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知年 　　作者：梨月暖 　　第一章终相识 　　多年后，在机场，舒如顾遇见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她忽然就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午后，阳光也和此刻一样，干净、温暖、纯粹。 　　晚秋的午后。 　　天很蓝，云很白，时光很宁静。 　　已经10月末了。南城，这所古老的中学，却不见萧瑟。岸边，杨柳依旧青依依，鸟声啁啾。长长的水渠，幽幽的清水，望不到尽头。一只水鸭孤单而笔直地往前游。 　　《舒婷诗选》搁在裙角，舒如顾坐在柳树下，清澈的眸子眺望去，突然就想到有人说过——“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当下此景，多贴切。 　　人生亦如这条长长的水渠，我们便是那孤独滑行的水鸭儿。 　　只是，多数人走得不笔直不坚定。 　　身后，留不下美丽的涟漪。 　　…… 　　“如顾，温润学长哦。”路可欣拉拉舒如顾的袖口，声音异常兴奋。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4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有说有笑地朝前面的高三教学楼走去。有个男生的嗓门很大，舒如顾隐约可以听见“进球”、“被扣球”、“臭脚”等字眼…… 　　呃……很男生的话题。她对这些不太懂。 　　舒如顾合上诗选，打算去教室睡一觉，养养精神，她下午有数学摸底考试。起身，拍拍裙摆。 　　奈何身边的佳人尤不死心，一把拽住她，“那个男生看到没？穿白衬衣黑长裤的！很帅哦！” 　　舒如顾扒下她的狼爪，淡淡投去一眼。男生的背影纤瘦，身姿挺拔，步调稳健。比同龄男生……多了那么点淡静的味道。 　　舒如顾不觉想得有些失神。 　　“如顾，温学长在看我耶！” 　　一声惊呼打断她的沉思，回神对上一双温暖如阳的眸子。舒如顾脸红了一下。 　　依然是白衣胜雪的男子，依旧俊雅，只是举手投足间，愈发稳重内敛、谦和自信。 　　从悠长的记忆里抽出，舒如顾抽了张纸巾擦擦额前的细汗，四下寻找那个叨扰她宝贵睡眠时间的败类。 　　抬眼，班次表显示，陆韦淮那家伙早该到了。舒如顾气鼓鼓地把包装精美的花束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人影憧憧的大厅，有人哭有人笑。舒如顾理理微乱的发丝，瞥见手机亮了一下，看后，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叫“遇见初恋情人，不回了。”？爱回不回，她又不是他老妈子，何必向她报备。但也请别拿她当猴子耍？她是开花店的，不是开马戏团的！陆韦淮，他最好永远不回。否则，定要将他打进地洞里。 　　舒如顾恨恨抓起花束，就要往垃圾桶里投—— 　　“很漂亮的花。”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从身后伸来，捏紧丝带。 　　舒如顾抬眼，竟然是他。 　　温润起身，站在她的面前，接过开得热烈的双色郁金香，点点笑意从眸子里荡漾开来，“你不要了吗？” 　　舒如顾有点尴尬。“我要接的人，又飞了。” 　　墨黑的眸子划过淡淡的困惑，似乎对她的话有点不解。但——“这么好的花，扔了太浪费。送给我吧。” 　　如果一个长相英俊身材挺拔风度翩然声音温和的男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张着一双温暖的眸子，说：“送给我吧。” 　　语调虔诚，就像那个一直说“请你给我画只羊吧。”的小王子。 　　你会如何？ 　　“送给你喽！美丽的花如玉的人，花玉两相宜。”舒如顾摆摆手，“再见啦。” 　　温润点点头，幽深的眸子注视女子纤丽的背影。 　　机场附设的咖啡厅。 　　“陆总。”郭捷出声提醒，“外面下雨了。舒小姐，好像没带伞。” 　　陆韦淮抬头，扫了一眼窗外的世界，“不必。”继续翻看企划书。 　　郭捷看不懂陆总的心思，转头望向窗外，穿着白色雪纺裙，散着长长大卷发的女子，顶着手提包，不时摸一下脸上的雨水，挤在一群等车的人里，有点小小的狼狈。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住，女子跟他说了几句，小跑着上了车。 　　郭捷扫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大总裁，无意瞥见那捏住纸张的手青筋暴突。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你们擦肩而过无数次，却从没有注意过彼此。突然在一个寻常的日子，一个寻常的时刻，你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刻之后，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少女还是爱坐在柳树下看书，清亮的眸子还是会望着一江春水发发呆，为着各种琐碎的小烦恼忧愁，为着各种可爱的小发现惊喜。 　　那刻之后，却又觉得，什么都变了味道。若是哪一天，见不到白衣的少年，少女会不自觉地嘟嘟嘴，瞪一眼高三的教学楼。 　　然后的一天，少女听见妈妈嘀咕一句：“少女情怀总是诗”。有点恍悟，更多的是，羞怯。 　　还是那样喜欢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路过她们的教室，去小卖部买水喝，假装不在意地偷偷飞一眼他挺拔的背影。 　　她听见少年说，想上医科大。 　　那时，她不在他的航程上。 　　少女想学中文。 　　…… 　　隔着山长水阔，这些都是多久的记忆了。 　　上了车，舒如顾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上了他的车！可好笑的是，他们应该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呃……麻烦你了。”擦擦半湿的头发，挤出微笑。 　　温润探身找了一条毛巾递给她。“你擦擦头发吧，最近是感冒高发季节。”伸手调高温度。“我也有不带伞的习惯。”复指指毛巾。“家里人塞进来的。” 　　“谢谢，你家人好细心！”放把伞不是更合适么？ 　　温润转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神柔软。“嗯，她人很好。” 　　报了花店地址后，车子汇入车流，不紧不慢地行进。 　　舒如顾张张嘴，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开车的人凝眉，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便闭上眼睛养神。 　　她早上9点才爬上床睡觉。不想，刚睡下不久，就被陆韦淮的夺命call吵醒了。这会儿，暖气拂来，睡意也袭来了。 　　温润转头，便看见她微微张着小嘴，睡得香沉，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好气她。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戒心都没有？也不怕他把她卖了。 　　俯低身子，终于可以近近地好好地看看她。圆圆的苹果脸，粉白粉白的，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淡色的樱唇，微翘的尖下巴……温热的呼吸，轻轻软软地吹上他的脸。 　　温润克制住想要触摸的冲动。 　　不急的，他已经等了很久。 　　雨后的天空，总是格外得清澈。空气里流着淡淡的花香。 　　车子稳稳停在“wait”花店对面，温润打开车门，靠着车子，静静等着沉睡的女子醒来。 　　第二章等待为谁 　　那个晚秋的午后，却不是温润的第一次遇见舒如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知怎么地就注意了，有个长头发的女生爱坐在树下看书。每天走过长长的水渠，目光不自觉想去看一眼。她今天也在。少年嘴角上扬。 　　…… 　　而那天也不过如寻常。少年故作不经意的回头，却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温润怔了一下，扯扯嘴角，笑点头。 　　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风扬起她墨黑的长发。她碰上他的目光，在预备铃声里，貌似斜了他一眼，微微翘起小下巴，小步跑掉了。 　　画船桥畔多迷人。风拂过她的芙蓉面，吹起长长的青丝，于身后挽起美好的弧度。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舒如顾挠挠后脑勺，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有些尴尬：“有没有耽误你事？” 　　“这是你开的？” 　　“算是吧。”花店是她在照看。 　　“waitwho？” 　　“……”舒如顾有点呆愣，此话怎讲？ 　　然而，温润并不看她，又接了句：““whowaityou?” 　　呃……她还是无言以对。 　　“舒如顾，我认识你的。” 　　彩霞如织。夕阳淡淡的金辉亲吻男子完美的侧脸，空气传来特别的味道。 　　舒如顾学他的样子，也靠着车身，仰起脖子，扯扯嘴角。“温润，我也认识你。”南城校草，如诗如梦的少女，如何能忘？ 　　话落，两人的目光有一刻的交缠。 　　舒如顾指指花店，“进去坐坐么？” 　　温润看了一眼手表，“非常想。不过，还是下次吧。” 　　舒如顾也不勉强，挥挥手，目送他上车。 　　“舒如顾？” 　　“双色郁金香有特定的花语吗？” 　　“美丽的人、喜相逢。” 　　“谢谢。” 　　话音未落，车子飞离她的视线。 　　…… 　　有缘的人，会遇见；有缘分的人，会一再地，遇见。 　　那日，清幽的渠水，沉沦了的，不止一颗心。 　　二楼的窗帘悄悄掩上。路可欣收敛起眼底的淡淡伤感，以及那抹被拒绝的初情。 　　白衣胜雪的少年，风扬起他额前的青丝，挽起如诗少女的柔波，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放下骄傲，与矜持，白桦树下，踮起脚尖，忐忑伸出小手，握住他的衣角，扬起粉嫩的花瓣，闭上眼，我最珍贵的……你说，是她。 　　她曾爱过的少年，终于又再见了。 　　而他和她终于在另一个时间，相识。 　　…… 　　“如顾，打你电话你关机，我还以为你被陆韦淮绑架了呢！”路可欣从里屋探出头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警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赶紧滴说。”舒如顾白她一眼，“我还要补眠呢！”自从上次她兴之所至给这丫头弄了个耳饰花，丫被人狠狠美赞了一顿，算是赖上她了，每次约会必折腾她。 　　“我晚上有个舞会嘛！”路可欣扭扭腰肢，嘟嘴：“给我做个服饰花吧！” 　　交友不慎！舒如顾额上三根黑线，却还是剪了一朵栀子花，“发髻花，单花式的，简单大方。” 　　路可欣点点小脑袋，特别乖巧地坐在镜子前，一边看着舒如顾灵巧的手指舞动。一边叹气：“如顾，你手好巧哦！如顾，我们换手吧！” 　　第三章需要祝福的人 　　舒如顾对她的白痴心得一向左耳进右耳出，好在路可欣这个单细胞的姑娘，也习惯了她的无视。又调整了一下花朵位置，固定好，舒如顾拍拍她，“ok。”转身去洗手。 　　两只白嫩的胳膊从后面抱住她。路可欣的声音低低的：“如顾，一年了。”舒如顾手微抖，打开水龙头。“可欣，你应该出门了。”擦擦手，进了里屋。 　　路可欣再傻，也明白她还是不想说。 　　“如顾，我下周就搬到公司宿舍住了，那边离公司比较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路可欣理理刘海，接着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问题吧？” 　　“我没事啦！那你早饭怎么解决？” 　　“楼下有早餐店。我早去打听过了，嘿嘿！” 　　傻瓜。“记得关门。”声音有点闷。 　　路可欣嘟嘟嘴，耸耸肩。都这样开店，早晚关门大吉！ 　　“喂，同学？在这里睡觉，小心着凉感冒哦！”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摇她。“同学，醒醒！” 　　舒如顾迷迷糊糊地醒来，一双笑眸映入她的眼缝。“要你管！我妈都不要我，我爸都不管我，你算老几？” 　　“呃……这个，还真不好说。”挠挠后脑勺，男生有点窘迫，又瞥瞥那张惨兮兮的小花脸。“那个……他们都不要你……那你跟着我吧。” 　　“神经病！”白了他一眼，舒如顾往口袋里摸了摸，没纸巾了。她吸吸鼻子，扶着树爬起来。 　　“干嘛跟着我！” 　　“同路啊。” 　　“你叫什么名字？” 　　“陆韦海。你呢？” 　　“舒如顾。”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照顾的顾。” 　　“哦。蛮好的。” 　　“好你个头！” 　　“呃……” 　　“我讨厌被剩下！” 　　“那就掌握主动权。” 　　…… 　　舒如顾睁开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室黑暗。又梦见了他。 　　陆韦海，你在那边，也很好么？ 　　舒如顾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陆韦海。 　　那天早上，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还是和爸爸离婚了，选择跟着另一个男人远赴重洋，过她的新生活。而爸爸终于可以和他的妻儿欢聚一堂。被忘记的她，拨下了路可欣的电话。 　　“如顾，我要跟温润表白！你觉得他会接受我吗？”路可欣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了电话，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会吧。你长得那么美，又单纯可爱。”…… 　　到最后，舒如顾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草草挂了电话。随手拿了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去了陪伴她三年的倚翠亭。 　　倚翠亭的前面有条长长的水渠，很像南城高中的那条。岸边也种满了垂杨柳，纤纤枝条娉娉婷婷，顾影自照。 　　舒如顾抱着书发呆。普鲁斯特说，“真正的天堂是已失去的天堂”，所以，他用笔去追寻逝去的时光。可是，如果从未得到，谈何追寻？如果从未被期待，为谁成功？若是成功，有谁为她喜悦？她一直只有自己。何必！ 　　那一天，藏匿多年的负面情绪一起爆发，舒如顾蹲在凉亭一角，抱头哭了……被摇醒后，月光下，一双柔和的眸子，溢满关切，似曾相识。舒如顾不知道为什么，冲着眸子的主人，就不管不顾地宣泄！ 　　清风习习，舒如顾一大早便打开门扉，让一室的娇花丽草享受阳光的爱抚。简单洗漱后，开始给花浇水。 　　…… 　　“温润，要买花吗？”陈婉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家装修很温馨的花店。从橱窗望进去，一位姑娘在给花浇水，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意。 　　温润点点头，“婉婉，开车小心。”拔了车钥匙交给她。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她同赏花色。 　　“欢迎光临，请问？”风铃叮叮当当，舒如顾一抬头，竟是“赴约人”。“随便坐。”笑指一旁的沙发。 　　温润依言，坐在唯一的一张双人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瓶瓶罐罐和各类工具，温润大多不认识，随手拿了一个漏斗形的把玩。见舒如顾端着两杯茶过来，忍不住问：“这个叫什么？是用来固定花枝的？”说着还随手试验了一下。 　　“对呀！这个叫瓶口插架。它有很多种的，你手里拿的是一字形的，常用的还有井字形、十字形、丫字形的。” 　　温润接过热茶。“那这些呢？” 　　“哦。这些是用来配制切花保鲜剂的。”舒如顾笑，“幸亏当年选了生化科，不然，我现在可搞不定，醋酸银、磷酸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有点基础，总是会容易一点的。”温润也很有感慨。“我初中的时候，不爱学习，整天疯玩。虽然中考的成绩不错，但到底比不上那些基本知识扎实的。” 　　舒如顾听了，忍不住挑眉：“能进N县最好的南城高中？成绩何止不错！”脑袋却在想象，他疯玩起来的样子？ 　　可……实在想不出来。 　　温润也挑眉，打趣她：“你这是在夸我？夸你自己吧！” 　　摇摇头，舒如顾失笑。“咱们不在一个档次，我那可是拼了三年哟！”一个转身，马尾辫甩出漂亮的弧度，划过温润的脸颊，痒痒的。 　　温润轻咳一声，起身，随手一指，“那个是杨柳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 　　“嗯，它叫银芽柳，属杨柳科。切枝配鲜红色的花朵插花，弄花篮，是严冬早春时节室内装饰上选。” 　　“配这个如何？”温润起身，踱步到一盆鲜黄色迎春面前。 　　舒如顾明显一怔，把调皮的发丝掖在耳后。“自是妙的。”银芽柳那银白色绢毛般的花序，光亮别致，配上鲜黄色的迎春枝，两相得宜，若再辅以两三点小花，更生出一种温馨柔软之美。 　　“给我做个花篮吧。”温润走进她，温热的呼吸不经意吹进她的耳窝，舒如顾心跳乱了一拍，点头，“要送人么？” 　　“嗯，送给需要祝福的人。”一点点的笑意就像夜空的星辰落入他的眸子，舒如顾看得有点呆，回神后，竟忘了询问他要什么花材，自个儿选了迎春和银芽柳。 　　温润似乎也没意见，站在门的另一侧，看她在工作台上忙活，选了一条形态最优雅的迎春枝做上端主枝，两截银芽柳做中段和下段主枝，又剪了两三片粉白色海芋形状的大叶子。 　　舒如顾努力忽视男人灼灼的目光，动作利落地给切口消毒，修剪叶片，选择花瓶，缚枝固定，定好造型，注入营养保鲜水…… 　　长长的睫毛扑闪闪的，小小的嘴因为过于认真，不自觉地微微张着……温润微微眯眼。“怎么用了花瓶？” 　　“呃……这个可以放得更久些。”舒如顾囧，摸摸鼻子，她忘了。“但这个，我是不会还你的。”温润点点线条优美的美人肩花瓶。 　　“不用麻烦啦！”本来就是她的疏忽。舒如顾摆摆手，“不过，你开车，带这个有点麻烦吧。”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有我嘛！” 　　第四章你可以真实 　　从花店出来，陈婉婉抱着花瓶，忍不住嘀咕一声，“温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皱眉深思，“感觉很熟悉，她和香芸姐有点像耶。” 　　“吱”的一声，温润猛地踩下刹车，脸色难看，低喝一声。“不要乱说。”陈婉婉拍拍胸口，酸溜溜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谁都比不上表哥的香芸姐漂亮！” 　　温润仿若未闻，稳稳开车，可眼底却有一丝的阴郁，若隐若现。 　　车子在H大校门口，缓缓停下，放下陈婉婉，温润也不急着离开。他的记忆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何止是见过？ 　　温润第一次遇见舒如顾，是去她们村走亲戚，妈妈让他把自制的熏肉送些给舅舅家。他因被陈婉婉缠着，逗留了很长时间，天色已晚。舅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打了电话报平安后，让他住一晚，明天和表妹一起去上学。 　　夏夜似乎总在蛙声蝉鸣的小时光里度过。温润坐在二楼阳台上纳凉，不经意地低头，巷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朦胧月色里，只依稀分辨出是个女孩子。女孩似乎很怕黑，怀里抱着个东西，跑两步，便回头看看四周，跑两步，再回头看看，一直到消失在村后的小卖部。 　　温润下了楼来，站在门前，等女孩经过。过了好长时间，才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他。他不自觉地跟在她后面走，女孩在他前面又小跑了好几步，转进一排房子。 　　一抹笑意滑落，温润摇头，不明白自己发什么神经，居然跟踪一个胆小的女孩子。 　　却没想到第二天又见到了她。这次，温润又发现她很怕狗。 　　一出门，便发现前方一女孩跟一条大黄狗对峙。女孩走一步，大黄狗也慢悠悠地往前一步，两人亦步亦趋。女孩忽然蹲在地上，大黄狗也停下来瞧她。她摸到了一块大石头，朝大黄狗示威，终于把大黄狗吓跑了。然后，立马扔掉手里的石头，拔腿就跑！ 　　这一次，温润瞅着她的背影，想见女孩恐慌而故作勇敢的大眼睛，心忽然就软软的。 　　在他出神的时候，女孩已经拐上了另一条小路。只留下，背着熊猫书包的小背影，直溜溜的长发晃花了温润的眼。 　　后来，温润拐弯抹角地向表妹打听，才知道她叫舒如顾，比他小两岁。 　　温润遇见舒如顾的时候，他在上初三，与她不是一个学校。两年后，他们在定县最好的南城高中相遇。 　　相遇而不相识，又三年。三年里，两人擦肩而过无数次，终于天南海北。温润报考了舒如顾最想去的H大。舒如顾上了温润想念的医科大学——A大。 　　忙忙碌碌，七年匆匆而过。温润以为这一生，他就只能和她擦肩而过了，没想到她会出现在W市。 　　在那些时光里，温润一直以为，做个熟悉的陌生人，也不是不好。可是，一旦遇见，他不得不承认，最好的是，和她在一起。他只是个俗人，不想要相忘于江湖的潇洒，只想和她以沫相濡。 　　摸摸口袋里的手机。这一次，他不想错过。 　　如果可以，舒如顾也不想失去陆韦海。如果陆韦海还在，她便不用常常面对这张冷冰冰的脸，一张和陆韦海一样的脸。 　　自从陆韦淮进门，气温顿时降到零度以下。舒如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猛翻白眼，冻死我没关系，冻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那可是你亲弟弟的心爱啊。 　　“大忙人，有何贵干？”舒如顾把黑咖啡端给他。陆韦淮喝了一口，眉头深拧，继续喝。“怎么……不欢迎？” 　　“哪敢呀？我还指望着您赏我一口饭呢？”陆韦淮似笑非笑。“既然这样，晚上当我女伴。”放下咖啡杯，陆韦淮踱步到她面前，一弯腰把她圈在了自己和沙发之间，冰冷的唇贴上她的，却一触即离。 　　舒如顾抹抹被亲的唇角，满意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你不是遇见初恋了？敢情人家不稀罕你！”轻抿一口玫瑰花茶，清幽的笑意在眼底缓缓荡开。“陆总裁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至少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陆韦淮冷笑一声，踢倒脚边的一盆迎春，飞车消失。 　　舒如顾摇摇头，对陆韦淮实在无语。搞不懂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气她一下，然后怒气冲冲地走掉？自虐狂！ 　　手机铃声响，是陆韦淮的助理郭捷，提醒她把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空出来。挂断电话，一丝无奈爬上嘴角，舒如顾起身扶好那盆迎春花，放到上面的一层。转去里面的卫生间洗手，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她摸摸卷卷的长发，有一瞬的失神。 　　那个喜欢长卷发的男子，已经离开一年了。 　　路可欣跟温润表白了，也成功了。每次接到她的电话，舒如顾总能听到关于温润的优秀事迹。而她挂断电话后，总忍不住想起高三那年，温润在新春晚会上唱《rightherewaiting》的情景。脑海一次次浮现他深情而坚定的目光，她忍不住微笑，笑着笑着，心里就发酸。 　　他总是那么优秀的，她一直都知道的。那么优秀的少年，卑微的她，今生只能错过。 　　渐渐地，舒如顾不想接路可欣的电话，那些甜蜜，是她不能渴望的；而她心里的刺痛，那么那么咫尺。 　　失去最亲的家人，失去最好的朋友，舒如顾依然过着教室、图书馆、宿舍、食堂四点一圈的生活。人前，她依旧云淡风轻的微笑，人后，黯然神伤。说到底，她也还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些悲伤，只会用倔强和微笑来掩饰。 　　所以，某一天，有个男生对她说，“舒如顾，你做自己，你可以软弱，我保护你。”要想不感动，有多难？ 　　她一直记得那个傍晚有最美的夕阳，而那个叫陆韦海的男生有比晚霞还要温情的笑容。她一直记得他笨笨地绞着衬衫的衣角，像个大姑娘一样，咬咬嘴唇，却突然吼了一声：“舒如顾，我喜欢你。”尾音震颤她的心，她一抬头就跌进那双荡着柔情的眸子，那里面爱意缱绻浓烈，毫不掩饰。 　　陆韦海牵了她的手，她挣扎，他固执不放。抬眼望向他同样倔强的神色，那一刻，舒如顾为他的真诚直白大胆，心跳就突然停了一拍。 　　“我也挺喜欢你的。”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心，从此缺了一角。 　　那一刻，有个白衣少年悄悄转身离去。 　　…… 　　掬起一捧冷水，望着镜中那个依旧年轻的女人，舒如顾不觉叹息一声，那眼底的复杂沉郁，是时光走过的痕迹。 　　经过陆韦海，她不想在路过温润。但上天似乎爱作美，一串崭新的号码出现在她的手机上，她看了短信，觉得无趣。 　　有些执着，最终，只能惘然。 　　因为，她早就决定了，她会一直喜欢那个很笨很温情的陆韦海。 　　一直。 　　第五章心跳如雷 　　深秋的午后，海风清淡。温润坐在无人的沙滩上，听见身后沙沙的脚步声，回头，眼神蓦地柔软。“你来了。”海风猎猎，吹起他干净的白衬衫，鼓鼓的。 　　舒如顾踩着淡蓝色的慢跑鞋，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清闲而优雅。风扬起她乌黑顺滑的长发，温润觉得时光瞬间溜回那个午后，他依然是暗恋着她的少年，而她也是张着大眼睛明明惊慌却故作冷静的少女。 　　但是……摇摇头，一丝复杂的笑转瞬而逝。那是不可能的。温润拎过脚边的一瓶啤酒，仰头猛灌。 　　舒如顾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周身被一股奇怪的气息笼罩着。她拢拢裙子，在他身旁坐下，也拿了一瓶，启瓶器跟她作对，她打不开。温润瞥了一眼，接过去。修长的手指擦过她冰凉的手背，那道温热仿佛一道烟花划过夜空，点燃舒如顾的心扉。 　　舒如顾的心跳快了一拍，一缕发丝挡住她的眼眼，她抬手撩撩刚刚拉直的发丝，接过他递过来的啤酒，嘴角勾起一朵柔软的笑花。“明明都走过青春了，这样是不是很矫情？” 　　温润的身体一僵，转身凝视她，却道：“舒如顾你确实矫情。”一抬手把啤酒瓶扔进泛着金色浪花的大海。“可怎么办？你在我的眼里，一直很好。” 　　舒如顾差点就迷失在他如阳的笑容里。“不，我不好。我自私虚伪胆小怕事爱纠结，嗯，忧患意识特别严重。”是活该被剩下的害人精啊。 　　“比如？” 　　“比如，我每次出门，要把窗户来来回回关上七次，保险箱有没有锁好也要确定七次，一遍一遍察看煤气罐有没有漏气，关门前，会一直翻包包，检查真的有钥匙。锁上门，要来来回回推，确定真的关好了。走在路上，还要回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这样啊。”温润转头看了她一眼，“嗯，安全意识很强。” 　　“噗……你不觉得这是心理障碍吗？”舒如顾摆摆手，表示不用安慰她。 　　然而，温润下一个动作，却让她愣住了。他修长的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温热的指肚一寸寸摸过她的头发，来到她的前额，蒙上她的眼睛。 　　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温润觉得就像是两只蝴蝶在掌心踏着怯生生的舞步。他的心心忽然柔软得一趟糊涂，轻叹一声，这不是障碍，是一种无意识的软弱。因为害怕被丢下，所以一直守着自己的壳。保护好自己的壳，就是保护自己的存在。那壳，是全世界都放弃她以后，唯一的容身之所。 　　温润终于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沉重急促的心跳声镶在耳侧，分不清是谁的。 　　舒如顾想，原来心跳如雷不是传说。 　　然后，她听见他轻而坚定地开口。“不是。那是你的壳。”温润把她额前的乱发掖到耳后，他的瞳孔荡着浅金色的柔波，迷离而缱绻。“你是寄居蟹，我是蜗牛。等我爬到你的身边，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那壳就是我们的家。你累了，就到我家来；我累了，就去你家玩。” 　　如顾，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去哥哥的城市，告诉他，我们要在一起。 　　如顾，我想开一家花店，和你一起，好不好？ 　　…… 　　温润说对了。在被陆韦海丢下以后，舒如顾就变成了一只寄居蟹，不敢再丢掉自己的壳。因为每一次的被承诺后，她都被剩下。 　　所以…… 　　“不好。”这一次舒如顾选择了拒绝。“我讨厌所有跟‘承诺’有关的字眼，那些拼不过命运的宣誓，何必让我感动！” 　　话落，舒如顾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开口，虽然，心比针扎还疼。仿佛要挥掉恼人的钝痛，她使劲挥手，终于把瓶子抛进了大海。 　　“哦。”温润笑着仰躺下来，“舒如顾，我刚刚喝掉了九瓶。每扔出去一个瓶子，我就许下一个愿望。可是，愿望也是你不要的承诺。” 　　“可是……舒如顾，我刚刚听见了你的心跳声。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可是……舒如顾。” 　　“怎么办？