎的信任找回来。”   艳域27   在岁月的磨砺下,萧语珩的成长如期而至,回眸曾经无所顾忌的青春,终究是结束在那场疼痛里。叶语诺盯着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孔,再也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痕迹。   “就是不知道冯晋骁对你的信任还能剩下几分。”叶语诺唇畔浮现浅浅的一丝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分手那么久,他才去挽回你。如果他爱你,怎么可能放任你留在顾南亭身边两年?两年呢,足以令一个人变心不是吗?”   “我从来不愿意相信,我的亲姐姐,会那么渴望我不幸福。”萧语珩深深地望着她:“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你就能和他在一起吗?如果你真那么爱他,又为什么和姐夫恩爱多年?”   “我爱他?”叶语诺微仰头,笑得很是讽刺:“晋庭哪里输他?我凭什么爱他?”   “可三年前你却告诉我,你们相爱。你之所以嫁给姐夫,是一场阴差阳错。”回想那一天的情景,萧语珩不自觉地捂住了左胸口:“而他接受我,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像你。”   “你该庆幸长得像我,才能祈求到他的爱情。”当叶语诺冰冷地陈述着这样一句话,爱情城垒似乎在瞬间倾塌,二十岁的萧语珩慌不择路。   可身为姐姐的叶语诺还不解恨似地继续:“可我已经嫁给冯晋庭,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既然他总归要娶一个女人作妻子,是你也未偿不可。”   是你也未偿不可!犹如恩典,更像施舍。   记忆如同老旧的刻录机一样缓缓启动,把萧语珩拉进回忆。从她第一次表白冯晋骁的拒绝,到终于在一起之后,他待她的克制不亲密,萧语珩几乎相信了叶语诺的话。可是,她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冯晋骁对她的好。   比如,她淋雨感冒,可怜兮兮地给冯晋骁打电话说:“你什么时候休假啊,我都想你想病了,你也不心疼。”他就真的连夜赶回来。   那是萧语珩第一次在冯晋骁G市的公寓过夜。之前她也曾撒娇赖皮地想要留下,可他总是亲亲她说:“等你长大一点。”   萧语珩还不能理解,一个心理健康,又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她一个娇俏又热情大胆的小丫头要拿出多少自控力才能压住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欲、火。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半晌嘟哝一句:“你就是嫌我那里小。”   冯晋骁哭笑不得地捏捏她的小脸蛋,故意逗她:“还知道自身的缺点呐,那就把自己照顾好了,多吃饭睡觉少生病,发育达标了,”他把扭来扭去的小东西抱进怀里搂住,贴着她耳廓热血沸腾地说:“就乖乖躺到我床上来。”   可那晚的冯晋骁却表现得截然不同。他先是带她去医院,得到医生的再三保证,确定不需要打点滴,才开了药回去。然后又开了很远的车去买平日里萧语珩喜欢的粥和小菜,哄着她吃了饭和药,搂着她整晚没松开。   两天后等她好了,他又阴沉着脸训斥:“多大的人了不懂得照顾自己?下雨乱跑什么?和我约会也不见得那么积极!再有一次像这样给我添麻烦,就把你退货。”   因为不放心萧语珩,冯晋骁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案子在G市停留了两天,上级领导就快把他电话打爆了。可为了让小女朋友安心休息,骁爷只得把手机调成静音,假装自己很悠闲。   萧语珩也不吭声,拉着他的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原地晃来晃去的。   冯晋骁见她一副当耳边风的样子,啧了一声,捏着她的小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视线触及她雾气氤氲的大眼睛,心瞬间软得像棉花,不止气场没了,语气都变了:“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重话,哭什么?”   萧语珩难得地不听他的话,打开他的手,以带着哭腔地声音说:“都不没问人家为什么淋雨,就在这发火。要不是骁爷你要过‘兽辰’了,我才懒得去打工呢。生日礼物也不要给你了,随便大街上抓个男人送他。”   生日?冯晋骁自己都忘了。见小丫头扔下他要走,他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把人逮回来,“敢把我的礼物便宜了别的男人,照着三餐收拾你!”   这个男人,霸道得放肆!   小老虎一样的萧语珩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结果先被骁爷按在车里亲了个够,然后撒了个小娇把他公寓的钥匙拿到手了。在萧语珩看来:算是扯平,没有吃亏。   没错,从倒追冯晋骁开始,主动的一直是萧语珩。可她再笨,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对她的喜欢和在乎。萧语珩不相信,冯晋骁把她当作叶语诺的替身。所以,面对叶语诺突如其来的发难,她气得心跳都加快了,掏出手机就要拔冯晋骁的号码:“他从来没说过和你谈过恋爱,我这就问他……”   叶语诺站在二楼楼梯处,不慌不忙地说:“何须问,你看他的表现不就明白了。”   萧语珩忍着眼泪问她:“什么意思?”   “他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叶语诺抚着腰缓慢地下楼,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萧语珩的心上:“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今天他要回来,有和你说吗?”   冯晋骁那阵儿为了案子忙得昏天黑地,别说回来看她,就算是电话,也都是在后半夜打过来。常常是聊了没几句,就累得睡着了。萧语珩心疼他的辛苦,才没有像以往那样缠着他。却因为心里装着事,一直盼着他回来。结果……   他的手机通了,却没人接。萧语珩颓然挂断,盯着叶语诺背影的眼眸里涌出泪意,她平复了下,再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哽咽:“可你已经成了他大嫂,你们……”就这样相信了叶语诺的话。   叶语诺没有说话,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的羊水破了。见她滑坐在台阶上,萧语珩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要生了,立即奔过来扶住她手肘:“姐你没事吧,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小张师傅……”   叶语诺却忽然挥开萧语珩的手,打落她的手机阻止她给司机打电话:“不用,我等晋骁……”   “我等晋骁”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亲爱的姐姐心心念念要等的人是她的男朋友。萧语珩倏地僵住,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动,片刻,在叶语诺疼得额头泌出了汗珠,她声音颤抖的劝,“他从A市回来,万一不能及时到,宝宝会很危险……”   叶语诺深呼吸的同时,狠狠抓住萧语珩,用力到手甲都要掐入她的肌肤里,“他一定能赶回来,他能!”不知是因为肚子太疼,还是怎样,一向倔强要强的叶语诺的眼泪先一步滚落而下:“如果我知道我能怀孕,我该是晋骁的妻子……”   萧语珩的震惊来不及掩饰纤毫毕现地呈现在叶语诺面前,像是缺氧一样,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嘴唇都被咬破了,她才勉强站起身,可还没来得及扶住楼梯扶手,叶语诺忽然伸手扯住她,“萧语珩,是不是抢走一切我想要的,你才满意?!”   萧语珩红着眼圈摇头否认:“我,没有……”   叶语诺闻言在瞬间爆发,“你先是抢走了妈妈,又霸占着南亭的爱,现在又缠着晋骁,萧语珩,你到底还想从我身上夺去什么?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拱手相送!”最后一句近乎嘶喊,然后不给萧语珩反驳的机会,猛地把她向后推去。   原本虚弱无力的叶语诺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萧语珩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不稳,直接滑倒在楼梯上。惊惧之下,萧语珩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在触到叶语诺的手的瞬间被她拔开,然后,她纤瘦的身体直接跌下五六级高的台阶。   冯晋骁飞车赶回冯家,推门而入时,叶语诺正挣扎着走向跌倒在地的萧语珩,“珩珩,你没事吧?”然后她又坚持不住似的,一手扶住楼梯扶手,一手捂在突起的腹部,哽咽:“宝宝……”   冯晋骁视线率先锁定半趴在地上的萧语珩,将近两个月没见她,思念让他下意识朝她过去,同时关切地问:“怎么了萧萧?”   听到熟悉的男声,萧语珩双手撑地慢慢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如同被淋湿般被汗水浸透:“冯晋骁……”那气若游丝的样子,让冯晋骁心下一凛。   然而,就在冯晋骁马上就走到萧语珩面前,身后的叶语诺“啊”地一声尖叫出声。   冯晋庭的嘱托犹言在耳:“晋骁,无论如何,别让小诺和孩子出事。”冯晋骁倏地顿住脚步,下一秒,他转身向叶语诺。   萧语珩向他伸出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触到了他的裤角。   只是一点点的距离,竟如同天涯遥远。   冯晋骁抱起叶语诺的刹那,萧语珩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视线朦胧间,她隐约看到叶语诺含笑的嘴角。然后,她绝望地埋低了头,错过了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望她的冯晋骁一脸焦急担忧的神情,连同他那句匆忙之下的嘱咐。   那一天于萧语珩而言,如果可以,只想永生永世的忘记。冯晋骁的背影,叶语诺的微笑,如同利器一样戳着萧语珩的心,让她多少个夜晚从睡梦中惊醒。   明知道萧语珩记起了什么,叶语诺还雪上加霜:“我有爱我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放弃,去期待一个心已经不完整的冯晋骁。”   心不完整?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冯晋骁曾爱过她,亦或是,现在也还忘不了。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现在不该是。   炙热的阳光印在女孩子精致的面孔上,萧语珩竭力稳住呼吸:“你的言行不一让我无法判断一些事,但我相信,我爱的男人不是对爱没有担当的人。就算你们曾经爱过,姐,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是有可能成为你妹夫的男人。请你,和他保持距离。”   “爸爸妈妈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可以恨我抢走了妈妈,但我希望你别忘记她对你十三年的抚养之恩。至于顾南亭,他对你的针对我不会否认与我无关,可他的为人我比你清楚,如果不是你算计他在先,他绝不可能对你怎样。确切地说,即便你试图利用他,他也没有追究。所以姐,见好就收。我无法保证你拿他在冯晋骁面前做文章,会是什么后果。”   其实清楚叶语诺听不进她的忠告,可萧语珩实在厌倦了每次见面时的暗潮汹涌,那些在冯家人面前极力维持的平静,让她疲惫不堪。   “叫了你二十三年姐姐,我也只能原谅你一次。如果再横生枝节,我们就把三年前的那些所谓误会摊开来说清楚。你不介意让爷爷和姐夫知道,我也就不再瞒着冯晋骁。反正,”她停顿了很久,最后盯着叶语诺的眼睛说完整句:“我所失去的,也是他的。”   萧语珩无心再作停留,与叶语诺擦肩而过去。就在她已经要走出中南航空办公大楼时,身后的叶语诺提醒她:“周末图图生日,到时候,你和晋骁一起回家吃晚饭吧。”   图图生日!   阳光浓烈得刺眼,萧语珩被照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脸上潮湿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连累到了左心脏,那一颤一颤的感觉,像是疼。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不出异样,才开口拒绝:“我可能没时间。”   等萧语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叶语诺紧紧抓着手包,狠狠闭了下眼睛。然后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捍卫她得到的。   平静了片刻,她准备离开,就见刚刚在顾南亭办公室里见到的女飞行员程潇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身的飞行员制服,衫得女孩英气逼人。   敛下眉目,她微微含笑地打招呼:“你好,程机长。”   程潇稍稍弯起了嘴角,注视她的黑眸中竟似蕴藏了点点笑意,然而那丝笑,竟有着讽刺的意味,如同她出口的话:“叶主播的演技真是不错,先前都没看出来你和萧语珩是姐妹。”   如此直言不讳,显然是听到了叶语诺和萧语珩的对话,而且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叶语诺的笑容瞬间僵住,但她很快恢复冷静,反讽道:“偷听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程潇以不屑的眼光看她,“如果不是猜测语珩不想外人知道有你这样一个见不得她好的姐姐,我还真懒得在电梯门口站半天。”语毕,完全不理会叶语诺的反应,径自离去。   艳域28   萧语珩与程潇执飞的是同一航班,舒心的单班古城。   只可惜,好心情已经被叶语诺破坏。   程潇不是多嘴的人,对于听见的萧语珩与叶语诺的对话,她只会放在心里,不可能让萧语珩有所察觉。随后的准备会上再见,她表现如常。傍晚时分,历经三小时四十分钟的飞行,飞机准时在古城机场降落。   古城对萧语珩而言,意义非凡。这里的每条巷子,每家店铺,似乎都充斥着和冯晋骁在一起的回忆。站在古城口的大水车前,萧语珩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编辑了四个字:“落地,平安。”发出去。   冯晋骁应该在忙,回复过了很久才过来,是一本正经的嘱咐:“晚上就别出去了,想去哪儿逛,等过几天我陪你。”   “知道,安心。”   “乖。”   然而,萧语珩却没听冯晋骁的话。   她在外面吃了晚饭,不知不觉就逛到了酒吧一条街。   酒吧一条街是古城最有特色的一道风景,街头起于古城北口的大水车,街尾连着四方街科贡院,一路走下去,流水潺潺,垂柳荡漾。小桥流水人家的宁静属于白天,到了晚上,这里就把丽江变成了一座喧嚣的不夜城。   萧语珩缓步而行,经过一片灯红酒绿,热烈外露的闹吧,来到深巷一家低调隐蔽、特立独行的名为“故事”的火塘酒吧。   此时,酒吧依旧和记忆中一样,环境不是最好,意境却是最胜。一杯梅子酒入腹,那熟悉的水果酒的果香甜柔,以及蒸馏酒的浓烈交揉成一体,令萧语珩沉醉。   吧台前的歌手自弹自唱,座位上的游客宁神静听,形成火塘酒吧特有的景象。正听的入神,萧语珩忽觉视线一暗,抬头时,程潇已落座。   端起萧语珩面前的梅子酒闻了闻,程潇示意侍者:“一样的。”   萧语珩抬腕看表:“这个点,你应该在床上。”   “不愧是顾南亭的妹妹,说话的语气都和他如出一辙。”程潇清了清嗓:“身为飞行员,为了保证飞行安全,必须保证连续8-10小时的睡眠。”   同为中南航空的员工,她们当然是不陌生的。但在萧语珩印象中程潇属于那种傲气有个性的女人,不怎么与人交往。现下脱了飞行员制服的她,拿腔拿调地学顾南亭说话,惹得萧语珩笑出声:“还差一句:你想停飞啊!”   程潇失笑,端起侍者送来的梅子酒和萧语珩碰杯,仰头饮尽满杯。   萧语珩见状微微皱眉,嗔道:“哪有你这么喝的。”   程潇见她只抿了一小口,颇感意外的样子:“我以为你跑到这么个旮旯酒吧,是想借酒消愁的。”   “非也。”萧语珩抬眸看她一眼:“我是来艳遇的。”   然后,两个人女人相视而笑。   就这样,平日甚少往来的她们,在酒吧柔和的气氛下如同姐妹一样闲聊起来。言谈间,程潇发现萧语珩是这家酒吧的老熟客,忽然想到什么,她问:“不会你男朋友,就是在这里被你艳遇了吧?”   提及那一场艳遇,萧语珩眼角眉档皆是温柔笑意:“是啊,他运气不好。”随后,她第一次向一个外人说起因一串东巴吉祥铃与冯晋骁的相识,以及几天后两人在这间酒吧再次相遇的过程。   在冯晋骁为萧语珩的叛逆莽撞买了单之后,为了感谢他的搭救之恩,打完点滴的萧语珩慷慨表示晚上请他喝酒。冯晋骁。好笑地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请我喝酒?你有钱?”   萧语珩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得意地拍了拍没料可爆的小胸脯,“我喝酒是不用花钱的,看在我欠你钱的份上,破例带你见识见识。”见冯晋骁笑而不语,她又窘窘地说:“不过,你能不能先请我吃个晚饭啊?我有点饿……”   冯晋骁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如此善良如此好脾气的大好人。送她去医院,替她到风铃店擅后,陪她打点滴,一点嫌她麻烦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是此时面对她让请吃饭的“无理要求”,也不生气,只觉有趣。   服了自己。   看着她被淘气的风吹得竖起来的小刘海儿,冯晋骁毫不客气地揉乱她的头发,“你个小丫头片子,吃定我人好是不是?”   “哎呀,别弄乱我发型呀。”萧语珩嫌弃地打开他作恶的大手,振振有词地数落:“谁让你不帮我偷风铃了,现在好了,我受伤,你破财,简直损失惨重。对了还有,别叫我小丫头,告诉过你我叫萧语珩,今年十七岁。警察叔叔你长点心,记住行、不、行?”   “你有十七?”冯晋骁怎么看她都像十四五,完全的发育不成熟:“不许谎报年龄。”   “谎报钱包又不会回来。”萧语珩最讨厌别人拿她当小孩看待,他质疑的语气愈发令她不满,当即警告道:“千真万确的十七岁,大姑娘了哦。所以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被我哥哥看见的话,揍你的。”   难怪之前抱她去病房,小姑娘满脸通红,看来是害羞了。按年龄算的话,确实不算小。可是,冯晋骁打量她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明明就是哪里都小。   他咳了一声,忍笑:“行,大姑娘,告诉我怎么联系你的家人,我好通知他们来接你,我还有事,没时间料理你。”   “你就是想让他们赔你钱。”萧语珩把小脸扭到一边,气鼓鼓的小样子让人特别想欺负她一顿。   冯晋骁瞬间被噎了个哑口无言,又不得不安慰自己:不和她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最后还是一起吃晚饭,冯晋骁买单。对此他并不介意,让他觉得心有不甘的是,身为一名审讯过无数犯人的刑警,他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除了问出她和自己一样是G市人,以及独自一人来旅行外,她的家庭住址,家人联系方式等信息,他一概问不出来。   “你是怕我赖账才急着找我家人来赎我吗?”萧语珩一面解释她的难处,一面宽他的心,“我哥哥出国参加飞行员培训不在家,我叔叔和我妈妈去法国旅行了,你现在联系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因为担心我马上赶回来,会耽误很多重要的事,我多过意不去啊。你放心,等我回家就把钱还给你,这几天你就先照顾我一下呗,我还能给你解闷呢。”   这就把自己交给他了?这么轻易于人?冯晋骁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况且,他是来古城办案的,哪里需要她解闷?权衡之后,他掏出皮夹,数也没数地把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递给她:“我的建议是:明天就买机票回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旅行,但人身安全,自负。”   看着他手里的钱,萧语珩的第一反应是:“你这个人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就这样把钱给我了?万一我是骗子,你可就亏大了。”   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来劲了。这样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快要进行不下去了。冯晋骁深呼吸了一次,给她下最后通牒:“要么向我借钱,要么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选一个。”   见他似乎是不高兴了,萧语珩鼓着腮帮子认真思考了下,乞讨一般向他伸出小手:“那还是借给我吧,要不我该露宿街头了。女孩子流浪的话,不太好。”   对于她的自言自语,冯晋骁被气笑了。由于晚上八点前要到专案组报道,成功地把钱借给她之后,冯晋骁不得不走了。离开前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地跟了半条街只好留下了手机号码,方便她回家后还债。   并没指望她还钱,不过萧语珩的古灵精怪倒是给冯晋骁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几天后他们在酒吧一条街再次相遇,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冯晋骁不爱热闹,选择的是一家相对清静的火塘酒吧,准备喝点啤酒,坐听流浪歌手低吟几曲就走,却意外发现唱歌的姑娘竟然是萧语珩。   她上身穿了一件纯白T恤,□配了条彩色长裙,头上依旧戴着那顶草编幅,隔着些许距离,冯晋骁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还画了妆,只觉得远远看上去,那张小脸比初次见面时还要精致俏丽几分。   木吉他的沙哑沧桑声中,他悄然落座。   酒吧里流淌着萧语珩版的“滴答”,那独特的音色吟唱出词曲中淡淡的情愁,如同诉说一段悠长惟美的故事,令人沉醉其中。而她整个人被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笼罩着,终于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一曲之后,她不知怎么就发现了他,惊喜地站在起来,隔着好几桌客人,挥着手喊他的名字:“冯晋骁。”天真灿烂的笑瞬间把她还原成了十四五岁,或许还更小。   下一秒,无数道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他。   就这样成为众人的焦点,冯晋骁无奈。   最后还是被她请喝了酒,就是这一晚萧语珩和程潇畅饮的梅子酒。   当她脸颊绯红地抱怨:“哎呀,怎么办,搞得像我暗恋你一样。”冯晋骁才意识到,这个坚持请她喝酒的小姑娘,已经醉了。   现实版的酒后乱性有没有发生在萧语珩和她男朋友身上,程潇不得而知。她只记得在自己清醒前把半醉的萧语珩扶回酒店,离开房间前听到萧语珩呓语一个名字:“冯晋骁——”   随后五天,冯晋骁都没见到萧语珩。在此期间,不仅没接到一通她主动打来的电话,就连以往报平安的短信也被省略了。换作以前,冯晋骁几乎要以为萧语珩又在和他冷战。可这次他没往那方面想。毕竟那天送她去上班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   甚至由于当天要在外场过夜,萧语珩早起时还在他怀里撒娇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古城吧,晚上我们可以出去逛逛,明天再一起回来。你就当提前给自己放个假呗,行不行啊?”   她睡醒了就闹他,冯晋骁没出去晨跑。他裸着上身靠坐在床头,让萧语珩孩子一样趴在自己胸膛上,边把手从她被卷到腰际的睡裙下摆探进去,贴着她的背部轻抚,边柔声细语地哄了她好久,她才恋恋不舍地搂住他脖子:“那你明天别忘了去接我。”   冯晋骁亲亲她发顶:“哪天没去接你?”   萧语珩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纤细的手指碰碰他的头发,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现在的样子,特别性感。”   看着萧语珩慵懒的小样子,冯晋骁无声笑起来,扯落她一侧肩头的睡衣吊带,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你更是,让我把持不住。”掌心顺着她身体的曲线煸风点火,薄唇贴在她颈窝点点地亲,撩拨得她气喘才罢手。   这天忙完了工作,冯晋骁不知第几次查看哑掉的手机,令人失望的是没有他所期待的来电。最近柔情蜜意惯了,现下忽遭冷落,冯晋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根据航班表计算着萧语珩落地的时间,他把电话打过去,通了,但无人接听,打到第三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第一天没见面是因为她在外场过夜,接下来两天受天气影响,古城机场关闭,所有航班都停飞,乘客和机组人员被滞留。第四天她虽然回来了,但由于航班延误落地时间晚了,接着又要连飞,就没回家留在了公司的宿舍。好不容易挨到第五天,冯晋骁都准备从办公室出发去机场接人了,她回电过来:“别过来接我了,被抓飞,一个小时后上机,航班准时的话要凌晨才能回来。”   职业的敏感以及对萧语珩的关注,令拿着车钥匙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冯晋骁闻言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她:“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这是在躲着我吗?”   他问得有些突兀,那端的萧语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她的沉默在冯晋骁看来就是默认。他安静地走回办公桌前,似乎是在借由这几秒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解释:“案子有了眉目,我一时走不开,这次才没陪你去古城,生我气了?”   每每见过叶语诺,情绪都低落得难以控制,萧语珩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冯晋骁亲口说过喜欢她,愿意为她改变,而他的心意,即便不说出来,行动也足以证明。况且,连对冯晋骁存有偏见的顾南亭都在鼓励她勇敢面对。可是,越是临近周末图图的生日,她愈发地不想见冯晋骁。   他却这样小心翼翼地解释。萧语珩孤单地坐在休息室里,满心疲惫地说:“没有。”   冯晋骁由她的语气判断,认为她应该也是没有生气的,就语气低柔地问:“那怎么了?一副不爱理我的样子。”   萧语珩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就是太累了。”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有的话就别飞了,我给顾南亭打电话给你请假……”   萧语珩坚持说不用,冯晋骁听出她明显低沉的情绪,想到她此刻蔫蔫地坐在角落里给自己打电话,心疼地问被抓飞的航班情况,具体几点落地,他提前去机场,等她落地就接她回家休息。   萧语珩忍了忍,终究还是问:“明天,你要过去那边吗?”   “明天?”等冯晋骁猛地想起明天是什么日子,他说:“不去,在家陪你。”   ☆、艳域29   落地时已临近凌晨一点,雨后的夏夜,清爽舒服。萧语珩与程潇从机组通道走出来,就见冯晋骁站在出口。繁星闪耀的天空下,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眉目疏朗,身姿笔直。   程潇拿胳膊拐她一下,以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打趣:“二十四孝男友啊,又爷们又体贴,难怪你看不上别人。”   萧语珩本就是个不擅于掩饰感情的人,一年来对冯晋骁的若即若离已是情绪压抑的极点。此时此刻,在经过古城一夜与程潇的关系莫名被拉近之后,她无心再遮掩,闻言弯唇一笑:“你的那个也是绝版好男人。”言罢,下巴微抬示意右边。   程潇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停驻在高底盘SUV旁边,她脸上的笑意明显加深:“可惜是老哥,不能自用。”   两人交谈间,冯晋骁拾级而上,行至萧语珩面前接过拉杆箱,并牵住了她的手:“累了吧?”   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让疲惫的萧语珩的眼眸里跳跃出细碎的星光。曾渴望的温暖近在咫尺,那些来自叶语诺的不安和不甘,似乎在瞬间烟消云散了。回握住冯晋骁宽大的手掌,她带着依赖意味地点点头,随即为他和程潇介绍。   冯晋骁是个好记性的人,当然不会忘了前不久萧语珩和萧熠从A城回来时乘坐的航班发生“罗永”事件时,与程姓机长那通简短的通话。于是,绅士地向程潇伸出了手:“程机长的心理素质和飞机技术一样令人钦佩。”   程潇也不是见忘的人,尤其执飞航班遭遇通缉犯这种事,换谁怕都是终身难忘。所以对于那时和冯晋骁仅有的那次简短的通话也是记忆犹心。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冷硬的男人,竟然是萧语珩的男友。那种专宠,令人羡慕。   面对他诚意满满的夸奖,程潇不按理出牌地调侃道:“被艳遇的感觉不错吧,冯队?”   萧语珩抬手就要赏程潇一巴掌。   程潇早有防备,侧身躲开,一脸正经地问:“干嘛,难道我搞错了,你艳遇的男人不是他?”   冯晋骁偏头看萧语珩,很快反应过来。他嘴角噙着笑,坦然道:“没错,是我。”   “我就说嘛,某人喝醉酒时,口口声声叫的都是冯队的名字嘛。”程潇笑起来,在萧语珩的粉拳朝她招呼过来前,朝他们挥挥手,“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转而跑向等待许久的SUV。   上了车,冯晋骁体贴地为萧语珩系安全带,然后保持倾身的动作半天没动。那投射在萧语珩脸上的目光,专注而炙热。   萧语珩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他一下,“干嘛?不认识啊,还是接错人了?”   冯晋骁就笑了,笑容放肆了点,“真接错了,指不定怎么作我呢。”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再一下:“不听话了是吧,我不在还敢喝酒,嗯?”   萧语珩但笑不语。   冯晋骁掐了她脸蛋一下算是惩罚:“睡了会吧,到家了叫你。”   回去的路上,萧语珩把车窗打开,夏夜的风夹杂着花草树木的淡香扑面而来,舒适惬意得让她昏昏欲睡。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冯晋骁伸手过去轻轻握了下她的,清俊的眉眼间,笑意持久未褪。   连续的飞行令萧语珩疲惫不堪,但到了家后她还是坚持洗了澡。等她迷迷糊糊摸上床,冯晋骁关了灯躺上来,手在被单下面抚在她背上:“睡吧”   萧语珩更深地往他怀里钻,搂住他的腰,含糊不清地说:“你明天不许早起……”   难得的,浓情依赖。   冯晋骁亲亲她,说好。   一夜安睡。   直到上午十点萧语珩才醒,醒了之后保持原有睡姿半天没动,然后一回头,就见身后穿着居家服侧躺的冯晋骁一手拄着头,眸底含笑地看她:“再不醒,你男人都要躺散架了。”   冯晋骁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如果不是发生晕倒这样的意外,无论睡多晚,都是五点钟就能醒,比闹铃还准时。萧语珩还发现他的一个特点,就是想几点睡着就能几点睡着。当然,这是后话。   睁眼就看见他的感觉,真的是,太幸福。   萧语珩翻身欺过来,笑:“睡懒觉这种美差都消受不了啊?”   冯晋骁把下巴垫在她一侧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窝:“没听说过么,最难消受美人恩。”言语间,大手已心怀叵测地抚上她柔裸的背。   萧语珩可不想在阳光明媚的上午任由他凭本能做事。按住冯晋骁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手,她抬腿蹭他:“老板,先赏口饭吃,饿的没力气办事。”   可怜在床边守了一早上的骁爷既没福利享受,还要拿出超强的自制力忍受小女友的挑逗。用力在她胸口吻了下,冯晋骁起身,“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正好是周末,冯晋骁不必去队里。午餐过后,男主人手持一份报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的落点却不是上面的哪儿一则新闻,而是房间里进进出出的那抹忙碌的小身影。忽然,卧室里的萧语珩探出个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后又缩回去。   午后金色的阳光映衬在人身上,只余慵懒的气息。可萧语珩则显得生机勃勃,如同六年前一样。   音乐火塘再遇后,萧语珩喝醉了酒。冯晋骁询问了酒吧老板后,对于她住哪家客栈,也是不得而知。当然是百般不愿意带她走,可又狠不下心把神志不清的小丫头丢下。最终到底是,妥协了。   冯晋骁把睡得香甜的萧语珩抱回了位于古城里一家很有特色的客栈,他的房间。就这样,萧语珩第一次睡在了冯晋骁的大床上。确切地说,小萧姑娘以不算优雅的睡姿霸占了他的领地。   那时,距离沈俊、罗永案收网仅剩一个星期不到。   为了不暴露身份,冯晋骁始终以游客的身份单独行动。至于昨晚带萧语珩回来过夜,他也是请示过上级领导的。其实,他的本意是希望上面安排别人把小姑娘安置一下,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领导居然同意她把人带回来。   次日清晨,冯晋骁提了早餐回来时,萧语珩粉色的小手机持续不断地响。有心叫醒她接听,结果床上那位佳人睡觉的节奏是,雷打不动。尽管如此,冯晋骁也无心代她接听。   然而,阴差阳错。   等萧语珩的手机不再响了,隔壁就响起了敲门声,然后,冯晋骁听见客栈服务员在外面扬声问:“小语珩,你睡醒了没有?小语珩——”   冯晋骁明显沉默了一瞬,又听了两声,确认是叫萧语珩没错,他起身走过去,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问:“找萧语珩?”   服务员是位二十岁左右的纳西族小姑娘,闻言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她家里来电话找她。”又指指房门:“可是叫不醒小语珩。或许,她整晚没回来?”说到后面,一脸担忧的神情。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们住在同一间客栈,还是隔壁房间。   早知如此,他也不必睡沙发了好么?!   “她回来了。”冯晋骁回身看了房间一眼,又转过脸来,眉心微蹙:“在我床上。”   纳西姑娘明显一愣。冯晋骁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歧义太大,却也无心对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解释,只是问:“她住隔壁房间?”   纳西姑娘望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英俊面孔,如实回答:“住了快十天了。”   用向他借来的钱,住古城最好的客栈,她倒是会享受。只是,他到底借了多少钱给她啊,她还没花光么?冯晋骁抬手挠了挠精短的头发,停止了他的胡思乱想,“你说她家里来电话了?号码给我。”   纳西姑娘用眼角余光向房间里望,可惜看不到卧室的床,遗憾之余又有些犹豫:“你是小语珩的,男朋友?”   冯晋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略微把房门关上了些,深怕别人看见什么似的。这样一个细微又显暧昧的举动,理所当然地让纳西姑娘误会了。她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随即下楼拿号码。   直到号码都到冯晋骁手里了,萧语珩还睡得不省人世。把蒙在她头顶上的被单拉低,免得她呼吸不畅,冯晋骁伸手把散乱在萧语珩脸上的头发拔开,眉心微蹙:“这什么孩子,可真能睡。”   萧语珩侧了侧身,偏过头面对他,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作什么香甜的美梦。仔细看了看,确认床上的小佳人没醒,冯晋骁勾了勾唇角,在她脑门轻弹一记:“还以为你装睡呢,小丫头片子。”   萧语珩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和纳西姑娘抄来的一样。冯晋骁把唱个不停的手机递到萧语珩近前,小丫头哼哼着,很是嫌弃地嘟哝了一声:“吵死了,快别唱了呀——”本能地伸手推开他的手,冯晋骁就把电话接通了。   然后,就听手机那端的男人训斥道:“萧语珩你皮子紧了欠抽啊,我不在家你就作上天了是不是?一个人跑到古城去干什么?你给我马上滚回家!晚上我打家里座机,你敢不在的话,明天我就飞过去抓你!”   冯晋骁眉心微聚,没接话。   那端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以命令的口吻说:“听见没有,说话。”   冯晋骁就说:“听见了,等她睡醒,我会一字不漏的转告。”语气平稳。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沉声问:“你是谁?珩珩呢?”语气冰冷的与刚刚训斥萧语珩时截然不同。   与对待萧语珩时的耐心、隐忍也不同,冯晋骁冷冷淡淡地回应:“她好得很,你大可放心。不过,要她回话的话,你可能要等一等。”   这就是冯晋骁与顾南亭的首次对话。   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且隐含火药味。   萧语珩临近中午才醒,迷迷蹬蹬的还以为在自己房间里,半眯着眼睛往浴室去,洗完了澡裹了浴巾出来才发现房间格局不对劲。   “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仰着小脑袋望向房顶的观景窗:“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本来就有。”   “不会啊,我住进来的时候明明没……”萧语珩猛地回身,动作幅度大的险些撞到冯晋骁身上,在怔忡了几秒后,她尖叫一声:“啊!”   冯晋骁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所举动,伸手捂住她的嘴,盯着她黑亮的大眼睛,好心提醒:“不想全客栈的人知道你睡在一个男人房间里就闭嘴。”   尖叫乍然而止。   闭嘴的同时,萧语珩不客气地打开冯晋骁的手,“冯晋骁你个大流氓,敢欺负我!”   边气鼓鼓地骂边往床边后退,或许是太心急了,在伸手扯被单试图遮住自己时,不知怎么就弄松了浴巾。结果就是,人虽然跳到床上去了,被单却没盖好,而浴巾,竟然掉了。   “啊——”再一次的尖叫声中,冯晋骁无奈地转过身去:“小姑奶奶,房盖都要被你掀了。”半晌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忍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艳域30   不管冯晋骁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假装没看见,身为大姑娘的萧语珩都是各种无地自容和恼羞成怒。可是,此时衣衫不整,发火都没有底气。于是,她只能缩在被单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冯晋骁以为她哭了,敛了笑,放柔了语气询问:“需要我出去吗?”等了几秒见萧语珩还是没反应,他只好半真半假地威胁:“再不说话,我可就转过来了。”   扮演小鸵鸟的萧语珩闻言立即说:“你敢!冯晋骁,你别想得逞。”   听着她闷闷的声音,冯晋骁不禁想:我得逞什么啊?冤枉死了,又不能再惹她。毕竟是在他面前丢了脸,总要允许人家害羞一下。冯晋骁识相地说:“你也不能一直躲被子里吧?衣服在浴室吗?我去帮你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语珩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你假好心!”   不识好人心!既然如此,冯晋骁就准备先出去,让小丫头把衣服穿上,免得彼此都尴尬。结果他才走了两步,床上那一小堆就探出个小脑袋来,没好气地问:“这是哪里啊?”   那么一点小酒就能喝断篇,还敢一个人出来旅行,冯晋骁服了萧语珩的同时,居然开始同情她的家人了。觉得能把这样一个姑娘养大,真是辛苦。   停在房门口,冯晋骁提示:“床头柜上有客栈简介。”   当萧语珩搞清楚身在何处,勒令某人立即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换上丢在浴室里的衣裙,逃难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前还不忘警告冯晋骁:“等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萧语珩再次出现在冯晋骁房间里。由于门开着,她连敲门都省了,横冲直撞就闯进来,一阵风似地冲到冯晋骁面前,叉着小腰质问:“怎么我都不知道你住在这?为什么不送我回自己的房间?冯晋骁,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住哪里还需要向你请示吗?要是知道隔壁是你地盘,我用放着大床不睡改躺沙发吗?什么意思?我也想知道。然而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冯晋骁是不会对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说的,这点风度,他还有。而且莫名地,对于眼前这个小闯祸精冯晋骁居然一点也不嫌麻烦,甚至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保护欲。   继续享用冷掉的早餐,冯晋骁抬眼看她:“吃吗?”说话的同时,朝她夹了一个包子。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看似随意的举筷动作,像是在喂一只小狗。换作六年后的萧语珩,肯定要当场掀桌子。可当时她的反应是:劈手抢过来塞进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地问:“在哪买的呀,我怎么没发现楼下有卖包子的?饿死了……”一脸小吃货的表情,没骨气得很。   冯晋骁也不回答,只把手边的豆浆递给她:“还不算太冷,喝吧。”   萧语珩嗯嗯地点头表示感谢,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似乎忘了先前的尴尬,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心安理得地享用肉包子。直到把最后一个包子吃掉撑得饱饱的,才笑眯眯地问冯晋骁:“你没吃饱吧?嘿嘿,我是故意的。”   狼吞虎咽地把包子一扫而空,就是为了让冯晋骁吃不饱。这样的报复方式,也就十七岁的萧语珩干得出来。   视线停留在她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脸上,确实没吃饱的冯晋骁都气笑了:“作为姑娘家,萧语珩,你食量有点大。”   萧语珩还想气他两句,就听冯晋骁气定神闲地补充道:“先前你哥哥来电话了,叫不醒你,我就接了。他说晚上打家里的座机,要是你没回去的话,他就亲自来抓你。他还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   “什么?”萧语珩一下子蹦到冯晋骁面前,揪住他的衬衫领口:“你接了南亭哥哥打来的电话?你想害死我呀?他会卸了我的!冯晋骁你就是故意的!我决定不还你钱了!”   冯晋骁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想想怎么向你哥哥解释吧,小丫头片子。”   萧语珩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会儿,出人意料地说:“我就告诉他,是你绑架了我!”   话音未落,堂堂冯队就被豆浆呛到了。   最终,萧语珩是怎么解释自己怎么摆平了哥哥,冯晋骁没有过问。在他看来,那是萧语珩与顾南亭兄妹的家事。况且依他的判断,顾南亭很疼爱萧语珩,骂她几句无非也是因为担心,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自己的存在,萧语珩还是解释得清的吧?他没有把握,但也只能任其发展了。毕竟他要忙于案件的侦破,精力有限。   然而,萧语珩既然已经闯进了他的世界,就不会轻易消失。而且通过走光事件,尽管她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内心其实认定了冯晋骁是好人的。于是,小小的萧语珩就赖上了隔壁的晋骁哥哥。用她的话说就是:你警察的身份,值得信任啊。   刚洗过澡准备休息的冯晋骁身体舒展地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问她:“你不是认为我的证件是假的吗?”   萧语珩笑嘻嘻的,“我就是随口说的,你不要当真啊。再说了,你长得明明就是一脸正义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警察。”   冯晋骁很累,如果不是看她孤身一人有点小可怜,他早就把人拎着扔出去了,揉了揉太阳穴,他单刀直入地问:“是不是有事?还是又动什么脑筋了?”   萧语珩一副“你知道啦?”的表情,凑到他跟前,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直奔主题而去:“你房间好大好漂亮,让我住一晚呗?”   住一晚?冯晋骁顿时睡意全消,他倏地睁眼,“萧语珩,我五官很敏锐,别说我听错了。你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要在他房间住一晚,是吗?”   你想多了吧,冯队?   萧语珩用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冯晋骁不太晴朗的面孔:“怎么是陌生的呢?我们是朋友了啊,你不要那么小气嘛。我的房间虽然没有你的大,可是很温馨哦。要是你舍不得这个房间,打地铺或是睡沙发也行啊,我对你放心!”   冯晋骁伸手就在她脑门敲了一记:“你哥哥没教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吗?”   萧语珩揉揉被敲疼的额头:“我哥哥只教我,别吃垃圾食品。”   什么哥哥?教妹无方!冯晋骁对顾南亭更没好印象了。   依小萧语珩撒娇耍赖的小个性,当然是得逞地留在冯晋骁房间了。可就在冯晋骁准备把房间腾给她而去隔壁休息时,萧语珩指着天花板处的观景窗道出自己的小烦恼:“下雨怎么办,会不会漏呀?我可不想在床上游泳。”   冯晋骁被她傻气的表情搞得很无语,以略显不耐烦地语气回答:“天气预报说今晚没雨,消停睡。再罗嗦,就把你扔出去。”   萧语珩就信了,也不计较他的凶巴巴,乐颠颠地爬上他的床:“那晚安哦,晋骁哥哥。”   随后几日,冯晋骁和萧语珩每天都会在音乐火塘碰面。一个根据线报在那里守株待免等着沈俊和罗永露面,一个则以玩票形式在那里唱歌。两个看似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总能被扯在一盘棋局里。   萧语珩误以为冯晋骁是去捧她的场,待他温柔了些。当然,所谓萧语珩的温柔,就是不再为了让冯晋骁吃不饱勉强自己吃太撑。   也就是在那段期间,冯晋骁发现萧语珩不只在演唱方面有天赋,乐器也懂不少,吉他、电子琴等,每种都略懂的样子。   面对冯晋骁的夸奖,萧语珩皱起了眉毛:“你可真是外行,依我现在这种程度,都不好意思说三岁起就在学乐器了。人家小学生都比我厉害好么?”   还挺有自知知名。不过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冯晋骁但笑不语。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专案组始终没能查出沈俊和罗永的准确行踪,冯晋骁连续在音乐火塘蹲点,始终一无所获。直到那晚——   冯晋骁准时来到音乐火塘,舞台中央的萧语珩正在唱一首名为《一瞬间》的歌。安静的嗓音,干净的曲调,让人的心绪被轻轻撩动。他一如平常一样,在角落悄然坐下。触到萧语珩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点头。萧语珩的笑容顿时明艳了几分。   萧语珩本就是漂亮的女孩子,歌又唱得好,受到异性关注是很平常的事。尤其那晚整个酒吧的客人都显得极为热情和兴奋,所以被吹口哨和送花,根本不足为奇。   引起冯晋骁注意的是,那个愿意花大价钱拍下那束玫瑰的男人。当时萧语珩已经唱完向冯晋骁的方向走过来,中途却被拦住了。那人甩出一张支票,嚣张至极地说:“小妹儿,在这卖唱能挣几个钱,把哥哥侍候舒服了,数字自己填。”   艳域31   萧语珩是天真莽撞没错,但别人是帮助她,还是冒犯她,她还是拎得清的。   被玻璃柜台扎伤,全然陌生的冯晋骁抱她去医院,以及在他房间里不甚走光的事情,即便难为情,萧语珩也确认冯晋骁是个君子,绝对没有占她便宜,吃她豆腐的意思。她才能毫完防备地提出在他房间睡一晚的要求。所以在萧语珩的潜意识里,冯晋骁是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大哥哥。   至于眼前这个花了一千块高价拍下一束花送给她的男人,只让萧语珩觉得讨厌。或许是被顾南亭保护得太好了,虽不娇纵,却也不懂得委婉和圆滑。当男人拦住她的去路,轻挑地丢过来一张支票,看似没心没肺的小萧姑娘就恼了。   她皱着眉头仰脸看了看对面三十五六岁,身形魁梧,长相平平的男人,清亮的眼眸里浮现出不屑,不客气地推开举在自己面前拿支票的手,萧语珩以讽刺的语气说:“钱多的话可以去济贫,我嫌你太老了,大叔。”   男人没料到一个在酒吧驻唱的小姑娘竟然还是牙尖嘴利的,闻言抓住萧语珩的手腕,用蛮力硬把人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胸口,“可大叔就喜欢你嫩,吃起来够味。”   对方的碰触和不规矩的目光,都令萧语珩生厌,她挣脱了几下,没成功,恼怒地回视着男人:“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倒有几分输人不输阵的气势。   男人轻蔑一笑:“人多怎么了,你看他们,敢管老子的闲事吗?”   男人说完,环视一下四周,萧语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满座的酒吧竟无人理会她这边,像是真的没看见。甚至是冯晋骁,都原位坐着不动。有所不同的是,印象中温和好脾气的警察哥哥看过来的目光阴沉又锐利。   萧语珩内心有几分惊慌,面上却还在故作镇定:“我就不信这里没有一个路见不平的人。”   “路见不平?谁敢!”男人笑得无赖又狰狞,肮脏的手就要探向萧语珩的纤腰。   萧语珩恶心的都要吐了,想也没想,用尽力气抽出被控的一只手,啪地一声抽向那张丑恶的脸:“禽兽,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   萧语珩手劲不少,男人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偏过脸去,再转回来时,恶狠狠地盯着萧语珩:“小婊、子,敢打我!看来一千块是太抬举你了!”话音未落,大手就要探向萧语珩的胸口,竟要当众羞辱。   然而下一秒,在四个保镖护在周围的情况下,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被一股大力甩出去,形象全无地扑倒在地,连同撞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男人被反应过来的手下扶起来,看向胆大包天对自己动了手,逆光而立的冯晋骁。至于前一秒他想非礼的小姑娘,正紧紧地依偎着他。   男人表情凶狠,手指无礼地戳向冯晋骁:“你他妈不要命了,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我是谁吗?”   冯晋骁劈手格开他在眼前挥舞的手腕,声音沉冷:“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太放肆。”话语间,已展臂环住萧语珩瘦弱的肩膀,安抚般用力搂了搂,   “操!老子就他妈放肆一把给你开开眼。”男人边说边举起手边的酒瓶就朝冯晋骁砸过来。   冯晋骁反手抄起身旁侍者手中的托盘,撞碎男人手中的酒瓶,扇打在他脸颊上,将他的动作生生截断:“给我开眼,你怕是不够资格。”   脸上被刮打得火辣辣的,男人怒骂着示意保镖动手。   空间有限,冯晋骁还要护着萧语珩,有些施展不开。在砸了两张桌子,惊了所有客人之后,闻讯赶到的酒吧老板跑过来了,看见萧语珩平安无事,他松了口气,转身拦住挨了揍要冲上来还手的男人:“李哥您大人大量,别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我这里庙小,不够兄弟们练手艺。您看这样,我另外找人陪您喝两杯,怎么样?”   被称呼李哥的男人嚣张惯了,又在冯晋骁面前吃了亏,哪里肯买他的账:“我今儿就非得叫那个小婊、子陪,不上了她,我他妈难受。”   不等冯晋骁和酒吧老板说话,萧语珩倏地上前一步,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你个混蛋,再敢乱说,让你断子绝孙!”不解恨似的,抬手抓起身侧桌子上的酒瓶,照着男人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谁都没料到这么个小姑娘会突然发难,都是反应不及,如果萧语珩的准头再好些,李哥就得被开瓢。接下来,当酒瓶落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李哥满口脏话地边骂边吩咐手下废了多管闲事的冯晋骁,抓住对他“施暴”的萧语珩。   然后,李哥外加他四个手下,就朝着冯晋骁招呼过来。   就这样,对方终究还是在音乐火塘里大动干戈。   这种情况下,冯晋骁不放心把萧语珩交给任何人,包括极力要平息这场风波的酒吧老板。他一面把萧语珩护在自己身侧,一边对付四个打手。萧语珩哪里跟得上他的节奏,尖叫声中,只觉得一个接一个的人被打倒在地,而自己的手,在整个打斗过程中,始终没有脱离冯晋骁的掌控。甚至最后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她也还在被冯晋骁牵着手。   高个子警察扬声喊:“小姑娘,跟我进来做笔录。”   萧语珩从冯晋骁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看他,又仰脸望着冯晋骁,“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她大而黑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害怕”,冯晋骁拍拍她的小脑袋,笑了:“我在外面等你,完事了一起回去,好不好?”   萧语珩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垂下小脑袋,低声说:“不好。”拒绝的同时,用两只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紧的像是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一样。   女孩委屈的小样子可爱又可怜,冯晋骁瞬间感应到自己心跳加快的频率,下意识地把她两只小手反握住,开口时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你乖乖地配合他们做个笔录,我需要趁这个时间打个电话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这样最快。听我的,行吗?”   萧语珩权衡了一下,抬头:“你会不会把我扔下不管了?”   “怎么会!”冯晋骁弯唇:“我架也打了,人也被带来这了,你还担心什么?别胡思乱想,去吧。我就在这,一步都不走远,嗯?”   萧语珩这才笑了,松开他的手,和年轻小警察去了笔录室。冯晋骁则在另一名警员的引领下进了所长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萧语珩从笔录室出来时,冯晋骁就站在门口。她眉眼弯弯的跑过去,抱住他胳膊,夸奖:“你说话很算数。”   从派出所出来,冯晋骁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萧语珩的手,她竟也像是习惯了似的,任由他牵着,时而和他并肩而行,时而蹦到他面前,边拽着他的手倒退走边孩子气地说:“晋骁哥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比我哥哥还厉害。”然后比划着学他打架时的动作,末了说:“你打架的样子真帅,我喜欢!”   凝视她灿烂的笑脸,冯晋骁但笑不语。   正是深夜最寂静的时分,盛夏的晚风扑面的凉爽。月光朗朗,两人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背影,以及一高一低,一柔一沉的对话之音,如同流动的风景,轻描淡写地在古城留下痕迹。   当晚,冯晋骁和上级领导通电话,针对为救萧语珩令他险些暴露了身份一事,他受到处分,上级领导要求:“等案件结束,你上交一份检查。”   对此,冯晋骁没有异议。但是,他反问:“那天晚上同意我带她回来,其实是想利用她帮我掩饰身份,而这几天我所听到的那些关于萧语珩是我女朋友的传闻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是吗?”   对于他近乎质问的语气,上级领导心平气和地回答,“没错,你带着女朋友来古城度假,比一个孤身在这里停留十几天的男人,更具说服力,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她还没成年,这样对她来说,太危险。”   “你会保护她不是吗?”   “那是自然。但是,”回想先前在酒吧萧语珩被李哥拦住时,他起身要过去,却受到和他一样潜伏在酒吧里的专案组人员阻拦的一幕,冯晋骁又说:“我希望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协助警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小姑娘的帮忙。”   “晋骁。”电话那端的男人语重心常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据线报显示,沈俊在音乐火塘见过萧语珩一面,对她很有兴趣。这就说明,即便没有我们,萧语珩也很有可能成为了沈俊的目标。只是不知道他被什么事绊住,或者说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暂时没有动作。”   “之所以把你安排在那里,是我能想到的,对萧语珩而言最周全的保护。今晚的事情是意外,阻止你,是想进一步确认这个江湖人称李哥的人,是不是沈俊的手下。当然,我没有料到他会那么放肆,竟然想当众羞辱萧语珩。对此,我表示抱歉。”   “至于说没有打算告之萧语珩实情,正是考虑到她年纪太轻,心理素质不足以承受这样的压力。而且我相信,有你在,她可以安然无恙。当然,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告诉她,我尊重你的意见。”   冯晋骁沉默了几秒:“从今晚的事件来看,音乐火塘的老板和李哥是旧识,林所长方面会配合我们以做笔录为由接触该人,从他入手查李哥,近而证实李哥和沈俊的关系。至于萧语珩,我的意见是:安排她离开古城,越快越好。”   上级领导回应他:“你看着办。”   结束了通话,冯晋骁仰躺在大床上,透过观景台看向遥远的天际,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和萧语珩相识、相处的点滴,当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和她相牵的手上,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声笑了起来。   半晌,在冯晋骁准备关了床头灯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阳台上有动静。双眸在瞬间睁开,他翻身下床分开窗帘,就见穿着睡衣的萧语珩摔倒在他的阳台上——   艳域32   冯晋骁一愣,随即眉头就拧了起来:“这是干什么?你,爬阳台过来的?”不可置信的语气。   萧语珩摔得疼死了,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猫着弯揉膝盖:“我以为你睡了怕吵到你,所以就想悄悄溜过来睡沙发。”   她腿上的扎伤还没好利索,冯晋骁见状拉过她检查了下,确认伤口结痂了没有裂开,他黑着脸训道:“你有床不睡跑到我房间睡什么沙发?有病啊?还爬阳台,这是二楼知不知道?就算掉下去摔不死,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懂不懂?你胆子太大!”   萧语珩难得地没有顶嘴,怯怯地抬头看他,大眼晴里雾气氤氲。   就这一眼,冯晋骁有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再听到萧语珩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晋骁哥哥,我害怕。”他陡然有种“沦陷”的错觉,至于沦陷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从酒吧被骚扰,除了在派出所表现出对他的依赖,萧语珩都显得很坚强、冷静,毕竟她可是敢抄酒瓶子砸人呢,彪悍程度可见一般。然而此时此刻,泪眼婆娑的样子顿时把她变成了缩小版的萧语珩,格外惹人怜爱。   双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本能地把她搂进怀里,冯晋骁的语气瞬间回暖:“傻丫头,欺负你的坏人都已经被关起来,还怕什么?况且我就在隔壁,有事喊一声,我分分钟就过去了啊。不哭了,这么个大姑娘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他不哄还好,萧语珩只是小声地抽泣,他这一哄,小姑娘立马抱紧他的腰,放开了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个大坏蛋骂得好难听,我又不是去卖唱的,说得我好像要卖,卖身一样,我只是觉得好玩呀,大坏蛋,你怎么不多打他几下替我报仇……”   深更半夜的,她在阳台上这么嚎啕大哭,吵醒了别的客人肯定要误会了。不擅长哄人的冯晋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把人横抱进屋里,安置在她喜欢“游来游去”的大床上。   任由她把鼻涕眼泪都蹭到自己身上,冯晋骁超长发挥地逗她:“我已经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还不算替你报仇啊?而且你不也踢了他好几脚吗,你今天表现的很勇敢。还有,你的鞋可真厉害,跟细得能把人手指踩断。”   就在冯晋骁和李哥他们五人动手时,萧语珩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在李哥被打倒在地的时候,冲过去狠踩了他几下,狠狠跺脚的同时还凶巴巴地说:“大坏蛋,敢骂我,踩死你!”如果不是冯晋骁拉着她的手把人扯回来,估计她是要把对方踩扁的。   萧语珩闻言破涕为笑,吸着鼻子说:“你胡说,我明明穿的是平底鞋,哪来的跟呀。”   冯晋骁爱怜地刮了一下她哭的红红的小鼻头:“是么?那太可惜了,下次换双细高跟。”   萧语珩挥起小拳头捶他:“你怎么那么坏,还有下次呀?我要不要那么倒霉啊。”   冯晋骁自觉失言,赔笑道:“是是是,我也是坏蛋,让坏人把我们胆小鬼姑娘吓到了。再没下次了,好吗?”   萧语珩顶着乱蓬蓬的长发,小疯子一样追着他打:“你才是胆小鬼……”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冯晋骁取过她的小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从通讯录中翻出“南亭哥哥”的号码打过去。   顾南亭那时在国外,陪同中南航空新进的飞行员在接受培训,见到是萧语珩的号码,他立即停止了会议,起身到外面接听:“珩珩?你回家没有?”   “我是冯晋骁。”电话这端的男人言简意赅。   顾南亭明显停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不复先前温和:“冯警官有什么事?是珩珩又闯祸了吗?”   看来萧语珩已经把他“介绍”给顾南亭了,这样就简单多了。冯晋骁如实回答:“她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惊吓?”顾南亭的情绪瞬间绷紧,反应极快地质问:“怎么回事?冯晋骁你不要告诉我,她被扯进你们的案子中了。”   冯晋骁很佩服顾南亭的快速反应能力,没有隐瞒地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明了一遍,最后说:“她说你答应她暑假带他来古城,却失约了三年,这次独自过来,要玩个够本才回去,我说服不了她离开,所以想请你,过来接她。”   顾南亭抬腕看表:“我十五个小时之内赶到。在此期间,冯警官,请你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从不轻许承诺的冯晋骁淡声说:“放心。”   然而,事与愿违。身为中南航空年轻的掌舵人,顾南亭虽有能力和权力调来专机,有心从加拿大直接飞赴中国古城,却无力改变恶劣的天气状况,被困在温哥华国际机场一天一夜。   期间,顾南亭和萧语珩有过一次通话,他本意是想说服她自己搭乘中南航空的航班回G市,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与其冒险,不如留在冯晋骁身边,毕竟,他是警察。这样考虑之后,顾南亭只吓唬她:“不许乱跑,老实在客栈呆着,我到了找不到人,扒你一层皮。”   萧语珩只以为是顾南亭看她不听话,才要来接她,倒没往冯晋骁身上想,更没意识到此时自己身陷险境,还和冯晋骁抱怨说:“我哥哥最凶了,老是命令我。脾气那么坏,难怪没有女朋友。”   冯晋骁和顾南亭无声地达成了默契,对于现下的情况在萧语珩面前不提,闻言安慰她:“他是关心你,换成别人,才懒得凶你。”   萧语珩抽掉他手中的报纸:“你说的别人,是指你吗?”   冯晋骁把报纸拿回来,避重就轻地说:“晚上还想睡在我房里的话,就别那么多问题。”   萧语珩撇嘴。   等顾南亭不眠不休地赶到古城,距离与冯晋骁通话已经将近四十八小时。正值深夜,萧语珩的手机提示关机很正常,可顾南亭却有不祥的预感,一面吩咐司机提速直奔阅古楼客栈而去,一面不停地拔打冯晋骁通着,却始终无人接听的手机。   就在顾南亭落地的时候,警方通过李哥这个突破口,终于获知了沈俊的准确行踪,布置了天罗地网请君入瓮,而参与行动的冯晋骁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   萧语珩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在冯晋骁临时给她调换的,阅古楼客栈唯一一间蜜月大套房里,香甜憨睡。月光朗朗,女孩精致的眉眼愈发显得柔和妩媚。   奉沈俊之命,假冒罗永前来绑架她的罗强都不禁被眼前的女孩子惊艳到。如果不是同来的手下提示:“强哥,是不是动手?”罗强几乎忘了前来的目的。   艰难地把视线从萧语珩面孔上移开,罗强低声咒骂了句:“他妈的,难怪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活该让沈俊牡丹花下死!”然后欲掀开熟睡的女孩子身上的被单,将人带走。   这时,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昏暗的壁灯下,两名警员在冯晋骁的带领下忽地冲进来。罗强不如罗永作案经验丰富,意识到中了埋伏,有些慌不择路地挥刀就向萧语珩刺去。可是,就在刀尖距离床上浑然未觉的女孩脖子寸许处,被一只手硬生生截住。   罗强下刀的力度很大,瞬间就有血从冯晋骁手背上沁出来,啪地一下滴在萧语珩裸、露在空气中的颈间。那是一种温热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令原本熟睡的萧语珩倏地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惊吓过度,萧语珩忘了尖叫,只是瞪着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两个男人。冯晋骁见她醒了,左手按住她肩膀避免她忽然坐起来被刺伤,右上则用力一转,甩开罗强手腕的同时,一记侧踢招呼过来。力道之大,甚至连惊惧的萧语珩都隐隐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罗强也是有备而来。听到上面的打斗声,先前被他安排在楼下接应的几人迅速攀上了二楼,与两名警员缠斗起来。见警方人手有限,为了寻找机会逃走,罗强示意手下专攻萧语珩。这样,冯晋骁就不得不把重心放在保护萧语珩上。   行动之前,冯晋骁就防范着沈俊对萧语珩不利,才临时给她换了房间安排到蜜月套房掩人耳目,并安排了两名警员在暗中保护,他则按原定计划随专案组埋伏在案发现场周围,准备抓捕沈俊。   但出人意料的是,专案组虽然在古城警方协助下,将正在进行毒品交易的买卖双方全部抓获,甚至很顺利了端了沈俊的老巢,却独独没有发现沈俊和罗永两名重犯的身影。为免他们金蝉脱壳,专案组最高领导立即调派全城警力,连夜搜山。   冯晋骁莫名地觉得哪里不对,他在第一时间赶回客栈,果然就和罗强遭遇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多人,且个个身手不凡。如果自己未能及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冯晋骁后怕的同时,边与杀手对峙边抓起沙发上自己的外套扔给萧语珩,喝道:“穿上!”   房间里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男人,又都是黑衣黑裤地扭打在一起,萧语珩吓得眼睛都直了,可如此惊惧之下,她却还记得冯晋骁的手受伤了,爬起来披上他的衣服缩在床角,目光片刻不离地追随着他,还在他险些被偷袭时扬声喊:“小心后面呀——”   一番混战之后,冯晋骁在眨眼之间欺身过来,展臂将萧语珩抱起,几乎在同一时间,两名杀手挥刀砍向萧语珩先前所处之处。   冯晋骁把萧语珩推进了无窗的浴室,关门前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给她,提示:“反锁,我不叫你不许出来,报警!”   少了萧语珩的制肘,冯晋骁就能施展开了。不过,对方的人在一个个被他和两名警员打倒后,不见少,反而还在增加。加之那两名警员太过年轻,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只靠冯晋骁一己之力,情况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与此同时,陆续有客人被打斗声惊醒,令他们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顾南亭就在这个时间段赶到。车门打开,他前一秒才探出身体,后一秒就有人从二楼阳光跳下来。   顾南亭也不是泛泛之辈,当即意识到危险,半点犹豫都没有,迅速跑过去,抬脚就朝那人后腰踢去。牺牲多名兄弟,侥幸脱逃的罗强不及闪躲,被踹倒在地。顾南亭还要进攻,却被从巷子里涌出来的杀手团团围住。   就这样,顾南亭也被卷进了沈俊案之中。只可惜,尽管他的到来缓解了冯晋骁的压力,也终是不敌对方在人数上的优势。等古城刑警队赶到之时,终才控制了局面。可令人遗憾的是,被抓获的杀手里没有罗永和罗强。确切地说,那时还没有人知道罗强的存在。   那晚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阅古楼客栈,是罗永发现双胞弟弟罗强为了消除沈俊对他的怀疑,不顾自身安危来绑架萧语珩,带了人来接应。恰逢此时,古城大部分警力都被调去搜山,才让他们有机可趁。一个阴差阳错下的声东击西,成全了沈俊与罗家兄弟,令他们意外脱逃。   如果不是六年后罗强意外落网,冯晋骁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专案组查了那么久都摸不清沈俊的行踪,却能从一个酒吧老板那里找到突破口,仅用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抄了沈俊的老窝。   原来,一切的根源在于:沈俊和罗永早已因为一个女人面和心不和,而罗强又在暗中捣鬼,利用李哥暴露了沈俊的行踪,把从哥哥罗永处获知的毒品交易地点和时间泄露出去,欲借警察的手除了沈俊。可惜的是,沈俊也早就打好自己的小算盘,他明知自己被警方盯上了,当然不会现身交易,而是故意让罗永去绑架萧语珩,为的就是把罗永推到警方面前。   一招借刀杀人,警方反倒成了沈俊和罗永这盘局里的棋子。   艳域33   就是在这样一个有惊无险的夜晚,冯晋骁与顾南亭终于在古城碰面。   深浓的夜色下,身装黑色作战服的冯警官与西裤配衬衫的顾总迎面而立。   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投射在两个男人脸上,都是一天一夜没睡,却找不到丝毫疲惫的痕迹。   目光沉沉地打量着萧语珩口中特别好的警察哥哥,顾南亭确认:“是冯警官?”   面前这个不算陌生又全然陌生的男人令冯晋骁的神色微有变化,只是那变化隐秘得很难让人发现,他点头:“冯晋骁。”   顾南亭似乎是冷笑了下,随即霍然出招,一记重拳砸过来,直逼冯晋骁正面。   他的反应或许有些过激,但身为哥哥,顾南亭心疼萧语珩的心情冯晋骁可以理解。毕竟,警方是把他尚未成年的妹妹卷了进来,换谁都会气愤,尤其他还亲身经历了被杀手围攻的场面。   所以,冯晋骁并不是全无防备。面对这样直接的进攻,他本能地后仰身体轻巧避开,然后在顾南亭欲以手掌劈他小臂时,迅速抽手后再次出招,扣住对方手腕,一记侧踢回敬过去。   顾南亭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发现冯晋骁根本没使全力。他怒从心起,拳头横扫向冯晋骁腰际,冯晋骁竟不闪躲,只在顾南亭的拳头接近自己时,一掌切在他小臂上,震得他使不上力。   顾南亭连吃两亏。他稳了稳情绪,身形一矮,一个出腿的假动作后,一脚踢在冯晋骁膝盖处,扳回一局。接着,在冯晋骁以手掌攻向他颈侧时,顾南亭看准机会,一拳砸在冯晋骁受了刀伤的手背上。   不太君子。   但对于近身格斗而言,就是该寻找对手的弱点进攻,以求速战速决。   几番对峙下来,顾南亭是步步紧逼,冯晋骁是有所保留。见他没有收手的意思,冯晋骁边防守边思考着如何一招致胜。再这样耗下去,他也要恼了。然而,就在两人均以直拳向对方进攻,准备硬碰硬的时候,萧语珩忽然从客栈里跑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呀?”小姑娘喊了一声,人就冲到了他们中间。   几乎在同一秒,冯晋骁与顾南亭同时收拳。有所不同的是,冯晋骁在收手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萧语珩抱开一步,似乎是担心顾南亭收手不及伤到她。相比之下,顾南亭的动作就明显慢了。   可冯晋骁是警察,受过专业训练,输了也不丢脸,所以,顾南亭倒没什么可介意。只是,冯晋骁搂抱萧语珩的这个举动,以及萧语珩身上披着的男士外套,令他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彻底冷下来。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紧绷,惟有萧语珩浑然不觉:“你们在打架么?为什么?”   冯晋骁松开她,又伸手为她拉了拉衣领:“不在房间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萧语珩觉得有时冯晋骁说话的语气和顾南亭真像,可现在她没心思理会其它,只关心:“我找客栈老板要来了医药箱,等你半天也不上来。哎呀,还在流血,还是去医院吧。”   手背上的刀口很深,经过先前的一番激烈运动,有点皮开肉绽的样子。冯晋骁却不以为意:“皮外伤,消消毒就行。”   萧语珩一脸的担忧:“你不要逞强啊,虽然你是男人,也有叫疼的权力。”   原本因顾南亭心情不太美丽的冯晋骁闻言就笑了:“叫疼有用吗?”   “忍着不是也不能缓解,那何必那么辛苦呢,不如叫出来算了。”萧语珩小心地托起他受伤的手,转脸问顾南亭:“南亭哥哥你说,是不是应该去医院啊?”   从成为继兄妹起,将近十年的光阴翻转,萧语珩何曾这样忽略过他?顾南亭几乎以为自己成了隐形人。不过半月未见,那个向来不喜和异性亲近的萧语珩就那样旁若无人地和本该陌生的冯晋骁发生着肢体接触。   毫无抵触!   怎么可能?!   如果顾南亭能够预知未来,他绝不会因忙于工作疏忽了萧语珩,让她有机会独自跑去古城;如果他能料到萧语珩这一去,会遇到冯晋骁近而失了一颗心,即便让他倾其所有,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而是选择亲自陪她去。   若是顾南亭履行诺言带萧语珩去古城,或许会是另一番局面。可惜,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在顾南亭意识到这些如果已经让他永远地失去了另一种照顾、爱护萧语珩一辈子的身份时,他已无力改变什么。   明明是近水楼台,却那么轻易就失去了机会。在那些萧语珩心心念念冯晋骁的几年里,顾南亭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除了他自己,又有谁知道?   悔不当初。   顾南亭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甩出两个字:“随便!”   随便的结果就是没有去医院,而是由萧语珩为冯晋骁处理伤口。她没有一点经验,手上没轻没重。本来这么点伤冯晋骁根本不当回事,结果被萧语珩折腾得冷汗都流下来了,开始他还忍着不吭声,爷们嘛,理所当然地死扛,直到后来萧语珩一个不小心手劲又大了,他终于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最后还是顾南亭接手了她的工作,给冯晋骁的伤口消了毒,包上纱布。手法虽也不娴熟,好歹没什么折磨人的大动作。   萧语珩聚精会神地看,末了还不忘赞美:“南亭哥哥你好全能啊,包扎伤口都会。”然后也不等顾南亭回应,注意力又转移到冯晋骁身上:“晋骁哥哥你伤的是右手啊,洗脸吃饭什么的,干不了了怎么办?”她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这回可得我照顾你喽。