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图书由www.txt80.com(tao713516)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www.txt80.com 等到来生再爱你 作者:刘承砚 一   在清蓉的心中,江尚飞一直是一个像神一样存在的人,即使江尚飞只是一个除了打架闹事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男生,可是清蓉还是认为,他很帅很酷!   特别是每当他拿眼瞪人的时候,清蓉觉得那时很多人都是怕他的,那神情就像古代的大将军训斥手下一样,很威风。   “噗——”方亚平笑出声,打断了清蓉的幻想。   她不解的看向方亚平:“你笑什么?”   方亚平用“嘿嘿”两声收住笑意,试探性的伸手摸摸清蓉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大白天的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清蓉挥手拍开方亚平的手,终于明白她笑的原因,她佯装怒道:“你才发烧呢,哼,不理你了。”别过头,清蓉看向窗外的风景。   方亚平以为她真的生气,立刻笑着讨好的斜着身子偎过去她那边:“我错了还不成吗?哪有人像你这样小气的,连偶像的坏话都不准别人说,真独栽!”   清蓉不理她,目光锁定在远方操场上那抹高大身影上,斜过身来的方亚平也看到了,附在她耳边坏坏的说:“说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   清蓉斜了她一眼,“不要乱说你,快坐回去,老师来了。”推开她的身体,清蓉从桌肚里掏出这节课要上的课本。   方亚平看见老师的身影,立刻回到自己的桌位上端正的坐好。   耳边安静下来,清蓉的目光继续看向操场那边,知道江尚飞,是在去年的夏天,她当时来四中找陆子瑶,就在那时见到了他,然后从此以后就是不可自拔的迷恋着他!   四周已有不少女生在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压得很低,陆清蓉还是多多少少能听见她在讨论什么。   在四中,能成为女生话题的,一个是江尚飞,第二个人物就是那个漂亮得有点过火的校草陈浩,不过陆清蓉不怎么喜欢陈浩,总觉得有时候他的眼神太轻挑。   沉静在自己思绪里的陆清蓉没发现周围同学的细微变化。   “清蓉,清蓉——”方亚平小声的叫着她,清蓉转过头。   “老师在叫你。”   方亚平不敢说的太大声,用手指了指讲台的方法。   清蓉抬目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张盛怒中的脸,她吓得立刻从座位上站起。   “陆清蓉,上课不要分心,认真听讲,上次你虽然考得不错,但是以你的能力,那种试卷你完全可以考进年级前三,看你现在的学习状态,是不是一个年级第六名就把你给收服了?”   清蓉的脸被老师说的一阵猛红,低下头她应了声“我会努力的。”老师才让她坐下。   坐下后,清蓉朝看过来的方亚平吐了吐舌,不敢再胡思乱想,从桌肚里摸出一只圆珠笔,认真的开始记课堂笔记。   ***   “方亚平,方亚平,等等——”   放学后,四中的校道上,拥拥济济有很多赶着回家的学生。   清蓉将沉重的书包背在身后,气吁喘喘的好不容易追上前方走得很快的方亚平。   “你干麻走那么快,都不等我一块走。”清蓉埋怨的走在方亚平身边,两家因为住在同一个小区里,所以她们两人几乎每天上下学都是一起。   “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吃错了药,为了一个男生不理我。”方亚平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我哪有?我那还不是——还不是——”   “是什么?”瞧她那脸红的模样,方亚平上一秒的酸意一下子烟消云散,笑的一脸暖昧的看向她。   清蓉被她笑的很不好意思,表情别扭的一跺脚,娇羞的跑开。“不和你说了。”   方亚平哪会这么轻意放过她,一见她要跑开,立刻追上去搔她的痒,“说不说,说不说——”   清蓉又怕又求饶的边跑边躲。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嘻笑开。过路的人,看到这一幕笑开了颜,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这么肆无忌惮过。   “清蓉——”方亚平眼见好友就这么撞上前方那道背对着她们站在路边的身影,她惊呼的同时,刚要上前扶起被撞倒的清蓉,这时背对着她们站定的身影缓缓的转过身来,方亚平在看清那个人的轮廓时,整个人一下子定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好疼!”感觉到贴着地面的手心传来的刺疼,清蓉猜想掌心大概十有八九破了皮。   “你没事吧?”一道低沉好听的男音自她的上方传来,陆清蓉先是一愣,心想这人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时,抬头接触到对方那道冰冷仿若无温度的眼神时,一声“对不起”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振,怎么了?”一道女声由远而近。   清蓉眼神恍动了下,发觉自己竟无礼的紧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瞧时,当即尴尬的无地自容,垂下视线,忍着掌心的疼痛,清蓉从地上爬起。   “我没事,对不起。”   对方点点头,对着走来的女子道:“没什么,走吧。”   清蓉直到他们转身,才敢抬头看向前方那两个一男一女,看着他们走近不远处的一辆黑色骄车内,不一会儿,车子便扬长而去,若不是手上还隐隐刺疼,她真怀疑刚刚那一幕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方亚平直到车子走远,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忙跑上前担忧的看着清蓉,“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替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又将她的书包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   “我没事。”手心刚碰到书包的背带,清蓉疼的“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早已鲜血沥沥。   “呀,流血了。”方亚平看到这,吓得脸都白了。   “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从书包里翻找出纸巾,清蓉忍着疼,边擦血迹边取笑方亚平,“瞧你,胆真小,一点血就吓成这样。”   “拜托!我能不被吓白吗?”方亚平受不了朝她大叫:“你知道你刚撞到那人是谁吗?”   “谁呀?”清蓉好奇的问。   方亚平快被她那颗只懂学习,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头脑打败。   “笨死了,他是江振,就是那个母亲拥有三分之一英国贵族血统,爸爸是一手操作整个亚洲金融界的大佬,他爷爷更厉害,年轻时候参加过抗日战争,现在是中国政坛重量级的元老之一,而且他爷爷现如今和黑道还有挂勾。三年前为什么某个检察院的法官会自杀,那就是被他爷爷活活逼死的。”方亚平说的异常激昂,而清蓉则只是笑笑,整个人的目光和心思,早在那个人从身边经过时被勾走。   还哪管什么方亚平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 二   星期天一早,清蓉早早的被楼下不时传来的哟喝声吵醒,有些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了看.   原来是她家隔壁那栋常年没人住的房子,今天终于搬进了新住户.   清蓉好奇的伸长头往外看,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搬家公司工作服的人,哪见什么主人模样的人.   说实话,清蓉真的挺好奇这家主人长啥样子.   隔壁的房子自三年前动工直到去年落成,那家主人就从未出现过,邻里邻居间,不少人都对这家人好奇,连一向在这个小区号称‘百世通’的母亲也不知道。   这个小区自三年前政府规化以来,络络续续有很多镇上或村里的人来这里买地盖房,清蓉家原本住在市区,后来因为那个地方拆迁,经过家人一再商量,最后才把新家安在了这里。   统一独栋独院型的两层式住家房,比住在市区的公寓套房要好很多。   关上窗户回到床边,清蓉看了一下时间,才九点多,听外面的动静,估计她想睡懒觉是不可能了。   小小的唉叹一声,清蓉望着天花板默默无语。   难得的星期天呀————   隔壁搬东西的声音直到中午才停止,那时清蓉已坐在饭桌上同家人边看电视边吃中饭。   “刚刚我趁他们搬家的时候,进去瞧了一下,好像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房子也只是简单的装修了下,连那些家具也像是有些年代一样。”陆母替丈夫盛了一碗饭,边看电视边说。   “妈,你烦不烦啊,人家有没有钱,家具新不新怎么了,你别又是一副势利的模样。”陆子瑶口气有些冲的出声。   比陆清蓉大两岁的她,和妹妹一样就读于四中的三年级,成绩平平的她,人却长得很漂亮,在四中有很多追求她的男生。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我有说什么?怎么说话这么尖酸,你怎么不学学清蓉,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扮和玩,还是做姐姐的。”陆母有些气了,这大女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进入高中后,越来越喜欢和她唱反调。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眼里只有小妹,我在你眼里除了一天到晚只会惹事生非外,什么都不会,我蠢我笨我……”   母女俩眼看着又像平时那样,讲不上三句话就要吵起来,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吃饭的陆父终于看不去,将筷子朝饭桌上重重一拍,“你们吵够了没有?”   他这一吼,母女俩哪还敢说半句话,赶紧低头各吃各面前的菜。   别看平时陆父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一旦他真的发火,可不是三言两语的道歉就可以伏平,所以陆家人平时一般没人会去真的触怒陆父。   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清蓉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吃饱了。”   “吃饱了?”陆母应了一声,陆父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和方亚平约好下午一起去图书馆,我先走了。”   “身上有钱吗?”陆父问。   “恩,有。”清蓉点头。   “那记得早点回来。”陆父又嘱咐了句。   清蓉应了声,离开饭桌前朝陆子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出了家门。   路过隔壁时,她见庭院的门并没有关上,出于好奇她脚步转了个方向,朝里边走了几步。   刚要抬脚,突然从里屋里窜出一条有半人高的大黑狗,狂吠着直奔她跑来。   清蓉吓得直愣在原地,嘴巴大张,一颗心提得老高,眼看那条大黑狗快扑上她时,一道男性的厉声从屋内传来。   “小黑,回来。”发音的主人声音有些低哑,像年轻男子青春期特有的那种声音。   那条大黑狗听到那人的声音,不甘不愿的停在清蓉三步之外叫了两声后,才重新跑进屋内。   大黑狗走了后,清蓉呆了有十秒才回过神,心有余悸的用手拍拍那颗还在跳不停的心脏,她站在门口等了有近三十秒,原以为刚刚出声的那人至少会出来和她打个招呼,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除了那只杵在主屋门口,拿眼瞪她的大黑狗。   清蓉犹豫了下,见大黑狗不像会在朝她扑过来的样子,她抬脚正想进去时,那大黑狗又开始嗷嗷的叫起来,吓得清蓉赶紧收回脚,那大黑狗果然又停止了叫声。   清蓉见那黑狗杵在门口,一副死也不会让她进去的模样,想了想,终是打消了要进去拜访主人的念头。   以那黑狗随时会扑上来的神情来看,估计她人还没到门边,就会被它扑倒在地,想起刚刚它扑上来的画面,顿觉害怕的她,只好改变路线,朝方亚平家走去。   清蓉走后,名唤小黑的大黑狗这才懒洋洋的重回屋内主人的身边趴下。   屋内很乱,到处摆放着家具,小黑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直盯着叨着烟,随意坐在地上安装吊扇的男子。   见男子从地上站起,以为是要带它出去玩的小黑,立刻讨好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嗷嗷的走到主人脚边,用头磨擦他的裤管。   “死狗,滚远点,今天没时间陪你出去玩。”弹了一下长长的烟灰,江尚飞一脚踹开拈上来的小黑,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高大的身影正要踏上去安装吊扇时,门外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江尚飞,在不在家?”   江尚飞低声咒骂了声,不甘不愿的应了声。“在。”   “吃炸药了,火气那么大。”他的声音刚落下,穿着白色吊带裙的陆子瑶,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被主人凉在一边的小黑,眼见熟人上门,又像那样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迎上去,硬是将警犬神威的形象改写成了哈巴狗的模样。   “乖,小黑,一边待着去。”陆子瑶摸摸它的头,漂亮的丹凤眼,在客厅内随意扫视了下。   “怎么就你一人,陈浩和华婧呢?他们没来?”   听见那两人的名字,原来脸色就不好的江尚飞,脸部表情变得更加紧绷。   “现在还比较乱,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坐。”不打算招呼她的江尚飞手拿着呆扇踏上椅子上准备安装。   看他表情,大体也猜出七八的陆子瑶,也不再说什么,瞧他一人累的满头大汗模样,又看了一眼四周零乱的家具,叹了一口气,她对背着她的江尚飞道:“我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过来帮你一起打扫。”说完话,人影也跟着消失。   江尚飞仅是朝她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专心装他的吊扇。   大概过了五分钟,陆子瑶换了一身轻便运动装过来,两人合力将一些家具摆上位,又将地和一些家具擦擦弄弄,这样一直收搭到晚上七点多,才总算大功告成。   “呼,没想到搬个家会这么累。”用手捶了捶有些酸的腰,陆子瑶从江尚飞手中接过一瓶饮料,扭开盖,大口的喝了好几口。   “谢了。”江尚飞喝掉半瓶饮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角也不点火,就这么叨着。   陆子瑶有些诧异的看向身旁的人,认识近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谢人,陆子瑶笑了笑,“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提起朋友二字,江尚飞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一见他变色,知道大概的陆子瑶耸耸肩,暗暗替华婧她们祈祷,希望明天他们能有好的理由解释今天没来的原因。   ***   正在厨房做饭的陆母,听见门铃声,以为是陆父下班回来,让身旁切菜的二女儿照看着锅里的菜,圆圆的身子咚咚的跑出厨房。   清蓉切好菜,见母亲还没回来,前厅里隐约传来说话声,猜想家里大概是来了客人,只好自己动手炒菜。   半个小时后,清蓉将四菜一汤烧好,解下围裙去前厅叫家人用餐,脚步刚踏进客厅时,视线触到那抹侧对着她而坐,正在与父亲讲话的身影时,身体突然僵住。   江尚飞!   万万没料到会在自己家里见到他的清蓉,一时呆愣的忘了所有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傻傻地盯着他看。   陆母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出现。   连叫了她两声,清蓉才反应过来。   “啊!”见大家都在看自己,清蓉慌忙的低下头,手心因为一时紧张,沁出了很多的汗。   真丢人,竟然当着家人的面盯着他发呆,清蓉暗自懊恼。   “怎么傻站在那儿,叫了半天也没个反应。”陆母先是唠叨了两句问:“饭做好了吗?”   “好了。”咬咬唇,她淡淡应了声,垂下的视线悄悄抬眼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盯着自己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清蓉没敢在看下去,立刻移开视频。   他一定记得!   他的表情告诉她,他记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个可能,清蓉更加羞愧想要转身逃离。   “那就先用饭吧,子瑶,还不快带你同学到隔厅用饭。”天生粗线条的陆母,并没有细想女儿的失常,只当她是乍见陌生人产生的不适。   “知道了。”陆子瑶从沙发上起身,刚洗完澡的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玫瑰香,“江尚飞,爸,走吧。”   清蓉见他们走过来,身体自动让到一边,低垂的头在他经过身边时,视线悄悄抬了下,刚好与他淡淡扫过来的视频撞在一起,一个心慌,她又忙垂下目光,所以没注意到江尚飞那饱含笑意的一眼。   饭桌上,陆母不断的问着江尚飞一些事情,陆子瑶知道再不阻止老妈,依她的性恪,指不定连人家的祖宗八代也要问清楚。   “行了吧,妈,反正以后他就住在我们家隔壁,这些问题你以后留着慢慢问不迟,今天阿飞第一次到我们家,你非得要这样吗?”   女儿的话,让陆母一阵尴尬,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暗暗瞪了两眼大女儿,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个大女儿活活气死。   陆子瑶的话,无非是在对清蓉的内心投下一枚重量级的炸弹,她错愕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在安静用饭的江尚飞,实在无法想象,以后她就和他成为邻居的这件事。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惊爆,清蓉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   “对了,小妹。”   “什么?”清蓉看向坐在身旁的陆子瑶。   “以后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只管找这个家伙,只要有他照着你……”   陆子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父一声咳嗽声打断,“好了好了,快吃饭,尝尝我们清蓉的手艺如何,邻里邻居间只要是吃过我们清蓉烧的菜,都会竖起大拇指。”陆父讲到小女儿的事,总是一脸的骄傲,人又聪明又乖巧听话。   十六岁的年纪就能烧出一桌好菜,虽然没大女儿长得漂亮,但也算是清秀水灵,让他怎么不骄傲,有这样的女儿,就算没有儿子他也开心。   “是很不错。”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清蓉低下头,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只是脸上的灼热感,让她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自己的脸此刻有多红。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就好... 三   自从江尚飞搬来隔壁后,时不时就会从隔壁那里传来年轻男女的欢笑声.   他似乎有很多朋友,而且每个人都很时尚,也有好几个是我们校的,有过好几次我在校园里见到过他们。   自从他搬来后,陆子瑶也变得不经常待在家,爸爸妈妈知道后,并没有阻止姐姐,只是一再的告诫我,不要学姐姐那样,要用功学习,不能一天到晚只想到玩。   很头痛不是吗?   其实我很羡慕陆子瑶,因为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很开心,每一天都过得很精彩。   不像我,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有时候觉得挺烦的。   划上句号,清蓉合上日记本,想起今天下午放学时看到陆子瑶和江尚飞两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身影。   俊男美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路人注目的交点。   将日记放回书包内,晚修第三节课的铃声正好打响,清蓉在老师出了教室后,同周围同学告拜,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寥寥无几的校园路上。   四中有个规定,凡是打入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都要留下来上晚修,一连三节课,谁也不准缺席。   抬头看看稀疏的星空,清蓉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没意思,一天到晚除了学习以外,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走出校园,清蓉正要右拐,突然从黑巷里传来一个人声。   “喂。”   正在想事情的清蓉,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是学校周围那些混混,吓得她正要拨腿跑时,那黑影又开口。   “喂,是我。”   乍听这男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已经跑了好几步的清蓉止住脚步,疑惑的转身朝那走出的黑影看去,待看清那人的轮廓。   一双不大的眼睛惊讶得睁得老大。   “江尚飞!”怎么也想不到是他的清蓉,显得万分惊讶。   “你眼瞪那么大干麻,丑死了。”走到她的面前,江尚飞吐了一口烟,英俊的脸庞忽然逼近她,吓得清蓉倒退了好几大步。   见她紧张害怕的样子,江尚飞大笑出声。   知道被他捉弄的清蓉,没好气的拿眼瞪他,正要问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时,从巷口那边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一群人的喊声。   “在这里,江尚飞躲在这里。”   “糟了,被他们发现了,快跑!”听见身后那群人的喊声,江尚飞扔掉烟头,牵起一旁还处在茫然状态的清蓉,快速的往前跑。   “啊——喂喂喂———”眼见被他拉着跑,清蓉头晕的跟着他跑过一个又一个巷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听见身后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她的心很慌。   不经常运动的她,跑了没几步,就已气喘连连,只跑了没几步,就再也跑不动,身后又背着一个重量级的书包,她怎么会跟得上江尚飞。   “喂——江尚飞,我为什么要跟你跑,他们找得是你,不不不是我——。”一句话差点说的气差。   原来拉着他一起跑的江尚飞,突然间停了下来,转身看看她又看看身后的那帮人,神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说的也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自己跑了。   清蓉瞪大眼,半张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就这样丢下她了,在那些人看到他拉着她的时候,他竟然丢!下!她!   开什么玩笑!   “快追!快追!”身后的那帮已经追上来,她现在就算想跑也没时间了,清蓉看了一眼身后气势汹汹的那帮人,吓得蹲下身抱住头大叫:“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不认识那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挨揍的清蓉,在听见身旁跑过的一连串脚步声,吓得赶紧闭上眼,嘴里不断的喊着那句话。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上有任何疼痛,悄悄地睁开一只眼,清蓉朝四周看了看,哪还见有什么人呀,一群人不知何时,早跑了。   “咦,没人?”眨眨眼,清蓉又扫了一下四周,直到真的确定没人,才敢从地上站起。   嘴里同时呐呐道:“怎么这么运气。”   她的话刚落下,从她的头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吓得她一颗心又绷紧,立刻抬头看过去,“谁?”   “陆清蓉,你还真是胆小。”   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墙头上的江尚飞,单手支墙,动作很帅气的落定在她的面前。   见是刚刚扔下她自己跑的江尚飞,清蓉生气的看着他,“你不是跑了吗?”   “谁说我跑了?”江尚飞双手环胸,很不可一世的挑眉,借着月光细看她气鼓鼓的脸庞。   刚刚他只不过是拐个弯跳上墙头吓吓她而已,哪知她胆竟然那么小,随便吓吓就大声狂喊不认识他之类的话,害他在墙头上憋笑了好半天。   “可是刚刚明明你——”清蓉伸手指指他,又指指巷口,看着他的笑脸,忽然她止了声,“你耍我?”她的脸随即沉下。   实在是她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太可爱,所以江尚飞一时没能忍住,当着她的面大笑出声。   知道自己上他当的清蓉,气的猛踱一下脚,转身刚走没几步,又沉默的退了回来,直退到江尚飞的身后。   江尚飞见她去而复返,疑惑的抬眼朝前方看去,那里站满了很多刚刚那些被他甩掉的家伙。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棍子。   收起嘴角的笑意,江尚飞将清蓉拉到自己的身后,态度很悠闲的看着那些人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江尚飞,今天你死定了,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给老子跑了。”带头的青年染着一头红红的平头,口气很嚣张朝他大吼。   清蓉大概数了一下,有近十五个人,都穿着十六中的校服,清蓉担忧的看着江尚飞的背影,十六中是一所三流学校,那所学校专出流氓,她不明白江尚飞怎么会惹上十六中的人。   “喂,火鸡头,麻烦你说话放干净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草包就可以当别人的老子。”示意身后的人站远一点,江尚飞将衣袖卷到手肘处。   “呸,你现在尽管嚣张,等下看老子打得你怎么跪地求饶。”红头发少年哼笑一声,手一扬,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抄起棍子,飞快的朝江尚飞的方向扑来。   清蓉吓得倒退到墙角,一手紧捂着嘴,发出一声尖叫。   躲过那些人挥过来的棒,江尚飞跳到清蓉的身边,生气的朝她大吼:“闭嘴,吵死了。”   身旁的人又要挥上来,怕伤着她,江尚飞快速的将她推倒在一边,然后动作敏捷的左闪右躲,踢腿挥拳。   明明该是挨打的他,却一直处于上风状态,只见他奋身跳起,一个漂亮的回身踢,那个站在他身后想要偷袭他的男子,被他一脚踢得老远。   另一个想拿棍挥向他的人,被他狠狠扣住手婉,快速的在那人脸上奉送重重一拳。   清蓉看到这,立刻又捂住眼,她想那人一定非痛死不可,她几乎听见那人鼻梁断掉的声音。   江尚飞从那人手中夺过木棍,来一个他挥一个,而且还专朝对方拿棍的那只手狠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清蓉耳边不断传来别人的惨叫声,十分不到的时间,近十五个人一一被他放倒在地,痛苦呻吟。   直到听不到挥棒的声音,清蓉才敢睁开眼,触眼所及的惨状,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强者与弱者。   红头发少年早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软倒在地,他早就听说江尚飞是个很能打的角色,却没想到他竟这么能打,看着那些睡倒在地痛苦呻吟的兄弟,他害怕的直发抖。   江尚飞将棍子隔放在肩上,一八三的身高,瞬间看起来是那么的槐武。   “喂,公鸡头,你不是说要打得本大少跑地求饶吗?”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有些酸痛的肩膀,看来太久没打架,一下子活动量过头,身体还是有些不适的。   “我我我……”红头发少年结巴的讲不出半句话,眼里孬种的还有点点雾气闪烁。   “杂碎!”很看不起的骂了一句,江尚飞一向不屑打这种败类,扔下木棍,高大的身影走到墙角,牵起那个已经被吓得差不多的人,刚走没几步,忽然感觉到后脑一热,身旁的清蓉又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声。   “江尚飞,你去死吧。”红头发少年趁他不注意,抄起他扔在一旁的木棍,朝他的后脑重重挥去一棒。   强压下心头涌上的黑暗,江尚飞脸色瞬间黑云密布,变得非常恐怖。   “你找死!”如鬼魅般的身影,悄然的接近那道想要逃跑的身影。   在红头发少年感觉到恐惧要大喊救命时,一记沉重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他在脸上,“咔”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四周异常的响亮。   江尚飞还想挥去第二卷时,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不经打,一拳撂倒。   很不屑的对着他昏过去的身体狠踹几脚后,江尚飞像没事人一样,重新走回清蓉的身边。   “走吧。”   “可是你你你……你没事吧!”清蓉惊恐的指了指他正在流血的后脑。   “放心,死不了。”他用手摸摸,触手的地方一片湿润,低声咒骂了句,随着黑暗再次袭来,高大的身影摇晃了下,终于不支的倒地。   清蓉眼明手快的抱住他快倒的身子,眼里全是惊色。   “江尚飞,江尚飞————”   江尚飞昏迷前,见到她为他担心的神情,刚刚被人偷袭的阴沉心情,终算变好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发上来不会太丢人.. 四   当他从黑暗中醒来时,周围已经站满了很多人,江尚飞一一扫过那些人的面孔,唯独不见陆清蓉那女人的面孔,他不勉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醒来。   昏倒时,她担心的眼神,到现在他依然记得很清楚。   “感觉怎么样,头是不是很痛?”陆子瑶见他醒来,关心的问。   “你问的是废话。”忍着后脑的痛,他后悔那时对那公鸡头的手软。   “不错呀,还能骂人,证明他这家伙已经没事了。”几人在这守了好几个时辰,见他没事,个个暗松了一口气。   江尚飞冷哼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我刚去值班室那里打听过了,公鸡头他们现在正躺在三楼的加护病房,他鼻梁被你打断了,看样子要整形了。”华婧带着一个黑边框眼镜,明明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却剪着一头比男生还短的平头,一七零的身高,走到哪里都很难被人忽视。   “那是他活该,只知道以多欺少的人渣。”陆子瑶轻蔑的冷哼一声。   身后开门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回头见是去而复返的清蓉,略有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回去吗?”陆子瑶紧皱眉,如果让父母看到小妹和江尚飞在一起,她会是第一个挨骂的人。   “那个,我忘了拿书包了。”不好意思笑了笑,清蓉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大书包,眼光顺带朝床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已醒,悄悄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陈浩将沙发上的书包递给她。   “谢谢。”清蓉伸手接过,第一次和大校草陈浩近距离接触,她又没种的脸红了。   “谢什么,该谢的人是我们。”陈浩的话刚落音,床那边传来重重一声冷哼。   清蓉尴尬一笑,对江尚飞这种知恩不抱的行为很轻视,早知道他是这种态度,她当时就不应该打电话替他叫救护车。   暗暗朝他的方向瞪了一眼,和大家告了一声别,她正要离去,江尚飞却叫住了她。   “喂。”江尚飞忍着头痛从床上半坐起。   清蓉脸色不怎么高兴的回身,一只手还放在门把上。   “什么事?”   “那个……”半咳嗽了声,江尚飞眼神闪烁的望着天花板。   他欲言又止让清蓉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将手从门把上移开,她看着他,等他将话说完。   不过等了半天,也不见开口,她有些急了,“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没话说她可就回去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弄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意思。   “喂,这副模样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呀。”陆子瑶猛翻白眼,她隐约觉得应该是道谢之类的话。   “什么时候江哥也变得跟个娘们一样了。”陈浩嗤笑他。   华婧看看清蓉,又看看江尚飞,然后很平静的开口,“江哥大概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嗳!跟我道谢?”清蓉指了指自己,她没听错吧。   被人道破心事,江尚飞脸红的大吼,“你们有完没完,这里是病房,不是菜市场。”   三人被他一吼,皆沉默的撇嘴,到底是谁在吼呀。   清蓉目光一直盯着他,很难相信,像他这样的男生,会对道谢之事如此害羞,想通这点,上一秒还在生他气的她,忽朝他展颜一笑,不待他开口,她先道:“祝你早日康复,我先走了,拜。”   江尚飞被她突然的笑容搞得一愣,眼见她的身影快要踏出病房,他又开口叫住她。“等等。”   清蓉半转身,眼眸里还有未退的笑意,也是正如陈浩说的那样,他在某些事上他真的有点太娘们,只是一声谢谢而已,他何必在意那么多。   想通这点,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认真,平时吊儿朗当的神色完全不见,大家一时被他这样的转变吓了一跳。   安静的病房内,回荡着的是他那一声真切的道谢声。   “谢谢。”   回到家时,怕被父母的清蓉,一进家门便脱了鞋,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直到将房门上锁,她才敢松一口气。   还好没被父母发现。   将沉重的书包朝床上一扔,她很随意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脑海中想到刚刚在医院时,他对她道谢的那一幕,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偷偷的笑出声。   真是一个别扭的男生。   不过,这样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清蓉将它拿在眼前,来回的翻看着它,嘴角的笑意一圈圈的扩大。   这枚硬币是江尚飞还没搬来之前,一次傍晚放学的时候,她无意识的跟着他走了好几条街,如果不是他不耐烦那样被她跟踪而回过神朝她大吼,她估计那天她会一直跟着他到家。   其实那会儿,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着他,只是贪恋着想多看他一秒而已,所以才会那样无意识的傻傻跟着他。   她还记得他当时发怒的脸庞有多可怕。   “喂,你他妈的到底要跟我多久?”   被他一声怒吼惊醒,清蓉收起游离的思绪,先是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才转向眼前那张拧眉薄怒的脸孔。   “嗨!”她笑的不怎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   对于眼前的状况,一时半会还不能搞得太清楚。   江尚飞冷哼一声,已经被女生跟踪习惯的他,实在不想理会这些白痴女。   “喂,你等一下。”见他要走,清蓉急得叫住他。   “干吗?”不是很爽的转过身,这女生事真多。   “那个,那个,你能不能先……”清蓉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看着自己暗恋多时的人,正双手环胸,一脸不耐的盯着自己,她实在是羞于开口。   “有什么事,能不能快说。”肚子饿的要死,偏偏半路还奔出这么一个呆女。   “呵呵,我就是想问下,这里是哪里。”实在是对这一带不熟。   江尚飞难得好脾气的没有发怒,第一次遇见这么笨的女生,纵有再多的脾气也发不起来了。   静默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清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伸手朝她身后一指。   清蓉疑惑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站牌,那里站满了很多等公车的人。   清蓉回头正要向他道谢,一转头,哪知他已走了好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来由的,心里涌起一层某名的失落,很不想第一次面对面与他说话,就这样草草的结束,她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哪怕他不说也行。   心里这么想的同事,脚步已经朝着他的方向再一次走去,潜意识,她是那么的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江尚飞自认自己向来是那种没什么忍耐力的人,所以当他感觉到身后那个人又跟上来时,可见他的怒火烧得有多旺。   “喂,我说你够了没有。”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脸皮比她还厚的。   再一次被他吼醒,清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想跟着他呀.   “说吧,你跟着到底有什么目地?”双手环胸,他的态度已经不耐烦到极点,目光凶狠的瞅着眼前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女生。   “目地?”清蓉被他问的一愣,她跟着他哪有什么目地。   只是单纯的想多看他一眼,只是这样而已,可是,真的要这样说吗?如果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的事,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过随便。   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清蓉暗暗在心里着急,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欲转身走的样子。   眼光不经意扫到不远处经过的公交车,脑中灵光一闪,暗暗在心里偷笑,干咳了一声,她脸不红气不喘指指远处的公交对他说:“你有硬币吗,我身上没有硬币。”真是好借口呀。   望着面前笑得一脸灿烂的面孔,江尚飞的眉毛微微抖动了下,极力忍住想调头走的冲动,动作粗鲁的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一个一元硬币。   将硬币丢在她伸过来的掌心,他几欲转身要走,手臂处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不悦的低下头瞪着那只拉住他的手,如果不是顾及到现在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真想挥出一拳,直接揍昏这个女人。   “请问,还有什么事?”他咬牙切齿道。   “其实,其实……”拉扯他的手渐渐松开,掌心汇集了大把的汗。   清荣一张脸红得像是煮熟了一样,其实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江尚飞这次都懒得再吼她,直接转身走人。   奇怪的女生。   “其实,我喜欢你。”   眼一闭,心一横,说就说吧,反正他快要毕业了,以后两人也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能对他说出这句深埋在心里多时的话,一直是她想做的事,他嘲笑不罢,不屑不罢,反正,她就是那么的喜欢他。   转到一半的身体,僵硬在那,江尚飞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告白,一时还未能反应过来。   清荣说完后,不等他有所反应,飞快的往前跑,像是身后有恶狼追着她一般,跑得飞快。   江尚飞愣在原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不时的朝他这边看来,大概愣了有几十秒,先前那个跑远的身影又窘迫返身走回来。   “我走错方向了。”路过他的身边,清蓉很小声的解释着,再也不敢看向他的脸,直往公车站牌那跑去。   江尚飞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紧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想起她告白时的紧张,心里不知为何会有一私暖意,但这点点暖意,很快的在想起她刚说的那句话而烟消云散。   强忍住自己要大笑出声的冲动,他抬脚朝家的方向走去,嘴角因极力隐忍的笑意而有些扭曲。   这是第一次。   让他觉得原来被人告白也是一件令人觉得很开心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就罢, 五   江尚飞受伤后第二天便出了院,当时他什么人也没说,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大遥大摆的去了学校。   当他一脚踢开一年六班的教室门时,清蓉正在为一道难解的几何题苦恼。   听到踢门的声音,清蓉以为又是班里那几个调皮的男生搞得鬼,并没有特别的注意,直到放在面前的笔记本被人抽走,她才错愕的抬起头。   眨眼再眨眼,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幻影,她微微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她离开的时候,明明听医生说,他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才能离开。   “当然是来找你的。”   幸亏现在是午休时间,班里大多数学生都回家吃饭去了,清蓉因为家里离校远点,所以中午都留在学校食堂吃饭。   “找我?”这次她连眨眼的动作都省了,直接瞪大眼。   “喂,不是说过,你瞪眼的样子很丑吗?”不瞒她的态度,江尚飞心情不是太好。   “噢。”察觉到班里几个同学的目光,不想成为大家饭后谈论对象的她,将桌面简单收搭了下,和他一起走出教室。   “我们要去哪里?”跟在他在身后,一直往校外走,她不免好奇的问。   “吃饭。”江尚飞闷声回了句。   “吃饭?”清蓉摸摸自己的肚子,十分钟前,她刚从食堂出来。   “怎么,你不想去?”他突然回头,吓了她一跳。   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呵呵……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去吃饭。”清蓉笑的一把冷汗,心想,他真的很容易生气。   不过,“你吃饭为什么要叫上我?”实际上她和他还不是太熟。   人家都说,学习成绩好的人都是那种天生在某方面少根筋的人,所以,江尚飞自动把她的这句话列为废话一列,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喂,江尚飞,你怎么不回答?”清蓉可不是那种人家不回答,就当作没问过那件事的人,事实上,她心中可是隐隐期待着某件事的发生。   江尚飞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的笑脸,谁说这女人笨的,看样子很精明啊,想套他的话,她还嫩了点。   嘴角微微往上扬,“什么叫做知恩图报懂吗?”   一时被他迷人的笑容糊弄住,清蓉傻傻的点头。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请她吃饭是为了她那天救他的事情?   “懂就好。”江尚飞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继续往前走,江尚飞随意的问了句。   不是他要请她吃饭吗?干麻要问她身上带了多少钱,清蓉没怎么细想的回答:“十元。”   某人的脚步再次止步,这次不再是迷人的微笑,而是吓人的怒瞪,“你只带了十元钱?”   “是呀?”又不是她请客。   江尚飞嘴角微微抽动下,眼神直直盯着她有近十秒。   依然不知自己说错什么的清蓉,被他瞧的有些心慌,后怕的别开视线。   “算了,十元就十元,正好两碗拉面。”他吃亏点,退让一步。   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清蓉眉头微微半皱,听他这么说,好像今天请客的人是她。   “不对呀,江尚飞,今天请客的人不是你吗?”她道出心中的疑惑。   “谁说是我?”他又拿斜眼瞪她。   “你不是说知恩图报吗?”这句话可是他刚刚说过的。   “是呀,所以今天我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知恩图报的机会。”他认同的点头。   清蓉不懂,完全不懂,“可是昨天你昏倒的时候,是我打电话把你送去医院的。”   “谁跟你提那件事。”她似乎总有令他生气的本事。   “那是哪件事?”有时候,女人龟毛的毛病真的挺令人生气的。   “上上上个星期,我借过你一元钱,你忘记了?”江尚飞吼得脸不红气不喘,张来很多路人的注意。   “啥?”清蓉真的糊了。   “你忘记了?”危险逼近。   怎么可能!清蓉在心里反驳,不过嘴上却没这么说,想起上次那件事,真得觉得挺逗的。   “某人当时可是当着我的面说过类似于喜欢之类的话题。”瞧她左右闪烁的眼神,他就知道她没有忘记,发怒的神情渐渐放松,心情变得很好。   “是吗?呵呵……”傻笑,这次换她走在前头。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陆清……”他张到一半的嘴被走在前头的人返身用手捂住。   “嘘,嘘,别说了别说了,我请客还不行吗?”左右瞧瞧,幸好没有同班的同学,清蓉的一颗心提到了胸口上。   移开手,她还真没见过比他这么小气的男生。   “你在紧张?”江尚飞明知故问。   “噢,恩。”清蓉含糊的应了几声。   瞧她脸红的样子,江尚飞忽然笑得很开心,走上前,单手搭在她的肩上,“笨蛋,我是在给你制造约会的机会。”   本来还想挣开他嵌制的清蓉,因他的这句话忽然忘了所有的动作,万分惊讶的抬头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江尚飞。   “你的意思是说……你接受了我的告白?”清蓉问得很小心。   江尚飞低下头看着她,“没错。”他的眼神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然后某人僵掉了,只能任凭身旁的人带着自己往前走,一时太过惊喜的消息,令她忽略两人现在的处境。   ***   下午上课之前,清蓉被叫到了班公室谈话,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一脸凝重的班主任面前,中午刚进教室,班长便告诉她,班主任找她,清蓉很疑惑,班主任一向很少找她,除非是在考试前后,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陆清蓉。”张志杰一向刻板的脸上,几乎没了表情。   “有什么事,张老师?”第一次见到班主任这种表情,清蓉心理挺紧张的。   “老师对于女生不是很了解,特别是你们现阶段十六七岁,对什么事都敏感好奇的女生。”张志杰的话让清蓉越发听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我必顺很清楚的提醒你,早恋这种东西,对你们现阶段来说,绝对是百害而无利的事情。”张志杰手指重重敲了几下办公桌。   清蓉听到早恋两个字,心猛地一跳,心想,她只是中午和江尚飞一次吃个饭而已,怎么消息这么快就传到老师的耳里。   “老师,我——”清蓉想说些什么,被陆志杰打断。   “我知道你想解释什么,但老师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没有老花,江尚飞是什么人,陆清蓉你即使不清楚,也该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过,那种人除了一天到晚打架闹事,破坏校规校矩,天天和校外的那些流氓勾三搭四,这样的人,陆清蓉你是不是脑袋糊涂了,跟他公然在校外拉拉扯扯,嘻皮笑脸,你这样能行吗?”   清蓉头垂得很低,放在裙摆上的双手,紧紧握起,她知道老师这样说是为了她好,但是老师那种歧视江尚飞的语气,就是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紧咬住下唇,清蓉强忍住想反驳张志杰的话。   张志杰见她一直低头,以为她有悔改之意,语气也跟着放软。   “陆清蓉,你要明白,身为班级的尖子生,你要做好榜样让其他同学学习,早恋这种东西,我们学校也不是没有例子,就拿我以前教过的学生来讲,有好几个情况都是如你这般,可是到最后怎么样,高三一毕业还不是各奔西东,这一连累,学习慌废了不说,连大学都没有进成,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懊悔,当初不应该早恋。”   张志杰喝了一口茶,本想继续说下去,预备铃正好这时响起,他只好作罢。   “你先回去上课吧,老师今天讲这么多,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想,认真学习才最重要,好了,回去吧。”   “恩,知道了。”礼貌的向老师行个礼,清蓉一路沉默的走回教室,心情已没了中午时的欢快。   她以为这件事班主任只找她一个人谈过,可是在她一连几天也碰不到江尚飞的身影时,清蓉渐渐开始担心起来,怕班主任会去找江尚飞的老师。   那样,江尚飞肯定免不了挨训,直到这时,她才有些后悔,都怪自己太不注意,怎么偏偏就被班主任发现。   晚上下晚修时,清蓉没等老师先离开,便急急的跑离教室,直奔三年级的教学楼,因为快要高考的关系,学校规定所有的高三生必需留下来上晚修。   她记得江尚飞是和陆子瑶一个班级,清蓉本想去他们班找,但又觉得那样的举动太明显,如果再被班主任看到,估计下次问她的人就会变成她的父母。   清蓉抱着几本书站在三年级的出入口那里等。   眼光四处在人群中搜索江尚飞的身影,可是直到人潮退尽,她依然不见他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正待回身要回去时,视线不经意扫到顶楼上那点点亮光,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江尚飞躲在上面抽烟。   不由得一高兴,她抱着课本飞快的跑上顶楼。   顶楼上有些黑,可是她还是能一眼看见站在护栏边的他。   “江尚飞。”清蓉高兴的朝他跑去。   听见身后有人唤他,江尚飞有些诧异的转头看过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在楼下等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她在他的停下来,露齿一笑。   “切,谁躲你了。”因她的笑容而有些脸红,江尚飞转过身随意坐在地上,手上把玩着打火机。   整个人看上去沉默了很多。   清蓉抿抿唇,跪坐在他身旁,“那个,我们班主任是不是找过你们老师?”   江尚飞抬眼看了她一下,随即将目光投放在远方,繁星点点的夜空,嘴里叨着那根烟,已有长长的一捷烟灰。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应了声。   早在来找他之前就已想到的清蓉,并不是太过惊讶,她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也望向远方的星空,这样看星星和星星之间,离得很近,像是随时都会碰撞一样,可是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却遥远的彼此此不知对方的存在。   清蓉对着星空轻声一叹,还以为幸福其实很简单呢。   “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老师说的话,那只是他们自以为而已。”她的声音轻轻淡淡地。   江尚飞转头看向她文静的侧脸,眼前的这个女孩是第一个让让知道何为喜欢的人,然尔正如老师说的那样,他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欢,而自私的毁去她的学业。   她,两年后是要读大学的人,不像他,大学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有些烦躁的熄掉烟头,江尚飞猛地起身打算离去。   “我喜欢你。”清蓉对着他的背影急急开口。   江尚飞的身体猛地一震。   清蓉见他停下来,起身缓慢道:“我保证不会因为和你在一起,而荒废学业,相反,我会更加用功学习,我会向他们证明,早恋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百害而无利。”她的字字句句说得百般用力,只是希望他能明白,她真的很喜欢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并不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六   “呵——”这已经是清蓉打的第N个呵欠,她一脸困倦的盯着还在认真学习的陆子瑶,看了看桌上放的闹钟,已经零晨两点了,难道她不困吗?   “姐,三点了,你还不睡吗?”清蓉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不睡她还想睡呢,虽然明天是星期天可以睡懒觉,但是她已经和江尚飞说好,明天要陪他一起去买家电用品。   想到明天可以和他待在一起一整天的时间,清蓉的心情便没来由的兴奋起来,这样应该算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约会吧。   “你最近怎么老是一个人偷偷地在那里发笑,中乐透了?”陆子瑶从书本中抬眼,发现小妹又露出那种白痴的笑,她翻了翻白眼。   “有吗?”很怕被她发现什么,清蓉立刻收起一脸的傻笑。   “谁知道,快来看看这句要怎么解释,怎么我越看越不懂?”陆子瑶将英文课本推到她的面前,快被那些单词搞疯的她,又在一旁使劲的抓头,都怪平时不太用功。   “啊,还要看呀?”清蓉哀号。   “少废话,快点讲给我听。”   抱怨声哪抵得过硬势力,清蓉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进什么英语强化班,否则她现在不必抱着三年级的课本熬夜到现在。   ***   虽然昨夜一直熬夜到零晨四点才睡,不过早上起床时,清蓉还是浑身充满了劲,脸色也没有任何一点因为熬夜而变得暗黄,快速的打理好自己,清蓉拿着自己的小钱包快乐的出了家门,直奔离家离近的公交站牌。   昨天她和江尚飞约好,两人在家电城门口碰面,怕碰见熟人的他们,故意错开一班车。   下公交的时候,远远她看见站在家电城门口的高大身影。   “江尚飞。”她跑到他的面前,笑得无比开心。   “猪,你是不是贪睡了,怎么这么慢。”江尚飞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熟人,才准许她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进家电城。   “喂,江尚飞,你说我们两人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地下情人?”清蓉说完,自己倒先傻笑起来。   江尚飞斜眼睨了她一下,懒得理她,两人走到卖洗衣机的专区,各自认真的挑选着。   “对了,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吗?如果读大学的话,那这些家具不是没用了吗?”一边挑着,清蓉随口问。   “谁说我要读大学的?”   江尚飞的回答让清蓉一愣。   “你不上大学吗?”   “不上。”他回答的很干脆,目光停在比较忠意的那款洗衣机上,“这个如何?”他回头问她。   却见她在一旁发愣的面孔。   “陆清蓉?”他唤她。   “啊,噢,有中意的吗?”她缓过神冲他笑,表情有些不自然。   江尚飞盯着她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不出声。   “怎么啦?”他盯着她看的样子怪怪的,她担心的问。   “没什么。”江尚飞移开视线,指了指看中的那款对营业员说:“就这个了。”   “好,这款总价是七千八百八十八元,我们商场这几天正在搞活动,满一千送一百……”销售员边说边带领两人到收银台那边。   买完东西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事情,肚子饿急的两人随便在附近一家快餐店里坐下来,已过吃饭的时间,偌大的快餐店里只有那么几个人。   清蓉一边低头吃着面前的东西,一边小心观察着对面江尚飞的脸色,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   “江尚飞。”清蓉清清喉咙,出声打断两人间的沉默。   “什么?”他看她一眼。   “你,为什么不上大学?”犹豫了下,她还是把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江尚飞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放下筷子,他认真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看不起那些不上大学的人?”他问的很直白,清蓉微微一愣,发现他的面容有些冷,看她像看陌生人。   “为什么这么说?”她不明白。   “没什么,快吃吧。”不想多说,江尚飞重新拾起筷子。   清蓉却一直不肯动筷,只是看着他吃。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乍听你不上大学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太意外而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的思想里,她一直认为他会和姐姐那样,在紧要关头认真学习。   江尚飞不语,清蓉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间一只手横隔在他们的桌上,她吓了一跳。   “哟,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这不是很久没见的江尚飞吗?怎么,听说你最近从良了,不再和道上那些兄弟私混了?”来人是一个穿着极其夸张的青年,他的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打扮的男子。   经过上一次的事件,清蓉知道这几个人是故意上门打碴,她害怕江尚飞会吃亏,想起身拉他走,却被那人眼尖的拦下。   “这妞是谁?你的新欢吗?瞧不出来呀,你一个十七八岁的臭小子,艳福还真不浅,什么时候也给哥几个介绍介绍?”为首的人一说完,后边那几个人发出一连串夸张的笑声。   平时只有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情节,清蓉气得浑身发抖,真是一群人渣,她在心里暗骂。   “麻烦你们要笑滚远点。”放下碗筷,江尚飞嫌恶的将碗筷推得老远,里边全是他们笑时喷出的口水。   “我呸,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哥几个可不是平时那些任你揉圆搓扁的毛屁小孩,你最好态度放好点,得罪哥几个,对你人生没好处。”那人伸手拍拍江尚飞的脸,态度无比嚣张。   江尚飞从桌上抽出一张面张,力道不轻不重的擦着脸上刚被那人碰过的地方,眼神很冷。   “哟,你小子还嫌脏?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还嫌脏,真是笑死了。”   清蓉强逼自己镇定,张口要说话时,江尚飞先她一步。   “清蓉,你先待在这里,我和他们先出去解决些事情,过会就回来。”江尚飞不等她回答,说完带头走了出去。   “妈的,这小子带种!我们跟他去,今天非打得他叫我一声爷爷不可。”哟哟喝喝一连六个人,跟在江尚飞的身后走了出去。   清蓉看着那阵势,很担心江尚飞的安危,本想一起跟过去,但又怕会防碍到他,所以只能干坐在这里着急的等着他。   还好江尚飞只去了十几分钟,清蓉见他回来,急急地迎了上去,“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神情很慌张。   惹得江尚飞一声笑,“傻呀你,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瞧她急得快出来的样子,江尚飞笑着揉乱她的发。   清蓉并不像平时那样生气,反而紧紧的抱住他,这样的她,反而倒让江尚飞一愣。   “我决定了,这个暑假开始,我要改学跆拳道。”清蓉抱紧他,下定决心般开口。   江尚飞被她天真的话语斗乐,“猪,难道你要变成我这样,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架闹事?”他推开她,又要去弄她的头发,被清蓉机灵的闪开。   “我是认真的,这样下次再有人向你打碴时,我就不会被吓得只有尖叫发抖的份,或许还可以帮你解决几个敌人。”清蓉想的无比天真,江尚飞只是边笑边摇头。   只当她是一时玩笑话,并不当真。   晚上回家时,已经快八点多,清蓉和江尚飞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故意保持十米以外的距离。   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也是特别的多。   走在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清蓉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看着前方无人的道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不自觉得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等着身后那道走上来的身影。   “怎么不走了?”江尚飞双后插在裤袋里,停在她的面前,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朦胧,让他不觉心念一动。   正想低头亲吻她时,眼角扫到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拉着她飞快的躲入到附近的巷子里。   “怎么了?”突然被他拉着躲起来,清蓉有些好奇的回头朝他们刚站的地方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她吓得一颗心咚咚咚连跳好几下。   是陆父!   敛住呼吸,直到陆父的身影走得老远,清蓉才敢松口气。   “好险!”轻拍自己的胸口,那里差点停止跳动。   转过头,清蓉这才发现两人之间靠得好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有多强烈,脸红的紧咬住唇角,想起刚刚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那个念头,她的脸更红。   悄悄地退离他的怀抱,在他低下头时,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映下一吻,趁他微愣时,推开他的身体,飞也似地往家跑。   只留下江尚飞一人在那里阵阵地发愣!   ***   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刻。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离他那么近。   他像个永远让人猜不透的秘。   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想我是甘愿沉醉在他的目光下。   再也不愿醒来。   那种和他在一起的微妙感觉,很甜密也很奇妙。   我不知道江尚飞是不是也同我有相同的感受。   但愿这种神奇会一直在我们之间持续。   永不消失……   笔尖划下最后一句,清蓉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今晚的一切,嘴角的笑意,从刚刚开始一直未消失过。   正在她想的出神时,陆母没有任何预兆的开门进来,吓得清蓉赶忙要将日记本收起,可惜已经迟了一步。   早已发觉女儿这些天很不对劲的陆母,一把夺过女儿想要藏起的日记,目光不经意扫到最后那篇日记时,陆母几乎怀疑这是不是二女儿的日记。   “妈,你怎么可以随便看别人的日记,快还给我。”清蓉又气又急,欲伸手上前去夺,被陆母一把推开。   “死丫头,我就说你最近很不对劲,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速的翻看着手中的日记,陆母总算了解二女儿最近失常的原因。   她怎么也没料到,一向乖巧听话的二女儿会背着她跟隔壁的小混混谈恋爱,这还像话吗?   气急的陆母,一时找不到打人的东西,随手将手中的日记本狠狠的扔向二女儿。   一时闪躲不急,清蓉被日记砸中手臂,痛得她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你还知道不知道差耻,小小年纪竟然不好好读书,成天只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说,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陆母的嗓门本身就很大,她生气这一吼,正在楼上看电视的陆父和隔壁温习功课的陆子瑶,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   “怎么了,妈。”第一个先到的是陆子瑶,见到妹妹哭,她吓了一跳,她这个妹妹可是从来不会在人前掉一滴眼泪的人。   “你们又在吵什么,闹得这么大声,是不是想左领右舍都来看笑话?”陆父上楼看这情形,不觉惊讶。   “你自己问问,问问你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清蓉,做什么事惹你妈这样生气?”向来不怎么骂女儿的陆父,见二女儿哭,心里也一时慌,眼睛看到被丢在地上的记事本,正想上前拾起时,被清蓉抢先一步。   “全都出去。”从刚刚开始一直强忍着怒火,清蓉的语气难得冰冷。   那种自己像是一张透明的白纸,被人硬生生展开在面前,一览无遗的感受,让她自觉受辱的同时,心里对父母更加产生了反感。   陆母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在她的胸口上,被女儿这种冰冷的语气突然吓住陆父陆母,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清蓉愤怒的推出房门,在他们的错愕表情下,“碰”地一声关上房门。   陆母反应过来后,非常生气,“反了反了——”   陆父见女儿那样,也不想太过打扰她,拉着盛怒中的陆母,拉拉扯扯的下了楼。   陆子瑶站在门外,本想和小妹说几句,但想到自己又不是那种会劝人的人,索兴作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门外没了一点动静,清蓉才抱着日记本,蹲坐在地上小声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发三章,还是一起发的..哈哈. 七   陆家两老因为这件事,对女儿开始了紧迫的盯人方式,上学放学陆母开始无间断的接送,在学校里也和她的班主任特别关照过,不让女儿有任何机会和那人见面。   起初清蓉很不满母亲这样的行为,时不时的会和她争吵,渐渐地她发觉这样的争吵并无意义后。   清蓉整个人开始变得沉默,陆母去接她时,她只当她是隐行人,再也不会和她吵闹,甚至同她讲话。   江尚飞从陆子瑶那里得知清蓉的状况后,他也跟着沉默起来,离高考还有几天的时间,他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向校方提出了退出高考的意愿,很多人都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陆子瑶,陈浩他们也找过他深谈过,最后都被他的一句“志不在此”打发。   有过好几次,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的看到清蓉和她的父母,两人也只当对方是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看谁,默默的擦身而过。   方亚平来找清蓉时,她刚睡醒午觉,正准备下楼找些吃的。   “亚平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陆母看见方亚平,态度很热情,“清蓉,你同学来了。”看到女儿下楼,陆母开心的笑说。   清蓉依如过往那般,并不理睬她,对着身旁的方亚平说:“我们去楼上吧。”带头先上楼。   方亚平和陆母打完招呼,跟着她身后,上楼进了她的房间,一进门,方亚平劈头就问:“你最近是怎么了,整个人变得消沉很多,和你妈的态度也怪怪的。”她坐在她的床边。   “没什么啊,只是和她吵了一架而已,你妈怎么让你出门了,上次测试成绩出来,你妈不是都生气的找到了学校了吗?”清蓉转巧的将话题带离。   “算了,别提这个了,最近都快让她烦死了,不准我这不准我那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恨不得我用二十个小时来学习。”说到这就有一肚子气,方亚平连声抱怨。   同样有此感受的清蓉,深有感触的叹息,“父母就这点烦人,从不考虑子女的想法,独断独行,让人很反感。”   方亚平连声咐和,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方亚平想起中午从老哥那听来的消息,觉得很稀奇的对清蓉讲,“知道吗?江尚飞放弃参加高考了,前面两场考试他都没有参加。”   原来正在胡思乱想的清蓉,忽然从床上站起,“这事真的吗?你听谁说的?”虽然半个月年,江尚飞和她提过这事,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当真,以为他在开玩笑而已。   “恩,真的,我哥和他是一个考场,所以这事是真的。”方亚平有些惊讶清蓉的反应。   清蓉咬咬唇,低头想了想,“亚平,我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清蓉上前抓住方亚平的手臂,满眼恳求。   “干嘛,看你神色这样慌,出什么事了?”方亚平越来越觉得清蓉最近变得很可疑。   “帮我和妈说声,就说咱俩要去图书馆找些资料,然后你再帮我掩饰下,我要去江尚飞家找他。”清蓉想了想,目前只有这个办法还算完美,让她老妈看不出破绽。   “啊!让我去说,拜托,如果被你发现,她以后肯定也会禁止我来找你。”方亚平指指自己,半瞪着眼,后又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劲。   “清蓉,你为什么要去江尚飞家?”方亚平很小心的问,虽然两家是邻居,可是从来没听清蓉提过,她和江尚飞相识这件事。   清蓉抿抿唇,一脸难色的不知该不该开口对方亚平说。   “你不会真的对江尚飞说了那件事吧?”方亚平见她的神色,于是大胆的猜测。   清蓉犹豫了下,终是点头。   “天啊,你还真敢。”方亚平惊呼一声,又怕陆母听到,立刻掩上嘴。   “为什么我不敢,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我会告诉他,只是想让他明白而已。”即使现在发展成这样,也不是她能预料的。   “也不是这么说啦,你是尖子生,而江尚飞他……”方亚平见好友看过来,没敢在说下去,“被你妈关禁足,就是因为这件事?”   “恩。”清蓉点头。   “所以说,当初你就不应该那么冲动,你妈还算好的了,如果换成我妈,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方亚平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你到底帮是不帮?”清蓉直接问。   方亚平很苦恼的挣扎着,“如果被你妈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你帮我掩饰好,我妈是绝对不会发现的。”这点她很有信心。   “真的?”方亚平还是怀疑。   “真的。”清蓉重重点头,为了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她立刻从衣厨里翻出衣服,快速的朝身上套,“等下看到我妈,你只管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千万别紧张,懂了吗?”   “恩,懂了。”看着她快速套好衣服,方亚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事情能够一切顺利。   事实如清蓉说的那般,一切都很顺利,出了家门,两人忍不住皆暗松一口气,为了避开母亲,清蓉和方亚平两人走了老远又返身回来,两人一种上躲躲藏藏的进了江尚飞家的大门,差点忘了他家那条大黑狗的清蓉,在关上门转身看到瞪着她们的小黑时,差点吓得尖叫出声,还好小黑识相一些,见到是她,只是瞪了一眼后,安静的走开。   “妈呀,吓死我了。”方亚平拍拍胸口。   清蓉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客厅。   “好像不在家?”方亚平扫了一眼无人的客厅。   “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去楼上看看。”清蓉指了指沙发,然后上了楼。   楼上江尚飞的房间紧关着,清蓉正在想该不该打开房门进去时,下一秒房门在她眼前打开。   她吓了一跳,抬眼正好看到江尚飞没穿上衣站在门边,“你来干吗?”他的语气很差。   一时紧张,清蓉慌忙移开视线,紧咬着下唇,“我听说,你没有参加高考。”很少看见男生没穿衣服的模样,她的脸有些发烫,一直站在原地,不敢与他对视。   “恩,反正没打算上大学,参不参加高考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发觉她的尴尬,他回屋随便套了一件T恤出来。   “你妈没看着你?”   “噢,我对她说了一个小慌。”   江尚飞撇了她一眼,转身要下楼,被她叫住。   “楼下我同学在。”   止住步伐,他改尔走向沙发那里。   “不然,我根本没法出来。”她牵强的笑了笑,算是解释了楼下有人在的原因。   江尚飞无所谓的耸耸肩,在沙发上坐下来,“随便坐。”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要点着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烦躁的将火机丢在一边,那根烟就这么被他叨在嘴里。   清蓉在他身边坐下来,只不过一个星期未见而已,两人之间似乎生疏了很多。   “我……”她要开口说话,他打断她。   “我后天要走了。”   清蓉不解,“去哪里?”   “先去北京,以后不知道会去哪儿。”他将烟扔在茶几上,双手放在脑后,背靠着沙发。   两人之间先是一阵沉默,清蓉抓起身旁的靠枕抱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了半天,她只问了这么一句。   “不回来了。”江尚飞望着天花板。   “不回来?”清蓉惊讶,“为什么不回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她有些慌意。   谁知江尚飞在听见这句话时,低头嗤笑一声。“谁跟你说,这里是我的家?”   清蓉半皱眉。   “这里只是我占时居住的地方罢了。”江尚飞解释。   清蓉张张嘴,临时改变自己要问出口的话,“你爸妈呢?他们知道你没有参加高考的事吗?”   江尚飞垂目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姐没告诉过你,我没有父母?”他说的不痛不痒。   清蓉听得万分惊讶,“从来没听她提过,我一直以为你父母在外地工作,而且我和陆子瑶她,关系不是太好。”陆子瑶太过独立,而她太过要强,所以两个人不像其她姐妹那样,互谈心事,或着聊天逛街等等。   “是吗?陆子瑶只是不善和人交谈,她性恪很直爽,你只要认真和她相处——”江尚飞讲到一半的话被清蓉劫断。   “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谈论姐姐,我只是想要问你,你会不会等我?”清蓉强装镇定的看着江尚飞,见他不答,只是看着她,她趁勇气尚在时,继续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会等你,不管你信不信,在我青春有限的时间里,我会等你,一直等着你。”她说的不是一辈子,也不是十年二十年,那些对于现在他们来说,还太遥远,未来的变数或许会很大,至少,她愿意把她一生中最保贵的青春拿来等他。   她喜欢他,所以愿意等。   面对眼前这个直白的女子,江尚飞的内心竟开始一点一滴的颤抖,这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一时找不到任何话来回答她的他,只是顺从自己的意志,深深的拥她入怀。   方亚平走到一半的身影,悄悄地退了回去,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清蓉的话,让她很吃惊,从未对男生动过情的她,并不明白十六岁的年纪,能将爱情与誓言看透几分,她们都还只是高中生而已,现在讲未来,会不会太早?   江尚飞走的那天,正好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平时和他玩的很好的那伙人都要去送行,不过,在他们第二天来找江尚飞时,江家的大门已经上锁。   江尚飞是几时走的,没人清楚,就连一向和他玩的很好的陆子瑶和陈浩他们也不知道,他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这让很多人都很生气,嘴里吵着,等他下次回来时,一定要找他算账,只是那时还太过年轻气盛的他们,从未想过,这一错过,便是永生。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我脑袋疯了.. 八   八年后   七寸高的细带凉鞋,一袭宝蓝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女子那一身较好的身段。   乌黑亮丽的波浪卷长发,长长的披散在身后,陆子瑶一出现在这栋五星级酒店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所到之处皆是惊讶声。   早已习惯别人注目的陆子瑶,脚步无一丝慌乱的直走进电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内,那些原来只敢小声议论的员工,此刻犹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   “天啊,陆子瑶,是不是我看错了,她本人比电视上漂亮好多。”员工甲惊呼。   “啊,我今天出门竟然忘了带相机,气死我了。”员工乙哀号。   “刚刚,那是不是这几年走红的女星陆子瑶?”“还在做梦的员工丙。   “听说她快要和江氏集团的少东订婚了,这事真的假的?”爱八卦的某某。   “当然是真的,人家都已经在记者会上亲口承认了。”非常鄙视某某的某某某。   “哇,那她不是很幸远,江氏集团的少东啊,身价过亿,即英俊又多金,广大女性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啊。”花痴女的哀号。   “这女人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谁让人家长得那么漂亮,演技又那么好。”   四周七七八八的议论声不断,清蓉直到那抹身影走进电梯,才敢从柱子后边走出来。   “领班,领班——”   “什么事?”清蓉回过神,走向那名唤她的前台小姐。   “经理让你现在去四十八楼。”   “恩,知道了。”清蓉将对讲机调好,转身往电梯那边走,电梯正要合上时,一只男性的手掌及时挡住,清蓉以为是客人,在人进来之前,身体自动往一边挪。   “这次过来,打算要住几天?”一个男性的声音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响起。   清蓉朝进来的两名高大男子看了一眼,然后将头垂下,视线直看向自己的脚尖。   随着电梯门的合起,电梯缓缓往上升。   “不一定。”江振进来时,目光随意扫了一眼站在角落的人,眼睛微微半眯起。   “大忙人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整天飞来飞去的。”东城半取笑道,似乎忘了自己昨天也是刚从拉斯维加斯飞回来的人。   江振淡笑,“普通老百姓?”语气里不掩嘲讽,“昨天见到伯母时,她似乎还在抱怨她那个不孝的儿子,又跑去拉斯维加斯豪赌。”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随着那两道身影离开,清蓉因为紧张,差点瘫软在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几十秒的时间而已,她竟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领班,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清蓉从发呆中回过神,眼光在客厅的四处扫视了下,“浴室也清理干净了吗?”她问身旁的两名服务人员。   “恩,打扫好了。”   清蓉点点头,又进了里边的窝室检查一遍,一切满意后,才对身旁等待的人交待,“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你们等会儿记得和接班人交待一下,这个房间内禁止放任何带花粉的物品,也包括香水和花在内。”   怕她们会忘记,清蓉又特别关照了声。   “明白了。”   “恩,那你们先去忙吧。”服务人员离去后,清蓉又仔细的检察了一遍客房后才离去。   脚上的三寸高跟鞋,在长长的走廊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哒哒”声,已经工作一天的她,早已疲惫的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用手捶了一下有些酸的腰,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她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想起两个小时前,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人,清蓉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她没想到飞跃了半个中国,她竟会在上海遇见他。   站在电梯前,看着直线上升的数字,清蓉的右眼越跳越快,用手揉揉眼皮,又看了一眼快要到点的数字,脚步转了个方向,她决定还是走楼梯,反正四十八楼到四十楼,只是八层而已。   就在清蓉返身走到楼梯口时,江振,东城以及陆子瑶三人便从电梯里走出来。   陆子瑶看着那抹消失在转角口的身影,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子瑶?”江振回身叫了声愣在原地的人。   陆子瑶回过身,笑笑朝他走过去,也许是她看错了吧,那个背影应该不是陆清蓉,她上前挽上江振的手臂,心里半是肯定。   ***   晚上回到家时,清蓉早已累的双脚快走不动路,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她赤着脚走进客厅沙发里坐下。   一个人静坐了好一会儿,正要起身去厨房弄些吃的时,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拍了一下胸口,她伸手接起电话。   “喂?”   “刚回家?”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的清蓉,对着话筒笑了笑。   “恩,刚到家,你呢?在那边如何,孩子有没有闹你?”   “他们很乖,后天我们回去,明天我带他们去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端的华婧正解下包在头上的毛巾,打开电视。   “我没有东西要买,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吃过了吗?”   “还没,正要去弄,你的电话就打来了。”清蓉摸摸肚子,这会挺饿的。   “那我先挂了,你先去吃饭吧。”   “恩,孩子麻烦你了,拜。”切断电话,清蓉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   第二天一早,清蓉刚到酒店没多久,就被经理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段。   事情的起因正是昨晚下班前,她特别交待过一位客人对花粉过敏的事情。   “对不起,经理。”清蓉低下头,真诚的道歉。   “你跟我道歉没用,这位客人是我们总经理特别关照要照顾好的贵宾,因为这件事,总经理很生气,你现在是要想办法如何向对方道歉,依总经理对工作要求绝对严格的情况来看,你连昨夜值班的几个人,都有可能被开除。”   “我知道了,经理。我现在就去向客人道歉。”退出经理室,清蓉先是找到昨夜值班的几个员工,问清楚情况后,才坐电梯去四十八楼。   站在贵宾房前,清蓉深吸了一口气,做好迎接客人盛怒的准备,无论如何,她这份工作绝不能丢,哪怕客人要她下跪,她也会照做,再一次吸口气,给自己加足了勇气,清蓉抬头敲了三下门。   等到里边传来一声男性的低沉嗓音,她才开门进去。   客厅里并没有人,清蓉犹豫了下,见卧室的门半掩着,她走到门边,礼貌的开口,“您好,我是客房部的领班,陆清蓉,请问,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回答她的先是几声咳嗽声,然后才是那道男声。   “进来吧。”江振一手挂着点滴,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敲打着。   床的四周放满了很多的资料,听见房门推动的声音,他只是略微抬了下头。   “有事吗?”   清蓉愣愣地站在房门那里,一只手还放在门把上,突然见到这个人,让她忘了所有的反应,怎么也没想到那位贵宾就是他,清蓉在来之前想好的台词,因为乍见到这个人的关系,而忘得一干二净。   六年了,就这么突然毫无预兆的见面,她该要对他说些什么?或许,她该问他,他是否记得她。   半天没听见来人讲话,江振停下敲健盘的手,抬头看向她,“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发呆?”他半取笑道。   她的紧张与害怕,江振可以从她的表情里一览无遗,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会有怕他的情绪。   “我……”清蓉抿抿唇,一再的告诫自己,不怕不怕不怕,他或许已经忘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会记得她。   好不容易把自己催眠的不再那么紧张,正要开口,他却打断她的。   “麻烦你先递给我一杯水。”   清蓉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走到放置茶水的桌前,桌上还放着未开封的药,她咬了一下唇,大胆的问,“请问,你还未用药吗?”出于对方是客人的身份,她必需提醒一下。   “还没,你顺便一起拿过来。”他继续敲健盘的动作,这次半未抬头。   清蓉犹豫了下,然后安照药单上的提示,将药和水拿到他的面前,“请你先用药。”她极力将声音调到公式化的柔和声,勉强扯出一朵有些僵硬的笑容。   “谢谢。”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和药,他一口吞下,又连喝了好几口水,最后将空掉的水杯递给她。   清蓉手握着空杯,心里半紧张的站在他的床边,整个房间内,除了他敲健盘的声音,再无其它,这样的安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眼光描到他半裸在外的结实手臂上都是红症,心里上不免开始自责。   “对不起,因为我对工作的疏乎,造成了您很多的不便,对不起!”她朝他深鞠一躬,很认真的道歉。   “恩,我知道了。”江振淡淡应了声。   摸不透他心思的清蓉,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平静的侧脸,他的表情冷冷淡淡地,完成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那能不能……麻烦您和我们总经理说下,对于这件事——”下面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他对总经理说明,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追究,或许酒店方面只会让她们一个大过。   江振将最后的邮件发送出去,合上笔记本时同时开口,“我会对你们总经理说明。”   他的爽快答应让她为之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清蓉以为她还会和他纠缠一会儿。   “还有事吗?”见她杵在那儿,他抬头问。   “没有了,谢谢您。”再次深鞠一躬,“打扰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按服务铃。”   清蓉转身之即,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其实你不必那么紧张害怕。”江振的话,让她的身体一僵。   他记得她!   “那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事迹上我该向你道歉。”他看着她的背影道。   清蓉闭了闭眼,有些苦涩慢慢涌上心头。   “不,我没紧张也没害怕。”睁开眼,这次她的语气没了先前刻意柔和,近乎平静,更多的则是被现实打磨的沦桑倔强。   “是吗?”江振应和了声,“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   露水姻缘而已,两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彼此都没有心思去深究那一夜的意乱情迷,对于两人来讲,再好的结果,不过是将彼此当成陌生人。   是的,他们只是陌生人,陌生人而已!   挺直腰干,清蓉倔强的走了出去。       九   陆子瑶带着一顶鸭舌帽和超大的太阳镜站在机场的大厅内,不时低头看上婉间的手表。   身旁有几个人不时的朝她看过来,怕被发现身份,她立刻转身往事另一边走,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墨镜后的眼睛半圆睁。   “清蓉!”   清蓉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疑惑的转过头,对方的脸孔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一时没能认出人的她,只到对方走近她时才认出来。   “姐?”她不确定的轻唤。   “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陆子瑶走近她,停在她的前方三步外。   “好久不见,你好吗?”从未想过会在机场遇见她,清蓉略显慌。   “挺好,你呢?这么多年过得如何?爸和妈都很记挂你。”陆子瑶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消失六年多的小妹,陆清蓉脸上那抹成熟的稳重感,令她几乎有片刻的失神。   犹记得当年分别时,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而已。   “是吗?”清蓉握紧肩上的包,笑得很不自然。   “江尚飞呢?你还和他在一起?”陆子瑶问得很随意,然清蓉的沉默,让她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既然和他分了手,为什么不回家?”   面对陆子瑶的问题,清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禁口。   “妈妈——”前方两道娇嫩的童声,令她占时抛开所有的烦脑,开心的迎上去。   “清夜,清晨。”半蹲下身,将两道飞快跑上来的身影,紧紧抱入怀里,只不过一个星期没见,她是那么想他们。   “妈妈,我们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们。”两个差不多身高的身影,在她脸上各亲一下。   清蓉宠溺的笑了笑,“当然想了。”   陆子瑶在她身后瞪大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炸弹式消息。   “嗨,好久不见。”随后跟上来,打扮很潮流的华婧,同样带着帽子和墨镜的她,身为模特的修长身高,让她即使身在人群中,也很难被人忽视。   陆子瑶抬起头,“华婧?”她不确定的开口。   当年高中毕业便出国留学的华婧,同江尚飞一样,与当时的大多数友人都断了联系。   如今身为国际知名模特的她,可说是比当年更加亮眼,不变的依然是她那一头短短的头发。   “上个月在巴黎时装展上见到你,当时正想上去找你时,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华婧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亮且冷然的漂亮的大姐。   “是吗?当时因为赶着回来参加一个MV的拍摄,所以那场发布会,我只看了一会儿。”多年再见,就算曾经大家玩的再怎么好,当事过境迁后,再一次的见面,总会难勉产生一些生疏感。   “你一直和小妹在一起?”陆子瑶看看这两人。   “不,我和华婧是在四年前遇见的。”清蓉解释。   “妈妈,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不是那个大明星陆子瑶呀?”清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困惑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半天还是不确定的她,小手轻轻扯了一下母亲的衣角,问得很小声。   “是呀?”清蓉被女儿的动作逗笑,万分怜爱的摸摸她的头,相比较活泼的女儿,龙凤胎的哥哥就沉默了很多。   陆子瑶望着眼前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他们是……”   清蓉一手牵着一个,很坦然的面对姐姐,“他们是我的孩子,短发的是哥哥清夜,长发的是妹妹清晨。”   “他们是龙凤胎?”陆子瑶吃惊的蹲下身与他们平视。   “是呀,龙凤胎。”   “好漂亮。”如玉般细嫩白晰的皮肤,乌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小孩,不知道将来她和江振的孩子,会不会也像他们这般漂亮。   “姐姐,你是和妈妈一起来接我们的吗?”清晨稚嫩的开口问。   刚问完,脑袋上就招来一记打。   她吃疼的抱住头看向打她的华姨,“疼啊,华姨。”   “活该,谁让你乱叫,你该叫她陆姨,不是姐姐。”   “你又没对我说,可恶。”平白被人打了一下,一向容不得吃亏的清晨,小脸气的皱皱的。   “姐,你等人吗?”清蓉问。   “恩,不过既然遇到你们,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陆子瑶看了一下表。   “可是你等的人怎么办。”   “没关系,等会儿我打电话给他,让他自己坐车去酒店。”她面朝华婧“要续旧吗,老同学。”   “随便。”华婧笑着耸耸肩。   清蓉有些为难看着她们,“可是,我还要上班。”   陆子瑶看看她,想起那天在酒店里见到的背影。   “你是不是在东方酒店上班。”   “恩。”清蓉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好办。”说完,陆子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播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走了回来,“搞定了,我们走吧。”   清蓉茫然的与华婧对视了一眼,“搞定什么?”她一头乌水。   “帮你请好假了,不过你放心,不扣薪水,算是照常上班。”陆子瑶朝她调皮的眨眨眼,清蓉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打给谁了?”   “你们总经理。”   清蓉这次算是彻底没话说了,她都打电话给总经理请好假了,她还能说什么。   *   *   *   话说那头正在与江振,冷三几个好友在自家酒店的球场上打高尔夫的东城,拿着已挂断的电话,愣了半天。   “陆清蓉是谁?”想了半天,实在搜不到脑海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的他问着身旁的好友。   “不认识。”江振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开玩笑吧,你不是见过陆子瑶的家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妹妹?”东城不信。   江振擦汗的动作停了一下,半是奇怪,“没听说她有妹妹。”   “那就奇怪了,刚刚她打电话过来,半是要胁的要替她妹妹请假,我都不知道,她妹妹在我们酒店上班。”东城将手机放回口袋,“不过,我们酒店有叫陆清蓉这个人吗?”   这时,正好找他有事的经理,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他这句话,“总经理问得是陆清蓉?”   “我们酒店有这个?”酒店服务员太多,身为总经理,大概只认识几个高层人士。   “总经理昨天不是刚训过她,四十八楼的领班。”   江振喝水的动作突然停住。   “是那个女人?”东城侧头想了一会儿,自己身旁的好友还因为那个人的疏乎差点住院,“不过两姐妹长得一点也不像。”   成经理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东城的面前,前面他们的谈话他没听到,所以他并不知道,东城口中的两姐妹指的是谁。   晚上十点多,清蓉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哄睡下,轻轻地关上房门,她走到客厅,陆子瑶和华婧两人还在喝酒,两人都有了醉意,桌子上七倒八歪的有好几个空瓶。   “清蓉,你过来。”陆子瑶拍拍身旁的位置,手上拿着一个高脚杯。   清蓉走过去,“你们别在喝了,这样会伤身体。”她夺去两人手中的酒杯。   “你先别说我们,你快坐下。”   经不过陆子瑶的执着,清蓉只好在她的身旁坐下来。   “你说,清夜和清晨是不是你和江尚飞的孩子。”借着几分醉意,陆子瑶可以大着胆子问出心中的猜测。   “不是。”清蓉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   “不是他?”陆子瑶微微皱眉。   摇摇晃晃,她又喝了半杯红酒,“哼,我还以为是你和他的孩子。”陆子瑶轻声哼笑一声,“那时候你为了他,连家人都不要了。”回忆过往,她眼里有太多的眷恋。   那段单纯的岁月,是如今的她怎么也回不去了。   清蓉沉默的坐在一边,听着陆子瑶谈起过往,华婧不知什么时候已趴在一边睡着。   “你和他为什么分手。”陆子瑶放下酒杯,一双丹凤眼满是酒醉的万种风情。   “我们……”清蓉低下头,想要笑着说起过往,却发现那样好难,就连提起只字片语,呼吸都会变得痛疼。   “不能说吗?”她低下头,陆子瑶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清蓉连连摇头,闭起眼的同时,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划下,落在她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陆子瑶像是能感觉她的痛苦一样,不再勉强她,“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你哪一天想说了,再告诉我,如果要是让我知道,是江尚飞欺负你,我一定要让他好看。”陆子瑶对着空气连挥了几拳,最后也不支的睡倒在桌上。   清蓉紧紧握起的拳手,缓慢的松开,掌心有微微的刺痛,可这种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心口上那道伤口。   “对不起,并不是我不想来说,只是,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无法面对而已。”   双手紧捂住脸孔,整个客厅内只剩下她颤抖哭泣声。   她以为六年的时间,足够她去淡忘一个人,努力去试着相信下一秒总会有奇迹出现,但是那种像是根深蒂固的记忆,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总是在她快要走出时,轻易的将她带到从前。    十   有些记忆,是用疼痛作为代价,无论你怎么想要将其忘记,都会比失去自己的生命都要来的痛苦。   就像活着的人,永远比离去的人要痛苦千万倍。      “清蓉,下班了吗?”清蓉刚走出酒店大门,便接到陆子瑶的电话。   “刚下班,怎么了。”她拿着手机往公车站牌那里走。   “一起去吃个饭吧,我介绍一个人让你认识,顺便拜托你一件事。”陆子瑶边开车边打电话。   “什么人?”清蓉很奇怪,以前陆子瑶从不会介绍她的朋友让她认识。   “你见到就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   “呃,我在酒店不远处的那个站牌等你。”她走到站牌下,里边站满了很多人。   “好,我大概五分钟就到。”挂断电话,陆子瑶又打电话给东城。   “你出来,我介绍我小妹给你认识,她在你们那里上班,记得要经常照顾她一下。”   东城和冷三两个人躺在桑拿房里,舒服的躺在那里让人按摩,“知道了,陆大美人,不过如果你是抱着把你妹介绍给我的态度,那就免了,如果纯粹是要关照她一下,那你一句话就行了。”他不是很正劲的说。   “你少臭美了,除非哪天我得了智障,才会把我妹介绍给你。”   两人又瞎扯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不一会儿,红色的跑车停在清蓉的面前,陆子瑶摇下车窗,示意她坐上来。   “上车吧。”   清蓉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们去哪?”系好安全带,她问。   “先去吃饭,我已经订好了位置,刚刚打电话给华婧,她晚上正好有约,对了,清夜和清晨呢?差点忘了他们两个。”   “他们现在还在上课,要到晚上八点才回家。”   “八点多?”陆子瑶微微惊讶,“要学习到这么晚吗?他们多大了。”   “六岁。”清蓉笑了笑,“我本来也不是很赞同他们一下子学那么,不过他们老师和我提过很多次,认为他们的智商足够应付那些知识,所以我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后,才同学他们去。”聊到那一双儿女,清蓉的嘴角有掩不住的幸福。   “是吗?看来他们都遗传了你的好头脑。”   车子很快到达那家餐厅,陆子瑶将车子停在一边,遮遮掩掩的从那家餐厅的另一个比较隐蔽的通道进去。   “如何,餐厅的设计是不是很古怪?”陆子瑶笑着走在前头,“不过他们的菜却很好吃。”直到走到人少的地方,陆子瑶才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   清蓉目光四处看了一下,这家餐厅看上去并不大,桌位也不是太多,但豪华的设计和从来人吃饭的衣着来看,能在这里吃饭的,一定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在偷偷告诉你,这家餐厅是东城自己开的一家私餐厅。”   “我们经理?”清蓉很意外。   “是呀。”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江振和东城两人已经坐在里边。   “这么快就到了,我以为最先到的是我们。”陆子瑶开门进来时看见他们,很意外。   清蓉随着姐姐一同进来,起初被房间内夺目耀眼的设计吸引了眼球,并未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江振。   “你陆大美人的邀请,我们哪敢迟到,你说对吧,江振。”   江振两个字,令陆清蓉浑然一阵,她收回打量房间的视线,目光接触到沙发里的那个男人时,出于自然反应的她,害怕的想要立刻逃离。   “说的对。”江振应声道。   “怎么听你们的口气,我好像很霸道一样。”陆子瑶笑了笑,替他们介绍。   “这是我小妹,陆清蓉。”   “你好,我是曾爱慕你姐的追求者,最后成为了为朋友搭桥的中间人,有段时间,因为太过伤心,而对你姐产生了报复的心理。”东城朝她眨了一下眼,英俊的脸庞自成风流。   “你胡说什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劲。”陆子瑶笑骂他,走到江振身边,对清蓉说:“这是江振,我们将在下个月订婚。”   清荣呆滞与他握手,眼神闪烁的从他脸上飞速闪开。   “你好,初次见面。”也许是出于惊慌,她将初次见面四个字说的很重。   “你记错了,我们并非初次见面。”   清蓉看向他,一颗心提得老高,怕他说出那件事,她暗暗祈求的看着他。   江振嘴角一扬,“上几天你可是亲自向我道过歉,你忘了?”   陆子瑶拽拽他的衣角,对于那件事,她也曾听东城提过。   “对不起,可能是因为灯光太暗的关系,没能认出你。”清蓉笑得很勉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同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饿了,我们先点菜吧,一边吃饭一边谈。”陆子瑶招呼他们坐下,一个小型的方桌,清蓉正好坐在江振的对面,这让清蓉非常不自在,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垂下视线,清蓉拿着菜单的手,因为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件事,心神一动,差点没能握住手里的菜单,脸色也刹那变得苍白。   “对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妹在酒店上班的事。”四人各自点了自己爱吃的东西。   东城很随意的问起,沉静在自己思绪里的清蓉并未注意他们的谈话的内容。   “清蓉,清蓉——”陆子瑶唤着她。   “什么?”清蓉看向姐姐。   “你不吃吗?”陆子瑶指了指她面前的菜。   他们点的菜不知何时已送上来,清蓉尴尬一笑,“对不起,今天有点累,所以精神不太集中。”拿起筷子,清蓉应付的吃了几口。   江振抬眼看了她一眼。   “对了,昨天我打电话回家,妈和爸爸希望你能回趟家。”陆子瑶擦擦嘴角,喝了一口饮料。   清蓉夹菜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一直不曾看向任何人,“是吗。”低低应了声,她吃着夹来的菜。   陆子瑶看了她好一会儿,“我没跟他们提,你有孩子的事情。”   清蓉手中的筷子没能握住,一下子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道歉,趁着捡筷子时,努力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僵硬,手指微微发抖,连捡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重新换一双吧。”一直未开口的江振,招来服务生,又重新为她摆上一副筷。   “谢谢。”清蓉低声道谢,视线一直不肯抬起。   “你们……”东城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三个人的表情很奇怪。   “我们什么?”陆子瑶瞪向他,今晚上清蓉的失常,她完全看在眼里,只是她弄不懂她失常的原来。   “没什么。”东城想了想,还是选择闭嘴。   四个人沉默的吃完饭,临分别时陆子瑶这才想起要拜托清蓉的事,“对了,小妹,明天我会去台湾半个月左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好江振,他忘记吃饭的时候,你记得帮我提醒他一下,我可不想下个月订婚的时候,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未婚夫。”陆子瑶笑笑的挽着江振的手臂走出餐厅。   “噢,好。”清蓉半应声。   “这么舍不得,还去什么台湾,有江振养着你,还怕饿着你不成。”东城走在他们的前头,半开他俩玩笑。   陆子瑶瞪了他一眼,“我送小妹回去,你们先走吧。”   “不用了,姐,我想自己走走。”清蓉连忙挥手拒绝。   “这样吗?那你路上小心点。”陆子瑶见她一脸认真,也不勉强她。   “恩,我会的,拜。”朝他们挥挥手,清蓉拦了一辆计程车离去,直到身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清蓉对开车的司机道:“麻烦你在下一个转弯那里停车。”   全身像是失去力气一般,这种灵魂像是被掏空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累很累。   下了计程车,清蓉一路茫茫的走在大街上,没有任何目地的闲逛着,一会儿停下来看看过往的人群,一会儿停在厨窗前,看人家店里的摆设。   她的思绪经由刚刚那个饭局,已经被完全抽空,这一刻,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太过荒谬,明明应该不是能够再次重遇的人,却突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明明应该是生活在两个城市,从此再无相关的两个人,却因为另一个人的插入,而彼此有了再见的理由。   她啊,其实一直不是相信命运的人,然而这一秒,她不得不信,命运这东西,有时太悲太苦太难懂。   “清蓉,你怎么坐在这里。”刚和朋友吃完饭出来,正打算回家的华婧,在看到坐在路边长椅上的清蓉时,好奇的走过来。   “华婧。”清蓉抬头看了她一眼,疲惫的唤她。   “怎么了,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子瑶呢?她不是说带你去吃饭,顺便见一下她的未婚夫?”华婧在她的身旁坐下,怕被某些狗仔认出的她,将帽檐压得很低。   “恩,见过了。”点点头,她低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那怎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摇头,华婧直皱眉。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坐在这里不太安全。”华婧起身,天生第六感比别人强的她,知道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我只是太累,想休息一会儿而已。”清蓉勉强的抬头笑了笑。   “累的话,就应该回家休息。”华婧不怎么信她的话。   “不。”清蓉又是摇头,华婧快被她整疯。   “我现在很怕见到清夜和清晨。”她下面的话让华婧一愣。   “为什么?”她不是太懂。   “因为害怕面对一些事情。”清蓉深吸一口气,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她立刻扬起头,将眼泪生生逼回眼里,假装笑的很坚强。   华婧看着这样的她很是心疼。   “知道吗?华婧。”   “什么?”   清蓉看着远方的已经黑掉的天空,缓慢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可是冥冥中好像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怎么办?我现在很怕事实会被公开的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该怎么做?”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无助,那么彷徨,仿佛是一株风中摇曳的小草,让人那么想要疼惜。   华婧重新坐回她的身边,伸到一半的手臂缩了缩,终是将她拥入怀。   