我喜欢你。” 　　“……”在这个时代，依然有人选择直接表白爱，可是，呼唤和被呼唤的，并不一定同时打开心门。 　　爱需要勇气。 　　舒如顾已经耗尽勇气。 　　宴会尚未开始，清淡的灯光洒落下来，厅内放着轻柔的音乐。舒如顾挽着陆韦淮，走进衣香鬓影的宴会厅。舒如顾淡扫一眼，这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可是，陆韦淮偏偏要拖着她进来，而她无法拒绝。 　　灼热的呼吸欺近她的耳窝，“少说多笑。不承认，不否认。” 　　话音未落，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楼下飞下来，抱住陆韦淮的胳膊，摇啊摇。“韦淮哥，你来啦。这是你女朋友吗？好漂亮哦。”声音清脆如铃。 　　舒如顾瞥了一眼娇俏的女子，挽着身体僵硬、笑容冻人的男人，保持妥帖的笑容，点点头。 　　原来，这个就是陆韦淮的暗恋，果然明艳动人。再瞥见随着俏佳人到来的清雅男子，舒如顾一怔——他怎么也在？ 　　陆韦淮只淡淡扫了一眼舒如顾，轻扯嘴角，“你漂亮么？” 　　一滴汗从额头滑落！陆韦淮你要不要这么损人不利己？呃……不对，他这明显就是在寒碜她，贬低她，借以间接表白对佳人的爱慕！舒如顾呵呵傻笑，“自是比不上……” 　　“柳香芸，舒如顾。”陆韦淮放下杯子，眉毛微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自是比不上柳小姐的倾池倾海。”她承认自己本就不是漂亮的人，不怪陆韦淮不给面子。 　　倾池倾海？一口血酒咽下，陆韦淮的脸色跟调色板似的，从苍白到炭黑，定格成酱紫色。额角青筋暴突，他狠狠瞪了一眼舒如顾，却瞧见柳香芸脸色苍白，忍不住就想抱抱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一抬手，却发现，柳香云攥着另一个男人的衣角。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润。他自出现，便只顾自浅酌。 　　陆韦淮收回手，握紧拳头，扬扬嘴角，神色漠然。 　　“呵呵……谢谢你的美赞哦。”柳香芸缓过劲来，一边拉着温润的手，一边很自来熟地挽着舒如顾，笑眯眯：“小姐长小姐短，听得我毛毛的，嘻嘻！我喊你‘如顾’，你就跟韦淮哥一样，喊我‘芸芸’吧！对了，如顾，他是我男朋友温润哦。温润，韦淮哥，我跟你说过哦，对我很疼爱的邻家大哥。” 　　…… 　　孰不知柳香芸每说一句，身边的男人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舒如顾仿佛看到两朵乌云在他们头顶飘啊飘的。她浅笑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从从容容地周旋在竹马和恋人之间。 　　而一旁的温润自打看见舒如顾，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倚着吧台，捏着水晶酒杯，旁若无人地浅啜，长长的睫毛微敛，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这会，听见柳香芸的呼唤，方抬起头来，正对上陆韦淮深邃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润。” 　　两人礼貌握手后，温润笑着打趣舒如顾。“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高中校友呢！舒学妹，当年在南城高中，可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陆总，好福气了。”轻咳一声，挣开柳香芸的束缚，他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一群乌鸦从舒如顾头顶飞过，她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舒如顾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上一秒跟她表白的男人，下一秒就可以云淡风轻地祝福她和别人？她不自觉地朝他投去困惑的眼神。 　　温润扯扯嘴角，仿若未觉，与她擦肩而过，清淡的松木香不经意钻进她的口鼻。 　　柳香芸瞧见她追随的目光，笑容僵了一下，转头看向陆韦淮。“韦淮哥，我爸爸找你有事情，他身体欠安，不方便下楼，正在上面等你哦！” 　　陆韦淮点头，却又看了舒如顾一眼，眉头不自觉地拧紧。“放心啦！韦淮哥，我会好好照顾如顾的。她可算是我未来大嫂哦！” 　　而舒如顾回过神来，瞥见陆韦淮寂寥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他。心爱的人就站在眼前，却不能表白，还要被推到别的女人身边，这滋味真不好受吧！ 　　柳香芸握着高脚杯，眼神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舒如顾无意瞥了她一眼，心一颤。那一眼，好熟悉，就像曾经被剩下的自己，恐慌而故作冷静。然后，她听见如冰之语。“舒如顾，我讨厌你。” 　　第六章爱是一个决定 　　“哦……”舒如顾愣了一下，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个大都市，繁华而寂寞，忙碌而空虚，灯红酒绿，夜夜迷离。 　　舒如顾不知怎么地，就想到那个向往喂马劈柴的大男孩，不自觉的微笑。陆韦海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想要的就马上去争取，真诚而勇敢……就像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她转过身来，微笑。“可是，我蛮喜欢你的。” 　　柳香芸有些吃瘪，她这算是什么反应？ 　　“因为陆韦海？” 　　“嘭”柳香芸的手一抖，眼孔因为惊吓放大，倒吸一口气，狠狠怒瞪她。 　　“想知道他在哪里么？” 　　“柳伯父。” 　　“咳咳……韦淮坐。” 　　陆韦淮点点头，在会客沙发上坐定。 　　柳正书叹息一声，面露疲惫：“你刚刚看到温润了吧。” 　　“嗯。”陆韦淮不自觉凝住面容，脊背僵直，一声“嗯”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他明白柳正书中年得女，宝贝得紧。柳香芸对自家企业不感兴趣，老人家也不忍心让女儿把宝贵的年华奉献给枯燥的工作，便由着她自己的心意去发挥。可眼下，柳正书身体不好，管理公司越来越吃力，而柳香芸自是没有能力接手公司的，陆韦淮听他如此说，便已明白了几分。 　　但一想到那个围在他身边撒娇的小女孩，将和自己渐行渐远，陆韦淮的心有点钝痛。 　　“他是香芸的男朋友。我查过他的背景，不是权钱之家，家世简单。但我通过一些途径考验过他，是抵得住诱惑的人。大学里，中文金融双修双优。”柳正书敲着桌子，一字一句，仿佛都是经过打磨的。而他小心措词，一方面是不想让陆韦淮对他接下来的举动忧心，另一方面也想让他想开。“重要的是，香芸喜欢他。他现在是香芸的男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的女婿了。所以，我想安排他暂时接手柳氏副总一职……就算以后两人无缘的话，我看温润那小子是个纯良的人，不会存了别的心思的。” 　　陆韦淮抿抿嘴，眉头微拧。柳正书是长辈，还是个固执的长辈。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已经决定了。其他不谈，对于温润是否真心喜欢香芸这一点，陆韦淮持保留态度，但这也是别人的感情事，不容不必他多说。“柳伯父，我今天才见到他，接触不多。我相信伯父看人的眼光。” 　　怎么可能？ 　　柳正书是看着陆家二兄弟长大的。作为哥哥的陆韦淮稳重内敛，眼光独到，手段精明，大学毕业后，短短一年便使陆氏企业成为W市房地产界的前三强，是他看好的接班人啊。难得的是韦淮也喜欢香芸，可香芸那丫头喜欢的却是胞弟。 　　而这会，柳正书见他语带保留，心里便多了一丝疑虑？难道那温润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调查出来的？可以他看尽半生人的的眼光打量，温润定不是心术不正之人。“韦淮啊，这次，柳氏和陆氏的合作案我准备安排温润负责。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替伯父再细瞧瞧他。” 　　清凌凌的灯光下，一身黑色低胸晚礼服完全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她象牙般的皮肤流着淡淡的水华，洁白而魅惑。 　　温润看迷眼，他的笑容却倦倦的。难怪她要拒绝自己，是他又晚了一步吧？ 　　“温先生，你应该看的是香芸。”陆韦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声音冷淡：“我不知道香芸什么时候交了您这样优秀的男朋友，但是，香芸足以与你相配。” 　　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掷下。“你既然选择了她，就请负责任，一直爱她。”在陆韦淮的世界里，爱是一个决定。一旦决定，一生之久。 　　“不要再招惹舒如顾。” 　　“……你认为香芸喜欢的是我？”点点灯光洒落，衬得如玉男人的眼眸更为黑亮。 　　陆韦淮的脚步一滞，拳头不自觉握紧，“她既然向你表白，自然是喜欢你。” 　　“香芸虽然活泼直接。可毕竟是女孩子，主动表白需要很大的勇气。”顿了顿，陆韦淮回视他。“所以，要是不喜欢你，干嘛自讨没趣。” 　　“你喜欢她么？”温润盯着右手修长的五指。回味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的美好，那柔软冰凉的奇妙感觉，怎会到现在都不消散呢？ 　　“……温先生，冒昧了。” 　　温润了然一笑，措身而去。“哦。不好意思。” 　　“陆总，逾越了。” 　　第七章如果爱情也像过敏（上） 　　陆韦淮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从宴会一开始，便拉着她满场子转，给她介绍那些莫名其妙的商业人士。 　　“陆总，我先干为敬。”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满脸笑意地上前道。陆韦淮淡笑点头，端着酒杯，瞥了一眼挽着他胳膊巧笑倩兮的佳人。瞥见他温柔的凝望，舒如顾心下不妙。 　　果然听见那被唤作王总的男人眼神暧昧地打量她，“这位小姐好漂亮。王某有幸一睹芳容，我先干为敬。” 　　按捺心中的慌乱，舒如顾面上端着温温的笑容，一言不发地微笑相视，不点头也不应语，倒是看得那王总一脸尴尬，吊在那里。 　　一旁的陆韦淮像是看够了好戏，修长的手臂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环住舒如顾纤细的腰肢。 　　“嘭嘭嘭”……一枚侍者不小心撞上客人，打翻了盘子。做错事的小姑娘满脸恐慌，不住地点头道歉。被泼了一身果汁的清雅男子，扯扯嘴角，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舒如顾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微笑着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朝洗手间走去。似乎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大厅内很快又恢复了言笑晏晏。可女人们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掩饰不了的探究神色，洋溢着八卦的兴奋细胞，舒如顾却极为了然。她注视着温润精瘦的背影，想，他到底是优秀的。从谦和淡静的少年，终于成长为器宇轩昂的男人。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一直，山长水阔。 　　…… 　　仿佛没有觉察到那边的混乱，没有看到舒如顾的异样。陆韦淮眼神温和地看向她，“如顾，今晚我送你回家哦，开车不能喝酒。你卖王总个面子，好不好？”声音低柔如面前的美酒。若是别人，肯定迷失在他的甜蜜里了。可舒如顾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就知道这男人不安好心，心里恨不得她出丑个上千次，反正丢脸的不会是他，他有得是手段把自己瞥得一干二净！ 　　她就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从那山区回来，面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接受他百般的刁难？ 　　宝髻轻轻挽就。泠泠灯光吻上她白嫩的后颈，陆韦淮眸子一黯，撇开眼，也不着急，静静注视她线条光滑柔美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下，清亮的眸子划过一丝自嘲，两秒的沉默后，舒如顾嘴角上扬，卷起一抹轻柔的笑意，泛着水光的眸子，潋滟生香。“王总，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 　　陆韦淮面皮一紧，薄唇不自觉微抿，却听见她说，“只一杯表敬意，我干。”仿若没有看到陆韦淮抬手阻止的动作，她一侧身避开，微微仰直脖子，一干而尽，“让王总见笑了。” 　　欢乐易去，人易散。 　　作为宴会的主人，柳香芸代表柳氏送别客人，温润作为其男友自然陪在身侧。陆韦淮和舒如顾一直磨蹭到最后才起身。 　　几杯薄酒入肚，舒如顾的脸色不知从何时开始潮红，身上有些痒痒的。然而就在这样难受的时刻，她还看出温润一转眼便换了一身新装。她刚才瞥见柳香芸打了个电话后，便从温润离开的方向寻去。想来，应是她贴心打理的吧。 　　“韦淮哥，开车小心哦。”柳香芸撒娇般抱了一下陆韦淮，抿抿唇，眼神闪烁了一下，柳眉轻皱，“如顾姐姐的脸好红，是不是醉了？”而后灵光一闪，柳眉上挑，她眼神戏谑地看向陆韦淮：“韦淮哥，嗯哼？好好照顾如顾姐姐哦。” 　　而一旁的温润双手插进口袋里，静幽的眸子投向无星无月的漆黑夜晚。“舒学妹，应该是对酒精过敏。陆总，最好带她去打个点滴。” 　　一语既出，气氛有一瞬的冷凝。 　　柳香芸咬咬嘴唇，纤纤十指抓了一下裙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舒如顾，转头看向街角的Led大屏幕。 　　温润从裤兜里掏出一管抗过敏的药膏，拉过舒如顾的手，放到她的掌心，冰凉的手指迫使她手指弯曲，握住膏体。温润抬抬眼皮，笑看她一眼。“舒学妹，全身发痒的滋味，不好受哦。呵，回去以后不要洗热水澡，不然会更痒哦。” 　　“……” 　　“擦在患处，不要太多。香芸，我送你回去。”双手插兜，转身没入漆黑的夜色。 　　…… 　　“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舒如顾见陆韦淮错过转角，一直往前开，出声提醒。她身上越来越痒了，拜他所赐，估计这两天她都要顶着一身红斑丢人现眼了。 　　陆韦淮嘴角上扬，冷冷看了她一眼，把车开得更快。 　　此时已近凌晨，路上车辆已然不多。舒如顾瞪了一眼又抽风的男人，降下车窗透气。城市的每一个街角，星星点点的灯火眨着疲惫的眼睛，瞪视这个富裕而落寞的城市。舒如顾揉揉疼痛的额角，躺回椅背。 　　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他的特别，每一处的冷漠，都迫使她忍不住回味他的温暖。 　　却不想，曾经越温暖，回味越冰凉。 　　可她已经一无所有，只能像抱着浮木的溺水之人，一遍一遍回味他的温情，才不致沉沦。 　　舒如顾想，如果没有遇见他，会不会也是一种幸运？ 　　已经习惯温暖，再被推进极寒之地，太残忍。如果，她最后什么也抓不住，当初何必可怜她呢？有时候，没有得到过，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有种温暖是毒药，名字叫陆韦海。 　　…… 　　“如顾，如果有一天，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要害怕，我看会看着你的，就像天上的北极星，只为你点灯。” 　　舒如顾闭上眼睛，她记得那夜的星空很美丽，那个北极星很闪耀，就像他明亮的大眼睛。他们坐在星光里，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也不说一句话儿，嘴角上翘，很淘气的笑，像个愿望被满足的孩子。 　　大海似乎也不忍打扰他们，碧波浅浅荡着，温柔地抱着海心的月亮，一如她是他世界的中心。 　　可一会儿，他又不安分了。他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窝，闷闷地说，“如顾，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是多远？”舒如顾笑着把玩他的手指。小时候，她听妈妈说，“手嫩者必聪，指尖者多慧。”说得应该不止女子吧？陆韦海的手就非常悦目，十指细长，骨节分明，指尖肚圆。难怪有男人爱玩女子的小手。她真得很喜欢他的手，完美的像艺术品。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很爱玩玩，他的手很温暖，不像她的手四季都冷得像冰块。 　　“嗯？永远啊~~~”陆韦海低吟一声，趁她玩得欢乐，侧头亲亲她的额角。“永远是这个样子的。”艺术品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她听见他说，“永远就是，无论我到哪里喂马劈柴，都会带着你去烧火做饭。永远是我一定努力比你后死。”她一抬头跌进他温暖如初阳的笑容里。 　　“留你一人在世界上，太孤单了。”唇齿交缠，爱意牵绵。“唔……其实……如顾，我好自私的。是怕我先走，你会喜欢别人。” 　　舒如顾的心热热涨涨，眼眶微红，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撩撩额前的刘海，挣开他的怀抱，站起来。她才不要让他听见她心跳如鹿呢！ 　　第八章如果爱情也像过敏（中） 　　一脚踩下去，车子猛然杀出。舒如顾被甩出记忆的漩涡，她下意识抓住安全带，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猛然喷发：“陆韦淮，你脑袋磕石头缝里了吧？喔，不，你就一神经病！我是对不起他，可没有对不起你，你用得着没事就来找我的茬么？本姑娘不奉陪了，你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 　　“不许提他！”陆韦淮倾身钳住她，右手扼住她的脖子，眼眶欲裂，沉郁的眸子，风雨欲来。舒如顾仿佛很满意他的反应，勾勾嘴角，眼神嘲弄。“你掐死我好了，反正你有这个能力。我死了……咳咳……你多眼不见……咳咳……为净……” 　　“闭嘴。”陆韦淮见她脸色越来越红，出气多进气少，一把甩开她，眼神冷凝。“你不用这么着急寻死。”他打开车门，高大的身子斜靠着车子，嗤笑一声。“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玩的。” 　　“……你就是一个疯子。”舒如顾缓过气来，打开车门。想想实在气不过，摘了高跟鞋，一甩手，一只再一只全招呼他身上。 　　然而不知怎么的，陆韦淮却笑了。投来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让舒如顾似曾相识。她摇摇头，抓下珍珠项链、耳坠、发簪、全部招呼他身上。“全给你，我不伺候了！”舒如顾挠挠一头乱发，打算就这么走回去，想，就算走死，总比被他气死舒畅。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男人低低的笑声。陆韦淮噙着一抹笑，踢开鞋子、项链，踩过耳坠，一步两步，动作迅如猎豹，准确抓住她的白嫩手臂，笑意顿失，只听他冷冷道：“放心，若是他真得没救了，你再陪葬也不迟。” 　　“现在，你最好乖一点，不要再招惹其他男人。”扣紧她的腰肢，陆韦淮冷凝的眼神满是嘲讽。“怎么，现在不痒了？也对，人家那么体贴，你的心都要融化了。头昏眼花的，怎么会感觉到痒呢？” 　　“陆韦淮，你不这样冷嘲热讽，会死人么？” 　　“哦，不会死。可，我会不舒坦。”深眸一黯，一道凌光闪过。“所以，与其自己不舒坦，不如让你难受。” 　　“……”舒如顾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理睬，赤脚走人。 　　“如顾，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哪怕你被全世界剩下，你有我。” 　　舒如顾拎着手提包，一步一步走在咯人的马路上。夜凉如水，她走着走着，路过了那家九月九花店。在这里，她收到了人生的第一束花——迎春。 　　她记得是去年的初春，天气还冷。她陪陆韦海到H大附近的华联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看书，她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他的怀里，被他护着脑袋。她有点尴尬，从他怀里爬起来，转头看向车外，却听见广播提醒：“下一站洪福广场，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开门请当心。”原来，竟已经坐过站了。 　　身边的他，却不着急。只顾着笑眯眯地凝视她，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不知是他看得太大胆，还是因他本来就英俊，若有若无的视线朝他们投来。而她就算只被他盯着侧脸，也忍不住脸红，那视线太灼热。 　　她有些恼恨他，一听站台到了，推开他，急急下车。而他却浑然不在意，只一把捞回她，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下车，再不放开她。 　　“坐过站了，怎么办？” 　　“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她记得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反正地球是圆的。” 　　是的，很多时候，他总是这个样子的，自信而洒脱，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的眼底，其实他什么都懂得。他说，“欢乐易去，人亦散。我们要抓紧在一起。唔，每天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让上天讨厌了？一语成谶。后来，他真得那么容易地，就不见了。无论她怎么寻找，他都不在出现。她很不快乐，他也不能来到她身边。她要去找他，却被告知——“你害得他还不够吗！” 　　…… 　　凉风吹乱她的发丝，迷乱她的眼目。舒如顾不知怎么地站在了九月九花店门口。自陆韦海离开之后，她从未再路过这一段路。 　　那天后来，他们真的沿着陌生的街道，一直向前走。忽然，他停下脚步，她疑惑怎么停下来了，抬头看他。 　　而他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闷闷的，“好吧……其实，我是故意没提醒你的。我就是想把你骗到这里的。等我一下。” 　　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却放开她的手，飞跑进了花店。花店叫“九月九”。店面装修得很温馨甜蜜，看得出花店主人真的花了大心思的。门上爬着粉色蔷薇花，外面的窗台摆着各中绿色小植物，花盆的造型都很别致可爱，应该是专门定做的，很吸人眼球。 　　不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看他，她转头看向别处，发现花店的斜对面，赫然是民政局。舒如顾的眼窝很热。 　　他似乎很焦急，跑到她面前，气息微乱。她这才飞了他一眼，发现他英俊的脸红红的，耳朵更是红得透明。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身不瞧他，被他一把抓回来。他霸道地把开得羞涩的迎春花塞进她的怀里。“那个……你要记得，迎春花的花语是‘相爱到永远’。”眼神倔强地看着她，仿佛不要到糖，马上就要耍泼皮的小男孩。 　　她闭上眼睛，心说，就这样吧。舒如顾，你看，你多幸运。错过他，还可以遇见这么好的他。命运对你还是很好的。答应他，你就不会再被剩下。 　　“韦海，你看对面是民政局哦。”她往斜对面一指，果然看到他的眼睛蓦地一亮。“那个……我九月九号，嫁给你，好不好？”还有五个月，她就毕业了。 　　他的眼神霎时满是狂喜，开口却说，“不好。”她听得浑身血液凝住，却被他圈在胸前，听他闷闷解释：“应该是要我跟你求婚的。” 　　“不过，嘿嘿……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勉强答应你喽！” 　　自那以后，他们常常溜达到这一片。两人牵着手，他总爱没脸没皮地自说自唱：“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买一束羞涩的花，送给心爱的她。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她说嫁给我，就在九月九。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我说不好不好，你呀好羞恼。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亲爱的，不要太焦急。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哥哥比你还心急……”他的声音轻柔如春风催人醉，眼神却坏坏的…… 　　…… 　　哪怕你被全世界剩下，你有我。 　　一颗一颗的泪滴下来，舒如顾想，陆韦淮，你的永远，可真不靠谱呢！ 　　泪眼迷离中，她被人从身后抱住。 　　第九章如果爱情也像过敏（下） 　　“舒如顾，你在等他么？” 　　“他不会来找你了。” 　　舒如顾浑身一抖，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使不出力气来，“你不懂的。”她想要转头去看他。却被她蒙住眼睛，听见他低低说，“我是不懂啊。我要是能猜懂你的心，我要是不那么笨，我要是能放下，此刻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话落，温润松开对她的束缚，那双从来荡着柔波的眸子，黯然无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拔出。 　　舒如顾再不忍心看他一眼，拢拢裙摆坐在台阶上，她浅浅叹息一声。“她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很好的人吧，真得很贴心。” 　　“……”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就请不要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请不要让我把你当成那种男人。” 　　温润突然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异常疲惫。“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混么。” 　　“你从没有信任过我。不管是当年在南城，还是现在。你永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舒如顾，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么？” 　　“……” 　　“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摸了一把脸，他一使劲拽起她。“我送你回去。放心，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不至于把你的话付诸行动。” 　　舒如顾抿抿唇，不想跟他辩解。不知是不是酒精的蛊惑，大家都好容易冲动。而她已经好累了，身上也越来越痒，手臂上已经出现不少红斑，她要回去处理一下，不想再同他说这些无谓的话题。 　　“麻烦你了。” 　　“你也知道？如果你不这么麻烦的话，我怎么会有机会认识你。” 　　然后，泥足深陷。 　　…… 　　橘红色的小灯串联在U型门上，照亮其间的小花儿，也照亮舒如顾回家的路。车子在花店门口缓缓停下，温润坐在车上盯着温馨的花门，一言不发。舒如顾打开车门，道谢下车，挥挥手。 　　她拿出钥匙开门，听见他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这样稳健的步伐，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可她永远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此刻，她却觉得，那个人一直是他，一直只是他，不是她想念的陆韦海。 　　她突然想问他，既然错过了，何必要她回忆起来？他难道不知道，有些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幸福。因为，命运对她同样不公平，他凭什么向她抱怨！却听见他说，“舒如顾。如果爱情也像过敏……” 　　他把购物袋挂在门把上，眼神温和如昔，却道；“若早知今日，我多想杀死你这只致敏原。” 　　那时，我还很懵懂，也很心慌，还以为只是浅浅的心动；经年后再相见，方觉情根深种。 　　后来有人跟我说，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想宠一个女人的。我才知道，这些为你生出来的情绪，无非爱情。 　　可是，如果我早知那浅浅的心动，是淬毒的箭，一招毙命。我想，我还是想怜惜你，想疼你，想宠你。 　　