放心哦,我懂得知恩图报的,绝对不抛弃你不放弃你。”   冯晋骁其实想说:你还是放弃我吧。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或许,被她照顾,也是一种享受。如同她说过的,可以解闷。   不过,顾南亭可不这样想。合上医药箱的动作大了些,噼地一声:“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哪里照顾不好自己啦?”萧语珩不服气,极力地在冯晋骁面前挽回面子:“叔叔,妈妈,还有你,全都不在家,我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一副我身体里住着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   “好好的?”顾南亭冷哼一声,拎起她往外走:“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搭最早的航班回家。”仿佛在冯晋骁的房间多停留一秒都不愿意。   “谁说我明天要回去的?”萧语珩挣脱不得,边被顾南亭半拖半抱着往门口去,边回身嘱咐冯晋骁:“晋骁哥哥你好好休息啊,等我睡醒了来找你吃早餐。”   这个没心没肺又天真可爱到家的小姑娘啊。   躺在萧语珩睡过几晚的大床上,隐隐闻到枕头上残留着的她的发香,冯晋骁闭上了眼睛,不愿多作它想。   第二天,萧语珩到底还是跟顾南亭走了。一方面是她要开学了,另外,顾长铭和萧素也马上就要从国外渡假回来了。最关键的是,她再玩劣,也终究不敢太过忤逆顾南亭的意思。不过,去机场前,她坚持要见冯晋骁。   顾南亭忍了又忍,“给你五分钟。”   萧语珩拿沙发靠势丢他:“搞得告个别都要掐秒表似的,没人性!”然后一溜烟跑出房间,去敲隔壁的门。   十五分钟后,冯晋骁送他们下楼,萧语珩示意他低头,惦起脚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哦,否则欠你的钱就别指望我还啦。”   果然欠钱的是大爷。冯晋骁笑了笑:“好,知道了。”   顾南亭控制不住脾气地警告萧语珩:“再磨蹭你就跑步去机场!”   萧语珩随顾南亭先一步回G市,三天后,冯晋骁也离开了古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萧语珩几乎每星期都给冯晋骁打一次电话,起初是关心他的手伤好没好,并细心地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例如,不要沾水,睡觉别压到这些看似幼稚的小常识。后来,萧语珩直言不讳地说想他了,要到他工作的城市看他,还一再保证绝对不打扰他的工作。   冯晋骁只当她是年少心性。说实话,没把她的这份想念当真。又不得不承认,被那样一个特别的女孩想念的滋味,挺幸福。于是就答应她,等他休假回G市探亲时,会去看她。   古城回来之后,顾南亭看萧语珩很紧,她没办法偷溜去冯晋骁的城市,也就只能耐着性子等。   就这样,一串东巴吉祥铃如同一条命运的红线,把二十四岁的冯晋骁和十七岁的萧语珩联系在一起。任谁都没能想到,一场平常普通的草木之遇,会演变成六年后刻骨铭心的钻石之遇。   冯晋骁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对萧语珩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但他却不否认,第一次的眼眸交汇,当他从萧语珩眼眸里读到那份清澈如泉水般的纯真,透过大脑传递给他的信息是: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是有水一样单纯可爱的女孩子的。谁得,谁幸。   如果不是意外得知萧语珩和叶语诺是姐妹,冯晋骁根本不会那么抗拒和她开始一段爱情。甚至于,他其实是动了让萧语珩作他女朋友的念头。他还不只一次安慰自己,只需要等一年,一年后萧语珩成年,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惜,冯晋骁不是一个擅于表达和倾诉的人。   所以说,在这一场艳遇里,终究是萧语珩先动了心,还是冯晋骁,真的不得而知。   冯晋骁最终选择在十月休探亲假,趁着假期回G市参加冯晋庭的婚礼。   冯晋庭太忙,婚礼的事情根本顾不上,都是由冯母一手操办。冯晋骁既然到家了,自然就不能当闲人。等忙得差不多了,他难得主动地给萧语珩打去电话,“周末有空吗?”   萧语珩立即就兴奋起来:“你周末回来吗?我去车站接你。”   活了二十四年,还从来没享受过被女孩子“接”这样的待遇。冯晋骁瞬间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微笑而不自知:“周末我大哥结婚,要是你没约的话,过来吃饭。”   “你就是我的约呀。”萧语珩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后又突然犹豫了下,和他商量道:“不过我可不可以晚过去一点。”   冯晋骁好心情地逗她:“不用准备礼物,你人来了就行。”倒也没追问她原因,只说等她办完了事来电话,他过去接她。   萧语珩愉快地答应了。   这边刚刚和萧语珩通电话,门铃就响了。冯晋骁抬腕看看时间,记起来冯晋庭早上出门前说过,叶语诺会过来吃晚饭,约摸着是她到了。他起身去开门,就见身穿白色职业装的叶语诺站在外面。   见到他,叶语诺化着精致状容的面孔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晋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晋骁侧身让开门,神色平静地答:“上周。进来吧,大嫂。”   叶语诺本来都抬脚了,却被“大嫂”二字定格在原地,抬眸间眼底竟有了湿意:“你是故意的吗?因为我选择了晋庭?”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冯晋骁蹙了下眉:“你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   “可是,”叶语诺的语气竟有些哽咽了:“你叫我……”   “你和大哥领了证,妈那边你也改了口,我理当这样称呼你。”   叶语诺试图解释:“晋骁,你其实误会我了,我和顾南亭……”   “你知道我没有误会。只不过你想要的,不是我能给得起的。这些,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冯晋骁打断了她:“至于你和大哥在一起,是你们彼此的选择,我不想干涉,也没有立场。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所以,你真的不必一再向我解释什么。对于你和大哥的结合,我持祝福态度。”   没错,他们确实说得很清楚了。可如今冯晋骁划清壁垒界线时,叶语诺又觉得接受不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嫁给了晋庭,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   冯晋骁略显无奈:“那么你说,在你嫁给了我大哥之后,我们除了叔嫂关系,还能是什么?”   明知道冯晋骁说得没错,在她决意嫁给冯晋庭时,他们之间只能是叔嫂关系。可亲耳听到冯晋骁称呼她大嫂,叶语诺就觉得讽刺。尤其是她听出来,冯晋骁是出于真心,就愈发觉得难过。   负气一般,叶语诺说:“好,小叔子,我就做你大嫂。”   艳域34   冯晋庭与叶语诺的婚礼是传统的中式风格。   天气晴好的周末,冯晋骁随同哥哥到叶家接亲。   这是冯晋骁第二次来叶家。第一次是在一年多前,他休探亲假期间,与生病的叶语诺相识送她回来。但那次他只是出于男人的风度使然把人送到楼下,没有上来。这次冯晋骁所看到的,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和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父亲母亲,姐姐,弟弟,本该是和睦美满的。   可是——   在叶语诺被冯晋庭从床上抱起时,叶母那淡漠的表情和一个毫无留恋的转身动作,陡然打破了看似幸福平静的一切。   女儿出嫁,父母都该是不舍的不是吗?尤其是母亲,有几人不落泪?   尽管冯晋骁听冯晋庭提过,叶家是再婚家庭,叶母实为叶语诺的继母。可此刻叶母表现出来的不在意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叶母的这一举动,同样落入了素来细心的冯晋庭眼中,他停步,对叶亿说:“请爸妈放心。”廖廖五个字,语气郑重,如同眼神一样,令人信任。   叶母没有转过身来,依然留给众人一抹淡漠的背影,心思难明。   叶亿则对女婿说:“小诺这孩子,个性强了些,晋庭,你多担待。”   冯晋庭看向怀中娇美的妻子,微微一笑:“应该的。”   搂在他颈间的手臂紧了紧,叶语诺偏头靠向丈夫胸前,没有看一眼父亲和继母。   冯晋庭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冯晋庭与叶语诺坐上婚车后,冯晋骁引领叶家二老上了他的车,一同去往酒店。途中,叶亿当着妻子的面打出去一通电话,冯晋骁清楚地听见他说:“出门了吗?地址记得吧?司机送你?好好,到了给爸爸打电话。”   冯晋骁能够从这通电话中判断出来,叶亿并不是打给在临市上学的小儿子叶语航。不过,他倒也没把萧语珩考虑进来,只是抬眼在倒车镜中看了看叶母。叶母神情淡淡,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泰然自若的样子。   冯家在G市有一定的地位和威望,冯晋庭的婚礼再怎么低调,也是达到了一定规格的。场面盛大,仪式隆重,更是给足了叶家面子。可见,冯晋庭思虑周全,以及对叶语诺的重视。   交换戒指的前一秒,叶语诺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冯晋骁的方向,视线短暂的停留过后,她含笑着把戒指戴在了冯晋庭手上,仿佛先前的回眸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无关其它。   身为当事人的冯晋骁此时恰巧在低头看表,对叶语诺的注视浑然不觉。至于冯晋庭,只是在叶语诺把戒指推至他指间时,俯身亲吻他的新娘。   冯晋骁还在等萧语珩的电话,随时准备过去接人。   当意识到自己频频看表的时候,冯晋骁无声笑起来。   这样迫不及待的自己,并不常见。可就是那样一个活泼跳脱的女孩子,轻易就扰乱了他的心绪,甚至让冯晋骁产生了一种名为“恋爱”的错觉。   怎么会?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而已。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直到十一点都过了,婚宴即将开席,萧语珩也没来电话。冯晋骁等的有些心急,索性把电话打过去。萧语珩的手机通着,却无人接听。   冯晋骁正考虑要不要打给顾南亭问问,就见不远处的小花园里,身穿白色收腰连衣裙的小姑娘背对着他和叶亿说话。   隔着一段距离,又只是一抹背影,可冯晋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萧语珩。职业的敏感令他在意外之余又滋生了某种猜测,冯晋骁这才把叶亿先前那通电话和萧语珩联系起来。   “不可能!”冯晋骁几乎立刻就否决掉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当他走近了,听到熟悉的女声说:“今天是姐姐最重要的日子,我不想惹她不高兴。”话说到这里,女孩子停顿了下,把手中包装精美的小礼盒递过去:“爸爸你帮我转交给姐姐吧,就别说是我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了,免得她……”言至于此,萧语珩没再继续下去,似乎是不愿意承认叶语诺对自己的讨厌和嫌弃。   叶亿拍拍萧语珩低垂的小脑袋,沉沉叹了口气:“珩珩,别怪你姐姐。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她还是很疼你的。说到底,都是爸爸不好。”   萧语珩把礼物塞到叶亿手里,乐呵呵地安慰道:“当然记得啊,那时候明明是我闯的祸,反而是姐姐挨了爸爸的打呢。我没有怪她,真的。妈妈也没有,要不然她也不会同意我来了。”   提到萧素,叶亿面孔上浮现愧疚之色,可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有心询问前妻是否安好,又觉得依顾长铭对她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好?况且,前妻已为别、人、妻,又何须他惦记?至于女儿,从她甜美幸福的笑容看来,也必然是无忧喜乐的。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叹息声中,叶亿握住了萧语珩的小手:“爸爸让你过来,是不希望你们姐妹俩之间存有遗憾。小诺从不承认语航是她弟弟,可你这个妹妹,到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感情怎么都不一样。”   应该感情深厚的,可怎么——萧语珩略有迟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姐姐说,我不是你的女儿,更不是她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叶亿瞬间变了脸色:“胡说!”他似乎是要解释什么,又欲言又止,犹豫间看见走近的冯晋骁:“晋骁?”关于是否亲生的话题就此被打断。   萧语珩闻言倏地回头,发现来人是谁,清澈的双眸瞬间明亮无比,她转身就朝冯晋骁跑过来,自然而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晋骁哥哥,你怎么会在这?是来接我的吗?你是警察还是算命的呀,居然知道我在哪里。”   视线的落点是萧语珩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眉眼,冯晋骁足足看了一分钟之久,没有发现她的五官轮廓与叶语诺有什么相似之处。   居然是姐妹。如此巧合。   萧语珩自然是不知道他瞬间的百转千回,反而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我今天的打扮很成功哦,把晋骁哥哥迷住了。”   冯晋骁被她俏皮的样子逗笑,下意识勾起了唇角,心想:才几岁,就能迷住男人了。目光控制不住地细细流连她的五官,最终停留在她公主一样的白裙子上,故意打击:“很特别,像幼儿园大班的。”   萧语珩气得跺脚,抓住他的手往他身上打:“打击美少女什么的,最讨厌了!”转而拉着他对叶亿说:“爸爸,这是晋骁哥哥,我在丽江弄丢了钱包,是他江湖救急呢。”   叶亿从先前亲不亲一的话题中抽离出来,笑望着冯晋骁:“原来你们认识。晋骁,珩珩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吧?”   明明很麻烦,却又完全不觉得麻烦。如此奇怪的心情。   冯晋骁回应:“那倒没有。就是她自己吃了点苦头。”   “当然没有了,我还帮他包扎伤口来着,咦?”萧语珩恍然大悟:“你们,也认识呀?”   冯晋骁与叶亿相视而笑。   随后,叶亿理所当然地把小女儿交给了冯晋骁。   冯晋骁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萧语珩的手,带着她往宴会厅走。萧语珩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边走边不确定地问:“我是来参加姐姐婚礼的。你不会是,我姐夫吧?”   简直被她打败了。   冯晋骁揉了揉太阳穴:“你姐夫是我大哥。所以,我是来参加哥哥婚礼的。”   等萧语珩终于捋清了和冯晋骁从陌生人变成“亲戚”关系的转变,冯晋庭和叶语诺迎面走过来。萧语珩像是害怕一样,下意识挽住了冯晋骁的胳膊,小声问:“我能不过去吗?”   叶亿与萧语珩的对话冯晋骁听了个大概,现下对于她和叶语诺的姐妹关系自然是知晓的。可从小他和冯晋庭深厚的兄弟之情让他完全没有想到两姐妹之间有多僵冷,于是他说:“不准备当面祝贺一下他们的新婚之喜?”   话语间,冯晋庭已携叶语诺行至近前。作为新郎,冯晋庭心情愉悦地开起了弟弟的玩笑:“怎么,终于舍得把女朋友曝光了?快给我和你嫂子介绍介绍是哪家的姑娘。”   女朋友?冯晋骁瞥一眼稚气未脱的萧语珩:“你小姨子才是真的。”   闻言,冯晋庭略显意外,目光从萧语珩身上移向叶语诺,等待新婚妻子为面前看似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身。   叶语诺的脸色早在看见萧语珩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在冯晋庭面前,她想掩饰都来不及:“萧语珩。我,妹妹。”   不止冯晋骁,就连心无城府的萧语珩都听出来她这声妹妹叫得有多不情不愿,更何况冯晋庭?可他却早有准备一样,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的红包递过来:“原来是小姨子,那可怠慢不得。”   萧语珩看向叶语诺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她拽了冯晋骁衣摆一下,意思是问他要不要接受。   冯晋骁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叶语诺,偏头看她:“你姐夫赏的,客气什么?”说着,顺手接过红包,就要往自己口袋里放:“就当是还我的吧。”   下一秒,就被萧语珩小野猫一样夺过来:“你又不差钱,多欠几天有什么关系?”理直气壮的小模样,完全不像是欠了一身债的人。   冯晋庭失笑,询问小姨子:“晋骁是你的债主?”   “谢谢姐夫。”萧语珩甜甜地道谢,攥着红包不撒手,呲牙笑起来:“算是呗。不过,是他非要借给我的。”   冯晋庭尚不知道冯晋骁和萧语珩在丽江的遭遇,仅凭两人的互动就觉得有意思,打趣道:“原来我们家晋骁还是个热心人。珩珩你说,是小姨子亲近,还是弟妹亲近?”   “弟妹?”萧语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声弟妹隐含的意思,小脸微红,她低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谁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冯晋庭笑着鼓励她:“那就现在问问。”   冯晋骁皱眉:“哥你行了啊。”   不等冯晋庭回应,萧语珩已然抬起头来,盯着冯晋骁的眼睛,神色认真地问:“晋骁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在她的眼晴里看到皱眉的自己,冯晋骁沉默。   本以为这样的无声谎言可以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不料,萧语珩却说:“不回答是因为有了吗?那,介意多一个么?”   那么无所顾及,那么张扬明朗。   年少轻狂。   突如其来的表白,是萧语珩对冯晋骁的第一次示爱。确切地说,十七岁的小萧姑娘,应该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在她单纯的意识里,仅仅是因为喜欢。   没错。那时的萧语珩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喜欢晋骁哥哥。   艳域35   萧语珩的认真是冯晋骁始料未及的。他怎么能够想到,在他开口问她那串吉祥铃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时候,就已经为两人埋下一粒爱情的种子,自此,在时光和萧语珩的双重作用下,把它培养成一棵参天大树,根植于心。   萧语珩表白时郑重的神情,清晰的如同发生在昨天。冯晋骁每每想起,胸臆间就会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那种涌自内心深处的感动,陌生而又甜蜜。   可是,却有顾虑。   一方面是萧语珩年纪太小,小到如果带着别的心思去牵牵她的小手都觉得有罪恶感,更不要说让一个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很健康的成年男人拿她当女人看待。   所以,冯晋骁实在不愿意把两人的关系往情侣方向定位。甚至于,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那只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个爱甜甜地唤他“晋骁哥哥”的小妹妹。除了不遗余力护她周全外,似乎任何想法都是非分的。   殊不知,就是那声“晋骁哥哥”,已令他深陷其中。   如同沼泽,一点一点把他的心吸附进去。   另一方面的顾虑则来自于叶语诺。由于认识叶语诺在先,而且如果不是发生了顾南亭那段插曲,让冯晋骁意识到叶语诺的城府,并不排除两人向恋人方向发展的可能。偏偏叶语诺又成了自己的大嫂,在冯晋骁的潜意识里,他多少有些抗拒和本就与叶语诺不亲近的萧语珩深入交往,那样会令他产生一种周旋在姐妹之间的错觉。   这实在是一种无法令人愉快的情绪。尽管没有道理。毕竟他与叶语诺不曾真正有过什么。直到后来与萧语珩确定了恋人关系,冯晋骁也为自己的莫名检讨过。   男人,不该太过多虑。   喜欢的,就该据为己有。一如冯晋骁对待爱情的心态,要么一百,要么零。   结果,不止蹉跎了两年光阴,还害萧语珩追得那么辛苦。   冯晋骁后来也对萧语珩道过歉,他说:“早知道早晚会被你追到,就不‘矜持’那么久了,白白损失了两年的福利。”然后倾身上前,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一只手的掌心扶在她腰间收细的弧度那里,低头欲吻——   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哪里有歉意的成分,分明就是傲娇!   萧语珩惦起脚,仰头在他下唇咬一口,“欲擒故纵是么?上你当了!”   冯晋骁把头埋在她颈间,手上微一用力收拢,让她的身体贴上自己的,低低笑起来:“幸好你上当了,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兵走险招,还是歪打正着,惟有身为人生赢家的冯晋骁最清楚。   所幸,那时年少的萧语珩并不是小孩心性。从她发现自己喜欢和冯晋骁在一起,表示要成为他女朋友那天起,她从未放弃过。哪怕那次迫不急待地跑去临城问冯晋骁:“我都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是不是可以做你女朋友了?”时,他的回答是:“等你再长大一些,认识更多的朋友,就会发现,你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这些人都是与爱情无关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什么是爱情?”萧语珩明白他这是在拒绝,略带蛮横地说:“如果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之后,还是最喜欢你,是不是就和爱情有关了?你就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   对于萧语珩的执拗,冯晋骁略显无奈:“现阶段,我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见她嘟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把话说死:“你知道,我工作比较忙,根本顾不上……”亦或是,即便萧语珩当时的表情没有那么楚楚可怜,冯晋骁也未必就是真心要把她推离自己身边。   “那正好啊,反正你也说等我再长大一点。”萧语珩拉着他的手不放,语气笃定:“晋骁哥哥,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你,直到永远。”   十八岁的青春里,萧语珩就已经准备好了,为冯晋骁奋不顾身一把。   笃定到,冯晋骁险些把持不住拥她入怀。   然而,世界那么大,古城那么远,她又那么小,能够遇见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真的可以在一起?真的能够永远?冯晋骁回答不了自己。   挫败和难过当然还是有的,哪怕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坚定。   十八岁生日过后,萧语珩足有两个月没给冯晋骁打电话。那是他们相识一年来中断联系最久的一次。冯晋骁几乎以为萧语珩被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吸引,忘了他的存在。以至于他在那段时间里总是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萧语珩的信息或是未接来电。   然后,失望而不自知。   冯晋骁也曾自问:怎么就不能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做不成恋人,就要成为陌生人吗?可心里又会立即响起另一个声音:如果没有决定回报以爱情,又何必去招惹?那种挣扎,没有亲身经历,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为难。   但终究还是舍不得删除通讯录中署名“小麻烦”的号码。   直到,一个人阴差阳错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那天,正是傍晚太阳刚落山的时候,难得不用加班的冯晋骁驱车回公寓,路过时代广场等红灯时,就见身穿T恤短裤,吊着马尾的萧语珩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侧着头,一脸笑意地和身旁的女孩子说着什么。期间,男人含笑轻抚她发顶,姿态亲昵,极尽宠爱。   不是顾南亭。   这才多久,就喜欢上了别人?   还谈什么永远!   那个瞬间,冯晋骁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心里极度不舒服,如同本属于自己的心爱的东西被抢走。后车持续不断的喇叭声催促下,他几乎准备一走了之,却在下一秒破例把车违章地停在路边,径自朝萧语珩而去。   面前的男人还是记忆里英俊清减的模样,瘦削修长的身形把小小的自己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萧语珩脸上惊喜的神色很快被拘谨取代,似乎不知怎样面对这场不期而遇,才算恰如其分。   片刻的迟疑过后,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晋骁哥哥。”   从来看见他,眼角眉梢皆是欢喜和愉悦。惟有这次,三分疏远,七分委屈。   委屈?压抑着胸臆间涌起的不快,冯晋骁深深地看她一眼,才把视线投射到被她挽着手臂的男人身上。此刻,那人已收敛了笑意,英俊的面孔带着贵族式的优雅与冷淡,安静地与他对视。   如同一场沉默的较量。谁先打破,谁就占了下风。   最终,竟是对方先开口,“冯晋骁冯警官?听珩珩提起过你。”轻描淡写的语气。   倒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冯晋骁微一点头算是回应,转首对萧语珩说:“来了A市也没说一声,和我见外?”责备的口吻,怎么听都别有深意。   不像自己。   向来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的冯晋骁,话一出口就觉不妥。   可相比获知她出现在此地的缘由,失言又有什么关系。   萧语珩垂眸,透出几分违心地回答:“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扰你工作。”安静得失去了生机一般,和那个喜欢赖在冯晋骁房间不走的女孩大相径庭。   是啊,我那么忙,却恨不得每天查看手机一百遍,深怕错过你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   冯晋骁沉默不语。原本喧闹的广场一瞬间变得安静,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紧绷到尴尬。   这次是在场的另一个女孩子出声打破了沉默,她建议:“语珩不是说饿了吗,不如我们先吃晚饭吧,冯警官有时间一起吗?”   如此邀请,一般只是礼貌的客套,该拒绝。   可冯晋骁却用目光锁定了萧语珩:“我去的话,方便吗?”有着试探的意味,似乎又不容反驳。   仿佛洞悉了当事人的心思,不及萧语珩回答,男子未语先笑。随后,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他展臂搂住萧语珩的肩膀,“既然是珩珩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不方便?”   既然如此,冯晋骁当然不再推辞。   去往餐厅的路上,冯晋骁一言不发地走在萧语珩和男子的后面,他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男子搭在萧语珩肩头的手上。   如果是顾南亭,冯晋骁应该不会觉得不舒服。然而,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在餐厅门口,他上前一步,稳准地扣住萧语珩垂在身侧的手,以命令的口吻说:“你跟我来。”   揽着萧语珩的男子却不松手,似笑非笑:“冯警官有什么话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到里面坐下。”   冯晋骁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闻言抬眼与男子对视:“怎么,不放心?”语气里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男子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不可以吗?”话语间,就要拂开冯晋骁的手。   凭冯晋骁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让男子得逞,可他也不会冒然出手,只准备格开男子的手把萧语珩揽到自己身侧,换个地方问她几句话。结果,随行的那个女孩子忽然出手,动作极快地按住男子的手,微微笑着提示:“萧哥,玩笑开大了可不好。”   被称作“萧哥”的男子淡笑,竟是萧熠。   至于说话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警校尚未毕业的赫饶。   作者有话要说:汇报下近期的思想动态:   1、跑了一趟北京,回来了;   2、周末没休息,练车,科目二昨天过了╭(╯3╰)╮   艳域艳36   和萧熠就是这样相识。与赫饶的师徒之缘也在初识那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晚餐当然还是一起。只不过,在萧熠名下的星级酒店里,却是冯晋骁埋单。   见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萧熠笑得有几分得意:“让冯警官破费了。”   冯晋骁的表情早已放松下来,不复初见面那会紧绷着,闻言深深看一眼整顿饭下来没怎么搭理他的萧语珩,回应了三个字:“应该的。   应该什么,只怕他自己当时未必清楚,只是被可怕的潜意识出卖,脱口而出。   萧熠似乎很满意冯晋骁的表现,挑了下眉表示赞许。抬腕看了看时间,他拍拍萧语珩低垂着的小脑袋:“别住酒店了,还是去表哥那里。放心,表哥至今单身。”意思是他没有同居女友。   萧语珩被他逗笑,悄悄瞄了一眼旁边接电话的赫饶,打击他:“赫饶姐那么漂亮,又厉害,估计你也追不到。”   在外人面前拆他的台?萧熠掐她脸蛋一下,轻责:“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萧语珩一脸嫌弃地打开他的手,大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冯晋骁:“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别总拿我当小孩。”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小大人一样提醒表哥:“赫饶姐真的很好啦,我这关过了,你要抓紧哟。”   接到萧素电话知道萧语珩要来A市玩几天,萧熠本意是准备让贺熹陪她的,顺便介绍两人认识。但由于事先没打招呼,结果贺熹有事,他白跑了趟警校没找到人,却在校门口遇上要外出的赫饶。由于贺熹的关系,萧熠与同在警校就读的赫饶也算熟人,询问之下知道赫饶也要去时代广场,就顺路捎上了她。没想到,萧语珩和她一见如故。   萧熠向来有绅士风度,确认赫饶确实没有要紧的约会,就邀她一起晚饭。况且有她陪着萧语珩,萧熠也乐得轻闲。于是,萧语珩理所当然就误会成了萧熠对赫饶有意思。   如果萧熠真有那样的心思,赫饶必定是会欣然接受的吧。   可是,当着赫饶的面,萧熠笑言:“别胡说啊,被你赫饶姐男朋友听见,表哥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保证了。”   萧熠对贺熹的心思,除了他自己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外,赫饶看的一清二楚。闻言,倔强的她微笑着告辞:“萧哥,我朋友过来接我,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学校了。语珩,下次再来A市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萧语珩有意制造机会让萧熠送赫饶,却见她朝不远处走来的男子扬了扬手,就把挽留的话咽了回去:“谢谢赫饶姐,等你去G市,一定要找我哦。”   萧熠曾在警校门口见过此人去接赫饶,就没有什么不放心了,“那我就不送你了,今天谢谢你。”   年轻女孩子的面孔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微笑更是保持得无懈可击,赫饶说:“萧哥你怎么不说我蹭了一顿大餐赚到了呢。”   等赫饶又客气礼貌地和冯晋骁道别后离开,萧语珩盯着她的背影惋惜般叹了口气:“表哥你肯定是担心找个将来会成为警察的女朋友,会因为保护不了人家颜面尽失。”   不止是萧熠,连冯晋骁都快憋不住笑了,他难得地和并不相熟的萧熠开起了玩笑:“不会真是这个原因吧?”   萧熠哭笑不得,“是啊,我不喜欢太强势身手太好的女朋友行了吧。”   萧语珩撇嘴:“就知道你喜欢小鸟依人型的,俗气!”   那时的萧语珩还不知道,被萧熠妥贴地放在心里的女子是贺熹,而看似云淡风轻的赫饶,才是最爱萧熠的那个。   萧熠是何等精明的人,从萧语珩向她讲起在古城的经历,提及冯晋骁时的滔滔不绝,一脸的甜蜜羞涩就意识到了表妹的小心思,而后巧遇冯晋骁,从对方看他的眼神里,萧熠也不难判断出两人之间的微妙。   只是,似乎还欠缺了点什么。契机?   现下赫饶走了,萧熠倒也识趣,不准备再阻止冯晋骁先前提要来的和萧语珩单独聊几句的要求,他把自己公寓地址报给冯晋骁,又道:“十一点前把我小妹毫发不损地送过去。否则,事就大了。”   萧熠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话语中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冯晋骁听出来了,可看在对方是萧语珩亲表哥的面子上,他忍了:“多谢成全。”反正连顾南亭以拳相向,他也没真正发作。   诚意欠奉。可谁让自家小妹看上他了。萧熠把手搭在萧语珩肩膀上:“去你和救命恩人叙个旧吧,哥在家等你。”见她嘟嘴,一副不情愿又不舍拒绝的小模样,故意说:“要是你累了的话,改天更好。”   萧语珩闻言望向冯晋骁。   晚风扑面而来,站在凉爽的秋夜时,她看见,逆光而立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似乎在说:“改天可不行。”   那根本就是一种鼓励,或者说是一种暗示和诱惑也不为过。提示她,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就可能和他永远在一起。可以吗?他会不会只是……   然而,一切的顾虑都被太想知道和他恋爱的滋味强压下去,萧语珩在瞬间有了决定。   冯晋骁一直不知道,这样一个出于本能的动作,给了萧语珩多大的勇气。他只记得,当萧语珩抬眸和他对视片刻后,怯怯地,又很坚定地把微凉的小手递到他掌心的时候,他不安了整晚的心终于回落原位。   事后回想起那一幕,冯晋骁才陡然意识到:当时有多害怕萧语珩拒绝。如果那时萧语珩没有上前一步,他们之间,很有可能就只能退回到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甚至是,陌生人。   陌生人?疏远到可怕的关系。   离开前,冯晋骁向萧熠保证:“十一点,把人给你送回去。”   萧熠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直到看见走出几步的冯晋骁停下为萧语珩系上外套的纽扣,他笑着想:我还自认疼妹妹,都没注意到她是不是冷了。之后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他接起来:“贺熹。”   然后就听那端问:“你今天来学校了?有事啊?我回家看爷爷去了。”   远远看见冯晋骁站在路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萧熠边转身往停车场去边以漫不经心地口吻回答:“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接你出来改善下伙食,你没在,就找别的美女作陪了……”   紧接着,话筒里传来贺熹微微带笑的声音:“是赫饶吗?”   一秒钟的停顿,萧熠承认:“这你都知道。”   萧熠与贺熹和赫饶之间的关系冯晋骁当时不得而知。那晚,令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自己违章停车,座驾被拖走了。   萧语珩见他扬手拦出租车,不解地问:“你没开车吗?”   冯晋骁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哪里是没开车,我只是被你的突出其来惊到了。   再次来到冯晋骁的公寓,萧语珩显得有几分拘谨,见她小淑女一样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冯晋骁皱眉:“又不是第一次来,找不到哪儿是哪儿了吗?想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   萧语珩记起来两个月前自己生日时跑来找他,在门口等了两天,病后第一次来到他公寓,想喝口饮料都没有,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要求他:“你以后能不能准备一点,等我来看你时才有的喝啊。”时,他平静地反驳:“你能来几回?再说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她就坐着没动。   冯晋骁从书房出来见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转身去餐厅的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摆在她手边的茶几上:“有点凉,等会再喝。”   萧语珩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不是只喝水和啤酒吗,怎么会有饮料?”   冯晋骁把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她时随口回答:“有人爱喝。”   是说她么?萧语珩似懂非懂,拿起自己跑了几家书店没有找到的播音专业用书,“你怎么会有这两本书?”语气中透出兴奋之意。   那亮晶晶目光和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冯晋骁微微笑起来:“从朋友那要来的。