自从四年前在街头遇见哭泣的她,那一刻,她便悄悄地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让她幸福。   所以,即使现在不知道在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将来还要面对些什么事情,她都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做她最强的依靠。   江振将车缓缓停在街道旁,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不远处那一抹坐在长椅上哭泣的身影,淡薄的嘴唇紧紧抿起,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让人猜不透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移开目光,他重新发动引擎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三更。。。 十一   深吸了一口气,清蓉用手拍拍脸庞,确定心情不那么紧张时,抬头敲响客房门。   “请进。”里边传来他的声音。   清蓉推开门进去,江振正穿着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夜间新闻。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刚刚前台的人告诉她,他找她,没敢有任何的担隔,她立刻赶了过来。   江振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清蓉拘谨的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同他一样,放在电视上。   只是脑海中在想着其它事情。   “你结过婚了?”他瞥了一眼她带在手上的戒指。   “没……”直觉否认的她匆匆住了口,她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没什么?”话到嘴边收了口。   江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清蓉倍觉不自在也很紧张,“江先生……”   “叫我江振。”他打断她。   清蓉犹豫了下,面色有些为难,但终是勉强的叫他的名字,“江振,关于六年前的那件事。”回忆那夜的情景,她仍是很不自在,脸微微变红,“能不能请你当作没发生过,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很认真的看他一眼,“特别是我姐。”   电视里节目主挂人正在讲述着一件失火的事件,江振手拿摇空嚣,转到一个体育频道,他的神情告诉别人,他很认真的在看电视。   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清蓉有些坐立难安。   “可以吗?”她又开口问了句。   和她的心急浮躁比起来,江振显得十分镇定。   江振放下摇空器,忽然起身吓了她一跳,高大的身影沉默的走回室内,不一会儿,他的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走出来。   江振将资料放在她的面前,示意她拿起来看,然后自己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环胸继续看着电视。   清蓉疑惑的拿起桌上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越是往下看,脸色越是苍白,身上不断的渗出冷汗,过了很久很久,当她将厚厚的资料全部看完,她全身害怕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资料。   “为什么?”她颤声问。   江振目光冷静的看着她,“每次看见我,你都似乎很害怕我知道某件事的样子,那晚在餐厅,当子瑶提到孩子时,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就能筷子都没能握稳,离开餐厅后,说是回家,却一个人躲在街头哭泣,很多事情都在提醒我,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而那件事,正是让你害怕我的原因,再加上那夜我们都喝醉了,谁也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只要将这些事情窜联起来,仔细想想,不难猜出其中的端倪。”身为江氏少东,他是何其敏锐。   “所以你就调查我?”江振的每句话都让她害怕,拿着资料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渐渐泛白,她自始自终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我不会准许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像是一种宣誓,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另有一番威信。   清蓉的心脏因他的这句话而收紧,她惊愕的抬头,“他们是我的孩子。”她辩解,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也是我的孩子。”他盯着她的目光慢慢变冷。   清蓉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慌张。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你要冷静,因为你不能失去他们。   “那晚以后,我,有和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她低着头,小声的撒着慌。   “抬起头对我说。”他冷声道。   清蓉被他的气势吓倒,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江振看着她,“你并不适合撒谎,何况现在的医术很发达,他们是不是我的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就会知道。”   他说的很随意,清蓉却听得一阵心慌。   “那你想要怎么样。”她没想到,她害怕面对的事情,竟然会这么快发生,她甚至还没有想好对策,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从前她也从不敢想象真相被人识破的那一天,她以为只要躲着一不见他,那么她就会一个人守着秘密直到老死。   怀宝宝时,身上没有钱,一天连一餐都要吃不饱的她,只能靠着不断的打工来养活自己,曾经因为太过劳累,好几次昏倒在人前,生宝宝时,她连那几千块钱的接生费都交不起,如果不是同事们好心的帮忙,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产房中。   一天一夜的挣扎与痛苦,她几度都想就这样放弃生命,可当听到第一个孩子出世时的哭声,快要昏迷的意志又一瞬间清醒过来,她竟有种重生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孩子一直是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她不能失去他们,清蓉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江振一一将其收入眼底。   “我不能失去他们。”清蓉抬起头,倔强迎视他。   江振微耸肩,“目前,你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显得异常的响亮,清蓉怔怔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和陆子瑶结婚。”他看着她,“第二,你和我结婚,我和陆子瑶取消下个月的订婚。”   “孩子是我的。”呐呐的,她又重复一遍,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条,她不能答应。   江振从沙发上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了照射她的日光,“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以后,你若没有作出回复,我只当你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他转身时对她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清蓉慌忙的起身,“只有这两种吗,有没有第三种?”她问得很急,只希望事情有个转折点。   “有。”他的回答,让她心中升起了希望,但这希望很快被他的下一句话泼灭。   “第三种,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不必嫁我,我和陆子瑶的订婚照常取消。”他说完,未作停留的回了卧室。   清蓉看着眼前合上的房门,只不过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的人生仿若从云层跌落谷底。   她很累,很累很累……   夜里两点多,清蓉模模糊糊的回到了家,身心完全疲惫的她,一进家门,连鞋都忘了脱,直接进入孩子的房间,直到在黑暗中,真实的触及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时,原来漂浮不定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在孩子们的房间待了一会儿,清蓉悄悄地退了出去,从厨房里拿了一瓶白酒,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不知喝了多久,直到感觉到头重脚轻,她才放下酒杯,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蹒跚走到化妆台前,从左边的抽梯里拿出一本陈旧的本子,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缓缓地掉落在地上,清蓉拾起照片,走到月光下,借着淡淡的月光,将照片里的人看个仔细。   照片里的那个人,有着短短的头发,一双阴利的双睛,正燃烧着怒火望着镜头,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照片里跳出来,将胆敢偷拍他的人撕得烂碎,在他的左耳上,有颗银着的耳盯,在阳光的照躲下,闪闪的发亮。   清蓉纤细的手指顺着照片里人的轮廓一遍一遍来回的触碰,一双醉眼,随着唇略轻启的那句话,缓缓流下眼泪。   “我想你了,江尚飞。”   华婧轻轻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的双脚无声的踩在木质地板上,路过孩子们的房间时,见里边有淡淡的亮光,她走过去推开门,清夜不知何时已醒,正坐在床上发着呆。   “清夜,怎么了?”华婧走上前,坐在他的身边,怕吵醒熟睡的清晨,她声音放得很低。   “华姨,妈妈为什么哭?”   显然没想到清夜会这么问的华婧,表情明显一愣,“也许,是太过累的关系。”面对一个六岁多的小孩,华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记忆中,六岁的自己,还是一个连记忆都鲜少,没有任何烦脑的小孩。   “是吗?”清夜还不是太懂大人间的事情,即便他是一个智商被测出高出一百八的天才,现在的他依然弄不懂。   华婧怜惜的将他拥入怀,安慰道:“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在她身边技持她就好。”   ***   清蓉因为醉酒的头系,一连病了二天,直到第三天,她的身体才有好转,有了下床的力气,这二天的时间,华婧推掉所有的台秀,专心在家照料她,这让清蓉的心里感到非常抱歉。   “跟我客气什么,也许有一天,我也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华婧从她手中接过空碗,走身走了出去。   清蓉看着面前合上的房门,脸上强装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说只给她三天的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可是她这几天,根本没有再想这些事情。   也曾试想过要和他打官司,但是打了又如何,依江家的财势,江振一定有办法打赢官司,还有姐姐,她该如何向她说明。   两个孩子,她绝不能放弃。   刚刚消退的头疼因为想起这些事情,又变得慢慢痛起来,轻叹一声,清蓉从枕下拿出那张照片,目光痴痴的看着照片里的江尚飞。   “你说,我该怎么做,江尚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想起临别时,他说的那句,“不要让她知道。”她便哭得更加泣不成声。    十二   清蓉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出口处,在她脚边有一个浅粉色的行李箱。   穿着一袭月牙白及膝连衣裙的她,清秀的像是纯白的栀子花。清蓉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在她面前停下的每一辆车,她都要认真的瞧上好几眼,就怕错过那个分别两年的身影。   “请问,你是陆清蓉吗?”   清蓉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停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女人,她有一张笑起来很阳光的脸,长相偏普通,但身上自有一种想让人忍不住靠近的温柔气息。   “你是谁?”她并不认识她,生人误近,清蓉脑中立刻闪过很多种关于车站遇见陌生人的新闻报道。   “我是江尚飞的朋友,卓林,他今天有事不能来,让我过来接你。”自称卓林的女子,笑得一脸温和。   清蓉狐疑的看着她,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   “我要怎么相信你?”一个人在外,处处谨慎点总是对的。   “你可以打给电话给他。”   “我手机没电了,用你手机打。”   卓林颇有几分无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电话在响了几声后接通。   “喂。”江尚飞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清蓉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放宽心。   “是我,陆清蓉,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两年未见,他竟然让别人来接她,而且还是个女人,哼,这笔账她会记在心里的。   “我现在不方便出去,你先和卓林去她的地方住几天。”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沉。   “你怎么了?生病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清蓉担心的问。   “没什么,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她再问,那头的电话已切断,清蓉生气的将手机还给卓林,“这种行为,完全是变心的征兆,他一定有新欢了。”清蓉气鼓鼓的脸庞,斗乐始终在一旁观察她的卓林。   “你多心了,阿飞他是真的有事。”卓林提起她脚边的行李箱,“我的车停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噢,好,不过行李我自己来拿就好,不用麻烦你。”看她提着行李带头头,清蓉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刚刚她还那样怀疑人家。   “刚刚,真不好意思。”她向她道歉。   “没事,初来乍到,多提防总是好。”清蓉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骄车内。   “听阿飞说,你是北大的新生?”   卓林将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和她闲聊。   “恩,是啊,不过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想早点过来看看。”清蓉说话,自己倒先吐吐舌,说是过来看看,实际上她那点心思,别人又怎么会猜不到。   “是吗?”卓林笑笑,也不点破她,“北京这边好玩的地方挺多的,正好这几天我在家没什么事,如果你想到哪里玩的话,可以对我说声。”   “啊,不用了,住在你家已经很麻烦你了。”清蓉连忙拒绝。   “不用跟我客气,阿飞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卓林的这句话说的异常铁,清蓉听来不觉一愣,总觉得卓林并没有她表面那么简单。   “你是大学生吗?”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只有二十出头。   “不,高中毕业我就没再念书,现在一直在帮家里做事。”前面红灯,卓林缓缓停下车,对她说:“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清蓉摇摇头,表情有些木,看着她熟悉的点烟吐雾动作,她也算是开了眼界,原来女生抽烟的样子,真的挺酷的。   来到卓林的住处没多久,卓林便被一通电话叫走,清蓉一个人站在公寓的套房内,实在很难相信,那么年轻的卓林竟然住得起这么豪华的公寓。   惊叹过后,清蓉忍不住一阵唏嘘,有钱人家的子女。   坐了一天的火车,清蓉早已疲惫,随便将行李整理了下,草草地洗了一个澡后,她爬上客房内的那张大床。   美美的睡了好几个小时的觉,等她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清蓉走到客厅看了看,卓林还没有回来,有些无聊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睡了几个小时,肚子已经很饿,正想去厨房找点吃得时,门那边传来开门声。   “你醒了?”卓林提着消夜开门进来。   “恩,刚醒。”清蓉的目光放在她手中的消夜上,看来肚子真的很饿。   “刚刚回来的时候见你还在睡,我想你醒时可能会饿,所以去楼上买了点吃的回来。”卓林将盒饭放在饭桌上。   “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恩,谢谢你,我肚子现在正饿着呢。”清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饭桌旁坐下来,两份盒饭,她和卓林一人一份。   “江尚飞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来北京就是为了见他,现在倒好,她人是来北京了,可是连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大概三四天这样吧,等他事情一忙完,就会过来接你。”   “噢。”掩不住心里的失落,清蓉心里多少有点后悔,不应该在跳上火车时才打电话通知他。   原来她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呢。   “这两天先由我来做导游,带你到北京各处转转,女孩子喜欢去的地方,男生未必会想到。”卓林朝她眨了一下眼。   勾起了清蓉心里众多的好奇心。   事实证明,卓林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玩了三天,清蓉更加确定卓林并不如表面上来得那么温柔,而且她很会飙车,这让清蓉十分惊讶。   “我这技术哪上得上台面,顶多骗骗你们这些不懂的外行人,改天你让阿飞带你飙看看,他那技术跟职业的差不多,如果要是能碰上江振还有冷三他们,那你才算真的是开了眼界。”卓林将车停在一个地下酒吧门口。   “江尚飞也会?”清蓉倒是第一次听说。   “恩,下车吧,阿飞在里边等你。”   “这里?”清蓉瞪大眼,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是呀。”卓林笑笑,带头下车,清蓉犹豫了下,也跟着下了车。   在来之前,卓林并没有告诉她,今晚会带她来见江尚飞,这样乍然说要相见,她心里还挺紧张的。   走过长长的地下阶梯,越往下走,越能听清属于酒吧的吵闹音乐声,清蓉紧紧跟在卓林的身后。   酒吧内很暗,音乐声很大很吵,烟酒味道也很浓重,清蓉真的很不习惯这种地方,空气太污了。   “阿飞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清蓉顺着卓林手指的方向,那个人的背影确定和江尚飞很像,但比江尚飞稍瘦一些,记忆中,江尚飞的肩膀很宽很结实。   不过她的怀疑只持续到那个转身时,果然是江尚飞。   清蓉慢慢地朝他走近,两年不见,他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脸上像是没几两肉。   “怎么这么慢。”江尚飞有些不悦。   “路上堵车。”卓林耸耸肩,将车钥匙随手扔在酒桌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清蓉站在江尚飞的面前,不知该如何向他打招呼,在他身后坐满了很多的男男女女,穿着很时尚也很前卫,而她,只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   和他们这一帮人坐在一起,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麻,过来我身边坐下。”江尚飞踢了踢旁边人,大家明白他的意思,纷纷让到一边。   “噢。”清蓉应了声,乖乖地走过去坐下,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傻傻地,而且这样的见面,和她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江哥,这妞就是你的老相好吗?看上去很小啊,好像未成年。”坐在江尚飞另一边的是一个穿着有点爆露的女子,她的半个身体都搭在江尚飞的身上。   清蓉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子,总觉得她太轻浮。   “这你就不懂了吧,妹妹,江哥和人家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什么叫青梅竹马懂不?就是跟你这种短暂关系完全不同的。”一个叨烟的青年拽拽的说,语毕,四周的人都笑了。   清蓉脸红的低下头,那个半搭在江尚飞的女子,无趣的坐直身。   “是不是很不适应?”卓林斜过身来,对着她耳畔道,“平进这帮人说话就这么没个正劲,今天还算收敛了。”   清蓉勉强笑笑。   “你行李带过来了吗?”江尚飞和一个人说完话,转头问她。   “什么行李?”清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靠她太近,近到她只要抬眼,就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今晚你过去我那边住,卓林没对你说?”这次他的声音大点,坐在一边的卓林听在耳里。   “啊!Sorry,我把这事忘了。”卓林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偷偷朝清蓉眨了一下眼。   江尚飞气得不轻,清蓉则抿嘴偷笑。   不过想到要单独和江尚飞住在一起,她还是挺害怕紧张的。   “那个,我能不能……继续和卓林住在一起?”清蓉扯扯江尚飞的衣袖,待他低下头,她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音乐声太吵。   “我是说,我想继续和卓林住在一起。”清蓉声音放得大点,附在他的耳边,刚想退离,被他一下子拥在怀里,他的唇很快覆盖下来,清蓉被他的动作吓到了。   一时忘了所有的反应,只能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唇上的热力麻麻的,心里甜甜的,耳边那些人的叫嚣声,她管不了,眼里心里,全是江尚飞。   大约过了十秒,江尚飞放开她,黑眸亦亮亦沉。   清蓉羞红了脸,将头低低地垂下,半天没也抬头。   这个,算不算是他们的初吻?   一帮人在酒吧闹到很晚才离开,走出酒吧,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清蓉整个人感觉精神了很多,一帮人道完别,最后只剩下她和江尚飞两个人。   “走吧。”江尚飞搂着她的肩,往停车地方那边走去。   “你怎么看不去都没怎么长高?”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江尚飞小小皱眉一下。“你有一米六吗?”   “切,你才没一米六,我都一米六二了。”清蓉朝他翻白眼,难得两人独处。他就不能说点有营养的话题吗?   专挑她的痛处。   “那也很矮。”   清蓉瞪他一眼,从没见过比他还没礼貌的人。   “这是你的车吗?”清蓉看着他走到一辆机车旁,不由得瞪大眼,好酷的车。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平时我很少骑它,今天见你来,才舍得将它开出来。”江尚飞递给她一顶安全帽。   “上来吧,我带你去兜风。”   清蓉吐吐舌,真臭美!   从他手中接过头盔,她爬上后座,戴好头盔。   “好了吗?”江尚飞问。   “恩,好了。”第一次坐这种车,清蓉其实心里挺紧张的,双手紧紧扣住车后座,身体有些紧绷。   像是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江尚飞回头笑着道:“放心,我不会将你甩出去的,抱紧了。”   清蓉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将车子发着,以超快的速度穿形在没几人的大街上。   清蓉吓得坐在后座大叫,扣住后座的手,改为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脸色很白。   一路上清蓉尖叫声不断,江尚飞心情超好带着她在整个北京城饶了一圈,身后的那个人,他等了两年,如今当真再次相见,他才知道,那七百多天的思念有多浓烈。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这样带着她,到处走走看看。   ***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清蓉很不自在的拉了拉身那件宽松肥大的男性T恤,“我洗好了。”小声的对背对着她,坐在客厅上沙发上看电视的江尚飞道,清蓉在他转身时,飞身闪进一旁的卧室。   “碰”地一声关上房门。   江尚飞站在原地,双手环胸,一脸笑意的在心里默数,直到他数到第六声的时候,关起的房门缓缓打开。   露出清蓉笑得一脸尴尬的面庞。   “我进错房间了。”挠挠头,清蓉暗自吐吐舌,从这个房间走到隔壁另一个房间。   直到再次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江尚飞才敢笑出声。   躲在房间里的清蓉,脸上一阵发热,无声的用手捂住脸,一脸的懊脑。   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总是表现失常。    十三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间过去,这一个月内,清蓉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江尚飞几乎带着她踏遍了整个北京城,吃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   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会拥抱会接吻会做很多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也去很多情人会去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再美好不过,对于分别了两年的两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无非就是他们一直期待的。   “江尚飞,这边。”清蓉在他回头瞪向这边时,快速的按下相机的快门。   “哈,我终于拍到了。”看见被她锁在相机里的那个人,清蓉开心的大叫。   还在生她气的江尚飞,只是瞪了她一眼,一个人往前走。   清蓉见他闷声不说话,收起相机,连跑好几大步才追上他。   “喂,不会真这么小气吧,只不过拍了你一张照片而已。”   某人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清蓉跺了一下脚,“江尚飞,你到底在气什么。”明天她就要住校了,她可不希望住校前的最后一天,和他冷战。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各生各自的气,谁也不理谁。   前面是红绿灯,江尚飞停下来,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让他知道,她就紧跟在他的身后,轻轻地骂了一句,“笨女人。”绿灯亮时,他重新抬脚往前走。   他那一声不轻不重,正好传到清蓉的耳里,她气得火冒三丈,连跺了好几下脚,正要追上去找他理论时,左方忽然传来一声剌耳的喇叭声,清蓉转头惊呆的愣在原地。   那一秒,她听见四周不时的响起尖锐的叫声,就在那辆车要撞上她时,只见一道身影飞身闪来,清蓉来不及思考,被推开的身体狠狠地摔倒在路边。   那一刻,她的眼里只看见他的惊慌和飞身闪来的身体。   然后,发什么了什么事?她忽然间记不得,只觉眼睛突然一暗,人便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四周白茫茫地,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她想起身,身体稍动一下,腿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痛得她直皱眉。   “你醒了。”护士这时正好推门进来,上前扶起她半坐起,“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清蓉一脸茫然,昏倒前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脚扭伤了,要静躺在床上休息一阵子才能下床走动。”护士将拿进来的药拆封,取出她要吃的药量,和水一起递给她。   清蓉接过,皱眉的吞下那些药。   吃完药,护士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这才要转身离去。   “等等——”清蓉急急叫住她欲转的身体。   “还有什么事吗?”护士回身问。   “请问我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空白白地记忆让她很心慌,总觉得身边缺少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着,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回想,脑海中除了那一串串尖叫声外,再无其它。   “想不起来?”护士听她这么说,脸色有些凝重。   清蓉重重点头。   “你等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清蓉又点头,护士离开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眼光在房间内四处看了看,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静得有些可怕。   清蓉摸摸口袋里的手机,上衣的口袋里空空的,并没有手机和钱包,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下,并未看到她随身带着那个包,她有些急了,就连她的行李箱也不见,那里可是放着她的入学录取单啊。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白袍的中年医生人员,身后跟着好几个医师,刚刚那位护士小姐也在里边。   清蓉一见他们进来,便急急的问:“我的行李呢,你们看到我的行李没有?”   “什么行李?”带头的那个中年医生问。   “就是我的行李箱呀,里边放着我的身份证还有入学通知单,你们没看到吗?”   “你说你的行李箱?”医生顺着她的话问。   清蓉点头。   几位进来的医生互看了一眼。   “小姐,请问你记得你是怎么错倒的吗?”另一个医生开口问。   清蓉摇摇头,之所以不记得,她才会那么的害怕。   “那你现在记得什么?”   清蓉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记得我刚下火车,正站在火车站出口等着我的朋友来接我。”   对了,她都差点忘记江尚飞了,应该要打个电话告诉他,如果他到车站接不到她的人,肯定会急坏掉。   “你姐,请问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几名医生相继沉默了一会儿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记得我的名字。今天我刚到北京,因为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所以想早点来北京熟悉熟悉环境。”清蓉皱眉。   几个医生你看我,我看你,表情略有凝得。   其中那个带头的中年医生要开口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孙主任,请你快去加护病房,那里的病人刚做完手术就可以大量的吐血,情况很危急,李医生让我叫你快点过去。”   护士的话说得很急,一群医生又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清蓉心猛烈一跳,她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   江家人接到消息时,匆匆赶来医院,个个一脸凝重守在手术室外。   江老爷手拿一只拐杖,脸色沉重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在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衣的男子。   江豪天和江振两人站在江老爷对面,目光看着手术室的灯。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从电梯里急急走来。   “查清楚了吗?”江老爷先来人一步开口。   “查清楚了,擎事的是一位醉酒驾驶的司机,正在正被关押在看守所里。”黑衣人毕恭毕敬道。   “警方方面怎么说?”   “说是依二少的病情来看,一定会给江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是吗?江老爷一阵沉默。   “爸,要不要我找人暗中做些手脚。”   “这个倒不必。”江爷抬抬头,“阿源。”刚刚那名黑衣男子走上前,静候在一旁。   “你去和赵局长关照声,直接将他扣压,还有,看他关在哪个监狱,然后让冷三去打点,告诉冷三,不要让我听到他有活着走出监狱的一天。   阿源接到命令,立刻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江老爷从椅子上起身。   为首先出来的是孙医生,和江豪天有半辈子交情的老朋友。   “孙医生,阿飞他怎么样了?”   孙医生一阵摇头叹气,“情况很不乐观,照他现在的情形来看,存活的机率很低。”   孙医生的话,令江老爷年迈的身体差点不支倒地,还好被他身旁的人眼快的扶住。   “那是多少?”江振替江老爷问出口。   “百分之十五不到。”护士将昏迷中的江尚飞推出来,江振抿抿唇,冷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走过去,看了看,连动两场手术,躺在床上那个人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   江老师看着一阵心疼,“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那位一起被送到医院的女子现在怎么样。”江振这时想起问。   孙医生想到还有一个失忆,眉头皱了皱,“除了脚扭伤以外,其它地方并没有受伤,只是她对于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记忆只停留在她刚来北京那天。”   “选择性失忆症?”江振半眯眼。   “可以这么说。”孙医生点头。   江振一阵沉呤,如雕刻般完美的轮廓线条半绷紧。   “暂时先不要让她知道阿飞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   孙医生点点头。   ***   清蓉躺在病床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播打江尚飞的手机,里边一直提醒该用户已关机,清蓉生气的将手机扔在一边,一个人十分无聊的瞪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有人敲门进来,她才又重新坐直了身体。   “你是谁?”敲门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卓林。”卓林走到她的床边,笑容依旧亲和。   “我不认识你。”   “我是江尚飞的朋友,他这几天比较忙,所以让我来接你。”卓林解释。   清蓉狐疑的看着她,“我并没有打电话给江尚飞住院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卓林耸耸肩,脸上无一丝慌色,“你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来。”   “真的?”清蓉不怎么信。   “真的,你的行李他已经帮你拿到我家。”卓林将带来的拐仗递到她的面前,“可以自己下床走吗?”   清蓉看看拐仗又看看卓林,犹豫了几秒,终是点头。   “恩,可以。”慢慢的移动身体,小心不让扭到的那只脚用力,花费了好一会儿时间,她在坐在床边。   要穿鞋子的时候,清蓉疑惑的看着放在床边的那双鞋,低头又看看自己身上穿得衣服,怎么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摇摇头,她想可能是她记错了,从床上站起来,清蓉从卓林手中接过拐杖,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出了医院。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车。”卓林对她交待一身,走向远处的停车场。   清蓉看了一眼身后的医院,嘴里连道奇怪,身旁有好几个人忙碌经过,有一个经过她身边时,不小心撞到她,清蓉眼看自己稳不住就要摔倒在地上,还好身好及时有一双臂手扶住她。   “没事吧?”   清蓉站稳身体,步调有些艰难的回身向对方道谢,“谢谢你,我没事。”   眼前的轮廓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清蓉眨了一下眼,极力在脑海中寻找。   江振等她站稳才放开她,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后离去。   清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那抹熟悉感越来的清晰。   “清蓉,怎么了?”取车回来的卓林,见她皱紧眉头,以为她脚痛,上前关心的问。   清蓉看着卓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啊”的一声叫出来。   “我终于想起来了,卓林。”   卓林心中一动,以为她想起的是关于车祸前的事情。   “我以前见过你,卓林。”   卓林笑笑。   “两年前,我在我们四中附近的小路上见过你,当时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好像叫江江江……”清蓉努力回想那个名字。   “江振。”卓林提醒她。   “对对对,就是他,我刚刚见到他了,就在这里。”清蓉指指江振刚站在地方。   “是吗?”卓林笑笑,带着她往车子那边走去,“他可能是来检查身体的。”   “检查身体?他身体不好?”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有病的人,清蓉回想那个人的容貌。   “恩,他心脏天生不好,所以要定期来医院做检察。”扶她坐进车内,卓林走到另一边的驾驶座上坐好。   “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系好安全套,她转头问了一句。   “好像是有点。”清蓉摸摸肚子,里边空空的。   卓林笑了笑,启动车子上路。    十四   扭伤的脚,在一个星期后有了起色,清蓉将就能一个人下床走动,这一个星期内,都是卓林在照顾她,江尚飞的手机依然是每天关机。   清蓉除了每天对着电视和墙壁发呆以外,实在找不到其它的事情可以做。   想不通江尚飞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为什么他都不来找她,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伤势?   能下床那天,清蓉只是无聊的在这二室一厅的公寓里转悠。   中午自己草草地弄了点饭,卓林一天都没有回来,她想出门去逛逛,又怕自己会迷路,只好又走到客厅那边看电视。   眼光扫到茶几上的电话,清蓉想想,自己也该打电话回家了。   顺手摸起电话,她播通了家里的电话,那端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陆母接起。   “喂,妈,是我。”   “清蓉?”陆母先是一声不确定,接着骂道:“你这死丫头,手机换号码也不打电话通知家里一声,上几天一个女的打电话回家,说你出了车祸,脚扭伤了,现在怎么样,除了脚伤外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的?”   车祸?换号吗?清蓉心里一阵疑惑。   “没什么,扭伤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现在不住在医院,住在卓林家里。”   “能上床走动吗?本来我和你爸要去北京看你,但对方说伤得不重,不必来,我们也就没去,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不扭伤,偏偏要在开学这几天把脚扭伤,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和你爸是不是?”陆母一阵唠叨。   清蓉越听越糊涂,“妈,你记错了吧,离开学还有三个星期呢,你是不是搞错时间了?”   电话那端的陆母一阵皱眉,“你又说什么糊话呢,你都去北京一个多月了,一个星期前,你们学校就开学了,不过你放心,你爸已经和校方说明情况了,等脚好了,你赶快去学校报道。”   一个多月?清蓉心里一惊,听陆母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谎。   “妈,你确定你没有记错时间?”清蓉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记错什么时间,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等会儿记得把你的新号码发到我手机了,记得常打电话回家,一个人在外边注意点,要和陌生人保持距离。”陆母又是一阵叮嘱后,才将电话挂断。   清蓉手拿话筒,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如果陆母没有记错,那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她才来北京一个多星期,空白掉的那一个月又如何解释,清蓉放下手机,起身回到身己房间,翻出手机,上面的日期显示是九月八号,她吓了一跳。   平时打电话没注意时间,现在突然看到这几个数字,只觉诡异,想起母亲说自己换号的事,她又回到客厅,用座机打自己的号码,里边提示该用户已停机,但是她用手机播打这个座机是通的。   清蓉越想越不对劲,没理由自己会平空遗陋掉那一个月呀。   卓林回家时,清蓉一个人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发着呆,听见开门声,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急急迎上卓林。   “卓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清蓉紧抓着卓林的手,眼里有丝丝惊慌,“刚刚我打电话回家,妈妈说我已经来北京一个多月了,可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别急,慢慢说。”   卓林抬了一下手,打断她的语无论次。   知道再也瞒不住,卓林拉着她走到客厅沙发那里做好。   清蓉平伏了一下心情,跟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卓林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烟,然后将来北京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并没有提,江尚飞是因为救她才入得院。   清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目光有些呆滞,卓林说的事情,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因为故事中有了江尚飞的身影,所以她知道,卓林一定没有在说谎。   “那江尚飞呢,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你要瞒着我,如果他有个万一,万……”清蓉蒙着脸,低低哭泣。   哪怕只是万一,她都不敢有那个念头。   “放心,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静养,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卓林安慰拍拍她的肩膀。   “我去。”清蓉急急地站起,“我现在就要去医院见他。”   卓林看看她,然后点头,“先说明,他现在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他现在还在加护病内,我们去的话,只能站在玻璃外看他。”   清蓉点点头,只要能见到他就好。   卓林叹了一声气,拿起车钥匙,扶着她一起下楼。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语。   到医院后,清蓉还没等卓林将车停好,就急急的打开车门下车,飞快的跑进医院,问过前台小姐后,她又一瘸一拐的直奔江尚飞的病房跑去。   一路上连撞了好几个人,和人家急急道歉,清蓉忍着脚上的痛,来到八楼。   电梯打开时,她却突然有了怯意,病房就近在眼前,可她却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对不起,请让一下。”   身后有人,清蓉身体动了一下,移到一边,一名护士推着推车从她面前经过,她看着她进了江尚飞的病房,脚步在这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一步一步,彷若重如泰山,她想跟着进去,护士却阻止了她。   清蓉走到大大的玻璃窗前,里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罩着氧气罩,脸色苍白近乎透明。   直到看到他,清蓉一直隐忍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绝堤。   双手紧紧贴在玻璃窗上,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躺在里边的是她,而不是江尚飞。   卓林和江振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来,两人站在电梯口,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个人。   “对不起,没能瞒住。”卓林道歉。   江振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搭着电梯离去。   卓林叹了一声气,走到清蓉的身边,“医生怕有细菌带进去,所以现阶段,还不准许家人的探房。”   “他一直昏迷到现在吗?”清蓉擦擦眼泪,声音哽咽的问。   “恩。”   “为什么那么重?不是说他度过危险期了吗?”   卓林不知该怎么说,实际上,车祸所造成的伤害并不重,严重的是江尚飞本身自己的病体,因为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身体抵抗力急速下降,当初清蓉来北京时,江尚飞刚做完手术在医院里静养。   中途他曾经醒来一次,只问了她的情况后,再度昏迷至今。   卓林看着躺在里边的江尚飞,身旁的抽涕声渐渐变小,卓林转头看向清蓉,她正痴痴的看着里边的人。   忍住心里的叹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接下来的时间,清蓉一直守在医院,就算不能进去握着他的手,她也一直站在病房外,就那样看着他。   卓林曾劝过她很多次,让她回去休息下,江尚飞醒来时,医院一定会通知她,但她依旧不听,卓林送来的东西,她也很少吃。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人一下子消瘦了很多,眼角的黑眼圈很深,面对这样执著的人,卓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打电话打江振求救,然尔江振只是说了一句:“随她去。”就将电话挂断。   卓林颇无奈的收起手机,刚步出电梯,便看到清蓉慌乱站在病房外喊着医生。   以为出什么事的她,赶忙上前,“清蓉,怎么了?”   “卓林,你快看,快看呀,江尚飞的手在动,他的手在动。”清蓉又哭又笑的抓着卓林的手。   卓林也看到了,两人同样惊喜。   “我去叫医生来。”说着,卓林急忙转身去找医生。   清蓉紧紧的趴在玻璃窗上,嘴里不断的呐呢着江尚飞的名字。   这些天一直吊着的心,在看到他手指动的那一刻,终于慢慢放松,所有的疲倦也一下子涌上心头,走到病房外的那张长椅上,清蓉坐在那里,双手掩面,半泣声。   只是这次不再是伤心的哭泣,而是喜悦的泪水。   ***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治疗,江尚飞终于从加护病转到了普通病房,虽然他沉睡的时间依旧很长,但已经能偶尔醒过来同人说几句话。   在医院连守了一个多星期,清蓉终于被江尚飞劝回家休息。   不过,在家待那半天,她也没怎么休息,洗了一个澡后,她花了一个多小时煮了一些清淡的粥,现在还不能吃硬食的他,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手里提着保温瓶,清蓉一路轻松的来到医院,遇见熟悉的医护人员,她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来到八楼,江尚飞的房门虚掩着,她正要推门进去时,从里边传来了一阵谈话声。   清蓉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孙叔,我还能活多久?”   这是江尚飞的声音,清蓉听得出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照现在病体扩散的速度来看,大概还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病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清蓉手中的保温瓶差点没能握稳掉在地上。   好一会儿,江尚飞的声音才响起。   “是吗?”半躺在床上,他的脸已经瘦得没几两肉,原本目光炯炯的黑眸,早已被病痛折魔的暗淡无光。   “我大哥呢,他的身体如何?”望着窗外,他问。   “他的病情也不稳定,心跳时快时慢。”孙医生叹息。   “那就尽快动手术吧,把我的心脏换给他。”江尚飞停顿了一下,“我们两个,总要活一个。”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仿佛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一直不肯签字,我们也没办法。”   “没关系,我会和他谈。”江尚飞闭了闭眼,感觉眼皮很沉重,“对了,孙叔,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他趁意识尚明时,一次性说完。   “什么事?”   “能不能请你帮我隐瞒病情。”   “那么陆小姐吗?”孙医生猜想。   “恩,不要让她知道。”感觉黑暗来袭,他又沉沉的睡去。   孙医生将他扶平躺好,对着他的脸一阵猛摇头叹气。   开门出去时,站在门外的身影让他一愣。   清蓉紧捂着嘴唇,眼泪早已模糊了眼角,孙医生见她这样,知道她已知道,脸色沉重的拍拍的她的肩膀,“看开些。”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离开。   清蓉踏前的步伐,忽然退回,伸到一半的手也缩了回来,手里的保温瓶被轻轻放在地上,胡弄擦了一把眼泪,她替他关好后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   “你在做什么?”卓林见她回家,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她跟在她的身后,好奇的看着她翻出行李箱,收拾衣服。   “我要回家。”胡乱的将衣服塞进行李箱内,清蓉头也没抬的回答。   “回家!现在?”卓林惊讶。   “是,就现在。”   卓林倚在门边,沉默的看着她收拾衣服。半响她开口,“你知道了,是不是?”   清蓉收拾东西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阿飞在两年前就被查上身上带有一种不知名的病体。”卓林沉默了下,“一个多月前,你刚来北京那天,他因为突然昏迷,在医院躺了几天。”   “本来他是想瞒着你,在他时日不多的日子里能够和你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不过……谁也没料到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本来,他是可以多活几年的。”   “别在说了,卓林,算我求你,别在说了。”用力合上行李箱,清蓉痛苦的低声哀求。   眼看着泪水又要流出,她狠狠的逼了回去,倔强的抬起头,冲卓林笑笑,“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我走了。”提着行李箱,清蓉越过她的身体,走到玄关处。   “你回家了,大学怎么办?不读了吗?”卓林在她开门前叫住她。   “我不知道,卓林,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清蓉闭了闭眼,一滴泪顺间而下,“我来北京,一直都是为了他,如果突然间,我发现连北京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我一定会儿崩溃的。”   随着大门的合着,她的声音也消失在门边。   卓林愣愣的站在原地。   崩溃吗?   她自嘲,嘴角隐隐透出一抹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 十五   江振在病房前停了下来,地上放着一个保温瓶,他低目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地拿起走入病房。   江尚飞不知何时已醒来,目光投放在窗外的天空,见他进来,回头看向他。   “大哥,她是不是来过。”江尚飞看向他手中保温瓶,嘴唇干裂的缝隙里,惨出点点血丝。   江振将保温瓶放着桌子上,“不知道,我在门口看到就拿进来了。”将保温瓶打开,里边还是热的,他问他,“要吃点吗?”   江尚飞点点头,江振动手将汤盛在碗里,然后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一口一口的喂他。   “这是她做的,味道和以前一样。”江尚飞笑得很无力,吃了没几口,再也吃不下去。   江振也不逼他,将碗放在一边,“刚刚孙叔打电话给我。”他看着他,“关于心脏移植的问题,我不会同意也不会签字,所以,你现在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他的口气很坚决,不容一私改变。   江尚飞目光放在窗外,室内一时之间静了很多。   “你还记得吗?