…… 　　平常我们所说的过敏原，在医学上的专用术语是致敏原或变应原，指能够使人发生过敏的抗原。其特点为，第一次接触过敏原，机体致敏，但一般没有临床症状。而当机体再次接触致敏原，发生过敏反应，出现过敏症状。反复接触，症状加重。 　　舒如顾自嘲一笑，她四年的护理学到底没白上呢！起码，这样的皮毛知识，她还是知道的。她靠着门扉，歪着脑袋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了她如梦记忆的少年的悄然离去。他高大精瘦的背影融入夜色里。然而，舒如顾却很不和谐地想到了那四个字。 　　“夜色温柔”。 　　秋雨牵绵，梧桐漏断，风景旧，旧人谙。 　　低柔的音乐从街角的唱片店缓缓流出。在这样宁静的清晨，路可欣远远看见一辆银灰色轿车在煎饺铺子停下。身材颀长的男子从车里出来，白色长款风衣，深灰色长裤，风吹起他的衣角，仿佛遗世而独立的谪仙。但她知道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挺拔出众的平凡人，心里藏着一个女人，却从没机会说出口。 　　一丝刘海遮住路可欣的凝视。他还是这样俊雅，只是越发英气逼人，岁月似乎特别优待他，一天一天把他打磨成光华内敛的珍珠，莹润低调。然而不经意的瞥见，注定辗转反侧。 　　路可欣拨开酒红色的刘海，低头瞧了一眼身上典型的都市白领套装，一丝笑意没入眼眸深处。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女，她已经懂得有些人的爱，当时以为很轻，后来才顿悟，是轻若泰山。 　　这样四两压千斤的爱情，她曾经努力争取过，却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还好上天让她有机会弥补。 　　“温师兄，好巧。” 　　清脆的嗓音打断温润的凝思，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路可欣，舒如顾最好的朋友。也和他，嗯，渊源颇深。“我是特意路过的。”转头看向不远方。 　　路可欣一怔，耸耸肩。“哦。我也是特意过来的，来看如顾。一起么？” 　　温润这才细瞧了她一眼。路可欣生得很美，笑容动人，两边的梨涡浅浅窝着，很可人的温柔。此时她回视温润的眼神清澈而坦然。温润神经一松，语气微暖。“不行。这个就麻烦你带给她。”说着，便把喷香的煎饺香浓的豆浆交给她，看了一眼手表。“我上午有个讲座，赶时间。”不等路可欣回答，他大步跨入车内。 　　路可欣回过神来，想起跟他打招呼的目的，“温师兄，等一下。”不顾脚上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飞跑过去，拍拍车窗。“难道你不气我？” 　　温润降下车窗，笑着摇摇头。“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你。” 　　“……”虽然早就看清楚了他的心，可听他如此坦白之语，路可欣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她之情深，于她之凉薄啊。“可，如果唤作我，我不气你，我会恨你的。” 　　她抬头望向这个城市的一角天空。淡金色的光线里，几朵白云轻轻飘着。雨后初晴，总是让人开心的美好。“温师兄，谢谢你。你是爱心早餐，我一定送到。”说着，她孩子气地做了个童子军礼。 　　“不要告诉她。”温润摸摸鼻子，驱车离开。 　　路可欣张张嘴，像是想到什么，叹息一声，注视他离去。她抱着东西，摇摇头，往舒如顾的花店走，不想脚下一崴，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撑住，一个转圈，怀里的东西都喂给了大地，而她被送进宽厚的胸膛，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脑袋上炸开。“宝贝欣儿，他就是你的日思夜想~~~” 　　“萧莫泽，你不要乱喷饭！”路可欣杏眸怒瞪，“哼！就算是，你想怎样？”翘翘小下巴，懒得看他，一转头却看见舒如顾站在唱片店门口，看着她微微浅笑。 　　她着一身淡蓝色运动装，如凉风中的落花，无情无绪，顾自开得慵懒，却偏偏扰人念想。 　　第十章今生只想爱她 　　“如顾……”路可欣正要飞奔过去，不想却被萧莫泽捞进怀里，她伸着小胳膊小腿，不停挣扎，远远看去，感觉就像是对大人撒泼的小孩子，惹得周围人投来意味分明的眼神。 　　舒如顾从店员手里接过唱片，靠着店旁的梧桐树，似乎很欢喜眼前的一幕闹剧。果然，有路可欣在的地方，总那么欢乐。 　　路可欣本人非常头大，丢脸死了。萧莫泽这只花心大萝卜一遇见她，就特别喜欢没脸没皮。她觉得他真是自己命里的头号煞星啊。 　　仿若世界上只有他们俩人，只见花心大萝卜痞痞一笑，“我想怎样？你想知道啊~~”趁她不备，温柔的吻掠过她的粉唇，印在她的额角。不是亲密，而是一种更为自然的亲昵。 　　路可欣不由一愣，小脸爆红。她反应过来，一脚踩下去，不想又是吃瘪。“宝贝欣儿~~你觉得我还会再傻一次么？” 　　血气上涌，路可欣堪堪咽下，仰头怒瞪他，不想他凝视的眼神太过复杂深沉，心里一慌。她想要去细瞧，却发现他的眼神含笑带弄，原来竟是错觉。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难过嘛？不知为何，她有点气闷，再次挣扎，终于甩来他。 　　路可欣朝舒如顾尴尬笑笑。“那个，难得周末，一大早就遇见泼皮无赖！真倒霉！早知道，我就补美容觉了。嘻嘻，如顾，我们去吃早餐吧！” 　　一旁的舒如顾似乎看够了戏，还不忘落井下石。“你确定是和我一起？”转头朝萧莫泽微笑点头。“你好，舒如顾，可欣的好朋友。” 　　“萧莫泽，可欣的男朋友，嗯，相信很快，就能更上一层楼。”萧莫泽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女人还是单纯点比较好。偶尔闹点小别扭，炸炸毛，也很可爱的。但清高公主病，得治！宝贝欣儿~~我说得对不对嘛？” 　　“萧莫泽，你个幼稚狂，你个满嘴火车跑的家伙，谁是你女朋友了？你你你给我跟圆一起走！” 　　“宝贝欣儿~~在我面前，不用装淑女啦。嗯嗯，我马上滚。”萧莫泽不顾路可欣的皱眉抵抗，轻轻抱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脑袋瓜子，“舒小姐，也再见了。”语调礼貌却疏离。 　　舒如顾不由挑眉。这人有点眼熟，还似乎对她敌意不浅。 　　……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餐桌上，路可欣叼着脆香的油条，却毫无胃口。而她对面长着红斑的家伙，却吃得眉眼含笑，不亦乐乎。她装不下了，闷闷开口：“如顾，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舒如顾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角，见她神经猛然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小模样，歪头捂嘴轻笑一声，回头眼神严肃，紧迫盯视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待！” 　　路可欣因为心虚，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到处转。她不是故意要扔掉温润的爱心餐点的？她不知道萧莫泽那家伙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她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还睡得跟死猪一模一样的？她怎么知道嘛！“那个，其实，温……” 　　“他真是你男朋友？”舒如顾面皮一紧，缓缓笑开。“嗯，长得蛮帅气的。就是嘴巴不挠人哦~宝贝欣儿，你要坚持住哦！” 　　她们到底在说啥？呃……难道她要坦白的是这个？绝对不行！如顾绝对不能知道她和毒牙男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况那个萧莫泽不知道哪根神经抽线了，居然很不喜欢如顾？当着她的面，就敢对舒如顾嗤之以鼻…… 　　“啊！好凉！”趁她出神，舒如顾很不厚道地伸出冰凉的手指摸摸她红烫的小脸。“嗯，敌人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舒如顾，我恨你！”一道惊雷在胸口炸开，仿佛被猜中心事，路可欣炸毛了。“你太坏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非但不领情，却还要挖苦我！”想想一大早的连番丢丑，路可欣越说越难过，抓起包包就要往外奔。 　　舒如顾耸耸肩，翻翻白眼。她今天真得很不对劲啊？平时总是那么粗线条的傻姑娘，没想到今天这么敏感？嗯，那个萧莫泽果然有手段。舒如顾端量一下，那周身都被烦躁气息笼罩的好友。嗯，她初步断定，襄王有梦，神女无知。“嗯嗯，我不好。亲爱的~那你打我吧！”舒如顾笑眯眯挑眉。 　　居然敢调戏她？舒如顾这女人，平时总装得有木有样。一说到她自己的事，就喜欢岔开，还拿她开涮？她真不知道自己交了啥好运，得此好友？越想越气愤，路可欣怒。“舒如顾，我要是再管你。我就不信路！” 　　再次耸耸肩，舒如顾表示毫不介意，“慢走，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一口气倒吸。她还真的关门了耶！路可欣狂怒。呜呜呜！她的午饭泡汤了！糖醋鱼、粉蒸肉、小鸡炖蘑菇……如顾的拿手好菜，她没份了。路可欣含着两包眼泪，无限伤感，有一种成全，叫忍一时肚皮滚圆。“如顾，你又酒精过敏了耶！我去给你买药膏，好不好？” 　　“温老师，听说，你要辞职了？” 　　“嗯，下周我就不带你们了。”温润朝女孩点头微笑。 　　花骨朵般的少女张着梦幻般的大眼睛，有些羞怯地飞了一眼爱慕的老师，低下头来，声音软软小小的，“温老师，你有女朋友吗？”温润一低头瞥见女孩细白的后颈，浅咖色的眸子不由一深，有一瞬的迷离。 　　女孩似乎等了很久却不见老师出声，鼓起勇气抬起头，却见老师笑容清淡。“没有。” 　　一抹狂喜点亮了女孩子可爱的小脸。“老师，我可以……” 　　“我有喜欢的人了。” 　　如鹿的纯真眸子满是诧异，女孩瘪瘪嘴，不甘心，负气道：“没关系。老师，我喜欢你。等你不喜欢她了，要记得告诉我。我会一直等你的。” 　　温润似乎愣了一下，回神却笑得温柔，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女孩纤细的肩膀。“老师，不值得。” 　　“没关系呀！我还很年轻，有资本等你。而且我长着娃娃脸呀，不显老的。老师，我不怕等你的。我喜欢你呀，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女孩越说越坚定，脸色红润如三月桃花。 　　温润无奈自嘲。他不知该为这女孩的执着而感动，还是该为她的愚勇而叹息？ 　　可他亦不能否定她的感情，他更无权断定她的情感只是当下的一种情绪。就像他当年的懵懂，以为很快就会过了，却只是任思念泛滥成海。如今，想爱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唯有在寂寞中开出花来。 　　“我不会喜欢你的。”温润把整理好的讲义，放进包里。“老师只会爱她。” 　　“……”少女绞着手指，眼睁睁看着清雅如月的男子大步跨下讲台，没入一片明媚秋光中，渐行渐远。 　　风吹来他轻而诚挚的抚慰。“等待太苦，人生太短。” 　　等待太苦，人生太短。若非遇见你，哪个人不能陪我走一遭？ 　　…… 　　第十一章搅乱一池春水 　　“温润，你赶紧给我搞定那个女人！” 　　温润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刚坐下，便听见一声熟悉的怒吼。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早上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呢！原来是真的追到这里了。敢情路可欣的魅力也不小，都能把萧莫泽逼回萧老爷子的地盘。 　　“嘭嘭”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穿着粉色衬衫的男子不请自入，松松银灰色斜条纹领带，扒扒头发，踢了一脚沙发，犹不泄愤，低吼道：“你们想演泡沫剧，想你追我赶，想不死不活，别拉着路可欣，成不？成不？” 　　温润放下杯子，抬头瞧了一眼满脸郁气的萧莫泽：“老爷子又让你相亲去了？”毫无意外收到好友咬牙切齿的眼神，他摇摇头，轻笑：“你告诉他路可欣的存在，不就完美解决了！”那个天天管萧莫泽要重孙的老爷爷，除了缠人了点，倒是蛮很可爱的。 　　“馊主意，那他肯定会拿刀子架在可欣的脖子上，逼她跟我结婚的！” 　　“哦。看不出，原来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下周开始，他就要去柳氏工作。温润起身，一边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纸箱子里，一边不忘打击好友那所剩无几的自信心。“这样不是挺好的？正和你意吧！” 　　“我是想和可欣在一起，想娶她。可我也不想靠着别人把她逼进我怀里。”萧莫泽踢掉锃亮的皮鞋，特别没有形象的缩进沙发里，抱住脑袋，瓮声瓮气：“强扭的瓜不甜。嗤！你以为只有你专情，我也可以，一直等她。” 　　温润没想到他这次真得动心了，还陷进去了。他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嗯，浪子回头金不换。” 　　“不好意思……你是浪子么？” 　　“温润，你不磕碜我，成不？”萧莫泽仰面躺进沙发里，右腿拖在地板上，右手遮住脸，挺尸。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神采飞扬的潇洒自信。“你还记得么？那年在南城的毕业晚会上，我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想跟她表白？” 　　神经一紧，锋利的裁纸刀不留情地割破温润的手指，一丝丝血渗出来。温润转头困惑地看向他？ 　　他是不是忽略了很多细节？那个夜晚的失意人是不是不只有他？ 　　却听见萧莫泽失声低笑，声音困倦。 　　…… 　　温润一直记得那个夜晚很美好。 　　月亮是柔软的银白色，淡淡的光华笼罩着南城这所古老的中学。晚风送香，长长的水渠，夜色下，泛着明亮的涟漪，两岸垂柳却慵懒得很，有一下没一下地戏弄波光里的点点繁星。嗯，有种很古朴的诗意。 　　而她靠着柳树，也像柳枝一样慵懒而怡然。她伸出细长的胳膊，摇着杨柳枝，有一下没一下地调戏水中央的月亮，顺便搅乱他一池春水。 　　她却不自知。 　　…… 　　直到萧莫泽狠狠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夜色下，脸皮滚烫，心跳很快。然后，他听见好友低声说，“嘿！我待会去表白，你觉得有戏么？”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润已然心动，蠢蠢欲试。他已经毕业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得告诉她，他在H大等她！ 　　然而他顺着萧莫泽的目光看过去心底一凉。那个方位站着舒如顾。该不会？喉咙一紧。“你喜欢的是……” 　　“那个穿粉色连衣裙的酒窝小美女。” 　　幸好幸好。温润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那你要怎么表白？”萧莫泽耸耸肩，“学校不是搞了个这么自娱自乐的晚会么？待会我上台去献唱表白。” 　　嗯，是的。高考成绩出来了，他们这届的成绩比以往的每届都要出色，估计是学校太满意了，在体育场为他们举办欢送晚会。但由于是领导们的一时兴起，并没有特意组织，节目甚少，一会儿大家都溜出去玩了，搞到最后台下校长一甩手让他们自娱自乐去。 　　他们几人也觉得很无聊，还不如在校园里走走，不想正好遇见她。原来，正准备期末考的她们也被允许来观看了。 　　“一起吧。”温润瞥了一眼长发飘飘的少女，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指指那里。“我喜欢白色的那朵。” 　　呃……萧莫泽瞪大圆圆的桃花眼，嘴巴半天合不上，良久狠狠拍了他一下，惺惺相惜。“好哥们！” 　　温润正心慌，被他猛地一拍，脚下一趔趄，差点扑倒。“咳咳……你先，还是我先？” 　　“那个还是你先吧，我得去把她们骗进场子里去！” 　　骗进去？温润难得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捶了他一拳，低喝他：“你正经点。”话音未落，自己的脸皮更红了。还好夜色太美，看不明显。 　　“对对对，瞧好了，我们帮你们把她俩弄进去！” 　　咚！“噗……咳咳……咳咳……”矿泉水落地，温润一转头，发现另外俩人眼神暧昧地打量他。“我们早知道，萧莫泽是花心大萝卜，却不是温润你也这么早熟啊！啧啧啧……真心看不出来呀！”王品然端着下巴点着脑袋打量他。 　　“没事，哥们挺你。”廖程嘉给他一记铁砂掌，脸上刷着“哥俩好，穿棉袄”六个大字。 　　温润有点窘迫，没想到他藏着掖着这么久，居然一下子就被他们看穿了？还打击他，这群家伙太不上道了。 　　可谁说他早熟了？他已经18岁了。 　　…… 　　“你说，当年要是我先表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萧莫泽从沙发上爬起来，与温润并肩站在窗前，望向楼下。 　　温润勾勾嘴角，想起那晚后来的乌龙事件，哑声道：“莫泽……”若是他没有跟着萧莫泽头脑发昏，也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他跟舒如顾之间也不会生出如此多的波澜。 　　可世间没有如果…… 　　萧莫泽转头瞧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 　　“……” 　　“其实，比起你来，我应该幸运多了！”至少路可欣的心，已经快要放下他。而那个男人到底在舒如顾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 　　温润看他一眼，萧莫泽低笑，“你不要跟我说抱歉啥的！那件棉袄还是蛮温暖的。” 　　“……你还记得。” 　　“那当然。”萧莫泽拍拍他的肩，“我就心里忽然憋得慌，来抽抽风。现在没事了，我先走了。”及至办公桌前，他拎起桌上的美人肩花瓶，细细打量，灵光一闪，“陆韦海，舒如顾的男友，陆韦淮的弟弟。比你大两岁。A大临床医学专业。” 　　温润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他。“25岁时，遇见舒如顾。此后，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海边造一间大房子，和舒如顾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小日子。”萧莫泽放下花瓶。“最后一点，他和舒如顾的定情之物是迎春花哦。” 　　“我就从路可欣口里挖出这一点点信息哈~” 　　哦……温润抿抿唇，一言不发。 　　“温润，你知道吗？韦海哥很喜欢迎春花。六岁那年，她告诉我迎春花的花语是‘相爱到永远’。” 　　第十二章爱为你存在 　　格调优雅的西餐厅，灯光暧昧，气氛温馨。 　　温润见对面的俏丽女子又一次望着自己出神。“香芸，我跟他像么？” 　　柳香芸“啊”了一声，叉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她耸耸肩。“其实，哪里都不像的。”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似乎有种悲凉凝成水，眼波迷离怅惘。“怎么说呢？只是你们都属于那种挺温暖的男人吧。”说到这，柳香芸放下刀叉，直视浅笑聆听的男子。“应该是我和舒如顾有几分相似吧！比如……眼神。” 　　“呵……”温润也耸耸肩，“被你发现了。” 　　如何会忘记呢？ 　　在人潮如织的街头里，一个儒雅清俊的高大男子，用那么深沉灼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看着她，待看清她的容颜，那双本来皎洁如月的眸子，蓦然一片凄冷，仿佛全身的活力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躯壳。转瞬间的冰火两重天，这个男人必然深爱着思念的人，却不得吧。 　　她当时在想，哪怕韦海哥能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自己一秒，她就心满意足了！柳香云双手托腮，笑嘻嘻打量他。“说真的，如果不是最先遇见韦海哥，我真会喜欢你哦！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哦！” 　　而温润一侧身，眼光不经意扫过门口，他高大的身躯猛然僵直。“那么，我该荣幸么？”灯光吻上他的眼眸，星星点点的涟漪荡漾开来，眉梢上扬含笑带弄。 　　灯光生香的餐厅，低缓轻柔的音乐如水漫过。橘红色的光晕为娇俏的女子平添上淡淡的妩媚，白衣的男子为如胭美丽的恋人深深着迷，那双专情的眸子静静注视她，世间再无她人。 　　舒如顾一进门，就见到如此温情脉脉的一幕。饶是知道陆韦淮的目的，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去打个招呼。”陆韦淮说着便虚搂着她的腰，朝那对璧人走去。 　　“韦淮哥，你们也来啦！好巧哦！”柳香芸笑笑朝舒如顾招手，“如顾姐，没想到我昨天跟韦淮哥推荐这间新开的餐厅，他立马就带你来了耶！”转头打量陆韦淮。“看不出来哦？韦淮哥追女孩子也有一套嘛！我还以为韦淮哥哥只会对工作痴迷呢！” 　　她痴迷的人，不就是你么？可爱的姑娘。舒如顾浅笑，心里却想翻白眼。柳香芸站起来绵柔白嫩的双手包住她的，轻轻摇晃。“如顾姐，看在这个绝世好男人对你这么痴迷的份上，你赶快收了他吧？” 　　说完也不得她回答，柳香芸抱住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温润，笑眯眯道：“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温润漫不经心地抬头，朝他们点点头，缓缓露出一丝隐约的微笑。 　　望着他们相携离开的俪影，舒如顾不自觉地皱眉。一抬头却见陆韦淮冷冷看着她，“怎么舍不得？脚长在你腿上，我又没拦着呢！” 　　“是呀？脚长在你腿上，我又没拦着你！”舒如顾斜飞他一眼。“与其拿我出气，有本事去追嘛！” 　　似乎很满意他一脸冰霜的模样，舒如顾忍不住微笑。“我怎会舍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呀，我喜欢的人是你弟弟陆韦海呢！” 　　“原来你还知道啊！” 　　“……” 　　车子平稳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柳香芸把玩着手机，偶尔瞄一眼脸色平静的男人，瞅见他握着方向盘的五指青筋暴突。她弯唇偷笑，真的不在意么？ 　　把手机里的游戏翻了个遍，柳香芸发现还没有这个男人好玩。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线条优美的侧脸，真心蛮好看的。“你这么看着我，不会真得喜欢上我了吧？”温润声音淡淡的。“其实……如果没有遇见如顾，你也不错的。” 　　如果没有遇见你。你不会是现在的你，而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与另外的人，把时光交缠。我们与另外的人，把生命交融。谁能断定那不是爱情呢？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也许会有另外的爱恋，或许比遇见你更曲折，也或许比和你在一起更容易。 　　但是，亲爱的，这些如果，都因为你而不存在。我为你斩断所有退路，哪怕前方没有你。我们还可以在天堂，相见。 　　…… 　　“哦？”柳香芸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对舒如顾也就那么回事嘛！嘿嘿！等哪天你等累了，我等烦了。我们就凑合凑合，窝在一起吧？” 　　温润笑看她一眼，摇摇头。“不。”她将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他不允许其他的存在。 　　说他傻也好，说他痴也罢。反正他早已决定，此生献给这个最美丽的意外。 　　你若在，爱就在。你若离，我相随。 　　“哦。”柳香芸鼻头一酸。为什么这么深情的男人，舒如顾不要？却要跟她抢韦海哥！韦海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惊呼一声。“你说，我跟舒如顾有些像，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接收到他不友好的眼神，柳香芸吐吐舌头，住嘴。 　　一口邪气喷出——“那你怎么不喜欢陆韦海的哥哥陆韦淮！”他们可是一母同胞呢！ 　　难道舒如顾跟他在一起，才是移情？ 　　这感觉可真不妙！车子猛然加速，温润望向远山的点点灯火，平静开口：“从明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做事，我争取用三个月把你训练好。” 　　看来，他给她抚慰伤口的时间，还是太多了。 　　沈从文说：“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蛙声蝉鸣的夏夜，15岁的他，不谙世事的少年，遇见了淡笑怯懦的少女。茫茫夜色里，她一步三回头，他已然心软；阳光温热的清晨，他看见她缩成小小的一团与大黄狗对峙，他已然情动。 　　说不清为什么，他花了一秒的时间，遇见这个意外；花了一秒的时间，爱上这个惊喜。 　　那时，他感慨自己多幸运，那么早就遇见了她。以后长长的时光里，他们就可以一起漫步流水古桥，同看云卷云舒。 　　经年后，他才明白，阿甘妈妈说得极好，生活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会等她七年。自己居然有勇气等她七年，自己真得等了这么久！ 　　他们一直在错过又错过，绝望的时候，他总在想，如果负负得正，下一次遇见他们也该修成圆满了吧？他总在想，她还未嫁，他还爱她，已经甚好了。 　　第十三章哦你看不见吗？ 　　月光太美，一个抬头，眼泪就可以流回心底。 　　温润把柳香芸送回家，经过H大校门，突然想到他以后应该也不常过来了，心念一动，把车停在一旁的树下。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乘着凉凉的夜风，独自漫步在著名的情侣小树林，一直走到一个月牙形的小湖前，停下脚步。 　　他的眼神望向泛着波光的湖面，俊颜淡静，眼神因为回忆的甜美而柔和…… 　　“可欣，我想考H大耶！”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抱着书本，面对着明净的水渠，眼神因为向往而梦幻迷离。 　　另外一个女孩子捡起几粒小石子打水仗，问出他的心声。“为什么呀？那里，离我们这边有点远哦！” 　　“哦……没事的。” 　　“H大的月牙湖很漂亮，就像妈妈爱笑的大眼睛。”风把她小小的心思，悄悄传达给对面走过的他。 　　…… 　　他也很喜欢她的眼睛，清澈纯净，偶尔带点小忧郁小倔强，还有那么点让他心软的小怯懦。每次被她的眼神抓住，他就觉得心软软的，湿湿的，被她搞得一塌糊涂，好想把娇小的她抱进怀里，柔柔疼宠，轻怜蜜爱……这些酸酸涨涨的情绪都随着她的存在，打败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制。 　　温润抬头望向斜对面，湖畔边，长椅上，她背对着他，望着一湖清水。一丝浅浅的笑意抿进心底。难得他们这么有默契呢！ 　　“嗨！”一声简单的呼唤落下，温润在她的左手边坐下。“好晚了。” 　　“嗯，很晚了。”舒如顾淡淡应了一声，把被风吹乱的长发拢起来绕过脖子，垂在右胸前。银白色的月光打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泠泠的光，亲吻她白皙的后颈。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温润想到了很久以前相似的美好，望着一湖山月，轻轻开口，“唱首歌给你听。”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他的眼睛转落在小湖后面的综合图书馆。五楼的通宵自习室，依旧灯火通明。那时，有多少个夜晚，他思念她不得睡，在那里熬过去。 　　“Oceansapart,dayafterday,andIslowlygoinsane……”熟悉的旋律不期然勾起舒如顾的回忆……那年，她第一次听见这首歌，便深深爱上了！前几天又淘了一张理查德.马克斯的唱片。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那个英俊的男子终于娶得心爱的姑娘为妻。听着身旁同样英俊逼人的男子再一次低吟清唱。舒如顾不解，难道当年是她弄错了？！ 　　他的声线很清醇低柔，仿佛林间泉水，缓缓流过舒如顾的心底。她转头看向他英俊的侧脸，一抹怅然不经意划过，浅笑。“很好听。” 　　温润却没有回视她的目光，他的视线停留在那片幽暗的小树林。“初三那年，我第一次听见这首歌。”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他的身后是浅淡的月光，衬得一身白衣的他，越发出尘飘逸。 　　一抹柔柔的笑意如梨花悄然绽开。“那时，我想过，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便唱给她听。”一根纤细的手指伸过来，在舒如顾怔忪的瞬间，他温温的指肚摸过她的下眼睑，一根短短的睫毛落在他的指尖上。“高考完，我唱歌给她听。她把自己最好的朋友，推到我面前。” 　　温润把指肚上的睫毛吹飞。