等你实习的时候,让他带着你,他是这个行业的资深人士。”   “真的呀?”萧语珩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随即又忽然想起什么,犹豫地小声道:“还是不要麻烦你了,我不想你……”   话没说完就被冯晋骁打断了,他问:“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就因为……”   “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拒绝了我。”萧语珩急急反驳,下一秒又像是在斟酌措辞一样停顿下来,良久,她才以隐含哭腔的声音继续:“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不想再惹你讨厌。”   冯晋骁一愣:“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在古城,你是为了破案才帮我的吧。”委屈和难过使得萧语珩小嘴一扁,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你其实只是利用我的,是吗?”   “谁和你说的?顾南亭?”   她不回答,只固执地追问:“是不是啊?”   她已经有了判断,否则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么久。然而此时此刻的表现,又像是不甘心一样。或许说,是在伤心?   依冯晋骁的个性,断不会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多解释一句,可面前的人是萧语珩,就不想她误会了。按捺住胸臆间异动的情绪,冯晋骁抬手捏住她小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说不是,你信吗?”   长久地对视之后,萧语珩在泪意朦胧中破涕为笑:“我就知道。”话音未落,她像个孩子一样扑进冯晋骁怀里:“晋骁哥哥,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就这样相信了他,甚至不需要多一句的解释。怀里那种陌生又舒服得不得了的感觉让冯晋骁明显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拍拍萧语珩的背脊,微微嗔道:“别总这么山河巨变的,吓我一跳。”   萧语珩愉悦的笑声中,冯晋骁禁不住想:到底是个孩子。   如果萧语珩的表现再成熟一点,或者,如果她趁热打铁再缠着冯晋骁提出交往的要求,冯晋骁不可能再拒绝。   可偏偏,事与愿违。   惟一令人欣慰的是,对于萧语珩的依赖,冯晋骁不再抗拒。而且,在随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还会抽时间回G市,甚至对于萧语珩的登门造访,他也默许了。   随着萧语珩越来越多地得到冯家长辈以及冯晋庭的喜爱,叶语诺深心处对她的妒恨也越积越深。尤其当萧语珩以为叶语诺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自己,开始像小时候讨厌某个小男生一样向姐姐诉说对冯晋骁的小心事,叶语诺对面前这个夺走了母亲的妹妹,愈发地恨。   可在冯家人面前,叶语诺只能表现出接受萧语珩的姿态。不仅冯晋骁对她有所改观,连同知道她与妹妹关系不太合谐的冯晋庭都以为,姐妹之间的嫌隙,会因为萧语珩和弟弟冯晋骁的往来被化解。   开朗纯真的小姨子若是真能成为自己的弟妹,必然是一段佳话。   有了这样的想法,冯晋庭不止一次郑重地提示冯晋骁:“年龄不是问题,关键看你喜不喜欢。而且,珩珩也不算太小。”   望着树影下把爷爷逗得哈哈笑的萧语珩,冯晋骁面孔上难得地浮现出别扭的神情:“我总觉得,现在在一起的话,有拐骗未成年少女的嫌疑。”   冯晋庭拿眼前不开窍的弟弟无奈,忍不住砸过去一拳:“就不怕等她再大点被别的男人拐骗走了?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冯晋骁就笑了,简单又笃定地回答了三个字:“她不会。”   一语成谶。   萧语珩不仅在当年对智商第一,情商弱智的冯晋骁情深一片外,分分合合之后,依然也对他不抛弃不放弃。   这是属于男人的福气。   到了而立之年的冯晋骁坐在自家客厅里,看着眼前出落得愈发成熟美丽的姑娘为他烫着衬衫,嘴角控制不住地弯出上扬的弧度。   他柔声唤:“萧萧。”见萧语珩抬头望过来,他拍拍大腿:“来。”   “干嘛?”萧语珩边问边放下衬衫走过来,在冯晋骁的示意下,骑坐在他身上,俏皮地问:“冯队有什么吩咐。”   冯晋骁何尝不知道,萧语珩和自己一样,正努力地忘记发生在三年前这一天的不快,怜惜地把手扶在她腰际,他说:“听楼意琳说你要录一档关于空姐的节目?是录播还是直播?”   “那家伙快成你的情报员了。”萧语珩搂住他脖颈:“好像是直播吧,事先需要彩排的。怎么,冯队要赏光吗?”   “哪天?”   “十五号。”   “十五号啊。”冯晋骁神色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才凑近她胸口重重地亲了一下:“那天应该要去省厅汇报工作,怕是不能去捧场了。”   艳域37   三年前的意外发生之后,萧语珩已然放弃修复和叶语诺支离破碎的姐妹关系。至于在冯家人面前极力维持的和平表象,则是她最大的让步。尤其在经历和叶语诺在中南航空的那番对话,萧语珩更加明白:无论再怎样让步,只要自己还和冯晋骁在一起,叶语诺的恨意只增不减。   可对于冯晋骁,又怎么可能放弃?!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仅仅是因为叶语诺对冯晋骁爱而不得吗?那么对于冯晋庭和图图,她又是怎样的心态?萧语珩不相信,在冯晋庭满是包容宠溺的爱里,叶语诺没有一点真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受旁人影响放弃所爱。有了这样的决定,萧语珩再不愿委曲求全,但如果可以避免,她还是不希望在冯晋骁面前和叶语诺针锋相向。尽管她很清楚,只要冯晋骁在场,叶语诺就会有所收敛。正因如此,萧语珩更不想看到叶语诺虚伪迎合的面孔。   终究是姐妹。即便现在疏远,依然抹杀不了年少时的亲密。萧语珩不愿对任何人承认:被本该最亲近的人,抛弃。   所以,当冯晋骁说不能去电视台陪她录节目,萧语珩反而松了口气。只不过,女人从来都是矛盾的产物,她还是因隐隐的失望抱怨了两句,“你又因为工作疏忽我了,是谁说会改好的?说话不算数。”像个孩子。   这样撒着小娇的样子才更像她。冯晋骁很是享受,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有点难办啊,请假不去开会的话,被下岗了怎么存老婆本呢?而且,我们家萧萧每个月的基础消费可是不少,压力还是有的。”   见冯晋骁一脸的煞有介是,萧语珩把他的背捶的闷声响:“是谁说自己实力还行来着。再说了,我有那么拜金么,人家已经很节俭了好不好?”   冯晋骁不躲不闪地挨着,笑:“这是要把你男人干掉啊,手劲这么大。”   “没错,干掉你找个正太。”   嫌他老么?还不都是等她等的。冯晋骁作势要咬她胸口:“你敢!”   萧语珩笑着躲开:“或许你不介意的话,我养你吧。CC的收入还不错哦。”   面孔上浮起得意的神情,冯晋骁颇有几分自恋地说:“要不怎么说你对我是真爱呢。”   萧语珩不客气地又捶了他两下:“贫嘴!”   冯晋骁把她抱躺在沙发上,温柔地吻住。唇齿间温热的缠绵让人沉醉,萧语珩的胳膊无声地搂上他背后,大胆地抚摸他隐藏的衬衫下宽阔有力的肩背。冯晋骁的热情被点燃,险些把持不住在客厅里要了她。可这一天该做的事儿,似乎不仅仅是做、爱!   强压下被勾起的欲、望,冯晋骁在情绪平复过后亲昵地搂着萧语珩,建议:“下午去看电影吧,再陪你逛个街,我想了想,这几年,好像都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   这个男人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浪漫细胞。不过,他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萧语珩攀紧他的肩背:“看电影、逛街、送礼物,冯队你好俗气啊。”   冯晋骁蹭蹭她鼻尖:“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怎么办,经验有限,实在想不到别的约会方式了。或者带你去射击场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见萧语珩皱眉,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立即改口:“要不你提议一个?我全力配合。”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可他的表情却很严肃,目光更是专注到令人怦然心动。萧语珩忍不住把脸贴在他胸口,无声地说:只要你给我的是完完整整,独一无二的,即便是俗气,我也是喜欢的。然后,她扬着娇俏的笑脸提出了一个更俗气的建议:“我们去超市大采购吧。”   摊上这么个剑走偏锋的女朋友,冯晋骁也挺哭笑不得的。   经过小区体育场,有爱笑闹的年轻小伙子邻居远远地打着招呼:“冯哥,领女儿散步呐?”   或许是因为当年认识冯晋骁的时候未成年,又因为年龄少这个原因被拒绝过,萧语珩最忌讳谁提她和冯晋骁的年龄差距了,闻言侧头看定身旁高大的男人,似乎是要在他脸上找到岁月的痕迹:“哪来的大私生女,你给我交代清楚。”   面前的女子穿着T恤仔裤,扎着马尾,活脱脱一个标致的美少女。冯晋骁轻揉萧语珩发顶,“真有这么大一女儿,我就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了。”然后俯身捡起脚边的蓝球,笑着砸过去:“胡说八道!叫嫂子。”   小伙子立即朝手唤来队友,噼地一个立正,齐声喊:“嫂子好!”   萧语珩脸颊微红,拿胳膊拐了冯晋骁一下。   年轻人们见状起哄说他没地位。   冯晋骁展臂搂紧萧语珩,倾身俯在她耳畔:“要不你告诉他们我们家谁说了算。”   萧语珩推了他一下:“谁跟你我们家啊。”   冯晋骁一把拉住她逃开的小手,握紧:“不是你的话,我可不能将就。”   爱情其实也是一种本能,不需要彩排,只要遇到那个对的人,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这种本能就会被开启。像是冯晋骁,在走了几年的弯路之后,回到想要停留的萧语珩身边时,才终于发现,这原本就是他最想来的地方。   所以,除非是她,换成谁,都将就不了。   超市里,男人推着购物车,看着心爱的女孩子低垂眼眸,精挑细选着他的生活用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等萧语珩回身征求他的意见,冯晋骁就笑了:“只要给我换个别的口味的牙膏就行,其它你说了算。”   “水果味的不好么,多清新。”萧语珩对比着手中的牙膏,声音很低地提示:“换成薄荷味的话……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接个吻都这么挑剔。”这回冯晋骁倒是反应快,亲了她脸蛋一下:“那就勉强水果味吧,不给亲的话,损失太大。”   萧语珩跳到他怀里,惦脚回亲他一下:“还是赏你薄荷味吧,我可不想看到某人皱着眉头刷牙,一副上刑的表情。”   冯晋骁意外:“我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萧语珩还想抬几句杠,冯晋骁的手机就响了,她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私人号码”四个字,冯晋骁神色如常地示意萧语珩继续选购。电话接通后,他只是在听,直到最后,才说:“现在的风声这么紧,他有所怀疑实属正常。你不用急,更不用催,就一个字:等。我直觉没错的话,他是非你见不可的。时间早晚问题。”   这边的通话才结束,又有新来电进来。冯晋骁心情愉悦地接起来:“表哥,有什么吩咐?”   他叫得顺口,不止是萧语珩听得一愣,连电话那端的萧熠都被噎了一下,他笑了笑:“心情不错啊,和珩珩在一起?看来我是瞎操心了,还想提醒你,要是今天不太忙的话,记得陪陪她。”   原来连萧熠也在担心。冯晋骁陡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照顾好萧语珩。忽然就想抱抱她,哪怕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有心电感应一样,萧语珩在下一秒就来到了他怀里,眉眼弯弯地建议:“问问表哥晚上有没有约会,我们过去他那边蹭饭吧。”   萧熠听到了,他说:“晋骁你带珩珩过来吧,正好我们喝一杯。我还真有点担心你们俩在这一天掐起来。”   换作以往冯晋骁定然得反驳说:“我多大的人了,能和她一样的么。”这次他却说:“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语珩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和他十指紧扣,对着话筒说:“多操心一下自己吧。要不要我把赫饶给你约上啊?”   萧熠轻笑:“你看着办吧。”算是默许。   之后萧语珩用冯晋骁的手机给赫饶打电话。她应该是在训练场上,萧语珩听见有队员问她:“组长,我的射击姿势是不是有问题?”萧语珩也不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假传冯晋骁的旨意,直接把人往萧熠名下的会所约。   赫饶很敏感,一听地点就要拒绝。作为师父,冯晋骁还是了解她的,就从萧语珩手里把手机接过来了:“罗强那边有了进展,你晚上过来一趟。萧萧陪我过去的话,容易砸场。”   萧语珩推他一下,“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什么叫善意的谎言,我给你言传身教一下,小媒婆。”   挽住他胳膊,萧语珩感慨:“赫饶从不肯让我对表哥提一个字,换位思考,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所以我尊重她。可是现在,表哥的心已经空出来了,与其进驻别的女人,我更希望那个人是赫饶。我总觉得,表哥再难遇到一个比赫饶爱他的女人。”   “萧熠对贺熹的感情付出,赫饶太清楚,这对他们向彼此再迈进一步是极大的障碍。在萧熠离开的两年,赫饶可能尝试过放弃,但最终都失败了。”向来不管别人闲事的冯晋骁第一次谈及爱徒和好朋友的私事:“萧熠应该也意识到,错过赫饶,会是多大的损失。只不过,他的爱情在贺熹那里夭折过一次,而全部的过程又都被赫饶见证,搞得他现在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和赫饶开始。”   话至此,冯晋骁没再说下去,只是以一种思虑的目光看着萧语珩。然后听到她问:“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走那么多弯路的吧?”   冯晋骁揽臂搂过她,拥紧:“两年够久了,我再不想经历一次。”   错过令人惋惜,错误让人成长,此时此刻,我已懂得如何珍惜你。   傍晚时分,G市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打在身上,凉爽惬意。冯晋骁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萧语珩站在会所门口打赫饶的电话,始终占线。正担心她爽约,就见一人撑着伞缓步行至她面前,称呼了一声:“萧小姐。”   萧语珩抬眼,入目的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林先生。”   林立微微一笑,“真巧。”   艳域38   萧熠名下这家高端私人会所的会员汇集了商界名流。尽管不清楚林立算不算名流之列,但他经营着那么大一家珠宝城,无论是哪方面的能力和实力,都该是有的,出入这里倒也没什么奇怪,萧语珩并未觉得他的一句“多巧”别有深意,就礼貌地问了一句:“林先生也约了朋友在这里?”   林立似玩笑似自嘲地回答:“听说这里还设有图书室,我也装一把文人来体验体验。”   在萧语珩心里,同样身为商人的萧熠和顾南亭都是极有品味和格调的。虽说面前的林立也是衣冠楚楚,可不知为什么,萧语珩总觉得他和两位兄长相比,缺少的不仅仅是内涵。闻言颇有些认同,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十楼的图书室环境很不错,确实是约见客人的理想地点。”   林立倒有几分意外,浓眉一挑:“看来萧小姐是这里的常客。”   会所最吸引萧语珩的就是十楼的图书室了。在结束了大学生涯进入中南航空工作之后,除非不在G市,只要回来,她几乎都呆在那里。那段没有冯晋骁的时间里,似乎是书分散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或者,萧语珩那么专注地读书,除了弥补任性之下荒废学业的缺憾,只为了不那么想念冯晋骁。   而那些她看书看得忘了回家时间的日子里,顾南亭都会直接来会所找人,一找一个准。   萧语珩哪里知道,顾南亭常常是在角落找到她之后,等到她发现他的存在才假装刚到,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沉着脸训斥她:“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能安分点陪陪萧姨?”   身为继子,顾南亭对萧素孝顺得如同亲生,但他却不像萧语珩,在懂得了顾长铭的养育疼爱之恩后改口叫爸爸,而是始终称呼萧素为萧姨。只是,萧语珩永远都不会知道,顾南亭其实是想以另外一种身份,在特殊的一天,改口叫萧素一声:妈。   所以,那时她才会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地调侃道:“妈妈嫌我吵啊,她说你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最令她安心。”实际上,是她意识到自己从从前的活泼好动变得太过喜静,害怕萧素担心。   听到这样的话,顾南亭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明显变化。准确地说,在发现萧语珩爱上冯晋骁起,他的心思,就不是萧语珩能懂的了。但他的语气还是会缓和下来:“她虽然嘴上不说,可谁不知道她最放心不下你。等你,”话至此,他明显停顿了下,隔了小片刻才继续:“等你玩够了,还是调回来的好。”   女孩子如花一样的面孔上的强颜欢笑瞬间褪去。萧语珩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好半天才回应了一个字:“好。”却在心里无声地对自己说:等我忘了他。   然而,忘记一个人,却比记住一个人难太多了。   怎么连属于图书馆的记忆都和冯晋骁脱不了关系?萧语珩打断自己的冥思,回应林立:“那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用餐时好奇心起去参观过,里面的图书和期刊很全,不比省图逊色。”   林立没有错过她片刻的失神,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朋友推荐时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就非进去见识一下不可了。”诚恳的表情,令人觉得的他的言语发自内心。   萧语珩微笑:“应该不会让林先生失望。”   林立抬腕看表,“大厅进去可以直接转副楼吗?第一次来,摸不清门,见笑了。”   萧语珩转身望向大厅,见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在接待客人,“这里主副楼的连接设计比较有特点,像迷宫一样,没人引领的话只怕谁都会迷路。林先生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先到休息区坐坐,要是急的话,我带你过去也可以。”   林立等的就这一句:“那就有劳萧小姐。”   反正是表哥的生意,临时充当一下侍者小妹也未偿不可,萧语珩不觉有异,抬手示意:“林先生和我来吧。”   她堪称专业的话述和无可挑剔的手式引得林立失笑:“这不是在飞机上,你不用把我当乘客。”   萧语珩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女声喊她:“语珩!”   林立脚步猛地一顿。随着一个回身的动作,萧语珩错过了他瞬间的表情变化。   是赫饶到了。萧语珩面露喜色,心想总算能对萧熠交差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手机一直占线。你在这等冯晋骁吧,他去停车了,我先去一趟副楼的图书馆,随后过来。”   赫饶没说话,和驾驶位上的年轻男子说了声谢谢,径自朝萧语珩走过来,神情紧绷,目光锐利,视线牢牢锁定她身侧的林立。   林立没有转身,留给来人一抹瘦削高大的背影,他在赫饶走过来前抢先对萧语珩说:“既然萧小姐的朋友到了,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   “没关系……”   林立轻声打断她:“昨天在机场碰上意琳了,改天还望二位姑娘赏脸,一起吃个饭。”   意琳?他们何时这么熟了?萧语珩不解,却又不好追问。   林立把她的蹙眉的表情尽收眼底,居然说:“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我也未能免俗,只是还没询问过意琳的意思。”   看来除了那次在机场的偶遇,林立后续还和楼意琳见过面。萧语珩一面想着下次见面要好好审审楼意琳,一面因忽然想到陆成远笑了,“意琳是个好女孩儿,追她的人可不少,林先生很有眼光。”   林立深深地看着她的清亮的眸子,神情是旁人不可知的复杂难明,眼角余光瞥到赫饶已拾阶而上,近在咫尺,他敛神:“所以我准备先摆鸿门宴,希望到时候萧小姐能帮我美言几句。”随即告辞:“留步吧,改天见。”   萧语珩不再坚持,在林立抬步而去时,转首看向行至近前的赫饶:“送你来的是谁啊?挺帅的,就是,好像小了点。”她笑得不怀好意,心情愉悦地打趣道:“什么时候起,你口味变重了?”   赫饶扫她一眼:“参加集训的队员,顺路。”   萧语珩微一扬下巴:“就这么简单?”   赫饶循着她的目光回头,柴宇降下车窗,扬声喊:“我先走了组长。”与此同时,赫饶看见萧熠的座驾远远地驶过来。   萧语珩拿胳膊肘碰她一下:“这下好了,我那一根筋的表哥估计又要以为是你的护花使者了。赫饶,你用这个方法瞒了他这么多年,以前是因为他心里有别人,现在呢?”   赫饶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这个话题上。她没有回应,只转首,以一种思虑的目光看向林立的方向,陷入了思考。几秒的沉默过后,萧熠停车的瞬间,赫饶对即将走进感应门的背影说:“先生,留步。”   萧语珩意识到她是在叫林立,不解:“怎么了?”   赫饶微微眯眼,不答。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林立置若罔闻。赫饶的神色倏地凝重了几分,几乎是以喝斥的语气交代萧语珩:“到你哥身边去。”然后撇下萧语珩三步并两步地追过去。   萧语珩看见赫饶的手探向腰际,在一瞬的茫然之后,陡然反应过来她是准备掏配枪。可不知为什么,她又在后一秒收回了手。萧语珩自认胆子很大,尤其是和冯晋骁在一起之后,连同承受力也变得强了,却还是被赫饶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和她牵扯在一起的案件,没有一件不是重案要案。   林立涉案?萧语珩着实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觉得太不可思议。尽管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深入了解,可在萧语珩看来,怎么看林立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犯罪嫌疑人,哪怕冯晋骁不止一次提醒她,不要仅凭感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好与坏。   这时,萧熠很随意地把车停在了会所大楼门前,急步奔上台阶,“怎么回事?”显然也是看见了赫饶的举动。   见萧语珩摇头,他命令:“晋骁呢,给他打电话。”然后跑向赫饶。   萧语珩朝感应门的方向张望,只看见从里面出来一拨说说笑笑的人,而赫饶被人流阻滞,没能在第一时间进入,至于林立,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身影,而萧熠,很快就跑到了赫饶身边,拉住了她。   冯晋骁的手机居然该死的占线,萧语珩急得直跺脚。   那边,赫饶甩开萧熠的手,“别多管闲事,护好语珩。”她错身避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进入前厅搜寻林立的身影。   对于拒绝他多次的女人命令又嫌弃的语气,萧熠稍有不快,可从她凝重的神情判断,让萧熠意识到眼下的事情不简单,倒也不和她计较,只抬手示意保安经理,自己则站在原地没动。   会所大厅的装修简约奢华,没有可避可闪之处,赫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电梯前追上了林立,她掏出证件递过去:“耽误先生两分钟,身份证看一下。”   林立不转身。   赫饶在他的沉默中收回证件,右手扶在腰际的配枪上,握紧。似乎只要林立任何一个轻微的反抗动作,她马上就会拔枪射击。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启,里面的两名男子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看见林立,瘦高的那个先伸手:“林总您可到了,小弟还以为您不赏脸呢。”   林立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再回身,伸出手与他握过:“怎么会?倒是劳烦你们下来迎我。”   矮胖的男人头发油亮,点头哈腰地和林立打过招呼,仰脸看向他身后的赫饶:“这位是林总的,朋友?”   林立微微转首,给了赫饶一个侧脸:“一直没有这个荣幸,和女警官交朋友。”   艳域39   在赫饶听来,林立的话外之音太明显,根本就是在向眼前的两人宣告她的警察身份。如果她没看错,在听到林立说到“女警官”三个字时,两名年龄约在三十七八岁的男子的神色陡然一变。尽管他们极快地收敛,恢复如常,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赫饶捕捉到了。   换作旁人,未必能觉察到异样。可身为在特警队凭本事站稳脚跟的唯一一名女性,赫饶除了身手不凡,还有最敏锐的直觉。她立即有了判断,哪怕林立自始至终都没转身,她也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男人,有问题。   至于问题有多大,她尚不能定论。   先前还在柴宇车上时,赫饶看见萧语珩与一名男子站在会所门前说话,就隐约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此人。然而,由于距离原因看不清男子的五官,即便大脑高速运转,搜寻一切和这个给她危险意识的男子的信息,都没能有收获。   前一刻叫住萧语珩后,男子回避与赫饶打照面的举动,愈发令她起疑。先前,表面看来赫饶在和萧语珩说话,实际上她却是一心二用,始终没有停止思考,直到沈俊的通缉令在脑海里清楚地呈现,赫饶倏地反应过来。   沈俊?六年前绑架萧语珩未遂,如今,是准备故伎重施,还是圈套?或者,只是相像,根本不是同一人?把一切解释为巧合合理吗?一时间赫饶无法下定论。   尽管她非常清楚,凭沈俊的精明,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落入警方手里。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他是沈俊,不是在沈俊面前无力自保的罗强。否则,他也不会在逃六年,冯晋骁更不可能冒险把罗强放出去,只为引他入局。   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沉淀,矮胖却衣着得体的男人以用目光打量赫饶,煞有介事地啧啧了两声:“难怪街上的漂亮女人越来越少,原来都去当警察了,可惜啊可惜。”他目光轻佻,全然不把纤瘦的赫饶放在眼里:“当警察有什么前途,做个花瓶还要拼命。”   赫饶抬眸扫他一眼,没有言语,流露出一种懒得费话的冷淡。   矮胖男倒也没笨到家,立马就从赫饶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屑,脸色一沉正欲说什么,年龄略长的瘦高男立即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闭嘴,然后赔笑地打圆场:“我这个弟弟没事就爱开玩笑,警察同志别放在心上。怎么,您有事?”   男子面上恭谨客气,可怎么看笑容都带着假意。眼角余光瞥见萧熠在靠近,赫饶的神情愈发从容镇定了几分,“看这位先生眼熟,想确认一下在哪里见过。可惜,这位先生似乎有些怕生。”尾音被咬得极重。   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被一个女人评价为“怕生”,估计脸上都挂不住,要发作一下。林立闻言轻笑,侧脸线条在大厅水晶灯的映衬下,从紧绷到放松,“真是不知是否该夸警官慧眼,初次见面,怎么就能看出林某怯场?而且说到眼熟,”他缓慢地转过身来,给了赫饶一个近乎完整的正面,然后泰然一笑:“即便小姐这么漂亮养眼,林某还是无意打破不和警察打交道的惯例。”   不和警察打交道?赫饶几乎忍不住笑出来。这时,她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接收到了新信息。工作关系,赫饶已经习惯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原本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稍后再查看信息内容,不过,如同有心灵感应一下,她莫名地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地收回扶在腰间配枪上的手,顺势取出手机,待看到署名为“师父”的四字短信:“静观其变”,她抬头看向林立,“希望林先生可以一直保持你的所谓惯例,至于说养眼,那也不是为了养你的眼。”   细看之下,她眉宇间的戒备之意卸下了几分,但语气的尖锐却令林立神色一凛,连走来的萧熠闻言脚步都明显顿了一下。   警察的身份已经令人有了距离感,此时,安然而立的姿态让赫饶整个人显得骄傲又绝决。萧熠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然后在林立发难前,朝瘦高的男人微微一笑:“王哥今儿又领了哪位贵客大驾光临,不为小弟引见引见?”   见到萧熠,瘦高王的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一条缝:“几乎快长在萧董的地界儿了,偶遇一次却比登天还难。小老弟,你可真是大忙人啊。”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就这样轻描淡写着把萧熠提出的“引见”当成空气忽略了。   生意场上摸滚打爬的人,哪个不是打太极的高手?萧熠像是没有觉察一样也客套起来:“忙不忙的,还不是前辈们给我面子。”话语间,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住赫饶的肩膀,轻轻一搂,同时俯在她耳畔轻问:“怎么,和王哥认识?”   亲昵的姿态,尤如恋人。外人看来,天衣无缝。   可是——   身为萧氏掌舵人,萧熠向来行事低调,尽管前几年听闻过一些有关他的花边新闻,却也随着他的出国让人渐渐遗忘,甚至是近期他出席业界的酒会,也都是助理作为女伴,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如此亲密的,女友?   就在瘦高王三人猜测着两人是什么关系时,神色清淡的冯晋骁穿过大厅行至萧语珩面前,阻止她向萧熠靠近。然后,冯晋骁就那么冷静地站在前台前和会馆的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如同这里的会员一样,惟有视线一瞬不离地关注着赫饶那边的情况。   赫饶背对着冯晋骁的方向,并不清楚他已经到场,只知道萧熠的适时出现,不露痕迹地帮她解了围,让她不必费心应付敷衍面前这个被她和沈俊划上等号的男人。没有拒绝萧熠的肢体接触甩脱他,赫饶的语气缓和下来:“原来是你的朋友,看来是我冒失了。不过,”目光依旧停留在林立身上,她以警察的身份说:“如果有需要您协助的地方,还请林先生配合。”   真冒失还是假冒失,林立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不过,萧熠和赫饶的出现显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完全没有发现几米开外的地方站着冯晋骁。见赫饶退一步,他笑着回应:“没问题。”   瘦高王依然保持着不怎么真诚的微笑。   矮胖男则是质疑的语气:“萧董的,女朋友?”   萧熠看着赫饶,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磊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熬到这个名份。”   他的语气平稳地让人听不出几分真心的情意,几分玩笑的假意。赫饶忽然失去了思考,身体猛地僵住。下一秒,她告诫自己:从来,希望的背面都是失望。   然而,萧熠收紧的手臂却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或者是,错觉?赫饶怔忡。   目光从赫饶精致中透出英气的面孔上移开,矮胖男在萧熠面前很是收敛:“萧董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萧熠豪迈地笑起来,竟是坦然笑纳了他别有深意的“夸奖”:“那是自然。”留意着林立的表情,他的手在赫饶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旁人看来竟像是情人之间的安抚,然后转首对瘦高男说:“王总别冷落了贵客,我这就不耽误了。饶饶先前有不得当的地方,您老多担待。”完全无意追究林立这位“贵客”始终不拿正面示人的怠慢。   萧熠在商界的地位和他的手腕一样强势。所以即便是身为年纪长他很多的“前辈”,瘦高王也得恭敬地称他一声“萧董”,闻言立即摆出一副“你这是和我见外啊”的表情:“什么得当不得当的,我只当是弟妹和我开玩笑呢。你还不走吧?等会我去办公室拜会。”   萧熠笑着说不敢劳驾王哥,等会过去陪他品杯茶,没有出言解释“弟妹”的误会。   电梯门再次打开,萧熠示意下,会馆经理恭送林立三人进去。   在电梯门把双方分隔成两个画面前,林立别有深意地看了萧熠一眼。萧熠保持着轻拥赫饶的动作,漆黑的眼底涌动着威慑警告。   电梯门完全关闭之时,萧熠的手机就响了。   是冯晋骁,他说:“成远二十分钟后到,让你的人留意下,别让他们不声不响走了就行。”   萧熠收回搂在赫饶肩膀上的手,回了声:“知道。”远远地与冯晋骁对视一眼,看着他带着萧语珩从侧梯上楼,他盯着赫饶的眼睛:“人在我的地方,你不想让他们走,只需要打个招呼,不是只有正面冲突一种办法。”显然是认为她先前的举动冲动了。   赫饶从冥思中回过神来,迎视他的目光:“抱歉,我无意把这里变成第二个天池。”然后,她忽然停住,沉默的时间里,萧熠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挣扎,就在萧熠以为她会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把视线移开,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话音未落,转身就走。   你可以心甘情愿地把A城你名下的天池酒吧作为警方的根据地,任由警匪双方一次又一次地在里面冲突,我却没有资格把你的会馆作为战场。因为我,不是贺熹。   所以,她的意思是——萧熠不允许她离开,错身的刹间抓住她手腕,扣紧:“你师父可是吩咐我,把你带上楼。”语落之间,拽着赫饶进了他的私人电梯。   顶楼,萧熠办公室隔壁的至尊包间里,冯晋骁和萧语珩先到一步。   萧语珩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林立的身份,连冯晋骁叫她都没听见,直到脑袋上被拍了一下,她才回神:“干嘛?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去,不用管我。”   “是有点突发状况。” 冯晋骁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长腿舒展:“但是,不急。”   十五分钟前,冯晋骁刚把大切驶进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被以劫狱名义放出去的罗强告诉他:如无意外,沈俊在逃逸六年后,出山的首笔买卖,会亲自负责。而在交易前,他会和昔日盟友碰面。既然如此,冯晋骁自然不急着动手,而是要把沈俊和他的盟友们,一锅端了。   除此之外,罗强还说:“如果他们的话可信,他今天会去‘鼎级’会馆。”   “哪里?”冯晋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鼎级,你们这城里最豪华顶级的会馆——”   冯晋骁觉得自己的嘴简直开光了,之前为了把赫饶诓来,他说罗强那边有了进展,没想到随后罗强就真的送来消息。挂了电话,为了节省时间,他又把大切开出停车场停在大厅门口,怕的就是沈俊真的露面,和萧语珩或是赫饶撞个正着,结果就看见赫饶与人对峙。为免打草惊蛇,这才让萧熠过去帮忙。   萧语珩虽然不清楚这些过程,但她还是坦白地说:“不会林立真的有问题吧,赫饶刚才就是冲他去的。算下来,我和他见过三面。”   “林立?”冯晋骁皱眉,回想站在赫饶面前身形挺拔的男子:“你认识他?”   萧语珩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冯晋骁抬手捏住她小下巴:“说清楚,别让我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出版要求,结局要留几万字,不能全部在网上连载完,所以清雨调整了下思路,考虑着把故事停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地方,让姑娘们不必太纠结。   不过这样的话,故事的前因后果一时无法一次性交代清楚,要等实体书上市才能发布出来,请姑娘们体谅。不是说马上就停更,只是提前和说一声,大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艳域》全文字数并不长,网络部份没有多少了。   但是放心哦,承诺的甜蜜全在近几章了,必须要在停更前把冯队的情商问题解决掉,你们说呢╭(╯3╰)╮   艳域40   冯晋骁此时敛了笑,面上表现的很严肃,语气也略有几分严厉,手上的动作更透出霸道的意味,实则却是唬人的。走过那么多弯路,才发现萧语珩身边是自己最想停留的地方,更加清楚地知道,那个在花季正盛时就懂得对他温柔以待的女孩子是多么坚定又用力地爱他。   再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一如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就这么笃定。   更何况,冯晋骁是多骄傲又自信的男人。别说一个凭空跑出来的林立,连近水楼台的顾南亭都没能走进萧语珩心里,他还会把谁放在眼里?   没有对手,何其幸。   回想被萧语珩温柔了的六年光阴,冯晋骁就绷不住了。嘴角一点一点上扬,慢慢弯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他手上一动,掌心滑到了萧语珩美丽的后颈,同时前倾身体,带着笑意的唇贴上她的,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敢不安份,就把你关起来。”然后不给萧语珩反应的机会,展臂把人捞进怀里。   