大哥。”   “什么?”江振问。   “你十二岁那年,因为我的关系,心脏突然病发差点死去的事情。”江尚飞的脑海里回忆过往两人的恩恩怨怨,今天想来,却是百般珍贵。   那时候,他们两人都视对方为仇人,身为江家的独子,江振即使在小时候被查出天生患有心脏病,但他不管哪个方面,表现都很优越,哪怕医生一再告诫他,以他的身体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天生高傲的江振,依然照他的篮球,照玩他的赛车。   坚持每天在健身房待半个小时,他的高傲一直坚持着他的身体,从小到大从未因心脏突发住院的他,几乎跌破了所有医生的眼镜。   江尚飞则不同,他是江老师的义子江恒所生的孩子,性恪天生顽劣,打架闹事几乎是他的家长便饭,自小就让江家人很头痛,小时候因为和同学打架,不知被江恒揍过多少次,成绩一塌糊涂的他,更是常常被江振冷嘲热讽。   江尚飞的父亲在他八岁那年死于一场帮派纠纷中,那时突然接到父亲的死讯,小小的他不知该如何发池那种悲痛,任性的伤害每一个过来安慰他的人,每天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房地产间里。   直到江振找上他。   至今那一幕,江尚飞还深记在脑海,当时江振是怎么说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江尚飞。”江振走近蹲在床上他,语气与以往每次嘲讽他一样,高傲的不可一世。   “你滚开。”江尚飞坐在床上,不想理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的他,没有半分力气同他吵。   “哼,没用的家伙,只会假装可怜来骗取别人的怜惜,江叔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他地下有知,也会觉得丢脸。”江振当时的话,犹如一记当头棒,敲醒了江尚飞内心无尽的恐惧。   潜意识里,觉到受到伤害的他,只凭自己意识行事,小小地身体愤怒的床上跳起,灵敏准确的扑倒江振。   “你这病央子,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我爸他没死,他没死。”小而有力的拳头,如雨点般纷纷落在江振身上。   没料到他会突然扑上来的江振,被他狠狠扑倒在地,错乱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他的心脏上,来不及任何抵抗,心脏在那一瞬间猛烈一跳,那种生生的刺痛,痛得他汗流浃背,闷哼一声,意识慢慢陷入昏迷状态。   “那时候如果不是佣人听见动静冲进来,我不知道要到何时才会发现你已昏迷。”江尚飞失笑。   “当时你脸色苍白的吓人,紧闭着眼睛被人抬上救护车,看着那样毫无生气的你,那时我突然觉得很恐怖很不安。”江尚飞停了一会儿,“那种某生的情绪困扰了我一个晚上,所以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我便瞒着管家,一个人偷偷的跑去医院看你,不敢进屋去找你,只敢躲在你的病房外,一直等到你醒来。”江尚飞又笑。   江振不语,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他讲,这些事情他也记得,他记得当时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身旁的父亲,“他吃饭了吗?”他的话刚落音,从病房外就传来“哇”的一声哭。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江尚飞的身影一下子冲劲来,跑到他的面前,连声颤悔,并发势他只要好起来,他便开始吃饭。   兄弟俩的感情,也是在那一瞬间和睦起来。   住院那段时间,江尚飞每天跑到医生那里嚷嚷着要和他换心脏。   当医生告诉他,心脏移植必需双方条件符合时,他便瞒着大家,偷偷地去做了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告诉他,他的心脏适合江振时,他兴奋的跑到他的面前,笑得很开心。   当时还躺在病床上的江振,知道他偷偷做了检查后,气得从床上跳起,想也没想的给了江尚飞一记拳头,并朝他大吼:“笨蛋,你以为换心脏很好玩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死,我也不会用你这个笨蛋的心脏。”盛怒中的江振有一种可怕的力量。   江尚飞至今回想起来,似乎从小到大,就见江振发那么一次火。   江尚飞被他一拳揍得摔倒在地,愣了好一会儿后,他也跳起来朝他大吼:“你也给我听着,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有颗健康的心脏。”   那时的他们,因为谁死谁生的问题,争吵了很久,谁也不退让的两人,眼看着又要打起来,还好被及时赶来的江老爷拉开,两人也各自被江老爷狠斥了一番。   今天想来那些画面,仿若隔世,时光飞逝,年华退尽,如今生生死死的问题,早已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掌控。   江尚飞睡去后,江振替他盖好被子,一向无波的脸上,难得有了丝哀伤。   望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瓶,江振走出病房后直接打电话给卓林。   “她在哪里?”他劈头就问。   “谁?”卓林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清蓉。”江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   “她?”卓林沉默了几秒,“估计现在已经到火车站了。”   “火车站?”江振前进的步伐停了一下。   “恩,她说她要回家,怎么了?”   江振低声咒骂了句,挂断电话后,飞快的下楼走向停车场,火车站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一路上他将油门开到最大,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达火车站时,江振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的穿梭,一双冷目,不放过入眼的每一张脸孔,他找的时间不是很久,很快的在等候厅里找到了坐在角落长椅上的身影。   他缓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面前。   清蓉茫然的抬起头,见到是他,不由一愣。   “跟我回去。”他低头看着她,冷冷开口。   “回去?”清蓉呐呐的道,“我现在正要回去,看,火车票我都买好了。”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连清蓉自己都不知道。   “我指的是医院。”   医院两子,让清蓉身体一震。   “他需要你,所以,你必需跟我回去,陪在他的身边。”江振提起她放在脚边的行李,另一只硬将她从座椅拽起。   “你干什么,凭什么让我和你回去,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放手。”清蓉先是一愣,然后开始挣扎。   他的力气很大,她几乎动不了分毫。   江振不理她,硬拉着她往外走,两人之间的拉扯,引来了四周很多人的观注。   “你耳聋了吗?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清蓉害怕了,狠抓向他的手臂,不长不短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江振依然不再她,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劝他,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在吵架。   “都给我滚。”江振低吼,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生气。   众人被他的气势吓倒,纷纷散开,不敢再上来劝架。   清蓉挣不开,索兴赖在地上不走,江振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   “我不会回去的。”清蓉很坚决的看向他。   “是吗?”江振冷冷一笑,放开她的手,冰冷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以为,他是怎么出车祸的?”   “你什么意思?”他眼里的嘲讽令她恼火。   “如果他不是为了救你,今天该躺在医院的是你。”这一次他不再勉强她,丢下她的行李,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清蓉像是被定格一样,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半瞪着。   那人,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她竟然听不懂?   眨了眨呆滞的眼神,清蓉望着眼前人来人往的人群,脑海中有些记忆如倾巢般,纷纷涌入脑海。   “江尚飞,这边。”相机的闪光灯。   “江尚飞,你到底在气什么?”她追在他的身后喊叫。   “笨女人。”江尚飞的轻声低骂,然后呢,好像是刺耳的喇叭声,还有人潮的尖叫声。   “清蓉——”他的呼唤令她全身一震,她想起来了,是江尚飞。   是江尚飞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他推开了自己,然后自己——   清蓉看着四周涌动的人潮,忽然哭得像是孩子一样,那么悲痛。   他在叫她,可她竟然忘了他,在他差点死掉躺在医院病床上唤着她的时候,她竟然忘了他,忘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么多事。   清蓉忽然大醒,停止哭声,从地上猛地站起,就连地上的行李也忘了拿,身影飞快的向前跑,她要见他,就现在,她要见他。   刚跑出候车厅的身影,猝然停止,清蓉看着前方那两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心中有丝丝不安,“爸,妈。”她颤颤的叫着。   早已看到女儿的陆母,生气的走上前,二话不说,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扇在女儿的脸上。   清蓉白晰的脸上,瞬间印五根手指印。   “陆清蓉,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妈——”从小到大,从没被家人扇过耳光的清蓉,一时愣在那里。   “跟我们回家。”陆母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里走。   清蓉听到回家两个字,立刻缓过神来,“不,妈,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要去见江尚飞,他正在等我。”她的话还没说完。   陆母又是一个耳光扇上去。   “你不要脸,我和你爸还要要脸,因为你,你让我们被人看了多少笑话。”陆母脾气一向躁,力气大如牛的她,哪是瘦小的清蓉能比得了的。   挣脱没几下,就被陆父陆母两人一人一边拉了回去。   清蓉傻傻的任由父母拉着自己走,母亲那句,你不要脸,令她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心里有个小小声音不断的告诉她,“回去吧,回去吧,也许这样也好,起码还能抱着他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可能。”   眼泪在睫毛眨动间缓缓落下,也许这样真的挺好,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清蓉垂下目光,停止了挣扎。   江振自出来后,一直倚在车旁,鲜少抽烟的他,在商店里买了一包二手烟,静静地站在车旁抽着。   他在等,等那个女人知道真相后跑出来找他。   但是想来他错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人依然没有出来,扔掉烟头,江振在心里冷笑一声。   狗屁感情!   在心里骂了一句咒话,他坐上车,黑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车道上。       十六   清蓉回到家后,再一次被陆母关了禁足,除了每天定时下楼吃饭外,陆母不准她到任何地方。   扔给她一大堆书本资料,嘱咐她明年再重考。   清蓉呆愣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陆母送进来的那些书,原封不动的放在书桌上,她动也没动。   回家已经三天,她一直这样坐在床上发呆,饭更是没吃几口。   陆母和陆父虽然看着心疼,但为女儿的未来着想,他们必需要这样做。   方亚平高三毕业后,考入了本市一所大学,有时没课的时候,会来陪陪她,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多半的情况下,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清蓉鲜少答她的话,只是一个人望着某个方向发着呆,就像此刻这般。   “清蓉,你到是说句话呀,你要再不说话,我可真的生气了。”方亚平气得跺脚,故意板起脸孔。   “亚平,你不用理她,就让她消沉好了,我看她到底能消沉到什么时候。”陆母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来,吃些水果。”   “谢谢伯母。”方亚平接过水果盘道了声谢。   “死丫头,你以为你不吃不喝,我和你爸就会心软,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绝不会再去让你去那个江尚飞。”陆母丢下这句话,关上门离去。   清蓉听到江尚飞三个字,眼神恍动了下。   方亚平在她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说话,她叹声气,留了句,“改天再来陪你。”便走了。   待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清蓉无力的软倒在床上,一直筑起的倔强脸庞,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又是一阵抽疼。   把自己关在房间有半个月之久,当她重新坐在饭桌前,陆父和陆母差点喜极而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眼看着她不吃不喝一天天这样消瘦下去,为人父母的,哪个看着不心疼不难过。   “下午,我和亚平约好去逛街。”   清蓉淡淡的开口。   陆母见她愿意开口说话,连声笑着答应,“好好好,天气眼看要转凉了,去街了买几件秋衣,今年有很多衣服都很漂亮,等会儿我给你钱,你看见喜欢的就买。”   陆父也跟着点头,只要女儿能够再次振作起来,她要什么他都答应。   清蓉低着吃着饭,不再说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迟续了一个多月,清蓉每天都会按时吃饭,偶尔也去逛逛街,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房间里看书,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这样,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陆母见女儿慢慢恢复正常,对她的看管也松了起来。   原来清蓉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下去的,明年重新参加高考,然后上大学,工作,直到多年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原本她真的就这样打算了。   一切的变化只在那天,她无意中在母亲的房间找到了自己被没收的手机。   开机时,有一条关机语音留言,好奇的打开那条留言。   江尚飞的声音赫然从手机那端传来。   “清蓉,你要幸福。”   听见他的声音,清蓉像是禁固的很久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查看了一下时间,日期是一个多星期前的。   清蓉擦擦眼泪,连忙回播过去,里边传来一阵忙音,她又播了一遍,这次提醒的是用户已关机的提醒。   清蓉一下子慌了,查找手机里的电话薄,她又打给卓林,手机响了一会儿后被接通。   “卓林,江尚飞呢?为什么我打他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清蓉不等那端的出声,急急的问。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淡淡道:“他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清蓉听来却是万般痛苦。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蓉整个人傻住了,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眼泪空洞的目视前方,就连泪水也瞬间停止。   什么反应也没有,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样,麻木的上了楼,走回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紧紧的上锁,她走到墙角蹲下,紧紧的将自己的颤抖不止的身体抱住。   陆母回家时,见到摔在地上的手机,她气的从地上捡起散乱的零件,气冲冲的跑上楼,打算好好训斥女儿时,她紧紧上锁的房门,让她心里一慌。   “清蓉,你给我开门,你知道你在里边,快点给我开门。”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陆母连叫了好多声,里边也没人回应。   她慌忙的跑下楼,在抽梯里找到备用的钥匙,转身要上楼时,一个转身,清蓉已经站在她的身后,生生吓了她一大跳。   “死丫头,你是不是——”   “妈,你给我钱,我要去北京。”仿佛下定决定般,清蓉语气很坚定。   “什么?”陆母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又打电话给你了?”陆母厉声质问。   “我要去北京。”清蓉重复一遍。   “你休想,我是绝不可能给你钱去北京的,你就给我死了那份心,乖乖地待在家里温习功课。”陆母语气同样坚定。   “妈,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要去北京,去找江尚——”   陆母气急,对着她的一个耳光扇下去,身上隐隐发抖,“你要去北京是吗?”陆母连连点头,返身找钱包,从里边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去北京是吗?”她将钱甩在女儿的脸上,手指颤抖的指着大门,吼道:“陆清蓉你给我听着,只要你今天踏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以后不管你在外边是死是活,我绝对不会再过问半句。”   脸上的痛,火辣辣的,清蓉紧抿着双唇看着母亲,低低的道了一声“对不起。”她捡起地上的钱,回身上楼简单收搭了几件衣服,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   陆母见女儿真的走了,气得在她身后大喊,“陆清蓉,你给我记着,你永远别在给我踏进陆家大门半步。”   看着女儿头也不回消失的身影,陆母全身失去了力气,哭了一会儿,不勉开始担心,女儿这一去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   一跳下火车,清蓉便拼命的拨打卓林的电话,但手机里一直传来该用户已关机的状态,无计可施,她只好打车到她家,站在门口不知按了多少遍门铃,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清蓉着急的站在公寓门前来回走动,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实在等不下去的她,又打车去医院。   到医院,她找到好几个以前的医生和护士,向他们打听江尚飞时,个个都说不知道。   清蓉慌了,站在江尚飞曾经住过的病房里,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清蓉一时瘫软地坐在床边,整张脸深埋在掌心。   这样坐在那里有一个多小时,护士来了好几个,怎么劝她都不走,无柰之下,只好把主任找来。   孙医生推门进来,见到是她,难勉惊讶,“陆小姐?”   清蓉听到唤声,慢慢抬起头,看见是孙医生,连忙站起身上前,“孙医生,江尚飞呢,他去哪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孙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拍拍她的肩膀,他叹声,“看开点,我们已经尽力了。”   孙医生的话,让她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清蓉只觉眼前一黑,身形晃动了下。   “陆小姐,你没事吧?”孙医担心的问。   “我没事。”清蓉摇摇头,满身疲惫。   走回床边提起自己的行李,她向他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打挠了。”   说完,清蓉拎着行李走出医院,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茫无目地在街上晃着,有时候会经过她和江尚飞曾经到过的地方。   那时她会停下来,一个人站在那里痴痴的回想着过往。   有很多人从她身边经过,但那些人,却再也找不到江尚飞的身影。   江振将车停在路边,看着那个在街上游荡的身影,在她出了医院后,孙医生担心她的安危,便打电话给他,接电话时,他刚开完会,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抽了一根烟后,让秘书推掉晚上所有的安排,他走出公司大楼,在大街上无目地的开着车,直到看见她的身影,他才停下来。   将车停在路边,高大的身影紧紧跟在她十步之外,一直跟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从白天走到黄昏走到夜幕低垂华灯亮起。   他有些皱眉的看着她停下又走,走了又停,这一次,在她停下又要走时,他一把上前抓住她。   “你要去哪里?”   清蓉回头,目光毫无交点,“我要去找江尚飞。”清蓉呐呐低语。   江振眉头皱得更深,“你说什么?”   清蓉不理他,指着前方的一家酒吧开口,“你能请我进去喝杯酒吗?我现在身上没钱。”   江振抿了抿唇,半天才点头。   两人一路走近那家吵闹的酒吧,清蓉不顾他的阻止,点了很多酒,也不管他有没有喝,她一杯接着一杯独自喝着。   直到喝得差不多了,有了醉意,她才开始胡言乱语。   “知道吗?这间酒吧是江尚飞带我来过的地方。”清蓉摇摇手中的酒,一脸醉笑,“那时我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心里很不开心,很失落,我以为分开两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会单独见我,而不是在这种地方。”   江振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听着她回忆过往。   几乎从不沾酒的他,今夜难得喝了几杯。   “你说,他为什么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偷拍了……”清蓉打了一个酒嗝接着说,“偷拍了他的照片。”   照片?江振想起警察曾经交给他的一部相机,说是一位小姐的,当时他没怎么放在心上,随手扔在自己的公寓内。   里边好像有一张就是阿飞的照片。   “还是……因为,我跟他说……要搬到学校住的事情。”今天回想起来,似乎他真的是在为这件事生气,为什么她那会那么迟钝,没有早些发现,如果在当时就发现这个问题,是不是今天,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清蓉抱着酒杯,默默流泪。   哭了好一会儿,借着酒精,她终于不支睡倒在酒桌前。   即使睡着了,她的眼泪依旧流不停,嘴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江振,见她醉倒了,伸手招来服务员,买完单,他将她抱起,走出酒吧,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报了自己的公寓地址后,他让她靠在他的肩上睡。   车子很快停在一幢大厦前,江振交了钱后,抱着她下车,直到五分钟后,他将她们放在自己那张大床上,才算一切完事。   替她脱掉鞋,盖上被子,正待要转身离开时,已睡着的她,却突然坐起身从身后抱住他。   江振身体一僵。   “江尚飞,你去哪了,为什么要躲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醉眼朦胧间,她错把他当成江尚飞。   “我不是江尚飞。”江振冷声道,同时扳开她的手指。   “你骗我,你明明就是。”清蓉倔强的认定他就是,重新抱紧他,“我不准你走,你不要走。”   这次她抱得太紧,江振一进扳不开,只好回身,“你醉——”了字就这么含在口中。   唇上突然一阵湿润,江振的背部紧紧绷紧。   “你在生气对吗?”她吻着他,无意的诱惑着他,昏昏涨涨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江振任由她吻着自己,直到她的舌尖探入口中,挑逗着他的舌,那一刻,他再强的自制力都会崩溃。   他不是柳下惠,可以对女儿的示好无动于衷,何况今夜的他们都喝了酒。   只要一点点的意乱情迷,就可以勾成两人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来不及细想,被勾起的□,让他的理智瞬间崩溃,身体里残留着的酒精,不断的摧毁着他的意志,他动手解开她的衣扣,两具同样□的身体,深深倒在他们身后的大床上。   他吻着她,从她的耳垂一路而下。   “江尚飞——”清蓉无助的伸手紧抓住床单,嘴里呐呐呻吟出声。   江振所有的动作忽然停止,他从她的胸前抬头,目光深沉的看着迷惘的她。   “记住,我是江振。”他重新吻她。   容不得清蓉有半丝的思考。   清晨醒来时,睡在身旁的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江振半坐起身,看见床中央那抹红。   他有好几分钟的呆愣,揉了揉有些头痛的太阳穴,下床时,桌上那一张小小的纸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不起,昨夜我喝醉了,放在客厅桌上的相机是我的,所以我拿走了,你钱包里的钱,我拿了一千,拜拜。”   江振拿着纸条,有一瞬间的失神,坐在那儿好一会儿,然后他将纸条随着扔在纸屡里,起身到浴室冲好了澡,穿戴好衣服,关上公寓门离去。   寂静的公寓里,那一抹触目的红,似乎是唯一见证这一插曲的意外发生。       十七   接到卓林的电话,清蓉很是意外,六年未见,突然听见熟人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时间吗?出来喝杯咖啡吧。”   清蓉拿着电话,咬了一下唇,“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对于以往的那些人,清蓉并不想见,见多了,只会让她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拿着电话,清蓉起身下床找衣服。   三天未下床,脚刚沾到地,腿上有一阵发虚,她赶紧扶住床柜,当年生下孩子时,她几乎没怎么做月子,所以身体一直都很虚,但凡遇到阴天雨天,全身上下都会酸到不行。   “对上海,我不是太熟,你说个地方吧,我打的过去。”   清蓉想了想,“你现在在哪里?”   “你上班的酒店里。”   卓林和江振认识,她会知道她上班的地方,她并不惊讶,报了附近一个咖啡厅的地址,清蓉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间。   “你要出门?”华婧拿着水杯好奇的问。   “恩,一个朋友从北京过来,我去见见她。”在玄关处好换好鞋,她和她道别。   待她离开后,华婧继续回到厨房洗碗,寂静的四周,她电话响起的突兀声,在这四周显得异常响亮。   华婧擦擦手,走到客厅接通手机。   “喂。”对方那里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一声低沉的男性嗓音从那头传来。   “华婧,我回来了。”   华婧瞪着前方的瞳孔渐渐睁大,“阿浩?”隐隐恍动间,闪闪的泪光,顺着她的眼角划下。   “是我,这么多年未见,想我吗?”   华婧握紧手中的电话,“你该知道,我的回答永远都只会是那个字。”即使心跳跳得再快,她的语气依久那么平静。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笑,她是那么眷恋着他的笑声。   “你在哪?”解掉身上的围裙,她开口问。   “在车上,现在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哪家酒店。”跑回房间拿起车钥匙,华婧穿好鞋,打开门跑出家门。   陈浩报了一个地址,正好是清蓉工作的那家酒店,华婧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房间后,从车库里取出车,她以最快的速度开往东方酒店。   清蓉从车上下来时,咖啡厅门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卓林。”清蓉跑上前,眼里满是多年后重见的欣喜。   “嗨,好久不见,变成熟了很多。”卓林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六年的变化都在两人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   “都已经二十五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变成熟。”清蓉理理头,颇有几分无柰的笑笑。   “说了也是,都六年没见了。”一晃眼,她都二十八了,快奔三喽。   “进去坐吧,外面有点冷。”卓林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带头走进去。   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找了地方坐下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这六年你过的好吗?怎么都不和我联系?”卓林一坐下就问。   清蓉抿唇一笑,“还好,你呢?一直待在东京吗?”她跳过她的第二个问题。   “没有,四年前去了东京,直到上个月才回来。”   服务生将她们点的咖啡送上来,清蓉道了一声谢,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感觉有些苦,她又加了一块糖。   卓林的视线在她的手指了停了一会,“清蓉,你结婚了?”   清蓉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浅笑摇头,“没有,因为比较喜欢这个戒指,所以我一直带着。”   “是吗?我还以为你结婚了。”   清蓉不语,反问,“你呢?”   卓林耸耸肩,“我没想过要结婚,这样一个人挺好。”她从包里偷出香烟,点燃抽着。   透过眼前层层烟雾,卓林看向对面坐的女子。“你对江尚飞……”   听见江尚飞三个字,清蓉身体微微一颤,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忘了。”   卓林不道破她,“忘不了就别勉强自己。”吸了一口烟,她接着道:“你很痴情,当初我还以为你对阿飞的感情只是一时玩玩,不过想来我是错了,也能理解江振当初为什么会为了你向江老爷求情。”   江振?清蓉意外的抬头。   “你不知道吗?”看她一脸茫然,卓林大概猜道几分,以江振的性恪,他怎么会让她知道。   “我不会明白。”清蓉直白心中的疑惑,当年的事,和江振有什么关系。   卓林吐了一口烟,眼里略有回忆,“六年前,当江老爷得知阿飞是为了救你才——”察觉到她眼里的苦涩,卓林跳过那段话,“总之后来江老爷知道后,非常生气,阿飞虽然不是他的亲孙子,可江老爷自小就十分疼爱他。”   “那个撞你们的司机,只在牢里待了一个多月,然后就传出他已自杀的消息。”卓林弹了一下烟灰,“你虽然不是凶手,在江老爷的观点里,你也是简接害死阿飞的凶手,所以当江振得知江老爷要对你出手时,是他跪在江老爷的面前,替你求情。”   “江爷因为心疼孙子的身体,在江振跪了一天一夜后,江爷不得不答应江振的要求,放过你。”   清蓉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和江振并不熟,他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清蓉想不明白。   “记得我跟你提过,江振的心脏天生不是太好,自小体弱多病的他,在人前表现的总是很坚强,从不肯向病魔低头,即使阿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多次央求和他换心脏,江振每次都是冷冷的拒绝,宁愿自己死,也要想尽办法让阿飞活下去,那段时间,他活得比谁都痛苦,一边要承受自身的病,一边还要担心着弟弟的病情,不停的四处为阿飞奔走,为他寻求世界各地的名医,曾经有那么好几次,因为坚持的太累,而处入极度昏迷中,我一直认为江振是个很傻的人,真的很傻。”   卓林那晚说了很多,清蓉听得不是太多,思绪混乱间,只记得卓林的那句话,“阿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多次央求和他换心脏。”   记忆的关卡一下子打开,她想起六年前,曾躲在病房门口偷听到的事。   也曾经怀疑过江振就是江尚飞的大哥,只是那时心中一直对于阿飞的死很排斥,不敢正面面对这个事实。   清蓉握着咖啡的手渐渐泛白,两片薄唇,紧紧抿起。   是巧合吗?   还是上天冥冥早已注定。   她为那个人生了一对儿女,而他拥有江尚飞的心脏。   这样,是不是代表着江尚飞真的还活着,就算活着的只是他的心脏,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哪怕只是一颗心脏,那也是江尚飞呀。   清蓉抿紧的唇角微微松懈,眼眶有了些许湿润。   “清蓉,清蓉。”卓林见她颤抖,心慌了。“你怎么了?”   清蓉连摇头,满脸泪痕笑道:“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很开心。”   “开心?”卓林不懂,她有说什么笑话吗?   “恩。”清蓉重重点头,她想,她已经有了答案,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离开他,就算只是一颗心脏,她也要待在他的身边。   清蓉转头看向外边的车水马龙,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她寻寻浮浮了多年,一直在寻找能够忘掉江尚飞的方法,然而这一刻,她不想再忘记。   她要记住他,一辈子记住他。   因为……她又找到了他!   ***   江振和公司几个主要负责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讨论着一份关于建造大厦的计划书,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进来。”以为是服务生送茶水进来,江振头也没抬的示意大家继续。   清蓉打开门看到他在忙,返身正要离开时,江振却抬头,看见是她,没有半分惊讶。   “你先忙,我等会儿再来。”清蓉不自在的笑了笑。   江振点点头,看了一个婉表,对她说,“半个小时后,再来找我。”   清蓉先是迟缓了下,才点头,退出去时,她替他关好房门。   无事可做,她又去查了一遍客房,和几个新来的服务人员交待一些细节的问题,待看她向婉表时,距离他说的半个小时,已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清蓉慌忙来到四十八楼他的房间。   虽然对江振这个人不是太了解,但她可以看出,他是个非常讨厌迟到的人。   来到他的房门前,清蓉敲了敲门,半天里边也没有人应声,犹豫了下,清蓉自行打开门走进去,客厅的茶几上散乱着很多资料,先前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从浴室那边传来的水流声,提醒着她,那人正在里边洗澡。   清蓉本想退出去,等他洗完澡再进来,不过,看到客厅乱成那样,出于职业病的关系,她很自然的弯腰开始替他收拾一室的零乱。   江振从浴室出来时,就是看到她这副弯腰收拾客厅的模样,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在乍见的那一秒,心里闪过的一丝暖意。   清蓉只花了短短的时间,就让零乱的客厅恢复以往的干净,起身擦了一下额角的细汗,眼光余光扫到那个倚在门边的身影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他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清蓉尴尬的连忙别开眼。   “我以为你还要再洗一会儿。”她别扭的解释着。   江振微耸肩,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示意她先坐,然后起步到卧室换了一身睡袍走出来。   他在她的斜对面坐下来。   “想好了?”知道她来的目地,他也不拐弯,直接问。   清蓉点点头,视线一直放在茶几上的某一点,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想好了。”   江振不语,等着她的答案。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清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迎视着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坚定的开口,“我嫁给你。”   江振放在一边沙发上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瞧出一些端睨。   但是在那一双清沏透明的眼睛里,他除了决心以外,看不出任何潜在的东西。   这次到是换成他沉默了。   清蓉以为他已经开始后悔,心不由得微微颤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看来,他们对你真的很重要。”半天,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他更想的问的是为什么,不过身为男性的自尊心,并不予许他这么问出口。   清蓉不语,视线半垂下,握紧的拳头微微泛白,她不想道破一些事情,怕道破了,所有的一切都会从她眼前消失。   江振看她低垂的脸庞开口,“下个星期,我要回北京一趟,到时候,我希望清夜和清晨和我一起回去。”   清蓉抬头看他。   江振停了一下接着道:“婚礼的事情,我回北京后会让人布置,陆子瑶那边,我会和她说明,你不必感到为难。”   他的话提醒了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她去面对。   姐姐如何知道她抢走她的丈夫,想来一定非恨死她不可。   清蓉心里一阵苦涩,自小她就非常讨厌插入别人婚姻,当第三者的女人,然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的女人。   只是,他拥有江尚飞的心脏啊。   一旦苦涩涌上心头,清蓉就很难默视它的存在,那苦,犹如黑咖啡,在她全身蔓延开。   ***   实际上,陆子瑶在知道这件事情后,表现的异于常人的平静,当时还在台湾的她,接到江振的电话。   表情除了平静外,依然是平静。   并非她素质好不想发火。   而是她不知道这火该如何发,如果没有那对孩子,她可以放下拍到一半的戏,跑回上海,狠狠的扇陆清蓉几个耳光,并警告她,休想打她男人的主意。   然而,现实是他们有了孩子,而且早在六年前,那时她还不认识江振。   就凭这一点,纵使她有再多的怒火,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换成是别的女人,或许她还会挣扎一下,但是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妹妹啊。   “姐,对不起。”清蓉拿着手机,默默地坐在床上。   电话那端的陆子瑶沉默了好久,语气里有难掩的悲愤,“陆清蓉,我不会恨你,因为你是我妹妹,但我也不会祝福你,原因依然是……你是我妹妹。”   陆子瑶在说完这句时切断了电话,一个人开车到了南台湾,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愤愤的尖叫发泄着心中所有的不平。   清蓉放下电话,将脸深埋在双漆间,嘴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十八   “咔——”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华婧点着烟,半身倚靠在身后的墙上,化着浓妆的脸上分外妖娆,MP3里正在播放着最新的摇滚乐,穿着细高跟的左脚,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的拍打着。   深吸了一口烟,华婧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已经入秋的天气,她身上只着了一些短衬T恤。   嘴里轻哼着音乐,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身,华婧拿掉耳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   “我十分钟后就回去。”以为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陆子瑶酒醉的哭声,“华婧,是我。”   华婧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打电话给她,“你喝酒了?”   “恩,喝了一点。”   华婧对着手机沉默,她听出了她口音的哽咽,果然没过一会儿,陆子瑶便开口。   “我失恋了,华婧。”   华婧眨了一下明动的大眼,“失恋。”   “恩,彻底的失恋了。”   陆子瑶说完这句话,拿着手机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华婧很意外,记忆中的陆子瑶,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失恋这种事哭泣的人。   手上的烟烧了半截,华婧也不打挠她,任由她在电话那端哭,大概过了好一会儿,陆子瑶才停止哭泣,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清蓉,当初和江振在一起时,我就知道他心里有人,但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清蓉。”   华婧张张嘴,表情完全的迷茫,子瑶的还在说,她听了好一会儿,大体才明白她的意思。   手上的烟不知何时已烧尽,华婧随手扔在地上踩熄。   目光悠悠,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些休息吧,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她安慰她。   陆子瑶又和她说了几句,才将电话挂断。   华婧收起手机,看了一下婉间戴的表,差不多是她回去上工的时间了。   ***   两双圆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刚刚他们的妈妈妈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冷俊的男人就是他们一直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   可是两个小鬼互看一眼,心中严重怀疑母亲的话,“你真的是我们的爸爸?”这已经是他们知道消息后,问得第六遍。   “我们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江振放下茶杯半开玩笑。   两个小家伙一听说要去医院,立马摇头摆手,“我们信了,信了。”   开玩笑,去医院,他们才不干!   江振很奇怪他们前后的反应,不明的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陆清蓉。   清蓉轻笑出声,“他们不喜欢医院。”   “是呀,我们讨厌去医院,非常讨厌。”两个娃儿从吃得面前抬头,加重语气的表态,证明他们有多讨厌。   江振微挑眉,颇意外,这点倒和他真得很像。   “谢谢。”没头没尾的,他突然向她道谢,令清蓉一愣,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   低下头,清蓉微扬嘴角,文静的侧脸,偏白晰。   江振看着这样的她,如果在六年前,他会预料到今后会和他牵手一生的人,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必,依他的个性,就不会有了今天这六年的空白。   一向冷俊的面容,此刻微微放柔和。   “婚礼你想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清蓉搅动着手里的可乐,想了想的问,“只登记不行吗?”   江振看向她右手上的戒指,淡淡拒绝,“不能。”   清蓉愣了一下,隐藏在浏海下的目光渐渐半闭起,“那随便吧。”她转转道。   江振收回看向她的目光,原本柔和的脸庞,又增几许冷意。   “爸爸和妈妈要结婚吗?”清晨抬头问。   “对,要结婚。”江振的手掌越过桌面,轻揉她的发,眼神里竟是宠溺。   “真的?”清晨的目光一亮。   “真的。”江振点头。   得到他的肯定,清晨一声欢呼,“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和清夜做爸爸妈妈的花童了。”   “是哥哥。”清夜在一旁撇嘴提醒。   “是清夜。”清晨不依。   “我比你先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所以是哥哥。”清夜拿眼瞪她。   “那是因为你是男生,男生力气比女生大。”她也回瞪他。   两人对于谁是老大的问题,争吵了很多次。   江振看着眼前两张各不相让的小脸,心里一暖,突然产生一种念头,希望这一秒就能和他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当家这个字一旦容入脑海里,他便觉得自己是那么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家。   江振将车停在公寓不远处,“到了。”   清蓉道了一声谢,下车走到后门,“清夜,清晨,到家了,下车吧。”   两人爬下车,站在妈妈的身后,“爸爸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家?”   面对女儿的问题,清蓉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江振走上前,蹲在她的面前,“爸爸等会儿还要开会,等明天再来接你们去玩。”   “开会就是工作的意思吗?清夜。”清晨问身旁的清夜。   清夜扳着小脸,不理她。   清晨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小气鬼。”   江振笑着揉揉他们的发,站起身体对清蓉道:“上去吧,我也走了。”   “恩,路上小心。”清蓉朝他点点头,一手各牵一个,进了公寓。   “爸爸,再见。”两双小手挥手告别。   “再见。”   直到她们的身影进了公寓,江振才返身驱车离开。   回到家时,清蓉开门时,清夜问她。   “妈妈,你家爸爸吗?”   清蓉开门的动作停了一下,万分意外儿子会问这么成熟的问题。   “清夜,这个问题不应该是六岁的小孩问的问题。”她打开门进去,然后扭开客厅的灯。   “可我们的智商要比本身年纪大。”清夜辩解。   清蓉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对呀,虽然我们只有六岁,可是我们都看得出,妈妈你不爱爸爸。”清晨难得和清夜站在一边。   清蓉有些傻眼,望着眼前双双环胸看着自己的儿女,面对这样的他们,她真得不知是哭是笑。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她只能这么回答他们。   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这也是一个很敷衍的回答。”   清蓉失笑,蹲下身与他们平视,“你们喜欢爸爸吗?”   “喜欢。”两人点头。   “喜欢就好。”清蓉摸摸他们的头,然后带他们去浴室洗澡。   好不容易将他们哄睡下,清蓉从他们房间出来时,华婧刚好回来。   “今晚不上班吗?”华婧在玄关处换鞋问。   “恩,今天休息。”清蓉抿了抿唇,“华婧,我们谈谈好吗?”   华婧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不过等我洗完澡再说,工作了一天,很累。”   清蓉点点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华婧洗完澡出来,身上随便套了一件宽大的T恤,在她身边坐下来。   “想谈什么?”她抽了一根烟点着。   “我……”清手抱拒枕,不知该从哪开口。   华婧圈着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她调到一个时装频道。   “你要结婚了是吗?”   清蓉一震,惊讶的转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的?”   华婧耸耸肩,在烟灰缺里弹了一下烟灰,“晚上我和你姐通了一个电话。”   清蓉沉默下来。   “打电话的时候,她喝醉了。”华婧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吐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哭。”华婧看着她,“你姐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眼泪对她来说,是向征软弱的东西。”   清蓉看着茶几,沉默一直在她们两人之间弥漫开。   “华婧,你讨厌我吗?”好久,清蓉问。   华婧沉默了一下,“有点。”   清蓉将脸埋在抱枕中,眼角渐渐开始湿润,“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从抱枕里传来哽咽的声音。   华婧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一向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人的她,只是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哭。   “也许——你有你有苦衷。”半响,她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哭泣中的清蓉一下子将她抱住,头隔在她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我想他,华婧,我很想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华婧没能握住手中的烟头,任它掉在木质地板上。   手指僵硬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垂下,轻轻拥住她。   “那就催眠自己。”她的声音,仿若从另外一个时空传来,清蓉没能听懂,只是一直的哭。   华婧紧拥着她,同样那颗受伤的心,她不知该找谁去哭诉。   原来啊,这世上,不至她一人为情所困,身边有比她痛苦的人尚在,只是她们各自都懂得伪装自己,不到最后关头,从不轻易□。   *   *   *   “你的辞程,上级已经批准了,今天你把一些事情交待一声,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清蓉眨了下眼,昨天递出的辞程,今天就批了?   “你千万别怀疑什么,实际上我们对你的工作能力很赞赏,也不想放你走,但上面施压,我们也没办法。”成经理蛮可惜的叹息,昨天接到她的辞程时,他根本没想过要批准。   “我明白。”清蓉笑笑,以江振和总经理的关系,辞职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新来的领班,等会儿就来报道,你把一些事情交待给她就行。”   清蓉点点头,见到新来的那个领班时,她大大吃了一惊。   “卓林?”   “不必这么惊讶,我可是有多年管理星级酒店的经验。”卓林朝她眨了一下眼,穿上制服的她,更添自分成熟独立的美。   “是吗?”清蓉收起自己一脸夸张的表情,朝她笑了笑。   “对了,江振找你,让你现在去找他。”卓林忽然想到来之前,江振让她带的话。   “他找我?”清蓉一脸疑惑的来到他的住房前,敲了敲门进去。   “你找我?”他又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江振头微抬下,示意她先坐在一边等一会儿。   清蓉依言安静的坐在一边,无事可做,目光只好放在他敲打健盘的手指上,顺着他的手指,她的目光慢慢往上移,一直停在他的左心房。   那个地方住着一个人,住着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只要想到江尚飞就住在那里,清蓉就忍不住一种颤栗。   在他抬头看过来时,清蓉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有问题吗?”从刚刚就察觉到她的视线,江振抬头问。   清蓉摇摇头,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明天,我们回北京。”江振说。   “我们?”清蓉看向他。   江振点头。   “你不是说只带两个孩子去?”一下子被通知要去北京,清蓉有些慌,那个地方,她一点都不想踏入。   江振倚靠在沙发上,神情有些疲倦,“我爷爷他,昨天病急住院了。”   清蓉慌乱的心忽然静下来。   江振轻笑出声,“他一直希望我早些结婚生子。”   清蓉动动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累,这样的江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只是她真的要去北京吗?那里有太多她遗留的记忆,假如,一不小心触动某些记忆,她会不会一瞬间崩溃?   那个人,那些事,大多数时候对她来说,都是一处无法触碰的伤口啊。   咬咬唇,清蓉在心里想了好久,最后才轻轻道:“我不想去。”   江振轻扯了一下领带,她的拒绝,他早已料想得到。   “爷爷对我来说很重要,也许这一次他很难再挺过去,我希望你去见他,和孩子一起。”   他把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   清蓉摇头,“我真的不想去。”   “原因。”他的语气变冷。   清蓉紧闭唇角,不敢正视他。“江振,你别逼我,我真的不想去北京。”   “是不想去北京,还是怕去北京。”他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   清蓉睁着眼睛看向他,在他的黑眸下,她渐渐失去开口的勇气。   “有些事,并不是一味的逃壁就可以避免,清蓉,我不想强迫你什么,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北京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如果你和我结婚,迟早都要做好准备常住在那的打算。”   他的字字句句她听在耳里,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事,真的不想面对,清蓉将脸埋在手掌中,好半响,才无力道:“我明白了。”   第二天动身前,清蓉又有了犹豫,她想起卓林刚到上海那天对她说的话。   “江振,我想……我还是不去了。”一家人坐在机场的等候厅内,身旁的两个孩子正在摆弄着江振早上交给他们的魔方。   江振从报纸里抬头,离上机还有不到十分钟。   “又想退缩?”他问。   “不是,你爷爷他……”清蓉停了停,“可能不会想要见到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江振收起报纸,他脚边放了好几个行李,都是清蓉和两个孩子的。   “六年前,你爷爷他……”清蓉迟疑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江振想了想,大概猜到她所指的是哪件事,“卓林和你说的?”