“她，把我推开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消失很久的怯懦在这一刻又出现在舒如顾的瞳孔里。他当时不是也说了，可欣很可爱的呀！她想辩解，小小声吞吞吐吐地，又悻悻闭上嘴巴。 　　温润似乎不想放过她，他眼神平静，却扯扯嘴角。“舒如顾，你还要辩解么？” 　　“我表白了两次哦！你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可别人说了一句‘喜欢你’，你就颠颠去喜欢人家了。” 　　“我……我……”舒如顾开始皱鼻子。他搞哪样啊？面色有些赧然苦恼。“我怎么知道南城校草会看上我这只丑小鸭？当时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啊！” 　　丑小鸭？她埋汰自己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纯熟了！温润一声嗤笑。“那现在呢？” 　　“现在啊？你不是柳香芸的男朋友么。” 　　“三个月，顶多四个月，就不是了。” 　　“哦。” 　　“嗯？” 　　“到时候再说吧。”触及他瞬间僵冷的神色，舒如顾耸耸肩。“我没让你等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说自己要等你啊。毕竟到时候，就算你单身，我还是名花有主的。” 　　一抹温暖的笑容伴随那束迎春花，晃过舒如顾的脑海。不！她已经有过陆韦海，就不要再贪恋他了。 　　“……” 　　舒如顾似乎想缓和尴尬的气氛，她歪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温学长，你一向厚道。不要破坏我对你……” 　　一个温柔的吻，在舒如顾转过头的时候，准确地着陆在她嫩白的后颈上。“我早就想这么不纯良一次了。”话落，远离她清幽的香气，他怕自己太过为她迷失。 　　虽然，从遇见她开始，他就一直在丢份。 　　“也许，上天让我们彼此错过。就是为了成全另外一些人。”舒如顾拍拍裙摆，耸耸肩。“若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可能对彼此都会失望的。有些执着，也许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如果你真得和我在一起，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自私，不够美好，不够你喜欢的。” 　　“……”若是深爱一个人，怎么会有必要拿她同其他人做比较？连有这种想法，都会让他觉得羞愧。温润双手插兜，不自觉捏紧拳头。“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嗜好齐人之福，热衷倾池倾海。不管你怎么想我，我的确不爱牡丹爱姜花。”不管你怎么想我，我只想和你，白首不相离，只想陪你走到世界尽头。 　　大丈夫何患无妻？温润从小就明白；而爱情又是多娇贵的东西，若不是碰到她，哪一瓢水不可以解他的渴？ 　　“我送你回去。”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丝，触过即放。“以后想过来，作为朋友，总可以让我陪你吧。” 　　舒如顾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白净的小脸，微微出神。她下意识的摸摸后颈，总觉得被他碰触的那一块，有点烫，心扑通扑通坠坠的慌。 　　温润那一吻仿佛烙印，到底烙在了舒如顾的心里。 　　舒如顾颇为气恼地扔掉木梳。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耻！她不是早就决定要忘记他了吗？她不是早就答应陆韦海要和他在一起的么？她这些日子憋着气和陆韦淮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哪天能得知陆韦海到底在哪里么？ 　　既是这样，她便不能被他扰乱心绪！ 　　可是……他的浅吟低唱仍令她眼中含泪。还好，那时月光太美，一个抬头，眼泪就可以流回心底。 　　舒如顾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站在台下，看着皎洁如月，纯良如雪的温润，脸色微红，站在台上清唱《rightherewaiting》，目光坦然地望着她们，一片柔和。听见他轻咳一声，道：“我毕业了。她还没毕业。这首歌献给她，我喜欢的女孩。我会在H大等她。” 　　她愣愣看着英俊如王子的他从舞台上走下来，笔直走向她和路可欣所站的角落。及至眼前，她发现他握着话筒的手，骨节分明，指肚圆润，指甲粉嫩，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听他说，“我喜欢……”心里一乱，她一把抓住路可欣，挡在前面，怯然低下头，不敢看他。 　　然后，她听见他轻咳一声。“路可欣么？嗯，你还蛮可爱的。” 　　她这才仰起脖子飞了他一眼，看见他注视路可欣的眼神很温柔。心想，幸好幸好，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呀！ 　　…… 　　舒如顾弯腰，拾起木梳。那年，原来他的眼里也有她。而她却一直不自觉。 　　可是……她弯唇笑笑。隔着长长的七年，他们的生命里，早已没有当初的简单。那些彼此所不知的遭际，早已让当年的情愫，如冰，美在纯净，一遇烈火，终将消失。 　　时光远走，他们都已回不到最初。 　　他就像被吹跑的睫毛，回不来！ 　　第十四章有些人谁都替代不了 　　“温润，说实话，我真得很看不起你。”王品然一脸鄙夷，“我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折腾自己这么多年？！” 　　温润勾勾唇角，眸底似有星光划过。“她没有什么好，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谁都替代不了。不然，早在三年前的那个夕阳下，他就会放手了。 　　他一直记得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他喜欢的女孩子背对着自己，说“我也挺喜欢你的。”然后，她接受了另一个男子的表白。 　　他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喉咙哽住。他以为自己够坚强，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争取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很重，身体很轻，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他已经不知道来A大是要干什么的了！ 　　闭上眼睛，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喔，是的。他已经毕业两年，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在W市有房有车有存款了。他是来告诉她，他可以养活她了，可以给她不错的生活了……他是来第二次表白的。 　　一双眸子睁开，痛楚难掩。温润静静看着前方的一双俪影。高大的男子，眼神温柔地笑睇怀中的佳人，吻上她的唇…… 　　那一刻，他的世界天崩地裂，手中的珍珠项链无声崩断。 　　珠玉碎，深情难。 　　他们于是第二次错过。 　　王品然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作为温润十多年的好兄弟，他明白他的坚持与固执。而这也是温润的私事，遂转移话题。“你真的准备去柳氏工作？” 　　“柳家有恩于我。”温润眼神温和。“你明白的，我不喜欢欠人的。” 　　“那也不一定要去那里工作吧？当初说好三人一起打拼的。可是，你一声不响地留在了H大当老师。一当就是三年。” 　　“可是，你比我清楚吧！这些年里，我在文城工作的时间，不比你多。但付出的精力，不比你少。”温润白了他一眼。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么想把自己骗过去，还不是为了有时间去追某个小乐姑娘么？呵……他们一群人呀！ 　　被一语中的的王品然摸了一下鼻尖，从鼻孔里喷气。“嗤！丫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会努力工作，还不是因为舒如顾说过，要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去环游世界？不然，你早八百年颠颠跑去A大找她了！嘿嘿……”说到这里，王品然摸着小下巴，“又多等了两年的时间哟！现在悔不当初了吧？说实话，我们真想不到你居然能等下去哈。还以为你一毕业，就会屁颠屁颠跑去呢！” 　　“咚“的一声，水杯落地，温润蹲下身子，去拾起碎片，锋利的玻璃片割破他的手指，点点的血丝往外渗。他浅浅微笑，似乎每一次提到她，自己总会有血光之灾呢！是不是他偷了她什么没有还？上天才老是让他受伤！开口却道：“请不要在一位古代文学老师面前乱用成语。” 　　王品然看他失意的鬼样子，不想同他争辩什么？其实他也争辩不过。他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摸出从小乐姑娘那里骗到的创口贴，又想到小乐姑娘一脸肉疼的小傻样。王品然不舍得给温润了，作出一个抱拳的动作。“那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咱是‘衣冠禽兽’。所以，兄弟你就忍忍吧。” 　　“……” 　　温润白了他一眼。他觉得王品然自从认识那个小乐姑娘，他的智商就在直线下滑。然而，王品然却不以为然。只见他躺在摇椅里，晃着俩长腿，摇摇手指，老神在在道：“你别小看这个伤口哦！我家小乐姑娘说了，他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得了白血病。究其原因嘛，就是因为有一次乘公交车，不小心摔了下来，磕破了手，没有及时去打破伤风针，后来染上了病毒。然后，就得了白血病哦！” 　　“……”温润啥也不想说了。“赶紧给我走人，我还忙着呢！没功夫听你的小乐姑娘。”这厮存心气他吧！ 　　很满意看到某个一向风度翩翩的男人，冒了一脸的酸气。王品然拍拍一尘不染的纯黑西装，摸摸簇新的衬衫，勾勾嘴角。“嗯，也对！我得赶紧滴！小乐姑娘说了，晚上给我炖鸡汤喝哦！我就不打扰你赚老婆本的时间了。” 　　这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居然敢拿他开涮！等他可以抱着美人睡大觉的时候……温润放下报表，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这几年的年假都没有休呢！要不，就现在吧！趁着枫叶最美。” 　　“……” 　　“毕竟我也想喝鸡汤嘛！看来，我得赶紧行动起来。既然是哥们，你怎好意思‘专美于前’了？” 　　“呵呵……呵呵……能者多劳，大不了这个合作案赚到的都给你！”王品然悄悄恨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眼眶红红的。“哥们革命尚未成功，兄弟你要给力啊！” 　　“品然，你让温润给力？”廖程嘉靠着门，双手环胸，似笑非笑。 　　“你先给我把你老本家的融资案拿下了！” 　　“拜托，毛来的本家啊？我是倒了八百年前的臭霉，才和他一家！”王品然头皮发紧。“总之，我不想再搭理王氏的那个花痴副总了。”一想到那个王纯纯画得浓丽的那张脸，王品然就浑身发毛，洗干净了，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还是他家小乐姑娘好啊，也就抹点蜜粉，涂点唇膏，一张小脸白净水嫩多喜人，而且还傻乎乎的，多可爱呀！ 　　“王品然给我收起你满脑子的浆糊！”廖程嘉皱眉。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没用！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世上的女人多了去了，有必要单恋一只花么！在他看来，工作比女人有趣多了。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他还没傻到让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呢！却有忍不住嘀咕：“温润，你追舒如顾，我挺你。可是，你不觉得柳香芸更可爱一点么？” 　　“咳咳……当我没说。”迫于某人的眼神太过冰冷，廖程嘉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好吧！你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到柳氏当内奸这项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温润晃着钢笔，皱皱眉。“我很纯良。拜托，你们不要伤害我纯洁如雪的心灵。” 　　“噗……” 　　“咳咳……” 　　很满意两人的傻样，他把手中的合同书，插进王品然的西装里，手中的钢笔一不小心划过他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温润耸耸肩。“这个，你搞定！”瞄一下那美丽的黑线。“那个，就麻烦你的小乐姑娘了！”我让你显摆。 　　握着门把，他转头看了一眼廖程嘉。“嗯。你还真提醒了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十五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上） 　　又是周末，路可欣照例来蹭饭。舒如顾做了糖醋鱼、苦瓜炒肉片、烫青菜、再加一个番茄蛋汤。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一人一碗米饭下肚，俩人吃得心满意足。路可欣叹了口气，“如顾，我嫁给你吧。” 　　舒如顾凉凉扫遍她全身，狠狠“嗤“了一声。“谢谢您抬爱，我这辈子没有变性的打算。”这丫头存心磕碜她飞机场是吧？下次做辣椒串，不吃捏鼻子灌！ 　　“嘁！你变性了，我还不想嫁给你了呢！谁知道你变了之后，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舒如顾呀！”路可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贱开始挠她的痒，小嘴犹愤愤：“为什么同样的东西，我做出来的就那么难吃啊啊啊啊！” 　　被“啊’的头疼的舒如顾一巴掌拍下去，瞥了一眼她胖胖的小手，指指桌子，似笑还嗔：“你觉得呢？” 　　路可欣吃饱喝足，倒还是有点眼力劲的。她起身麻利地把鱼刺残渣扫进一只碗里，再倒进垃圾袋，一边把碗碟一只只叠起来，一边闷闷开口。“你不就是想说我笨呗！”萧莫泽那个混蛋，居然敢说她做得饭比猪做得还难吃？她倒==猪会做饭么？哼！难吃！他不也像猪一样给刨光了？！ 　　“世上笨手笨脚的姑娘，多了去了。难道她们都不会做饭？”舒如顾蜷进沙发里，双手端着小下巴，仰头打量被唤回心神的傻姑娘， 　　起身摸摸她纯真好奇的小脸，揭露答案。“人品啊！宝贝欣儿~~做人要厚道诚实，懂不？来跟姐姐说说，你最近背着姐姐干啥坏事了？” 　　“噗……咳咳……”路可欣干干傻笑，“那个……我那么单纯能干啥坏事呀！”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嘟嘴皱鼻子。“我去洗碗啦啦啦！” 　　路可欣背对着舒如顾深吸了一口气。差点被发现了耶！都怪萧莫泽打击她做饭的热情，天天残害她，不好吃就算了，却还逼着她做！她肯定是梦游烧了他家厨房，他被饿疯了，所以这会儿天天抓着她当煮饭婆！ 　　…… 　　靠着厨房门，舒如顾弯唇，瞧着一脸大便色的俏姑娘，愤愤把水龙头打开到最大。呵，敢情又被欺负了呀！据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恨得牙痒痒的，却还总犯贱去想他，越想越气愤的时候，离爱情已经不远了；据说，当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的某句话计较半天，又因为他的一句话，欢喜整夜，爱情已经到来；据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所有话都斤斤计较，却又忍不住去肯定他，她大约已爱上他。 　　爱情的模式，不过是一种肯定。先是肯定对他的在乎，再是肯定对他的思念，肯定他的行止，至终肯定他的全部。爱一个人，他在自己的心中肯定是最好的。他就是她心中的唯一，是不允许被比较的存在。 　　可是，有肯定就有否定。 　　…… 　　舒如顾把滑到额前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扭开关把出水调成温水。“洗洁精还是少用一点，最好不用。你看温水也是很容易把盘子洗刷干净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只青花瓷碗。纤细的手指握着盘子，另一只捏着洗碗布逆时针转了两圈。“你看！”再油腻的东西，多涮几遍，总会干净的；那么，再美好的爱情，多伤害几次，总会放手的吧。比如温润之于路可欣。 　　比如她之于温润。不是她无情，只是很久以前，她的梯子已经靠上了另一边的墙，她站在了梯子的最顶端，下不来。而她之所以这么快地爬到了最顶端，还多亏这俩人呢！ 　　好在，大树底下好乘凉，梯顶的风光很珍贵。 　　“如顾，若是有一天，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要害怕，我在天上看着你。” 　　“如故，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陆韦海的怀抱很温暖。她该知足了，就不要再去贪恋他的了。 　　路可欣张着漆黑如鹿的美丽眸子，小嘴嘟成“O”型，小鸡啄米样点点脑袋。“是的呀！”舒如顾把洗碗布塞给她。洗洗手，就要上到二楼，她的卧室。却听见路可欣憋不住，到底开口了。“如顾，你还要继续等那个陆韦海吗？” 　　舒如顾脚步只微微一顿，仿若不察，踩上了台阶。 　　“可以和我说说他么？”路可欣像是鼓足了勇气，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自从舒如顾来到W市，从最初住在一起一直到现在，路可欣从没从她口中听见过关于陆韦海的任何事情。或者该说，舒如顾很久以前，就很少开口跟她说心里话了。仿佛在她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她试图打破这样的僵局，可每每败在她的笑容下，就像现在。 　　她站在台阶上，倚着扶手，眼神专注地回视她，微微笑看着她，却并不同她说一句话。她脸上的笑容很模式化的动人，却没有一点亲切的味道。这个微笑的表情，仿佛成了她隔绝所有人的一种武器。只要她不想说，她就会一直这样看着你，看得你毛骨悚然，只得作罢。也或许是她的定力不够，勇气不够。也或许是因为她对她始终是心虚的。想到这里，路可欣小脑袋耷了下来，不想看她。 　　她不该因为一时的嫉妒气愤，就骗舒如顾说，自己跟温润表白成功了……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可她到现在还不敢开口说“对不起”。隔了四年的时间，她更看不懂现在的舒如顾了。 　　而且，既然如顾和温润见面了，谎言早不攻自破了吧。所以，她只能等如顾哪天想开了一些事情，同她掏心窝的时刻，再道歉。 　　路可欣绞着衣袖，说到底是她不敢撕破脸。她宁愿她们之间保持这种温情，也不愿意承受道歉后的局面。 　　路可欣眼眶红红的。可她等她消气已经等很久了，她还是不想理睬她。总是这样不温不火地晾着她。她爱来便来，不来也罢。她多想她开口骂她，就算骂得她狗血喷头，她也心里舒畅。因为现在的舒如顾太陌生了，仿佛一个机器人，只会执行日常的动作，对所有人都无情无绪。 　　舒如顾好笑地摇摇头，重新拿走她手里的汤碗，一边洗涮一边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路可欣吸吸鼻子，眼眶红红地看了她一眼。“你对我很好。我对你没意见啊。只是觉得你现在都没有情绪，不像正常人？” 　　“哈！”舒如顾差点被口水呛死。谁说她像行尸走肉了，路可欣是没有看见她天天被陆韦淮气疯的鬼样子！她白了路可欣一眼。“原来你是被某人虐得太舒服了，我不虐虐你，倒是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呢！”沾着水珠的手指点点她脑门。“说说看，萧莫泽又怎么给你洗脑了？他又怎么埋汰我了！”一巴掌亲上她的翘臀。 　　“没没没！”路可欣瞪大眼睛，吞吞吐吐地摇头，双手倒是不忘记护住后面。 　　“如果不是他欺负你，你会跑来偷师？如果不是他撺掇你，你会想探究么？我可是记得的，我们说好了，除非对方自愿，否则不逼迫对方谈论自己的感情秘事。我记得你也同意了，每个人都是要有一点隐私的。”舒如顾一掌拍远她的脑袋。“我记得我说过了，陆韦海算是一条隐私的。”这丫头肯定把啥话都跟萧莫泽说了，她算是交了只白眼狼妹！ 　　“……”路可欣开始绞手指，呵呵傻笑。“其实，是那个？” 　　舒如顾双手环胸，好整以暇觑她。“哪个？” 　　“那个……对了！我来的时候遇见了温学长。”路可欣尴尬地摸摸后脑勺。转头盯着天花板道，“那个，他说有个脑筋急转弯，让我替他问问你！” 　　第十六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中） 　　路可欣被舒如顾从“wait”赶出来，经过唱片店时，正好看见温润从里面往外走。路可欣莞尔一笑，问。“温师兄，您又来光顾啦！” 　　“嗯。这件唱片店不错，我过来买碟子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路可欣眼珠子转了一圈，她故意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道：“既然买好了，那温师兄，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一程呀！” 　　温润不自觉地皱了下眉，薄唇轻抿，瞅了她一眼。“你手机没电了？那我帮你联系莫泽吧！”说着便拿出手机欲拨。路可欣这会反应倒是快了，一把抢了他的手机，别在身后。“那个，温师兄，我说笑的。其实，这里打车也挺方便的哈！” 　　“没事。我通知莫泽就一句话，也很方便的。”温润靠着车身，似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如顾貌似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冷汗涔涔下！路可欣开始咧嘴傻笑。“温师兄我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如顾啊！况且呀,我跟那花心大萝卜萧某某就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浑然一体，佳偶天成嘛~~宝贝欣儿~~我懂的！”萧莫泽笑眯眯地打开后车门，长腿两个大步跨到了路可欣面前，长臂一伸，穿着八厘米的悲催小人儿毫无意外地跌进了他的怀抱。胸膛还满宽厚温暖的，路可欣吞下瞬间冒出的念头，脸却悄悄飞起两朵小红云。 　　萧莫泽右手紧紧揽着她的纤细腰肢，左手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笑觑他的温润挥挥手。“我们就先走了。” 　　温润挑挑眉，一抬手把车钥匙扔给他。 　　路可欣还没消化掉这男人怎么会空降的震撼，只见温润已经抬脚朝“wait”走了。想到谎言立马就要破灭了，路可欣一着急，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她没头没脑地一脚踩下去，挣开温暖的怀抱，去追白衣飒飒的高大男子。 　　萧莫泽抱着受伤的惨脚，看着娇小的她毫不犹豫地拉住温润的衣角，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他么？ 　　似被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吓怔了一下的温润回头，有些困惑地朝俩人看去，却被追上来的路可欣抓住衣角，他不由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好友，一口闷气上涌。这路可欣到底在搞什么？萧莫泽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只没有脑子的傻妞。他低喝她。“放手。路可欣，你够了。” 　　“不是呀！” 　　努力忽略身后滚滚袭来的冰冷怒气。路可欣胡乱交待他，“待会如顾要是问你，如果咖啡没有猫怎么办，你要记得说是‘加菲猫’，懂否？”话落也不管温润端着疑惑的目光，她飞奔到身心皆被狠狠残害的某人身边，嘻嘻傻笑着，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啊摇：“那个我晚上做好吃的给你补补，马上就不疼了哈哈哈！” 　　“……”温润朝萧莫泽投来一个“我很无辜”的眼神，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示意他保重。 　　萧莫泽亦扯扯嘴角，低头怒瞪傻不拉叽的小女人：“哈你个大头鬼！路可欣，给我放手！嘿，让你放，你还真放了？！你给我死定了……” 　　怒吼声里，温润挥挥手，淡定走人。 　　支走闹腾的路可欣，舒如顾准备上楼睡午觉。拉上窗帘的时候，不经意地低头，一丝光亮滑过她的眼底，舒如顾勾勾唇角。 　　其实，在遇见陆韦海以前，舒如顾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没有课的时候，舒如顾能在图书馆泡上一天，甚至常常连午饭都忘记吃了，总要饿得饥肠辘辘才反应过来，摸着瘪瘪的肚子去觅食。碰巧有几次被陆韦海见识了她凶残的吃相，在他猛烈的逼问下，她才不情不愿地道出实情，一不小心就忘记吃午饭了…… 　　舒如顾打了个哈欠，自那以后，陆韦海常常开车过来找她一起吃午饭，饭后总递给她一瓶温牛奶，害得她喝完之后，看不了一会书，就趴桌子上睡着了。久而久之，午睡的习惯便养成了。 　　意识逐渐放空，舒如顾在梦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温暖的男子，听见他说，“如顾，把头发留长弄成长长的卷发。我喜欢你是很温柔的。” 　　…… 　　温润站在“wait”对面，斜斜靠着梧桐树，眼睁睁看着她拉上窗帘.他低头瞧了一眼手表。12点三刻。果然和报告上说的一样，这个时间点，她有午睡的习惯的。 　　已是初冬时节，天气早已转凉。风挟着呛人的凉意刮过他俊美如玉的脸。温润摸出烟盒，掏出一只烟。宽厚的手掌窝成圈，火柴往手心划去，美丽的蓝紫色火焰燃起，任其在指尖染尽幻灭。修长的手指捏着烟，他轻轻吸了一口，幽幽吐出。半个小时，不过抽三只烟的时间而已。 　　而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喔，从亲眼看见她属于别人吧。他第一次知道烟是种好东西。 　　温润已经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住所的了。只第二天宿醉醒来后，他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一张印着栀子花的淡蓝色便签纸被压在壶底，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一句奇异的话：“爱是永不止息。”想来应该是某人好心人把在酒吧宿醉的他给送回来了。 　　他细细端详那漂亮的字儿，想来应该是位可爱的女子吧！却又见茶几上还放着一盒烟和火柴。吸引温润目光的是那个火柴盒，应该是专门定做的。淡蓝色的盒身印着一朵绵白的栀子花，他抽出一根火柴燃亮，蓝紫色的火焰、橘红色的火芯、无声无息绽放于雪白的栀子上，一种苍凉的妖娆辗转在小小的盒子上，温润怔忪半晌。指尖被烧痛了，他才回过神来，拈拈燃后的灰烬，轻呼一口气吹散去。 　　他点了一支烟，第一口吸得太猛，眼泪一不小心就被呛出了眼眶…… 　　似乎从那天起，他就爱上了那种在深夜里被云雾缭绕的感觉，唔，喜欢静静观看那妖娆的火焰，仿佛荆棘鸟在他的指尖婉转啼鸣。 　　第十七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下）（1） 　　你要不要亲身感受一下？ 　　睡觉、吃饭、开店，当生活变成几个单调的固定动作，谁来改变这种死水微澜的状态？或许谁都可以，或许谁都不行。能成全自己的，只能是自己吧，谁知道呢？ 　　一点一刻，舒如顾打了个哈欠，睁开一双水意朦胧的大眼睛，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不经意的朝下面望了一眼。他，还在呢！难道大学老师都这么清闲？喔，也不对，现在人家是房产大亨的未来女婿，即将成为柳氏副总的大人物，怎还会屈尊一所古老的大学，当一枚小小的老师呢！ 　　看，她真是越睡越糊涂了哦！舒如顾了然一笑。转进浴室，洗把脸，清醒一下。她弯唇，嘴角上扬，镜子里便是印出了一张温婉可亲的脸，再三确定镜中的女人没有一丝怠慢客人的懒散劲儿，她方脚步轻快的下得楼来，拉开了花门。 　　几乎在花店门开的瞬间，温润对上了她迎上来的明亮大眼，眉梢上挑，双手插裤兜，他大步流星，几个跨步便站立在舒如顾面前。“如顾，好久不见了。” 　　呃……此话怎讲？他们明明上星期才见过，那个夜晚，月光很美。 　　“停车坐爱枫林晚。如顾，你真心不懂？”层林浸染晕人醉，侬情侬恨心上秋。 　　舒如顾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淡笑道：“温学长是在说笑吧？抱歉，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呢！” 　　温润只挑眉瞅了她一眼，瞥见她撩头发的手指指甲红红的。他不由勾唇一笑，转了话题：“是用指甲花包的吧！咱们家乡有很多呢！‘金凤花开色最鲜，染得佳人指头丹。’” 　　