一个热情激烈的深吻,像是对爱人诉说这世上的良辰美景,缠绵缱绻。   感觉到他的珍视怜惜,萧语珩乖顺地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   如果不是听到身后的推门声,沉醉其中的冯晋骁眼看就要把手探向她腰际。   当萧语珩羞涩地推开他,冯晋骁无声笑起来。   揉揉她发顶,他转身望过去:“不用站岗,进来吧。”   萧熠推门进来,英俊的面孔上看不出丝毫歉意,反而略显阴沉。   冯晋骁没在他身后发现赫饶的身影,倏地笑了:“你是不是有点怂,这样也能让她走了?”   萧熠瞪他一眼,“你也不是没怂过。”   记起与萧熠初次见面时,误把他当作萧语珩新欢的尴尬,那种醋意全开的状态令冯晋骁失笑:“那个时候怎么没发现赫饶对你有意思呢,要不这媒人我早作了。”   “你抓人还行,作媒的话,”萧熠慢条斯理地坐下,“智商差点。”   冯晋骁不怒反笑,视线投向萧语珩,“那我还知道早早把这个预定了呢。你这几年都干什么了?我是赫饶我也走。哎,不是,你没拦她啊?软的不行来硬的,这不是男人的本能嘛,不需要教吧。”那语气,那神情,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她有手有脚有功夫,真想走,我能拦住?”萧熠抬眼看他,没好气:“你怎么就把她训练成这样了,我连近她身都成了挑战。”   对于那个执拗的徒弟,冯晋骁还是了解几分的。他边给萧语珩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边打趣:“怎么样,要拜个师吗?保证你的身手三个月内超越她。不过估计萧董不屑以武力解决问题。”   萧熠看看脸颊绯红的小表妹,反唇相讥:“难道你和珩珩的问题是这么解决的?没赏你个头破血流真是给你脸了。” 他抬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聪明人,都是靠这儿征服女人的。”   “不是靠那儿,而是这儿。心意,真心实意!”萧语珩把手按在左胸口,原本因赫饶的缺席对自家表哥实力的质疑顿时转化成怨气,恨铁不成钢那种:“就怕你那点为数不高的情商和他一样,是硬伤。”   冯晋骁倒没介意被小女友鄙视,反而附和:“这伤可有点麻烦,要治的话,得老钱了。”   堂堂萧董差钱吗?   萧熠手一扬,手机就砸了过去:“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大舅子说话?!”   冯晋骁稳稳地接住萧董的个人无线通讯器材,笑起来,“还带急眼的啊?有没有风度?”   “风度是什么玩意,不懂。”萧熠欺身上前,一拳挥过来:“我现在只想揍人。”   不止是萧语珩,连冯晋骁都好奇赫饶怎么招萧熠了,惹得他如此暴躁。   不过,既然某人需要发泄,冯晋骁自然得成全,他起身迎上。   眨眼的功夫,两个岁数加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居然打起来了。   如果把萧熠换成顾南亭,萧语珩定然会紧张,谁让冯晋骁每次和他见面,就算不正面冲突,也都剑拔怒张呢。但现下,萧语珩淡定地举起手机抓拍了一张萧董不管不顾向冯队进攻的照片,随同“你是怎么把他逼疯的”九个字,一起给赫饶发过去了。   赫饶其实并没有真的走,被萧熠拽进电梯两人再次因言语不和不欢而散后,她又折返回了大厅。依赫饶的判断,冯晋骁既然提示她按兵不动,一定也是发现了什么,她想到陆成远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索性在楼下等。   收到萧语珩的信息,目光触及萧熠紧绷的侧脸线条,赫饶分不清是喜悦多一点,迷茫多一点,还是期翼多一点。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甚至以为有生之年再不会相见,却在机场不期而遇。   出手根本就是本能的。确切地说,当萧熠出现在视线里,他就成了赫饶眼里的唯一。   可是——   那份我用尽全力追求的幸福,却是仰望不可得的星光。   尽管赫饶从来都知道,幸福不是唾手可得,可当萧熠因失去贺熹远走大洋彼岸,两年杳无音讯,锥心的疼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赫饶,承认吧,就算再假装不在意,对他的爱,你没忘记。   赫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忘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组长?”   赫饶应声抬头,看见陆成远正朝她走过来,身边跟着刚刚才送她过来的柴宇,不解:“头儿让你带他过来的?”   陆成远瞥一眼身旁跃跃欲试的家伙:“是我想让他早点滚蛋。”柴宇还没有通过集训,能否成为突击队一员此时还是未知数。   柴宇闻言嘿嘿笑:“那肯定要让队长失望了。考验什么的,我向来扛得住。”   陆成远半是警告半是提醒了说了句:“自信过头了就是自负。”发现赫饶脸色不对,他眉心聚拢:“怎么,出状况被老大训了?”   感受到他的关心,赫饶心中一暖,“上次险些因为逞强受伤,这回再出状况估计就要被头儿退货了。”说完淡淡一笑,以为能把不自觉间外露太多的情绪掩饰的很好。   陆成远挑眉:“那也不错,反正你也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龄了。”   柴宇接口:“组长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结婚是很遥远的事吧。”   陆成远嘶一声,一脸嫌他话多的表情,“遥不遥远的和你有关系吗?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通过集训,其它有的没的想法都给我憋着藏好。”   年轻面孔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褪去,柴宇直视陆成远的眼睛:“集训我一定能通过,队长不必担心。”随即转脸看向赫饶,目光专注:“但想法,我为什么要藏?”   赫饶不明所以。或者说,对于一个小她三岁的大男孩,除了训练上的接触,她没有过多的关注。   陆成远不客气地打了柴宇脑袋一下,针对他前一句话回应:“别说大话,是男人就用实力说话。”   柴宇只是盯着赫饶,“我会证明。”   证明什么?身为男人的实力,还是对一个女人的心意?   陆成远偏头看他,又瞄了赫饶一眼,笑了。   似乎,了然于心。   很久以后赫饶回想起这一刻柴宇眼里涌动的情绪,以及他别有深意的回答,只觉如果时光倒流,她是没有勇气与他对视的。   等陆成远带着柴宇悄无声息地来到楼上的包间,工作人员正在换餐具。看到掉落在地毯上的杯盘,陆成远一头雾水:“别告诉我头儿被绷架了。”   不情不愿上来的赫饶握紧手机。   陆成远难得聪明了一回:“不会是头儿和萧哥,动手了?那什么,怎么回事,因为你,还是语珩嫂子啊?”   这时,隔壁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萧语珩探出个小脑袋,朝他们招手:“在这呢。”   然后,当陆成远看见冯晋骁和萧熠平静地坐在茶桌前讨论功夫茶,他挠挠自己的板寸头:“怎么个情况这是,谁能给我捋捋?”   冯晋骁抬眼,对于赫饶和柴宇的出现没有表现出意外,只示意他们坐下。至于萧熠,他只是默默起身走进里间的休息室,自始至终没有看赫饶一眼,表情淡的几乎让人以为他根本没有看见赫饶。   萧语珩紧随其后,把空间留给冯晋骁部署工作。十分钟后兄妹俩再出来时,陆成远把手机里存的一张通缉令翻出来递到萧语珩面前,“嫂子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陆成远过来之前,萧语珩已经把在A市与林立同乘出租车,以及在G市的两次偶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冯晋骁。此刻让她认人,萧语珩完全不意外。她接过手机看了半天,才犹豫地说:“应该见过。可是,好像又不太像。”   冯晋骁搂了搂她的肩膀表示安慰:“不能应该,也不能好像,再好好看看。”   萧语珩默了一瞬,“林立?”   冯晋骁看赫饶,陡然变得深沉的目光里有明显询问的意思。   赫饶以肯定的口吻回答:“我也认为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抢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更了一章,姑娘们周末愉快,清雨收拾一下准备上班了,又是忙碌的一天,泪眼朦胧~~o(>_<)o ~~   艳域41   通缉令上的人是沈俊无疑。然而,与萧语珩有过三面之缘的人,以及先回避后又不避讳和赫饶打照面的人,却是珠宝商人林立。   由于距离原因,冯晋骁并没有完全看清林立的五官,只是在对方进电梯的瞬间,那个似曾相识的侧脸让他把这个近在咫尺引起赫饶警觉的男人和那一晚在顾家别墅外遇见的神秘人重合在了一起。   事后冯晋骁让陆成远根据他记下的车牌号查过那辆丰田车的资料,结果显示出来的东西和预期的几乎没有出入,一辆报失车而已。线索就这么断了,冯晋骁多少有些懊恼。可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从那晚起,身为警察的判断和身为男友的紧张,都在提醒冯晋骁警惕萧语珩的人身安全。   然而,令冯晋骁始料未及的是,萧语珩竟然已经和林立有所交集。   面容可以整,身份可以变,但某些特征却有可能被忽略。比如,通缉令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沈俊的手腕上有烫伤。林立怎么都不会想到,在相遇之初,萧语珩就发现了他手上明显变淡的伤疤。而她居然记住了,在向冯晋骁讲起相识经过时,她把林立手上的疤痕,以及在倒车镜里与他对视时,他眼神给她的感觉句细无疑地进行了描述。   冯晋骁从警八年,给太多人做过笔录,萧语珩是惟一一个让他提不出问题的一个。所有他能想到的细节,萧语珩几乎都注意到了。最后他惊讶地说 “怎么我从来没发现你如此敏锐、敏感?”   萧语珩微微嗔道:“这么不了解我,身为男朋友,你失职了。”   冯晋骁没拿她的话当作玩笑,神色认真地说:“是我忽略你了。”   有了罗强的线报为铺垫,再加上赫饶面对面接触后的判断,沈俊与林立被划上了等号。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证明林立就是沈俊。   同时,冯晋骁也在思考,六年前专案组的消息无误,沈俊确实对在音乐火塘遇见的萧语珩印象深刻。否则,时隔这么久,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毕竟,六年里萧语珩的眉目还是有变化的,尽管不明显,可也足以给外人陌生感。况且,一面之缘而已,能够让他在逃六年,依然念念不忘?   从萧语珩谈及两人从初遇到今天的再次相遇,冯晋骁认为:今天的碰面和在A市同乘出租车都是偶遇,至于之前林立现身机场约萧语珩共进晚餐,就一定是刻意为之。而被牵扯进来的楼意琳,则是个意外。林立的目标是萧语珩不容质疑,但萧语珩表现出来的冷淡也让林立意识到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拒绝。以楼意琳为突破口,不失为一个良策。既不显得唐突,也不会引起萧语珩的抵触和防备,毕竟,楼意琳还是具备被人一见钟情的资本的。   如此费尽心机。   冯晋骁凝视住萧语珩。面前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健康红润,浓密的眉毛,飞扬的弧度,大大的眼晴,黑亮的瞳孔,一颦一笑都透着灵气,狡黠又俏皮。   这份美好,冯晋骁只愿独享。   感应到他的视线,萧语珩转过头来。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解地皱了下眉,然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弯着眼睛笑起来。漂亮的眼睛里黑白分明,清澈的像个心无城府的小孩子,甜美又天真。冯晋骁揉揉她发顶,目光里有着深沉的眷恋和旁若无人的深情。   陆成远见气氛不对劲,最先沉不住气:“哎哎哎,注意影响注意影响,老大你好歹照顾下我们这些单身王老五王老六的,干什么啊这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胶着的目光啊——”一脸的坏笑。   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可又被他的用词逗笑,萧语珩忍不住回嘴,“果然和意琳在一起以后就不一样了,陆副队都从粗犷豪放型转变成了文艺内秀型。 ”   提到楼意琳,陆成远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嫂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呐?我本来就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有为青年,和她可没关系。”   “无往不利的人碰了一鼻子灰,什么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成远和楼意琳的发展不甚理想,冯晋骁从陆成远近期失常的表现已经猜到,此时和萧语珩同一战线打击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别有深意地看向赫饶和柴宇,再停留在萧熠身上:“等被别人截胡了就晚了。”   了然冯晋骁的话外之音,萧熠淡淡地回应了句:“说正事吧,跑偏了。”   “你倒是比我还急。”冯晋骁调侃完他,收敛了笑意:“林立是真林立,还是真沈俊,不妨等等看,我相信,这个答案他会自己给我们。金盆洗手?他做不到。”   冯晋骁的判断陆成远从不质疑,问题是:“他比狐狸还精,等他露馅不容易。”   “他的智商我认可,但他身边的人,他接触的人,水平肯定参差不齐。”冯晋骁看向萧熠。   涉及到萧熠,赫饶向来敏感,闻言第一个反应过来,视线不自觉也投向了萧熠。触及萧熠的目光,她又迅速躲开,生怕泄露了心事。   萧熠因她躲避的动作蹙眉,沉默了下,问冯晋骁:“又打什么主意?”   “如果我没记错,‘鼎级’是会员制,会员的详细资料——”   陆成远恍然大悟,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从和他接触的人下手查。”   冯晋骁点头,一副轻描淡写的口气:“他再精明,一个人也成不了事,助他成事的那些枝枝蔓蔓,我们帮他修剪修剪。”   “那些资料本是客人的隐私,按规矩不能泄露,但是,”萧熠没好气地瞪了冯晋骁一眼:“就算不给你,凭你们的不择手段早晚也能查到,我就不多此一举端着了。”   “不是不择手段,只是为了破案,走捷径而已。再说,警民合作,你也有义务。”冯晋骁纠正完,倾身为他斟茶:“万一哪天在萧董的地盘上动起手来——”   不等他说完,就被萧熠打断了:“损失我会让人统计了报给你,照价赔偿。”   沉默的柴宇接口说:“这里这么高端奢华上档次,我们警队的经费怕是负担不起吧。”   冯晋骁失笑,赫饶一言不发,陆成远则不客气地赏他一脚:“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警队的经费需要你操心吗?”   柴宇真心觉得冤枉,难道他为警队考虑也错了吗?简直岂有此理!柴宇滋生了和陆成远PK的想法。   在不能证明林立就是沈俊的情况下,冯晋骁不会冒然行动。他很清楚在经过今晚过后,林立一定会利用各种渠道和关系去查赫饶,甚至是萧熠。赫饶方面,他不担心,因为特别突击队的队员档案是机密,任林立本事通天,也轻易查不到。至于萧熠,在两年前的卧底任务结束后,他的背景资料就仅仅只是商业人士而已。   那么,就只剩下萧语珩了。   陆成远不无担忧地说:“我觉得有必要派人负责嫂子的安全。”   萧语珩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不知道六年前沈俊就对她心存非分之想,只以为林立有计划地接近她是因为冯晋骁的缘故,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接近他,帮你们,”   冯晋骁牢牢地盯着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不给萧语珩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说:“有我在,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消停地在我身边,生活,工作,照旧。”然后提示陆成远:“倒是楼意琳那边,你要多留意。”   随后,根据冯晋骁的部署,陆成远带着柴宇埋伏在了会所里,在林立离开时对他进行跟踪。结果令人意外的是,林立的住处,居然是萧熠名下酒店的总统套。   陆成远在电话里对冯晋骁说:“萧哥就是牛,什么都不用干,也能立大功。”   冯晋骁却不乐观。林立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下榻本市数一数二的星级酒店,对于隐藏自己的身份,就绝对是有十足把握的。而他信心越足,对于警方而言难度就越大。   冯晋骁思考了下,“晚上不必守在那,他不会跑。另外,明天一早让刑警队的弟兄随便找个经得住推敲的明目,请大小王先生去警队坐坐。”然后交代赫饶:“从明天起,你到刑警队报道,以刑警队的名义请林立协助调查。所有环节,我会安排好。”   既然赫饶警察的身份暴露,与其遮遮掩掩让林立起疑,不如明确告诉他,因为他和通缉犯沈俊酷似的容貌,警方怀疑他的身份。在拿不出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赫饶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不甘心地放人。这样一来,反而淡化了林立的疑心。   跟在冯晋骁身边三年,默契不言而喻,赫饶领悟。   临走前冯晋骁捶了萧熠肩膀一下:“麻烦了。”   赫饶一时愣住,直到萧熠从会所经理手中接过车钥匙,她才反应过来冯晋骁是让萧熠送她。萧熠却在下一秒洞悉了她要出口的拒绝,抢先一步说:“在林立他们看来,我们的关系还算亲密,这么晚了,我理应送你。”   是啊,她怎么忘了,就在先前,他们还亲密如情侣。或者,在沈俊案告破之前,和萧熠之间都要保持这样似有若无的关系。   冯晋骁说的没错,还真是麻烦他了。   赫饶涩然一笑,这一笑背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深心处期翼了太多年的关系得以以假象的方式被成全,还是因为萧熠的一句“理应”再次被刺伤。总之,她一面提醒自己,要和萧熠保持距离,又控制不住自己一再向他沦陷的心。   这一晚表面看来,风平浪静。林立那边没有出任何状况,萧语珩和冯晋骁之间也没有发生争执,只除了图图在临睡前往萧语珩的手机里打过一通电话,询问小姨为什么都不陪他过生日。当时萧语珩正在洗澡,冯晋骁见是冯家大宅的座机,就接起来了,听到图图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哄他:“小姨今晚要和小叔约会,图图是乖孩子,不会和小叔抢小姨的对不对?”   图图吸着小鼻子说:“那小叔是大人,为什么要和图图抢小姨呢?就不能不约会,陪图图吃大蛋糕么?小姨最喜欢吃好吃的了。”   其实冯晋骁挺纳闷,为什么图图那么黏萧语珩,毕竟在他和萧语珩分开的两年里,小家伙和小姨几乎没有接触。不过他听爷爷提过,萧语珩虽然很少和他一起回冯家,却会避开别人,单独去看图图。   她是喜欢小孩子的。这样的认知,让冯晋骁会心一笑,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温柔了几分:“小姨以后是小叔的老婆,小叔比图图还喜欢小姨,当然要约会了。图图乖乖去睡觉,改天小叔带你和小姨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到底是小孩子,一听有好吃的,立马就不哭了,脆生生地和小叔道晚安了。   萧语珩从浴室出来,就见冯晋骁拿着她的手机笑,“干嘛呢,查我通话记录啊?”   冯晋骁示意她过来,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怎么,不可以?”   萧语珩掐他一把:“疑神疑鬼可不像是冯队的风格。”   冯晋骁就笑:“见不得自己女朋友被别人觊觎是天下男人的通病,我当然也不例外。”   萧语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也不管头发还湿着,抽走毛巾扔开,抱住冯晋骁的腰:“那两年你有没有担心过?”   她问得含糊,冯晋骁却懂了。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以手指梳理她的长发,许久,他回答了五个字:“何止是担心。”   尽管当时萧语珩离开他已成事实,但冯晋骁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抱着丝希望,盼着她只是赌一时之气。根本不敢想她如果真的变心,自己要怎么办。只能借助高强度的训练麻痹自己,靠回忆相恋时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依恋温暖那颗冷掉的心。   房内灯光昏暗,窗外清冷的夜色变得更加浓重,晕黄的光影下,冯晋骁的黑眸幽深似海, “知道你真的退学了,我又回来过一趟,你却已经跟顾南亭出国了。我以为你们,”他用掌心轻轻摩挲着萧语珩的脸颊,“我连夜飞去了古城,在我们住过的客栈房间里一遍遍地打你的手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很想念你。”   想到:日出东升,冯晋骁站在海拔二千四百多米的古城客栈阳台上,独自品尝思念的滋味,萧语珩控制不住地哽咽:“可你再没有找过我,两年,为什么?”   “我在怨你,怨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喜欢我,却失言离开我。”冯晋骁低头吻去她溢出眼角的泪,“当我坐在音乐火塘里,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在那里。我抬头就能看见你,伸手就能摸到你。可你——”   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告诉我,三年前的这一天,你去哪了?”与她额头相抵,隔着一个眼睫的距离,冯晋骁再一次问:“我把大嫂送到医院折返回来就找不到你,我去顾家别墅萧姨说你没回去,我打顾南亭的电话他拒接。之后整整一个星期,你都没有出现。我就差把G市翻过来了,都找不到你。告诉我,你躲到哪去了?让我明白我究竟哪里错了,竟然让你一点转圜余地都不肯给我,非分手不可。甚至是现在,人回来了,心却不肯原谅。”   回想图图出生那一晚,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承受梦魇的恐惧,萧语珩哭得不能自已。   在此之前,冯晋骁从来都不曾想过,那个昔日里爱笑爱闹的小姑娘会有这么难过的时候。把萧语珩紧紧搂在怀里,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忍再逼问下去。   良久,萧语珩终于拉起他的手,缓慢地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很多姑娘都猜到了,三年前图图出生那天,珩珩因被叶语诺推下楼梯失去了和冯晋骁的第一个宝宝。但这一章还是卡了好几天,修修改改,最终还是决定网络版让珩珩自己告诉冯队。   至于承诺的甜蜜,清雨没有忘,放心吧,冯队经此重创,一定会给珩珩更多更多的爱。   艳域42   当自己微带薄茧的掌心轻轻地贴在萧语珩的小腹上,冯晋骁的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如同心灵感应的触动,昭示着不好的预感。猛地低头看她,似乎是想问什么意思,可简单的言语却硬是哽在喉咙,冯晋骁在这个刹那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房间里非常安静,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记忆回转,萧语珩合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上涌的泪意一层层地蔓延至眼眶。   “那段时间你很忙,差不多两个月没有回过G市,甚至是电话也少了,每次我打过去,你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执行任务,或者太晚了没说几句就累的睡着了。我的例假一向很准,那个月却忽然迟了一个多星期。我很害怕,想告诉你,又担心弄错了给你添麻烦,就跑到离家和学校都很远的药店买了试纸,结果我真的,”看着冯晋骁英俊的脸,萧语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怀孕了。”   他们是情侣,他们是相爱的,在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之后,萧语珩有了宝宝,原本该是件喜事,可是此时此刻,“怀孕”这两个字令冯晋骁弧度硬朗的下巴陡然抽紧,震惊的表情纤毫毕现,甚至是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对于萧语珩坚决分手的理由,冯晋骁冷静时也不止一次地想过,但答案无非就是因为误解了他和叶语诺的关系,以及气他当时扔下跌倒受伤的她选择先送叶语诺去医院。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还隐藏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难怪顾南亭说:你失去的,不仅仅是和珩珩分开的两年时间。   我所失去的——   “我的……”手上的力道略微大了些,似乎要摸出什么异样,冯晋骁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视线牢牢地锁住萧语珩的腹部:“那……”居然不能成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隐隐开心,觉得能为你生一个漂亮的小宝宝好幸福,想着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一方面又很慌,怕你不喜欢不高兴不要他。虽然我清楚那时还没有毕业,他来得不是时候,而且让哥哥知道肯定要打断我的腿,可如果你真的让我拿掉,我又会怪你。”   在这样的矛盾中宝宝就两个月了。萧语珩开始有反应,吐得很厉害,整个人病怏怏的。周末回家在餐桌上她没忍住差点呕出来,引起了萧素的注意,她就笑嘻嘻地说鱼没做好腥味太重呛到她了。鱼当然没问题,顾南亭尝完以为她又是因为被鱼刺卡过逃避吃鱼才那么说,挑了刺夹给她让她吃。   萧语珩清楚地记得,顾南亭边细心地帮她挑鱼刺边沉着脸责备:“瘦得没样了还挑食!”   她不敢回嘴,只能桌下伸腿踢他,顾南亭不搭理,径自说:“吃不完不许下桌!”   那晚,萧语珩在自己的房间里吐得一塌糊涂,虚弱无力地靠在床头给冯晋骁打电话,没人接,响过十几声之后自动挂断。把惨白的小脸深埋进枕头里,萧语珩捶床:“再也不要理你了!忙忙忙,都快忘了还有个女朋友了!”   结果一个小时后冯晋骁回电过来轻责道:“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要是晚了我没打电话来就是有任务,你就早点休息,又不听话。”时,她又懊恼不该打扰他,于是委委屈屈地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小女友向来黏他,冯晋骁见怪不怪,只轻叹一句:“等忙完手上这个案子,就回去看你。”   “要多久啊?”萧语珩钻进被子里,撒着娇说:“我好想你。”   其实冯晋骁想说“我也想你”话到嘴边又觉得肉麻,就微微地笑了笑:“我知道。”   冯晋骁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回答让满怀心事的萧语珩很失落。加之案子的棘手程度也让他忽略了萧语珩的情绪变化。换作以往,她稍有异样冯晋骁就能感觉出来,尽管不擅长还是会哄到她开心才挂电话。可是,那天的最后,他只匆匆交代:“在家好好的,周末没什么事就别往外跑了,晒黑了难看。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回去了。你听话。”就挂断了,应该是还有工作要忙。   “你说一个星期就回来,我想,七天他还是可以等的吧,就准备当面告诉你。就算是不要他,总也要你陪我去医院啊,要不我多害怕。可是,过了半个月,你还是没回来。”   那年她才刚满二十岁,依她的小女孩儿心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多么需要冯晋骁在身边,需要依靠他。可他,在哪儿?   冯晋骁觉得胸臆间有个缺口开始溃堤,有什么东西汹涌而至,他无法抵挡更无力抵挡。如同失去了触摸萧语珩腹部的勇气,冯晋骁转而握住她的手,那冰冷如寒冰一样的触感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萧语珩脸上浸染着浓稠的哀伤,连空气都因她的眼泪变得潮湿。   “我请了假准备去A市找你,可那时我孕吐的症状实在太强烈,为免路上出状况应对不了,我就想去问问……可我又不想让你以外的人知道……犹豫再犹豫还是决定……”萧语珩哽咽的厉害,短短几句话,几次停顿都没能说完。   萧语珩到底还是决定去趟冯家,原本是想旁敲侧击地问问叶语诺如何缓解孕吐的症状。那个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和叶语诺的姐妹之情因与冯晋骁的相识已然修复。   万万没有想到——   临近预产期的叶语诺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要冷淡。萧语珩清楚地记得她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极不友善:“你来干什么?”   质问的语气让萧语珩有种自己是入侵者的错觉。像是被叶语诺话语中的寒意吓住,她站在门口没敢动:“就你一个人在家么,丽丽怎么没陪你,你快到预产期了啊。”   “你倒是记得清楚。”冯家人不在场,叶语诺根本不掩饰对萧语珩的敌意,更无心解释小保姆的去向,“萧语珩,你能不能别总出现在我面前,这么阴魂不散实在惹人讨厌。”   之前几次过来冯晋骁和冯晋庭都在,叶语诺待她虽谈不上有多亲热,可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心无城府的萧语珩完全没意识到她变脸的缘由,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被顾家二少姐叫姐姐,我承受不起。”叶语诺冷笑:“萧语珩,死缠烂打的滋味好吗?我简直怀疑古城的遇见是不是你设计好的?你倒是谋划的好,知道身为警察晋骁不可能对受了伤的人置之不理。从前一直觉得你天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重的心机。或者是顾南亭厌烦了你,索性把你塞进冯家,为的是让我不好过?”   萧语珩越听越觉得离谱:“你在说什么,怎么我……”   “听不懂?”明艳的面孔上流露出不屑,叶语诺继续:“如果我没猜错,晋骁肯定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   在此之前,萧语珩从来都不知道,冯晋骁和叶语诺有除了叔嫂外的关系。闻言,她怔忡了下。等反应过来,她一步步走过去,一级一级步上台阶,走近叶语诺,“你是说,你们,谈过恋爱?”牵扯进了冯晋骁,她莫名变得敏感了,却又不信。   盯着她的眼睛,叶语诺那么坦然地反问:“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接受你?”   在叶语诺面前站定,萧语珩的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问她为什么。   时隔三年,萧语珩在抑住不住的心痛中对冯晋骁说出同样的话:“为什么,你告诉我。”   冯晋骁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连同眼里的疼也被她无声滑落的泪水点燃,满溢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潮湿忧伤的味道。   或许,在经历过那些沉重的过往之后所有言语都会显得很苍白。然而这一次,冯晋骁没有吝啬于表达,握住萧语珩冰冷的手指抵在自己胸口,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和你在一起,与任何人无关,只因为你是你。”   只因为你是你。   原来,他的爱情并不如叶语诺所说,是我祈求来的。   可是,那已经失去的,再不可能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不过就算你说了,那时我也不会相信,谁让我认定了你们对彼此余情未了呢。况且,我在不小心跌下楼梯流产时,你选择先送她去医院,尽管当时你并不知情,可当你转身的时候,我和被你抛弃了有什么两样?冯晋骁你说,在那种情况下,要我怎么和你继续?”萧语珩很努力地想要微笑,可心里的苦涩和疼痛让她无法给出一个骗得过冯晋骁眼睛的表情。   如果说在此之前,就隐瞒与叶语诺相识一事冯晋骁向萧语珩所道的每一次歉并不是出于心甘情愿,那么现在,想像着萧语珩在漫长的黑夜,独自承受着失去孩子、失去爱情的双重痛苦,而他还因怨她失言说分手堵了两年的气,除了心疼,冯晋骁只剩,悔不当初。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秘密。但凡冯晋骁能对爱情再敏感一点,或者拿出破案时百分之十的智商来思考,都不至于被萧语珩瞒了这么久。回想图图出生一周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发现她腿上有伤时,她躲闪的目光,冯晋骁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确实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除了磕伤了腿,同时失去了孩子。至于如何摔下的楼梯,冯晋骁必须知道:“是她推的你,对吗?”   尽管是疑问句,可他身上陡然呈现出的戾气,以及那双如同被血染红的眼睛都昭示,他有多肯定。   不需要萧语珩回答,冯晋骁已起身穿衣。萧语珩连拦都来不及,他已经出了卧室的门。   分手时隐瞒是因为对他彻底失望,现在告诉他是因为重拾了对他的信任。到底,作为孩子的爸爸,他有权知道。至于叶语诺,萧语珩完全没有想过毁了她到手的幸福,哪怕她似乎并不懂得珍惜。   萧语珩追出去,抓住他的手不放。   冯晋骁来不及收敛流露太多的萧杀之气,却还是尽量温柔地刮了下她哭红的鼻尖,“别怕,死不了人。”然后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但至少让我为你,为我们没出世的孩子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冯晋骁最需要的,是为自己的悔不当初做点什么。比起三年前就知道一切,今天的真相大白对他而言,才是最残酷的。你们觉得呢?   清雨这样的龟速,都不敢提及让你们撒花了,但来了的姑娘,还是露个面吧,工作的劳累,更新慢导致的文的冷清对我来说真的是双重打击了,允许人家求个安慰好么~~o(>_<)o ~~   艳域43   冯晋骁的目光幽黑的怕人,萧语珩苍白着脸,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威慑,却固执地再次抓住他的手:“从我记事开始,家庭的温暖,家人的疼爱,都是满满的。即便爸爸妈妈分开,我也没有缺失父爱,就算和姐姐不再亲近,我还有哥哥。相比之下,她没我运气好,所以我愿意忽视她的厌恶和妒恨,毕竟,从我学会说话就叫她姐姐。”   “我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为了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爱你,为了爸爸欣慰于有姐夫那么好的女婿,也为了爷爷和姐夫待我的好,忘掉从前。可这几年,我总在做相同的梦,梦里只有你的背影和婴儿的哭声,这像是一个结,让我始终耿耿于怀。所以每次和你回家看见她,我就控制不住情绪和你闹,和你冷战。就连今天我说出来,或许潜意识里也希望你做点什么,那至少证明,你在乎我。但一想到会因为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打破现有的平静,我又狠不下心。说到底,有错的人,不止她一个。”   萧语珩看着他,伸手温柔地抚摸他抽跳的额角,“你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愿意叫她一声姐吗?因为爸爸告诉我,她从小珍藏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我和妈妈的照片,她嫁给姐夫后,那是她从家里带走的惟一的东西。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什么,我不希望和我有关。不是我有多善良,这是我的自私:无论如何,我不想背负她的终身幸福,那种压力,我承受不起。况且我也不相信,她是在知道我怀孕的情况下故意推我的,她再怨恨我,也不至于。”   这些话其实没有真正说服冯晋骁,对他而言,他心里惟一的念头就是,他的女人因为他受到了伤害,而他的孩子,没有了。可是,面对萧语珩恳求的目光,他无法坚持下去,半晌,只说:“你先睡,我到书房呆会。”   那晚的最后,冯晋骁站在书房的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了,眼底的疼痛充斥了整个房间。萧语珩在卧室等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过去,看着他强自压抑的背影,觉得很心疼,走上前伸手抱住他,把脸轻轻地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你要相信,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难过。”   可他控制不了心底强烈到随时都可能暴发的痛感,尤其想到她独自承受这一切竟有三年。冯晋骁掐熄了烟合上眼,须臾后睁开,展手把萧语珩搂到胸前,下巴搭在她肩窝,侧脸相贴,心脏相叠:“是不是,很疼?”透过面前的玻璃,眼睛一瞬不离地注视着她。   他的声音有些哑,萧语珩舍不得多说一个加剧他难过的字眼,她在他的臂弯里转过身来,用胳膊搂住他脖子:“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你别担心。”随即又露出一个安抚温存的笑:“而且,只要是你搂着我睡,我都不会作梦。”   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臂弯是令她觉得最温暖、安全的港湾。   冯晋骁觉得心口疼得让自己直不起腰,他甚至没有勇气多看一眼萧语珩此时的表情,把她紧紧拥住,脸埋在她颈窝,许久:“你不原谅我,应该。”   下一秒,萧语珩清晰地感觉到颈间温热的湿濡一点点地晕开,慢慢地蔓延在她的皮肤上,心酸地回抱住冯晋骁的腰,她哽咽:“如果我确认怀孕就告诉你,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隐瞒,分手,退学,是我不对,对不起。现在,任性够了,成熟了,这一页该翻过去了。好吗?”   冯晋骁心疼到难以成言,惟有手臂圈紧的动作在向萧语珩传递一个信息:他有多难过,多自责。   这一晚冯晋骁彻夜未眠。等萧语珩枕着他的胳膊疲惫的睡去,他的眼睛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月光灼灼地盯着萧语珩的眉眼,那种专注,如同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深夜,外面静得只听得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房间里,怀中的萧语珩轻轻地动一动,冯晋骁就力道适中地轻拍几下她的背;萧语珩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他就凑过去,亲亲她额头;萧语珩睡得不安份,没一会又把光裸的腿搭到他身上。