想来想去,只有卓林最有可能知道。   清蓉点点头。   江振淡然一笑,“不用担心,爷爷他只是有时霸道,并非专制。”   “这有什么不同吗?”清蓉问。   “基本上没什么不同。”江振耸耸肩。   清蓉不语,这时在一旁偷听的两个孩子插嘴。   “有不同的。”清晨开口。   江振和清蓉同时看向她。   “基本上这两个词组的意思类同,如果仔细理解的话,霸道的语法上,要比专制来得更霸气,同样都是凭自己意志行事,专制则显得有些幼稚,凭自己意志独断独行,绝对的操纵。”   清夜淡淡解释。   江振挑眉,清蓉傻眼。   “妈妈,你真的是高中毕业吗?”清晨很认真的问。   两个大人互看一眼,他们的孩子真的只有六岁吗?   江振骄傲的说,“我们的儿子很聪明。”   “爸爸,你忘了还有我。”清晨将弄好的魔方交到他的面前,很得意的看向清夜。   江振难得开怀大笑,将清晨抱在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眼。“清晨当然也是。”   这时广播人员开始提醒飞往北京的乘客准备登机,江振放下她,提起脚边的行李,“走吧。”   清蓉点点头,牵起欢呼的清夜和清晨,往登机处走去。   她的嘴角因两个孩子的欢呼而有了淡淡笑容,然而心中的某个地方,越来越沉重。   久别了,北京。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十九   清蓉生平只见过江振流过两次眼泪,第一次是他爷爷去世时,第二次,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那天,他们刚下飞机,医院就打来电话,通知江振赶快前往医院,见江老爷最后一面。   江振当时虽然表现的很镇定,但清蓉还是能从他刻意伪装的面具下看出他的不安。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总算是赶上了在江老爷合眼之前,见到了最后一面。   那一刻,江振脸庞划落的泪痕,让再次踏入这家医院而想起悲痛往事的清蓉很震惊。   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紧握住江老爷已无生命的手,趴伏在他的床边无声哭泣。   清晨和清夜两人见到父亲流泪,他们也跟着哭喊着,“爸爸别哭,别哭。”   不动容吗?清蓉自问,她一直以为江振是那种无血无泪的人,此时乍见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一向沉寂的心也跟着颤抖。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强忍住泪意,清蓉跪坐在他的身边,从他身后半抱住他,“江振,爷爷他是笑着离开的。”她提醒着他。   她以为江老爷见到她,至少会叫她滚或着骂她几句,然而他只说了一句,“是你啊。”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是六年后再见,阴阳相隔最动听的一句话,有意外,有诧异,更多的则是江老爷对她的认同。   清蓉想到自己的父母,同样六年不见,他们也会如此轻易的原谅她吗?   江老爷出殡那天,清蓉以江家儿媳的身份出现在葬礼上,她一直站在江振的身边,对每一个来客表示感谢。   那也是清蓉第一次见识到,江家的财势有多雄厚。   “江振,节哀顺便。”东城和卓林同时现身,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陆子瑶。   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清蓉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姐。”她轻声叫她。   “节哀顺便,江振。”陆子瑶越过他们身边,瞧也没瞧清蓉一眼。   清蓉紧抿着下唇,看着她上前烧香的背影。   “想开点,她至少没有扇你耳光。”东城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清蓉勉强笑了笑,他话里的嘲讽她不是听不出来。   “东城。”江振冷冷的盯着他放在清蓉肩上的那只手。   东城看向他。   “她是我的女人。”一句话,宣告了她是他的所有权,不予许别人的侵犯,更不准许别人暗里藏刀的讽刺。   东城无所谓的耸耸肩,收回自己的手,“希望你只是一时冲动。”东城的声音同样冰冷,一向嘻笑的脸上了无笑意。   看到站在一边与人谈话的冷三,他和他告别,向冷三那边走去。   “对不起。”清蓉垂下视线向他道歉。   江振替她擦掉眼角不知何时划落的泪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清蓉低低哽咽出声,只为他这句话。   “走吧,我们去父亲那边。”他牵起她冰凉的手,走向里屋。   整个追悼会一直从早上进行到夜幕低垂。   前来致哀的人很多,陆陆续续的一直没间断过,其中有好几个江振特意介绍她给他们认识,不用江振多说,清蓉也知道那几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子,是他很重视的人。   回家时,清蓉和江振同坐一辆车,他的脸色比以往苍白很多,清蓉有些担心他,“江振,你没事吧?”   江振摇摇头,闭目靠在车座上休息。   清蓉不再打扰他,知道这几天他每天都忙到很晚,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去办,现在好不容易静下来,他会累,也是正常。   到家时,江振依久睡得很沉,清蓉不忍心的轻轻推了他几下,“江振,江振,到家了。”   江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清蓉那张担心的脸孔,一时之间,他有些分神,这样的她,让他错以为,在她心中,她是在乎他的。   坐直了身子,他抬头揉揉太阳穴,“竟然睡着了。”在她身边,他似乎一直都很容易放松自己。   两人下车走至一边,司机将车开到江家豪宅专门设有的车库里。   “累吗?”江振问她。   “还好。”该累的是他。   “那陪我到后花园走走吧。”跨快步子,他往左走去。   江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广,房子的四周是以园林为主题,清蓉第一次来江家大宅时,以为进了古时供皇家子弟游玩的御花园。   “你不累吗?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清蓉跟在他的身后。   “还能坚持。”   他说的是坚持,并非不累,清蓉咬了下唇,默默无语。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回头冲她笑得很神秘。   清蓉内心的好奇全被他勾起,“哪里?”   江振牵起她的手,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路,小路的两旁种满了很多青竹,现在正值深秋,很多竹叶已泛黄,有风吹过时,会带动起一阵小小的竹叶舞,刹是漂亮。   走了没多久,两人来到一栋小木屋前,小木屋的三面有一条人造的小溪,四面环饶着众多的花花草草。   通往木屋时,有一座木桥,搭建在小溪的正中心。   清蓉看着眼前这一切,惊呆了。“这里,好像诗人笔下的桃花源。”木屋前种了一株粗状的桃树。   清蓉走到树下,手指拂上刻在桃树上的那个名字。   “江振。”她轻念出声,略惊奇,“为什么要在这里刻上你的名字。”   江振走到她的身旁,手指也拂上那两个字,“这是爷爷刻的。”   “是吗?”原来是他啊。   “这是我出生那年,爷爷为我刻上去的,这株桃树也是在我出生那天,爷爷亲手栽下。”   清蓉诧异的看向他。   江振笑了笑,“母亲因为生我去世,当时爸爸和爷爷很伤心。”江振目光扫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是母亲生前,爷爷亲自命人替她而建。”   “你母亲?”清蓉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的母亲。   “恩。”江振眼里有抹回忆色,“我只见过她的照片,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小时候曾听爷爷讲过,我父亲去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她,两人一见钟情,当时她瞒着家人和我父亲偷偷回了中国。”   清蓉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听他讲述。   “爷爷那时并不同意父亲和她在一起,极力阻止父亲同她见面,想尽各种办法逼她回英国。”   “那后来呢?”清蓉问。   江振想了一会儿,“爷爷说母亲是个很倔强的女子,即使明知爷爷有意离间她和父亲,她还是利用各种办法去接近爷爷,试图让他明白,她是非父亲不嫁。”   “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子。”放在七八十年代,有哪个女子敢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很勇敢,但也很任性。”江振下结论,清蓉不懂。   “母亲天生患有心脏病,和父亲结婚后不久,她就怀了我,当时她隐瞒了所有人她的病情,直到生我那天,死于心脏病发。”   清蓉握着他的手。   “母亲死了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未再娶,爷爷劝过他很多次,他从不听。”   清蓉想起江振的父亲,是个很冷的男人,已有皱纹的脸上,依久可见当年有多英俊,江振的轮廓继承了他有七分。   “这个木屋,是母亲和父亲结婚那天,爷爷送给她的礼物,母亲有一半中国的血统,她一直很向往诗人笔下那种小桥流水的生活。”   “是吗?”清蓉幻想着这样一位女子的容貌,“她一定很温柔。”   江振连连摇头,“爷爷说母亲是静不下来的麻雀。”   “静不下来的麻雀?”清蓉跟着他的脚步,走进木屋内,里边的家具都是那种老式的木制家具,清蓉走到一张木椅前,曾对一些古董有过研究的她,一眼便能看出,这里的家具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这边来。”江振朝她招了一下手,清蓉走到他的身边。   眼前是一片农田,里边种满了很多农菜。   “这些是……”   “这些都是我父亲种的。”江振解释,“母亲在世时是她种,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来,这里一直都是父亲在打理,每一株菜苗,每一个果实,都是他亲手而种。”   清蓉强忍着心里的惊讶,动容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实在很难相信,那个在众人眼中,一手撑控全亚洲经济脉搏的江豪天,竟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他们一定非常相爱。”要经历过怎样一番的波折,才能筑就这么多年的坚贞爱情。   “下个月是我母亲去世三十周年的日子,你想去看她吗?”江振问她。   “我可以吗?”清蓉抬头问。   “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他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一同看向面前的一片农庄。   清蓉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每跳一下,她的内心便澎湃一下。   她轻轻地闭上眼,很小心的靠近他的心脏部位,仔细聆听他每一次的心跳。   ***   火红色的跑车慢慢停下来,二手烟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内,特别浓郁,华婧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手中的烟,目光抽离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手机的铃声在一旁安静的响起,号码是陌生的。   华婧看了好长时间才接起,“哪位?”   “华婧,是我。”清蓉拿着话筒坐在床边。“你还在忙吗?电话打到家里没人接。”   “我在外边,你呢,那边事情怎么样。”前方有个灯光打来,华婧眯了下眼睛,一辆跑车停在她的前方。   “葬礼昨天刚结束,我姐,她……昨天也来了。”   华婧的目光透过玻璃,静静的看着前方车里拥吻的男女。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深吸了一口烟,华婧没发现自己拿着烟的那只手有多抖。   “没有,她,只是当我不存在。”那头的清蓉凄凉一笑。   “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你和江振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打开车窗,她随手将烟头扔在外头,又将车里的音乐打开。   “下个月中,你会来吗?”   “会。”音乐是嘶哑的摇滚乐,华婧有些心烦意燥的开口,“清蓉,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切断电话,华婧将手机随手一扔,扭动车钥匙,她将车缓缓的开出地下停车场,火红色的车影,在夜晚的街道,快速的奔驰。   挂断电话,清蓉坐在床上阵阵发呆,总觉得今天的华婧很不对劲。   但她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劲,轻叹了声,忙了好些天,早有倦意的她,躺在床上很快睡着。   江振推门进来时,她已经睡得很沉。   轻脚走到她的床边,即使是一室的黑暗,她安静的睡容他依久能瞧得清。   带着几许眷恋,他的手指轻轻罩上她的白晰的脸庞。   连日来的疲惫,在瞧见她的睡容时,渐渐放松,看着她沉静的睡容,他的脑海中闪过八年前初见她时,那张朝气蓬勃的笑脸。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笑的那么开心,他记得的是她那一次回眸时,满眼的娇羞之意,和源源不绝的银铃笑声。   “江尚飞——”睡梦中,她轻轻唤着已逝人的名字。   江振放在她脸上游走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上一秒还是温柔的眼眸,多了淡淡冷意,收回自己的手,江振大步开门离去。   半夜醒来,清蓉觉得有些渴,下楼找水喝时,路过江振的房间,他的房门半掩着,里边漆黑一片,以外他睡着忘记了关门,她上前正要替他关上门时,黑暗中那个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身影,让她一愣。   错以为是江尚飞的她,在一阵咳嗽声中,缓缓回过神,清蓉无声的将门关上,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十   “嘿,美丽的新娘。”一袭红色礼服的华婧推门进来,化着浓妆的脸上,很妖艳。   “华婧!”正坐在化妆镜前的清蓉,欣喜的站起身迎上去,身为今天的主角,她从早人天还未亮开始,就被一大堆人簇拥着,又是化妆又是做头发。   “如何,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了巴黎一场重要的时装秀。”华婧将手中的礼物盒递给她。   “是是是,恩人。”清蓉笑着接过礼物,拉着她一起坐到化妆台前。   化妆室里除了她们外,还有好几个化妆师,清蓉坐下后,她们继续为她上妆。   “清夜和清晨呢?”华婧左右看了看。   “在外边,他们等会儿进来。”   华婧笑了笑,看向镜子里的她,“开心吗?”   清蓉抿唇一笑,不答反问,“你呢?还在等那个人吗?”   华婧移开视线,“不了。”   “为什么?”清蓉诧异,四年前,她们初遇那年,华婧便告诉她,她一直在等一个人,但并没告诉她,她在等那个人是谁。   华婧淡然一笑,从十三岁那年,她和阿浩相识,那年她就开始等,十七岁成为他的女人,十八岁他告诉她,他爱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在等他,而阿浩一直在等那个人。   高中毕业,他出国,她义无反顾的跟着去,国外的求学生活,很辛苦很劳累,但为了他,她愿意咬牙坚持下去。   两年后,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圈,为了梦想不断拼搏的他们,步调越走越远,当梦想成真那一刻,他们各自才发现,双方已经背道离驰太远太远……   所以四年前,她舍弃了所有的名和利,独身一人回国,一别四年,当再次相遇时,她发现她竟还是那么的爱他。   可是,爱情并不是一厢情愿,她等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的青春与时间,最后换来的依然是孤独收场。   “华婧?”清蓉从镜子里看着她沉默的脸庞。   “就怕青春来不及了。”华婧苦涩一笑。   “青春?”清蓉不懂。   “恩,青春。”华婧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对了,等下记得把捧花丢给我,要幸福咱们大家一起幸福。”她冲她洒脱一笑。   清蓉看着这样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整个婚礼的程序很烦锁,也很庄重。   披上白纱的清蓉,站在一身笔挺西装的江振身旁,宛如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令人百般羡慕,当然除了新郎和新娘以外,另一对金童玉女也是众位来宾注目的交点。   那就是给自己爸爸妈妈做花童的清夜和清晨,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不同的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一个穿着公主裙,另一个穿着王子服,可爱的让人恨不得上前猛亲他们一番。   “华婧——接着——”草坪上,新娘穿着长长的白纱与身材高大挺拔的新郎站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站满了很多的年轻男女,穿着一袭火红连衣裙的华婧站在人群之首,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她鲜红的装扮勾成了一道最唯美的风景。   只见她嫣然一笑,伸出手稳稳接住新娘丢过来的花束,九十九朵玫瑰,向征爱情幸福长久的花束。   清蓉回眸灿然一笑,那笑仿佛会摄人心魄般,紧紧锁住众人的视线。   江振接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加重力道。   这笑,会是他一辈子珍藏的宝贝。   每一对新人在结婚当天,难免都要喝上几杯酒,即使江振平时再怎么不沾酒,在今天他的大喜之日,身为他的那一票兄弟,又怎么会放过他。   “江振,今天这酒怎么着你也得喝上几盅,咱哥几个从来不勉强你什么,但这酒,你今天还非得喝不可。”石虎两手端着酒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江振。   “虎子,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怎么着,这酒也不能只给江振一人端呀,人家嫂子就站在旁边,你让人家喝什么。”东城笑嘻嘻的又替清蓉倒满了一杯白酒。   “嫂子来,过去的事是咱不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酒你可一定得赏脸喝,也算是我赔个礼道个歉。”   清蓉莞尔一笑,这桌子在坐的每一位她都认识,上次在江老爷的葬礼上,江振特别为她介绍过。   清蓉和江振相似对看一眼,这杯酒大概他们是真躲不了的。   “阿振喝红酒吧,白酒比较冲胃。”这时一直坐在旁边与骆玉寒骆玉箫两兄弟闲扯的冷三转头交待一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冷三爷发话,江振真想动手换酒。   东城眼明手快的阻止,“我说三叔,人家正主儿都没说什么,你在旁边瞎操什么心。”   “你小子别没眼头,阿振的酒量就那点量,你现在和虎子两人整这么一大杯给他,你们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看不出来。”冷三弹了一下烟飞,不客气的点破他们。   被人识破技俩,东城和石虎也没觉什么,“这话,三叔您都说了,我们还能怎么着,不过,这酒阿振不喝可以,嫂子代喝总行了吧,咱也不是那种太过无礼取闹的人,嫂子你说,这酒到底是该怎么个喝法。”   话题一下子丢到自己身上,没接触过这种场面的清蓉,还真被为难住了。   “江振……”她向身旁的人求救。   江振先是冲她笑了笑,然后示意她举杯,“看来这酒,我们夫妇俩今天是躲不掉了,不过,喝多喝少,就这一杯。”他的话刚说完,东城一个拍腿。   “好,爽快,不亏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一桌子七八个人,纷纷举杯,用红酒杯喝白酒,估计着吧,整个北京也就他们几人能干出这事来。   那红酒杯有多大,一瓶白酒倒下去,少说没个三两也有二两半。   结果这酒不开头则罢,一开头,这一帮男子汉全来了劲,半强迫半要胁的,江振和清蓉两人也喝了不少。   清蓉知他身体不好,也替江振挡了几杯,都不剩酒力的两人,喝到最后都有了醉意,如果不是江豪天中途出面,那得不知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阿振,祝你和嫂子白头携老,恩爱长久。”骆玉寒举起酒杯,仰头干净。   “谢谢。”江振喝下最后一杯酒,总算把这一桌子人给哄满意了。   酒过三巡,江振一回到在酒店定得那间套房时,刚推开门就冲进浴室开始不住的呕吐。   清蓉担心他,一路紧跟在他的身后,轻拍他的背,直到他吐完,她又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   “吐完是不是舒服点,要不要吃颗解酒丸。”   江振摇摇头,动手扯掉领带,又将衬衫的扭扣解开几颗,感觉舒服点,他才低声咒骂了句,“那帮孙子。”   清蓉第一次听见他骂人,倒有些意外,扶他走到洗脸台那里,帮他洗了一把脸。   “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别撑着。”她擦着他脸上的水泽,江振个子太高,她做这些事情很费力,要掂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下次不能喝别再喝这么多了,如果不是爸过来挡着,我看你今天非躺在酒席上不可。”絮絮叨叨的,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因为紧张的关系吧,她只能靠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江振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深色的眼眸隐隐恍动了下。   “清蓉。”   清蓉将毛巾放在一旁的碟盘里,低垂着头,侧脸对着他。   “你今天很漂亮。”他撩拨了一下她垂下的发。   清蓉紧张的潜意识后腿几步,他来不及收回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黑色的眸子一暗。   “我……我想洗妆。”半天,清蓉尴尬的说了这么一句。   江振收回手,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清蓉才敢抬头,暗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后背抵着墙,镜子里一袭白纱,面色桃红的女子,让她觉得很陌生。   很想逃避。   真得就这么嫁了,清蓉轻轻闭上眼,静待了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着手清洗自己。   洗完脸后,她怕江振会等得睡着,洗干净脸后,她打开浴室门出去,江振正坐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看电视还是在想事情。   “江振,你先洗吧,我等等再洗。”她走到他的身边说。   江振放下摇控器,依然的起身走向浴室。   待两人各自清洗干净时,已经接近零晨三点。   清蓉将头发吹得半干,回身时,江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一场婚礼折腾下来,两人早已累了,清蓉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放下吹风机,她在离江振较远的床畔躺下,伸手关掉房间内的所有灯光。   四周一下子黑暗下来,她却没了半点睡意。   在黑暗里睁着双眼,身侧人轻微的呼吸,在一下子静下来的四周,听得清清楚楚。   清蓉动手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   侧身要睡时,身旁的人却开始一阵猛咳,半坐起身,她扭开床头的一展台灯,“江振,江振。”她摇他,摇了半响,江振才微微睁开眼。   “怎么了?”他很累的翻动了一下身子。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刚那阵咳嗽很厉害。   “没什么,睡吧。”   清蓉犹豫了下,终是没再多问,新婚的夜晚,在两人各自背对背睡的情况下结束,那一夜,清蓉并不睡得安慰,刚要睡着那会儿,突然从梦中惊醒,半坐起身,她双目空洞的瞪着黑夜一角,双腿半曲起,她把头隔在膝上,紧紧环抱住自己。   刚刚她坐了一个梦,梦里有江尚飞。   “喂,猪,还不快走。”江尚飞双手插在裤袋里,回头对着那个半趴在厨窗边的身影喊道。   有时候,和她站在一起,他觉得挺丢人的。   “你说这件婚纱好不好看。”清蓉不走,转头问他。   江尚飞瞄了一眼那件白纱,“丑死了。”   清蓉瞪他一眼,“你才丑死了。”她又看向那件白纱,“等将来结婚的时候,我就要穿这种款式的婚纱。”   江尚飞冷哼一声。   “快走吧,再不走,小心人家把你当乞丐打发。”   清蓉撇撇着嘴,不舍的移动脚步追上他,“喂,江尚飞,将来你给我买那件婚纱吧。”   “凭什么。”江尚飞歪着嘴,冲她笑。   清蓉轻哼一声,歪头看向一边,“你说呢?”   眼里平添几许羞意。   那些记忆太过鲜明,画面太过清晰,清蓉想要忘记,却发来真要遗忘太难。   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意,在身旁人翻身时,清蓉重新躺好睡觉。   直到过了好久,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江振才缓缓睁开眼,一向浅眠的他,哪怕四周有微小动静,都会惊醒他。   刚刚自她坐起身时,他便已醒。   刚刚那一幕,他完全看在眼里,微热的心也跟着渐渐渗出凉意。   ***   睁开眼看见身旁睡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是任谁都会想要发火的事情,华婧连连低声咒骂,用手推开那个紧抱着她睡的臂膀,火速的自床上跳起,还好身上的衣服没有半分零乱,看来他们相安无事睡了一个晚上。   冷三被一阵粗鲁的女性咒骂声中吵醒,眼前那张盛怒的女性脸孔,令他半皱眉头。   “喂,你为什么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冷,眉宇间有光火,但对于一向大胆的华婧来说,哪怕对方睡觉身上带着枪,她当吼还是要吼。   “你在搞什么鬼?”冷三冷冷的看着她拿着烟灰缸对着自己。   “是我在问你话。”别想打叉,“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和我睡在一起。”脸上的妆因为睡了一觉的关系,有些变糊。   冷三懒得理她,从床上半坐起身,他身上的衣服也安稳的待在他的身上。   华婧看到这,才敢稍稍松口气,将手中的烟灰缸扔在一边,她走到一边,抓了抓已经够乱的头发。   “真是见鬼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醉酒有跟陌生人一起睡觉的习惯。   冷三半靠在床上,看着她发完疯后,冲向浴室。   在床上找到自己昨晚放在上面的烟和打火机,他抽出一根静静的点燃抽着。   浴室里先是传来一阵恐怖的尖叫声,接着就是哗哗水流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华婧才从浴室走出来。   看也没看床上的男人一眼,在地上找到自己的皮包。   她伸手在里边翻弄了半天,从包里掏出一堆弄七八糟的化妆品,并不忌讳自己在陌生男人面前涂涂画画。   “喂,昨夜谢了。”某名其妙的,她忽然对身后的男人道谢。   冷三抽完一支烟,起身走到浴室,随便将自己梳洗一番。   “喂,我在跟你道谢。”华婧拿着口红,站在浴室边,抬脚踹踹门。   “疯女了。”冷三打开浴室门,胡弄擦了一把脸,走了出来。   华婧耸耸肩,将自己打扮的能见人后,又开始在她的包里翻找,本想找根烟抽的她,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烟和打火机。   “你再找这个?”冷三将她的烟盒递给她。   华婧道了声谢,打开烟盒,目光一沉。   冷三淡淡瞥了一眼里边的东西。   “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华婧低垂着视线,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半响,她微微一笑,将面前的烟盒合上,依昔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跟这样男生待在一起。   “谢谢。”这次她认真的看向他,对他道谢。   目光触及到他卷起的手肋处,那几道抓痕,她变得无声。   冷三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临出门前,他背着她道:“能戒的话还是戒掉,女孩子家,自己要懂得尊重自己。”   他的话不轻不重,华婧凄然一笑。   不回话,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她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坐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她才慌忙的收拾东西离去。       二十一   新婚第二天,江振原记划是一家四口去夏威夷玩一个星期,因为公司突然出了一些状况,只暂时先放下他们的新婚之旅,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婚姻,清蓉并没有做好准备,身旁突然睡了一个男人,对于一直习惯一个人睡的她,很不习惯。   实际上这些倒还好,慢慢适应就行,只是每次江振想要吻她时,她总会潜意识的想要逃避。   试了二三次后,江振也不再勉强她,他并不强迫她一定要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结婚一个月,他除了刚结婚那几天会试图吻她以外,直到现在,他都没在做出任何越轨动作。   对于这些,清蓉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她是他的妻,他碰她是天经地义,她不该反抗。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明白就可以轻易解决,她想要顺其自然的和他发生关系,而不是在一味的排斥下和他发生关系。   那样对两人来说都不公。   清蓉坐在床上,转叹一声气,她不爱江振,面对他时,她无法坦诚自己的内心。   江振亦然吧,两个人现在也是鲜少碰面,他每天都会忙到很晚,而她习惯早睡,有时太忙,江振会一连好几天住在公司。   嫁给有钱人,不必在每天起早做饭,孩子有司机接送,不用工作,不用做饭,不用接送孩子。   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宁静,清蓉很不适应。   也许,她该找份工作,这是婚后一个月,跳入清蓉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今晚江振依久很晚回来,开门进来时,见她还没睡,略有惊讶。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将手提包随意丢在沙发上,松开领带,脱去西装外套。   从衣厨里拿出睡衣,他起步走到浴室门边时,清蓉考虑了好一会儿,开口叫住他。   “江振,等等。”   江振半回身,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事?”   清蓉点点头,“我想和你谈谈。”   江振想了一会,走到沙发边,坐在她的旁边。   “谈什么?”   清蓉交叉紧握着双手,头抬了又低下,“我想……出去找份工作。”   半响,江振点点头,“你高兴就好。”丢下这句话,他拿起睡衣起身走进浴室。   清蓉看着关上的浴室门,发呆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会拒绝的。   晚上睡觉时,他们各自躺在床的一边,谁也不靠谁,清蓉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很少失眠的她,那夜一直到黎明破晓前才睡觉。   第二天一早,江振临出门前,像是随意一问,看着正在给他打领带的清蓉,“你懂英语?”记得有过一次,他在酒店遇见她,那时她正在和一位外国人交谈,他当时留心了一下,她英语说的很标准。   “是啊,怎么了?”替他打好领带,她退后一步。   “没什么。”接过他递过来的包,江振开门走了出去。   清蓉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   几天以后,江振有天难得回来得早,一家人吃完饭后,又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和孩子们玩了会儿,直到十点钟,到了他们上床睡觉的时间,江振才同她上楼。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进了房间没多久,他问她。   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清蓉微愣了一会儿,“找了几家,不过都离家太远,交通很不方便。”   江家大宅坐落在市效外,能住得起这里的都是富豪,家家都有车,以至于这一带附近都没什么公交钱经过。   “是吗?”江振沉呤了几秒,“明天你随我一起去公司看看,我让人事部安排一下,你的英语讲的很流利,译员的工作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译员?”清蓉半惊讶,她从没想过自己要做这样的工作,而且还是到他的公司。   “恩,主要负责一些翻译的工作。”   清蓉低头想了一会儿,“我怕我做不来。”她的英语是后来跟华婧学的,她不知道自己讲的好不好,不过和人交谈时,她到是没什么问题。   “不试怎么会知道,如果到时候实在做不出来,你再提也不迟。”江振等着她的回答。   清蓉犹豫了好一会儿,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思考他的话,最后缓缓点头。   “我懂了。”   江振点点头,找出睡衣去洗澡。   第二天,清蓉早早的便起了床,给自己梳洗一番后,又化了淡淡的妆容。   平常在家从不扎起的头发,被她用一根皮筋,整齐的梳了一条中马尾扎在脑后。   江振睡醒时,她已经彻底将自己打理好。   从镜子与他对望,她羞涩一笑,“这样打扮可以吗?”   江振难得轻松一笑,“不错,很漂亮。”欣赏的点点头,相比较,他还是比较喜欢她居家一点的打扮,那样的她看起来,很像一位温柔的妻子。   “谢谢。”见他起床要换衣,她赶紧开门走了出去,虽说是夫妻,但他们到现在为至,还没有坦裸相对过。   不一会儿,江振也下了楼,一家人坐在餐桌上用早餐。   “妈妈,你今天为什么打扮的这么好看。”清晨第一个发现妈妈今天的不同。   “因为你妈妈今天要去上班。”江振走到两个孩子,各亲了他们一下。   “上班?”清夜看看母亲。   “是呀。”清蓉笑笑,“不过,今天只是去看看,人家还不一定用我。”   江振看了她一眼,两人在餐厅上坐下来。   “放心啦,妈妈你这么聪明,他们一定会用你的,我相信你。”清晨给她打气。   整个餐桌上,就她话最多。   清蓉莞尔一笑,与江振对看一眼。   江豪天这时也下楼,在他在餐桌上做好后,江振对他说,“爸,后天这样我要去英国一趟,可能要在那边待上半个月左右,公司这边,可能要先麻烦你。”   清蓉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要去英国,为什么没听他提过。   “那边公司出了问题?”自从江老爷过世后,江豪天鲜少在过问公司的事情,冷三刚从纽约回来,一此帮会的事情,他必需要交待给他。   “不算大的问题。”   江豪天点点头,叮嘱他一声,“别太劳累。”   早餐很快在他们的交谈声中结束。   用过早饭,清蓉坐着江振的车一起去了公司。   江氏大楼一共五十八层,上上下下有员工上千名,清蓉刚踏入大楼时,好不容易集起的勇气差点又消失。   江振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人事部经理那里,交待了一声便离去。   人事部经理在问明她的一些情况下,安排她在二十七,一名叫做VIVI女子的手下工作。   VIVI是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子,长相很漂亮,不过清蓉身边已经有了华婧和陆子瑶两大美人,VIVI和她们比起来,还是相差太远。   “你好。”清蓉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恩,跟我来。”VIVI的语气不冷不热,表情很板。   跟着她来到一个由隔断简隔的工作区,“以后,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你主要负责的是英语方面的翻译,我们部门一共十个人,大家负责的语种不同,如果在工作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或着问其他的同事。”简单的和她介绍了一下,VIVI敲了一下隔壁人的桌子,“你负责教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被点名的人抬看了清蓉,然后点头。   待一切交待后,VIVI踩着她那双五寸高的高跟鞋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嗨,我是方雨琪,你叫什么名字?”负责教她的女孩,在VIVI走后笑着同她打招呼。   “陆清蓉。”方雨琪看起来并不大,眼镜上带着一架厚厚的眼镜,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可爱。   “你是新来的?”方雨琪问她。   清蓉点点头,觉得她很亲切。“是呀,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你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好了。”方雨琪不好意思的笑说,“其实我也刚来没多久,大概有一个多月。”   “是吗?”清蓉觉得又和她亲近了不少。   “恩,这里的人都挺好相处的,别看大家平时各做各的事,有不懂的地方请教他们,他们还是会乐意帮助你的。”   清蓉笑笑。   “对了,我是负责日语翻译,你呢?”   “英语。”清蓉答道。   “英语?”方雨琪眼神有些奇怪。   “有什么不对吗?”清蓉不解的问。   方雨琪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停了停,她又道,“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这里的工作餐很好吃。”   “好啊。”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方雨琪才静下心来教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清蓉一直很认真在听,但从未接触过此类工作,虽说翻译工作听上去很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还是很难,特别是很多事情都要在电脑上完成。   这对于只懂上网查看一些东西的清蓉来说,无非是最难的一关。   工作一整天下来,清蓉只觉又累又糟糕,大多数东西她都不懂,必顺方雨琪仔细讲过一遍,才将就明白。   不过大家空闲的时间很少,每个人都很忙,只除了她。   她怕问方雨琪太多,她会觉得烦。   晚上下班时,清蓉刚走出公司大楼,江振的电话便打来。   “在哪里?”他在电话那端问。   “刚出公司大楼。”他打来电话,让她有些意外,脑子同时也冒同很多想对他说的话。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清蓉感觉有些慌。   “公司对面有家咖啡厅,你先到那里等我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清蓉本想拒绝,不过想想,还是点头,“好。”   他大概在工作,电话那端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不想打扰他,她将电话挂断,起步朝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方便能看到他进来的身影,静下心来一想,这似乎是第一次,他们单独出来吃饭。   点了一杯咖啡,她坐在那里大概等了有一个小时,江振才出现。   “走吧。”他替她付了账,两人一同走出咖啡店,北京的天气要比南方冷得多,刚走出来,迎面正好吹来一阵风,清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很快的一件男性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清蓉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取车。”   她点点头,看着他只穿着一件衬衣走远的背影,心里悄悄抹上一层淡淡的暖意,她赶紧慌忙的移开视线,那种久违的感动,让她有些慌神。   很快的,他将车开过来,直到坐进车内,清蓉才觉暖和一些。   “想吃些什么?”他开着车问她。   清蓉想了一会儿,“火锅。”好久没吃火锅,她都有些嘴馋了。   江振没说什么,开着车绕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像样的火锅店。   来店里吃饭的很多,江振怕吵,两人要一间情侣包间。   点完菜,江振这才抬头问她,“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想到工作,清蓉一脸愁绪。   “怎么,不顺心?”   清蓉摇头,很勉强的笑道:“总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老了,对于学习新的东西,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热情。”   江振失笑,“你才二十四,正是人生刚起步时,怎么会觉得老。”   他动手替两人各倒一杯茶,喝了一口。   “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别人二十四岁时,正是拼搏之时,经历了那么多事,心境上多多少少要比同年人成熟很多,也许她只是心老人未老。   江振原本轻松的神情微微收敛,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一直没有问她,当初凭她一人的力量,是如何将两个抚养长大,或许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她回忆起过往那些心酸的片段。   他当初找人调查她的资料,上面大概提过这些年她生活的状况,快临盆时都还在给人打工,生完孩子后只休息了几天就开始工作。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那个华婧的女子,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试想。   他一直盯着她看,让清蓉觉得很不自在,幸好这时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她借着拿东西,摆脱这种尴尬。   “清蓉,这些年,辛苦你了。”   清蓉拿东西的手停了一下,服务生将东西放下后,退了出去。   包间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的视线一直不敢看向他。   “不会。”她朝烧得翻开的锅底里加菜,笑了笑。   心里某个地方,悄悄破了一个洞,她猝不及防,只能任由那股温暖丝丝惨入心怀。   一个人坚持了那么多年,突然间身边有了靠山,不必一个人在担心害怕,不必考虑未来的某天,当她失去能力时,两个孩子怎么办,这些的这些,曾是时时困扰她的问题,然而自从他出现后,似乎这些问题,她从来就没再想起过。   是因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他能给得起自己的依靠吗?   清蓉不敢在想,怕这个问题一再深究下去,那里边的答案,她会没有勇气面对。       二十二   连续上了四五天的班,清蓉总算是对工作有些了解,不再像先前那样,每天上班都是毫无头绪,虽然她的工作依然不是很多,这点让她感觉很奇怪,因为其他译员的工作量很多,有时候他们都要加班,经常还会跟着某个经理出差。   跟他们比起来,她的工作真的很清闲,每天除了翻译一些零碎的文件外,再无其它的事。   大多数空闲的时候,她会帮其他人跑跑腿,送送资料倒倒茶水什么的,很快的,她和办公室的其他成员渐渐熟络。   就像今天中午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吃午餐,这个部门除了VIVI一位上司以外,其他人都是同职的员工。   九个人里有六个是女性,三个男性。   “清蓉,说实话,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进公司的。”彼此间混熟了,大家的话题也就不必在拘谨在那一个点上。   “怎么进来的?”清蓉想想,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们,江振是她老公,她就是靠着他这层关系进来的?   “对呀?”方雨琪靠近她一些,“你英语虽然很棒,但我们公司里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才,在你来之前,我们部门从没有英语方面的译员。”方雨琪吃了一口菜说。   清蓉不是太懂,“我不是太明白。”   “不明白?”方雨琪看看她,见她点头,她一口吞下嘴里的菜道:“这么跟你说吧。”她指指身旁的小纪,“小纪的语种是德语,可是英语她也懂,小张的语种是法语,英语她也会,而且说的也很流利,我们几个人,每个人都会。”方雨琪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们这几个还不算厉害,就拿我们老总身边的特助来说,只他一人就懂四国语言,在江氏,职工具备的条件之一,就是英语要过六。”方雨琪向她比了比一个六的数字。   听着方雨琪的解释,清蓉总算明白,她当初的奇怪眼神,低头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饭。   想起上几天,她和江振出去吃饭那晚,那天,她因为心情好,突然很想开车,回家时她央求他由她来开车。   当时他只是诧异的问她,“你会开车?”   见她点头,他便不在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像是很随意的问题,她比较喜欢什么颜色,她想也没想的回答白色。   结果第二天,她的手上便多了一把车钥匙。   “喜欢吗?”他站在她的身边,笑问。   清蓉默默的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声音轻轻低低的,“喜欢。”   她并不是什么圣人,对名和利她也有追求,看着那些打扮时尚,穿着高档服饰走在人潮中的女子,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在她的心里,她也希望能拥有一辆自己的车,能够像她们那样,有钱有时间追逐自己的喜欢的东西。   只是在没遇见华婧和江振之前,她的生活困难的不容许她去奢想这些。   遇到华婧后,她教会她开车,教会她英语,替她找了酒店的工作,带着她到各种高级场所吃饭,华婧对她很好很好,知道她微薄的工资无法供养两个孩子后,她便义无反顾的强行让两个孩子认她做干妈,然后,她不必在担心每个月付不出的房租,也不必担心给不起孩子们需要的东西。   华婧教会她开车后,也曾打算买辆车给她,但被她一再拒绝,她已经得到她很多的帮助,她不想再麻烦她太多。   遇见江振,虽不是在她穷破潦倒之时,然而,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就算是再好的朋友的也给不了的。   很多事,她不说,江振似乎都明白,当初因生下孩子时,没有坐好月子,身体因此落下了很多的病根,每到阴天或着下雨天,总会腰酸背疼的难受。   体力也比常人弱了很多,这些的这些,她从来不曾对他提起过,但是自从嫁给他后,每天早上,她的面前总会多一碗补品。   或许,他有得钱,不在乎这些,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得到。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曾让她麻木的心,渐渐有了波动,她不是无所觉,也不是木头人。   很多时候,并不是她不去细究,有些心情就不会改变,只是她怕,怕这悄然而来的幸福,最后换来的,又是另一场伤痛。   “清蓉,你要幸福。”江尚飞曾对她说过这句话,她一直冥记在心,每当午夜梦回,想他想到心疼时,她都会拿出来细细品味一遍。   如今,在江振的身边,她也会常常回忆过往,心里的伤痛依久存在,只是这些伤痛,不再像以往那般刻骨,那般揪心。   晚上下班回到家,她吃过饭,早早的便上了楼,将身体重重的抛在床上,闻着枕头上属于他的淡淡烟草香。   这一刻,她承认,她是想他的。   一旦承认自己心中的想念,他离开的日子便开始变得有些难熬,通常夫妻在离别后,都会互通电话以示相思,但她和江振不会,因为她和他的婚姻有些不一般。   他去英国也有十天了,每晚他都会和孩子通电话,就是不曾找过她。   “清蓉,清蓉,回魂了。”方雨琪的手在她面前来回晃了好几下。   “什么事?”清蓉歉然一笑。   “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难道你和VIVI姐一样……”方雨琪趁空闲没事的时候,晃过来找她聊天,讲到这里,她忽然停下头,压低声音,冲清蓉笑得一脸暖昧。“说实话,你是不是和VIVI姐一样,喜欢我们的老总。”   清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显然一愣,不过,“VIVI喜欢江总吗?”她问得很小心。   “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全公司公开的秘密。”方雨琪小声的说,“而且我们公司不至VIVI姐一个,暗恋我们老总的人多了去了。”   清蓉动了一下眼,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其实这种事并不稀奇,依江振的身价和长相,被异性暗恋是属正常的事。   不过,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有吃味的感觉?   “但是可惜了。”方雨琪摇头叹息。   “怎么了?”清蓉好奇的问。   “可惜我们老总已经结过婚了。”方雨琪长长一叹,“真想看看像江总那么又帅又有能力的人会娶什么样的女子。”方雨琪幻想着,“我想那个女子一定非常漂亮,非常温柔,非常有气质,身材又很魔鬼的超级大美人,你说对不对,清蓉。”   清蓉尴尬笑了笑,手无意识的开始瞎忙乎起来,“那个,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我们今天先聊到这吧。”将喋喋不休的方雨琪推回原位,清蓉长长叹了一生气。   从抽屉找到镜子,她仔细端详自己一会儿,长得不是太丑,但也算不太漂亮,性恪又很扭曲,气质更别谈,至于身材。   清蓉低头看了一下,暗笑自己的无聊,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在意这些了。   “陆清蓉,你进来一下。”听见上司的叫唤,清蓉赶紧收起镜子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不知为何,她蛮怕VIVI的,也许是因为她很少笑,工作能力又很强的关系。   “找我有事吗?VIVI姐。”VIVI姐是整个部门对她的统一尊称。   “恩,你先坐吧。”VIVI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清蓉道了一声谢坐下。   “是这样,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快放年假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所以在人手方面,一些部门会很缺人,刚刚资料室那边的人打来电话,他们那边最近需要一个对英语比较懂的人过去帮下忙,我们这边最近并不是太忙,所以我想把你调过去,你觉得怎样。”   清蓉想了想,反正自己天天也没什么事忙,这样去帮忙也好,于是她点点头,“没问题。”   VIVI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难得一笑,“我等会儿会去和人事部说一声,你的薪水不会变,等那边忙完,我再调你回来。”   清蓉了解的点点头,“现在过去吗?”   “不用,等午饭过后。”   “恩,那我先去收拾一下。”清蓉站起身。   “好的,你去忙吧。”   中午吃饭时,清蓉同方雨琪讲了这事。   方雨琪非常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慎重道:“清蓉,你要自求多福啊。”   清蓉笑了笑,心想,这方雨琪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下午到资料室报道时,她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那满满一室需要入档的文件,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怪不得方雨琪会那么同情她。   清蓉叹息,她想,她接下来真的会很忙。   ***   “陆清蓉,麻烦你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到经理室,他们急要。”   清蓉从一堆待输的资料里抬起头,看着刚放在自己面前的资料,忍不住皱眉,不过她没说什么,拿起资料往外走。   身后,她们的谈话声,她刚好听在耳里。   “哼,高傲什么,靠关系进来的人,活该被降级。”   清蓉忍住回头想把资料甩给她们的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表现的自然一些,经理室是在四十八层,四十九层是总栽办公室,五十层是江振私人领地,严禁任何人进入。   清蓉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次她同样是为了送资料过来,她并不喜欢来这里。   在这层上班的都是高层人员,公司重要员工,相对的,他们也很高傲,经常会将她们这些来送资料的人当小妹使唤。   就像现在。   “我现在比较忙,麻烦你自己送进去。”   清蓉抿抿唇,走向经理室,轻敲了几下门,在里边传来声音时,她才开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经理以外,还有好几个清蓉没见过的男女,他们正在谈着事情,没人注意她。   “这是您要的资料。”放下资料,清蓉刚要转身离去。   “等等,帮我们倒几杯咖啡进来。”   清蓉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声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资料室的人,一听说上头要资料,大家你推我推,谁敢不肯来。   到茶水间煮了五杯咖啡,清蓉正待要端出茶水间时,从对面急忙冲进来了一个女的。   一个不防,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手里端的咖啡也洒了两人一身。   “唉哟,你是怎么看路的。”来人气恼的朝她大吼,见到身上的水泽,慌忙的用手抖洒着衣服。   “天啊,衣服都脏了,这可是我上个月才买的衣服。”   “对不起。”低头看看自己,她也是一团糟。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我身上这套衣服有多贵。”这可是她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清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息事宁人,算了,她受点委屈,“对不起。”再次道歉,清蓉瞟了一眼她的衣服,对服饰没什么研究的她,实在看不出她身上的衣服能值多少钱,何况错的人又不是她。   “怎么了,文秘书,江总的咖啡还没有煮好吗?”外边的人闻声赶来,看见眼前乱乱的情况,一阵皱眉。   江总?江振回来了吗?清蓉想,算算日子,今天也该是他回来的日子了。   “还不都怪她,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妹,笨手笨脚的,赶紧让人给开了。”   清蓉眨了一下眼,小妹?她?   “她是资料室的,只是送资料过来,你先去清洗一下吧,等会儿还要开会,这边我来就行。”后进来的女子将先前的女子往外推,回身对清蓉说,“快点把这里收拾一下,咖啡我来煮。”   语气和对刚那女子完全不同。   清蓉没说什么,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扫帚之类的东西,没办法,她只好蹲下身,用手先将大件的玻璃捡起。   “对了,忘了说一声,总栽的咖啡不要加糖。”   清蓉“嘶——”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这女的是故意的。   半抬眼,瞧见那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冷笑,清蓉猜对了,待她踩着高跟鞋离去。   清蓉吃痛的自地上站起,掌心扎进玻璃的地方,开始大面积的流血,忍着心头泛上的眩晕感,她走到一边的水池用冷水冲洗。   “你这样不行,还是快点去找点碘洒清理一下伤口。”正在煮咖啡的女子,赶忙催她出去,从自己抽屉拿出一包纸巾,给她擦血。   “谢谢。”清蓉道了声谢,越擦血流得越多,没法,她只好先拜托她帮忙处理里边的一团乱,自己往电梯那走去。   等电梯,经理室的门正好在这里打开,一些人里边走出来,清蓉借着电梯的反光面,一眼瞧进走在为首的江振。   怕被他发现,她身子朝一边站了站,心里祈祷着,电梯能升快点。   不过,她还是没能躲过。   江振从办公室出来,瞧见那抹站在电梯口的身影,略有诧异。   “清蓉。”   听见他来自身后的叫唤,清蓉身体一僵,她能不能假装没听见,这该死的电梯,为什么这么慢。   唉叹一声,她无柰转身朝他笑,“江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的手怎么了?”她掌心的那抹红,很抢人眼,血珠顺着手指,滴滴跌落在地上。   “不小心被碎玻璃扎了一下而已。”她勉强一笑。   江振上前,将她手拿到眼前仔细察看,脸色一沉。   “跟我来。”不容她反抗,他带着她走入另一道专属他的电梯。   临去时,对身后秘书交待,“会议延迟半个小时,通知一下大家。”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内,大家才缓过神来。   “特助,刚刚那女的?”刚刚故意撞她的文秘书,白着脸问。   “她是总栽夫人。”特助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位都非常惊讶。   而文秘书,只觉一阵黑暗袭来,身影摇晃了下,差点摔倒在地。   江振将她带到自己的私人领地,清蓉刚入这里,只觉四周的环境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江振,这里——”她脑海中跳入六年的某一个清晨。   “你还记得?”江振将她拉坐在沙发上,从卧室里找到急救箱,蹲在她的面前,小心的为她清理手上的玻璃碎片。   “嘶————疼。”手心一阵刺痛,清蓉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江振放轻手上的力道。   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清蓉目光尽量不看向自己的掌心,看向这间百来坪的公寓,当初从这里逃出去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踏入这里。   “你平时不回家就住在这里?”她问他。   “有时候太晚,就会住在这里。”拨完碎片,他开台清洗她的伤口。   清蓉低头看着他认真替自己清洗伤口的模样,心里又涌出了一种感动,这种被人小心疼惜的感觉,是她以往很少经历的。   “很痛吗?”抹上药,他又替她缠上纱布,动作不敢太用力,怕她会疼。   “不痛。”她摇摇头。   “等会儿,你不要去上班了,躺在这里休息会儿,等开完会,我再带你去医院拿点消炎药。”   他的疼惜毫无保留。   “恩。”应了一声,在他起身要离开时,她叫住他。   “江振。”   江振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清蓉看向他的脸庞,半个月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冲他微微一笑,“快点回来,我等着你。”   江振眸色一沉,眼神恍动了下,重新走回她的身边,他低下头,准确的找到她的唇,以近乎霸道的方式,强烈的吻着她,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他的吻密不透风。   “永远别忘了你说的这句话。”过了一个世纪,他放开她,霸道的要求着她记着。   清蓉娇羞着脸,冲他柔柔一笑。   江振又吻了她一下,才不舍的起身,“等着我。”   清蓉点头,待他高大的身影离去,她躺睡在沙发上。   唇角隐隐有股笑意,迟迟不散。   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再次醒来时,是在感觉到身上被人不断落下的吻时。   她半睁开眼,嘴里逸出一声呻吟。   “江振。”   江振吻着她,动手解掉她身上的衣物,在她近乎□时,他抱起她,走向卧室里的那张大床。   “江振……”清蓉有些颤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这一次,她不想逃避,正如她以前所想,顺其自然。   “清蓉,可以吗?”江振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压下来,他的双臂支在她的两侧,黑眸里是浓浓的□。   清蓉咬咬唇,娇羞的伸出手环上他,“我是你的妻子。”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生涩的与他唇舌纠缠在一起。   得到她的答应,江振不再有所顾及,半坐起身,飞快退尽两人身上的衣服,结实的手掌,在她白晰的胴体上来回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属于她的肌肤。   这迟来了两个月的夫妻之礼,是她给他下的毒,他渴望她。   从多年以前开始。   霸道的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清蓉在他身上不住的颤抖,那由心而外涨满的幸福感,是她不曾体会过的。   也许,从她接受他的吻开始,她就已经不得不承认。   他之于她,已经不同。   六年前她从这里逃离,六年后,就让她在这里重新开始吧!    二十三   陆清蓉是总裁夫人的消息,犹如一枚炸弹般,在江氏大楼悄然炸开。   以前和她工作的那些同事,很震惊,没想到那个和他们天天在一起工作的女人,就是他们那个江大总裁的神秘夫人。   不过,身为话题主角的清蓉并不知道这些事,因为受伤的关系,她一直待在家里休养,她和江振之间以前的隔膜,也渐渐消除不见,夫妻和睦的结果,就是导致她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离过年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江振每天也变得越来越忙,几乎每天都要零晨才回来。   手伤好了以后,清蓉很想再继续回去工作,江振却因为那件事情后,拒绝她再回去,再加上公司现在大多数都知道她就是总裁夫人,这样他更不可能再让她回去上班。   清蓉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他这样做也有他一定的理由。   “明天我去上海,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中午,清蓉正在屋里收拾房间时他打来电话问。   清蓉想了一下,“也好,好长时间没和华婧碰面了,正好去看看她。”   “恩,我等会儿让秘书多订一张机票。”清蓉猜想他现在不是很忙,因为他难得有闲情和她在电话里闲扯起来。   “你在做什么?”   “收拾房间。”捶了一下有些酸的腰,她回答。   “那些让佣人做就好,吃过饭了吗?”   清蓉对着电话笑,“你现在是不是很闲?”   “累了,所以罢一会儿工。”他半开玩笑。   清蓉“噗”的一声笑出来,“老板都罢工了,小心员工和你抗议。”   那头江振也笑出声,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双方才中断电话。   挂断电话,清蓉打了一个电话给华婧,电话响了好长时间也没人接听,清蓉想想,大概她在忙吧。   她想,等晚上再打给她好了。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清蓉和孩子们提了这事。   “去上海?”清夜和清晨异口同声。   “对呀,明天就去。”清蓉替孩子夹了一些菜,笑说。   江振坐在她的身边,补充到,“不过,只有我和你们妈妈去。”   “啊,就你们两人去,真不公平,对不对,爷爷。”清晨撅嘴。   江豪天安慰道:“等你们放寒假了,爷爷带你们去。”   “真的吗?”清晨拍手欢呼,“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华姨了,那么久没见到她,我很想她。”   江振和清蓉相看一眼。   这段饭,一家人吃得格外热闹。   吃完饭后,清蓉没在客厅陪他们说笑,一个人上了楼,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洗澡前打了三遍没人接,洗完澡后,又打了几个,还是没人接。   她心里有点担心,以前就算是走秀,她也很少关机。   “华婧,我是清蓉,明天我和江振一起去上海,如果你听到留言,不管有多晚,请一定要给我回个电话。”   江振自身后将她圈进怀里,刚洗完澡,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肥皂香。   “别太担心,也许她真的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他安慰道,厚实的手掌拨弄着她披散的长发。   “希望是那样。”她倒在他的怀中,轻叹一声,“以前,她就算再忙都不会关机的。”吸取着他的味道,隔着胸膛,他跳动的心脏,震烫了她的心。   有多久没有再想起那个人了,她差点忘了要想他,清蓉闭了闭眼。   “每个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别在想了。”   清蓉从他怀中抬起头,“江振……”她看向他。   江振半躺在床上,眼睛半闭起休息,“你说。”   清蓉轻贴在他的耳畔,呐呐低语。   江振原本闭起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他看向她。   清蓉低下头轻笑,白晰的手臂圈上他的颈相,她细细吻着他的唇角。   一路延下,从他的喉结吻到他的胸膛吻到他的腹肌……   江振嘴里呢出一声轻哼,单手插入她的发中,今夜的她像是一只野猫,在他的身上撩拨起阵阵野火。   “如果时间来得及。”   “什么?”清蓉迷茫的抬起头。   插入她发中的手微微使力,他将她的脸高高仰起,“没什么。”语音消失在两唇相触间。   她问他,会不会一直陪着她?   会不会又像江尚飞那样,猝不及的从她生命中消失。   她想要他陪着他,一直到老,两个人就这么相爱下去,细数每天的晨光。   偶尔吵吵小架,贫贫嘴,到老时,她再也走不动时,两人躺在花园的躺椅下,晒晒太阳聊聊天。   这些的画面,是她一直渴望的温暖,六年前,她设想过,睡在她旁边听她说着情话的是江尚飞。   六年后,当他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再次爱人的勇气,她希望,两人一直牵着手就这样走下去。   一辈子只住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只睡在一个人的身旁。   她,真的这么期待着。   ***   站在公寓前,清蓉在包里翻找着钥匙,幸好当初结婚时,她没有把备份钥匙给她。   打开公寓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沉闷味道,客厅的四周黑漆漆的,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一样,清蓉走到阳台,将公寓的所有窗户都打开,消散一下里边的味道。   走进华婧住的房间,清蓉一张脸上,罩上了一层重重的浓郁,她的房间很零乱,化妆台上有薄薄一层灰,隔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多烟头。   衣橱里,她的衣服一件不少,就连她经常带出门的那只密码箱也在。   明明不像是远离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公寓里却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清蓉掏出手机,在电话薄里找到了身为华婧助理,小艾的电话号码。   播通后,电话在响了几声被接起。   “小艾,我是清蓉。”   “清蓉,好久不见,听华婧说你结婚了,怎么也不对我说声。”小艾劈头就是一阵抱怨。   “抱歉,因为是在北京,所以没有告诉你。”   “好偏心啊。”那头停了一下,“对了,清蓉。”   “什么事?”她担心小艾和她问得是同一件事。   “你现在和华婧有联系吗?我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去她家里找她,公寓的管理员说,他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听小艾这么说,清蓉开始不安起来,“我也是为了这事才打电话给你,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   “我和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联系了,最后一次见面时,我们还在一起喝了酒,一直喝到很晚,那天她喝了很多,我怕她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事,还特意将她送回去。”   华婧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清蓉心慌了,不会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小艾,我现在她的公寓里,等会儿我们见个面吧,你现在方便吗?”   “恩好。”小艾听出她语气的担心,“我这边工作一结束,就去找你。”   切断电话,清蓉在华婧房间内翻找了好一会儿,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依华婧的性恪,她是绝不会做出出走这种事情,但现在她没和她们任何一个人联系,代表她一定出事了。   找到最后,只剩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清蓉以前问过她,里边藏着什么,华婧只是一味的笑,就是不肯告诉她。   清蓉站在化妆台前,看着那个上锁的抽屉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找来一把小铁锤,砸了好一会儿,那把锁才应声断掉。   她放下铁锤,打开抽屉,里边除了一本陈旧的记事本和一枝干枯的玫瑰外,并无其它。   清蓉犹豫了下,虽然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为了找到华婧,她管不了那么多。   从抽屉里拿出那本记事本,她打开第一页,华婧的字随即跳入眼帘。   “床中央那块鲜红的血印和身旁熟睡的男人,提醒着我,我真的成了他的女人。”   “相比较甜甜的糖果,我更喜欢阿浩身上淡淡的牛奶香,这个一年四季只喝牛奶的怪胎。”   “他的心,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我是意外生长在石头旁边的小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紧依附着他。”   “她是一个突然闯入的精灵,收服住了阿浩向来无波动的眼眸。”   “阿浩,也许我比她更需要你。”   清蓉一页页的翻下去,没有日期,没有姓名,她的日记有些零乱,像是只写给自己的内心看。“在街头遇见她的妹妹,她眼里的沧桑令我动容,我想保护她。”   这里写的是她吧,清蓉继续翻下去。   下面写的几乎都是关于她,一张接着一张,有记下她曾对华婧说过的话,有的是华婧一天心情,还有清夜和清晨,很多很多,多到她从来不会去在意,这些话,她是不是真的曾经说过。   “他回来了。”   “除了催眠自己以外,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待在阿浩的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家的味道。”   “我想我已经失去了你。”   “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一直等在这里的身影。”   “我是一个孤独的舞者,一直在你的世界旋舞着。”   “你不能拥抱别的女人。”   “我想你。”   “阿浩,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这是最后一句,清蓉合上日记本,将它重新放回去,她的脑海有些零乱。   那个阿浩,是不是指的是陈浩?   她记得以前,华婧,陈浩,姐姐和江尚飞四人经常在一起。   对了,大姐,清蓉敲了一下脑袋,她怎么会忘记还有她。   掏出手机,清蓉又拨通了陆子瑶的电话。   那端敲了没多久,就被接起。   “喂,姐,华婧在你那里吗?”电话一接通,清蓉劈头急问。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应声。“在。”   听说她在,清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你能让她接个电话吗?”   “稍等。”陆子瑶将电话递给华婧,“你的电话?”   这时轮到她出牌,她抽了一张红桃K扔下。   “我的?”华婧手里拿满了纸牌。   “恩,清蓉找你。”陆子瑶说这句话时,瞄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穿着病服的男子。   她没漏掉他表情的细微变化。   “啊,差点忘了要打电话给她。”华姐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哈罗,亲爱的。”   相比较她的轻松,电话那端的清蓉可没那么好脾气。   华婧将电话拿离耳边,以防自己的耳膜受损。   “恩恩恩,对不对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在离开前打个电话通知你。”直到电话那端静下来,华婧才将电话重新放回耳边。   “啊,等等,这张牌我要了,差点让你跑掉。”   她一心二用的边打电话边注意着牌的走动。   “华婧,你和姐在干麻?”清蓉听到牌声,好奇的问。   “打牌呀。”   清蓉一阵黑线,“你跑到英国就是为了打牌?”   难以相信,她记得自己以前无聊时找她打牌,她死也不陪自己。   “不是,是为了见一个人。”   “谁呀?”清蓉听到电话那里传来一声低哑的男性阻止声,她脑中灵光一闪,不等华婧开口先道,“是陈浩对不对?”   “他?”华婧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浩,然后扔下纸牌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陆清蓉,你现在人在哪里?”华婧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北京。”清蓉吐舌。   “你在说谎。”华婧直觉否定她,“你在上海对不对,你是不是打开那个抽屉了?”华婧危险的问。   被她发现,清蓉欣然承受,“我是因为担心你。”   “陆清蓉,你死定了。”华婧气愤的挂断电话。   回身进屋时,将手机扔给陆子瑶。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陈浩嘴里叨着一根烟,难得见她发这么大的火,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竟是等着看好戏的成份。   “陆清蓉那个女人死定了,等回上海后,我一定要找她算账。”华婧拿起牌,将牌当成是陆清蓉打。   “她已经嫁到北京了。”陆子瑶提醒她,要找人也该去北京找。   华婧拍拍额头,“被气糊涂了,都忘了她为什么会在上海,不会是在和江振吵架闹离婚吧?”   陆子瑶猛翻她白眼,“江振从不和人吵架。”   “那就是他们离婚了,然后那家伙带着两孩子又逃到了上海。”华婧很肯定的认为,潜意识,她对清蓉草草结婚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陆子瑶不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四人继续打他们的牌。       二十四   东城接到江振昏倒的消息,立刻扔下身边的事,火速赶往医院。   “我说兄弟,您劳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就算不为别人想想,也得为我这个苦命的兄弟想想,如果要是让三叔知道你在我的地盘昏倒,那还不得立刻搭机过来毙了我。”东城推开门,江振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着文件。   听见动静,江振从文件里抬头,笑道:“放心,我还没那么快倒下。”今天突然昏倒只是个意外而已。   “算了,话说多了你听着也烦,”东城无奈的摇摇头,眼光在屋内扫了一下,“嫂子呢?她不知道你住院?”   “她还不知道,我没让他们通知她。”江振的话刚落下。   闻讯匆匆赶来的清蓉,猛地推开房门,“江振。”   江振怀疑的看向东城,东城只是笑笑微耸肩,表情甚是无辜。   听着他昏倒,清蓉放下收搭到一半的房子,搭车匆忙赶来,一路上提着的心,在见到他安好躺在床上的身影,才稍稍松懈。   “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昏倒。”   她走到他的床边,看到东城和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里有浓浓化不开的担忧。   “没事,可能是最近比较忙,身体一下子吃不消。”他收起看到一半的文件的,解释道。   “真的?”清蓉不怎么信,他的脸看上去很苍白。   江振保证的点点头。   得到他的保证,清蓉这才长长缓了一口气,“下次别在这么吓人了,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清蓉说不下去,多年以前,江尚飞的阴影一直残留在她的脑海,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勇敢,就算一点风吹雨打,也能惊吓到她。   江振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清蓉?”   拉过她的手,感觉上面点点温热,江振微愣了一下,“我没事的,清蓉。”他叹了一声气。   清蓉低垂着头,任由他拉过自己,她上前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处,闷声的流泪。   “江振,我现在很胆小,所以,你要好好珍重自己。”她咬紧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声音沉沉开口。   “会的,我会的。”他拍着她的背,眼里有抹苦涩。   “我只是,害怕再被丢下。”她抱紧他。   东城与江振对看了一眼,比比门,然后悄声走了出去。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很多,东城突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嫉妒江振。   “江振怎么样?”身旁突然传来声音,东城吓了一跳。   陪清蓉一起来的卓林,一直倚在病房外的墙上,没有跟着进去打挠她。   “大小姐,麻烦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东城瞄了她一眼,踩脚走向电梯。   卓林在他身后无所谓的耸耸肩,跟上他的脚步,“喂,大老板,有时间的话,咱们去喝杯酒如何?”   东城停在电梯前等电梯,“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   卓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工作服。   “我翘班。”   “我还以为你说要辞职。”电梯上来,两人走进去。“说吧,去哪?”   “你家。”卓林想也没想的回答,他家酒柜里收藏的那些陈年好酒,她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休想。”知道她打的主意,一口回绝。   “真小气。”卓林朝他比了一下小指。   东城眼角跳动了下,撇唇,“遇上你这个女酒鬼,谁都会变得小气。”   卓林无所谓的耸耸,两人一同步出电梯,走出医院。   ***   远在英国的医院病房内。   “啊!疯了,不玩了。”华婧扔掉手中的一把牌,郁闷的猛抓了下自己的短发。   “喂,你这家伙是在耍赖。”陈浩一张俊脸半皱起,瞪着被她弄乱的一堆牌。   “随你怎么说。”华婧半趴在床上,嘴里呻吟道:“为什么输得人总是我?”连打了好几天的牌,结果一直输的人都是她,华婧想不通。   “因为你心浮气燥,早早就把大牌全甩出来,不输才怪。”陆子瑶也扔掉牌,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天的牌,肚子好饿,你们要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屋内两个男人紧接出声。   陆子瑶耸耸肩,“华婧,你呢?”   华婧从床单里微抬起头,“我想吃清蓉烧的菜。”她美美的奢想着。   “那你就回国,别再赖在英国。”陈浩下床穿好鞋,站到陆子瑶身边,“我陪你一起去买。”   陆子瑶点点头,两人相皆走了出去。   华婧趴在床上的身体,动也不动,埋在被间的脸,微微扯动嘴角。   “对了,差点忘了说,我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国。”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从床上坐起身,知道那人已走,不会听见自己的这句话。   “真的不想让她知道吗?”她看着江尚飞问。   “不用。”待她起身,江尚飞开始整理床上零乱的牌,声音不冷不热。   “真绝情,如果让你看到清蓉每晚对着你的酷照流泪的样子,看你还能不能维持这副雷打不动的表情。”耸耸肩,华肩起身穿鞋,“他们来了替我说声,我先酒店睡了,困死了。”打了一个不雅的呵欠,华婧朝身后僵硬的身体挥挥手离去。   陆子瑶和陈浩两人半个小时后买完东西回来。   “华婧呢?”见房间里只有江尚飞一个人,陆子瑶好奇的问。   “回酒店了。”   “这家伙,还是这么的任性。”走到桌了边,她将食物放下来。   江尚飞看着陈浩说,“她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   陈浩眼神微动了一下,脸上表情让人猜不透。   “知道了。”他应声。   陆子瑶背对着他们一一打开盒饭,室内一下子沉默了很多。   江尚飞看看这两人,迟疑道:“还是尽早告诉她吧,这样对华婧公平些。”   两人不语,江尚飞顿了顿继续说:“华婧手上的金戒不见了。”   “金戒?”陆子瑶不解的问。   陈浩走到一边坐下来,“她母亲留给她的,对她很重要,以前她曾说过,会把金戒送给她想嫁的男人。”   多年以前,她曾说过要给他,被他拒绝了。   “是吗?我都不知道。”   三个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中。   ***   清蓉洗完澡出来,江振并不在房内,她擦头的动作停了一下,直接到书房找到。   推开门,江振果然坐在电脑前,清蓉不由分说走上前,收到他面前所有的公文。   “老婆大人,你这是在干吗?”没有公文看,江振双手环胸,后背靠在倚背上,抬头看她。   “现在是休息时间,不准工作。”她将他从倚子上拉起,半推半就的将他带离书房,回到两人的房间。   从衣橱里找出他的睡衣,她塞在他手中,“去洗澡,然后睡觉。”她口气半命令道。   江振自始自终都是笑看着她的动作,接过睡衣,他问她,“要一起洗吗?”   清蓉脸“刷”地一下红透,“正经些。”   将笑出声的推进浴室,清蓉回身走到化妆台前,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从上海回来后,她每天都会督促他的休息时间,不让他忙于工作的同时,而忘了休息,偶尔他出去应酬时,她也会事先叮嘱他,让他少抽烟不喝酒。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离年关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她和他两人像对正常的夫妻,每天都是笑着自梦中醒来。   这份幸福,她时时小心的珍藏着,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从指间流失。   “在想什么?笑的那么开心。”洗完澡出来,他走至她的身上,吻了一下她半干的长发。   从她手中接过梳子,他细心的为她梳着头发。   “在想,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今年要送两个孩子什么礼物好。”每年春节,她都会送他们礼物,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老婆大人就不用烦心了,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放下梳子,他从镜子对她对看。   “是吗?”清蓉笑笑,江振总是细心的让她感动,她脸贴在他的腰间,一脸幸福的叹息。   江振环着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清蓉,你想不想回家?”   “回家?”半贴在他腰间的脸愣了一下。   “恩。”江振手指在她脸上轻触,“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们。”半蹲下,他与她平视。   “何况,你也很想他们,不是吗?”   清蓉咬咬唇,在他的眼神垂下视线,想,怎么会不想呢,只是当初离开时,母亲那种决然神情,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想他们。   可是,她的处境,让她怯步,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们。   没有孩子时,她无法体会父母的用心,一再的抱怨他们的不理解,可是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多少也能明白当初他们的用心。   现在一切都很幸福的她,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爸爸妈妈,离家那么多年,她早就想家想爸爸妈妈。   经常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离家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挂念她想起她,还是依如当初那般,觉得她是个让他们丢脸的女儿。   江振说的对,她总该是要见他们的,不可能就这样一辈子逃避下去,想通了,她抬头看向他,“谢谢你,江振。”他总是那么的了解她,知道她心中的所想的每一件事。   看着他的目光,清蓉在心时悄然一叹,这一辈子,大概懂她知她的人,就他一人了。    二十五   年前倒数第五天,江振放下手中的一些事情,带着两个孩子和清蓉,飞往丈母娘家。   “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外婆外公的孩子。”车子上,清夜和清晨两个坐在车子的后座,清晨哀怨的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母亲。   “那是因为自私的妈妈一直瞒着我们。”清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清蓉透过后视镜,尴尬朝他们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   这时,正在开车的江振笑着开口,“你们妈妈年轻时,因为年少轻狂做了一些让你们外公外婆很生气的事情。”   清蓉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真的吗?”两小鬼吃惊。   “恩,真的。”江振抿着唇笑,将车拐了个弯。   “还以为妈妈是那种不会做错的人,原来是我们想错了。”清晨耸了一下小小的肩膀,满脸失望。   “那当然,否则怎么会有今天的你们。”   清蓉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她哀求的看向江振,希望他别在说下去,再说下去,她都快无地自容了。   江振挑眉,回望她一眼。   “噢,原来是这样。”两小鬼很领会的笑得一脸坏。   见江振又要开口,清蓉掩面哀求道,“江振,别再说了。”她不想成为带坏孩子们的元凶。   江振笑着瞥了她一眼,“我只是想问问,是不是前面这家?”   清蓉愣了一下,从掌中抬眼,看向前面那幢熟悉的楼房,已经到了呀。   “恩。”她点点头,表情没了先前的轻松。   江振停好车,拍拍她的手,“放心,有我在。”   清蓉勉强的朝他笑了笑。   江振回头对两个孩子说:“到了,你们先下车去按门铃,记得要主动开口叫外公外婆,懂了吗?”   让两个孩子打头阵,亏得江振想得出来。   “知道了,爸爸。”两个小身影迫不急待的下车,跑到大门前按响门铃。   待他们下车,江振轻吻了一下身旁的她。   “下车吧。”他替两人解开安全带。   清蓉应了声,和他一起下车。   来开门的是陆母。   清夜和清晨一见到她开门,立刻响亮的开口叫了声“外婆。”   陆母先是一愣,低头阵阵的看着面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以为是他们走错了家门喊错了人。   正要开口时,前方一声轻唤让她愣了半响。   “妈。”清蓉和江振站在车前,近七年不见,陆母的发鬓已有了白发。   “清蓉?”陆母呆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是我,妈。”清蓉缓步走上前,声音里有了哽咽。   江振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安定的力量,“对不起,妈。”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陆母激动的走上前捶打着清蓉,“你这死丫头,你怎么不死在外边,还回来干嘛,还回来干嘛。”说是打,陆母哪又真的舍得打,手上的力道半分都没使到。   “对不起,对不起……”清蓉被江振紧拥在怀里,嘴里不停的道歉,“是女儿不孝,对不起……”   “死丫头,死丫头,你是不是嫌我和你爸活得太长,所以生来就气我们,死丫头……”陆母一边打,脸上泪痛不断,直到打累了,她才停下来。   陆父听见门外动静,走出门来看看。   眼前的人,让他不确定的推了推眼上的眼镜,“是清蓉回来了吗?”怕又是幻觉,陆父问得很小心。   “爸,是我。”   听见那一声久违的叫唤,陆父的眼角立即湿润,“真的是清蓉回来了。”相对陆母的激动,陆父平静了很多,他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老婆,还不快让女儿他们进来,这样站在外边,让人看见多不好。”   江振和陆父的目光对上,他朝陆父轻点了一下头。   他和陆清蓉之间的事情,陆子瑶多多少少在两老面前提过,所以乍然碰面,他们也不是太吃惊。   清夜和清晨对看一眼,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进了屋,“爸爸,外婆好凶。”清晨珍大家相继坐下时,附在江振的耳边轻声说。   “不,她只是太想念女儿才会这样。”江振揉揉她的头,示意她和清夜两人上前正式拜见。   “那我还是希望不要被外婆想念好。”怕被爸爸责备,清晨立刻跳开,拉着一旁的清夜正式站在两老的面前拜年。   “外公,外婆,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两双小手一伸,眼巴巴的等着外公外婆给红包。   陆父际母先是一愣,随即尴尬一笑,事先没想到他们会来,这突然间,他们哪来的红包。   江振有些头疼的上前轻斥两人,“不许胡闹。”拉回两人,他难得扳了脸。   两人吐吐舌,“我们只是和外公外婆开个玩笑而已。”清夜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事先不知道你们会来,红包我们明天就给你们准备。”   陆父笑着说,目光来回的在两张相同的小脸上游走。   他是外公心情,越看越是喜欢。   陆母擦擦眼泪,看向坐在对面低头不语的女儿。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给家里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怕你在外面饿着冻着,又怕你年纪轻,没什么社会阅历被人骗。”陆母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对不起。”清蓉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为了找你,差点把整个北京城翻遍,每天准时看新闻和报纸,就怕看到上面出现你的消息。”陆母擦擦眼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妈当时说的只是气话,你就真的不打算再和家里联系了?”   “对不起。”   陆父看着情况,陆母的性恪他再清楚不过,他怕再任由她说下去,女儿非又哭了不成,“好了,别再说了,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拍拍陆母的肩膀,他对女儿说,“清蓉,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妈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她会说那些话,只是因为她关心你,为人父母的,都这样,打骂都是自个儿心疼,如今你能回来就好,以前的事,该过去的就过去,一家人和睦才最重要。”   “我明白,爸。”   江振紧握她的手,这种场面,他并不适合说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给她勇气。   “明白就好。”陆父擦擦眼泪,“坐了这么的车,一定饿了吧,老婆,你赶紧去张罗一些吃的,别把咱们这两个小外孙饿着了。”   陆母连连点头,起身往厨房去。   “妈,我去帮你。”清蓉急忙站起来,跟上去。   “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累了,坐着休息吧。”陆母说。   “没事,我一点也不累。”清蓉摇了一下头,陆母见她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母女俩一前一后往厨房走去。   那两人走了,陆父才坐直了身子,正式看向眼前这个第二次登门的女媚,第一次是为了和大女儿订婚,这次已成为二女儿的老公。   陆父对于前前后后,他们之间纠缠并不是很清楚,大女儿当初也没怎么和他们提。   “江振……”   “有什么话,您请说,爸。”这声爸,江振喊的并不声硬。   陆父见他这么不说,也不再有什么顾及,“听子瑶说,你和清蓉七年前就认识?”   说这话,他看了一下坐在旁边沙发上一对好奇看着他们的孩子。   “可以这么说,那时清蓉为了舍弟的事,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吧。”江振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带离,当初他和清蓉之间的事情,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你是江尚飞的?”陆父有些惊讶。   “他是我的堂弟。”江振解释。   “是吗?原来是这样。”陆父垂下目光,从口袋里掏出烟抽着,轻声一叹,“唉……当初这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那次在火车站我和她妈两人将她带回来,以为她会忘了那个人,谁知最后会闹成那样。”   江振想了一下,大概猜到是他追到车站那次。   “也怪她妈脾气不好,不该说那样难听的话。”如今细想过往,他们的确也有错,也不能全怪女儿,当初如果他们不用那么偏激的方法来禁足女儿,如果他们能试着和女儿沟通,也不至于闹到今天才见面。   不过,如今知道女儿嫁得好,他们也总算放心了。   用过饭,江振带着两个孩子上楼休息,把空间留给他们。   清蓉和陆母两人站在厨房里洗着碗。   “清蓉,妈一直都想问你。”陆母洗着碗,考虑是不是该问出口。   “有什么你就问吧,妈。”   陆母停下洗碗的动作,看向女儿的侧脸。   “你当初因为那个江什么飞的。”   “江尚飞。”清蓉提醒,如今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那种疼痛感只有丝丝。   “对,就是他,你和他后来怎么了?”陆母是天生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事,她都要问得仔细。   “这个说来话长。”清蓉停了一下,勉强笑道。   “唉,所以说当初你就应该好好听妈的。”陆母叹息,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开。   清蓉不语,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听着,偶尔会插上一句。   “……你姐上段时间去英国,说是去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本来只是说是去几天,这倒好,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上几天她打来电话,说是在那儿和陈浩已经注册结婚。”   “陈浩和姐?”清蓉擦碗的动作停了一下,表情很惊讶。   “对呀,你说这姻缘的事还真说不准,当初你姐和他们四人玩在一起那么久,也没闹出个什么事,这长大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事,一年难得碰一次,反而让他们产生了感情。”   清蓉沉默的听着,心里想到了华婧,上次通电话时,她对她说过,她人在英国,而且还是和姐在一起。   她去英国,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对了,你姐说,他们就这几天回来,到时,四个会一起回来这里。”   清蓉先是应了声,然后想想,好像人数并不对。   “四个人?”   “恩,就是当初那四个人,华婧,陈浩,你姐,还有那个江尚飞……”陆母接过女儿手里的碗,放进碗橱里,一时没发现女儿瞬间呆愣的表情。   “妈,你刚……说什么?”她听错了吗?   “我说什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放好碗筷,陆母奇怪的看向女儿。   “江尚飞……”   “他?过几天和你姐一起回来,怎么,有什么不对?”陆母以为女儿是觉得见到他别扭。   清蓉摇摇头,表情有些空白,“妈,你一定记错了,江尚飞他,在七年前已经死了。”清蓉僵硬的笑笑,心想一定是母亲搞错了。   “你这孩子到底在胡说什么,虽然你和他没在一起,也不能咒人家,大过年,什么死不死的。”陆母将她往外推,“去去去,快上楼去休息,一定是累了才开始胡言乱语。”   清蓉近乎麻木的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江振正在换睡衣,打算上床休息。   见她进来,他系好睡衣带问,“收拾完了?”   半天没听见回应,他抬头看向她,她的脸色很白,眼神有些空洞,他担心的走上前问,“怎么了?”上楼前,她还好好的。   看着眼前这张担忧自己的面容,清蓉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江振,你告诉我。”她对他对看,眼里有些湿意,身体微微发颤。   江振看着她,等着她问下去。   “江尚飞他,是不是还活着?”她认真的看着他问,上前紧握他的手。   江振表情很平静,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会一般,“是,他还活着。”他淡淡开口。   “为什么?”相对于江振的平静,清蓉的语气略有提高,“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他在病床上睡了六年多,直到上个月才醒来,就算告诉你又如何,让你每天守在一个永远都有可能醒不来或着随时都会死掉的人身边?”他抽离自己被她紧握的手臂。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清蓉闭起眼,眼泪瞬间流不停,她忍不住朝他大吼。   她无法承受,近七年来,那几乎每天让她以泪洗面想起的人,在她好不容易可以接受他已逝的消息,投入到其他男人的怀抱时。   老天却像是与她开玩笑一般,现在大家却告诉她,他还活着,江尚飞还活着。   江振盯着她激动的神情,目光无比森冷,“陆清蓉,一直以来,谁曾告诉过你,阿飞已死?”   流泪的脸庞,渐渐苍白,清蓉颤抖着唇看着江振。   是,从头到尾从来没人对她说过,江尚飞已不在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以为而已,但是,但是……   “就算是那样。”她盯着他,“我也无法原谅你。”   生硬的话语,陌生的眼神。   江振看着眼前那扇合起的门,眼神越发的冷。   感觉到心脏那里传来细微的疼痛,他从公文包找到药,就这么干吞下去。    二十六   第二天一早,江振在一阵细碎声中醒来,他半坐起身,看着眼前那个正在翻他行李箱和西装外套的清蓉。   “陆清蓉,你在做什么?”他不悦的皱眉。   清蓉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将行李箱和他的翻遍后,确定已经没有任何烟,她才将那些衣物重新折好放回原位。   拿着那几包搜来的烟,她看也没看坐在床上的人,走下楼来到客厅,直接将烟丢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   “爸,这烟你拿着抽,不要给江振。”   陆父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你别问了。”清蓉抬眼看了一下客厅,“妈呢?”   “她带着两个孩子去邻居家窜门了,这老婆子。”   清楚陆母个性的父女俩,没再说什么。   中午吃饭时。   “来,江振,尝尝我们自家酿的酒。”   陆父替江振和自己各倒一杯酒。   两人刚要碰杯,坐在江振身边的清蓉,手一伸,将他手中的酒夺下来,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会喝酒。”   不理会身旁人看过来的视线,清蓉只顾自己吃着饭,偶尔会替孩子夹些菜。   陆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笑,“不会喝没关系,我们吃菜,来,昨天来的匆忙,没好好做几道地道的家乡菜。”陆父夹了些菜到江振的碗里,“‘尝尝这辣肉盯,很辣很香脆。”   “谢谢。”江振道谢,正要动筷子。   “他不能吃辣。”清蓉端过他的碗,将里边的辣全挑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他吃这些就好。”她挑了些清淡的菜在他碗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今天的女儿很奇怪。   江振不语的看着身旁的人。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他们动身要离开那天。   “够了,陆清蓉。”江振一把拽过正背对着他收拾衣服的清蓉。   他让她面对他,与她对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这些天奇怪的行为,让他多少能了解,她已知道一些事。   “陆清蓉,我的耐信是有限的。”   清蓉半天不说话,终于让他恼火。   这些天,她一直和孩子们睡在一起,不同他说话,看见他跟没见一样,直接当他是隐行人,却又处处限制他的饮食,他不懂她,可他无法忍受是她的默视。   “我打过电话给爸爸。”她的声音有些沉。   江振抓紧她的手渐渐松开。   一得到自由,清蓉继续自己手边的事。   江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清蓉——”他唤她。   “啪”清蓉将行李箱合起,放在一边,要从他身边经过时,手被他再次拉住。   “我们谈谈,清蓉。”   “我不谈。”甩开他的手,她开门走了出去。   刚到楼下,门铃便一阵响,以为是买菜回来的陆母,匆忙上前开门。   “姐?”门外站的人,让她微微吃惊。   “清蓉?”陆子瑶没想到会是她,也是吃了一惊。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清蓉退开几步,打算让她进来。   眼光转动间,不经意扫到站在陆子瑶身后的人影时,所有的动作一下子停顿。   她和他的目光隔着五步不到的距离,就这么痴痴的看着。   六年来所有的痛苦和离愁,仿佛只在这一眼中看透,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他们两人同时忘了周遭的一切,眼里心里,都是一个人。   华婧三人看着眼前这一切,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华姨——”前方跑来的两个小身影,快速的跑进华婧蹲下的怀里。   江尚飞眼神动了几下,看向面前的两张面孔。   清蓉同时也收回目光,站在这里,她会窒息,和华婧和陈浩打完招呼,她又回了楼上。   “你们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几人坐到客厅里,华婧抱着两人各亲了一下。   “告诉华姨,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可是打你电话都不接。”清晨想到这,生气的退离她的怀抱。   华婧摸摸她的头,“华姨错了,这就向你们赔不是。”华婧站起身,给两人深深鞠躬。   斗乐了两张生气的面孔。   “两个小讨气,眼里只有华姨,也不和姨打招呼,我可要生气了。”   两人连忙又上前和陆子瑶一番亲热。   华婧看着坐在对面的江尚飞,大概可以猜到他现在的心情。   陈浩是三人中,唯一不知情的人,对于当年陆清蓉和江尚飞的事情,只是略懂一二,不过看今天这情形,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他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   江尚飞坐在沙发,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他们提醒了他,他和她再也回不了从前,她现在是他的嫂子,他纵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笑着祝福她。   “你们叫什么名字?”在两个孩子看向他时,他开口问。   “江清晨。”   “江清夜。”两人同时回答。   “他是夜里出生,我是早晨出生,所以他叫清夜,我叫清晨。”怕他不懂自己名字的意思,清晨解释了一遍。   江尚飞微微一笑,还真像她会取得名字。   陆子瑶拉回两人,问,“爸爸也来了吗?”   清晨点头,“来了,可是这几天爸爸妈妈好像在吵架,谁也不理谁。”   听闻的华婧一愣,“不是被我猜中了吧,两人正在闹离婚。”   陆子瑶暗瞪她一眼,“别开玩笑了。”   华婧瞧她一脸凝重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向楼梯口,刚刚清蓉的样子让她很担心。   清蓉回到楼上时,江振正站在窗口那里抽着烟。   他的背影在午后阳光斜照下,显得很孤傲,在他的手指和中指间,正燃着一根已吸了大半的烟。   清蓉走上前,猛地从他手中夺过烟,扔在地上踩熄。   江振回身看向正拿眼瞪自己的女人。   “还有没有?”她问他。   “什么?”江振半知不解。   “烟。”不等他回答,她双手已在他身上搜寻,从他的上衣口袋搜到下衣口袋,最后是在他西装里袋里翻出了一个样式普通的银制烟盒。   她打开一看,里面一排排的都是烟。   她脸色一沉,顺手打开窗户就要扔出去。   江振半开玩笑道:“我建意你把盒子留下,烟丢掉。”   清蓉伸到一半的手停了下,她看了一眼手中那烟盒,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外。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江振解释:“这是江爷的遗物,听他说,这是奶奶在他们结婚那会儿,送他的礼婚。”   听他这么说,清蓉也不好丢掉,听他的话,将里边的烟拿出来,全丢在垃圾筒内,烟盒,她没收。   “江振,别让我恨你。”   清蓉背对着他,低沉道。   江振为之一愣,即而笑道,“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走上前,他揽过她的身子,“清蓉,就算是我自私。”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告诉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你的心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摇?”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清蓉紧咬住下唇,闭上眼不敢与他对视,怕眼里会泄露太多的情绪。   “我不知道,江振。”她想骗他,可是话到嘴边,溜出了这么一句。   眼角有些湿意,她是真的不知道,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那么想要看着他,哪怕一生一世,天老地荒,在她眼里,都不及看见他的那一眼。   她无法忽视自己的内心,曾经以为,这辈子只能在梦里回忆他的英容,从未奢想着,今生今世还能有幸再见他。   她承认,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动容了。   从十六岁那年初见他时,她和他的第一次对视,第一次讲话,第一次拥吻……   很多画面都在那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执者了八年,痛苦了七年,这些的这些,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   起初她以为他已经死掉,这样她就死心的将整个信念强加在江振的身上,眼中只注视着他一个人的好,一个人的坏……   可是,当他再次出现在面前时,她以往坚持的信念,却产生了动摇,只是一面就已如此,那么第二次,第三次见面呢?那时她会怎样。   会不会就那样,又陷入到他的世界里,做回以前那个只爱他的陆清蓉。   江振紧握着她的肩膀,力气大到弄痛了她,她紧咬着唇,不敢看向他。   “陆清蓉,你清醒一点,你和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江振的眼里满满都是痛苦。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深爱的女人,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拥有的女人。   他想她爱他,只爱他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江振。”清蓉抱着他,埋在他的胸膛里痛哭。   “江振,我们回家吧,就现在,回家吧。”   她要逃,她想逃,只能这样,她才能看管好自己的心,她天真的想。   江振表情只一瞬间就恢复平静,他的眸光很冷,半响,他淡淡的开口,“清蓉,你忘了。”   “他是我弟弟。”   清蓉在他怀中停止哭泣,睁眼触及的黑暗,都比不上她内心越来越大的慌恐。   “清蓉,我是你丈夫,是孩子们的爸爸,就算你想回到他的身边。”他抱紧她,“等我死了以后,你想怎样,我都不会管。”   在他怀中的身体完全僵硬掉,清蓉缓慢的从他怀中抬头,看向他痛苦的眼眸。   “江振。”清蓉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你把我当成什么女人?”   她推开他,拎起一旁收拾好的行李,背对着他开口,“我们回家。”    二十七   “江振,你把我当成什么女人?”   那天她冰冷的视线,连日来在他的脑海中不时浮现,连同她背对他的冷默背影。   