平常的字眼儿从他口中慢悠悠被低喃出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很温润，如悠悠春水脉脉划过她的心窝。舒如顾瞥了他一眼谦谦如玉的仪容，撩了一下鬓发，捏着花洒给窗台上的盆花浇水。 　　温润仿佛没有看出佳人的窘迫，眼神含笑地觑看她。舒如顾只好尴尬笑笑，道：“嗯，小时候常常采了来，染指甲玩，那时只觉得好看，可以向其他玩伴儿显摆显摆。现在……”舒如顾低头盯着橘红色的指甲，笑笑。“有人跟我说，指甲花也叫凤仙花，可做盆景，可切花。凤仙花有抑制真菌的作用，可用来治疗灰指甲、甲沟炎等……”她的声音很低柔，不知是因为回忆的甜美，还是因为那人的温暖…… 　　有人是谁？一抹幽光划过温润的瞳孔。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故作不知，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偶尔插上一句话……似乎忘记了那晚的淡淡不快，两人像朋友般坐在沙发上，轻松交谈。 　　“嗯，他说的很对。”温润点点头，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指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敲击着，他歪头看向她，笑。“女生很容易贫血的。包指甲很好，有护血疗效的。每年指甲花开的时候，我妈妈和姐姐都会摘下来，捣成汁液反复涂抹。” 　　“呃……你还满了解的。”舒如顾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刚刚在大方之家面前侃侃而谈的窘迫。 　　“不是啊。只是她们常常在我耳边唠叨。”说到这里，温润无奈地摇摇头，可舒如顾还是发现某种温情一闪而过。她怔了一下，不自觉问道：“你们家人很有爱，很好相处哦！” 　　温润却摸摸鼻子，叹气：“还好吧！只是比较无厘头。不过，生活倒是蛮欢乐的。”他放下茶杯，转头暧昧地打量她一眼，“你要不要亲身感受一下？” 　　“咳咳……咳咳……”舒如顾急忙放下杯子，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擦脸，颇为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我家和你家离得不远。但是，无亲无故的，我凭什么去呀？” 　　修长的手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绕指尖。温润神经放松，闭上眼睛。“你知道的，凭什么。”淡淡的语气，自有一种温馨，缱绻其间。 　　舒如顾转头看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样子。这才发现，他满脸疲惫，却难掩风华。似乎觉察到她逡巡的目光，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舒如顾看清了他眼底的憔悴，而他亦瞧见她眼底泛泛的波光，一念之间，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克制太久的情愫，终于泛滥成灾，在她一闪而逝的心疼里，有种欲望如猛兽出笼。在她惊愕恐慌的眸波下，他不再犹豫，倾身吻住了她，唔，果然比无数次想象中的还要甜美。可请她不要这么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他会控制不住的。 　　“闭上眼睛，乖。”低喃如醇酒迷醉舒如顾的心神，她在他的温柔相贴里，有一瞬的迷失，心跳如雷，仿佛要永远迷失，却又紧紧相依，不离不弃。 　　可是，他们在干什么呀？明明在说话儿的，怎么发展到如此地步？ 　　以后，她还能以何种颜面见他呀？ 　　“唔……唔……你为什么……喜欢我……” 　　第十八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下）（2） 　　如果我知道原因，我如何还会喜欢你呢？ 　　明明已是近十一月的天。暴雨还是没有征兆地突降。舒如顾看着满天满地的磅礴大雨，不知道他打没打到车，她刚刚看见他没有开车过来的。若是淋到雨，这样的时节，很容易感冒的吧！她应该给他把伞的，可是当时她真是被他忘情的一吻给弄懵了。 　　“如顾，遇见你，我才相信了一句话，爱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他放开了她，眼神温柔而忧伤。 　　舒如顾听见他说，“你不接受我，没关系的。但是，你不能否定我的感情。那样，太残忍了。我喜欢你，至少这一点是我的自由吧。” 　　是的，她不接受他，是她的自由。他傻傻地喜欢她，那么她也管不着。 　　她静静看着他放开她，留给她一个寂寥的背影。她听见他低低地重复。“舒如顾，你千万不要否定我的爱。” 　　舒如顾看着空荡的门，仿佛有风刮过她空荡的心口。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等的是谁？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回头。只是几声炸雷响起，一道闪电划过门前的天空，挟着毁天灭地之势的大雨砰然而至！ 　　…… 　　舒如顾莞尔一笑，仿佛这时才想起，门外的娇花弱草正经受着暴雨的大洗礼。这些可都是他爱的花儿呀！她保护不了他，照顾不了他，至少要好生看护好他的心头宝。 　　她奔出门外，却看到他没走！ 　　浓浓雨雾里，他正把一盆盆的花花草草搬到花店后面的凉棚里。雨水漫过她的脸，他蹲在地上抱着一盆仙人掌，见她出来，愣了一秒后，仰头朝她微微笑。“别傻站着，快点帮忙哦！” 　　雨水早已湿透他的衣裤，有一丝丝的狼狈，可她觉得呀，他还是那么如玉的人，一直如初见时那么美好的，温润着。 　　终于把所有的盆栽都搬进棚里，两人对面站着，看着对方被雨水肆意的傻样儿，不由相视一笑。 　　“阿嚏！”呃……温润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舒如顾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们进屋吧。你去洗个热水澡。别真感冒了，那我就成了罪人喽！” 　　温润却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先洗吧。我是男人。” 　　舒如顾扑哧一笑，“一起洗吧。”呃……说完之后，她才发觉此话真心暧昧得紧，联想到刚刚那火热的一吻，舒如顾面红耳赤。 　　温润也是尴尬，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方淡定道：“要不是知道你没心没肺惯了，对我还最是心狠。我还真心以为你被我感动了。调戏我呢！” 　　“调戏你个毛线头！语文老师没教过你扩句缩句么？走吧，有两间浴室，可以一起，分别，同时洗！”舒如顾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她伸手撩撩头发欲盖住通红透明的白嫩耳朵。 　　然而在温润的眼里，却成了一种调情，虽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动作的幽深意味，可这种天真的诱惑，看得他更是心神一荡…… 　　温润踏进浴室，拨下衣服才想起来，他没有换洗的衣服？顿时囧掉！ 　　难道要他裹着浴巾在她面前晃荡？！好吧，虽然他不介意的。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不想那么君子谦谦，可刚刚已经亲了一把……继续进攻，惹毛了她，估计下场会和路可欣一样，被不温不火地晾着吧？ 　　到底要不要行动呢？ 　　“那个……温润，衣服放在门外，你自己拿。” 　　好吧~温润摸摸脸。幻想总是用来破灭的。 　　温润穿着一身簇新的休闲服从浴室出来，发现舒如顾正抱着电脑追看电视剧《我可能不会爱你》。他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人的洗澡速度，温润再一次抹脸，望天囧然。 　　舒如顾眼珠子从电脑上拔下一秒，努努嘴，“这个姜茶，你趁热喝掉。”转头又继续看得热切。 　　温润乖乖坐在一旁，乖乖把难喝的辛辣茶水闭眼喝掉。插播广告的时间，她转头正好瞥见他皱眉委屈的模样，扑哧一乐，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粒香芋味的鲜奶球，“给你吃！” 　　温润拨了糖纸塞进嘴里，嗯，甜甜的，就像她嘴巴的味道。他转头看向已经雨过风清的城市的天，问道：“4点了，还没有一个人光临。你这间店，开得可真够失败的！” 　　没有人来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吧？舒如顾听了此话，顿时愤愤。“你不是人么？” 　　温润差点咬掉舌头，轻咳一声。他决定好男不跟女斗，摸摸瘪瘪的肚皮道：“那个……舒如顾，我饿了。” 　　舒如顾翻了个白眼，眼睛盯着右脸长了一个痣的男猪脚。竖起一只耳朵听他的理由。“我一大早从外面出差回来，还没有吃午饭。” 　　“……”饿一顿，有啥关系呀！她以前还不是天天饿肚子，都没有人理，幸亏遇见陆韦海…… 　　“舒如顾！你也不想自己的朋友，因为饿肚子进医院吧？”温润探出一只巨掌，遮住那个捆住某人眼球的“丑男”！他暂时可以允许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占个小小的位置。但是，这个叫啥啥啥明星，凑什么热闹，存心添乱吧！ 　　舒如顾瞪着修长优美的大手，翻翻白眼，淡扫他一眼。“你胃不好咩？” 　　见有戏，温润狂点脑袋。舒如顾也不看那李姓男猪了。转头一寸一寸打量他，老是有种错觉，觉得今天的他长了两只狼耳朵，还是粉红色的！她深吸一口气，“好吧，我给你做。” 　　“哎，才四点多呀！平时我都是6点开饭的。想我晚上被饿醒呀！” 　　“晚上包点饺子当夜宵吧！好像冰箱里没有存货了，得列个清单去超市一趟啊……” 　　“……” 　　温润听她嘀嘀咕咕地朝厨房走去，在电脑上搜了一下“某人”，很满意此人定不会是舒如顾喜欢的类型，修长的手指噼噼啪啪敲下了自己对“某人”的凶残长评，勾勾唇角，起身去厨房帮忙。 　　嗯，不劳而食，不是他温润的作风。何况，跟喜欢的人一起做饭，应该是一件蛮欢乐的事情哦。 　　“需要帮忙么？”温润挽起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舒如顾转头瞧了他一眼，“先把冰箱里的瘦肉拿出来，放盘子里解冻。然后，把蘑菇撕成小块。” 　　“哦。好的。”温润应和着，手下的动作也利落，站在她的旁边，修长的手指把一朵一朵蘑菇毁灭肢解。舒如顾正在淘米，抽空看了他一眼。嗯，形状不大不小，看不出来，他还挺在行的。至少不像某些男人，不承认自己笨手笨脚也就罢了，偏偏还挂着“君子远庖厨”的牌坊。 　　“看痴了，觉得我很帅吧！”粉红色的狼耳朵又竖了起来。 　　“吱”菜刀在案板上划过锋利的一笔，舒如顾狠狠白了他一眼。“温润，你今天嗑药了，是吧？！” 　　“呃……我有么？”温润垂头，扇动长长的睫毛，故作羞涩道：“估计是好久没见着你，有些激动。我一激动，脑筋就不转弯了！” 　　噗，她倒！舒如顾不得不承认，某人的诚实让她深深汗颜了！但是，他的话儿也突然提醒了她：“如果咖啡没有猫，怎么办？” 　　“……”一只蘑菇被某人撕成碎渣渣。温润傻傻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这是个啥子问题。路可欣说加菲猫。可加菲猫跟这个有啥关系啊？他不自觉地抿抿嘴，微笑：“怎么办很重要么。” 　　舒如顾眼神闪了一下。她从冰箱里端出白嫩的豆腐。“呵！不重要，只是某个人的小把戏。我了解的。” 　　“你不了解。”一双有力的长臂从身后圈抱住她。 　　第十九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下）（3） 　　如果你不愿意打开自己的心，阳光如何照得进来？ 　　“你不了解。”温润把头埋进她馨香的发丝里，叹息一声。“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路可欣。” 　　“舒如顾，其实，你从来看不见别人。从来只会捂着自己的心，就只会笑看别人闹、别人哭，而你自己从来都可以全身而退。因为连自己都不相信，你可以幸福。那么，别人要如何来走进你的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润放开全身僵硬的她，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想想吧，我去看店。嗯，我不在你面前晃悠了。” 　　“路可欣，你是不是还要喜欢温润？！” 　　银灰色轿车在花月惜公寓区停下。路可欣还没有从飙车的晕眩中缓过气来，就被某人的拔高音量的一声怒吼给吓傻了。“我我我……”从没见过他盛怒的样子，她杏眸满是慌张，半天没有“我”出个啥来？而这看在萧莫泽眼里自然便是心虚的意味了。 　　萧莫泽这下子更是一阵阵气闷，下车转到她那边，解开她的安全带，直接把吓蒙的她从车里拖了出来，完全不顾她的反抗，狠着心，就像老牛拉破车一样，一路拉进了电梯里。 　　宽敞的电梯里，四面都是明亮的大镜子。两人背对着背，各据一边，却能从镜子里觑见对方的一举一动。 　　路可欣慢慢缓过劲来，终于有力气对付抽风的萧莫泽了。她狠狠地白了镜子里的高大男人一眼，小嘴开始小小声嘀咕。“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自己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一天一个，都不带重样的，还老说只喜欢我一个。哼！也不觉得羞羞脸。骗谁呀！前天不知道是谁对着那个酒窝美女抛媚眼？昨天不知道是谁说那个波浪卷的美女穿衣特别有品位？今天也不知道是谁把那楼下超市的美女逗得花枝乱颤？哼！可怜，我都芳龄22了，就才喜欢一个人，还要被人计较那么久。可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呀！我喜欢的那个人比他那些花花草草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萧莫泽努力咽下憋在嗓子眼的一口血，靠着壁镜，深吸一口气，低头平复内心的烦躁。良久，他才恢复理智，面沉似水，只长指摸着嘴角，眉梢上挑，眼神冷凝地注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直到她受不了这种毛毛的感觉，悻悻闭上嘴巴。他方一个大步，跨到她的身边，“怎么不说了？不是说的挺带劲的么？” 　　路可欣扁扁嘴，默默抬头瞅了他一眼，低下了小脑袋。萧莫泽冷冷俯视她的脑门心。心道：这会倒是知道乖了啊？不想眼皮底下的小女人又抬起脑袋哀怨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哼哼两声，“叮”电梯到了，人家昂首阔步就走了出去。鸟不鸟他一眼！ 　　嘿！萧莫泽顿时囧掉，一寸一寸风化。半晌后，他摸摸鼻子。好吧，他认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想着他就要追出去，不想那只惨脚正好被电梯门夹住了，于是一声狼嚎在某层豪华公寓间响起，余音袅袅。 　　等他负伤累累爬进公寓，却见刚刚鼻孔朝天的小女子正围着加菲猫小围裙窝在厨房里做饭呢！ 　　“嘿！我们今晚吃点啥呀？” 　　“哼！” 　　“宝贝欣儿~你刚刚是在吃醋咩~”萧莫泽没脸没皮贴上去，闷闷道：“我哪有跟她们调情啊？谁让你都不理我！” 　　“哼！” 　　“小笨猪~我哪里比不上温润那家伙了呀！哼！就算没有他温文儒雅，但只是我比较洒脱，比较神采飞扬，ok？” 　　路可欣握着锃亮的菜刀，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最后目光聚焦一点上，却也定了一秒，旋即离开。“比较洒脱？比较神采飞扬？” 　　萧莫泽被她手中的凶器吓得不轻，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伤到自己，连忙嘿嘿傻笑。“你慢慢做饭！我不打扰你了。宝贝欣儿~就算你做得饭比小笨猪做得还难吃，我也会乖乖扫进肚子里。放心放心，我走了~”摸摸鼻子，他小心退出是非之地。 　　“你站住！萧莫泽。”路可欣“嘭”地一声，菜刀站在案板上。她双手叉腰，做茶壶状，仰脸直勾勾地看着早已搅乱她一汪春水，却还不知的傻男人，脸色绯红，愤愤道：“对，我就不喜欢你跟那些女人眉飞色舞的！” 　　萧莫泽的心“咯噔”一下，嘭嘭乱窜。他知道路可欣既然不想插科打诨了，便是想与他开门见山。他的神色也不由严肃起来。“好的，我会与她们保持礼貌的距离。那你呢？” 　　“我啥？”路可欣复眉眼弯弯，颠着一颗大白菜，斜乜他一眼。“我曾经喜欢温润啊。但是，现在嘛~” 　　萧莫泽被她勾人的眼眸彻底晕菜了，咽了一口口水，急急道：“嗯？现在？现在呢？” 　　路可欣挥挥锅铲，摆摆手，淡定道：“再说啦！外面呆着去，别碍着我。” 　　“我就爱着你了。” 　　“你烦不烦人啊？” 　　“你最可人了！” 　　“……“ 　　某人开始发挥无敌缠功，死赖在里面，东摸摸西摸摸，就是不出去。 　　“喂！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赚钱的？感觉你每天都很闲啊！”路可欣翻了个白眼。他大少爷怎么天天盯着她找乐子。就他这样没着没调的，公司没倒闭真是庆幸了耶！喔，可千万别倒闭啊！ 　　“喂，萧莫泽，你够了哦！赶紧给我去书房办公。我可不想自己再被炒鱿鱼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份高新又清闲的工作，白痴才会卷铺盖呢？她还盼着这份工资养活自己呢！ 　　“没事，被炒了嘛~我雇你做全职太太，一人拿三份工资哦！”萧莫泽坏坏瞥了她一眼，而后眼光在她身上某处盯了好几秒。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窝，一阵电流穿过，路可欣身子一颤，差点软在他的怀里。他却还要调戏她。“我饿了！” 　　路可欣心里酸酸甜甜的，推开他的毛手毛脚，闷闷道：“饿你个大头鬼！”哼！要不是因为他的刁钻大胃，她也不用去找舒如顾偷师！不去偷师的话，她也不会露馅了！不会露馅的话，她就不会扯了个小谎！ 　　哎，也不知道如顾会不会真的问啊？傻瓜都知道那只是她的随口胡诌啊？她可千万不要再成为罪人了耶！ 　　思及此，路可欣一阵气闷，白嫩的小手拍拍他的胳膊，让他放开她，却不想，意图不轨的男人却被她拍得心头火起，脑袋一直往她的颈窝里拱，声音低低的。“真心饿了~” 　　“啊！”萧莫泽顿时被呛得眼泪汪汪。她还真狠心居然敢这样拿洋葱薰他？！ 　　至此，萧莫泽摸摸眼角的泪，彻底倒毙…… 　　可怜他这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少爷，居然被一个长相尚可，身材尚可，脾气尚可，偶尔刁蛮的小丫头偷去了心，还晕陶陶的。而那小丫头呢，却一副“你不过尔尔”的傻样儿。他怒，呃……却不敢真怒。 　　不知道他爷爷哪天要是知道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傻妞，放弃了万千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会不会被气晕啊！ 　　…… 　　而这边，温润听见舒如顾喊“吃饭了。”笑眯眯进了花店后面的客厅。 　　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子摆在小客厅中间，上面铺着一张雅致的桌布，淡蓝色的底子开满纯白的栀子花。温润见着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舒如顾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便见他瞪着桌子深思，英俊的脸庞透着可爱的傻气。她耸耸肩，弯唇一笑，去盛了两碗饭出来，故意拿筷子敲敲碗，唤回他飘飞的心思。 　　芙蓉蔬菜汤、麻婆豆腐、蘑菇炒肉、西芹胡萝卜，三个小菜一个汤。温润挑眉，“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有点肉片儿。” 　　舒如顾从汤碗里拔出脑袋，静静瞅了他一眼，皱眉。“哦。原来，你是重口味啊。”撇撇嘴，“真心看不出来。”转过汤匙又给自己盛了碗汤。 　　“……”温润瘪瘪嘴，这会儿倒是一声不吭了，乖乖把这些清淡的菜儿扒进肚子里。心想，少油少盐有益健康。嗯，他喜欢会生活爱生活的姑娘。 　　“那个……本来要给你煲点养胃汤的。可……”耸了一下肩，舒如顾扭头努努嘴，暗示冰箱里没有食材了。 　　温润咬着筷子盯着她的脑袋，温温的水荡过心湖，他的眼神软软的，再开口声音也柔柔的。“嗯，我知道。” 　　…… 　　第二十章如果咖啡没有猫（下）（4） 　　一个人的幸福需要自己成全。 　　夜凉如水，风茄送香。街角的唱片店，换下白天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柔和的月光下，低低应和着淡淡的清歌。长长的街道上行人寥寥。舒如顾仰面躺在摇椅上，静静仰望狭长的一线夜空。 　　夜幕幽蓝如墨，星星不在。银白色的月光，洒将下来，应着这个城市的点点星光，迷离而无奈，仿佛一位温柔的母亲望着即将远行的孩儿，心中的万千挂忧徘徊在齿间，终于沉默，终于只能用无限慈祥的目光，鼓舞孩子放心远走；又仿佛可爱的姑娘幽怨地看着情人扛起背包去拼搏属于他们的一片未来，终于渐行渐远，心里却在有些顾虑：未来有无限中可能，他可还会把她不忘记？ 　　风吹起她淡蓝色的发带。舒如顾伸手挽住，在指尖缠缠绕绕成几圈，一松手，它依然随风飘飞。就像有些诺言，从来苍白如纸。 　　舒如顾想起温润临走之前，那句意味深长的发问：“舒如顾，你是否愿意放开自己的心？”缓缓合上眼睛，她想，温润，你真的不了解啊。很久以前，我就放开了自己的心，让一个温暖的男子走进来。就在去年，我们以迎春花为誓，约定在九月九号那天花个九块钱却领红本本，然后开始过柴米油盐的小生活。 　　可是，今年的迎春花都开败了，九月九号也早过了，他还没来。任承诺如薄纸一个小火苗，便烧成灰烬。他走了，倒是云淡风轻。剩下她一人，面对所有人的非难。 　　你们的一次次离开，都不过是教会了我，谁对谁都不那么重要，谁离开谁都可以活下去？嗯，也许，你会说，离开某个人，我活得很艰难。可是，世道本艰难，哪个人心中没有一份不能言语的苦楚？ 　　罢了，就当是我不了解吧。 　　可其实，我了解你的意思。你想说，一个人的幸福需要自己成全。如果咖啡没有猫，不是猫不爱咖啡，只咖啡因不允许猫的存在。 　　爱也需要彼此可以存在，才能开花。就像“水中照脸，彼此相符；人与人，心也相对。”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打开自己的心，那么凭什么要别人接受带着重重面具的你？ 　　…… 　　陆韦淮在唱片店门口停下车子，远远便看见穿着淡蓝色风衣，浅灰色长裤的女子仰面瞭望、身后是橘红色的灯光照耀着，她就身处在一片花海之中，任世间纷扰，她顾自慵懒随意。 　　他倚着车身，掏出一根烟，打火机划下一道星光，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悠长的烟圈，唇角勾了勾，眼神却沉静如古井，幽幽凝视她。 　　唱片店里的年轻人儿，三三两两地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原来竟到了打烊时分，此时已然夜深。 　　豪放房车边，高大而英俊的男人长身玉立。他的视线飘向不远处，任香烟在指尖绽放一点猩红，似乎就连夜风也染上了寂寞的味道。偶尔的一对情侣走过，难免有点小花痴的姑娘，飞快瞅他一眼，小小声感叹：“好有味道的男人哦~”然后惹得一旁的恋人打翻醋坛，又是一阵甜蜜蜜的鸡飞狗跳。 　　陆韦淮自是完全意识不到别人的窥探目光，此刻他的眼底只有这个半夜不睡觉，望天发呆的傻女人，一个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所有人保持疏离微笑的骗子。 　　唱片店终于走掉了最后一位客人，止息了一天的热闹。店主是个30来岁的中年人，他打了个哈欠，出来关店。见他倚着车子，有些奇怪，却也只是淡淡瞅了一眼，便合上门。自是人间有晴暖，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心事，一段不能与人共享的秘密，何必上前徒惹人嫌？ 　　聚有时，散有时。 　　所有的店铺都打烊了，只有路灯眨着疲惫的眼睛，等待黎明的上岗。 　　如果爱情也打烊，该多好；他一定会做第一个客人，然后买下那家店，顺便包下那个店主。陆韦淮轻勾嘴角，可是，不行。 　　这家店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的，那个自10岁以后，便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的店。 　　…… 　　“哥哥，这是我女朋友。她叫舒如顾。”去年6月，他那可爱的弟弟，一脸幸福地向他介绍亲爱的女友。 　　“如顾，他便是我哥哥哦。”长着苹果脸的女孩子，挽着弟弟的胳膊微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哥哥，爸爸留下的公司给你。妈妈留下的花店，就给我吧。”他亲爱的弟弟一脸甜蜜地低语。“我想给如顾这么一家花店，让她早上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绽放的鲜花。我想给她幸福像花儿一样的生活。” 　　他记得自己当时嘲笑他太天真了：“如果你没有钱，如何能够给她这样的生活？” 　　陆韦淮把烟头捏灭，扔进垃圾桶里。他终于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哥哥别忘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我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我老婆了。再说了，我这些年做操盘手也赚了不少钱哦。再过几年吧，我就带着如顾去盖一间有海的小屋。” 　　这就是他的弟弟，一直生活在梦想中的傻弟弟。傻到他都不忍心戳破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具，不忍心告诉他，他爱着的女人或许只是把他当做替代品呢！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让他知道。既然他喜欢这个女人，他就一直帮他看住她。 　　“wait"是一间他永远买不下的店，嗯，属于他弟弟的店。 　　陆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闷意渐缓。他收敛眼底的情绪，敲敲椅子，惊醒闭目养神的女子。“怎么？摆出这么安静甜美的睡姿，是要勾引我么？” 　　听到他似讥还讽的语气，舒如顾皱眉，抬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方慢悠悠地起身。“我有自知之明的。”微微笑看他，抹抹嘴唇，“只怕是有人自己逾越了呢！” 　　陆韦淮自然明白她是指某天那不受控制的一吻，一时心里百味杂陈。他敲着铺着青瓷砖的墙壁，眼神冷冷看着娇小的女子把躺椅搬进屋里，却也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别碰我 　　荼蘼花事了，情深人不在。 　　陆韦淮看着一盆盛开的仙人球，剑眉微拧，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能开出这么艳丽的花儿来。他伸手想触摸，不想竟被那仙人掌刺扎到。拈掉指肚上的纤细刺儿，抹掉渗出的一点点血丝，他勾勾嘴角，把那盆仙人掌以仰望天空的角度摆放好。他这才回眸瞅了一眼，那正双腿盘膝窝在沙发里的女人。 　　笔记本发出幽蓝的光，落在她的脸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竟分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瞧得见此刻她的嘴角紧紧抿着，眉头微拧，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打着。而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不知怎么地，竟让陆韦淮觉得亲切。就像跑远的小时光里，他和弟弟每次放学回家，远远便听见的叮叮悦耳的风铃声，然后便会看见母亲从屋里出来，笑容动人…… 　　他就那么斜斜靠着通向后面客厅的门，静静凝视着她。觉得此刻放下戒备的她还是很可爱的。可是，这么可爱的人，却在他父母双双车祸后，又差点带走了他的弟弟。陆韦淮想到弟弟出事的原因，那口憋在心口久久不散的闷气，又开始作怪了，只听见他轻嗤一声，道：“你不觉得每天把时间耗在这里，很傻？” 　　舒如顾落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皮动了一下，没有搭理他，继续她的事情。 　　“为了不让我弟弟醒来后，你却变成了古墓中的小龙女，明天给我去陆氏上班。”陆韦淮见她又是这种不死不活的表情，怒意顿生，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大手一抄，夺了她的笔电，啪地合上。“你想与世无争，也要等韦海回来再说。”这女人一天到晚窝在这间半天没一人光顾的花店里，时间久了绝对更自闭。 　　“我大学四年学的是护理专业。你让我去你家公司？”舒如顾白了他一眼。半夜不睡觉，又跑来抽风！这陆韦淮是不是患有间歇性精神障碍症啊？ 　　陆韦淮眼神鄙夷地扫了她的脑门一眼，“说你脑袋僵化了，你还真就不会拐弯了！” 　　“明天给我去文案部报到。”陆韦淮行至门口，见她还是愤愤不甘的恼人样儿，不由道：“韦海可是跟我夸过你很多次呢！” 　　“……” 　　撇撇嘴瞅了一眼他没入夜色的背影，舒如顾猛翻白眼，为什么同样是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气质怎么差那么多呢？