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冯晋骁调整自己的睡姿,使萧语珩在他怀中躺得更舒适也更密合他。   凌晨时分,萧语珩忽然醒了,才有了起身的动作肩膀就被按住了,黑暗中冯晋骁的声音近在耳畔:“去哪儿?”语气中的惊惧,像是怕她随时都会悄悄溜走一样。   萧语珩的睡意淡了几分,伸手握住搂在她腰间的大手:“喝水。”   冯晋骁默了一瞬,起身:“我去。”   再躺下时萧语珩背对着他,低声软语:“冯晋骁,你睡会儿。”   冯晋骁说好。   过了一会,萧语珩提醒他:“我明天早班,你别忘了。”   冯晋骁回答:“我知道。”   翌日晨曦,萧语珩被冯晋骁叫醒。清早微明的房间,暖暖的阳光印在男人的脸上,他眼下疲惫的阴影清晰可见。萧语珩就着他的手依偎过去,亲亲他下巴:“早安,晋骁哥哥。”   冯晋骁的黑眼睛里浮现丝缕暖意,抬手捏捏她的脸:“快去洗漱。”   早餐很丰盛,差不多集中了所有萧语珩爱吃的。看着满满一桌子吃食,她忍不住笑:“这是想把我吃成胖子吗?网上都说女人体重达到三位数就没前途了。”边说边接过冯晋骁递过来的牛姐喝了一大口,然后食指大动地吃起来。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满足样子,冯晋骁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相识,他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很开心,六年如一日。在萧语珩抬头前冯晋骁错开目光,借助喝咖啡的动作掩饰来不及平复的情绪。   当他喝完第二杯时,被萧语珩拦住。   把小米粥和蒸包推过去,她问:“我今晚不在家,你喝那么精神想干吗?”   冯晋骁揉她头发:“别闹,快吃。”为了哄她,只好把粥碗端过来,同时不忘把她嘴角喝牛姐留下的两撇小胡子以指腹擦去。   准时到达机场,趁冯晋骁倾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的机会,萧语珩抱住了他,“冯晋骁,你答应我。”   萧语珩太清楚现在任何劝解的话都缓解不了他的难过,只能给他时间平复,也或许她自己更需要时间。冯晋骁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又觉得这句道歉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话。他用力抱了抱她,分开彼此,眸色深深地看她:“谢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然后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住她的唇,既没答应说不动叶语诺也没反驳什么。   回去的路上,冯晋骁给冯晋庭打电话,问他:“在家吗?我二十分钟到。”   “什么事这么急?”冯晋骁从没在早上回去过,那边的冯晋骁看了下时间,建议:“我上午有个会,要不然你直接过去办公室——”   冯晋骁打断他,声音有如金石:“找你打架,办公室方便吗?”   叶语诺领着图图下楼时就见原本已经出门的冯晋庭神色清淡地坐在沙发上,“怎么回来了,忘了东西吗?”显然先前冯晋庭已经出门。   图图颠颠地跑过去,抱住冯晋庭的大腿,要爸爸抱。   冯晋庭把儿子抱到怀里,吩咐司机:“先送他们娘俩儿,再回来接我。”   叶语诺发觉他的刻意回避,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老公——”   冯晋庭看着她紧张的脸色,微微地笑:“最近太忙,好几天没看着老爷子了,我等他散步回来说几话再走。”不给妻子说话的机会,他转过脸哄儿子:“在幼儿园乖乖的,好好和小伙伴玩,爸爸晚上去接你。”   图图小嘴一撇,有点不满的样子:“爸爸才没有时间呢。”   忙碌令他忽略了妻儿是不容质疑的。冯晋庭闻言笑容苦涩了几分,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叶语诺就把图图接过来放在地上:“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么,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你要听话,不能让爸爸更忙了。”   图图伸手抱住冯晋庭的腿,仰着小脸问:“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不忙?”   冯晋庭在儿子面前蹲下来,给小家伙整理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领:“爸爸答应图图,只要有时间就去接你,好不好?”   图图呲牙笑,搂着爸爸的脖子蹭啊蹭的。冯晋庭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才把他的小手递给叶语诺:“让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叶语诺觉察出丈夫有心事,可她其实也习惯了,毕竟冯晋庭身居高位,需要他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也就没多说什么,“那我走了。”打算晚上有机会再问。   冯晋庭低头看她,嗓音沉缓:“去吧。”然后俯身轻吻她侧脸。   图图咯咯笑。   叶语诺嘴角上扬,牵起儿子的手:“和爸爸说再见。”   在大院门口看见冯晋骁的车迎面驶过来,叶语诺没来由地心一慌,就在她没来得及把冯晋庭早上的反常和冯晋骁的到来联系起来时,大切已经停了下来。冯晋庭的司机当然认得冯晋骁,见他下车走过来,他立即降下车窗:“冯队。”后座的图图高兴地喊着:“小叔。”   前者未予理会,至于后者,冯晋骁听见了,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跳了几下,终是没有回应。绕到副驾,他看着叶语诺:“说几句话,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冯晋骁的声线密实,冷酷,叶语诺有那么一瞬想要拒绝,却不得不在他的视线压力下推开车门下来。司机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花坛,一面安抚不明所以的图图,一面把手机拿出来拔冯晋庭的号码。   确认距离足够司机什么都听不见,冯晋骁停下来,回身盯着叶语诺惊怕的脸色,他质问:“昨晚是你让图图打电话的。你是想提醒萧三年前的这一天我为了你弃她而去,还是在暗示她你儿子出生的同时,她,”最后几个字被他咬的极重:“我们却失去了孩子?!”   叶语诺倏地抬头,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冯晋骁狠狠闭了下眼睛,紧握成拳的双手召示着他强自压抑地愤怒,“你的侥幸心里未免存得太过了,谁给你的信心让你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叶语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有多重视这份姐妹之情,你怎么下得了手?”   叶语诺被他血红的眼睛逼视得后退,然而,否认的话却一句说不出口。   萧语珩说不相信叶语诺是故意的,可她的反应哪里像不故意?   “要是我能未卜先知算到认识你会是今天的结果,七年前你献血过量晕倒,我绝不会送你去医院!叶语诺,我说过你不必对我存有任何希望,我也不是因为误会你和顾南亭的关系才拒绝交往。而是初识那天在医院,我无意中听到你在电话里说,你需要的是有权有地位的靠山,不是谈情说爱的恋人。让我在相识的最初就打消了考虑你的念头。之所以没把话挑明,是为了给你留面子。后来,大哥车祸入院,你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半个月,我以为你是出于真心,毕竟大哥哪里都不输给任何人。可是——”   话至此,冯晋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脸色暗沉得可怕:“你已经得到一切你所想要的,却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你的妹妹?你告诉我,你怎么能狠下心,啊?而我,竟然成了你的帮凶,和你联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晋骁!”伴随着一声厉喝,冯晋庭疾步而来,把叶语诺拦在身后,他对冯晋骁说:“有什么话回去说。”   冯晋骁深呼吸,指指叶语诺:“她做了什么你是不是都知道,啊?是不是?”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面对他的质问,冯晋庭没有否认。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冯晋骁痛苦地聚拢眉心,抬手揉着太阳穴原地转了一个圈,确认司机已经把图图载走,他转过身力道狠猛地挥出一拳,直直砸向冯晋庭:“你儿子的生日是我孩子的忌日,你他妈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下午四点的时候就码到三千多字了,结果突然有个饭局不得不出门,更新晚了,让大家久等,不好意思。   艳域44   像是料到冯晋骁会动手,在他一身寒气转过来的瞬间,冯晋庭反手把叶语诺推离自己身边。叶语诺的惊叫声中,冯晋庭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拳。   冯晋骁是真的动怒了,即便面对的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大哥,手下也毫不留情,一拳挥过去震的冯晋庭的半边肩膀顿时麻的失去了知觉。幸好他推叶语诺时微动了□体,否则这一拳很有可能就直接砸在他脸上了,想不见血都难。   可是,冯晋骁并没有因他的不躲不闪息怒,反而被他对叶语诺的维护逼得怒气更盛。   眼中浮现阴郁的光来,冯晋骁挽高衬衫袖子,“不要以为不还手,我就会客气。”话语间,再次挥拳过来。   冯晋骁是受过特训的特警之首,从十八岁踏进警校大门,四年警校训练,八年实战磨炼,拳头有多重可想而知,眼见冯晋庭被打倒在地,叶语诺冲过去要拦:“晋骁,你住手!他是你大哥!冯晋骁!”   冯晋骁完全不理会,抓住冯晋庭的衣领,愤恨地吼:“冯晋庭,还手!”三十年来,第一次对大哥直呼其名。   冯晋庭抹一把被揍得沁出血丝的嘴角,“不用客气,来吧。”心甘情愿领受。   冯晋骁眼底血红一片,用拳头成全他。   叶语诺根本靠近不了冯晋庭,眼见着他真的下了狠手,而丈夫又真的不躲闪地承受着,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喊:“是我推她的,都是我做的,我恨她总是轻而易举得到一切我用尽全力追求的,冯晋骁你有气冲我来。”   冯晋骁置若罔闻。   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进大院,尖锐的急刹声中,萧熠从车上跳下来,冲上前一把扯住冯晋骁:“冯晋骁你疯了是不是?那是你大哥,你要打死他吗?!”   依萧熠的身手能近冯晋骁的身已实属不易,所以下一秒就被甩脱一点也不奇怪。脚下踉跄中,他听到冯晋骁痛苦的嘶吼:“萧萧流产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一声,那是我冯晋骁的孩子!”   听到流产二字,萧熠的身体倏地僵住,震惊和不可置信全部写在脸上。   先前,萧熠正准备去公司,接到了萧语珩的电话,她应该是马上就要上机了,语带匆忙:“哥你以最快的速度去一趟冯家,确认冯晋骁在不在。如果在,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带走。如果不在,找到他,陪到我回来为止。”   萧熠以为两人又闹别扭,可萧语珩急切担忧的语气让他觉察不妙,于是片刻都没耽误地赶了过来。路上打冯晋骁的电话没人接,萧熠就预感要出大事,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冯晋骁居然会和冯晋庭动起手来。   和冯晋骁相识六载,对于冯家兄弟的亲厚,萧熠还是略知一二的。学生时代,冯晋庭为护弟弟与人动手,折过肋骨这种事好像太久远,不提也罢。就在几年前,冯晋骁因能力太突出受到省厅关注,有人红了眼,觉是他阻了自己的仕途暗箱操作设计他,令当时还在A市刑警队任队长的他卷入了一宗案件。   当时,所有的证据都对冯晋骁不利,尽管很多人心里明白他是被陷害的,却没一个人敢说一句话,是根基不稳的冯晋庭顶着压力站出来下令彻查,对方才缩回去没再敢继续向冯晋骁使绊子。具体的细节萧熠并不清楚,但他听冯晋骁说,事后有人往上面写匿名信检举冯晋庭越权,把调查组都惹来了。那一次,冯晋庭险些被拉下马。   而后冯晋庭从外省调回来任职,初期工作艰步维艰,是刚刚组建了特别突击队的冯晋骁率领手下排除万难配合他进行全省扫黑行动,只为给哥哥立威。在那段时间里,冯晋骁几乎像影子一样随冯晋庭出行,更在一次突发意外中替大哥挡下致命一刀。   那时冯晋骁和萧语珩分手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的情绪一直没恢复,低落得整个人显得冷酷又无情,尤其是在训练场上,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状态。那次受伤他愈发地沉默,而且拒绝探视。萧熠猜测,他其实是在等萧语珩。   萧语珩曾因冯晋骁职业的特殊性,特意去学了护理,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照顾他。然而,直到冯晋骁出院,她都没有出现。   冯晋骁在电话里对萧熠说:“看来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那时,身在A市的萧熠自顾不暇,实在没精力过问他们的事,只告诉他:“我把你受伤的消息带到了,但是她,调离总部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冯晋骁挂断了电话。   后来,萧熠完成卧底任务出国前昔,偶遇过一次冯晋庭,他语重心长地恳请萧熠:“如果有机会,在珩珩面前替晋骁说句话吧。”   两人的兄弟感情是他这个外人都一清二楚的,可是今天,他们却——   盛怒之下的冯晋骁一拳击向冯晋庭腹部:“这一拳是为萧萧打的,冲她一声声喊你姐夫,你却狠得下心对她承受的伤害一言不发。”然后是第二拳:“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冲我对你的敬重和信任,冲我在你儿子出生时置自己女人不顾送你妻子去医院,你却眼见着我和所爱的人分手一言不发。”第三拳出手时,他的嗓音带着难以形容的沙哑:“这一拳是为我没出世的孩子,冲他本该叫你一声大伯,你却对他的‘离开’一、言、不、发。”   最后收手时,回身一个动作把叶语诺逼退几步,目光里的锋芒纤毫毕现:“叶语诺你记住,他挨的每一拳,都是替你受的。”冯晋骁的衬衫扣子因动作幅度过大被扯松,紊乱的呼吸也未平复,视线却冷如寒冰:“至于你,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叶语诺顾不得反驳,跑过去扶冯晋庭。   被碰到伤处,冯晋庭疼得吸气。他激烈地咳嗽,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拆了一般地疼,借助叶语诺的力量勉强站稳,开口时气若游丝:“晋骁,我——”他喉结滚动,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来,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道是不愿意面对他,还是不忍心看他被自己打得满身是伤,冯晋骁蓦地转过身去:“道歉的话一句都别说。”   “冯晋骁,你们的孩子是因为我没的,和晋庭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并不知情。”叶语诺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丈夫,“你不要迁怒——”   “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对萧有任何包括言语上的伤害,即便你是女人,我也绝不放过。”冯晋骁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还有,你们结婚时我和你说过,因为你嫁给他,我们是叔嫂关系。现在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和你,们什么都不是!”   “你说什么混账话!”随着一声底气十足的厉喝,冯家老爷子步伐稳健地走过来:“什么叫你不想再和他们什么都不是?那是你大哥大嫂!”目光从一身狼狈的长孙冯晋庭身上扫过,老爷子盯着冯晋骁的背脊:“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嫌人丢的不够是吗?都给我滚回家!”   冯晋骁像是没听见一样,抬步就走。   “冯晋骁,”老爷子见小孙子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听,怒气上涌:“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冯晋骁只留下一句:“问他,他说什么是什么。”然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萧熠匆匆和老爷子打过招呼,尾随冯晋骁离开。   冯家书房里,老爷子端坐桌后,盯着冯晋庭夫妇:“谁说?”神情凝重,语气不善。   没料到事情会闹到爷爷这里。回来的路上,冯晋庭就在斟酌如何解释。然而,即便他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也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相告。只不过,除了知道萧语珩在图图出生那天流产,其它细节他确实不清楚。   不必冯晋庭开口替她掩饰什么,叶语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承认:“我推她是故意,因为我恨她夺走了本该也是属于我的东西。”望着冯晋庭的肿起来的侧脸,她强忍住眼泪:“我不希望她嫁进冯家,我怕再失去……但是爷爷,不管您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她怀孕了。”   在他因有了曾孙图图而欢喜时,他却同时失去了另一个。老爷子险些被气的背过气去,他指着冯晋庭,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他狠狠打了冯晋庭一个耳光,骂道:“滚出去!”   离开书房,冯晋庭拒绝叶语诺搀扶,径自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凝望着他的背影,叶语诺意识到,她的幸福正在越走越远。在冯晋庭走到门口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冯晋庭的手按在门把上,良久,他才回答:“一年前,晋骁和珩珩复和后第一次回来吃饭。”   看来,他是听到了自己和萧语珩所说的话。叶语诺眼眸里含着泪:“那你怎么……”   我没问,是不愿意你说谎骗我。既然已经不能挽回什么,我多希望,你在看到他们历经误会和分离之后还能在一起而放手。可是,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晋骁在一个星期前就给爸妈打了电话,他是准备在今年之内把珩珩娶进门的。爷爷更是赞成这门婚事,催着爸妈回来去顾家提亲,把事情定下来。”   叶语诺自嘲地笑了:“你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接受不了,可以离开,是吗?”   回应她的,只是冯晋庭沉沉的叹息声。   这边,冯晋庭被司机和秘书送去了医院。那边,冯晋骁一路超车去了训练场,接手当天的新队员集训。萧熠确认他回了警队,调头去了中南航空。   午后,飞抵A市的萧语珩打来电话,冯晋骁若无其事地问:“落地了?”   萧语珩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地反问他:“知道我在哪儿吗?”   冯晋骁就猜到了:“我宿舍?”   萧语珩轻轻嗯了一声:“还和三年前一样。”   冯晋骁突然想问她:那么你呢,还和三年前一样爱我吗?话到嘴边却是:“我很想你。”   傍晚时分,冯晋骁独在坐在训练场中央,任初秋的第一场雨打湿了身上的作训服,回想三年前萧语珩失去消息一周后约他见面的情形,心比湿透的身体更冷。   那一天,天气晴好,萧语珩从顾南亭的车上下来,缓慢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地笑。   冯晋骁眼底的思念和焦虑很明显,语气却因她七天的杳无音讯显得有点冷:“一个电话都没有,去哪儿了?”   萧语珩把怀抱着的盒子递过去,“这是你送给我的吉祥铃。”   冯晋骁下意识去接,听到她的话,伸出的手倏地僵住,目光盯着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一字一句:“什么意思?”   萧语珩倔强地把盒子放在他手上,退后一步:“分手礼物!”   “啪”地一声,盒子掉在地上。   心底的执念伴随着落地的吉祥铃碎得拾不起,可是,萧语珩却还是力竭声音平稳:“我自不量力死缠烂打也好,你免为其难接受我成为别人的替身也罢,冯晋骁,我们到此为止。”   面前的萧语珩像是忽然长大了,她显得那么平静,确切地说,是没有生机,不仅仅是脸色不好,似乎连目光都变了,变得让冯晋骁觉得陌生,“什么别人的替身,说明白,我不懂。”   萧语珩就笑了,疏远冷淡的笑意里是全然的不信任:“我也不懂,怎么你忽然就答应我的追求了。原来是因为她啊。冯晋骁你说实话,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成了自己大嫂,难不难过?”   “所爱的女人?”冯晋骁的目光陡然变冷,但他克制住了,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冷的手,努力让语气回暖:“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语珩坚决地拂开他的手:“如果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你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她为什么非要等你回来才去医院?生孩子啊,稍有不慎,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上涌的泪意模糊了视线,“难怪你从来都不说喜欢我,难怪。”   明明那么喜欢她,却在那个时候固执地不肯服软说一句“爱你”,反而因她的不信任连解释都带了堵气地成分,尤其萧语珩固执地认为他和叶语诺有什么的时,他还负气地说了句:“爱信不信。”   三年后的今天,大雨滂沱中的冯晋骁,悔不当初。   艳域45   印象中的冯晋骁从来都是坚不可催的,即便是和萧语珩分手,也没有表现出怎样的颓废和萎靡。至少当时,赫饶并没发觉他的异样。然而此时此刻,远远看着师父垮下去的肩膀,那种孤寂和绝望,让她都抑制不住地难过。   绝望这种姿态,实在不适合冷硬刚毅的冯晋骁。可事实证明,受伤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利。   在萧熠身上,赫饶真正见识了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有着怎样的执着。   而冯晋骁是给她这种感觉的第二人。   萧语珩,你怎么会觉得他不爱你?   他明明爱惨了你啊,只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份爱有多深浓。   雨势渐大,天与地都像是要融为一本,冯晋骁却恍然未闻,雕像一般呆坐在原地。赫饶终于看不下去,就在她准备走过去时,本该今晚在A市过夜的萧语珩居然出现在训练场。她身上还穿着未及换下的空姐制服,显然是刚下飞机,而脚下的黑色鞋子在下车的瞬间就被泥水沾湿,可她根本不在乎,小跑着朝冯晋骁而去。   当意识到有人在头顶上方为他撑起了伞,冯晋骁茫然抬头,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良久,他的目光才恢复了焦距,开口时声音哑得有几分不真实:“其实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这样脆弱的冯晋骁,太令人心疼。   萧语珩绕到他身前,蹲下,“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为我做点什么,还怕没机会吗?除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冯晋骁,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我有什么事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永远是你。所以,别这样,我需要你啊。”她说着把伞递过去给他,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   从来都是他的手温暖她的,这一刻,萧语珩掌心的温热好像怎么都无法到达他心里,冯晋骁有些哽咽:“一直以来,我都自认为很爱你,给你我从未对任何人付出的心意,尽可能地宠你疼你。所以在你提出分手后,我曾一度对你很失望。觉得爱情不过如此,完全不堪一击。甚至是复和后,你那种随时准备转身就走的姿态也让我怀疑,所谓‘永远’根本就是奢望。你不知道,面对一夜之间长大的你,我有多不知所措。”   自从相识,从来都是萧语珩主动。追他,约他,吻他,连他们的第一次也是——   在冯晋骁习惯了身边围绕着一个有点娇气、有点调皮,又热情黏人的小女朋友后,当面对一个疏远、沉默、尖锐的萧语珩时,那判若两人的转变真的令冯晋骁措手不及。   对于彼此相爱的两人而言,破镜重圆后或许都有些小心翼翼,却绝不该是他们当时的样子。不得不说,萧语珩躲避他亲吻的举动,多少有些刺痛了冯晋骁的心。以至后来的一个多月,冯晋骁不得不克制住想要亲近她的欲望,就连约会,也都是彼此沉默的时候居多。因为萧语珩不再像从前那样滔滔不绝,她不说话,冯晋骁找不到话题。直到因萧语珩连班两人持续十几天没见面,冯晋骁实在沉不住气了,狠下心强硬地把人接到自己公寓。   那一晚,是复和后萧语珩第一次留宿在冯晋骁家里。   确实是勉强了她。明明发现她眼里满满的抗拒和惊慌,可禁锢许久的渴求让冯晋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沉身进入的那一瞬,萧语珩生疏的紧、窒和温暖的包裹令他暴发出低沉的呻、吟声,而所有的理智和神志,都在萧语珩因涩痛用力抱紧他时变得昏沉,那个瞬间,冯晋骁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切,唯有他怀里的女人是鲜明的,真实的。   牢牢扣住她的手,冯晋骁的动作愈发激狂,久违的亲密让他忽略了整个做、爱过程萧语珩都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激情褪去,萧语珩沉默地翻过身去。冯晋骁把胳膊伸过去想让她枕着才发现她哭了,他忽然有些生气,伸手就把灯打开了,扳正她的身体问:“为什么?”柔和的灯光下,目光触及她颈侧、胸前自己情难自控之下留下的欢、爱痕迹,有些后悔先前的动作重了,语气不自觉回暖:“是不是不舒服了?”话语间,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细致敏感的肌肤。   萧语珩却拉高薄被把自己裹起来,避开他的碰触。   和初次亲密过后所表现出来的小害羞小欢喜相比,那一晚的萧语珩显得太冷。冯晋骁接受不了,他勃然变色,起身套上衣服去了客厅。当他抽到不知是第几根烟,听到卧室里的女人轻咳了几声,不知是着凉了还是被呛到了。然后,他掐息了烟。   再回到床上时,萧语珩已经睡着,冯晋骁全然不知她用尽多少勇气才说服自己留下来,他只是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俯在她耳边轻声叹息:“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像从前一样?”   只是,那声音中充沛的感情和无力,疲惫睡去的萧语珩没有感受到。   终究不是一个完美的春宵——   冯晋骁的眼神又空了,萧语珩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只清晰地听到他说:“我不该责怪和迁怒任何人,伤害你的,从来都只是我。”   他眼眸里的忧伤和沧桑几乎令萧语珩不忍直视,“爱情本身就是双刃,谁伤了谁,谁又被谁所伤本就不可预估,所幸,我们并没有把彼此弄丢。你知道么,我很庆幸那两年你身边没有出现别的女人。”言语间,萧语珩牵起他的左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冯晋骁,我并不介意我们的爱情会遭遇坎坷,经历痛苦,我最难以承受的是:我那么爱你,故事的结局却不是和你在一起。”   以指尖描摹她精致的眉眼,冯晋骁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只差一点点,他就把面前这个美好的女孩子推离出自己的世界,远到再也触碰不到。   幸好,她还在。   冯晋骁试着想给她一个微笑,用以感谢她在经历伤害之后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却发现太难。他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然后,他把萧语珩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口:“永远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早在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已经动心了。如果不是为了等你长大,萧语珩,你早该是我冯晋骁的妻,不管你愿不愿意!”   爱情,她记得,他也没有忘记。哪怕是那些分开的日子里,对她的爱,冯晋骁也一直安放在心里。只不过直到今天他才懂得:女人在被爱的同时往往需要男人告诉她“我爱你”而他从前,对爱的表达,太过吝啬。   尽管依然没能在他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但一句“早在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已经动心了”,萧语珩满足的几乎落下泪来,她坚定地说:“冯晋骁,我已长大。”   眼泪混夹着雨水砸在萧语珩手背上,冯晋骁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抱紧:“六年,我是真的没有好好对你。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里所蕴含的歉意,沉重到几乎耗尽了冯晋骁所有的勇气。可是,因为这辈子,全世界,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在失而复得之后,即便你不原谅我,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萧语珩,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仿佛连天气都感应到冯晋骁的悔意和决心,在他起身把萧语珩横抱起来时,前一刻还似瓢泼般的大雨忽然就小了,温柔的雨丝环绕下,冯晋骁步伐稳健地把他心爱的女孩儿抱离训练场,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下属们的欢呼声。   为免感冒,回到家后冯晋骁先把萧语珩安置在主卧的浴缸里,让她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才去打理自己,等他冲了澡出来,手机正好响了,是珠宝店的经理打开来的,通知他:“冯先生,您定制的戒指已经到了。”   他回答:“帮我收好,我明天去取。”然后拿了钥匙匆匆出门,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萧语珩爱喝的老鸭汤。   萧语珩洗完澡出来看见桌上摆的热汤,笑眯眯地看他:“效率很高嘛。”   冯晋骁捏捏她的红扑扑的脸颊:“趁热喝一碗,要是感冒了,看我收拾你。”   身上套着他的T恤,性感得不像话的萧语珩戳戳他结实的胸肌:“怎么收拾啊?”   冯晋骁眼底升起难以察觉的暖意,他托住萧语珩小小的后脑狠狠亲了一口,命令:“快喝!”   萧语珩快乐地四肢几乎都扒到他身上。   冯晋骁无奈,索性直接把人抱到餐桌前。   乖乖地喝了汤,把自己喂得饱饱的,萧语珩懒懒地把头靠在冯晋骁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温暖气息,安心又放松。   冯晋骁揉了揉她的长发:“突然跑回来,顾南亭知道吗?”   萧语珩抱住他的腰:“估计现在知道了,要是他开除我,你可得养我了。”   得知冯晋骁打了冯晋庭,萧语珩本就放心不下,随后通电话,他的一句“我很想你”又让萧语珩的情绪波动得厉害,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她立即查询航班往G市赶,是萧熠去机场接的她,陆成远把她带进了训练场。   冯晋骁收紧手臂:“好,养一辈子。”   艳域46   这一夜冯晋骁始终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恍惚中隐隐有一种萧语珩会突然消失的担心。这种太怕失去的状态,连两人分手时他都没有经历过。只要闭上眼,似乎就能听到婴儿的哭声,等再睁眼时,就会下意识地确认萧语珩在不在身边。   如此反复,辗转难眠。   终于明白从前那么贪睡的萧语珩为什么习惯性睡不安稳。   连在梦里,她深埋于心的伤口都在疼,如何安睡?   冯晋骁贴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承诺:“绝无第二次。”   萧语珩轻哼着翻了个身,动作间被子就被她蹬到腰以下,而她整个人像孩子一样钻进冯晋骁怀里紧紧贴着,睡得无知无觉。   要有多勇敢,才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留他身边?   要有多幸运,才能在犯过那样不可原谅的过错之后依然拥有她至真至纯的心?   寂静的夜,男人沉沉的叹息声异常清晰。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暖暖地投射进来,冯晋骁闭着眼睛留恋了片刻怀里的温软,才给萧语珩掖了掖薄被一角,轻手轻脚地起身,却在下床的瞬间,被本该熟睡的人抱住了腰。   萧语珩从他腰侧伸出头来,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睡意:“又这么早?”   冯晋骁回头,正对着一双困倦的,又满是笑意的眼眸,“吵醒你了?”   抱着他腰的手明显更紧了些,萧语珩撒娇:“再陪我睡会儿。”   冯晋骁不禁伸手抚了抚她睡得乱乱的长发,语气是无法抑制的温柔:“队里有事我得早点过去,你睡醒了打电话,我回来接你一起吃饭,下午是要去公司还是逛街随你,但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他宠爱地刮了下萧语珩的脸颊:“约会吧,赏不赏脸?”   这似乎是冯晋骁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地约她。   萧语珩惊讶之余开他玩笑:“干嘛,追我啊?”   冯晋骁竟是嗓音一哑:“行吗?”   萧语珩看着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眸深处,是她能够感受到的认真专注。   她就笑了:“深感荣幸。”   冯晋骁用掌心轻轻抚摸她的脸,半晌,嘱咐道:“案子有了眉目,快的话一个月该结了,这段期间外出必须有我陪,或者顾南亭,萧熠和赫饶当然也可以,就是不能落单。”为免给她造成压力,他又安抚:“不管是林立还是沈俊,金钱和自由的诱惑力永远是第一位,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冒以命换命的险,所以你不会有事。而且,有我在。”   “我才不怕呢。”萧语珩把脸贴在他身上:“我就是担心你。”   “我和犯罪嫌疑人周旋,如同你在飞机上为乘客服务,职业不同而已,没那么危险。”冯晋骁笑得志得意满:“况且,你男朋友多厉害,你不知道吗?”   萧语珩嗔怪地看他一眼:“少得意了,厉害就能刀枪不入?再受伤,还晾着你。”   换作以往,冯晋骁可能会反问:“你舍得吗?”这次他却凝视着萧语珩:“我还没娶你,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放心,我会好好的,然后,给你多一点——   萧语珩何尝不知道他为过往而悲,为了宽他的心,她俏皮一笑:“你就是有底气我舍不得不伺候你,骁爷!”   感到幸运又幸福的骁爷闻言把她的乱发揉得更乱了:“现在可以想想要去哪儿旅行了,古城还是别的地方,都随你。”   萧语珩绕到前面搂住冯晋骁脖子:“你专心查案,不要为我分心,更不用刻意对我好的,我不喜欢我们彼此都小心翼翼的。我睡饱了去找大BOSS认错,要是他不接受道歉我去找你哭诉,你用大餐安慰我。”说完温顺不已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旅行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的啊。”   冯晋骁扯过薄被裹住她,“没有刻意。从开始在一起,心里就是想这么对你的,只是那时侯你比较主动热情,我能想到的你都自己要了去,”被萧语珩推了一下,他凑过去亲了她脸蛋一口表示安抚:“后来你开始冷着我,我又拉不下脸去做,担心被你拒绝下不了台。”   现在明白了,你的冷淡并不是刻意,而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信心。   所以现在对你好,不再有顾虑,只是因为心想对你好。   萧语珩很想抱怨他几句,问他:我什么时候让你下不来台过?我冷着你你就没冷着我啊?从开始就是我主动,你都没积极过,在你身上,我身为女人的虚荣心从来没被满足过。也想打趣他说:什么时候冯队的脸皮儿变得那么薄了?却埋首在他怀里闷闷地问:“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   冯晋骁没立即回答,他认真的想了想,才说:“真的不确定了,可能是在你被玻璃扎伤腿眼泪汪汪地叫我哥哥的时候?或者是,”以下巴蹭一蹭萧语珩的额头,他低低地笑了笑:“你不小心在我面前走光的时候——”   萧语珩闻言立刻就炸毛了,挣开他的手臂,瞪着亮亮的大眼睛质问他:“冯晋骁你个大骗子,是谁说什么都没看见的?!”边说边用小拳头把他的背捶得“咚咚咚”地响,全然忘了整个人早已被他看遍。   冯晋骁也不觉得疼,只捉住她不安份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不那么说人身安全能有保证吗?要是你觉得吃亏的话,”低头抵着她鼻尖低笑:“随时欢迎看、回、来。”   萧语珩气鼓鼓地看着他,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里,有类似爱和迷恋的东西隐隐流动,让她一时说不出话。