从女郎身上抽离身,江振□着身体走进浴室冲洗,十五分钟后,他在留下一些钱后,走出酒店大门。   从地下停车场取出车,他先是停在路边抽了几根烟,然后才驱车回家。   到家时,已是零晨三点多。   有点微醉的他,先是上楼看了看孩子,见他们睡的很熟,他又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头有些沉,迫使他只走到沙发边就再也走不了,像是失去一般,他软软的倒在沙发上。   全身疲倦的半躺在沙发上,一双黑眸望着前方背对着他睡的清蓉。   似乎听见开门声,浅眠的清蓉从睡梦中醒来。   “江振?”   唤他没反应,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江振疲惫的半睁着眼看向她。   “你睡在这里会着凉,我扶你到床上去。”直到靠近他,她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你喝酒了?”她质问他。   江振不想开口说话,在她的扶持下,走到床边坐下。   清蓉替他将外套和鞋子脱掉,正要解他皮带时,江振阻止了她。   “不用,我自己来。”   清蓉收回手,站在他的面前。   “你去帮我把睡袍拿来,顺便帮我倒杯水。”   江振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眉头皱得死紧。   清蓉不语,回身从衣橱里找出他的睡袍扔给他,然后下楼倒了一杯水给他。   上楼时,江振已经换好衣服,单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白开水,低头喝了一口,“有点甜。”   “我放了一些蜂蜜。”见他一直揉太阳穴,清蓉脱掉鞋,跪坐在他身后的床上,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微使力的揉着。   “你不该喝酒的。”她的语气半责备。   江振又喝了几口,一向讨厌任何带甜味的东西,只喝了半杯水,就再也喝不下去。   将水杯放在床头,他捉住她的双手,微微使了力,让她半趴在他的肩上,脸颊与他的半边脸贴在一起。   刚碰上他的脸庞,清蓉就觉得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抽出一只手,她试了试他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明显他的偏高。   “江振,你在发烧。”她惊呼,怪不得刚刚扶他时,只觉得他全身都是滚烫的。   江振轻哼一声,他累得已经懒得开口说话。   清蓉下床想拿退烧药,他却从正面紧紧的抱住她。   整张脸贴在她的腰间。   “清蓉,是不是只要不见到他,你的眼里就会只看我一人。”   匍匐在她腰间的脸,透过睡衣是那么的滚烫,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睡着的模样。   清蓉身体僵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腰间传来轻微的齁声,她才动手轻轻推开他,小心的扶躺下他,她替他盖好棉被。   一个人坐在床畔,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的睡容。   ***   新年的第一天早晨,清蓉在一阵电话铃中醒来,她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见他并未被吵醒,她才快速接起电话。   “喂。”   “新年快乐。”华婧的声音从那头开心的传来。   “新年快乐,华婧。”清蓉笑了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在清晨六点的位置,“你怎么起那么早?”困困的打了一个哥欠。   记忆中,华婧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昨夜打了一宿的牌,现在刚要回去睡觉。”那头传来一个大大的呵欠声,“所以先打个电话给你,清夜和清晨呢?”   “他们还没醒。”   江振动了一下,清蓉连忙压低声音,“你和谁一起过得年?”   “和我们以前四中的同学,大家当初约好十年后的第一个新年要在一起过。”华婧示意走在身旁的江尚飞也给自己点根烟,早晨六点,天还未亮。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拖得老长,隐约有鞭炮声,不知是谁家起这么早。   江尚飞替她点了一根,放在她的唇边。   “恩恩恩,我会记得。”华婧吸了一口烟,“好的,我考虑看看……恩,新年快乐,拜。”   挂断电话,华婧状似无意的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江尚飞想了一下,“三天后吧。”   “三天后?”华婧扳扳手指算了下,“我和你一起去。”   伸了一个懒腰,她不雅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不管身旁人的沉默,接着道:“往年这个时候,清蓉已经起床,开始准备和面包饺子了。”叹了一声气,“今年,谁来抱给我吃。”   她发疯的大叫一声,还好路上并没行人。   江尚飞瞟了她一眼。   “对了,你真的在床上睡了六年?”华婧忽然发神经的走在他在前头,动手捏捏他的脸,倒着走。   不像已经二十七的人,“难道沉睡真的可以令人永保青春?”摸摸自己的脸,华婧开始自言自语。   江尚飞拍掉她的手,“你戒指哪去了?”   “戒指?”华婧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指,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你妈留给你的金戒。”他提醒她。   “那个啊。”华婧笑了笑转身,弹了一下烟灰,“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江尚飞没再问下去,依她偶尔神经的个性,他完全相信。   深吸了一口早晨清冷的空气,华婧侧目看向江尚飞,眼里同时多了抹回忆的色彩,“江哥。”   江尚飞应了声,眼神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兜兜转转十余年,我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点。”   华婧望向脚下的泥土,有没有的踢着脚边的石子,那一年他们初识时,都还是一群十五六岁,不懂岁月匆匆,人生百态的少男少女。   天生喜欢叛逆的他们,经常在一起逃课打架,抽烟喝酒,一起欢笑,一起发疯,一起被校方处罚。   那时候,他们没钱,宁愿饿一餐都要揍钱买烟,他们没有秘密,爱上谁都会义无反顾的让对方知道。   如今长大了,经历了岁月的无数洗礼,大家都懂得了,有些事,深埋在心中,会是最好的结局。   两人之间沉默持续着。   “还记得那时,阿浩是属于我的,清蓉是属于你的。”只不过几年的时间,变迁却如此的大,放在当年的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命运会如此安排。   江尚飞不语,一直静静听着她在说,回家的路不是很长,可偏偏他们走了很久,就像那一眼逝去的六年。   对他来说,就像短短的梦一样,记忆还鲜明的停留在他们离别那天,睁开眼时,她却是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这种痛苦,有几人能亲身体会。   ***   吃过早饭,江豪天带着清晨和清夜出去玩,清蓉留在家里照顾发高烧的江振。   早上醒来,他的烧一直未退,没办法,她只好请来医生,为他挂点滴。   为此,江振似乎不是太高兴。   “江振,吃药了。”她摇了摇半睡着的他,见他睁眼,将药和水递到他的面前。   “又吃药?”江振皱眉的看着她手中白色药丸。   “已经中午了。”生病的江振很嗜睡,早上医生走后,他就开始睡,连她帮他拨掉针头,他都不知道。   “是吗?我睡了这么久?”接过她手里的药,就着水,他一口吞下。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将空杯递给她,他依然觉得眼皮很重。   “那个医生是不是给的是安眠药?”低咕一声,他又躺下闭上眼休息。   隐约听到他在低咕什么,清蓉失笑的替他盖好被子,轻声退了出去。   她刚出去没多久,江振的手机便响起,快睡着的江振不悦的睁开眼,望了手机好一会儿才接起。   “什么事?”口气很不耐烦。   “新年快乐,然后顺便帮我看看,我的护照是不是在你那里。”知道江振向来不喜欢人家废话,卓林开口就直奔主题。   “什么护照?”江振皱眉。   “就是上次被义父没收,后来被我偷出来藏在你房间那张办公桌抽屉里的护照。”卓林双腿盘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讲电话,态度非常清闲。   “稍等。”江振二度不悦的下床走到化妆台前,结婚以后,那张大的办公桌被他移了出去,改成化妆台,记得清蓉当初在整理柜子时,的确有一本类似护照的本子。   打开好几个抽屉都没有找到,他已经开始不耐烦,走出房间唤了几声清蓉,佣人说她刚出去。   他只好重返房间开始找。   “别急,你慢慢找,我不急。”他翻抽屉的轰轰声,卓林听得清清楚楚。   江振一般很少发火,除非是他睡眠严重不足或着生病时。   江振将手机挂断,放在一边,找到最后一个抽屉时,上面被上了锁,他想也没想的从化妆台的一个木盒里找出钥匙,之所以知道钥匙放在哪,也是无竟中有一次他看见她放过。   打开抽屉里,里边放了很多东西,有他上次被没收的烟盒,他们的结婚证等等,他在一堆证的下面找到了卓林的护照。   清蓉回来时,管家告诉她,江振在一个小时前找过她,她点头,匆匆上了楼。   打开房门时,她抬眼正要唤他,微张的嘴,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本子时,忽然顿住。   那是,她的日记本。       二十八   “江振。”清蓉抬起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紧张的轻唤着他。   江振将日记合上,重新放回抽屉里锁好,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他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记得以后,把钥匙收好。”他执起她冰凉的手,将钥匙放在她的掌心,未在看她一眼,大步走出房门。   “江振——”清蓉在楼梯口叫住他。   他的脸上很苍白,她很担心他。   “原来,这就是你会嫁给我的理由。”江振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低呐一句,“陆清蓉,这辈子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清蓉僵硬在原地,看着他快速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手中的钥匙被她紧紧握在掌心,盛满泪水的眼眶慢慢半合起,她紧捂住脸庞,低低开始哭泣。   江振一路驱车开往卓林的住处,将她要的护照扔给她,他将沉重的身体重重的抛在沙发上。   “借躺一会。”   卓林眨眼,非常不适应他现在这副即将倒下去的无力模样。   “你没事吧,江振。”怎么一个年过下来,个个都是这副死样子。   躺在沙发上的人半天没反应,卓林担心的走上前蹲下来,“喂。”她推了他一下。   “卓林,强行留住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卓林推他的手停了下来,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显然让她一愣,意外的看向背对她躺在沙发上的江振,“是清蓉吗?”   她大概猜到令他困扰的原因。   江振不语,除了沉重的眼皮外,没由来的,他的心脏一阵抽痛。   卓林看着他微微抽痛的身体,连忙坐在他的身旁,翻过他的身体,“江振,江振……”   她轻拍他的脸,他的眼睛紧紧闭起,脸上冒出很多冷汗,嘴唇只一瞬间,发紫的可怕。   卓林吓住了,不敢在动他,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家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这是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的,就连七岁的娃儿也知道。   “清蓉,你随我到书房来一下。”   用无晚饭,江豪天在离桌时,对清蓉开口。   正在沉默吃饭的清蓉,抬头应了一声,放下吃到一半的饭,她随他进入一楼的书房。   “坐吧。”江豪天在书桌前坐下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也坐下。   清蓉拘谨的在他面前坐下来,对于江豪天,她从心里是有点怕他的,一向鲜少笑的脸庞,总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   如果仔细观察他和江振两人,会发现这两人某些表情真的很像。   “你和江振结婚也有几个月了吧。”   “快五个月了。”清蓉顺口答道。   “记得很清楚。”江豪天点了一下头。   清蓉不语,知道江豪天不会平白无故问这话。   “五个月。”江豪天身体靠在椅背,转动椅子侧脸对着她。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像是很随意的开口,“一般这个时候,正是新婚夫妻最甜密的时候。”   清蓉看着江豪天的侧脸,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像是知道她在想问什么,江豪天停下敲打的手指继续道:“当初江振告诉我,他要和你结婚时,我和江爷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清蓉微愣,这事她从没听江振提过。   “不过,在很多年前,我曾答应过他,他的婚事由他自己作主,即使我和江爷反对。”从抽屉找出雪茄抽着,江豪天神情陷入半回忆中。   “江振这孩子很倔,从不懂得向现实低头。”说这句话,江豪天有为人夫的骄傲。   清蓉静静听着。   “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查出唤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段时间,对于刚失去妻子的我来说,是个很沉痛的打击。”江豪天猛吸了一口雪茄。   “爸——”清蓉叫了他一声。   “你应该知道,这孩子从来不在人前表现自己的软弱一面,他好强,就算医生多次劝说他住院观察,他也一直一意孤行不肯听从医生的安排。”江豪天顿了顿,“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至少会为你,会改变一些。”   “有些事情就算江振不明说,但作为他的父亲,儿子的心情好坏,我多少也能明白一些。”江豪天沉默了一会儿,“本来对于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并不想多问什么,但是,作为他的父亲,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拿他的生命来开玩笑。”   “爸,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清蓉错愕,拿他的生命开玩笑,这是什么意思?   江豪天起身走到窗口前,幽幽一叹,“江振他其实并没有换过心脏。”   清蓉不懂的皱起眉头,“可是您上次在电话里对我说,江振他……”   “那是骗你的。”江豪天打断她的话,“当年阿飞沉睡后,我们是打扫替他换心,但是他一直不肯,并且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将阿飞送往英国。”   清蓉半咬着唇。   “一年前,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另一位与他心脏匹配的患者,只可惜已经晚了。”   “晚……了?”清蓉不懂。   江豪天转身面对着她,“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换心这么庞大的手术。”   清蓉从书房走出来,茫然的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坐在小客厅的沙发里,她只觉全身疲惫的双手掩面。   “从一年前开始,江振开始定时去国外注射一种强制性支撑他身体机能的药物剂,表面上看来,他与常人无疑,但是时间一久,他的心脏就会开始衰竭,直到任何药物都对他起不了作用,那时不管什么仙丹灵药也救不了他。”   脑袋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江豪天刚刚对她说的话,清蓉紧紧闭起眼,胸口那里很痛,痛得她快窒息,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明明室内的空调已经打开,然而她却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凉,身体越来越冷。   卓林站在医院走廊里,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身体半倚在墙壁上,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直到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立刻上前。   “孙叔,江振怎么样?”   “高烧引起的心脏抽疼,这孩子。”孙医生叹息。   卓林不再多问,“他醒了吗?”   “还没,大概还要睡上一会儿。”孙医生脸上愁绪连连,“他太不懂照顾自己,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还这么要强。”   卓林笑得很沉默,“也许阿振只是不想让我们太担心他而已。”卓林拥上他的肩膀,“孙叔,对不起啊,大过年的还把您给叫出来。”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江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病一直都是我在医治,可惜我能为他做的就这么点。”孙医生连连摇头。   “好了,孙叔,你要相信阿振,他一直都是很强的人。”卓林搂着他的肩膀,离开病房。   “对了,我得打个电话给清蓉,差点忘了这件事。”拍拍额头,卓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那位叫清蓉的是江振的妻子?”孙医生问。   “恩,她叫陆清蓉。”卓林边播号边回答。   孙医生想了想,“是六年前的那个女孩吗?”上几个月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已经开始怀疑。   “就是她。”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接,卓林有些奇怪。   孙医生意味深长说了一句,“真是造化弄人啊。”   半夜从睡梦中醒来,清蓉摸摸身旁的位置,那里空空的,江振还没有回来。   觉得头痛欲裂,她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水喝。   化妆台上,江振随身携带的那只手机还静放在那儿,清蓉放下水杯走上前,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来电显示都是老婆,那是她在他出门没多久打的电话。   清蓉将手机放回原处,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返身再次拿起手机。   她打开里边的备忘录,手指在健盘上磨合了半天。   同样的时间,医院病房内。   冷三得到江振病倒的消息,深更半夜在医院发了一通不小的火。   直把医院所有的值班人员惊扰,如果不是打电话给江豪天求救,怕是冷三的火一时半会也消停不了。   “冷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医院发什么疯。”江豪天接到电话,火速开车赶来医院,江振的病房内,电视机,沙发,花瓶被砸得到处都是。   江豪天进来时,冷三正寒着一张脸站在病房的窗口那抽着烟,地上的烟头零零乱乱的,有十几个。   “大哥。”江豪天进来时,冷三不热不冷的叫了一声。   “知道我是你大哥,现在就给我快点回家去,你不休息,这医院里的那些人还得休息。”   江豪天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紧闭着唇一言不发的儿子一眼。   “爸。”江振叫了他一声。   江豪天点点头,走上前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江振说这话时,冷三冷瞟了他一眼。   “那就好”江豪天看了一眼零乱的四周,对身后几个跟进来的冷三手下吩咐,“去把医生叫来,这病房乱成这样还怎么住人。”   穿着黑衣,立在门边随时待命的几人,没敢担搁,赶紧叫来了医生,替江振转了病房。   这么半天折腾下来,时间已经零晨四点。   好不容易安抚好冷三,把他带离医院,江豪天和他同坐一辆车离开医院。   “阿振妻子呢,大过年的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那里躺着。”车上,冷三余怒未消的开口。   江豪天看了他一眼,“三儿,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冷三冷哼一声。   “大哥,可别怪我把话放在前头,阿振将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是知道我这脾气。”   江豪天不说什么,冷三的年纪与江振相差不了几岁,做事的手段向来以阴狠手辣闻名,当初江爷在世时,还有人能管得了他这脾性,江爷一过世,大概也只有他拿大哥的身份压压他。   江豪天是清晨时分到得家,管家看见他下车,急急迎上去,脸色不是太好。   “老爷,少奶奶这会正吐得厉害,你看这可怎么办好。”   江豪天走近客厅,脱掉手上的大衣外套扔给一旁的佣人,眉头隐隐皱起,“这边又闹了什么事?”   他才离开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大过年的,一个个竟给他折腾出事来。   “您还是去看看吧。”管家不便多说什么。   跟在江豪天的身后一起上了楼。   楼上房间内,清蓉正被几人佣人搀扶着刚从浴室出来。   走路摇摇晃晃的,身上有很重的酒气,看见江豪天进来,几个佣人纷纷唤了一声“老爷”   江豪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意志不清的儿媳,挥挥手,让她们赶紧给弄到床上躺着。   脚步走到小客厅时,茶几上零零乱乱的堆了好几个空的白酒瓶。   “打电话叫医生来。”江豪没跟着进卧室,留在小客厅对身后的管家吩咐。   管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打电话。   江豪天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直到医生过来替清蓉挂了点滴,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二十九   旧事缠绕心扉吹不散过往云烟   他轻声叹息萦绕在我心怀久久   怎能忘,怎能忘   他双手曾筑造的幸福起点      大新年的第一天,就在床上睡了一天,华婧顶着一头鸡窝乱发下床,给自己打理一番后,走到隔壁猛敲江尚飞的门。   “江哥,活动时间到了。”所谓的活动,指得是他们这一党人今晚约好去某某个地方疯玩的意思。   前来开门的人直吓了华婧一跳,万万没想到会是陈浩。   “你怎么会在江哥的房间?”华婧伸头朝里看了看,江尚飞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陈浩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华婧的脑海刚浮现某些不洁的画面,便被一眼看穿的陈浩打散。   “喂,思想节制点。”陈浩退开身,让她进来。   华婧“嘿嘿”傻笑两声,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瞟了几眼,见两个神色坦然,真不像是那么回,她也就收起自己脑海中那一套少儿不宜的画面。   “今晚去飙歌吧,好久没唱歌,嗓子都快生锈了。”   两人没啥意见,对玩,他们一向都是很随意。   几人几番折腾,与十七八岁一般,在玩之前呼朋引伴一番,直找了一大帮人的吃吃喝喝后,又赶往KTV。   要了一间最大的包间,红酒白酒啤酒权当是不要钱一样点。   一群人这么在包间里闹开,有划拳比酒的,也有摇塞子比脱衣的,幸好大家胡闹归胡闹,知道有女性在场,衣服脱来脱去,至少还是穿裤子的。   正当大家乐和时,也不知谁高喊一声,让陈浩和陆子瑶这两人站出来喝交杯酒。   本来华婧正拿着话筒,嘶吼着超HIGH的摇滚乐,听见这么一句,下一句歌词就这么含在口中,再也唱不下去。   “我说你们这一对还扭捏什么,怎么高中那会儿,没见你们有谱,多年后乍见,却愣是凑在一块,这事怎么着也得罚。”在场都是十七八岁时闹在一起经常打架的,又是同班同学,大家说话也就没了那么生份,就算多年未见,但当时那份深厚的情谊还是在那儿。   本是四中的放牛班学生,谁知多年后,最有出息的也是放牛班的这群学生。   什么老板,明星,律师,名模,设计师,差点那些个行业都让放牛班占全了去。   被点名的两人相互各看一眼,然后在众人的闹轰下,不得不站起来,随了大家的意,两人同喝了一杯交杯酒。   本是一群爱玩爱闹之人,这一闹开就有得疯,结果来玩的二对夫妻一对情侣,算是见识了这帮混人的厉害,皆被整得很惨,被结婚当天被人恶整还来得让人啼笑皆非。   华婧只在里边待了一会儿,然后独个人走到外边透气。   这条街素有不夜城之说,前来寻乐寻开心的年轻男女,到处可见。   站在三楼的窗口往下看,只见街上密密麻麻都是走动的人群,平添这新年的热闹。   手里夹着一根烟,华婧倚在窗户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身后有脚步的走动声,她没有回头,神色间似有迷离的看着远方。   那人似乎喝醉了,态度很轻挑,看见华婧一人站在这里,吐着一口难听的家乡话,醉眼朦胧的上前欲抓华婧的手臂打招呼,被华婧机灵的闪开。   “臭男人,滚远点。”本就心情不好,谁惹她谁倒霉。   那男人瞧她生得漂亮,对于她的辱骂只笑嘻嘻的带过,“妹子一个人?”   华婧轻嗤了一声,不屑与这等男人讲话。   “怎么,心情不好?要不哥带你去喝几杯,消遣消遣。”   华婧不理会他,抬脚就要从他身边走过,谁知他却伸手一把拽过她。   华婧一时没料到这人会这么大胆,身子就这么顺势倒下去,被那男人扎扎实实搂了个满怀,吃了一大豆腐。   华婧瞬时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朝那男人狠一耳光扇去。   “给我滚远点,你这个脏男人。”走廊上这会一时也没人,除了他俩。   华婧只觉得被那男人碰得地方,恶臭连连,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嫌恶。   “臭□。”那男的先是一愣,酒也被那一巴掌扇醒了一半,一只手捂住被打的脸庞,眼神顿时变得很凶。   华婧轻哼一声,不想再理会这种人,抬脚走了几步,正欲开门要进包间时,那男的竟从身后一把伸手使力的拽住她的头发。   华婧一时疼的“啊”一声叫了出去。   “我呸,你个贱贷,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竟然敢出手打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赵三在这附近的这些个场子里,有哪几个人敢对我赵三出手。”   那男的骂骂咧咧,讲了一堆屁话“   华婧只觉头皮疼,脚后跟连忙朝后踹了几下,都被那男人机灵的闪开。   “死男人,妈的快给老娘放手。”挣脱不开,华婧硬生生被他扯到对面墙上,“碰”得一声,后背顿时疼得厉害。   “贱贷,你再骂,再骂老子今晚玩死你。”那男的一手死扯着她的头发,招手就是给了她一个耳光。   华婧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恨透自己力气抵不过对方,死命都挣脱不开他的嵌制。   没办法,她只好扯开喉咙叫江尚飞,也幸好里边那群人没将音乐声开得太大,她喊出第三声时,对面的房门就被人打开,第一个出来的是陆子瑶,看见眼前这情形,吓得赶紧叫身后的那一帮男的出来。   陈浩随她之后,亲眼见华婧被人扇耳光,火气一下子全冲上来,几步夸上前,伸手将那男的给扯向自己,不等对方反应,狠狠几拳就打上去。   江尚飞出来后,也跟着上去,陆子瑶因为是名人,不敢露面,眼见走廊那边有人进来,陈浩回头让她进屋去。   华婧本身还在为那几个耳光气恼不休,正抬脚要踹那男人时,因陈浩这一个无意间的关心动作,一下子止了动作。   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神渐渐变得直白,看不清任何东西。   有人说,对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朝你大吼,他爱你,那他便是真是对你动了心,如果能在纷乱的场合中还记挂着你,那他是真得在乎你。   那她呢?   陈浩在乎她吗,她比陆子瑶更早认识他,更早爱上他,更早成为他的女人,她跟着他吃苦挨饿受冻,这些陆子瑶都不曾参与过。   曾经最穷的时候,他们连一块面包都吃不起,在巴黎的冬天,她跟他住在破旧的矮房里,身上盖得只是一条单溥的棉被,他教她讲法语说英文,教她看巴黎街头时尚文化,那时,他很自信的告诉她,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主导这些人时尚的元素,成为他们时尚的主流。   为了他的梦想,他一直在努力,从一个身无分手的落迫青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手创造时尚神话的设计大师。   而她在他的熏陶下,成为模特,从起初他一人的模特,到巴黎T台上人人熟之的名模。这些的这些,陆子瑶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凭什么她能得到陈浩如此大的关怀,而她最终没能拥有他。   耳边有人急切的叫呼声,华婧听不到也看不见,她只觉得浑身一阵抽颤,全身发冷发寒。   她紧抱住自己,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知道她现在需要什么,可是阿浩在,他在啊。   她想逃,可是脚下根本无半分意识。   阿浩的呼唤声还在耳畔,她不敢抬头看他,不敢与他对视,怕他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什么,她不想被他嫌恶,不想——   “先带她回酒店。”江尚飞从他怀中接过华婧,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华婧的脸上,抱着她直奔酒店。   陈浩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下,华婧刚刚的反应,他只觉一阵熟悉,这种情形,他曾经在吸毒者身上见过。   只一瞬间,他觉得从手到脚都是冷,脸色变得越来越阴。   没和身后的人交待,他大步追上江尚飞。   “给我。”   江尚飞微愣了一下,然后将华婧交由他抱,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这里回到酒店。   华婧一路上都在紧咬牙关,神紧紧绷,就连指甲刺破了掌心,她也不觉得疼。   全身是那么难受,可她不敢动,知道他正抱着自己,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失控的丑态,哪怕所有人可见,只唯独阿浩一人不行。   回到酒店,陈浩抱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在她微颤声中,他在她随身携带的那只包里,找到了东西。   然后从床上一把提起她的衣领,脱脱拉拉将她拽进洗手间。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朝她低吼。   当着她的面,将所有的毒品全部丢在马桶里,“哗啦”一声,被水如数冲走。   华婧一下子彻底绝望,人像发疯一样对陈浩又打又咬。   陈浩只是不动,面色如她一般痛苦,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让她的脸紧贴着他的心脏。   “戒掉它,华婧,戒掉它!”他在她的耳畔低吼。   神志原本不清醒的华婧,一下子震住了,愣愣的待在他的怀里,忘了所有的挣扎,她听着他心脏痛苦的跳动。   眼泪一下子如绝了堤般,泪流不止,她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嘴里渐渐尝到一丝丝咸咸的血腥味,她依久不松开贝齿,直到过了许久,身体不再那么抖,那么的冷。   她放才轻轻唤他的名字,“阿浩。”   出口只两个字,她就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愿放手,只要阿浩肯再次拥抱她,她愿意舍弃所有,只求阿浩的一个拥抱,一个怜惜的眼神。   那一夜是怎么度过的,华婧不知道,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在痛苦中挣扎,她几尽多次疯狂,都是阿浩的怀抱在支撑着她,在她快频临绝望时,是他的低吼将她一次次唤醒。   试问,这辈子除了阿浩,她还能抱谁,想谁。   只是,阿浩不要她,他不要她。   ***   毒瘾的最后一次发作,终于在快接近清晨时分停止,房间内没有开着灯,她和他就那样紧抱着躺在床上,她的脸深埋在他的胸膛,吸取着属于他身上所有味道,就像那年在巴黎的冬天,因为太冷的关系,他们每晚都会这样相拥而眠,像是两具合二为一的身体,谁也离不开谁。   “把它戒了。”他的声音低低的,自她的上方传来。   华婧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重重的与她的心跳声吻合。   她抱紧他,紧咬着唇。   戒,怎么戒!   他不会明白,她戒不掉的只是对他的眷恋。   失去他的这些年,每当心痛得麻痹的时候,她都是借有它们来拯救自己,她需要它们,否则她不知道在下一次想他时,她会不会就那样疯掉。   “阿浩,我想回家,想去妈妈还有奶奶的坟上为她们烧只香。”   上方的人影先是一僵,然后轻轻应了声。   陈奶奶和华妈妈的墓紧挨在一起,在陈浩家后山的半山腰上。   那里有好几座墓碑,都是附近的一些老长辈。   华婧将两束白菊各放在两人的墓前。   “奶奶,妈妈,我和阿浩来看你们了,你们好吗?”   华婧站在墓前,阿浩就站在她的身边,后山上种满了很多花草,都是陈奶奶生前上山种的,生前老人家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陈浩家的院子里,也种了很多,每当春天来临时,满院花开,香溢四处!   现在刚是初春,山上光脱脱的,只有一些常青树增添了几许□。   “大概再过几天,这报春花就会开满了整个山头。”华婧望着四周幽幽说。“到时如果你还在这里,能陪我一起来这山上看看吗?”   身旁的人不语。   华婧等了半响,只是低头微微一笑,“开玩笑而已。”   “山上冷,回去吧。”两人待在这里也有一会儿时间,陈浩对身旁的她说。   华婧点点头,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的天空,眼神幽幽的。   在他转身时,她轻启嘴角,“阿浩,十年前的今天,你答应我,要陪我一起去黄浦江看看。”   黄浦江,当年洒尽无数英雄血泪的地方,她从小就很喜欢向往那里,因为妈妈常在晚上睡觉前,给她讲那些民国的故事。   讲她的爷爷,祖父,她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妈妈也从来不告诉她,有时候她很好奇,她的父亲到底是谁。   “好。”   一个好字,纠缠着她的心跳久久跳动不停。   她突然上前从背后抱住他,脸深埋在他的衣料间,低低沉沉流着泪。   十三岁那年,她失去母亲,是陈奶奶从隔壁村接回她,然后花钱将她的母亲葬在这里,十七年那年,陈奶奶逝世,在她生日前一个星期前。   那时她很伤心,一直不吃不喝,直到她生日那天,阿浩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给她,哄着她吃下去。   那晚长寿面里放着两个鸡蛋,她一个,陈浩一个。   吃得很香,也是在那晚,她几尽所有诱惑,成功将阿浩留在她的床上。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可理喻,哪怕小小地踏前一步,都似万丈深渊,催促你只能往下跳。   十七岁那年的那个深渊,是她甘愿往下跳,明知前方是一片黑暗,她依然不顾一切的往下跳,只要能更接近阿浩,就算前方是无间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三十   清蓉从酒醉中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的事情。   睁开眼,江振正坐在她的床边,他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刚到家,就听佣人说少奶奶醉倒的事情。   江振阴沉着脸坐在床畔,见她睁眼醒来,他半冷问:“酒好喝吗?”   清蓉头痛的半坐起身,一天一夜的宿醉,胃里的食物早在清晨时吐得一干二净,她现在只觉肚子空的难受。   “怎么?不愿和我说话?”江振冷冷地看着她。   清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这样冷冷的江振是她陌生的。   移开视线,清蓉看向对面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各看各的,谁也没开口说话。   江振的胸膛起伏不定,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门边甩门而去。   他走后没多久,佣人便端了一碗清淡的粥进来,清蓉喝了没几口,觉得嘴里很苦,喝了没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   放下碗时,清夜和清晨正好开门进来。   两张小脸站在门边犹豫了下,直到清蓉冲他们笑笑,才敢进来。   “妈妈。”两人走到床边叫了声。   “今天没和爷爷出去玩吗?”清蓉掀开被角,让他们钻到自己怀里来。   “有,下午爷爷带我们出去了,见了很多叔叔伯伯,他们给了我和清夜很多红包。”清晨俏皮的吐吐舌。   清蓉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妈妈,你昨天是不是喝醉了?”清夜抬头问她。   清蓉愣了一下,然后柔柔一笑,“恩,醉了。”   “妈妈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爸爸回来听说你醉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可怕。”清晨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爸爸。   清蓉脸上笑容僵了僵,尔后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轻声道:“因为觉得心里苦,很苦。”   “心里苦?”两人不懂。   清蓉抿抿唇没再说什么,和两个孩子闲扯了一会儿,直到佣人推门进来,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清蓉下床洗了个澡,又将头发吹干,江振还是没有上来。   放下吹风机,她开门走了出去。   二楼有一个小书房,一向是江振办公的地方,她走到书房门前,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门内没人应声。   “江振。”她推门进去,书房内没人,清蓉疑惑的下了楼,到楼下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他。   “吴伯,江振呢?”见到管家,清蓉问。   “少爷刚刚开车出去了。”吴伯在江家做了多年的管家,年纪要比江豪天还大。   “出去了?”都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清蓉回身上了楼,放在化妆台的手机已经被他拿去。   找来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有两个卓林的来电,猜想她可能是给自己拜年,回拨过去,卓林那边很吵,像是在酒吧。   “清蓉,什么事?”   “没什么,昨晚你找我?”   “昨晚?”卓林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什么事,“也没什么事,江振昨天住院了,我打电话给你是通知你一声。”   清蓉拿着电话,半响应了一声,和卓林互道完新年快乐。   她站在屋里好一会儿,然后走到衣橱那里找来衣服换上,江振走时只穿了单溥的西装,她找来一件他的大衣。   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和管家交待一声,她也开车出了门。   路上打了个电话给江振,响了好久他才接起,她问清楚他的地方,开车一路赶过去。   将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江振开的那辆车和她的车隔着一辆。   开门进去时,服务员迎上来,她直接报了他的房间号。   进去时,江振正和冷三几人围在一张台球桌前,见她进来,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清蓉叫了一声“三叔。”其他两人她也认识,都是平时和江振玩在一起的。   一个叫石虎,一个叫骆玉寒。   “嫂子。”两人见她进来,唤了她一声。   清蓉朝他们笑了笑,走到江振身边。   “外边在下雪,我给你送衣服过来。”室内打着空调,温度很高,几个男人都脱了西装,只穿衬衫和毛衣。   江振接过衣服,递给一边的服务员,让她挂起来。   “嫂子对阿振真是用心,这和某人的妻子可一点都不一样。”骆玉寒拿着球杆瞄准一颗球,对于石虎的话,他不知有没有在听。   被提名,清蓉仅是一笑,看向身旁的江振,他很认真在看球,只她进来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今晚要玩到很晚吗?”她声音不是很大的问他。   “看情况。”轮到他打,江振拿着球杆走到一边。   清蓉不再说什么,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打。   刚坐下没多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怕打扰他们,她拿着手机出去接听。   电话是陆子瑶打来的,清蓉有点意外。   “姐,新年快乐。”   “清蓉……”那边陆子瑶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那头沉默了好久,陆子瑶才出声,“华婧有打过电话找你吗?”   “昨天早上打过一遍,出了什么事吗?”   “昨天早上。”陆子瑶像是呐呐自语,“没什么,新年快乐,我还有事,先挂了。”   看着手中挂断的电话,清蓉有些某名其妙。   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清蓉想了一会儿,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华婧。   电话响了没几声,那头就被接起。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清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陈浩?”   “恩。”那头应了一声。   清蓉听见里边也有华婧的声音,她没再问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个人默默的倚在墙上,这样,还有什么好问的。   姐姐的声音很落寞,陈浩和华婧待在一起。   脑袋乱乱的,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乱。   手机一遍一遍的响起,清蓉没有接听,直接按了关机健。   她不知接了电话以后,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一边是她姐姐,一边是华婧,这两人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她不想质问任何一个人。   一个人静站了一会儿,清蓉听见开门声,立刻自墙上站起,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庞,还好出来的不是江振他们,而是里边的服务人员。   清蓉与她目光对上,她大概没想到她会站在这里,显然一愣。   清蓉朝她笑了笑,越过她,走了进去。   那晚,江振他们打到很晚的球,快零晨一点才从会所走出来。   外边的雪早已集满一地,生在南方,清蓉很少看见雪花,猜想明天两个孩子看见雪,也会非常兴奋。   “江振,明天有空吗?”走出会所,她和他一起朝车子那里走去。   “这几天没什么事。”   “那,明天我们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吧。”她停在自己的车旁,问他。   江振掏出车钥匙,手在打开车门时停了一下,他抬眼看她,半响才点头。   清蓉冲他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的开车回家。   天空还在飘着雪花,清蓉看向后车镜里,他的车一直紧跟自己其后。   红灯时,她停下来,江振的车也停在她的一边。   清蓉摇下车窗,冲他喊,“江振。”   江振摇下车玻璃,坐在车内与她对望。   “今晚,我们去你的公寓吧。”她半露笑齿。   江振的回答在红灯快过的最后一秒才传来。   “好。”   清蓉收回视线,摇起车窗,边笑边流泪,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只想和江振两个人,笑着过活每一天。   将车停在大厦停车场,江振带着她从另一面进入大厦内,坐进直达五十楼的电梯内,清蓉在电梯门合上时,转身拉下他的头,直直的吻上去。   今夜她变得很主动,唇舌和他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两人之间没有半丝缝隙。   电梯到达五十楼时,江振搂紧她,一起走进公寓,他要伸手开灯时,清蓉阻止了他。   “今夜换我来爱你。”   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紧紧的锁定上她,清蓉颤抖的伸出手,在他近乎□的目光下,退尽两人身上的衣物。   明天未来如何,她现在管不了,乍听关于他的消息,那一刻她多想疯狂。   如果可以,她希望上苍能对她再不公点,最好连同她的生命,一起取走。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接近中午之时,接近两天没吃一口东西,清蓉差点没饿昏在床上。   随便套了件衣服,连梳洗的力气都难得再费,清蓉走到橱房,翻找了半天,没锅没碗没食物。   除了水以外。   清蓉站在厨房里彻底的哀号。   她快饿死了。   走回卧室,江振刚醒来,她走上前抱着希望问,“这里能叫外卖吗?”   江振想了一会儿,“不能。”   清蓉软倒在床上。   “很饿吗?”   “恩,非常饿。”早知道昨晚在来这之前应该顺便走哪里找点吃的,她趴在床上,动都懒得动。   江振从床上起身,从衣橱里找出新的衣服穿上。   清蓉抬头看看他,“你要去给我找吃的吗?”   江振点了一下头,进浴室给自己简单梳洗一番。   “乖乖在这等着。”   重见他的笑容,清蓉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他走后,她简单刷了个牙洗了一下脸。   从镜子里看过,从她的勃劲以下,红痕一片。   清蓉瞬间红了脸,立刻离开镜子前,重新找来两人散乱在客厅的衣服,她快速的穿戴好。   就怕江振回来,看见这一切。   那时她一定会羞死。   二十分钟后。   江振手拎着两份盒饭回来,清蓉一见他开门进来,几个快步迎上去,嘴里不停喊着,“饿死了饿死了……”   江振被她这样孩子气斗笑,将手中的盒饭交给她,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桌子旁打开来吃。   “慢点吃。”他替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她的对面,吃着另一份盒饭。   说是今天要带孩子出去玩,结果还是没去成。   外面风雪太大,冷风吹得人刺骨的痛。   这场新年的意外大雪,让许多打算利用春节假期出行的家庭,不得不暂时改变计划。    三十一   客厅餐桌上喝了一半的牛奶,静静的放在那儿,玄关处,属于他的鞋子,早已不见,就连空气里,也闻不到他的半丝味道。   华婧披着床单,呆呆的站在房门口。   他走了。   哪怕等她醒来的时间都吝啬的给予。   华婧走到餐桌旁,拿起他喝了一半的牛奶,就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早就应该明白。   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   半夜接到华婧的电话,清蓉十分意外,在这大雪的天气里,北京几忽所有的航班都停止了飞行,就连一些道路都被封了。   华婧是怎么来北京的?   “不用,我已经定了酒店,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清蓉挂断电话,愣愣的呆了半响,还是江振拉她入怀,她才缓过神来。   “华婧来北京了。”   江振低低应了声,眼睛未睁,睡意朦胧。   他最近特别容易累,清蓉早已察觉,心里隐有不安,却从不表现在脸上。   紧紧的环住他,她不愿想太多。   第二天见到华婧,她神色没有一丝异常,依久笑得没心没肺,清蓉怀疑这样的她,是刻意伪装的,不过华婧似乎不想与她多谈的样子,她也就没敢多问。   在大雪的天气里,她和华婧还有两个孩子,结结实实玩了一回雪人仗。   就在江家的大宅里。   江振这几天和冷三几人经常聚在一起打牌,一家人闲闲的倒也乐和了几天。   雪在连续下了四天后才停。   北京城完全笼罩在一片白色里,清蓉带着孩子们到处拍照。   江振不喜照相,硬是被她软硬哀求的拍了一些张。   照片冲洗出来那天,她乐和和的抱着那一堆照片,跑到客厅里,喊来大家一起看。   里边一些她单独和江振拍的几张照片,被她事先挑了出来。   有些东西可以和家人分享,有些东西,只能她和江振两人分享。   “这张照片应该放大,挂在客厅里。”清蓉拿着一张全家人的合照,讨赏的举到江振的面前。   江振笑笑不语。   “我看是这张好,放大了挂在我家客厅里。”华婧找出一张她和清蓉还有两个小孩合照的一张,照片里她们四人各扮一张大大的鬼脸,样子说有多丑都有多丑。   清夜和清晨抢过照过,轮流睁大眼看,“这张丑死了。”   清晨挑出另一张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的独照,“我要把这张放大,然后挂在我的房间里。”   客厅里的几个大人都被她一副爱美的样子斗笑。   “爷爷和爸爸这张真严肃。”清夜挑出另一张让大家看。   清蓉伸手接过,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噗”地一声掩嘴笑出声。   “江振和爸爸两个人真像民国时期的司令,很威严。”   江振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在一边,“看别的。”   江豪天拾过来看了一眼,嘴角似有笑意,“阮卿以前也说过这话。”   “阮卿?”清蓉倒是第一次从江豪天口中听到女子的名字。   “我母亲。”江振替她解惑。   清蓉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一家欢快的气氛很快在客人上门拜年时结束。   江豪天和几个前来拜年的友人到书房内谈话,江振在收到石虎他们打来的电话,也出了门。   清蓉在他出门前,硬是给他穿上了大衣。   江振笑笑也没说什么。   清蓉和孩子们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照片,然后在华婧的提意下,四人也穿戴整齐,出门逛街去。   由清蓉开车,载着三人到商场逛了一群,又去超市里买了一大堆的菜,好久没有亲自做饭,清蓉今天难得想动手自己做菜。   华婧一听说她要亲自做,乐得不行。   直嚷着清蓉一定要炒那几样自己爱吃的菜,比两孩子还能闹腾。   一圈逛下来,也花了四个多小时,四人满载而归时,家里的客人已经走光,客厅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爷爷肯定又在书房,我去找他。”最近清夜和江豪天迷上了下象棋,爷孙俩一坐下就有可能是一天,为了这事,清蓉没少被江豪天夸,夸她给他生了一个好孙子。   “我去打电话给爸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清晨说完也跑开。   华婧和清蓉两人提着买回来的菜走进厨房忙乎。   佣人要帮忙时,清蓉摇摇手,让她们下去休息去。   “少奶奶的生活就是舒服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华婧感叹一句。   清蓉轻笑她一声,两人很快在厨房里忙活开。   华婧并不会做饭,她只是帮清蓉做打手,炒菜的重大责任还是交给清蓉一人就行。   江振回来时,菜基本上已弄好,冷三今天也难得回了江家大宅,对于见到他,华婧挺意外的,如老朋友般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你和三叔认识?”清蓉站在厨房里炒着最后几道菜,蛮好奇华婧竟然会认识冷三。   “不认识。”   清蓉翻了一个白眼,“鬼才信。”   华婧笑笑,跳开话题,“看着他和江振差不多大,怎么你们都叫他三叔。”   “三叔是江爷老年时生得儿子,比江振只大一岁,随母姓。”清蓉想想,好像江振是这么跟她说的。   “是吗?”   两人的话题在江振进来时中止。   “好了吗?”他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忙活的清蓉。   “快了,还有最后一道菜。”   清蓉回头冲他一笑,“饿得话可以先吃。”   “不急,三叔正和清夜在书房比棋艺,看来得有一段时间。”   华婧识趣的去客厅找清晨玩,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夫妻。   客厅内,清晨一个人正在摆弄着上几天江振买给她的拼图,那块拼图很大,大大小小有一千多块,华婧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只看得眼睛都累。   只叹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华姨,要不要和我一起拼。”清晨抬头问她。   华婧连忙摇头,她看着眼疼,心睹。   “这个可以锻炼记忆力,我都已经拼好一遍了。”   华婧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拼,“华姨的记忆只用来记一个人。”   “只记一个人?是什么人?”清晨好奇的问。   “这个是秘密。”华婧冲她眨了一下眼。   清晨“切”了一声,这时书房的门打开,冷三和江豪天还有清夜三人走出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谁胜谁赢?”华婧好奇的问。   “和局。”江豪天笑笑。   华婧笑得一脸灿烂,抱着清夜连亲好几口,“干儿子,你真给干妈争脸。”   清夜连忙闪开她凑过来的红唇,“华姨,我不喜欢脸上有口红印。”   “真是越长大越不讨喜。”华婧站起身,一副受伤模样,这时清蓉正好炒完最后一道菜,招呼大家到餐厅用饭。   吃到久违的菜香,华婧感动的差点落泪,连连嚷道下辈子一定要投胎成男人,这样就把清蓉娶回家,天天吃她炒得菜。   清蓉笑骂她没个正劲。   一时也没注意到,华婧今天的笑容格外的耀眼。   一端饭很快在笑谈声中结束,几人又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华婧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要走。   “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吧。”清蓉挽留她。   华婧摆摆手,找来自己的包,“反正开着车来的,方便。”   清蓉见她这样,也不好再挽留,从江振身边起身,从她出门。   “华婧。”走到车库那,清蓉见她要上车,终是叫住了她,心里有很多话,她一直想问她,只是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干麻,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小心让江振看到了,误会我跟你有什么呢。”   清蓉娇笑一声,尔后笑容慢慢隐了去,“华婧,你……”清蓉不知该如何开口。   华婧知道她想问什么,神色也变得认真,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清蓉,有些事我懂,所以我不会犯那些某名的糊涂。”   