人家的背影让她联想到“夜色温柔”，他就只能让她觉得“血色煞人”！ 　　但是去陆氏工作？舒如顾耸耸肩，可以呀！反正她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去跑跑腿，动点小脑子，就有不菲的收入，正和她心意呢！说实话，她一直呆在这个木有什么人来，纯粹是瞻仰风景的“wait”里，已经快要啃老本了！ 　　舒如顾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环视这间陪了她一年了的小花店，竟有些舍不得。记得陆韦海说过，这间花店是他爸爸专门为他妈妈开的，见证了他们之间纯真而鲜活的爱情。 　　是的，他也说过的——“哥哥答应这间花店就给我们了。如顾，我们先在W市生活一两年，等哥哥也找到喜欢的人成家立业了。我们就把花店开在你喜欢的任何地方，好不好？” 　　舒如顾点燃酒精灯，温上玫瑰花茶。清淡的香气里，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这才想到，若她走开的话，花店可不就要关门了吗？ 　　她蹲在一盆凤仙花面前。记得陆韦海说过，凤仙花的花语是“touchmenot”别碰我。因为一旦碰触，它的籽荚就会像连环炮一样迸射出花籽来。可她摩挲橘红色的指甲，一抹柔柔的笑滑落眼底，就算花儿不让人碰，那有如何呢？还不是被拈了下来，不幸运的被捣成汁水配制药物，了无踪影；幸运点的被剪切下来做成凝固的风景。 　　都说，爱花的人给花浇水，喜欢花的人，把花摘下来。而有些时候呀！那个人给花儿浇水，细心呵护，不过是为了把娇花送给最珍贵的人，博君一笑。就像陆韦淮这么紧巴巴地看紧她，不过是为了沉睡的弟弟。 　　一丝落寞滑进嘴角的微笑。 　　然而，不得不说，陆韦淮是个好哥哥。 　　嗯，或许，也是个好竹马吧。 　　棉柔的手指抚摸粉嫩的花瓣儿，舒如顾在心里叹息一声。 　　再见了。 　　所有的一切，我知道都会有一个终结，无论我愿不愿意，她总在那里。 　　于是，再见。总要再见的。 　　舒如顾伸手摸摸色彩绚丽的仙人花。 　　呵，不过，听说，站在陆氏顶楼可以看到这里呢！ 　　一夜未眠。镜子里映出一张挂着两只黑眼圈的鬼脸，舒如顾吐吐舌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冷水浇面，突然想起来今天来大姨妈。女人就是麻烦啊！她耸耸肩，接了温水刷牙洗脸，拿着毛巾拭面的时候，听见门铃响。 　　拉开花门，一张带着柔和微笑的斯文俊脸出现在舒如顾的面前。她忍不住微笑。美好的景色，总会令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喜。 　　郭捷礼貌点头，进屋后，把两只袋子放在茶几上。“这是陆总交待我送来给舒小姐的。”说话时，他一直保持着笑容，却只在进门前看了舒如顾一眼，其他时间眼睛一直在窗台的盆栽上打转。 　　“谢谢你专门跑一趟，辛苦了！” 　　郭捷却连忙摆手，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憋出了心里话。“我不辛苦，陆总挑选衣服才是花了心思的。” 　　“……” 　　不想一进公司就与总裁或特助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舒如顾婉拒了郭捷要载她一程的温馨提议。好在她比较幸运挤上早班公交，赶在了大多数人前面进了陆氏。 　　电梯来了，她伸手一边把一缕调皮的发丝撩到耳后，一面低头往里走，不想却撞到了人，然后听到了恶魔般的声音。“一大早就投怀送抱？舒如顾，你还满了解男人的嘛！知道早晨……嗯？”陆韦淮冷冷扫了她一眼，见她站稳后，扶着她腰肢的双手也立马收了回去。 　　她刚刚看见不是有直达总裁室的专属电梯么。这男人绝对是故意候在这里的，就是为了让她丢脸吧！不过幸好此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她见着他就想暴躁一番，而他见着她也一副恨意难消的模样，她实在不屑跟他温言细语。 　　舒如顾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他两秒，收回视线，“这年头小猫小狗都衣冠楚楚的，可怎么还会有人类那么地白目呢？一大早就乱吠！” 　　“……”陆韦淮轻咳一声，不理会她拙劣的反击，淡声提醒。“你待会先到15楼人事部经理那里报到。她会给你安排的。” 　　“叮”地一声，电梯开了，舒如顾听见他最后扯了一句，“你给我乖乖地呆着，安分点！”然后在一群等电梯的职员面前，面无表情地踏进专属电梯。留下她一人，面对一片呆滞数秒的目光。 　　舒如顾面色倒也平静，仿佛刚刚那句不是对她说的那样，她伸手按住了开门键，微微笑看离她最近的一枚姑娘，“快点进来吧。要迟到了哦！” 　　宽敞明亮的电梯里，舒如顾站在最后面，目不斜视。而刚刚的那枚姑娘好像是个自来熟，伸手勾勾她的衣袖，小小声问她：“嘿嘿！嘿嘿！你是新来的吧？公司里的人我全都认识哟！可我没有见过你哦~” 　　自来熟还是个话唠儿！舒如顾莞尔，眉眼弯弯。“嗯，顺利的话，我们就是同事了哦！” 　　“你来应聘什么职位呀？”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我叫李筱优，是总裁办的茶水妹哦，一直替郭助理跑跑腿的。对了，总裁就是刚刚那个不知道跟谁说话的大帅哥哦！嘿嘿！你呢？” 　　舒如顾有些头痛，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却也扯扯嘴角应了一句。“舒如顾。”却又听见李筱优轻轻“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皱皱小眉毛打量她一眼，灵光一闪，轻呼“是你呀！我听郭助理说……唔……”舒如顾连忙捂住她的嘴，隔墙有耳，他们这儿还没隔墙呢！耳朵也多！ 　　她有些头疼，怎么一大早就遇见这么大傻帽的姑娘啊。“你嘴角有脏东西，我指给你看。”电梯终于到了15楼，舒如顾拍拍她的肩膀，嘀咕一句，“嗯，我看错了。先走了。”深吸一口气，挤出是非窝。 　　呼！那不是郭助理口里的黑芝麻，可也不是什么脏东西呀？呜呜呜，那是人家的一颗痣，ok? 　　李筱优开始绞手指头，想哭。她一定要抓住她，洗白白自己！去问郭助理吧，他肯定知道她会被安排到那个部门的。嗯。 　　而且，嘿嘿！据她那次的偷听所得，舒如顾定是与总裁有关系的！ 　　第二十二章橘子肉与橘子皮 　　他一直离爱情很远。 　　本以为人事部经理应该是严谨稳重的，不想却是眼前这位一直端着亲切微笑的阿姨级人物。 　　舒如顾在她的微笑示意下，放弃柔软的沙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脊背却不自觉地挺直。 　　钱如筠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从陆韦淮那里直接传来的简单履历表，只有几句话的一张纸。她扫了一眼后，双手交握，细细瞧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刘海斜斜梳向一边，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髻。淡扫薄妆的小脸白皙粉嫩。一身淡蓝色的套装，清新优雅也不失庄重。又想见她自叩门进来，一举一动从容自若。她暗忖，应该是一位沉静温柔的姑娘。可为何偏偏生得一张太过可爱的苹果脸？连她都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呢！倒是生生削减了予人的那份淡然韵味。 　　钱如筠忍住手痒的冲动，轻咳一声，“我看过你的资料，就先在文案部负责跟……嗯，你先等一下。” 　　“郭助，这？嗯，好，我明白了。”放下电话，钱入筠抿嘴，有些困惑，复又打量了她一眼，手指轻叩了一两下桌子，才开口道：“总裁办有秘书请产假。人手不够，你先顶上去吧。” 　　舒如顾微微敛眉，知道定然又是陆韦淮搞得鬼？但是，临阵脱逃可不是她的作风！“嗯，好的。”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钱如筠起身，礼貌握手，笑得却别有内涵。“嗯，蛮有灵气的一姑娘。祝我们共事愉快！郭助让你先去秘书部打声招呼，然后领取办公用品。” 　　“……”舒如顾从钱如筠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出了阴谋的味道。她退出人事办，合上门。走了几步，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说到底，大学毕业后，这还是她的第一次面试呢！虽然不怎么正式，但紧张倒是难免的。揉揉僵硬掉的脸皮，她心想，自己刚刚的表现好呆愣啊。看来，陆韦淮说的也算有点道理，一直窝在家里，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山顶洞人的。 　　“嘿嘿！嘿嘿！郭助这次倒没骗我呀！你果然在这里。”李筱优从后面伸出一只魔爪拍拍舒如顾的肩膀。舒如顾一回头，她人却已蹦跶到了她的前头，舒如顾暗自皱了一下鼻子，头大道：“总裁办的人都这么闲，怎么还会缺人呢！你不会是托着关系进来的吧，天天来这儿混吃等喝！”哼，先下手为强，她才不要给她机会说她呢！ 　　此话一出，本来要打探底细的李筱优，竟真的心虚地摸摸鼻子，笑眯眯地挽着她的胳膊摇啊摇的，讨好嘻嘻，道：“一点点啦！一点点啦！你不许跟人家乱说哦~其实，我也在很认真地工作，好不好？我是来带你去领办公用品，顺便护送你的哦！要知道秘书部的人，各各美艳如花。我怕，你进去会自卑，被比下去。我是专门来给你衬托的！” 　　“待会你见着她们，看看我，就会有信心啦。因为本姑娘我才是总裁办里长相最残的一只嘛！” 　　“……”舒如顾被她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有这么安慰人的么？有这么埋汰自己的么？再说了，她虽然长得不倾国倾城，但是绝对称得上清秀可人，好不好？晕！ 　　李筱优却完全沉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舒如顾走远。 　　陆韦淮倚着栏杆，俯视步履匆匆的大厅。果然见到李筱优拽着舒如顾不知往哪里去了。他心想，嗯，有李筱优这只傻宝在，希望舒如顾能受点感染，变得活泼点。他可不希望等他醒过来，见到的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女朋友。 　　呵，女朋友？ 　　想到这个词，一丝嘲弄划过陆韦淮的眼底。人人都羡慕嫉妒他的年少有为，孰不知这份风光后面无人体味的孤独？没有人知道，很多时候，他都是嫉妒弟弟的。仅仅因为他早出生半小时，便是一辈子的哥哥。长兄为父，他没有恣意的资本，从双亲离开后，他努力扮演好兄父的角色，拼命努力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长大。终于他成功了。他夺回了差点被叔叔蚕食掉的公司，并且在这个房地产不景气的时候，凭着独到的眼光，杀出重围，在W市房地产界稳稳占据一席宝地。 　　他的弟弟呢，大学上的是自己喜欢的临床医学，因为他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后来遇见了所爱的人，又计划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二人世界。他似乎一直是以享受的姿态拥抱生活，张扬而快活。 　　理想，事业，爱情，家庭，他那么容易就可以圆满了，却不知道感恩……只一味沉睡不醒，任美好的时光，匆匆而过…… 　　而他一直一个人。他的弟弟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儿，是他的不可触及。 　　柳香芸是，舒如顾亦然。 　　为什么，他总是要比弟弟晚上一步呢？ 　　为什么？他一直离爱情，很远。 　　陆韦淮深深看了一眼被李筱优拽着胳膊，有些尴尬的舒如顾。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而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养成了另外一种习惯，喜欢坐在车子里，望着昼夜不息的小花店出神。 　　郭捷从企划部回来，远远便见着陆韦淮盯着楼下的大厅出神。他不禁有些疑惑。平日里，陆总可是从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他每次来到公司，便雷打不动地在办公室里呆到午夜。就连一日三餐，要不是他提醒着，估计也都省下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摇头。真不明白，陆总为何如此拼？拼是好事，可拼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可此刻一向是大忙人的总裁居然出来透气了，郭捷觉得很是新鲜，不由走进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正好看见李筱优和舒如顾俩人抱着一堆东西进了电梯，顿时了然了。他就知道陆总对舒如顾不一般。 　　可他却也说不出来到底不一般在哪里？说是暧昧吧，不够分；说是朋友吧，不够亲；总之，目前他还无法摸清。不够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自从认识舒如顾以后，陆总变得有人性了。嗯，有些人的情绪了。 　　“郭捷，你说？有些情感，是不是只能自私，才能得到？”陆韦淮语气淡淡的，郭捷愣愣瞅了他一眼。那一眼却很惊心。没想到陆总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可他所指的是他想的么？ 　　郭捷不答，眼神恰好觑见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跑过来，蓦然柔和了。“我知道有些情感，就像橘子。橘子肉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却容易上火；橘皮是苦涩的，吃下去又可以祛火。两者一起吃下去，才比较健康。”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获得幸福的人，总是体味过苦涩的。就像小学课本教导我们的，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失去后学会了珍惜的人，或许比较幸福；而你想拥有，就得有卧薪尝胆的勇气。 　　郭捷把文件递给他，垂眸。某些语境里的自私也是懦弱的一种借口，端看本人如何思量了。 　　陆韦淮接过来，他一边翻看一边大步走回办公室。顿了一步。“你让舒如顾到办公室一趟。” 　　第二十三章我想要的温柔 　　相信自己可以幸福。幸福才会到来。 　　以黑灰作为主打色调，光线明亮的总裁室，英俊而冷酷的男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浑身散发着威严，一种天生的气势。舒如顾敲门，被准进入以后，却被晾在一旁。 　　她站在他的正前方，目不斜视，只得盯着他埋头办公的脑袋。嗯，他的头发青郁郁的，窗外的明媚阳光打进来，仿佛有波光在流动，居然有种动人的味道。 　　此时他低头敛目，长长的睫毛偶尔随着他的心思扇动一下，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轻敲几下，微微凝眉，计上心头，唰唰几笔，一行笔锋凌厉的大字便出现在雪白的纸上。 　　舒如顾眉心微蹙，或许，一直以来，她对他的认知有些偏激。其实，他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一个把所有的责任一肩扛起的如兄如父的男人。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藏好，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随意表露他的真性情。商场如战场，他要周全，只得如狐狸，带上微笑面具。慢慢地，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外冷内热，却无人理解。 　　而她又凭什么要与他针锋相对呢？因为她的原因，那一次的突发奇想，竟然害得他差点失去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确实活该被他恨吧！让她抵命也是应当的吧……舒如顾不觉想得有些出神。 　　陆韦淮把文件合上，一抬头发现她竟然看着他发呆。他愣了一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余光瞥见桌子上的相框，相似的容貌，一个凝肃敛眉，一个温暖如阳。一丝复杂的情绪在陆韦淮的心底如糖化开，甜到苦涩。 　　第一次他憎恨自己的脸。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便可以认为她发呆的对象是他，只有他。 　　他轻咳一声，敲敲桌子。舒如顾回神，习惯性地去撩耳边的发丝，触手摸到耳朵，才想起来。今天是来工作的，她特意把头发盘起来了。她收敛异样的情绪，回视了他一眼。 　　嗯。他看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寒凉而默然。不知是因为他幽冷的目光，还是空调温度有点低，舒如顾克制缩手环胸的冲动，眼神平静地看向他。“陆总找我有什么事？” 　　陆总？陆韦淮因为这个称呼玩味一笑，唔，她居然又扮乖巧了？他心血来潮，眉梢微挑。“嗯。却给我磨杯咖啡来。” 　　“陆总，好的。”说着她便要退出门外。 　　“舒如顾，你又要玩什么花招？”陆韦淮却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冷笑一声。“怎么不跟我呛声了？其实，我还蛮喜欢你暴躁的样子呢！” 　　又犯抽风型神经病了！舒如顾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现在我也算是陆总的员工了，员工守则我还是知道的。职场规则还是了解一些的。陆总。”她使了一下劲，想要挣脱他。 　　陆韦淮自然明白她的意图，顺手放开了她。见她果然不自觉地退了好几步，他靠后倚着办公桌，竟然微笑起来，轻叹一声，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 　　舒如顾的心咯噔一下，眼神暗了一下，道：“陆总，不好意思，现在是工作时间。” 　　“嗯。”陆韦淮摊摊手，居然好脾气地回应她。舒如顾松了一口气。“陆总稍等，我马上去弄。”门被轻轻掩上，那个淡蓝色的灵动背影在他的视线消失。 　　一丝丝疑惑缠绕心头，他总觉得刚刚的舒如顾对他有点不一样的？他刚刚有做什么吗？摇摇头，他自嘲一笑，不要自作多情，想太多了，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告知郭捷待会去秘书办的时候，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点。陆韦淮终于露出一抹无奈，转身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舒如顾把咖啡送进去后，正好遇见了要去秘书部的郭捷。从他口中得知，秘书部里按具体工作划分，机要秘书、通讯秘书、事务秘书、外文秘书等各司其职。而她的工作便是配合另外一位文字秘书的工作。 　　其实，她刚刚已经见过秘书组长了，然后才和李筱优一起领了办公用品，自然也接受了各位秘书小姐的注目礼。但是……舒如顾瞥了一眼郭捷，一丝笑意隐没嘴角。各位秘书估计是见她们俩姿色平平，构不成威胁，闲闲瞥了一眼，打了声招呼，便各忙各的了。 　　这会儿，见总裁的得力干将居然跟新来的她，有说有笑，有些人的脸上便出现了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舒如顾倒是目光坦然。毕竟根本就是啥事都没有嘛。 　　而郭捷自然也明白各人的心思，在秘书办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从秘书组长那里接过一叠紧急文件，便拎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茶水妹李筱优，保持着惯有的微笑，点点头离开。 　　留下舒如顾…… 　　舒如顾从王贤儿，负责文字工作的秘书手上接过文件，便埋头查找文件里的错误，尤其是数字错误，并用红笔圈出来…… 　　等她终于从一堆堆的“0”里面拔出脑袋，抬头瞥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原来已经黄昏了。而秘书办已经剩下了她一个人。舒如顾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却发现陆韦淮恰好倚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陆韦淮见她终于发现她了，勾唇一笑。“不用这么拼命赚加班费了。秘书助理的工资也是挺不错的。” 　　舒如顾鼓鼓腮帮子，拎起挎包。“嗯。对。我也不是重享受的人，不需要那么多钱。省得徒惹心烦。反正大家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 　　“你还想得挺通透的。”一丝落寞闪过眸子。舒如顾低垂眼眸。 　　想得在通透也是枉然。因为知道，并不一定能做到。 　　就像我想要的温暖，你们都给不了。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可以成全自己。只有哪天我终于可以学会相信，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幸福。幸福才会到来。 　　可是，我相信不了自己，因为意志抵不过命运。 　　陆韦淮拉住她，淡声问：“想不想上顶楼看一看。” 　　斜飞他一眼，舒如顾挎着包，弯唇一笑。“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大总裁您不允许任何外人上去。” 　　“哦？想不到才来公司一天，你就打听得满详细的。是不是早就意图不轨了？跟我来。” 　　陆韦淮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转到休息室，按了一个红色的按钮，然后出现了一个暗间。寂静的楼道里，从踩上台阶开始，舒如顾屏息，两人貌似都有心事，各自沉默着…… 　　待到转角楼梯尽头，有淡淡的光透进来，及至从出口上去。才发现上面竟然是一个堪比“wait”的空中花园，点点的星光照耀着这边迷人的花海，宁静悠然而纯美。花海的中心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一侧摆放着两只凳子，另一侧却没有。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垂着攀花的秋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幢大楼是圆顶的了……但是，这些有钱人的奇怪心思，她不懂。嗯，也不想懂不必懂。 　　“‘wait’花店是我父亲为我母亲开的；这里”陆韦淮说着，坐在缠满蔷薇花的秋千上，“是我给芸芸弄的。” 　　舒如顾本来是想坐到凳子上的，听了他这话，她便倚着桌子欣赏这一番精妙的心思。姹紫嫣红春满园，真是赏心乐事啊！她会心一笑。谁说这个男人不懂浪漫，他的浪漫是刻在了骨子里，只不会表达罢了。“我想，你在这里跟她表白，她早就接受了。”她仰望着头顶的星海，心想，要避开好多人的耳目，打造如此惊喜，还是得花费他一番心思的。 　　修长的手指挽起一只开得极好的迎春花枝。“没有呢。”他平生第一次的表白，只收到尴尬。“啊？韦淮哥，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韦海哥。” 　　“呵！”陆韦淮低低轻笑。那时他多无知无识，居然看不见心爱的姑娘喜欢的是自己的弟弟。仅仅因为她爱跟自己撒娇淘气扮可爱，而在韦海面前却扮作淑女，便以为他们是最亲近的，她喜欢的应该是他…… 　　呵！曾经，他到底有多么的自以为是啊！ 　　用力太大，迎春花竟被他生生掐断，他摇着手中的花枝，露出今天的第二次微笑。“舒如顾，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她却不答，伸手拿走被他虐待的花枝，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肚子里没有蛔虫。”陆韦淮也笑，“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告诉你，你为何永远比不上她。” 　　带着一丝残忍意味的笑意划过陆韦淮的眸子深处。 　　第二十四章戳中痛脚 　　她承认自己怯懦，只敢偷偷喜欢着。 　　从华联大超市出来，凉风刮起她淡蓝色的风衣衣角，丝丝细雨又开始在天地之间编织牵绵的丝网。从口袋里摸出银白色的耳机，插进耳朵，按下单曲循环键，“rightherewaiting”永恒的旋律响起。 　　舒如顾不自觉地微笑，她一手拎着扣紧的购物袋，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跨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在回“wait”的路上。抬头仰望阴郁的城市的天，一种淡淡的情绪，仿若棉花糖在心底膨胀开来，那么饱满柔和。舒如顾想起那些远走的小时光，那些像这个城市的阴天一样少有的小甜蜜，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鲜奶球丢进口里，一丝丝的甜如水泛开。 　　嗯，鲜奶球，记忆中，她妈妈很喜欢给她吃的。 　　舒如顾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些个雨意缠绵的日子里，她的妈妈总会坐在屋檐下，盯着一颗颗落进水缸里的雨珠，安静地出神。妈妈的脸色泛着一种奇异柔和的光彩，眼神迷离，似乎整个人被什么力量拉进了她不能找到的世界里。 　　她不甘心妈妈被夺走，扯着她的衣袖，可妈妈总也不理她，只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奶球给她，让她乖乖进屋去，说淋雨不好的。但她自己却任纷纷细雨在乌黑的鬓发间拉出透明的丝网。 　　她拨了糖纸，把奶球含在嘴里，赖在她的怀里撒娇。可妈妈在下雨的日子里，总是对她不理不睬的，仿佛除了看雨，没有是她喜欢的了。她亲亲妈妈的脸颊，也只换来妈妈淡笑的一瞥…… 　　有一天，她从妈妈忘记锁上的抽屉里，瞅见了妈妈的日记本。她随手一翻，扉页上竟看到这样的句子，“少女情怀总是诗，诗意的开始，静静的落幕。当时那般情深，以为定可一生相亲；后来才明白，多少前缘不过镜中花。情深抵不过缘浅，意志输给了命运。一个转角后，既然约定成空，我便答应永不见你，今生咫尺若天涯。从此以后，每一个阴天都是你的纪念日。嗯，从此，我爱上了每一个阴天。这样的心情，你不必懂。你只要懂得珍惜，然后一直幸福。你会幸福的，这是我向北极星许了无数次的惟一心愿。” 　　那日……她一不小窥见了妈妈的秘密。原来，每一个阴天，都是妈妈的纪念日。纪念她的心上人，却不是爸爸。她默然，终于懂得为何他们不像别人家的父母那样亲密。她的心被划上了一道裂痕。 　　后来，再去隔壁村找路可欣一起上学的时候，她不愿意进她家的门，因为怕看见路爸爸和路妈妈目光流转间的温情脉脉。 　　…… 　　后来，她也有了自己的纪念日。她喜欢在每个晚霞如织的傍晚，坐在书桌前，眺望远处的小河。她喜欢潺潺的清亮河水，好像某人如月光般皎洁的眼睛；她喜欢那河岸边上的森森翠竹，挺拔俊秀；她喜欢河那边某个方向的一个村镇，听说他们村子也有很多翠竹；听说，某人就住在那个秀丽如画的村子…… 　　她托着腮，像无数个爱做梦的少女一样，幻想关于他的种种美好……却被一只暖柔的秀手，一句低低的呼唤，拨回心思。 　　妈妈嘀咕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啊！顾顾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被妈妈一语道破心思。她惊慌、顿悟、羞涩，粉面滚烫，心头像揣着一只兔子，寝食难安，再想到他就心跳咚咚如打鼓，却又有一丝丝的甜蜜在胸口化开，觉着比吃了村后头李大爷做的棉花糖还要甜……她傻不愣登地立在桌前，却被赏了一个爆炒栗子，然后回到现实。 　　妈妈说，“顾顾别傻了。” 　　可欣说，“我喜欢温润，我一定要去H大找他。”舒如顾一直记得路可欣说这句话的眼神，孤注一掷，一往无前。 　　而她，却那么怯懦，只敢偷偷喜欢着。 　　…… 　　透明的雨丝终于也给她的头顶蒙上细细的丝网，缠缠绕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原来，那些年里，她也一直是那俊秀少男仰望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 　　只一个转角，我们措肩而过。 　　而这是该怪我的胆小，还是命运爱开玩笑？ 　　可所有的错过，都有了新的开始，已有定局。 　　…… 　　舒如顾远远便瞥见一位俏生生的姑娘，穿着嫩黄色的大衣站在花店门口，笑眯眯地看向她，隔得这么远，她还是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神采飞扬，一种陪伴了她两年的久违温暖。 　　嗯，这个姑娘长着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却有着和陆韦海同样美好的欢乐气息。 　　一步一步她走得缓慢而坚定，立在她的面前，一个“你永远比不上的”柳香芸面前。 　　可她为什么要和她比较呢？她们分明是两个独立的存在啊，注定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 　　她打开门，笑指一旁的沙发。“请坐。喝点什么？” 　　“随意吧。”柳香芸耸耸肩，明亮的大眼睛一直在花花草草上打转。 　　舒如顾微微皱眉，一手拎着购物袋转进厨房，另一只下意识摸了一下坠痛的小肚子。