冯晋骁专注地盯着她看,面前的女孩子乱了发的样子格外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温柔的,动情的,克制的,唯独没有欲、望——   之后,萧语珩紧贴在他胸口处一动不动,冯晋骁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直到她昏昏欲睡,才把她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等他晨练回来,萧语珩却已经起来了,应该是饿了,坐在沙发上小姑娘嘴里叨着一片面包,听见开门声,她眼睛亮亮地看过来。   冯晋骁嘴角噙着笑,边往餐厅走边叫她过来吃早餐。   萧语珩拖鞋也不穿,跳下沙发小跑过去,中途听见门铃声,她边说:“我去。”边转首去开门。   来人竟是冯爷爷,而他身后站着一位年轻小伙子。看见“衣衫不整”的她,手里抱着个箱子的小伙子很懂事地垂下眼帘。   冯晋骁见是爷爷,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伸手把萧语珩叨在嘴里吃了一半的面包片拿下来,提醒套着他T恤露着两条光洁长腿的小女友:“去把衣服穿上。”   萧语珩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她哎呀了一声,转身跑进卧室,都忘了和爷爷打招呼。   听到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面不改色的冯爷爷吩咐身后人:“把东西放下到楼下等我。”   冯晋骁把箱子接过来放在玄关上,把爷爷请进屋。   祖孙二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短暂的沉默过后,爷爷率先开口:“你打算怎么收场?”   冯晋骁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和冯晋庭之间:“错在我,和任何人无关。”   “你知道就好。”对于袒护妻子的长孙,爷爷当然是气的,可面对眼前这个连自己女人都护不好的小孙子,爷爷更气:“那是他妻子,他怎么护都在情理之中,他置之不理,反而成了无情无义。倒是你这个被称为神探的冯大队长,又是怎么照顾女朋友的?相比之下,你比他更不可原谅!”   “你认识珩珩的时候二十四,是一个成年男人,可你给她的却是一份连毛头小子都不如的感情,否则她怎么会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后选择离开你。冯晋骁,你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   冯晋骁无言以对。   萧语珩听到爷爷中气十足的责骂声,顾不得仔细整理自己就从卧室跑出来,坐到冯晋骁身边,挽住他胳膊:“爷爷您别怪他,我也有错,如果我——”   “你当然有错!”老爷子训孙子正在气头上,闻言矛头就指向了萧语珩:“人不大,心眼更小!别说他还没和你姐姐谈过恋爱,就算他们在一起过又能怎么样?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多大了,你爷爷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儿子都满地跑了,你难道还要求他连段过去都没有吗?”   萧语珩被训得连头都不敢抬,下意识往冯晋骁身边靠,那位则不满地说:“您有气冲我来,骂她干什么。”   老爷子的拐仗接着就招呼过去了:“你还有脸顶嘴,现在才知道心疼,早干什么去了!”   冯晋骁也不躲,任由拐仗重重地敲在肩膀上。   萧语珩吓了一跳,“爷爷你别打他啊。”   老爷子大清早的专程过来教训孙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饶了冯晋骁,“打他是轻的,我那小曾孙命都没了。”说着拐仗又朝冯晋骁的胳膊去了,边要揍边骂:“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谈个恋爱,搞得两家人鸡犬不宁,一个书不念了跑去当什么空姐,一个疯了一样不要命地训练,足足折腾了三年,我看你们是想气死我老头子。”   冯晋骁倒不在乎被揍一顿,可萧语珩哪里忍心看他挨打,边向爷爷求饶边要伸手护他。冯晋骁忙拉她起来,收了胳膊把她抱住,转身护在怀里。下一秒,老爷子的拐仗不偏不倚地直敲在他背上,然后是胳膊。   几声闷响,冯晋骁都忍不住皱了眉,可想而知老爷子的力道有多大。   那声响直直砸在萧语珩心里,她挣脱不了冯晋骁的手臂,心疼得哭起来:“求求你了爷爷,别打他,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爷子又狠狠赏了冯晋骁背脊一下才停手,他撂下狠话:“再折腾,看我不打死你们。”最后又用拐仗敲敲冯晋骁的胳膊:“我和你爹娘通过电话了,他们会尽快回来,顾家那边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就走了。   萧语珩边抹眼泪边脱冯晋骁的衬衫,看见他肿起来的肩膀、以及胳膊和背上的红印子,心疼死了,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孩子气地埋怨:“再也不要理他了,下手这么重。”   冯晋骁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搂在怀里,笑了笑:“他是心疼你。”   也是心疼我,知道我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无处渲泄。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未更,姑娘们拿鸡蛋烂柿子砸过来,俺也不介意的哦,伦家和冯队一样有骨气:“错在我,和任何人无关!”   冯家爷爷一拐仗招呼过来:“你知道就好,快滚去码字!”   亲妈眼泪汪汪:“干嘛打俺,错的是您的宝贝孙子好么?”   老爷子的拐仗又要敲过来:“真当我老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折腾吗?”   亲妈:“……再也不敢了呜呜呜……”边码字边对那些潜水的土豪们抱怨:“俺打也挨了,你们好歹出来安慰下好么。”   艳域47   挨过爷爷一顿揍,冯晋骁还得赶去队里,和陆成远在办公室就林立的出现足足研究了一个上午,随后驱车去省厅。期间,萧语珩打来电话,告诉他她人已经在中南航空总裁办公室了。冯晋骁只嘱咐她别忘了晚上的约会,对于自己在晨练时已经就她“翘班”一事给顾南亭打过电话赔过不是只字未提。   专案会上,面对上级领导的层层施压,陆成远几欲发作,冯晋骁以眼神制止他,泰然自若地表态:“如果只是把一个在逃六年的沈俊缉拿归案,突击队需要十天时间,与此同时,抓捕作为线人的罗强,如果要破获的是沈俊背后盘根错节的贩毒集团,请给我们一个月。”   特意从A市赶来参会的贺珩思考了片刻:“晋骁,你不要有所顾虑,无论是十天,还是一个月,我们都可以等,但是切记,不能再给沈俊作案的机会。”   冯晋骁眼神坚毅,信心十足:“您请放心。”   会后,冯晋骁随贺珩去了厅长办公室。看向面前淡然沉稳的年轻人,贺珩的目光里盛满赞许,略略带笑地轻责:“话说得太满,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语气亲昵又严厉。   从警多年,除了家中长辈,为他担忧筹谋,提醒规劝的,只有面前这位老上级,冯晋骁对贺珩的感激和敬畏是发自内心的,闻言他就笑了,笑意里有谦逊的意味,也有胸有成竹的把握和自信:“军令状都当场立了,当然不能丢您的脸。”   贺珩笑骂:“丢我的脸,撤你的职。”   冯晋骁无所谓地耸耸肩:“贺熹的预产期快到了吧?前段时间通电话听她说阿行带兵外训去了,回来了吗?”   “敢不回来嘛。”提到独生女,贺珩眼眸里流露出慈祥的笑意来:“小七一向懂事,对阿行的工作很支持,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军嫂,结果怀孕以后就不是她了,作起来阿行直挠头,我这个岳父都替他抱不平。”   冯晋骁莫名地就去想像萧语珩怀孕时的样子了,“可能是因为她实在不舒服,作一作其实只是撒娇。”可那个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小小的她连作一作的机会都没有。   贺珩听出他话里的感慨,失笑:“怎么,你那小女朋友也作你?”   贺、冯两家是世交,如果不是从政的冯父调职,冯家举家迁至G市,作为哥哥的冯晋骁该是看着、护着贺熹长大,而他警校毕业被分到了A市多多少少和贺珩有一定的关系。其实冯父和贺珩都曾动过搓合冯晋骁和贺熹的念头,可惜两个小辈只有兄妹之情。既然如此,膝下无子的贺珩索性把冯晋骁当儿子看待。   冯晋骁敛了笑,神色认真:“被迫长大,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七又何尝不是在和阿行的那一场恋爱里成熟的,女孩子啊,在爱情面前,总是更容易受伤一些。”贺珩虽不清楚细节也知道些冯晋骁和萧语珩恋爱分手又复和的事情,此时拍拍他肩膀鼓励:“语珩那丫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来日方长,好好待人家。”   冯晋骁点头:“我知道。”话至此,他换了话题:“我和萧萧的婚礼,想请您给当证婚人。”   “好事将近了?”贺珩欣然答应:“难怪老冯在电话里说请我喝酒,原来是喜酒。”   离开省厅冯晋骁给厉行打电话,那位准爸爸话语间满是即为人父的喜悦,想到自己未能出世的孩子,冯晋骁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可理智提醒他不能一直这样沉缅过去,于是他虚心请教有关筹备婚礼的一些细节。   厉行自然是倾囊相授,未了忍不住打趣这位被妻子视为兄长的冷硬男人:“终于准备出手了?加紧步伐,到时候咱两家结亲,让你女儿给我当儿媳妇。”   冯晋骁失笑:“你怎么就知道贺熹这胎是儿子?”   厉行振振有词:“都说女儿像爸,儿子像妈,我看小七这孕期反应,生儿子的机率很大啊。”   仿佛被厉行的喜悦感染,当冯晋骁去到珠宝店把订制的戒指取到手,几乎想改变原定在萧语珩去电视台录节目时的求婚计划。抚摸着那枚精巧的刻了字的戒指,冯晋骁无声地笑,似乎是在笑话自己的急切。   终于还是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地失去自己。   临近下班,冯晋骁正在办公室研究案情,萧语珩打电话来说要去接图图。得知家中没有人去接图图,小家伙正在幼儿园哭,冯晋骁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我去。接完他再接你。”   萧语珩让他别麻烦了,她人已经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接了图图直接去他订好的餐厅汇合。   十分钟后,当萧语珩出现在幼儿园,短手短脚的小家伙麻利地跑过来抱住她大腿,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叫小姨。萧语珩心软得不行,蹲下来抱他抱进怀里,轻拍:“小姨不是告诉过你么,只有女孩子才哭鼻子呢,图图是男孩子,要坚强勇敢,顶天立地。”   小家伙径自哭得伤心,小脸埋在萧语珩颈窝,口齿不清地说:“爸爸不见了,外公也不来接我,呜呜呜,太爷爷和小叔去哪里了,我要妈妈——”   他把所有人都念叨了一遍,像是被遗弃的小可怜。萧语珩心疼地哄了半天,小家伙才止了哭,手却牢牢抓着她的衣服不放。萧语珩摸摸他的脑袋,和老师打完招呼走出幼儿园,就见叶语诺匆匆赶来。   几日未见,叶语诺像是苍老了许多,平常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她此时竟是憔悴不堪,不仅肤色黯淡无光,嗓音更是沙哑难听:“你来干什么?”说着劈手扯过图图,眉眼间有种深怕儿子被抢走的敌意。   图图似乎是被她的大力扯疼了,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叫了声:“妈妈。”叶语诺却只是把他抱进车里,关上车门后吩咐司机先走,才转向萧语珩:“只需要向冯晋骁告个状就能把我赶出冯家,萧语珩,你是不是在暗自得意轻而易举就成了人生赢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萧语珩虽不愿意也是无奈,“赶你出冯家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懂,我爱的是冯晋骁,你嫁的是冯晋庭,哪里矛盾了?没错,和冯晋骁结婚是我的心愿,可我想问你一句,这防碍你什么了?我以前被你误导以为是因为你对冯晋骁爱而不得负气嫁给冯晋庭,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   “你当着顾南亭的面承认,你是为了报复我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才刻意接近他,”盯着叶语诺的眼睛,萧语珩笃定地说:“那一次,你说了谎。”   “叶语诺,你最初爱上的人,是顾南亭。”   “至于冯晋骁,他身上有着你所欣赏的和顾南亭相似的孤高冷傲,可惜,他终究不是顾南亭,他甚至没有给你接近的机会就把你判出了局。所以你恨他,恨他把你的气话视为心机,恨他那么决绝地拒绝给你一个开始就选择了你眼中一无是处的我。”   “姐夫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人,他温润沉稳,细心体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真心以待地爱你。我不知道你在答应嫁给他的时候是不是像他爱你一样爱他,但我相信,在有了图图,在他给了你一个可以任由依靠的肩膀和一个温暖的家之后,你是爱他的。否则,你不可能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们的儿子,更不会在我流产之后,千方百计地瞒过冯家一家,让他们对我和冯晋骁因你分手一无所知。叶语诺,不要否认,你并不害怕冯晋骁知道我流过产,你最怕的,其实是姐夫,你怕他知道后误会你,爱冯晋骁。”   而我之所以愿意把这一切翻过去不再提,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一直以来,我始终认为是冯晋骁没有给我足够的信心和安全感,现在我却发现:我最大的失败在于,我口口声声说爱冯晋骁,却不如你了解他。连你都看出来他喜欢我,连你都有把握依他的脾气不会对任何人多说一句我们分手的前因后果,我却执拗地给你们按了一个曾经,认为你们余情未了,藕断丝连。   他是我那么爱的人啊,我却把他想像成一个觊觎自己大嫂的不堪之人。   他何其无辜,因你编造的所谓你们相爱的谎言,被我判出局,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时至今日,却还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然后,承担起一切因你,因我,两个蠢女人造成的不堪后果。   然而,萧语珩心里的百转千回叶语诺终究是不懂,被戳到痛处的女人此时脸色惨白,眼底的歇斯底里纤毫毕现:“萧语珩你不要自作聪明!顾南亭?我爱他,笑话!一个把心给了同父异母妹妹的男人,我叶语诺才不稀罕。”   这不是叶语诺第一次暗示自己是顾长铭女儿了,萧语珩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愤怒,而是出奇的平静:“我相信妈妈,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信?”叶语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不愿意承认顾南亭犯了乱伦的大错!否则你告诉我,凭他对你那么深的感情,他是怎么放下的?萧语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他连你为冯晋骁怀过孩子都不在乎,他为什么会放手?为什么!”   她那么咄咄逼人,言之凿凿,萧语珩几乎失去对峙的勇气。动摇的瞬间,她记起和冯晋骁分手后顾南亭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时情景,她说:“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冯晋骁,最亲的姐姐,不想再失去哥哥了。”   因为顾南亭太清楚,在她爱过冯晋骁之后,要想和她一辈子,只能是以兄长的身份。   那么绝望,却又那么通透。   除了放手,还能怎样?   能怎么样呢——   没能得到萧语珩的回答,叶语诺以为她是无言以对了,眉眼间皆是冷意,她继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止恨你,我更恨萧素!我之所以在她和爸离婚之后再不认她,是因为她给爸蒙羞,不守妇道和顾长铭暗渡陈仓怀了你!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随母姓姓萧!”   “啪”地一声响,叶语诺的左脸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顿时把她打得偏过脸去。   然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叶亿抬手指着叶语诺:“她即便不姓叶,也是我叶亿的亲生女儿,倒是你,哪怕你姓了萧,也只能是你萧姨的养女!”   叶语诺猛地抬起头来,萧语珩也石化在原地。   “背叛婚姻的是我啊。”叶亿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声音细听之下都有几分颤抖:“可素素原谅了我,还因自己的身体不易受孕深怕不能为我生个一儿半女答应把你接回家抚养,只要我断了和你妈的联系——”   可事实是:叶亿终究是让萧素失望了。   他不仅没和叶语诺的妈妈断了联系,反而在萧素怀着萧语珩的时候还和她厮混在一起。男人啊,总以为可以坐享其人之福,却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不会破坏他家庭的女人在等了多年都等不到叶亿离婚的情况下,把一盒录影带悄悄地送去给了萧素。   那画面里赤身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让萧素的天轰然倒塌。满腹真心地照顾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女儿十几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萧素在多少个瞬间动过轻生的念头,可懵懂可爱的小语珩却在半夜醒来为她擦眼泪,怯怯地问她:“妈妈你怎么哭了,是因为珩珩闯祸了吗?我没有和姐姐争东西啊,妈妈你告诉我要让着姐姐,我都记着呢。”   为了萧语珩,萧素发誓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她提出离婚,除了女儿,连一件衣服都没从叶家带走。直到叶亿和叶语诺的妈妈都结婚了,这个温柔的、纤弱的、无依无靠的单身妈妈还在抗拒顾长铭:“我可以给我女儿最好的照顾,不需要倚仗任何男人。”   一年后,小语珩被同学欺负,被骂没有爸爸,淋雨发了高烧,萧素抱着女儿在人满为患的医院走廊里打点滴时,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是那个因一念之差险些和她终身错过的男人为她擦去眼泪:“素素,你有权力选择坚强,可珩珩还这么小,她不该承受这些。”也是他,在遭遇车祸的瞬间用身体护住了他们母女。   所以,萧语珩在没有任何人提示和教导的情况下,第一次情真意切地喊顾长铭爸爸,萧素温柔地为顾长铭拭去眼角的泪意,含笑着对丈夫说:“她应该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悔恨交加的叶亿庆幸,顾长铭是一个长情的人,最终用真心把萧素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视萧语珩为己出。可惜的是:大女儿竟然和她妈妈一样偏激。   一步错,步步错!   叶亿紧紧地握住萧语珩的手,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不知道在宽容的萧素始终为他保留着身为父亲的尊严之后真相大白,该以什么面目面对纯善的小女儿。最终,他扬起手像是还要打叶语诺,却在下一秒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我啊,该死!”   冷漠刻薄的继母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她一直憎恨的妈妈,却是尽心尽力抚养她多年的养母!那个她又爱又恨的萧素,那个她叫了十几年妈妈,又用十多年时间压抑下再唤一声妈妈的女人——叶语诺颓然跪倒,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尖叫:   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距离中国好作者十万八千里的亲妈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真像大白了   大BOSS怒目以对:“她爱我?我要自杀!”   冯队一把掀了亲妈的电脑桌:“原来我是那个垫背的?想我拆你骨头是吧?”   49 艳域48   萧素,那个和自己没有血源关系,却待她视如己出的养母,她不仅没有半分感恩之心,还恨了十几年。萧语珩,那个即便被自己推下楼,一夜之间失去最爱的男人和孩子却依然叫她姐姐的妹妹,一次次地劝戒她珍惜拥有,却被她视为仇人般试图报复,费尽心机只为让她一无所有。   到头来,险些连叶语诺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对顾南亭的爱而不得,还是冯晋骁对自己的不屑一顾让她愈发地恨萧语珩,还是仅仅是萧素的抛弃让她偏激到不可理喻。   然而,现在再来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当掩藏了多年的秘密被这样赤、裸、裸地披露出来,除了不可置信的崩溃,再无法形容叶语诺的情绪。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骄傲清高的一面示人,何曾像现在这样,泪雨滂沱,孤寂无依。震惊之余,萧语珩实在于心不忍,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叶语诺。却在靠近的一瞬间,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   回身,视线所及是冯晋骁英俊的眉眼。   他何时来的,萧语珩完全没注意到,她有些迷茫地以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做。尽管清楚对于叶语诺,冯晋骁是厌恶的,可看在与大哥冯晋庭的兄弟之情,萧语珩相信他同样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叶语诺。   冯晋骁到底没有让萧语珩失望,视线投向路边停下来的车上,他说:“这个时候她不需要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匆匆而来的冯晋庭。   离开的时候,大切的后视镜中,萧语珩看见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把他的妻扶起来——其实还不是那么糟糕的,至少还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陪她承担。而且此时,丈夫的怀抱远比她这个被排斥了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几句劝慰更能温暖她的心吧。   同父异母,居然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更出人意料的是,一直以来,被视为“异类”的是自己,如今却成了叶语诺。   始料未及。   安静了片刻,萧语珩蓦地反应过来:“是你把爸——”心中父亲的形象忽然模糊了,明明是叫惯了的称呼,却因为想到母亲受到的伤害难以启口,“是你把他接来的?”   冯晋骁像是没发现她的停顿和不自然,点头:“我不希望由你来照顾图图。”   萧语珩再喜爱图图,终究是在小家伙出生之日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冯晋骁认为让身为小姨的她照顾图图,是对她的一种伤害。所以得知她要来接图图,在打不通冯晋庭手机的情况下冯晋骁联系了叶亿,希望身为外公的他把外孙接回家。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早上冯老爷子临走时告诉他,叶语诺回娘家了,那么由外公来接,也不会让图图觉得突兀,更避免了叶语诺发现儿子被萧语珩接走后借题发挥。对于叶语诺,冯晋骁实在没把握能控制住脾气,他不能保证一旦她再对萧语珩有一丝一毫的轻慢,自己不对她动手。令他没想到的是,叶亿亲口道破的那段和萧素鲜为人知的过往。   不过,当陈年旧事被揭开,一切似乎就合情合理了。之前,冯晋骁也曾不解,凭萧素温婉善良的性情,即便离婚,又怎么会对大女儿不闻不问。   瞬间懂得了他对自己的保护之心。萧语珩凑过去挽住那个看似专心开车,实则大脑在快速运转的男人的胳膊。   冯晋骁神色不动,单手扶稳方向盘,腾出右手轻轻搂了搂她:“先让我开车。”   萧语珩像个孩子似的蹭蹭他,才乖乖坐好,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轻声说:“我想回家。”   冯晋骁说好的同时大切已平稳调头,心里却在想:今晚的计划势必是要取消了。   顾家别墅外,下了车的萧语珩去而复返,她扑进冯晋骁怀里,带着几分愉悦地说:“冯晋骁,她不爱你。”   冯晋骁先是微皱了下眉,随即明白过来,他失笑:“那真是太好了。”   萧语珩仰着小脸望着他:“我以为某人至少该失落一下。”   有点冤枉倒是真的。冯晋骁低头轻吻她噙着笑意的嘴角:“我有你就够了。”   这样的甜言蜜语令萧语珩喜悦,为了掩饰害羞,咬了他嘴唇一下。   冯晋骁微笑不语,收紧手臂抱她更紧。   这时,轻咳声打断了两人的情意绵绵。萧语珩惦脚,越过冯晋骁的肩膀看见一米外站着面无表情的顾南亭。显然,那位哥哥的脸色不太好。她却丝毫不介意,向他挥了挥手,“哥你回来了。”   冯晋骁松开怀里的女人,顾南亭正好从他身边走过,“进去坐。”语气淡的如同命令。   可对于冯晋骁而言,已是最热烈的邀请。   萧语珩对着哥哥的背影拳打脚踢,然后大大方方和冯晋骁牵着手进门。   二楼萧素的房间,萧语珩进门就给了妈妈一个热情的拥抱,“妈妈,我回来了。”   萧素微微笑着拍拍她的小屁股:“怎么了这是,我的珩珩终于发现冷落了妈妈吗?还是被欺负了跑回来哭鼻子?”   “才不是呢。”萧语珩却不松手,把脸埋在萧素颈窝,嗓音低哑地唤了声“妈妈”,停顿了很久,直到萧素问她怎么了,她才低声说:“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都不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她不是你生的,才不要去讨好她呢。”   那么孩子气。   聪慧如萧素瞬间就明白,她温柔地以手指梳理女儿的长发,“可你们却都是叶亿的女儿。即便我们做不了夫妻,也改变不了你们姐妹俩有血缘关系的事实。而且,我们离婚的时候我答应过,不损伤他身为父亲的颜面和尊严。珩珩,对于我,叶亿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对于你,他还是一个好爸爸的。”   “妈妈并没有善良到被毁了幸福还一言不发,所以你舅舅和姨妈一怒之下联手迫使他破产,我没有阻止。他既然能因为另一个女人放弃、伤害我,他就该承担得起后果。当他一无所有,他并没有试图挽回我们的婚姻,只求我不要剥夺他身为父亲的探视权。”   那是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哪怕倾家荡产,除了坚持要女儿的探视权,没有说一句求她原谅的话。萧素在那一刻彻底清醒和放手,她说:“珩珩的探视权我可以不收回,不是我还爱你,而是对于一个对我无心的男人,叶亿,你再也不配扰乱和影响我的人生。”   后来,萧素开始慢慢接受把萧语珩视为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顾长铭。婚礼上,当顾长铭把戒指缓缓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当礼成后顾南亭抱起身穿白色小礼服的萧语珩,宠爱地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微笑着说:“从此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那些前夫带给她的伤害,终于烟消云散。而叶亿却在之后多年无法东山再起,是因为萧家人要给这个对爱情和婚姻不忠的男人一个永生永世的教训。   “小诺成年后会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是珩珩,在我无法改变你是叶亿亲生女儿身份的情况下,我当年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在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成为一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子,嫁一个懂得珍惜和疼爱你的男人。”   原本萧素以为那个人该是顾南亭,所以她明明看出继子对萧语珩的疼爱超出了兄妹情谊,却任由发展。可萧语珩爱上的偏偏是冯晋骁。这种命中注定,多少有些令人无奈。但对萧素而言,没有什么比女儿觉得幸福快乐更重要。   “妈妈,你说过一个值得爱的男人一定要是能够保护我的,我选择了冯晋骁,就要信任和倚仗他。以前我不懂也不信,现在我知道了:他是喜欢我,我可以恃宠而娇。就像,”萧语珩附到萧素耳边,嘻笑着说:“就像你在爸爸面前一样。”   这个爸爸当然是指顾长铭。萧素惩罚似地打了萧语珩了一下,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弯起美丽的弧度。   “哟,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母女俩亲热了。”循声望去,身穿正装的顾长铭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俩笑。萧语珩跑过去挽住顾长铭,迭声喊着爸爸。   顾长铭那张留下了岁月痕迹却依然硬朗英俊的面孔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左手搂住撒娇的萧语珩,腾出右手朝萧素伸过去,示意妻子也过来让他抱抱。   萧素嗔怪地看他一眼,却还是走过来。顾长铭轻笑着将妻女搂在怀里,感叹:“什么是人生赢家,我顾长铭算是尝到滋味了。”   萧语珩下楼来的时候,冯晋骁和顾南亭双双站在面向花园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洒在他们身上,为两个男人渡上一层暖色,那颀长挺拔的身姿,和谐的画面感,衬得整个房间,满室金黄。   忽然舍不得打扰,萧语珩站在楼梯上没动,直到听见顾南亭说:“总有一天,她该知道什么叫后悔。只是我有点遗憾,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和我有所交集?”萧语珩明白冯晋骁已经把她和叶语诺的身世告知了顾南亭,而顾南亭口中的这个她是指叶语诺。   萧语珩抬步下楼。冯晋骁和顾南亭都是五官敏锐的人,听到身后的声响停止了对话,可他们谁都没有回头,只是各自退开一步,无声地把自己所站的位置空出来,留萧语珩站在对方身边。   萧语珩走过去站在他们中间,左右手分别挽住他们的胳膊。冯晋骁偏头看她,微微地笑。顾南亭望着眼前的夕阳西下,把手中的酒杯递到唇边,神色平静地抿了一口。   在这一刻,谁都没有开口打破一室的静谧。   萧语珩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和这样两个一心为她的男人一辈子,一个以爱情之名,一个倚仗兄长之爱。终于,她轻声而温柔地说:“你们,是我最美好的天长地久。”   50 49、   随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冯晋骁异常忙碌,如果不是每次醒来确认床上有他睡过的痕迹,萧语珩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遗忘了。不过,像是和顾南亭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冯晋骁无法接机的情况下,顾总裁总能适时出现,顺路把萧语珩载回家。   不过,顾南亭再大度,也不可能把萧语珩往冯晋骁的公寓送,哪怕明知道他们的亲密。所以这个家当然指的是顾家。   萧语珩自然是能明白冯晋骁这样安排的用意。   尽管工作上的事他很少提及,萧语珩也知道他向省厅领导立了军令状,承诺一个月内端了以沈俊为首的贩毒集团的老巢。而很有可能成为沈俊目标的萧语珩,冯晋骁当然不会疏忽。顾南亭习过武,身手虽不及受过专业训练,又具备丰富实战经验的特警队员,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保护萧语珩的人选。   又是一个顾南亭充当司机的阴雨天,稳稳行驶的卡宴里,缩在副驾席上昏昏欲睡的萧语珩被突来的手机铃声惊得睡意全无。顾南亭似乎有些懊恼没把手机调成静音,微微蹙了下眉,目光触及来电显示,他使用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是冯晋骁,他语带匆忙地问:“你和她在一起吗?”   顾南亭瞥一眼身侧睡眼朦胧的萧语珩,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冯晋骁立即确认他所在的位置。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顾南亭神色微变,“朝阳东路中段,高德桥——”   不等他说完就被冯晋骁打断了:“不要上桥!”   却已经晚了。作为回顾家别墅的必经之路,顾南亭在接通电话前已经把卡宴开上了桥。   那边冯晋骁迅速反应,在保持和顾南亭通话的同时,已经开始做行动部署:“突击一组保护现场,二组立即赶往朝阳东路高德桥接应赫饶!”显然赫饶是在路上。   然后是顾南亭:“我没判断错的话,车牌号为5682的瑞风和车牌号803的JeeP应该会在你下桥前出现,车上的人是在逃六年的通缉犯,意在萧萧。”   到底还是把萧语珩卷了进来。顾南亭闻言神色一凛,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冯晋骁!”   “你想拆我骨头的话也等人落网了再说。”冯晋骁忽略他的怒意,语速虽快,语气却坚稳异常:“撑十分钟,我的人马上到。”   如无障碍,一路把油门踩到底,十分钟下得了高德桥。然而,真这么简单,冯晋骁就不会先派了赫饶,又追加一个突击小组了。所以,中途遇阻,根本是注定的。   凌晨一点,路面开阔,视线极佳的高德桥上,车流稀少。已处于下桥阶段的卡宴,只需要三分钟,三分钟而已,就能安全下桥。忽然,一辆银灰色瑞风和一辆黑色JeeP疯牛野马般自对向驶上桥,直逼卡宴而来。   正常下桥是不可能了。车速丝毫未降,顾南亭手速极快地猛打方向盘,卡宴在禁示跨越的标线提示下直接调头,与此同时,他对一脸迷惑的萧语珩命令道:“坐到我后面去!”   作者有话说:   原番外:   赫义城是个和浪漫沾不上边的人,贺雅言虽已习惯,却也时常被他气得不行。   有一次他带兵外训回来,贺雅言给他放好了洗澡水,还把给他新买的睡衣放浴室里了。那是一套真丝情侣睡衣,不仅穿在身上舒服,也很有情调。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贺雅言坐在梳妆台前想:等会儿他会不会配合一下气氛温柔地吻吻她,然后说句想她的甜言蜜语。   结果,她的美梦还没做完,赫参谋长就洗完出来了,走到她身后问:“老婆,玩什么新鲜呢,耶,现在睡觉也要统一着装了啊?”   贺雅言回头,就见那爷们穿个军用大马裤,像土匪一样光个膀子,差点气得背过去气了。赫参谋长看老婆有点生气了,赶紧说:“谢谢老婆,我以后再穿,我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不过,你穿挺好看的,哈哈,这衣服薄得就跟没穿一样。”   贺雅言:“……”   51 50、   伴随轮胎抓地的尖锐声音,卡宴在高德桥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由于掉头突然,速度又快,惊得对向恰逢此时驶近的一辆跑车险些撞上钢筋防护拦。   顾南亭当然也看见了跑车被逼停,却没时间对车主表示歉意,更无心理会对方是不是会在下一刻咒骂他,只是踩住油门全速行驶,速度之快让人隔着车窗都能把外面的阵阵风啸听得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萧语珩已经跌跌撞撞地从副驾位置移到了后座,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分顾南亭的心,又对现下的状况感到不安和恐惧,只是用双手紧抓住驾驶位的靠背,提示:“小心啊!”手劲大到骨节都已泛白。   顾南亭不说话,持续加速,与前车的距离很快就被拉近,可是——   前面那辆该死的传祺却对喇叭声充耳不闻,而且,不仅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占据了两条车道曲线行驶,使得卡宴无法超车。   倒车镜里,瑞风和JEEP在一点点靠近。顾南亭忽然记起六年前他从国外赶去古城那一夜,飞机上,只要他闭上眼,萧语珩惊惧地面孔就会不停闪现,深心处涌起的不安比自己任机长时遭遇飞机失去动力的危急情况强烈百倍。   正是那一次,顾南亭终于确认了萧语珩于他的意义,那种超出兄妹之情的情感令他肃然一惊。可是,也是那一次,他发现那个爱笑爱撒娇的小姑娘居然心有所属。或许对于爱情,她还显得那么莽懂无知,可她看冯晋骁时,眼睛里满溢的爱意,已是纤毫毕现。   顾南亭以为他可以轻易放下,毕竟,亲情与爱情相比,也许更能长久。可随着萧语珩越来越依恋冯晋骁,他发现他容不得别的男人,像对待妹妹那样宠着萧语珩。   所以在萧语珩失去宝宝醒来那一刻,抓着他的手恳求:“别让冯晋骁知道。我已经决定不要他了,既然是一定要分手的,就没必要给谁徒增烦恼。爱他是我心甘情愿,至于以后,彼此没有一点牵绊,才最好。”顾南亭答应了。   只不过,牵绊这种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   事隔三年,当萧语珩说“没办法,心不争气”,顾南亭再没有一丝奢望。   就这样吧,以兄长的身份,与她,一辈子。   那么现在,作为哥哥,护她平安,是顾南亭唯一的信念。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能脱险。思及此,他速度不减地向前车驶去,边低喝萧语珩:“坐稳!”边用百万座驾的车头右侧撞向那辆分不清楚状况的传祺,逼它让路。   然后,不无意外地,撞击声响起之时,卡宴的车身猛然一晃。   如此极端又疯狂的方式或许只有顾南亭有胆量尝试,尽管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萧语珩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抑制不住的叫声中,她的身体因惯性使然重重地撞到驾驶位的座椅上,而冯晋骁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她掉在地上的手机里。   萧语珩弯身取过手机,接通:“冯晋骁——”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哭腔,是面对危险时情不自禁表现出的依赖。   听见她的声,那端的男人回应:“别怕,赫饶已经上桥,我随后就到。”   低沉坚稳的语气有力地安抚了萧语珩,她回身盯着向卡宴逼近的JEEP,哽咽:“好。”   然而在特警队赶到之前,顾南亭只能孤军作战。   哪怕是一分钟,都是生死攸关。   传祺在被卡宴擦刮碰触之后终于让路了,打滑冲向右侧最里的车道,幸好对方司机反应够快,及时踩了刹车,即便方向盘有些失控,到底还是在撞上防护栏的前一秒停住。   