停了好一会儿,她目光望向远方的一轮冷月,幽幽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想他陪我最后一晚,也算是对彼此这么多年的纠缠,给了一个交待。”   “我已经开始学着忘记他了,真的,所以你不用替你姐姐担心。”   “我不是那个意……”清蓉欲解释。   华婧挥手打断她,“我懂得,清蓉,咱俩谁跟谁,你的心如果我还不懂,那这四年咱们也算是白同住一屋檐下了。”华婧又变得不正劲起来。   清蓉笑了笑,在她挥手上车时,她对着她的背影道:“华婧,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得开心。”   华婧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回头冲她一笑,“会的。”   得到她的保证,清蓉不再说什么,柔柔一笑,退至一边,看着她倒退出车,摇下车窗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记忆中,那晚的月色很冷,星星繁多,映照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微微刺眼。   她还来不及问她,要不要留在北京,上海那边很冷清,她想,华婧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寂寞,她很想她留在北京,这样,她不开心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   ***   第二天接到噩运,清蓉只觉眼前一片昏暗,人差点不支倒地,还是江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差。”他担忧的问。   清蓉仿若未闻,被江振扶住的身体,不住的打颤,她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江振,眼睛里一下子集满了泪水。   “江振,华婧她……华婧她……”   江振等着她说下去,心里隐有不安,大概猜到和这通电话有关。   “慢慢说,我在听。”他安扶她。   清蓉一下子哭倒在他的怀里,那哭声大有肝肠寸断,一发不可收势之意,“华婧她死了,他们说华婧死了,江振……”   江振拍她的手停了下来,表情很震惊,昨晚她还笑笑和他们打招呼离别,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江振只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先别哭,来,告诉我,他们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两人稍稍分开一些,他问。   清蓉只管哭,说不出任何话来,对着江振连连摇头,悲痛欲绝。   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江振也不逼她,从她手中拿过电话,他将她重新带入怀里,在电话薄里找到来电号码,他回拨了过去。   问清对方所在的地址,和一些简单的经过后。   他挂断电话,“我现在要去医院,你去吗?”   清蓉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江振怕她情绪不稳,安伏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哭声变小,他从衣橱里找来两人外出的大衣,帮她穿上。   然后带着她下楼,幸好孩子们早上和江豪天出了门,客厅里冷三正在讲电话,见他们神色有异的下来,不勉好奇,以为这对夫妻又在闹什么矛盾。   “三叔,华婧出事了,我和清蓉去趟医院,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冷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秒的变化,只一瞬间,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任何痕迹,“知道了,路上小心。”   江振朝他点点头,带着清蓉出了家门,一路驱车赶往医院。       三十二   他们赶到医院时,华婧的遗体暂时被安置在医院的太平间里,那里边很冷,白白一片,就像北京刚下的那一场大雪一样。   华婧的身上被盖了一块白布,清蓉颤抖着双手,一步一步走上前,慢慢掀开那块白布。   只看一眼,她就再也看不下去,连忙将白布盖起,眼中刚刚干枯的泪水,一下子又夺眶而去。   江振站在她身后,那一眼他也有看到,微微闭起眼睛,清蓉摇摇欲坠的身子像是随时会昏倒,他走上前,轻轻拥住她。   “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冷。”   不想见她太伤心,他揽过她的身子,将步履不稳的她带了出去。   “江振,为什么……”清蓉呆滞的问着身旁的人。   江振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将她的脸紧紧掩在胸口,感受到胸膛那里一片温热,他紧拥住她抖个不停的身体。   “为什么上天对她那么残忍。”几秒的时间,清蓉哭得像是没了依靠的小孩一样。   江振除了紧紧拥住她以外,再也做不了其它。   上天何曾对人公平过,华婧死前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也许对于这场意外的死亡,之于她来说,是一种对生命的解脱。   警察很快找上他们,带他们见了当时两个见证整件事故发生的男女。   当时他们的车就开在华婧的后边,原本前方的车开的好好的,不知为何,那车忽然像失了准头一样,开得极其不稳,再加上是在高速公路上,两个年轻人害怕会出事,正打算放慢车速时,前方的车忽然偏离轨道,猛地直冲向护栏,护栏当时就被撞开一处很大的缺口,那车就顺着那个缺口,直直的摔落在下边的公路上。   “车子会失了准头的原因,我们初步猜测是死者自身的原因,那段高速有全程录像,我们调出了那段视频细看,死者当时的神情很不对劲,身子颤抖的伏度很大,这种情况我们找医生   分析过,也取了死者的血液作检查,结果显示,医生的猜测没错,死者在生前有常期吸食毒品,事故发生时,死者正犯毒瘾。”   江振听完警察的解说,他的身边还有孙医生,清蓉坐在外边的长椅上,他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沉呤了半响,江振对对面的两位警官交待:“死者死亡的原因,我希望你们只对外公布是意外交通事故,不要提及半点有关死者曾吸毒的事情。”   这此交通事故闹得很大,再加上当时见到的人很多,媒体大概已经刊登此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能封锁多少消息就封锁多少。   “江总这么说了,我们肯定会照做的。”   江振起身和他们一一握手表示谢意。   孙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几个人相继走出去,孙医生负责送两名警官出了医院,江振走到清蓉的身边,半坐在她的面前。   “清蓉。”   他叫着低垂着头的她。   听到叫唤,清蓉抬起头对他虚弱一笑,“我没事,江振。”   江振拍拍她放在膝上冰凉的手,“华婧有家人吗?”   清蓉摇摇头,“她是孤儿,是陈浩的奶奶收养了她,不过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江振点点头,“我已经打过电话给阿飞了,他现在大概正在飞机上,可能下午就到。”   清蓉不语,只是默默的擦着眼泪。   想起小艾,清蓉想想也应该让她知道,于是也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华婧生前的朋友不多,细细数来,都是曾经一路走来的朋友。   葬礼的事情,布置得也很简单,前来拜祭的人不多。   火化尸体那天,清蓉几度哭倒在江振的怀中。   曾经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悄然的走了,走得甚是太过仓促,她甚至来不及和任何人见最后一面。   整个葬礼的过程,前后只花了几天的时间,这期间,清蓉他们一直联络不上陈浩,作为华婧最后的亲人,在得知她死得那一刻,他却突然消失不见,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   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不通,陆子瑶不知道他去了哪,江尚飞也不知道。   清蓉知道华婧生前一直很想回到那个曾经和陈浩还有奶奶三人住得小屋。   火化后,她带着她的骨灰回到了那里,在那个小木屋的后边,为她安了一座墓,那座墓正对着小屋后边的一座山头,山上常年开着花,华婧说那座山就是她的家,她一辈子也看不够的风景,因为在那座山上,有着很多关于她和陈浩的记忆。   ***   “清蓉,你该吃点东西。”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一下子瘦了很多,下巴变得尖尖的,脸上看上去没几两肉,江振看着这样的她,不免心疼。   “我吃不下去。”回到自己的家,清蓉和陆父陆母说了几句,便声称累了,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江振随后也跟了上来,同她一起坐在床边。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江振将她搂在怀里,下巴隔在她的头上。   清蓉紧紧抱住他,心里只觉苦,苦不堪言。   两人在房里呆了一会儿,直到陆母过来敲门,让他们下去吃点东西。   清蓉本来不想下去,不过硬是被江振带了下去。   饭桌上,都是陆家人,清夜清晨也在,他们本来就这几天开学,因为华婧的事,也延迟了几天,本是七岁大点的孩子,对死亡没有大人来得透彻,可是自小他们就懂得比同年孩子多,对很多事情看得也很成熟,得知华婧去世那一刻。   两小孩也哭得厉害,清夜还好些,只是不出声在那边咬着牙关流泪,清晨却是放开了喉咙哭,那哭声比清蓉在医院见到华婧被烧得不成样的遗体时还揪人心。   就这几天下来,清蓉和清晨两人的喉咙早已哭哑,说话声很闷,像是发不出声音似的。   “来,别在想了,吃不了东西就喝点粥,这人不能饿,一饿身体就虚。”陆母替几人盛了粥,也是悄悄落泪了好几回。   华婧那孩子,因为早年和大女儿走得近,再加上人又生得漂亮,又会说话,所以很讨她的喜欢,现在就这么突然去世,她也伤心的紧。   “清蓉啊,你也别太伤心,爸知道你当华婧是自家人,不过这伤心归伤心,饭还是要吃,看你这几天瘦得,爸妈看着也心疼。”陆父劝说她。   清蓉默默的点点头,接过陆母递过来的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陆子瑶这几天也没吃几口饭,华婧的死和陈浩的失踪,对她都遭成不小的打击。   “子瑶,你也吃点。”陆母对大女儿的事情,也只能默默替她摇头叹息。   陆子瑶轻点下头,表面上她要比妹妹来得坚强很多,遭遇这么大的打击,如果换成别的女人,怕是早就倒下去了,而她,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很冷静。   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吃了几口粥,她忽然只觉一阵反胃,快速的离开餐桌,跑到卫生间吐了半天。   陆母自是一路跟着她,见她吐成那样,像极了当初她怀她们时的样子。   她不由得一惊,“子瑶你……”   吐了半天,陆子瑶只觉身子虚,她朝陆母虚弱一笑,“已经两个多月了。”   陆母惊得嘴巴张了半天也没合起。   “这……”陆母犹豫了一下,“阿浩那孩子知道吗?”   陆子瑶摇摇头,“本来打算就这几天说的。”像是没了力气,她不想再说下去,“妈,我先上楼休息了,我现在,很累很累。”   陆母点点头,扶她自地上起来,要搀着她上楼,却被她拒绝。   望着大女儿上楼的倔强的背影,陆母心中没来由得疼。   想不通大女儿的命为什么这么坎坷,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却也只是那么几天的光阴。   连连摇头叹息,陆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回到客厅。   ***   忙碌了一天,一家人也是累得草草收拾东西就各自回房睡了。   江振吃完饭后,给江尚飞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他住的地方后,他先让清蓉带着两个孩子睡,自己一人开车去到江尚飞住得那家酒店找他。   来到他的房门,他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江尚飞就来开了门。   他的神情看上去也很倦,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   “吃过饭了吗?”江振越过他,往里走。   “吃了点。”在他进来时,江尚飞关上房门,和他一起坐至小客厅坐下。   两人各点了一根烟,静静吸了几口。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江振问他。   江尚飞静默了几秒,“等找到阿浩吧,我怕他会出事。”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他消失。   江振点点头,“公司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虽然现在有三叔在,不过三叔在这边待得时间也不是太长,我希望你能在一个星期后赶回去。”   江尚飞久久不语,手上的烟灰烧了一大截,有一些落在了他的脚上。   “恨我吗?”半响,江振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他懂,江尚飞也懂,他们都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件事。   手上的烟还在静静的燃着,一缕缕的烟气在他面前索绕着,那长长的一截烟灰,终是掉落在他的脚上。   “淡然了。”过了好久,他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回答。   江振微扬唇角,“明天我带清蓉回上海,大概会在那边待几天,回北京的话,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回公司安排。”   江尚飞应了声,两人的谈话很快结束。   离开酒店,江振开到一半的车,因为心脏突然的一阵抽痛,不得不把车停在一边。   幸得他的车上一直有备着药,这才缓了些痛处。   在车里静待有一些时间,直到心脏恢复正常跳动,他才重新启动车子。    三十三   第二天到达上海时,上海正飘着细细的雨丝,整个城市雾蒙蒙地,天气也是阴凉。   住得地方依然是东方酒店,东城这几天也刚从北京赶回上海,在酒店和江振碰了个头,知道他此次来是为了私事,也就没打扰他,带着他到处玩。   两人先在酒店用了午饭,清夜和清晨搭下午的飞机回北京,临上机前,江振打了电话给江豪天,告诉他两个孩子下机的时间。   要登机前,清夜走到江振的身边,“爸爸,你别太累了。妈妈可能会伤心一阵子,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江振先是一愣,然后淡淡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头,“放心吧,爸爸一时还倒不下去。”   清夜点点头,和他对看一眼,然后走到清晨身边牵着她的手,往登机处走去。   直到看见飞机起飞,江振才驱车离开机场。   回到酒店里,清蓉刚睡醒时,这几天她的神色憔悴很多,人也是多半处于伤心状态。   “要吃点东西吗?”中午她也只是吃了几口。   清蓉摇摇头,“我想现在就去公寓,将她的东西收拾一下。”   江振不想她太劳累,“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再去,忙了这些天,你不累我也累了。”   知道她的心结,江振刻意这么说。   清蓉一听说他累了,果然也没再坚持,反而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江振拍拍她的头,朝她笑笑,“陪我睡会儿吧。”   他不是在说谎,其实他是真的累了。   身体最近越来越泛,一边忙着交接公司的事情,一边担心清蓉太过伤心,也许等过一阵把公司的事情交待完了,他就可以安下心来好好陪她到处走走看看。   他一直记得,他还欠她一个蜜月旅行。   在房里休息了一个下午,晚饭也是在房里用,睡了一天,清蓉此刻一点也不困,反倒是江振,吃过晚饭后,又躺回了床上休息。   出了房门,一个人来到顶楼的看台上看夜景,以前在这里上班,她也经常跑来这边看夜景。   夜晚的天气很凉,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缓步走到看台那里,往下俯视。   上次站在这里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半年之前。   清蓉细细想来,这半年竟似一生那么长,其间发生了大大少少那么多的事。   多得她以为一生就这么长。   抬眼望着远方的夜空,她好像一直欠江尚飞一个解释,乍然得知他还活着的那时,她曾想过要找他问清一切,可是后来她想,知道了又如何,很多事情都已注定,此生再也改变不了。   何况现在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两人见面又能说些什么。   每每和他眼神不小心对上时,他眼中的痛苦她不是不能明白,只是,有些事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   九年前,她何曾想过,这一生与她牵扯不清的会是江振,命运几番弄人,她从刚开始的彷徨不安,沉默接受,到如今的心甘情愿,牵肠挂肚,这其间的曲折,又怎么会三言两语能够说明。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清蓉犹豫着,多年以前,他曾说过,要她幸福。   她因为他的这句话,伤了痛了等了累了倦了,然后她终是等来了,等来了她一直想要的幸福。   幸福是等来了,同时也等来了他的消息。   那一刻,她真得很像很想就这么崩溃下去,如果她不幸福,遇见他,她会心安理得,坦然的面对他的眼神。   可是她幸福,她很幸福,所以她不敢看他,不敢和他说话,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   就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会泄露那一丝幸福。   她怕会刺痛他,同时也刺痛自己。   “江尚飞,你要幸福!”   从电话溥里翻出他的号码,这个号码,她保存了十一年,她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在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到这条短信。   收到了,他或许会明白,收不到,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她欠他的太多,怕是此生再也还不了,如果有来生,假如有来生,那时,她再还他不知迟不迟。   第二天,她早早的和江振两人去了公寓,将华婧的一些遗物收拾了一下,打包好放在客厅。   这些东西她不知该如何处置,陈浩一直下落不明,华婧的东西本该有他来收拾。   “先搁在这里吧,也许有天他会回来这里。”江振替她定夺。   清蓉想了想,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开心点。”他上前替她擦掉泪痕。   清蓉含泪点头。   “如果没有东西收拾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有着太多关于她们的记忆,他不想让她长待。   “差不多都好了。”清蓉环顾了一下四周,该打抱的东西都打抱了,华婧向来对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人走了,留下的东西也是寥寥无几。   “那就走吧。”江振拎起脚步她要带走的那只箱子,牵着她的一只手,往门边走。   “等等。”走到玄关处,清蓉忽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带走。   “怎么了?”江振侧头问。   清蓉示意他在这里等着,返身重回华婧的房间。   那把锁自从上次被她砸坏后,华婧一直没有换新的,她走上前抽开那个抽屉。   里边的东西还在。   一枝干枯的玫瑰和一本日记。   “还有东西没带走吗?”江振站在门边问。   “恩,差点忘了华婧最重要的东西。”找来一个纸盒,清蓉小心的将那只玫瑰装进去。   “我想,这两样东西还是不让陈浩知道的好。”她走到他的身边问。   江振微微一笑,“你定夺就好。”   清蓉点点头,最后环顾了一眼这里,不知道今生今世,她还会不会再踏足这里。   再见,华婧!   ***   两人在上海待了几天,回到北京后,江振开始忙于公司交接的事情。   江氏涉及的生意很广,江振在江尚飞回到北京后,由江豪天重回江氏担任总载一职,江尚飞跟随他的身边日夜学习。   连忙了半个多月,江振在二月初,体力日渐衰退,在江家所有的人压迫下,不得不暂放公司事情,在几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飞往纽约,接受药物治疗。   药物的冶疗很不顺利,江振几度出现呕吐的现象,医院方面在进行了几次商谈后,最后不得不对他终止药物治疗。   理由是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用这么刺激性的药物,为了他的身体考虑,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从纽纸回来已经一个多月的事情,江振对于这次的药物治疗的事情,在江豪天的面前只是简单提了一下。   四月,天气已经变暖。   江振自纽约回来后,也是一直待在家中休养,清蓉每天陪着他散散步,聊聊天,日子这么清闲下来,让一向习惯忙碌的江振,一时不适应。   原本是打算在这段时间带着清蓉和孩子到处走走,不过清蓉以他身体为重的理由,并没有同意他的这个想法。   每天准时准点的看着他把药吃下去,她才安心。   有过一次,江振在看着她拿药进房时,半开玩笑道:“不知这药吃多了,会不会这身体也有对它排斥的一天。”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清蓉却跟他生了大半天的气,亏得江振好哄了半天,保证下次自己再也不说这些混话,清蓉才扳着脸训了他几句。   五月,天气已经变得很热。   五月五日是端午节,也是江振三十岁的生日。   那天,江家难得热闹起来,在家闲了两个多月的江振,总算是被清蓉准释一天,难得有机会和一干兄弟去打打高尔夫,玩玩斯诺克。   “嫂子现在对你可是越管越严了,上几天记得打电话找你出来玩,电话是嫂子接得,还没等我把话说了,就推说你身体不适,硬是把电话给挂了。”   球场边,几个男人拿着球杆,趁打球的空档,闲话家长几句。   江振挥出一杆,回身用毛巾擦擦脸庞的细汗,笑说:“还不是这病给连累的。”   石虎目测了一下他的球位,回头冲他竖了一个拇指。   “上几天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报道,怎么突然离婚了?”江振走到络寒的身边,问他。   络寒平静一笑,“该离就离了。”   江振了然的点点头,不再过问什么。   做为兄弟,他对他当初的婚姻多少了解一些。   “怎么样,最近身体还好吗?”在石虎走过来时,络寒问了他一句。   江振表情有刹那微愣,随即淡淡一笑,络寒并没有错过他这一丝表情,两人相看了一眼,然后相互明了的谁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已经出来好个几小时了,估计嫂子也该打电话过来催你回去了。”石虎抬头看了一下婉间的手表,半是玩笑半是取笑的开口提醒。   石虎的话刚说完,江振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   石虎和骆寒相继看了一下,两人皆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江振微微一笑,走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不是什么来电。   而是一则备忘录的闹钟提醒,江振先是一愣,目光在看到下面那一行字时,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关掉闹铃提醒,他走回两人身边。   “看来我真得回去了。”   两人了然的笑了笑,和他一起坐着电瓶车出了高尔夫球场。   在俱乐部门口三人分开,江振坐进自己的车内,示意司机直接开车回家。   半路经过一家花店,江振突然心血来潮,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他递给司机,让他去对面那家花店买一束花,直接送到江家大宅,指名江夫人收。   因为自身对花粉过敏,江家那么大的府抵,几乎看不到一束花。   偶尔得知,清蓉对花很偏爱,不过因为自己的关系,她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事。   江振将身体往后一靠,半闭着眼眸休息,司机很快回来,朝后车座的他望了一眼,后将车子平稳的驶上路。       三十四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用过饭,江振趁大家没注意时,低头咐在清蓉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正在吃着饭的清蓉先是一愣,然后垂下眼眸,隐隐浅笑。   江振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嘴角笑容淡现。   “爸爸,你在和妈妈说什么悄悄话。”清晨吞尽嘴里的食物,大眼眨吧眨吧的看着面前的父母,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注意爸妈。   正在和江豪天说着话的江尚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个人的悄悄话。”江振又替她夹了一些菜,眼神柔和的说道。   清晨了然的笑笑,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下个月中有一场股东座谈会,到时候你也参加吧。”江豪天转头对江振说。   江振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在公司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江振问对面的江尚飞。   “没什么大的问题。”   江振点点头,“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找陈特助,他跟在我身边也有好些年了,对公司的一些情况有较深的了解。”   江尚飞应了一声。   清蓉见他们的话题转到公事上,独自起身走到厨房,佣人见到她进来,叫了她一声,清蓉朝她们笑笑。   “你们先下去吃饭吧,这里我来忙就好。”她对她们说。   佣人知道这位少奶奶的脾气,也就没怎么推辞,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下,纷纷退了出去。   待她们离开后,清蓉走到壁炉前,拿出她在吃饭前擀好的面,就着火候,将那些面细细放入锅里。   大概过了五分钟,澄黄澄黄的鸡蛋面在锅里沸腾开,关掉火,她伸手拿来捞子,捞出的第一碗面另放在一边,然后逐次连捞了好几碗。   餐厅那里传来一阵笑声,清蓉回身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将面一一端出厨房,放在各人的面前。   “来,这是第一碗面,给我们的寿星。”   “这个好像是手擀鸡蛋面,记得小时候,奶奶经常在爷爷生日时,亲手做这面给爷爷吃。”   江振看着碗里的面,回忆说道,有多少年没再吃过这种面了,他都记不清了。   清蓉朝他一笑,提醒他,“今天这叫长寿面。”   几个男人纷纷一笑,不辩解。   “你亲手做的?”江振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和小时江奶奶做得差不多一个味。   “我们过生日时,妈妈也常常做这种面给我们吃。”清晨替母亲回答。   “健康长寿,幸福安康。”清夜想了一下,记得母亲曾经是这么说过。   清蓉不语,和江振互看了一眼。   饭间气氛很好,吃完饭后,清蓉替孩子们洗了个不同以往的澡,然后在他们的婉间各系上红绒线。   “我能不能不要系这个东西?”清夜看着婉间系好的红绒线,半苦着脸问。   “不能。”清蓉摸摸他的头,牵着他们走下楼。   楼下江豪天和江振正在下着象棋,见她们下来,各抬头看了一眼。   江尚飞坐在一旁观看,偶尔也会插上一手。   清夜下楼见他们在下棋,立刻挣脱母亲的手,走上前安静的坐在江振的身边观看,那模样整一个棋迷,清蓉笑笑摇头。   下完一局,江振起身把位置让给清夜,“你也陪爷爷下一局看看。”   清夜点点头,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   “累了?”清蓉见他眉宇间有丝倦色,上前关心的问。   “还行。”朝她笑笑,他将清晨交给江尚飞,带着清蓉往外走。   “这么晚你想去哪?”清蓉跟在他的身后半好奇问。   “去小屋吧。”江振牵着她的走,往小屋的方向走出。   清蓉微愣了一下,然后不再言语,她怎么忘了,江振的生日就是江母的忌日,怪不得爸爸今天的神色有些暗然。   “爸爸他,没事吧?”清蓉想了一下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再说有孩子陪着他下棋,多少也能分散他的一些注意力。”   清蓉了然的点点头,她就说,今天江振难得下棋,挺奇怪的一件事,原来是为了这事。   很快,他们到了小屋,江振牵着她,走到小屋外的摇椅那坐下,平时这地方,是江豪天没事的时候,坐在这里休息的地方。   今天,他就独站这么一回。   “晚上风凉,要不我回去替你拿件外套。”清蓉在他拉她躺下时,转头问他一句。   江振摇摇头,“抱着你就好。”   清蓉因他的这句话微微红了脸,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远方的星空。   江振看了她一会儿,也转首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他的双手环在她的腰间,与她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紧紧缠在一起。   这一刻很安静,除了身边偶尔吹过的夜风声和四周的虫呜声,就只剩下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这样的夜空,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不知过了多久,清蓉浅叹一声。   还记得小时的夜空,很美很漂亮,有时候稍微站得高一点,仿佛就能距离那遥不可及的夜空更近一步。   江振握了握她有些暖热的手,“有时间我带你去草原那看看,那里的星空要比这里漂亮得多,天气晴朗时站在草原上一眼望去,万里无云,天空蓝得很漂亮。”   清蓉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忍不住心生向往。   “你几时去过草原?”她问他。   江振沉呤想了一会儿,“大概高中毕业那会,班里同学组织去了一趟。”细细数来,也过去十几年了。   提起高中,清蓉突然来了兴趣,半仰头与他低垂下的眸子的互看,“跟我讲讲你高中那会儿的事情吧。”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想必高中的生活也一定很精彩。   “这有什么好讲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的事情谁还记得清。”江振笑道。   清蓉可不信,“例如,你暗恋过谁等等。”她就不信,江振当年没有暗恋过同班同学。   不然以他的个性,怎么会去参加那个什么集体出游活动。   江振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表情淡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都过去的事了,谈了也没多大意思。”他可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气氛下,讲当年那些年少轻狂的事情。   “肯定是心虚。”清蓉转过头不理他,暗自生闷气,外加一点点吃味。   江振被她的举动搞得一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以前的事情计较。”   “那你就跟我讲讲,高中那会的事情。”   抵不过她,江振只好无奈一笑,娓娓道来。   清蓉听了一会儿,不由得笑出来,很难想象一向这么冷然的江振,当年竟会为了一个女生和别人斗勇斗智。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江振想了几秒,“两年前在纽约见过一次,那时是在一个商业聚会上,她手边挽着一个男子,看样子像她的未婚夫。”   “还记得她的名字吗?”她随口一问,从他的神色中,她看不出他对那名女子还有半丝的眷恋,清蓉不觉一笑,心里暖暖的。   “记得,怎么会忘?”毕竟是青春岁月残留的一点记忆,那时,他难得为了一个女子发了狂,若不是中途跳出来的那个人,想来,今天多半和他坐在一起的会是她吧。   初见清蓉那时,他眼前重现的是当年陆明康的身影,那时,她柔柔的,就像生长在空谷中的幽兰,为人生性极淡,却总是喜欢笑,有时是抿唇款款而笑,有时是娇娇羞羞,浅然一笑,更多的时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   “是吗,还真想看看她,看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当年迷得那么紧。”清蓉半开玩笑,握紧江振的手,眼睛半闭起。   这夜风吹得人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就这么闭目睡下去。   “江振。”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心跳,声声不息。   “恩。”他半应了声。   “我爱你。”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可是,他还是听见了。   清清楚楚的听在耳里心里。   心神微微一阵动容,他环紧怀里的她,多想这一刻能够停止,时间不再前进,这样,他就能一辈子这样抱着她,疼着她。   不必在担心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突然倒下,然后留下她独自一人暗然伤神。   他不愿想见那一刻,从最初开始,他就知自己很自私,强行不顾她的意愿,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只是,那颗受她牵引的心,被她蛊惑得太深,哪怕没有未来,人生苦短,他也想紧抓住来自她身上的那一点温柔。   此生,不知何为幸福,不知何为感动。   然尔,与她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他才暗自懂得,以往的那些年,自己过得有多平穷。   清蓉,清蓉,他多想把她困在身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三十五(完结)   六月,天气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   清晨早早醒来,身旁的江振还在睡,清蓉小心的穿鞋下床,她没忘记今天江振要去公司参加一场股东坐谈会。   草草将自己梳洗一番,她下楼时,佣人已经在准备早餐,江振最近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   他的三餐,她几乎都会一再的和佣人交待,一定要仔细的做。   在楼下喝了一杯清凉的白开水,看了一下时间,也到了该叫江振起床的时间,顺带给他带了一杯水。   走出厨房时,她与正好晨跑回来的江尚飞碰个正着。   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各自朝对方一笑。   “早。”   “早。”   “大哥醒了?”看着她手中端得水,他问。   “我正要上去叫他。”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上楼。   江尚飞看了一眼她上楼的背影,尔后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看早间新闻。   回到屋内,江振已经醒来,见她端水进来,他眉头依如继往般,微微一敛。   “来,先把药吃了。”   她将水和药递到他的面前。   以往都是吃过早饭半个小时后,她才让他吃药,今天他要去公司,她怕他会忘记,所以早早便催他吃药。   江振接过水和药,分两次吞下。   “会议是不是要开到很晚?”待他起床穿衣,她开始整理床。   江振想了一下,“大概会很长。”   “是吗。”她在他身后应了声。   换好衣服,江振回身看了她一眼,“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走到她身后,从背后半圈住她的腰。   清蓉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催他赶紧去洗脸刷牙。   江振笑了笑,转身进入浴室。   整理好床铺,她站在浴室看他刮着下巴上微长出的胡顺,“开完会后,我去接你好吗?”   江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笑笑应声。   本来股东会开完以后,照理是有一场酒席,不过江豪天大概也不会让他参加。   洗梳好,他和她一起下楼用早餐。   餐桌上,气氛依如继往的热闹,大家笑笑,家家长长,闲聊几句。   一端也就很快过去。   临出门前,清蓉不时交待江振,如果累了,就早点回来,不许他硬撑之类的话。   江振笑得极度无奈,常叹息,自己娶回来的不是老婆,而是老妈。   气得清蓉好几次和他翻脸。   吻了一下她唇角,他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多加注意,清蓉这才安心的看着他坐进车内离去。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清蓉突然有些找不着事情做,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又回到屋内看了一会儿电视。   快中午的时候,佣人敲门让她下去用餐。   那么大的一个餐桌上,冷冷清清就她一个人,吃了没几口,她就放下筷子,一个人又到花园里走了走。   今天是阴天,天气没了前几天的热度,花园里一片葱绿,几乎不见一朵花。   一个人缓步走到小木那里,清蓉走到躺椅下坐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睁开眼前,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事情。   她一个惊呼,连忙跑回主屋,怕是会议早已结束,江振也不知这会儿打了几遍电话给她,或许等不到她的电话,他已经回家了。   一路跑回主屋,大大的客厅内,也没什么人,清蓉正要转身上楼时,管家此时看见她,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来。   不知为何,清蓉这时左眼一直跳个不停,心中隐有不安,渐渐蔓延开……   ***   一路开车飞奔进医院,她甚至忘了要换掉脚上的凉拖,问清蓉医护人员,手术室的位置后,清蓉不顾脸上流个不停的汗水,颤抖着身体直奔位于四楼的手术室。   手术外站满了很多人,有江尚飞,江豪天,冷三,骆玉寒……似乎每一个该在的人都在。   走廊上很安静,没人开口说话,见到清蓉来,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人愿意开口告诉她,江振为什么会突然昏倒,明明早上出门前,他还和她笑着坐在一起吃早餐。   清蓉走到江豪天的面前,低声叫了句,“爸。”   江豪天抬头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等。   清蓉不语,站在江豪天的身侧,目光一直看向手术室的灯。   从未觉得,那盏灯有那么红过,红的像血,揪人心窝,清蓉手掌紧紧握成拳,心脏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该是正夏炎热的天气,可她只觉四周很冷,冷得像冰地三尺,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寒风,丝丝渗入她的身体内。   她觉得很闷,像是要透不过气来,其实,她怕及了医院,这个地方,总是留给她太多悲欢离合的记忆。   “清蓉,你在发抖。”江尚飞见她全身抖个不停,担心的上前。   清蓉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给他一个牵强的笑容,“我没事。”接着目光又看向手术灯。   江尚飞不再说什么,安静的站到一边。   那个灯似乎亮了很久,久到每个人几乎都差点失去等得耐性。   灯灭了,首先出来的是孙医生。   抬眼看见站满了一个走廊的人,表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手缓缓摘下口罩,眼睛里隐有泪花闪动。   四周很静,空气像是停止流动,没人出声问,只有孙医生的声音,渐渐在走廊的四周围绕。   “他去了,去得很平静。”   江豪天的身形晃动了下,离他最近的骆玉寒眼明的将他扶住。   “伯父,保重身体。”   江豪天摆摆手,在场的都是一手操纵商场官场的硬势力人物,面对亲如兄弟的伙伴离去,就算曾是铁铮铮的汉子,哪有不流泪的坚强。   冷三一记闷拳狠狠的锤在墙壁上,视线模糊间,他低低的垂下视线,紧紧抿住双唇。   江尚飞别过身子,面对墙壁,手掌紧握成圈,闭眼间,泪流两行。   清蓉呢?   全场只有她一个人呆木的站在那里,看着医护人员将盖着白布的江振推出来。   她抬抬脚,完全失去了踏前的勇气。   未来的人生明明还很长,可是只一眼,她的人生就在这里结束。   记忆还停留在他早上出门前,浅浅留在她唇间的一吻,她还有话想对他说,后天就是孩子们的生日,那时,他能不能带着她们去草原看看。   某个地方,突然就那么空掉,明明心还是跳动的,可是她觉得那里空空得,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了心脏一般。   她冷,很冷很冷。   这种冷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前方那抹睡在白布下的身影。   嘴里很咸,很苦,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不停流出一般。   她像上前看他最后一眼,可是来不及,来不及,什么也来不及。   身边似乎有人的叫喊声,她听不到看不见,眼里只有那一方白,白得透明,白得耀眼。   江振啊!   他就在那里,他就在那里等着她,等着她去拥抱他,只要她踏前一步,就能够着他。   “清蓉——。”   江尚飞第一个发现她,惊吓得脸色瞬间苍白,只见她的嘴角不停的流出血,身体颤抖的很厉害,眼神也很呆滞。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岌岌可危的身形,半摇晃着她的身体,触手的肌肤一大片冰凉。   对于他的叫唤,清蓉根本听不见,眼里只有那个睡在白布下的人,她伸长手,使力的迈开一步,她想看他,她想看他……   “不要摇晃她,快将她放平,使劲搓她的身体。”孙医生吓白了脸,立刻赶到她的身体,回头吩咐身后的那些医护人员,赶紧准备紧急救缓,现场顿时变得一团乱。   彼此彼伏的叫喊声不断,但是清蓉都听不见,身体很冷,心也很疼,刺骨的疼。   此生此世,到底还有什么可令她眷恋的。   “江振……”   来不及,来不及,她还是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   “清蓉,清蓉——”      ***   “待明年满山枫叶红透,爸爸妈妈带你们去那玩好不好?”   “好——”   半夜清晨自梦中醒来,睁眼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爸爸,妈妈——”   静悄悄的,哪有什么人回答她,小小的身体自床上半坐起,圈着腿半坐在床上阵阵发呆。   过了好半响,她起床,走到隔壁清夜的房间。   清夜也没睡,半坐在床上,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清夜,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清夜转头看向她,招招手,让她走到他的身边来,替她擦掉满脸的泪痕。   “乖,别哭,爸爸妈妈正在看着我们呢。”   清晨擦擦眼泪,哽咽着声问他,“他们在哪儿?”   清夜下床牵着她的手走到窗台,阳台上,两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铁栏边,清夜伸手指向远方的夜空。   “在那里。”   清晨抬眼看过去,然后和清夜一起默默流泪。   晚安!    番外:来生的债   严寒的冬终会来临;   凝聚的想念会结冰;   只愿那时;   你在红尘;   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总,今天的行程是不是全部取消?”秘书敲门进来,江尚飞正站在窗口向外望。   听见秘书的声音,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应了声。   得到指示,秘书退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窗前静站了一会儿,他返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和秘书交待了声,今天不接任何人的电话,然后坐着电梯出了江氏大楼。   外边的天空很晴朗,太阳正在西沉,他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两束白菊。   一路驱车南下。   一个小时后,他捧着白菊缓步往山上走,山上是一处墓林,那里住满了很多已逝的亡魂。   江尚飞戴着墨镜,表情平静的拾阶而上,从山上走到清蓉的地方,一共要爬三百七十二级阶梯,然后再向右转,走过一段种满鲜花的小路。   在小路的尽头,独立着两处紧挨在一起的墓碑,一块墓碑上刻着江振,一块墓碑上刻着陆清蓉。   有一株桃树静静的扎根在两座墓旁,在那株桃树上,有人用刀刻上江振与陆清蓉的名字。   他走到两处墓碑前,将手中的白菊放在早已放满鲜花的墓前。   “大哥,清蓉,好久不见。”   他的的声音低低沉沉,徘徊在四周久久不散。   五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是五年,可他的记忆仿佛还停在昨天,清蓉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   墓碑上她的笑颜,依如记忆般那么鲜明,明明像是能伸手就能碰触到她,然尔那阻碍住两人相拥的时空,终是让他失去了她。   在墓前静站了一会儿,欲转身时,站在他身后的身影让他一愣。   “嘿,好久不见。”卓林手捧两束白菊,同样戴着墨镜的脸庞,让人瞧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好久不见。”回应她一句,他和她相互点了一下头,然后擦身而过。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容易,他一步一个台阶缓步而下。   走到没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已经看不见他们的墓,只有几许轻风徐徐吹过树梢和树叶随风摇曳的声音。   转过头,他摘下墨镜,望向远方的苍穹,久久不语。   有些记忆,终会随着时间消失,然尔那深刻在脑海中的容颜,纵然百转千回,魂梦相断,也是今生注定忘不了的债。   如果宿命的尽头,他还能再见她。   他多想问一句,“来生,能不能陪我走一趟红尘。”   本是多情自寻恼,空等一江春水流。   他!   怕是这辈子难了相思,难了幸福!    番外:再见,永远再见!   行行复行行,佳期待何时,幽幽一帘梦,肝肠寸又断。      “阿浩,十年后的今天你再做一碗长寿面给我吃吧。”华婧捧着大大的饭碗,坐在小桌前吃面吃得稀里哗啦响,半点女孩子的温柔都不见。   一个星期没吃半口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她本来今天也不想吃的,不过阿浩都亲自下厨了,如果她再不给他面子,他一定会骂她矫情,其实她一点也不矫情,她只是太想奶奶了而已。   老人家刚过世,这么大个屋子里,以后再也看不见她忙忙碌碌,唠唠叨叨的身影,一下子清静下来,她真不习惯。   奶奶,奶奶,多好的人啊,为什么上天要早早的把她的生命带走。   “等到那时再说吧。”陈浩坐在她的对面吃着面,相比较而言,身为男生的他,吃相可比华婧温柔的多。   华婧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你说,十年后咱们还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吗?”   陈浩抬看了她一眼,不语。   十年的后的事情,他哪知道。   “到时你二十七岁,我也二十七,你说那时我们会不会有了各自的家庭,你有老婆小孩我也是别人的妻子妈妈?”华婧无聊的幻想着。   陈浩懒得理会她的神经。   半响也没见他说话,华婧有些气的伸脚踹他,“喂,难道你对未来都没有半点幻想。”   陈浩瞟了她一眼,“有。”   “是什么,说来听听。”华婧放下筷子,一副打算专心听讲的模样。   陈浩淡淡道:“希望你能嫁得远远的,最好和我家离个十万八千里。”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华婧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僵在脸上。   “快吃吧,面都凉了。”他催促她。   垂下眼眸,她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面,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陈浩抬眼看了她一下。   两人吃完面后,洗碗的事落在了华婧的身上,她拿着碗走到外边隔开的厨房,静静地看着水流从洗碗池里溢出,然后流到她的脚上,浸透了那双奶奶为她做得棉拖鞋。   “你在发什么呆。”听见水流声,陈浩从客厅一路好奇的走来,眼见她的裤子和鞋子都被水浸湿,他半怒的上前关掉水龙头,然后拉着低着头的她走回她的房间。   现在刚过完年没几天,天气还是很凉,她就这么湿湿的站在那里,也不怕冻着。   “快点把衣服和鞋子换掉。”推她进房间,他欲转身离去,却被她从身后紧紧抱住。   陈浩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阿浩,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阿浩,我喜欢你。”华婧紧趴在他在身后,脸深埋在他的后背。   小小的房间,他不动,她也不动,两人就那么紧靠在一起站在门边,直到过了好久,久到华婧觉得脚都快冷得麻痹时,陈浩才缓缓扯开她环上他的手。   “别胡闹了。”   他的声音有些冷,却抵不过她的心冷。   她一个健步走到他的面前,高仰着头看他,“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   陈浩垂目看向她倔强的神情,唇角微勾,“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课。”   他欲越过她走,她却伸开手拦住他,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让开。”他冷声。   “不让。”   勇气就这么一次,她怕她让了以后,阿浩就会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好不容易筑起的勇敢,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冷语,一个冷眼而就此打消。   “华婧,你别让我动手揍你。”   “揍吧,揍我也不让,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怕你讨厌我厌烦我,从此以后不理我,我还是会喜欢你,会一直喜欢下去,不管未来你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小孩,我就是要跟着你,不离开你,一辈子都不。”她的神情很倔,眼神无比认真,声音有些低吼,吼得很认真很专注。   眼睛里雾浓浓,她在他的瞪视下,倔强的别开视线。   “疯子。”半响,他丢下两个字,狠狠推开她,大步往外走。   “阿浩。”华婧在身后叫住他。   陈浩不理她,笔直往外走。   快走到门边时,她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阿浩,你回头看一眼。”   陈浩止住步伐,但没有回头,身后细细碎碎的,类似于宽衣解带的声音。   “华婧,你别胡闹了。”陈浩的整个身体都开始紧绷,手掌紧紧握成圈。   “我没胡闹我也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未来想要什么,阿浩,我喜欢你,从十三岁那年被奶奶领养开始,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时开始,阿浩,我是认真的,真的是认真的。”   她□着身体,一步一步逼近他,走到他的面前。   陈浩睁着眼睛,眼光只敢放在她的脸上,再也不敢往下瞟。   她找到他的手,然后将它轻轻放在自己的心房上,让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阿浩,你听,这里是认真的,它说它喜欢你。”   掌下的软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在心神恍动间,他理智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她狠狠的抓住,然后在两人皆错愕的情况下,情难自禁的,她踮起脚尖,唇与唇与他碰触在一起。   她从未接过吻,只是偶尔从电视上看见过,她不知该如何接吻,只是胡乱的亲吻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留下他!就这样留下他!哪怕他喜欢的不是自己的心,她也要留下他,不顾一切的留下他。   人一旦种了情根,就会深埋在心底慢慢的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这一辈子,她或许只会对他一人任性,也许就这么任性下去,直到死去。   假如心能上锁,记忆能选择遗忘,她又何苦这么纠纠缠缠的和他牵扯至今,若能如他所说那般,轻易的将其忘记。   她何必每天咬牙隐忍想他的苦。   阿浩,他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与他纠缠的这些年,她早已习惯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他,他是她心中戒不掉的毒,逼着她牢牢的记住关于他的一切。   她以为,只要她不离开,永远站在他的左右,这样阿浩就会只看她一个人,只想她一个人。   可是宿命的事,向来不是一厢情缘就能了结所有的债,她努力了,不要任何尊严的努力着。   可他最后还是不要她。   意志毁灭间,她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听听他的声音,也许此生以后,她和他错开了时空,再也不得相见。   如果真是那样,真是那样。   就让她再听听他的声音。   哪怕只是轻声的问候一声,她也如愿了。   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的眼前红红的,有什么东西一直流个不停,手上也是,她几乎看不清手里的手机。   播通深埋在心里的那个号码,她在心里祈祷着,只要给她十秒,给她十秒的时间就好。   她不奢求太多,只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   “阿浩。”   “恩。”   “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恩,就这样吧,她如愿了,此生再不悔,再无恨无怨,这样就已足愿……   再见,此生再见!   再见,来生再见!   再见,永远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一口气贴完全文,YEAH。 本图书由www.txt80.com(tao713516)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www.txt8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