她温了两杯牛奶出来，便见柳香芸蹲在一盆迎春花旁。 　　嫩黄色的人儿，鲜黄色的花儿。一丝柔和的笑在眸底荡漾，她把一杯递给她。柳香芸接过，一抬头却发现她的脸色青白青白的。“脸色好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舒如顾摆摆手，窝进沙发里，“我喝点热的东西，缓一会儿就好了。”她双手握着热乎乎的牛奶杯，抿了一口，满足地叹息一声，才道：“你找我有事么？” 　　柳香芸倒也干脆，点点头，在她左手边坐下，“嗯。你的直觉真得很不错哦！”她放下杯子，对上舒如顾的温温笑容，清脆而坚定地说道：“韦海哥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人。”她的眼中再也没有那晚的恐慌。舒如顾望着小灯泡组成的“wait"出神。不再惊慌不安，是因为已经有决定了吧。 　　下了一个决定，然后把这个决定当做信仰。 　　舒如顾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任丝般的柔滑在口中化开。她回头静静看了她一眼，又盯着杯子出神。 　　耳朵听进她含笑的话儿：“想念一个人，却见不到他。我终于学会了以他的样子，微笑和生活，就像他一直在我身边。你知道为什么我爱的是韦海哥，却喜欢向韦淮哥撒娇么？” 　　舒如顾莞尔不语。柳香芸放下杯子，环视一圈，笑道：“这里，你照顾得很不错哦。” 　　…… 　　柳香芸走后，舒如顾从一只袋子里拿出被陆韦淮折下来的花枝，找出一只长形花盆，拿出培养土。她套着塑胶手套，捏捏沙软的土。她的眼前却一在浮现柳香芸最后看向她的执着眼神，和那年的路可欣何其相似。 　　是的，她们都勇敢真诚，只她怯弱自私。这一点，陆韦淮的确说对了。 　　她们都敢于面向阳光，洒脱过活。 　　只她一直怯懦，徘徊…… 　　她曾经想，如果面朝阳光，阴影是不是就可以留在身后？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的。每当她往前走一步，那阴影也在前进，终于超过她，立在她的眼皮底下，那么得清晰完整。 　　于是，终于有一天，她喜欢上了母亲的习惯。 　　把每一个阴天当做纪念日，因为，可以假装不知道阴影的存在。 　　第二十五章如果心是盲的 　　反正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赤裸裸的。 　　晚餐是简单的一碟小菜两碗白粥。舒如顾却吃得心满意足，把碗碟收进厨房。一抬头去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雨势加强了，风吹得路人衣衫凌乱。从窗口往下看去，花花绿绿的薄薄伞盖竟有要被雨珠砸破的危险。她有些担忧柳香芸，希望她在街角能顺利打到车。可是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好打车的，何况这一小片地方本来打车就比较困难。只很多情侣会过来压压马路，沿着长长的梧桐街道，慢幽幽地骑着单车，累了乏了便停下来，随意转进一家小店，歇歇脚。偶尔有汽车路过，也大都停在街角，似乎怕打扰了这份悠闲的清韵。这里，应该算是这个喧嚣都市里的小宁静吧。 　　调好水温，把一碗一碟一双筷子洗好。舒如顾擦擦手，抹上护手霜，叹息一声，到底拨下了那个从未拨出的号码。也罢，她的生活本该风调雨顺的，本就是要被娇养富养的姑娘，那就一直这么美好下去。 　　手机响起，温润闭着眼睛摸过来，按下通话键。只一声“喂”，却惊得他立马从床上跃起，不自觉地坐直身子。毫不掩饰的惊喜划过无神的眼睛，他呢喃一声。“嗯。舒如顾。找我有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好喑哑。 　　“嗯。”温润听见她如此的肯定，摸摸晕乎乎的脑袋，轻咳一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嘶哑了，低笑道：“什么事？你说。” 　　然而不知怎么地，半晌的沉默后，那边只传来一句轻笑。“呃……现在没事了。” 　　“舒如顾？”温润却被她搞得没头没脑的，闷闷喊了一嗓子。 　　而对方只回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便兀自断掉电话。 　　留下一头雾水的温润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听出自己感冒了？所以，才不忍心打搅么？ 　　恍悟之后，一股惊喜如潮水拍打礁石，在他心里激起千层花。温润从床上一跃而起，而后扶着床头柜，扛过那阵头昏目眩，恢复一点体力和理智后，不由摇摇头苦笑一声。短短的几个字，便让他冲动得如花季小男生。 　　好吧，丢份就丢份吧，反正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赤裸裸的。 　　只她一直心盲着。 　　温润就着矿泉水咽下两粒感冒药，也不敢洗澡怕晕在里面，换了一身衣服，拿了钥匙就出去了。 　　…… 　　舒如顾挂断电话，暗骂自己越来越白痴了。柳香芸家里那么有钱，出入肯定是有专门司机接送的。她真是个乡巴佬，还咸吃白菜淡操心。翻翻白眼，她才不承认是关心则乱呢！可她真傻帽，没身没份的，她刚刚打电话过去，算怎么回事啊？叹息一声，难道才跟那李筱优呆了一天，她就被她身上的傻帽病毒入侵了……使劲摇摇头，舒如顾抓了本新买的商业杂志，努力瓦解李姑娘的脑残势力…… 　　初看的时候，觉得有些无趣，看进去了，感觉倒还好。舒如顾正看得入神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越来越急的咚咚敲门声。她扫了一眼狂风大作的窗外，不明白这样的天气谁会过来？ 　　拉开门，冰冷的雨珠砸到脸上有一丝丝的疼意，但是没有眼前突降的男人带来的震撼更多。四目相对，舒如顾一言不发，只让开路，示意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先进来。 　　本来要他去浴室洗个热水澡，但傻瓜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一定是感冒了，而且不轻。她皱皱眉，拿了一条毛巾扔给他，舒如顾又去厨房温了一杯牛奶出来，递给缩在沙发里，一直打喷嚏的男人。翻翻白眼，把纸巾盒放在他面前，舒如顾叹息一声。”温润，你的形象，很成功地破灭了。” 　　温润摇了一下头，晕得厉害，赶紧停住。心想，他本来就是一个平常的男人。当然会感冒发烧流鼻涕，有什么破坏形象的？何况他本不是什么高大的男人，且在她面前也无必要。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通红的鼻子，听见里间传来锅碗瓢盆声，他又吸吸鼻子，勾勾嘴角，顺手用毛巾擦擦越来越多的虚汗，方蜷进沙发里，就着那温馨的交响乐，晕乎乎跌进黑漩涡里…… 　　舒如顾端着一碗白粥出来，便看见他闭着眼睛缩进沙发里，好看的眉毛蹙出几道皱痕。额头一层晶亮的汗，嘴巴起了一层白皮，脸色难看得紧。她急忙放下碗，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被烫得一惊，赶忙缩回了手，狠狠摇醒他，唤他：“温润，起来。我们去医院。” 　　温润挥挥手，呼出的气异常灼热，声音轻微：“不要。我不去医院。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你发高烧了。”舒如顾找出温度计给他凉凉体温，将近40°！果然这些男人在职场上叱咤风云得厉害，可偏偏就不会照顾自己！陆韦淮那家伙居然让郭捷随便定份外卖，而眼前的男人更绝了，人都烧糊涂了，还逞强？ 　　“逞个毛线头的强啊？”她真有些生气了，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毫无意外听见吃痛的声音。舒如顾用力把他拖起来，“先不去医院，行了吧，大哥！你先给我把粥吃了。” 　　温润软软靠着沙发背，睁开两条眼缝，神情带着一丝委屈，瞥见她难得一见的凶煞脸，乖乖捧着碗吃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好苦。舒如顾，你暗算我。 　　“？” 　　“说~你是不是放了苦瓜水在里面啊？真的好苦。”他撇撇嘴，把碗放桌子上，摇摇头。“我才不吃这么苦的东西呢！”说着，便又躺了下来。 　　一旁的舒如顾被气得瞠目结舌。原来生病也会降低智商的？！她深吸一口气，耸耸肩，不跟弱智儿童一般见识，起身去厨房拿了糖包出来，挖出一些放进白粥里，搅匀了。尝了一口，好甜。复又拽起软趴趴的男人，“给你，这次不苦了。” 　　谁知那人只抬抬眼皮，一副“我才不信”的傻样儿。她这几天也很不舒服，好不好？而他还这样！舒如顾差点被气倒，憋住心口的火气。算了，生病的人最大，她服了。 　　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给我张嘴。”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即将达到崩溃的底线，这次倒是乖乖张嘴了。 　　…… 　　一勺一勺喂下去，舒如顾没想到他居然吃了两碗。她有些困惑地看他一眼，这人不会是装得吧？刚刚不是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温润咽下味道怪怪的粥，摸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咕哝一句。“嗯，这次的，好甜。” 　　“……” 　　“舒如顾，我有点冷。给我条被子，我睡一会儿。”不料却被狠踢了一脚，没一会儿倒是有软软的东西盖在他的身上，吸吸鼻子，他不由伸手拉紧。 　　看他缩成一团，舒如顾已经无力，去厨房拿了冰块用毛巾包住放他头上，然后拨了电话，请一位师兄来给他打个点滴。 　　一番折腾后，舒如顾累得眼皮打架，她有些气闷地又掐了他一把，看他皱眉扁嘴的憋屈样儿，却又忍不住微笑。原来，他也有闹脾气的时候呀！是谁说过，不少时候，男人就是一个爱要糖糖的泼皮小男孩儿。 　　…… 　　模模糊糊听见楼下的说话声，温润揉揉眉头，睁开眼睛，才发现这里不是他的住所。一低头，又发现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男性睡衣。他坐在床上愣了一秒，某些记忆才慢慢转回他的脑子，低笑一声。他伸了个懒腰，转进浴室，洗去一身的黏*腻。 　　神清气爽地下得楼来，却发现某些人一早就来光顾花店了。 　　第二十六章不如到我那里去 　　我想用宠爱把你溺死，你说，好不好啊？ 　　温润穿着上次的休闲服从二楼下到转角处，正好对上陆韦淮探上来的目光。唔，不是光顾花店，是看她。 　　舒如顾端着盘子出来，明显感觉气温低了一度。她扫了楼梯上的男人一眼，见其神色明显好太多了，看来是又可以继续折腾了！耸耸肩忽略室内的尴尬，她微笑提醒：“两位大忙人，赶紧做下来吃饭。要迟到了。” 　　“嗯，谢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站着的。” 　　“……”舒如顾提着一口气，把最后两盘小菜放到桌子上，眼神凉飕飕地彪了幼稚的陆某人一眼，朝温润露出淡淡的微笑。“你感觉好些了吧？” 　　温润笑着点点头，也不客气拉开椅子，便坐下来。“嗯。你起得很早啊，做了好几个小菜哦？闻着蛮香！。”舀了一勺粥尝尝。“嗯。味道不错。”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过，没有昨晚你喂我吃的甜。”笑容清俊。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对上他如此温和的脸庞，舒如顾愣了一秒后，她觉得他的脑门上升起两个字。而温润仿佛没有看到她小嘴微张的傻样儿，一伸手把她拽到自己的那侧，拉开椅子。 　　陆韦淮本来就被别人的甜给酸倒了牙，这会儿又看见他们两人坐在一边，四只眼睛盯着他两只，他的额角一阵抽搐。然而任是内心如惊涛拍岸，脸色倒是平静如冰。淡淡看了他俩一眼，捧起粥碗，一言不发地扒饭。 　　舒如顾瞅瞅他，又瞅瞅温润，发现这俩男人都长着让她嫉妒的长睫毛，微微低垂，就可以藏住眸中的万千情绪。再抬头，澄静如井。可不过，就算四目相接，她也分辨不清他们的心思。舒如顾瞥了一眼身侧的某人，他的心思，原来她一直猜不懂。 　　或许，也不是猜不懂。也不是不想猜。只是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明明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却还能坦然地与别人暧昧。 　　她要的很简单，一双不离不弃的大手，一份确定的感情，仅此而已。 　　而他们都不简单。 　　他们也确实不能简单。否则如何在如狼似虎的业界占据一席高位，笑傲商海……舒如顾捧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陆韦淮放下碗，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角，动作优雅。而这边的温润也已经吃好。他朝温润点点头，道：“温副总，关于和柳氏的W市X地开发合作案，你们那边的进展？” 　　温润颔首。”项目经理已经报上来几个方案，可行性尚可。”那些方案呈上来之后，他已经就一些细节问题，同他们深入研讨过。今天应该可以敲定最终方案了。 　　“嗯。我让助理敲定时间，再当面详谈。”陆韦淮看了一眼手表，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闷头扒饭的脑袋，“不要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你还不是正式员工。” 　　舒如顾昨儿个已经决定不再跟他唱反调了，遂点点脑袋，挖了一口酱菜塞进嘴，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 　　陆韦淮朝温润点点头，勾唇淡笑。“我先走一步。” 　　他大步走出门，心的某个角落有凉风刮过，就像她扫来的嗖嗖眼神。 　　“人家开公司的都准时上班了。你给人工作的，还这么悠闲？”舒如顾吃好喝足，发现走了一只，另一只看她吃饭还看得津津有味，两眼贼亮贼亮的。而他面容俊爽，哪里有一点生大病的样子，看得她好生气闷，真真浪费了那一瓶药水！ 　　温润自然瞧见她眼波流转间的恼意，低低笑开。“我昨天真没有装啊。”他真是被烧得迷迷糊糊了，只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罢了。他当真要想使些手段接近她，如何会采取如此拙劣之计？可她竟认为他是故意的！一丝无奈在温润心头泛开。 　　也罢，她本是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会相信他呢？ 　　舒如顾不明白为什么竟会看到一丝落寞划过他的眼底……他一直都是春风加鞭马蹄急之人啊？ 　　嗯，定是睡眠不足，导致了她眼花。 　　“舒如顾，你去陆氏上班了。” 　　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为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啊？她终于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本姑娘缺钱，你满意否？” 　　“哦。这样啊？”温润伸手挽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缠绕绕，道：“那还不如却我那儿呢~我可以给比陆韦淮更高的薪水哦~” 　　舒如顾被来不及咽下的粥呛住了，一粒大米粒从鼻孔喷出。她二十几年的淑女形象，一瞬间灰飞烟灭。接过某人好心好意递过来的餐巾，她擦掉脸上的米粒，终于大吼一声。“脑残啊？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撒娇，OK？” 　　一个抽风型神经病没搞定，又来一只黑心地雷型的！搞哪样啊？ 　　撒娇？居然以为他是撒娇！温润全身抽搐了一下，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刚刚是在诱惑她呢？挥挥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把衣袖一挽再挽，终于露出两块青青的淤痕，挑眉看她。“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皮肤那么得水嫩？”这女人真狠心，下手真够重的。怪不得他烧迷糊了，都有痛感！ 　　真的青紫了，难道她真得用了很大的力气？没有啊。舒如顾转转眼珠子，明白了，不是用力大，是她只掐了他一点点皮，效果才这么惊艳的！ 　　“嗯。这两朵梅花，就当做是我照顾你的福利吧。对了，走之前记得把打点滴的费用加上早餐费给我。一共251块，放桌上就好了。” 　　温润凉凉瞅了她一眼，起身拿走她手上的餐具，转进厨房…… 　　她倚着厨房门，看他动作娴熟地洗涮动作，莞尔一笑。估计是被姐姐训练出来的！她要是有个弟弟，会怎么样呢？嗯，小时候嘛，可以欺负玩儿，当然只许她欺负；长大了嘛，还可以给自己当免费的保镖加抱枕加出气筒加秘密武器！唔，逢人还可以骄傲地说，这是我弟弟，很帅吧。敢说不帅，弟弟的拳头招呼上，姐姐的话，就是真理啊！想想就欢乐呀！ 　　呵！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样的情景多欢乐呀！只是不属于她。 　　妈妈在外国定居了，爸爸倒是和另一个女人给她生了个弟弟。可这个弟弟…… 　　舒如顾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阴阴的天，没有一丝云。 　　“阴天是天空在发呆呢！顾顾，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天空，很柔和。没有阳光，不刺眼。没有阴影相随，不伤感。”妈妈这样说过的。 　　后来的她，也喜欢上了阴天。 　　却在那么一天，有人说，“阴天啊，到处都是阴影，和悲伤。如顾，我喜欢明亮的日子。” 　　“如顾，阳光很好。我们去草地上睡觉吧。” 　　…… 　　温润一抬头，发现舒如顾正望着窗外发呆，眼神有些空洞，他拍拍她的肩膀，“天晴了。” 　　“嗯。”天晴了，心却还阴着。 　　“昨天雨下得好大好急。” 　　舒如顾把洗碗布拧干，晾在一边，笑道：“是的。可现在天晴了。” 　　拉开窗户，她笑。“空气凉哇哇的，风也很温柔哦。” 　　两人面对面并排站在流理台前，温润学她的样子把一只手伸出去，回头望向她，神色明显认真起来。“天晴了。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昨晚为何打电话给我？” 　　“我说，拨错了。” 　　“呵！骗人！我可是没有失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听一下声音，就听出我不舒服了。” 　　“……” 　　“舒如顾，你关心我。” 　　才不是呢！“你声音很小，谁知道是不是不方便啊？” 　　呼！这么快就让我破灭幻想……温润摊摊手，“舒如顾，我原来以为你只是有些自以为是。现在才发现你还怯懦，又敏感。不对，或者该说，是太敏感，反而导致你越来越怯懦。其实你也是蜗牛，伸出小小的触角，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一有丁点的风吹草动，立马缩进壳里。” 　　“既然知道，何必来待见我。” 　　“不，舒如顾，我不待见你。” 　　“……” 　　“我只是想用疼宠把你溺死。” 　　第二十七章谁的珍惜，谁的幸福 　　幸福不仅等不来，而且会被蹉跎没了。 　　落地窗外，远处的天空郁郁的蓝，飘着几朵染着灰边儿的白云。 　　午餐的时间，明亮的秘书办公室里，只她一人在。舒如顾捧着一杯温牛奶想着那个男人临走之前的柔软目光。 　　他说，“我只是想用我的宠爱把你溺死。舒如顾，你说，好不好啊？” 　　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舒如顾想，这种口味的牛奶又让她讨厌了，虽然一开始她喜欢得紧。 　　宠爱的感觉，也是这般吧。当初有多疼爱，最后放手的时候，就有多失落，而被放手，更悲哀。不是我承受不起你的宠，是我知道你终将弃我而去。 　　我承认我胆小，如果最后得不到，我愿从未开始。 　　我不想一再被剩下，仿佛我从来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 　　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嘴角泛开，此刻，她的容颜予人一种柔和之美，看呆了门口的俩人。 　　舒如顾拿起牛奶杯去冲洗一下，正好看见那呆傻二人组。她叹了口气，拍了一下李筱优的脑门儿，“发大水了！” 　　李筱优回神过来，却对一旁的小伙计说，“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人哦~”她笑嘻嘻一把抢了她的杯子，“不是发大水，是犯桃花了。”当然桃花运要是引发醋坛，酸水泛滥，就不关她的事啦！ 　　舒如顾瞪了一眼，那一蹦一跳溜进茶水间的傻帽姑娘，转身询问带着鸭舌帽的抱着一束蓝紫色玫瑰花的年轻小伙子，找她有什么事？原来是有人给她送花呀！舒如顾微窘。而那伙计似乎很着急，掏出笔塞她手里，笑着求她赶紧签，嘀咕一句：今天还有好些单子没完成呢！一句话说得舒如顾心酸无比。人家花店的生意这么好，再联想到自己的悲催，看来她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啊！她叹气一声，签上自己的名字，抱着那束开得娇艳的玫瑰花出神…… 　　王贤儿一进来，便看到新来的助理，望着天空发呆。身后娇嫩欲滴的花朵映衬着她珍珠白的套装，她盯着女孩偶尔眨一下眼睛的侧脸，凝视半晌。发觉空气中有一种很忧郁的温柔如涟漪，在她心底泛开。 　　应该是陆总送的花吧?刚刚她跟钱秘书一起下去吃饭，正好听见陆总吩咐郭助订花！能让得力助手去办如此小事，可见此人在陆总心中的分量？她一直以为陆总是个木讷不懂情调的工作狂呢？王贤儿摇头轻笑。原来，男人也有浪漫的时候，只要他真得在意了，动了心。 　　舒如顾正出神的时候，一双软柔的手搭上她的双肩，她回头，见是她，笑笑。“王姐，回来啦。有事需要我去吗？”王贤儿是这间秘书办里唯一的已婚人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做事谨慎，待人亲切,最重要的是，偶尔冒傻气的时候，和李筱优有一拼，挺可爱的。她真的很幸运，被安排跟着她适应职场生活。 　　王贤儿拉过自己的办公椅，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把一丝发丝给她撩到而后，笑叹一声。“没事。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你头发真漂亮哦。”舒如顾对上她艳羡的表情，眼神划过一丝怅惘，笑得有点空。“应该是遗传了我妈妈吧。”妈妈的头发才漂亮呢，像海藻一样浓密又黑亮。 　　她见过妈妈一张镌写双十年华的照片。迎着明媚的春光，妈妈在一片油菜花田里，提着裙摆向着阳光奔跑，乌黑浓密的头发在身后划出完美的弧度。她从不知道妈妈也有那么神采飞扬的时刻，那么的灵动鲜活。而能抓拍出如此美丽画面的人，定是妈妈很重要的人。然而，那张照片里的女子，跟她记忆中淡静微笑的妈妈，完全是两个人。 　　王贤儿假装没看见她眼底的失落，一脸惊喜地看着桌上的玫瑰花，挑眉打趣她：“上班第二天，就有人追求。行情不错哦！”她试图缓和有些微妙的气氛，不想却瞥见眼前的小姑娘扯扯嘴，笑得有些艰难，不禁困惑，难道被陆总喜欢上，还不够幸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要是她年轻个二十岁，不，十五岁就好了，她就去倒追陆总！“如顾，幸福不是等来的。” 　　“嗯？”舒如顾有些困惑，不明白她此话何解？王贤儿瞄瞄从秘书办大步走过的陆总，悄悄说，“我以人品保证，陆总，是个不错的人选。” 　　呃……何出此言。怎么话题突然转到了陆韦淮身上？舒如顾更纳闷了。话说，她在办公室里，每次看见郭捷进来，就头皮发憷，生怕他一失口，让大家知道自己和陆家的尴尬关系。况且，她有眼睛，早看出来了，长相最漂亮，身材最火辣，当然能力也最突出的机要钱秘书对陆韦淮很有意思的，另外两位秘书倒是满哈郭捷的。所以嘛，她是傻瓜，才会去撞枪口呢？她目前只想好好工作，拿该拿的薪酬，顺便祈祷祈祷哪天陆韦淮喝醉酒了，会告诉她陆韦海到底被他藏在了那里？还是已经…… 　　王贤儿拍拍又开始发傻的小姑娘肩膀。“幸福不仅等不来，而且会被蹉跎没了。”她起身，捏捏微酸的脖颈，笑道：“听过一句老话吧，‘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不要一味的被动和接受，幸福需要自己把握。玫瑰花很香的，虽然有刺。”人生只有那么几十年好活，为何浪费在无谓的纷扰上！喜欢就争取，不喜欢，就放手，去寻找自己喜欢的！ 　　“……”舒如顾这才了然她误会了，她连连摆手，“王姐，你想太多了。这个是我一朋友送的。” 　　“呃……他钱多，没处花呢！” 　　那陆总订的是给谁的花？真不给力，动作这么慢，居然别家的小伙子捷足先登！王贤儿似笑非笑道：“就算再有钱的人，也不会随便就送女孩子花吧。何况这还是空运过来的呢！你看，上面还挂着好大好大的露珠啊？” 　　对上那双充满梦幻的大眼睛，再联想到眼前的人已经年近四十，舒如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李筱优那个傻帽在已经够她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一只，却听见她说，“话说，去年结婚纪念日，我老公也送了99朵玫瑰花给我耶~貌似就是这个样子的呢！我想想，哦，对了，花语是‘珍惜，我最珍贵的人。是你，一直只有你。’当时把我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其实，他平时都很白痴的，偏偏那天好浪漫啊~~……” 　　是的。是珍惜和珍贵。但没有你家先生说的那么肉麻兮兮的，好不好？舒如顾默默默默抽走压在鼠标垫下的卡片，欲塞进身后的包包里，不想听见某姑娘又来报到了，她一激动，直接放椅子上，一屁股坐上去。“你天天跑来跑去，累不？”她看着她天天上蹦下跳的，都觉得累耶。看来，自己已经有提前衰老的征兆了。 　　李筱优笑眯眯端着茶盘过来，特别乖巧地给王贤儿送上一杯，“王姐姐，你最好了啦！我先跟如顾玩一会儿哦，就十分钟哦！放心，放心，陆总正跟郭助谈话呢！保守估计还要再说上十五分钟。” 　　王贤儿白了她一眼，“天天就知道发花痴，找八卦！你到底能不能有点人生追求啊？” 　　“哼！偶当然有追求了！偶的目标就是煮出世界上最最最好喝的咖啡。然后去普罗旺斯开一家咖啡店，嗯，顺便拐带一枚蓝眼睛的大帅哥。哇咔咔，哈哈哈！” 　　这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王贤儿哼哼两声。“拿出点行动来嘛~你说要煮咖啡的，我怎么天天看见你煮茶呢！” 　　而这话倒是敲了李筱优的痛脚。她也很无奈的，好吗？！莫名其妙地被老妈赶过来当茶水妹不说，上班第二天，公司里莫名其妙地就没有咖啡豆了，就算她自己带咖啡豆过来，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出现一堆的茶包，还各种各样的！ 　　开咖啡店是其次，拐带帅哥才是正职吧，唔，估计不是一个，是一群！舒如顾喝了一口茶水，笑看门口站着的那位一脸苦笑的斯文助理。 　　四目相视，郭捷自然明白舒如顾的戏谑。他摸了一把脸，几个大步过来，拎起张牙舞爪还妄图与王贤儿理论一番的傻姑娘，朝她们二人笑笑，转头狠狠瞪了李筱优一眼：“我让你泡茶，茶呢！嗯？”被吼愣的李姑娘傻傻被拎走。 　　俩人扫了一眼郭捷红透透的耳廓，舒如顾很善良，莞尔一笑；王贤儿却忍不住扑哧一乐。这俩活宝，可是她每天的欢乐源泉呀！ 　　及至门口，李姑娘灵光一闪，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抱着门框不走了，嘶吼一声：“如顾，如顾，你还没告诉我，谁送给你的花儿呀？” 　　第二十八章我只是喜欢你 　　然而，我一定不愿意你先离开。 　　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一声沉闷的嘭然后，整个楼层陷入一阵死寂。室内的两人便看见李筱优像被定在了门框上，而郭捷拎着她看着某一处愣住了。然后，便听见一句轻柔的关切飘荡在门外：”陆总，你没事吧？手有没有烫伤？” 　　而好奇心旺盛的王贤儿抱着一叠文件出了门，便看见陆韦淮皱眉瞪了李筱优一眼。踢开脚边的瓷杯渣渣，罔顾钱绯零的担忧神色，目不斜视地飘过他们三人，砰地合上总裁室，似乎用的是脚！接着出现一阵奇怪的声音？ 　　…… 　　陆总好幼稚啊！王贤儿如是想。吃醋都不会哦~只会发小孩子脾气。哎，估计是天天醉心事业，没有恋爱的经验，只能拿东西出气了！王贤儿忍不住握拳：陆总，你要给力呀！ 　　陆总还蛮可爱嘛！没想到她有生之年居然看见冷面boss出现含嗔带愤的哀怨脸色，她值了！哈哈，陆总那一脚掼门，实在太可爱了…… 　　嗯，陆总越来越有人性了。郭捷微微一笑，拎着习惯性想入非非的李姑娘走人。 　　…… 　　不过，相比此三人的眉飞色舞，钱绯零的表情就有点尴尬了。平时陆韦淮出现时总有郭捷在旁，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他单独谈话的机会，不想却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她实在有些憋屈，陆韦淮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了，从进公司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决定要争取他！ 　　闷闷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新来的助理，竟然在上班第二天就有人送花来。这个叫舒如顾的，魅力不小嘛。钱绯零略一联想刚刚的那场尴尬，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昨天，我好忙，都没有好好跟你打招呼呢！