有惊无险。   至于被“追尾”的损失,惊魂未定的传祺司机一时间无从计较。他只是透过车窗看见卡宴与JEEP一前一后飞驰而过,随后紧追而上的瑞风车窗里一个黑衣人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就听“砰砰砰”几声枪响——   当子弹呼啸着射向卡宴,顾南亭的手似乎比大脑更先做出了判断,方向盘猛地向右,再向左,车身飘移般闪躲的瞬间,他朝后座的萧语珩喝道:“趴下!”   下一秒,JEEP里也有杀手探出头来,与瑞风一左一右,同时射击。   “砰砰砰”子弹穿过空气,一枚接一枚,密集地射过来——   这回卡宴没能幸免于难,后面的两个车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爆掉。   不得不停车。顾南亭气的狠砸了下方向盘。可是,就在JEEP车里化身林立的沈俊准备下车抓萧语珩作为人质,试图向冯晋骁为自己换取一条活路时,突然响起的警鸣声令情势突变。   与萧熠假扮情侣,在会所里抓获由罗强引过去的贩毒集团高层的赫饶,和首次执行任务,暗中配合她工作的柴宇,分别从萧熠的跑车车窗探出身体,在超出120迈的行驶速度中朝着JEEP和瑞风射击,跑车后尾随而来的两辆特警防暴车,则是赶来增援的突击二组和——冯晋骁。   耳麦里,响起冯晋骁凝肃冷寒的指令:“要活的!”   赫饶与突击二组异口同声地回应:“明白!”   沈俊怎么都没有想到特警队的速度如此之快。他本以利用了罗强和派去进行毒品交易的亲信必然能够成功引开警方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抓萧语珩,结果反而中了埋伏,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已被逼上了绝路,即便是以卵击石,也定然要以命相搏。   于是接下来,沈俊示意两车杀手全部下车,借着车身的掩护向警方还击。激烈交火中,他在手下掩护中孤身一人接近卡宴。敏锐的顾南亭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他表面看来似乎是在静待警方救援,实际上却是一面以手势示意萧语珩随时准备从右侧下车,一面以手扶住卡宴车门内扣手,在沈俊靠近的刹那,他猛地推门而出,一脚踢向来人腰际,沈俊躲闪不及中招后,他又上前一步迅猛有力地挥出去一拳。   既然能掌握萧语珩的行踪,沈俊对顾南亭也是作过调查的,清楚他身手不错。他不敢掉以轻心,抬臂格挡,然后身形一闪移到了后座车门前,右手抠住车门外扣手欲开,左手抬起再落下,以枪托重重砸在顾南亭肩颈,随即枪在手间一转,枪口就对准了顾南亭的头——   从卡宴右侧下车的萧语珩回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瞬间消褪得一干二净,刹那间,她声音凄厉地叫喊着:“不要!”   却根本无法阻止刺痛耳膜的枪响——砰!   时间停驻,世界静止。   唯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回旋在整个夜空:“哥!”   然而,在萧语珩眼底霎时变成血红色,顾南亭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反而是沈俊的枪脱手掉在地上,他冷漠阴沉的脸上显出狰狞痛苦的神色,他无力垂落的左手滴出鲜红的血。   萧语珩肃然一惊,她猛地转身,就见身穿深色特警服,脚踏军靴的男人毅然立于至少五十米开外的特警防暴车前,隔着那么远的一段距离,萧语珩却像是能看到他暗沉幽黑的眼眸里迸射出的慑人烈茫。   是冯晋骁。   萧语珩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她用手捂着脸,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警匪之间的交火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四周除了警鸣声,似乎再听不到其它声响,沈俊的目光从被警方制服的杀手落定在大步走过来的冯晋骁身上,自知大势而去,他略微弯唇,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冷笑。   无非一死。   走上贩毒这条路时,就已料到。   冯晋骁在沈俊沉默且冷漠的注视下收枪,行至萧语珩面前,以有力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用力抱了抱,就把人交给赫饶扶着,缓慢又坚定地走向沈俊。   清冷的月光混着晕黄的路灯投射在冯晋骁脸上,那面孔上的冷峻肃杀,以及眼眸里涌起的锐利锋芒,透出愠怒与狠绝。沈俊眯眼,森冷的杀气似从骨子里扩散出来,向四周漫溢。   顾南亭在两人沉默的对峙下缓缓退后。   沈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语带讥讽地说:“冯大队长终于肯露面了。”   冯晋骁的神情仿佛岩石般深沉:“这对你而言,不是幸事。”   沈俊也不反驳,自嘲一笑:“没想到事隔六年,到底还是栽到你手上了。”   “什么叫自食其果,在你身上得到了最佳演绎。”冯晋骁摘下黑色半指作战手套,语气中隐有几分不耐:“动手吧,我的弟兄等着收队回家睡觉。”   沈俊端着受伤的左手:“就算是赢了,冯大队也是胜之不武。”   “和我谈公平?你不配!”冯晋骁眉宇间透出狠戾:“对待你这种人,只需要以暴制暴。”话音未落,他发起进攻,一记侧踢毫不留情地招呼在沈俊被子弹击中的左臂上。   堂堂特警总队负责人,赫赫有名的冯大队,专攻其弱点,速战速决。   沈俊被踢得踉跄了两步,半边身子当即就被震麻。疼痛中,他真正领教了特别突击队冯姓队长最狠厉绝情的一面。明知此生到此为止,沈俊竟觉得,遇上这样的“克星”,荣幸。   冯晋骁丝毫不为这份荣幸所动,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他依然保持“主动出击”的风格,一记侧踢之后,急进的腿风朝着沈俊胸口而来。   沈俊生平头一回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濒临死亡居然还有些兴奋。他连退两步,避开冯晋骁的腿,紧接着他也一个侧踹朝冯晋骁胸口招呼过去,显然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冯晋骁闪身的同时一个后摆腿直踢向沈俊太阳穴,动作迅猛。   沈俊收腿不及,只能以双手格挡,可怜他左手才受了枪伤,根本无力承受冯晋骁重重的一踢,不仅感觉双手发麻,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力量逼得向后跌去,连退数步。   冯晋骁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随即反转身,化摆为扫,一个来势凶猛的边腿再次扫向沈俊太阳穴。沈俊无力硬接,弯腰低头躲开。冯晋骁步步紧逼,又是一个边腿,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沈俊的太阳穴,而是运足了劲,直接朝他的腰部踢去,腿风急进。   沈俊见状立即往前弓背弯腰,让冯晋骁这一脚从他头顶扫过。随后,他以左脚支撑身体,右脚一个后摆直逼冯晋骁面门。冯晋骁倒有些佩服沈俊的反应能力,不过,他还是不费力气的后仰身体避开,紧接着右脚迅速地向上勾起,向沈俊下巴踢去。   沈俊避无可避,尽管已经尽量偏头,嘴角还是沁出了血。沈俊也算是练家子,此时面对冯晋骁却似乎失去了反击能力,他恼怒地抬头,眼眸里闪烁着森冷的光,凝聚了全部的力气和绝对的杀气,一个飞腿直指冯晋骁的脸踢来,势不可挡。   冯晋骁的目光在沈俊因中枪而颤抖的手上扫了一眼,放弃了进攻他左臂的打算,向后退步的同时,改用右手扣住他脚踝,猛地用力向后一拉,直接就把重心不稳的沈俊摔倒在地。然后,冯晋骁默然而立,似乎是在等待沈俊站起来,又像是借助习习夜风散去一身杀气。片刻,他抬手示意。转瞬间,沈俊就被训练有素=的特警制服。   “冯晋骁!”沈俊被押上警车前朝着冯晋骁的背影说:“你既然能冒险放了罗强,以他为饵诱我入局,为什么又没完全按照他提供你线索行事?”   冯晋骁停步,却没有转身,“他是罪不至死,但让你们这种人坐牢,比让你们死还痛苦。我的条件是给他条活路,但相比你许诺他的自由和金钱,诱惑力还太小。所以,我从没相信过他。”   沈俊苍凉一笑:“如果我们易地而处,冯晋骁,你比我狠。”   易地而处?这种假设不成立。但说到狠,既不是天生,也不是警察这个职业赋予,而是被你们这些亡命徒逼出来的。冯晋骁回头,目光如出鞘的军刀一样锋利,他说:“过奖。”   高德桥很快解除封锁,恢复交通。看着赫饶垂手朝押解沈俊的警车走去,萧熠转身,就见迎面站着脸色很不好的柴宇,听他冷冷地说:“刚刚在会所,罗强在背后偷袭你,组长为你挡了一刀。”   萧熠倏地望向赫饶,那渐渐走远你纤瘦身影,刺得他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冯晋骁显然也听见了柴宇的话,他拍拍萧熠的肩膀,转首朝萧语珩而去。   萧语珩却因顾南亭先前陷入的危境对冯晋骁有了怨气,她孩子气拒绝了冯队要送她回家的好意,站在顾南亭身旁,以吩咐的口吻说:“让司机来接我们。”   顾南亭抬腕看表,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把司机从被窝里拉出来,实在不厚道。看了冯晋骁一眼,他因萧语珩独特的关心方式得意一笑:“劳驾冯队帮我们拦辆出租车吧。”   冯晋骁就狠不起来了,在为兄妹两人安排好车后,他摸摸萧语珩紧绷着的小脸:“好好休息,我明天去接你。”   52 艳域51   沈俊案告破,冯晋骁又忙了一阵儿,指导审讯,出席会议,都必不可少,恨不能把人一分为二,所以他承诺的“明天去接你”,理所当然地成了空话。接连几日,别说他的人,连电话都没来一个。萧语珩虽然猜到他在忙工作,面上一如往常,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火冒三丈,心想:才好几天啊,就又不拿她当回事了。   其实冯晋骁倒也不至于那么没长心,毕竟冯队的情商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况且对于萧语珩,他是放在心尖上了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对于宝贝女友的上机时间掌握不准,每次电话打过去,恰巧赶上萧语珩在飞,手机关机,这才导致两人没联系上。n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南亭也给萧语珩添赌。一晚,那人在餐桌上看见她,稍显意外,当着顾长铭和萧素的面问:“冯晋骁怎么还没来接你?”   尚不清楚晋骁哥哥与南亭哥哥之间的火药味是如何消散的萧语珩因他的一个“还”字,拿脚在餐桌下踢他,以表不满。   偏偏顾南亭一脸无辜:“怎么了?又想让我当司机?”腿上又挨了一下,他绷不住笑:“你踢我今晚也没空,有约。”   萧语珩切一声,“恭喜顾总终于有人约了。”   什么话,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以前没约,不过是他没那份心思。顾南亭坏心地把她的头发揉乱,笑言:“有男朋友却没约,真伤感。”   萧语珩扑过去打他:“你都伤感三十多年了。”   顾南亭边躲边难得地逗她:“干嘛呢这是,恼羞成怒啊。”   萧语珩像个孩子似的狡辩:“是你先说我的。”   他们终于又能像从前一样,如同孩子般疯闹在一起。顾长铭轻轻地搂住了萧素,萧素望向丈夫的目的漫溢着温柔和幸福,两人相视而笑。   顾南亭耐心极好地陪萧语珩玩了会儿,等她心情明显好起来,才拿了车钥匙出门。一路急驰,二十分钟后,总载车停在了中南航空的员工宿舍楼下。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拨出去一个号码,接通后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我在楼下。”   电话那端的回应竟是出乎意料的拒绝:“我明早有飞行任务,睡了。”然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异常干脆,没有余地。   顾南亭沉默着思考了几秒,随即无声笑起来,然后启动车子,绝尘而去,没有看见六楼阳台窗帘后面站着的人。   顾南亭去找萧熠喝酒,结果会所酒吧部竟然在停业装修,一问才知,沈俊落网那天警方在酒吧抓人把场子砸了,萧熠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只吩咐重新装修,至于酒吧的损失,只字未提。对于萧熠与赫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顾南亭略有耳闻,他为萧总以百万代价配合警方抓人,感到佩服。   顾南亭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凌乱的演艺厅给萧熠打电话:“以前是天池,现在是鼎级,萧总果然财大气粗,一怒为红颜的气魄,无人可比啊。”   萧熠应该是在外面,隐隐风声中,他没好气:“和警察作兄弟,是我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明知道萧熠指的是冯晋骁,顾南亭却曲解他的意思,“失去了一个贺熹,就有赫饶补位,从刑警到特警,萧熠,你的待遇越来越高了。”   “这种待遇不是谁都消受得起。”萧熠不怒反笑,有着自嘲的意味:“作为男人,当你想近一个女人的身都成了难题,你就知道窝囊两个字怎么写了。”   除了知道是冯晋骁的属下,顾南亭对赫饶的了解几乎为零,可仅凭这一点,也足以判断赫饶的实力。可萧熠是何许人?能让堂堂萧董承认窝囊,事情太不简单了。顾南亭有点火上浇油地问:“怎么,和你动真格的了?”   萧熠揉揉酸疼的肩膀,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大动干戈。”   想来是没占到便宜。莫名地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顾南亭一笑:“那就算了,反正你心思也不在人家身上,少招惹为妙。”   原本是可以这样收场的。没有开始,亦没有结局。毕竟感情的事,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要回报以爱情。可是,怎么会莫名地觉得心有不甘?这种情绪……萧熠一时无语。   这沉默背后蕴含的深意……顾南亭朗声笑:“萧熠,你栽了。”   萧熠不信,他斩钉截铁地反驳:“怎么会?!”   “敢不敢赌?”顾南亭顿时来了兴致:“一年为期,我等着看结局。”   为了贺熹,已经输了一个六年。爱情这东西,萧熠告戒自己不要轻易碰触。可对方是赫饶,他竟然犹豫了。萧语珩说:她爱你,比你爱贺熹久。冯晋骁说:她在我身边三年,唯一一次请假是你走的那天。柴宇说:她为你挡了一刀。   然而十分钟前,赫饶那么平静坦然地说:我是警察,受伤不足为奇,不是你,也会是为了别人。所以萧总实在不必在意,至于感谢,如果你不表达心有不安的话,那我就接受吧。不过,我有家人照顾,就不劳萧总费心了。然后当着他的面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对于萧熠而言,清晰的记忆似乎都是与贺熹有关的,可他偏偏记得:那辆车的主人与赫饶读警校期间常来接她的男人是同一个。   萧熠就笑了:“我也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出人意料。”算是默认了这场没有赌注的赌局。   在顾南亭和萧熠这两个全G市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定下赌约之时,同一座城市的两边,冯晋骁和萧语珩的时间终于在同一频道上了。   在警队连续奋战了几天的冯晋骁回到家,面对一室冷清,竟有些不习惯。本想收拾下自己直接去顾家接人,进了浴室才觉不对,他愣了几秒,返回卧室拉开衣柜,果然属于萧语珩衣物全没了。   居然趁他不在家搬走了?搬走!冯晋骁就有些火了。   手持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脸色不太好,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火气:“又闹什么别扭?和我赌气吗?想没想过我的感受?还是在你看来这里根本不是家,所以说走就走?萧语珩我问你:我还是不是你男人?!”   萧语珩因他生硬的质问被挑起了火气,负气地说:“你不想是的话,随时可以辞职。”   辞职?冯晋骁险些被噎了个内伤,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语气重了,后悔之余又不好立马服软:“没错,那晚是我考虑不周,尽管安排了赫饶过去接应,却没算到沈俊速度那么快。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比谁都不希望顾南亭出事。”   “因为是你,我怎么样都可以。可那是我哥,冯晋骁你知道吗,只差一秒他就没命了。”眼前回放沈俊持枪指着顾南亭的一幕,萧语珩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这是他现在平安无事,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冯晋骁听出她的哽咽,却因她一声不吭搬走控制不住脾气:“可事实是,我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萧语珩瞬间拔高了音量:“那是你应该的!”   电话那端就沉默了。   他不说话,萧语珩也不开口。   良久,冯晋骁沉声说:“对不起!”   萧语珩“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冷静了片刻,冯晋骁又把电话打过去,萧语珩不接。他揉揉太阳穴,编辑短信:“是我不对,没顾及周全,你别生气。”半天没回应,他又发去一条:“今天晚了,我过去会打扰萧姨休息,明天去接你好不好?你不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招果然好使,萧语珩马上回复:“不好。”   冯晋骁只好问她:“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搬回来?”   隔了不久,萧语珩的回复就来了,她说:“不搬,又不是我家。”   这小性子啊,冯晋骁放低姿态:“听话,我已经累的没力气哄你了,你不心疼我我都不计较了,还气我。”尽管是短信,竟也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缱绻之意。   萧语珩的态度缓和了一些,隔了会儿,她回:“你就没气我啊。”   这算是答应了吧。冯晋骁微微一笑:“可我比你好讨好,只要你笑一下,我气就消了。”   谁要讨好你!顾家别墅里,欣赏手机里冯警官帅照的某人把脸埋进枕头里,微微嗔道:“讨厌”。是讨厌,还是欢喜,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萧小姐最清楚。   又是明媚的一天,初秋的阳光暖暖地投射到身上,舒服得萧语珩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然而,这个幅度有点大的伸懒腰动作忽然停滞了。萧语珩站在二楼阳台上,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神清气爽的冯晋骁在静谧温柔的晨光里望着她笑。   应该矜持一下的,却发现太难。萧语珩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最后,终于在那人一瞬不离的仰视下,笑开。   冯晋骁用左手指指右手拎的袋子,扬扬下巴。萧语珩跑回浴室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确定很美很完美后又稳了稳情绪才下楼,冯晋骁已经被萧素迎进门。   萧语珩走到萧素身边,挽着妈妈的胳膊,绷着小脸问他:“这么早,来干嘛?”明艳的面孔上已流露太多掩遮不住的喜悦,却不自知。   作为母亲,萧素太了解女儿的口是心非,宠爱地轻责:“还不是被你作的。”   萧语珩微微脸红,底气不足地说:“我哪儿有。”   萧素笑看向冯晋骁:“有或者没有,晋骁最有发言权了。”   冯晋骁把专程驱车去城西买来的萧语珩最爱的早餐递给顾家阿姨,认真地回答:“她很懂事。”言语简单,没有丝毫敷衍之意。   面对萧语珩小无赖似的得意洋洋,萧素无奈:“也就晋骁惯着你。”   很快地,出去晨练的顾家父子回来了,冯晋骁理所当然地被留下吃早餐。这是六年来,冯晋骁第一次在顾家用餐,萧语珩坐在他旁边,享用着爱心早餐,心里安稳踏实。   席间,冯晋骁神色认真地询问顾长铭和萧素:“我爸妈明天的飞机回来,他们想亲自过来拜访。顾叔、萧姨,你们看,什么时间方便?”   拜访的目的不言而喻。与萧素对视一眼,顾长铭欣然答应:“随时欢迎。”   萧素则嘱咐女儿:“珩珩你记得明天和晋骁一起去接机。”   对于冯家二老,萧语珩早在冯晋庭的婚礼上见过,并不陌生。此时,她却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我明天要飞的啊。”   一直沉默的顾南亭适时开口:“我来安排,你飞完今天就,休疗养假吧。”   因为警队还有事,冯晋骁不能送萧语珩去机场。坐上顾南亭的总裁车,萧小姐还在愤愤不平:“你就是来蹭饭的。”   冯晋骁也不生气,握了她手一下,承诺:“晚上去接你。”最后郑重地对顾南亭说:“有劳。”   这句感谢意有所指,顾南亭明白,却不愿回应。只是在冯晋骁为萧语珩关上车门后,他问:“即便你当时没赶到,也会是别人对吗?”   冯晋骁没有否认:“我不会让你因为我的疏忽为她受伤。”   所以,冯晋骁抢在沈俊扣动扳机之前开枪时,赫饶已同时瞄准了沈俊。在拥有与冯晋骁不相上下的射击技术的赫饶面前,沈俊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所以,即便冯晋骁没能及时赶到,顾南亭依旧会平安无事。因为行动前,冯晋骁以总指挥的身份交代唯一的徒弟:顾南亭的安危是首要的,相比萧语珩,沈俊对他无所顾及。作最坏的准备,必要时——   赫饶没给师父说完的机会,抢白道:“如你所料沈俊临时改变主意的话,我一定能赶过去。”   就这样,在接到冯晋骁的指令后,赫饶第一次对萧熠提要求:“再快点萧哥,我必须在十分钟之内接应到顾南亭。”情绪紧绷到完全没意识到脱口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萧哥”。   冯晋骁的回答并不意外,顾南亭微仰了下头,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然后骂道:“我他妈真心讨厌你这股自信劲儿。”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在萧语珩不解的目光下扬尘而去。   萧语珩上机后,顾南亭去调度席,中南航空的员工难得偶遇他,纷纷恭敬地向这位冷面BOSS问好,顾南亭只顾接听电话,对此视而不见。直到迎面走来身穿飞行员制服的程潇,他才抬了下眼。   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程潇姿态从容,嗓音清脆地叫了声:“顾总。”   顾南亭收回目光,径自走过。   同样的,程潇脚下也未作停留。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近在咫尺,然后,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还有一章,最迟本周四更。   53 艳域52   深夜,返回G市萧语珩才走出机场,手持大捧紫色包装玫瑰花束冯晋骁就迎了上来。同事羡慕嘘声中,忽然有些感慨萧语珩用仅有两人能听见音量抱怨某人:“六年才送束花,还是玫瑰,冯队好吝啬好俗气好没品味啊。”   身为男朋友,冯晋骁也自知失职了。带着歉意和宠爱意味地凝视萧语珩透出疲惫面孔,用被嫌气玫瑰把拉杆箱换回来,笑问:“这辈子干得最有品味事就是娶做老婆。至于其它,选择性忽略好吗?”   声“老婆”引得蔡蔡姑娘尖叫,“原来们冯警官是来求婚啊——”   话音未落,立即就有人附和:“求婚求婚,在起在起!”   “谁是老婆啊。”萧语珩脸瞬间如红霞晕染,假意拒绝同时不好意思地抬手欲打。   冯晋骁顺势接住手,握紧,语带暖意:“除了,还能是谁。”   回到冯晋骁公寓,没有预想烛光晚餐和求婚,萧语珩不免有几分失望,转念想,凭冯晋骁不解风情个性,送花已是突破,面自安慰知足常乐原谅了冯队,面开开心心地找花瓶插花。   冯晋骁洗完澡等了半天,期间还柔声提醒了句:“要睡了啊。”也不见昔日热情小女友投怀送抱,到底还是没忍住,略有不满地说:“还睡不睡了?”   萧语珩看都不看他,径自修理着花枝:“睡呗,又没人拦着。”多少有些故意成分。   果然,冯晋骁耐心是有限。   “啊——”下秒,萧语珩腰间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随后又被扔到床上,然后百六十多斤某人直接压了上来,似笑非笑:“没人暖床,哪儿睡得着。”   萧语珩闷哼声,抬手在他背上呼了两巴掌:“要弄死啊,腰都要断了。”   冯晋骁也不觉得疼,眼里含笑:“还什么都没干呢,腰怎么会断?”   萧语珩伸腿踢他,“冯晋骁流氓!”   长腿伸压住,冯晋骁俯低头,在馨香颈窝重重地吮了口:“造反了啊,居然趁不在家搬走,自己说,是不是该给长长记性?”   萧语珩被咬疼了,小狮子似扭来扭去:“留下来便宜吗?想美!上次搬匆忙落了东西,等会正好拿走。”言外之意今晚不准备在他这过夜。   那怎么可以?冯晋骁吮出吻痕才罢休,不急不缓地说:“都走不了,怎么拿?”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透出种罕见邪佞,性感萧语珩心都酥了,偏偏他又暧昧地补充:“既往不咎,下不为例。再犯,看不活剥了,三天下不了床是轻!”   萧语珩不是轻易服软主儿,牙尖嘴利地反驳:“指不定下不了床人是谁!可是记得,这段时间有人很不行。冯队,不要逞强啊。”边说边懒懒地伸出胳膊搂住冯晋骁脖子,恃宠而骄小样子惹得某人心痒难耐。   自从知道萧语珩流过产,出于对心疼冯晋骁直压抑着渴望,两个人已经有段时间没做过,结果居然被说成“不行”。这两个字对于男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血气方刚冯晋骁决定给点教训。   把人牢牢控在身下,冯晋骁虎着脸吓:“送花确实不是强项,不过,以实力说话,最擅长了。今天就让见识见识男人有多行。”   萧语珩不甘心就这么被拿下,推他,推不动:“敢情是拿当试验品啊,冯晋骁长能耐了。”忽然想到什么,身子立马软了下来,微仰头迎合他亲吻。   冯晋骁只顾着耍流氓,忽略了萧语珩瞬间转变,而萧语珩此时这样乖顺样子又让他十分受用,冯晋骁只觉得股躁热由上往下流窜,让身为男人他压制不住身体里叫嚣欲、望。   盯着妩媚生动脸,冯晋骁双眸似火般燃烧起来,似乎连呼吸权力都要剥夺,他以强势姿态霸占了萧语珩唇舌,然后吻得越来越急,微带薄茧手更是急不可耐地伸到了衣服里。   舌尖被他吮吸住瞬间,身体像是有自己意识样,完全不抗拒他碰触,甚至渴望他抚摸,萧语珩攀紧他肩背,热情地回吻。冯晋骁呼吸重了,手上力道也愈发大。萧语珩哪里承受得住,当冯晋骁吻落在颈间,嘴角不经意溢出两声轻喘,紧贴着冯晋骁身体下下蹭。   冯晋骁被磨得脊背都麻了,可就在他准备更进步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停下动作,手探到萧语珩大腿内侧,果不其然听见说:“哎呀,忘了告诉冯队,正被大姨妈关照哦。”冯晋骁是真想弄死。   萧语珩被他脸挫败和无奈取悦了,轻笑着缩在他怀里,拿小脸贴着他脖颈:“可人家也很想呢,怎么办啊?”   还敢撩拨他!冯晋骁忍无可忍,也顾不得身上火还没熄,大手伸,三两下就把怀里人身上衣服剥了下来。当然,被大姨妈关照人,是有权力穿条小裤裤。   于是,浑身上下只穿着条白色小内裤萧语珩恼羞成怒了,在某人以牙还牙地试图对上下齐手时,顺手抓过枕头砸过去。这样还不解气,紧接着,照着冯晋骁俊脸暴烈地拍过来巴掌:“敢欺负?冯晋骁,女朋友这个角,辞演了!”话音未落,小疯子似手脚并用向他进攻。   “要袭警啊?”再好身手,面对女朋友小无赖,都是没有用武之地。冯晋骁只守不攻,用只手把双手控住,想到六年来风风雨雨,既舍不得说句重话,更舍不得打下,无奈又头疼:“生命悲剧就是爱上这么个能作女人。搬回来,明天!”   话音落下,小兽般女人忽然就安静了,然后,冯晋骁看见眼圈点点变红。还要什么面子,他立马把人搂进怀里,柔声哄:“怎么了?和闹着玩呢,又不是真凶,不哭啊。”   萧语珩任由他抱着,脸贴在他胸口,声音很低:“刚才说什么没听清,再说遍。”   “搬回来,明天。”   “不是这句,是上句。”   “要袭警啊。”   “也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哪句啊?生命悲剧就是爱上……”话至此,冯晋骁说不下去了。   六年来,“喜欢”是他对这份爱情唯表达,而爱,他从未说过。冯晋骁嗓音哑:“傻丫头,没说也是爱啊。”回应他,是萧语珩最紧最紧拥抱。然而,温暖冯晋骁不是这个拥抱,而是胸口那片湿濡。   第二天,冯晋骁醒来时就有萧语珩笑脸以对。那明艳如同十七岁笑容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亮起来,璀璨如花。原来所求竟是如此简单,辗转多年,冯晋骁终于懂得:只要他不再吝啬表达,本真萧语珩就回来了。   亲了亲他宝贝,晨光中冯晋骁微微笑:“等会见了爸妈,乖点。”   萧语珩俏皮地眨眼:“晋骁哥哥放心,‘内部矛盾内部消化’道理,懂。”   冯晋骁揉揉睡得乱乱长发,眼神宠爱至极。   对于萧语珩,冯家二老自然是满意。等了盼了多年,小儿子总算开窍要把婚事提上议程了,他们喜不自禁。机场大厅里,冯妈妈见到未来儿媳妇来接机,亲热拉住萧语珩手,轻责:“怎么还叫阿姨,以为该听到声别称呼呢。”   萧语珩闻言恨不得连脚趾都羞红了,求助般望向冯晋骁。结果那人不但不帮,还逗:“害羞什么,早晚都要叫,先习惯习惯。”   萧语珩很后悔说什么“内部矛盾内部消化”,恨不得咬冯晋骁口。   冯妈妈是过来人,见萧语珩不吭声,拉过左手看了看,果然,无名指上是空。   “还以为长进了。”冯妈妈脸色沉,训斥冯晋骁:“婚都没求,还敢大言不惭地让们回来会亲家。盲目自信毛病,和爸个德性!”   无辜中枪冯父立刻责备地看过来,冯晋骁迫于他爹视线压力,扒扒头发:“不是没找到合适机会么,再说了,水道渠成事——”前句是实话,至于后面那句——冯队,娘骂没错,盲目自信这病,得钱治了。   当天,萧语珩留在冯家大宅用晚饭,冯晋庭赶在开饭前接了图图回来,惟独叶语诺没露面,对此,冯家没人过问句。后来,冯父把两个儿子叫进了书房,萧语珩不知道父子三人都谈了些什么,只是在冯晋骁送回家路上听他说:叶语诺提出了离婚。   如果化解和冯晋骁心结,要以冯晋庭和叶语诺婚姻为代价,萧语珩宁愿那个秘密被时光掩埋掉。觉得做错了,不该把真相告诉冯晋骁。事情结果超乎想像,有种自己幸福建立在叶语诺痛苦之上感觉。再想到图图,萧语珩很难过。   “或许经历了些外人所不知痛苦,但有些事情终归是做错了。也冷静地想过,如果当年知道导致流产,必然不能容在冯家。可是现在,为了大哥,为了图图,”握住萧语珩手,冯晋骁说:“们原谅次。”   之前在书房,冯父问:“打算怎么做?”   神色无波无澜冯晋庭坚定地回答:“是妻子,儿子妈妈,不会同意离婚。”随即看向冯晋骁:“事已至此,再多抱歉话都于事无补,可是晋骁,请允许代小诺向和珩珩说声:对不起。”说话同时,冯晋庭居然朝冯晋骁弯下了腰。   冯晋骁自觉承受不起哥哥这份太过沉重歉意   所以,冯晋庭没能完成这个鞠躬动作就被弟弟扶住了手肘。   “对有多心疼维护,对萧萧就有多少,已为人父,孩子对意味着什么,比更懂。”冯晋骁微仰了下头,压下胸臆间难言涩意:“只愿,在这个家里,不让女人受委屈。”   血脉相连,冯晋庭那么真切地感同身受弟弟失去孩子疼,他把右手覆在冯晋骁侧肩膀,因为感动于弟弟谅解,除了点头,竟然句话都说不出口。   冯晋骁说:“家里对他们夫妻事是不会干涉。所以这婚,大哥不点头,叶语诺再坚持,也是离不掉。”拍拍萧语珩写满苦恼小脸:“不用担心,交给大哥处理吧。”   他懂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温暖。   萧语珩依偎进他怀里,双手在他腰际扣紧:“冯晋骁,谢谢。”   冯晋骁亲亲发顶:“以后在起,希望照顾好,不惹伤心,不对说‘对不起’,而,永远都不用对说感谢。”   萧语珩明明在笑,可眼眸里却清晰地涌起了泪意,撒娇样地说:“晋骁哥哥,真好。”   冯晋骁捏捏小下巴:“既然这么好,还不快亲下,表示奖励。”   萧语珩眉眼弯弯地仰头吻上他唇——   切看似水道渠成。然而,直到顾、冯两家长辈面都会过了,冯晋骁也没求婚。次次失望过后,萧语珩脾气都快磨没了。可求婚这种事,到底不是个女孩子能够启口啊。所以,除了和冯晋骁闹别扭,萧小姐实在没什么高招可以应对了。   婚礼交由萧素和冯妈两位当家女主人操办了,冯晋骁提议去度个假,说是蜜月热身。问及想去哪里,萧语珩小脸扭:“随便。”   冯晋骁假装不知为什么闹脾气,建议:“去哈尔滨吧,不是想看雪雕吗?”   “现在几月啊,哈尔滨有雪下吗?就算有雪了,那么冷,想冻死吗?不去!”   冯晋骁想了想:“那就去古城吧,这个季节古城温度刚好——”   “都去过几次了,不腻啊?不去!”   “那去哪儿啊?”   “随便。”   冯晋骁来气了:“睡觉!”   随便结果是:第二天,两人出现在了中南航空G市飞古城航班上。对于这样没有创意安排,萧语珩既没表示不满,也没表现得多欢喜,上机后,闭着眼睛歪在头等舱舒服座椅里昏昏欲睡。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冯晋骁哄起来把顾南亭特意交代乘务长给他们准备早餐吃了,才给盖了薄毯,让偎在自己怀里休息。   萧语珩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冯晋骁似乎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蔡婷婷把叫醒,指指机舱上方。然后,就听到广播里响起首耳熟能详歌声:   “曾经真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围绕;有人问究竟是那里好,这么多年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笑,没见过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姻缘也好,然而这切已不再重要,如果能够重回怀抱;是命运安排也好,是存心捉弄也好,然而这切已不再重要,愿意随到天涯海角;”   竟然是那首学了很久都唱不好“鬼迷心窍”,而那熟悉声音分明是——冯晋骁。   歌声渐弱,乘务长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中中南航空FX1366次航班前往古城,现在时间是10点15分。六年前,位先生在同时间与个女孩在古城相遇。今天,他有请在座各位在12000米高空为他们爱情作个见证。”   机舱安静顿时被打破,乘客们好奇地议论起来,似乎是在寻找这位先生和那个女孩。   萧语珩言不发地坐在原位,咬唇动作召示有多意外,又有多期待。   紧接着,冯晋骁低沉磁性嗓音回旋在机舱上空:   “相识那天,把那串准备偷走吉祥铃买下来送给,那是至今为止惟次送礼物。或者它根本算不上礼物,因为告诉,只是暂时由保管,它所有权是。那年,十七岁。”   “独自人到工作城市,守在门外两天,直到病倒,只为当面告诉: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问是不是可以做女朋友。拒绝那刻,泫然欲泣样子,至今为止,心疼了六年。那年,十八岁。”   “在任务中受伤回家休养,本想瞒着,结果竟在个早晨忽然跑来说梦到生病。当时没有告诉,头脸是汗样子,很美。伤好后走得匆忙没和打招呼,隔天来看,明明很害羞,却故意装很凶地再次问能不能做女朋友。那年,十九岁,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再次去到古城,们起躺在床上看满天繁星,说让等,等毕业就嫁给。如果在此期间敢拈花惹草给招来情敌,定要好看。萧语珩,今天想告诉:那晚,没有颗星入眼,眼里,只有比星星亮。”   “当然没能如愿娶到。当把那串爱不释手吉祥铃作为分手礼物还给,那刻,真恨,恨给是温柔开始,却用绝情分手二字抹杀了全部过程,不留半分余地,直接结局。”   “没有两年,生活只剩下训练和回忆。每次累躺在床上,总能想起曾带着几分羞意地问:们会结婚吧?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以外任何女人,可却没有机会再回答遍。”   话至此,机舱里安静得似乎能听清每个人呼吸声。然后,冯晋骁在众人期待目光中现身,径直走到萧语珩,他单膝跪下:“两年空白,失去了以往信心和笃定,再不敢说:不会离开。但却很清楚:再离不开。六年,终于明白:这世上,有个对真心以待,不可辜负。可能,还是做不到每年都记得生日,或是在情人节送花,但愿意在每个雨雪天送接上下班;在累了倦了时,背上十二楼;在遇到危险刻,以生命护。”   温柔地以指腹抹去萧语珩脸上汹涌而出泪,冯晋骁几乎哽咽到难以成言:“萧语珩,还愿意嫁给吗?”   萧语珩眼泪噼哩叭啦掉,紧紧抓着冯晋骁手,指甲都要掐进他肉里,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点头,下又下。   冯晋骁笑了,他抹了下眼睛,把早就准备好戒指缓缓地推向手指上,然后,把心爱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机舱乘客持续掌声中,冯晋骁贴在萧语珩耳边温柔地承诺:“有在,永远都不必长大。就依仗爱,随心所欲地生活。”   那天飞机抵达古城后,每位从FX1366次航班下机人都得到了枝象征爱情红玫瑰。次日清晨,在六年前住过阅古楼客栈蜜月大套房里,萧语珩在缓缓东升太阳下问冯晋骁:“干嘛给他们发玫瑰啊?”   冯晋骁自身后把萧语珩抱在怀里,下巴搭在肩膀上,“不发玫瑰发什么?百合?那多贵啊?”   萧语珩:“……冯晋骁,才发现,是真真真很小气。”   冯晋骁挑眉笑:“没办法,谁让要供老婆上大学呢。”   短暂沉默之过,萧语珩弯唇:“未必能成为最好主持人,但定是CC中主持最棒。”   原来,戒指和玫瑰都只是点缀,真正求婚信物是冯晋骁为准备C大播音主持专业入学通知书。   这辈子,萧语珩有过两个梦想,其是成为省台当家主持,其二就是嫁给冯晋骁。三年前以为这两个梦都破灭了,然而老天终究还是眷顾了场久别重逢,让他们有幸把如花似锦年华里那次遇见,堕落成爱情。   听说:爱情最圆满结局就是在起。而冯晋骁与萧语珩爱情,在深秋第缕晨光中,因“在起”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艳域》网络版正文完结。后续将对实体稿进行修订。请大家相信,实体书一定比现在精彩。   另外还有几件事交代:   1、正文中没有写到两人的第一次,一是考虑到实体书里不可能让放,二是根据情节的发展,放在哪里似乎都不太合适,所以清雨失言了,一锅炖里少了一味料,但是不要失望哦,我准备以番外形式更新。为避免被河蟹,会直接在本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更新,届时大家可以免费看。不过不会太长太缠绵,毕竟写这个东西难度是很大的,大家就当作冯队和萧萧的甜蜜小番外可好?   2、网终版没写到的:电视台的那档节目、冯家大哥和叶语诺、楼意琳和陆成远等内容,全部都会增加到实体书里;   3、至于赫饶,目前的计划是单开一本。现阶段的构思是,不要虐,要甜蜜要宠。   4、关于小番外的更新、实体书上市以及新文的一切消息,请大家关注清雨的微博吧。   最后,感谢一路陪着冯队和萧萧走到这一章的朋友。是你们的不离不弃让我坚持把网络版更完。不瞒你们,因为自己更新慢影响了文的人气,清雨真的想过放弃。谢谢你们让我有坚持的理由。让你们久等了,辛苦。希望在新文里,我们还能,不见不散。   PS:你们的留言清雨都看到了,待周末出门回来,会进行回复的,大家不要失望哦,爱你们。明天,确切地说今天还要飞济南,清雨先去睡喽,晚安! ━━━━━━━━━━━━━━━━━━━━━━━━━━━━━━━━━ 本文内容由【紫衣宫主】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