你好，钱绯零。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哦！”说话间，她已经转到舒如顾面前。 　　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舒如顾已经先一步起身，此时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舒如顾。请多多关照。”美人啊！五官如画，身姿曼妙，肤如凝脂，嗯，还笑容倾城。舒如顾有点嫉妒她了，真真有人“天生丽质难自弃”，古人诚不欺我呀！ 　　钱绯零瞧见她的艳羡，有一丝得意。她一向对自己的形象打满分的，当然她的能力更在相貌之上。可总有意外存在的不是。 　　瞥了一眼那示爱的经典，她笑觑舒如顾：“好漂亮的花儿呀！如顾，你魅力好大哦！上班第二天就有人来送花表白，还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唔……”钱绯零点点娇嫩的嘴唇，飞了她一眼，低吟。“也是哦！我都好喜欢你的苹果脸呢，真可爱，好想啃一口哦！何况那些男人，呵呵！” 　　呃……不会吧？那陆总不就挖人家墙角了！万一人家正如胶似漆着，陆总会不会有点不厚道啊，万一引发一场血案……王贤儿被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震惊了！ 　　她一口茶水差点喷上钱绯零的裙子，幸亏舒如顾眼神一紧，拉了一把，她才幸免口水之难。可不想舒如顾却把自己给曝光了！ 　　钱绯零被舒如顾猛的一拉，正好扶着椅背站稳，王贤儿的茶水只有几滴降落在她的prada上，而她一低头，却发现椅子上的一张卡片，顺手拿了起来，还念出了声：“我的思念不是云，是你的若人如初，我深爱；是你的容颜改变，我依然深爱；是你先走了，我后脚跟上。然而，我一定不愿意先你离开……” 　　加上签名，简短的三行字却如一颗地雷，毫无预警地炸响，引爆一室沉默。王贤儿最先回过神来，她觉得舒如顾有抽搐症的先兆，估计是害羞了，连忙救场道：“哈哈，如顾，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诗情画意啊！挺浪漫的。很爱你哦！”这么肉麻兮兮的话，都能想出来，难怪整天只懂得跟数字打交道的陆总脸色难看啊？她表示理解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怪怪的啊。这舒如顾的男朋友是不是有点浪漫过头了。嗯，一个字简而概之，“做”！ 　　舒如顾悄悄吸了一口气，扯扯嘴角，笑：“让你们见笑了。”而后从钱绯零手里接过那张纸随手塞进挎包里。“浪漫不能当饭吃。只是很浪费的奢侈。而我是穷人。” 　　钱绯零有些窘迫，她刚刚不是真心想念出来的，可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话儿就从她的嘴巴里溜出来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就当是每日一囧。”舒如顾抬头朝她笑笑，“王姐，你吃饭前不是说，有份文件需要我校对一下吗？给我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两位秘书也回来了。 　　…… 　　舒如顾拿着铅笔核对那些数字后面的“0”，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的眼神一闪，装作看不见；隔了几秒，又闪了一下。她皱皱小鼻子，无奈拿起开了一眼。 　　第一条——“阿顾。嗯，以后我就这么喊你哦。你要记得这个是我专属的。” 　　第二条——“阿顾，你不要忘记我的话啊。不管你是寄居蟹还是蜗牛。你要记住了哦，等我爬到你的身边，我们就在一起。那壳壳就是我们的家。你累了，就到我家来；我累了，就去你家玩。” 　　无聊，舒如顾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上班时间在干嘛啊？然后手机又是一闪。第三条——“阿顾，不许说我无聊。我有认真工作赚钱，我会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放心。现在呢，是休息时间。嗯，是我想你的十分哦~” 　　好幼稚啊！今天不是愚人节，更不是儿童节，请不要怀疑她的智商，ok?为了防止他的无良骚扰，舒如顾狠心拔了电池。复埋头开始数零。 　　…… 　　“如顾，你希望过有钱人的优渥生活呢，还是过简单的小日子？” 　　“我想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那样，不用靠任何人，我就可以去好多地方。” 　　“如顾，你都没想过你将来会喜欢上一个人吗？你们可以一起环游耶！” 　　“啊……” 　　舒如顾找出文件上的错误，一个一个在电脑上修改过来，重新打印。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宣告爱一个，要有勇气；而放弃一个人呢？ 　　舒如顾记得她在A大的食堂吃饭。总听见打饭的帅哥天天播放《全世界宣布爱你》。然而，宿管阿姨却天天听性感男声说，“有了面包，才想爱情”的小广播，脸色漠然。 　　有些事情，到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之蜜*汁，她之砒霜。 　　…… 　　“阿顾，不许说我幼稚。我只是喜欢你。” 　　最后一条短信成功发送，温润摸摸痒痒的鼻子，让助理通知开会，他要赚老婆本。 　　第二十九章懒人鞋（上) 　　这也是一种爱情的模样吧。 　　舒如顾瞄准李筱优端着茶水路过，一伸手把拽进洗水间，低声问。“刚刚的一行人，是做什么来的？”她似乎看见最前面的背景很熟悉……舒如顾的心拔凉拔凉的，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啊！ 　　李筱优小心护着茶水，眨巴眨巴眼睛，才明白，低呼。“喔喔喔，前面的那个男的好英俊，好有味道哦！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哦！”一颗爆照栗子赏给她，舒如顾翻翻白眼，挥挥手，“你赶紧去吧。不然，又要被某人拎走了！”掀起帽子盖住了李姑娘的傻脑瓜。 　　“唔！如顾，我看不见了。”李筱优摇啊摇脑袋把帽子晃下去。愤愤跺脚，“如顾，是个笨脑壳！” 　　“呵呵！你说阿顾啊？”一声低笑在她身后响起，李筱优傻傻转身站住，便见刚刚被她YY的俊雅男子，步履矫健，嘴角含笑，翩翩来到他的面前。“呵呵，她是不乖。可没办法，我习惯她这个样子哦~”话落，眼角微挑觑了一眼前方几步远，一闪摸进秘书办的淡蓝身影！ 　　“呃……呃……”李筱优彻底懵了，愣愣看着他。美男好像跟舒如顾认识耶~啊啊啊，好像关系不一般，难道是“送花人？”星星眼啊星星眼……李筱优把茶盘往后一搁，放在某人手里……她摸着小下巴，围着温润转圈圈，一边细细打量他，还一边露出“嗯，不错，不错”的表情，活像爷爷选孙女婿…… 　　温润被她弄得到底有点尴尬，他还没见过欣赏帅哥，欣赏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她貌似和舒如顾的关系不错呢！有这样活宝的女生在，舒如顾应该会开心一点吧！“嗯，我是送花人。你好，我叫温润。阿顾，在这里，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哈哈！她也可以照顾人了耶~看谁敢说她是小孩子？哼！李筱优颇为骄傲地昂首拍胸，一副“好商量，包在我身上”的得意样儿，看得身后端着盘子的某人，牙根酸掉，冷气逼人。“李筱优，你照顾别人？我让你送茶水进会议室。你又给我溜掉！”说话间，他一手端着李姑娘搁他手上的茶水盘，一手习惯性地拎起她，朝温润含笑点头。“温副总，这边请。” 　　温润看看他俩怪异的姿势，瞧了一眼泪眼汪汪的小女生，他摆摆手，微笑。“不必送我。去处理你的要紧事吧。”原来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可偏偏……郭捷尴尬地瞪一眼那个满脸冒傻气的姑娘，叹了一口气，习惯性想抹把脸，却不行，只好笑笑“温副总，慢走。”温润瞥一眼他们，摇头失笑。心想，这也是一种爱情的模样吧。一抬头却发现一位长相绝美的女子，抱着茶盘对他微笑，嘴角的笑容的弧度，特别完美。 　　是刚刚在签约仪式上，协助陆韦淮的得力秘书——钱绯零。嗯，一个蛮有心思的漂亮女人。 　　白色纤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舒如顾却听得有些头疼。她瞥了一眼自己贴了好几个创口贴的伤脚，好想把讨厌的鞋子甩出十万八千里呢！再瞥一眼，立在自己桌边的那双线条优雅的纤纤细腿，舒如顾抬头一笑，“钱秘书，需要我帮忙吗？”她这个助理就是查错和跑腿的命！ 　　钱绯零摇头失笑，“不要喊我钱秘书啦！多别扭呢！你看我都喊你‘如顾’了。”舒如顾有些尴尬。她承认自己是很慢热的人，真心不知道要如何跟人亲近！不是足够熟悉，让她喊名字，总会觉得怪怪的。想到这里，她还真有些羡慕李筱优的没心没肺和自来熟了！“嗯。我尽量。” 　　“尽量？哈哈！如顾，你太逗了？”钱绯零看了一眼手表，道：“还有两分钟就午餐了，我们一起吧。王姐人呢？” 　　“王姐，刚刚去采购部了。” 　　“哦。那里有她小姐妹呢！不用等她了，我们走吧。”说着，她伸过一只手臂挽着舒如顾，就往外走。 　　舒如顾脸皮一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扁扁嘴，小快步跟上她。心中忍住哀嚎：为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们就能踩着高跷健步如飞，而她就跟瘸了似的，寸步难移？！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钱绯零捂嘴轻笑，“没关系啦！多穿几次，就好了！”那双桃花眼儿，笑如弯月，眼梢延染着淡淡的粉色，眼波迷离。这才是标准的桃花眼吧。舒如顾想。路可欣已经很美了，杏眸水汪汪的，我看犹怜。而眼前的丽人，楚楚动人，又风韵百媚……呵！ 　　那么等在餐厅门口的男人，必然心动吧。 　　舒如顾和钱绯零，远远便看见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坐在靠着落地窗边的位子上，嘴角含笑看向她们。明亮的日光闪花了舒如顾的眼睛，有些刺痛。她假装没看见他，眼睛直视前方，不想身侧的丽人，却笑笑拉着她过去打招呼。“温总，还没走哦~话说，我们公司的员工餐厅很不错呢！” 　　嗯，装修明亮大气，他微笑点头。 　　“那……温总，附送可爱美女一枚，跟我们一道用餐吧。”钱绯零说着，还故意推了一把舒如顾。 　　可怜她踩着七厘米的细跟鞋，顿时身体失衡，差点就趴桌子上了，还好一双大手及时扣住了她！舒如顾缓了一口气站住脚，幸好没丢脸。不想却看见他眉头深拧，神色尴尬地收回了手，插进口袋里，仰头看天。 　　呃……他刚刚居然扣住了她胸部的下面…… 　　舒如顾赧然，两朵小红云飞上腮边，美如胭脂。可他那是什么表情！ 　　口袋里的手指忍不住拈拈指尖的触感，眼神有些幽深。默了两秒，他才低头瞥了一眼脸色微红的某人，“嗯，是蛮可爱的！”他玩味一笑，“是我的荣幸。” 　　舒如顾背着钱绯零狠狠白了他一眼，长着小白兔脸的大灰狼！ 　　…… 　　一顿饭，面对某人赤裸裸的关怀目光，和某丽人的戏谑打量，舒如顾吃得毛骨悚然。好不容易送走了地雷型瘟神。舒如顾回到办公室，凳子还没做热，有人送来快递。签了单子，打开一看，是一双淡蓝色的懒人鞋！ 　　舒如顾再看到里面的卡片，刹那间希望自己被风化！ 　　第三十章懒人鞋（下） 　　流年里，她手心的温度一直是他给捂热的。 　　“阿顾，悄悄换上。不要被发现了哦~O(∩_∩)O~”一行洒脱俊逸，笔锋矫健的钢笔字落在淡蓝色的纸片上，舒如顾瞪着那个开在栀子花心口的“O(∩_∩)O~”，抚额仰头。她默默默默摸出手机登上企鹅，给某暗着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那个……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一个男的突然智商为零，有哪几种原因？” 　　几秒不见动静，舒如顾以为她真的不在线，正准备退出程序的时候，那姑娘的消息跟炸弹似的一条一条看得她眼花缭乱。 　　你才小不点：嘿嘿嘿嘿！小步子，终于让我抓到你了，哇咔咔，~~o(≧v≦)o~~好棒~~找姐姐嘛事啊？（省略无数激动表情！） 　　布谷不是兔：如上。 　　你才小不点：⊙o⊙?哈？ 　　布谷不是兔：我刚刚给你发的消息！不要给我发表情，看不懂啊！！再发，胖揍你！！ 　　你才小不点：o(>﹏<)o不要嘛~~ 　　布谷不是兔：答案，赶紧滴说！ 　　你才小不点：哦。 　　布谷不是兔：…… 　　你才小不点：啊啊啊啊~小步子，我知道鸟！ 　　你才小不点：啊啊啊啊啊~小步子，那个男银在扮猪吃老虎哦~ 　　布谷不是兔：…… 　　你才小不点：不对不对不对~是扮卡哇伊拱兔窝！！！ 　　布谷不是兔：……我才是最大的白痴，居然问你这只脑残2货！8。我上班了。 　　你才小不点：小步子，我还木说完啊啊啊~~他一定很喜欢你哦~被乃迷得神魂颠倒，日月无光。小步子，终于有人收你了，哈哈哈~普天同欢咩~地球剩女又解决一枚了~哇咔咔~o(≧v≦)o~~好棒~~ 　　你才剩女！她下个月才芳龄22周岁。一低头果不其然，满屏幕都是那小不点发的表情，晃得她眼花缭乱的！舒如顾猛翻白眼，这丫头以为人人都能她那么幸运啊？ 　　大学一毕业就跟谈了22年的小竹马立马扯证，上个月还顺利产出一枚女宝宝~哎，木有经过风吹雨打的小花啊！ 　　可，如果能够嫁给幸福，如果这个幸福是她唯一所要的，她也愿意做一朵无忧的小花，只为一人开败一生。 　　只是，他还在她的航线上么? 　　…… 　　舒如顾弯腰脱掉坡跟高跟鞋，捏捏酸痛的脚跟，掏了一只懒人鞋出来。淡蓝色的松口鞋，里面已经垫鞋垫。她伸手进去试了试，软软的，像绒毛一样绵柔，忍不住就把一只脚塞进去，不由心叹一声，真的好舒服！另一只也塞进去吧。碰碰锃亮的地板，呼！她终于有脚踩大地的踏实感觉了…… 　　她捧着茉莉*花茶，闭眼深吸一口浓香。眼皮微抬，轻抿一口，却见对面的钱绯零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她！ 　　粉白的小脸瞬间烧起两片红晕，舒如顾傻傻笑，有些尴尬地捧着杯子再抿一口，缓缓心思，才道：“钱……高跟鞋穿得我快残废了！”缓缓笑开，“我终于活过来了！” 　　钱绯零莞尔一笑，几声清脆的蹬蹬声，她立在她的面前。“这个也是他送的吧！”点点鞋盒。“温润。” 　　“嗯。然后呢？”舒如顾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很喜欢你。”钱绯零想到那个优秀男人提到“舒如顾”时候眼神中无法藏匿的温柔，一丝怅惘如石头在她的心湖砸出一圈圈涟漪。低低喃语：“你有他喜欢还不够么？”转头正是她微笑以对的灿亮眸子， 　　钱绯零摸摸精致的盒子，眼神中满是艳羡。“舒如顾，你知道自己多幸运么？” 　　“所以，请你不要招惹陆韦淮！” 　　“……” 　　“不知道自己多幸运的人，又是多么的残忍。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人比她更惨。”钱绯零勾勾嘴角。“不过，舒如顾，我为你悲哀，但你不值得可怜。” 　　“……” 　　“胆小。被动。麻木。敏感。铁石心肠。不配爱。” 　　“可是，怎么办呢？我在意你，把你当做朋友。”因为曾经的我，比你还可悲，不值得爱。 　　语及此，钱绯零微顿，一丝潋滟的笑意滑落令人沉醉的桃花眸。出乎意外地俯身轻轻抱了她一把。然后，舒如顾听见她说，“谁让你是曾经的我呢！” 　　…… 　　温润回到柳氏，开门便见柳香芸埋头在一堆报表里，眉头紧蹙，神色颇为认真。他低笑一声。“香芸，报表看得怎么样了？”柳香芸抬抬鼻梁上的大眼睛，很不客气刷刷抛给他两个卫生球。“生~不~如~死~啊~”这些报表看得她头大无比啊？看了好些天了，她才懂一点点皮毛啊？要她这个数据白痴学会管理，还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呵呵！不用焦急，现在才开始，慢慢来。”温润靠着沙发，淡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可以说服你父亲找专业经理人。” 　　“切！不用付费~风凉话谁都会说！我老爸见过你这样的，其他的？他还能瞧上眼。哎哎哎，待你去见老爸，就是偶的失足啊！” 　　总遇见滥用词语的人……但是，温润想起那晚与柳正书的会面，也不由皱眉。 　　那天，他本是约柳香芸出来好聚好散的。不想，她却说，他父亲身体欠安，公司又貌似出了内奸，资金运转也出现问题。因为查不出内奸是谁，所以请他帮忙。他本想拒绝的，但是因为姐姐温馨的关系，这分面子，他不得不卖。 　　同柳正书谈话，他本是要说明情由的。不想柳香芸抢在他的前面，表明两人是情侣关系。温润想，这样倒更合情合理，反正他们俩人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想，下了楼来，正遇见舒如顾…… 　　是他的失策。 　　似乎，她和他之间，总要因为莫名其妙的人、事，一再错过。 　　可既然上天让他们再次相遇，他一定要争取圆满。 　　柳香芸见他明显失神了几秒，自然知道何故。她转转眼珠子，贼兮兮傻笑。故意挑拨：“嘿嘿！不如，我们假戏真做吧~我真心觉得你配上我耶！”呃……收到他的凝眉一瞪，仰头一哼，表情十足的傲娇！ 　　柳香芸嘿嘿乐了，不知道舒如顾见有没有见过他这种百年一见的孩子气一面？ 　　可她为什么听见——“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的我，很可爱的？” 　　噗……柳香芸傻掉！ 　　一定是她幻听了？不然，温润那么清润儒雅的淡定男人，怎么会冒出如此脑残之语？她揉揉眼睛，瞧他一眼，正对上他充满好奇心的迷茫大眼。 　　室温斗降！呃……柳香芸摸摸发毛的胳膊！他不会被啥附身了吧？咕隆咽了一口口水，“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润抹了把脸，有些挫败地挥挥手。“没事，没事了！”她想到哪里去了？他很正常的，没得失心疯。只是有点困惑，对付舒如顾那样油盐不进的人，应该采取什么战术，才能攻占心房。 　　扮可爱？撒泼？傲娇耍无赖？ 　　柳香芸点点小下巴，瞅他难得一见的烦躁样儿，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你又在舒如顾哪儿，碰钉子了。来来来，跟我说说，让我也乐一乐。” 　　“哎，看到你不开心，我也就安心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人啊？ 　　王品然说，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一个男人的无边宠爱的，尤其是来自一个优秀的男人。嗯，那他就用宠爱把她溺毙了。廖程嘉说，女人都喜欢浪漫，比如送花。好吧，浪漫，那就送花呗！花店老板娘见他可怜，还奉献了几句小诗呢！路上遇见一对情侣，女生跟男朋友说，你可以没有很多钱，但是要体贴我。好吧，要体贴，这个他懂。那他看见她走路好辛苦，命人送鞋，还垫上鞋垫，算贴心不？恋爱论坛说，要多多发送短信，进行甜蜜轰炸，让她习惯你的存在…… 　　可，他做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亏他还厚着脸皮问路可欣的鞋码等等……温润忍不住弯唇一笑。是他傻吧！愣头青一个，要是她能被这些感动，就不叫舒如顾了。 　　温润转头望向晚霞如织的天边。他回想起，中午遇见的那个绝色女子的微妙之语。 　　“温润，嗯，舒如顾的送花先生。我想你一定知道的，感动不等于感情。” 　　…… 　　柳香芸对着他有些落寞的背景，摇摇头。爸爸老说她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真爱？那他们呢？ 　　她至少知道要争取，至少有勇气承认，至少明白真爱是她愿意和一个男人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就像某位阿姨跟她说过的，“爱情啊，是不孤独。是想和一个人，把风景看透。流年里，她手心的温度一直是他给捂热的。” 　　“温润，你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凉风拂面，温润掩鼻打了个喷嚏，他抱歉笑笑。“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柳香芸把咖啡递给他，耸耸肩。 　　温润却看着远处的一座圆顶高楼出神。 　　感动不等于感情，那么感动能够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么？ 　　然后，习惯他一生相伴。 　　第三十一章有缘不相逢（上） 　　原来，不想爱，什么都是借口。 　　温润靠着花门，看见那个着珍珠色套装的小女子，拎着一购物袋，低着脑袋，小巧的松口鞋踩过一格一格的青灰石砖，一点一点往前挪。真的好像蜗牛呢！温润突然就想起偶然看见的一个小故事——《牵着蜗牛去散步》。蜗牛爬得太慢，主人焦急，便问上帝：“为什么让我牵着蜗牛散步啊？”……可他难道不知道么？蜗牛本来就爬不快啊，它已经在很用力地爬了啊，爬得很累了呢！ 　　她也很辛苦吧！既然她爬不快，那他停下脚步来就她。唔，总要有一个人学会迁就的。 　　温润记得廖程嘉曾经问他，“身边那么多好女人，你为什么偏偏放不下那个舒如顾？” 　　不是放不下啊。只是舍不得。 　　5分又19秒，蜗牛爬到了他眼皮底下。温润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购物袋，笑问。“累不累？”舒如顾缩缩脚趾，有些窘迫，撩撩头发，一言不发，开了门，进去。他摇摇头，勾勾唇角，厚着脸皮跟上去。又要退回原点了呢！ 　　舒如顾端坐在沙发上，注视他把东西送进厨房，然后坐在自己对面的躺椅上。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想跟他把话说清楚。她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她更没资格浪费他的心意。不如早点打开天窗说亮话，早死早超脱。 　　然而，总有意外发生不是？对面男人的先她之语，彻底让她泄了气。 　　温润双手交握，叹息一声，神色微窘。一抹绯红爬上他的耳际。舒如顾听见他说，“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不会了。”顿了顿，他抬头看她一眼，起身走到姹紫嫣红的橱窗前立定，眼神看向窗外。 　　然后听见他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感动的。是吧。” 　　舒如顾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默然。 　　“好吧。我放手。”他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窗外。“那么，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那么温暖的目光，以后怕是没有机会见了吧。 　　“做不成爱人，已经够伤心的了。至少，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只是，真的可以做朋友么？温润看着一个黑色的小点掠过。 　　如果要不得你的爱情，我能不能要求你给我一份一辈子的友情。虽然，友情不像爱情，可以要求你唯一。但若能让你将我放在心里，允许我的存在。是不是也算一种福气呢！ 　　不要说我可怜，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怜悯，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她，恰好不想爱我，仅此而已。 　　…… 　　舒如顾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似乎他总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微微笑着堵得她张口结舌。再来一个忧伤的侧影，塞得她哑口无言。她有些挫败，总觉得他们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每当她冷淡一对，要开口否定的时候，他便笑笑表示做朋友也不行么？害得她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而当她默认他如朋友般存在时，他便开始悄悄地往前动静，妄图打破什么；稍有不对劲，又笑笑说，我们是朋友……搞得她无奈也疲惫。 　　然而……舒如顾眼神一黯，她却没办法无视他的存在。这到底是他的存在感太强烈，还是她的目光比心诚实？ 　　她起身站在他的身旁，戴上塑料手套，握着剪刀剪下在两片仙人掌中间新发的有三四厘米长的叶片。然后，笑笑看了他一眼，道：“这样才好看吧。” 　　可三个人的情感，太挤了。对不起。总要有人被伤害的。 　　温润勾唇一笑，“嗯。造型很别致。”这两片仙人掌以天鹅交颈的姿势，拥抱在一起，右手边的那片上开出鲜艳的花朵儿。傍晚淡金色的阳光落在窗台上，它们在夕阳里，永远相依。 　　他看了一眼被她捏在手心的嫩芽。呵！确实没有他的存在必要。的确尴尬呢！ 　　温润回头，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褪去笑意，声音微哑。“我只问一句，也只会问这一次。”一丝嘲弄划过他的眸子，快得让舒如顾以为是错觉。 　　“看着我的眼睛。你爱陆韦海么？” 　　……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吧，开在城市霓虹灯尽头，一个比较幽静的巷子里。吧主开在这里，想来并不是为赚钱的。酒吧的名字也很有意味，叫“有缘不相逢。” 　　吧内，没有狂轰乱炸的激昂音乐，没有眼花缭乱的迷离灯光，更没有似癫似狂的凌乱舞姿。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就着浅淡的音乐，静静品着属于自己的酒，或许，还有那么一份属于自己的孤独。嗯，这里是专为失意人提供的一份宁静。 　　温润弯弯嘴角，轻啜一口，据说是这个酒吧里最苦的酒，望着吧外漆黑的夜色，笑眼迷离。 　　我们算有缘的吧，我们一再地相逢。可还不如不相逢，两两相忘，各安天涯。假装彼此都很好。 　　你说，意志抵不过命运。 　　可当命运打开大门，你又说，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离开。 　　呵！其实，我早知道的。不想爱，什么都是借口。 　　我爱你，却没有理由。 　　可，既然爱你，是一场不会花开的等待。 　　那么，请习惯我如朋友般的存在。 　　…… 　　一杯一杯苦酒下肚，一丝丝苦笑随着酒意没入他的黑眸，可他却越喝越清醒。温润忽然发现一个很关键的盲点，那就是他凭什么以为那个男人只是他的替代品？ 　　他和舒如顾从未开始过，而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呢！ 　　想到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开口便说，“我爱他。”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揉揉酸疼的额角，温润呵呵低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表妹陈婉婉拒绝某男生表白的一句话——“丫的，你以为你是谁啊？自恋，这是病，得治！” 　　可，已然是不治之症了！ 　　…… 　　人群都散去，我们的爱也注定消失在人海。不是你不温柔善良，不是我不英俊体贴，不是你虚荣，不是我没钱，只是我们一直碰不上最合适的彼此。 　　第三十二章有缘不相逢（下） 　　她发现，有些话，说出口，心不会很疼。只是有点窒息感。 　　酒吧的一个角落里，王璇冉一口抿完杯中红酒，纤细的手指扣着高脚杯随意晃动，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她斜前方的那个白色身影，天生含笑的嘴角，此刻勾起玩味的弧度。 　　有缘不相逢？那她刚来W市，便与他相遇了，是暗示她俩无分么？蔻丹轻点樱唇，微一思量，葱白的指尖往后撩撩性感的大卷发。 　　她偏不相信。 　　关掉一直振动的手机，她起身行至已然醉倒的男人桌边站定。 　　深橘红色的灯光落在他酣睡的侧脸上，有种暖意晕染出来。可是…… 　　王璇冉凝视他紧皱的眉头。摇摇头，俯身，圆润的指肚轻轻触碰他的温热，似乎想要抚平他的忧伤。而他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吹到她的脸上，惹得她一阵阵心颤。 　　以往，她只能借由哥哥的关系，隔着几步打量他。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可以如今近距离地观看他，呼吸相闻。 　　一丝丝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她放下所有矜持，终于忍不住，想要碰触一下他的真实。她的手指无比留恋地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最后小心翼翼地覆上那双醒来便天生爱笑的眼睛。 　　却听他嘟哝一声，摇摇手，想要挥开她。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感受他长长的睫毛在她的手心轻舞，心跳如打鼓。 　　吧台的调酒师早已闲了下来，朝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手指微僵，终于收回。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多想问问他：你知不知道，在你等待她的同时，也有人在身后注视你。她的目光也只为你而温柔。 　　她是你最初的心动，永远的幻梦么；而你何曾不是我心间的风景，看不透的缱绻。可，你从不愿意回头看一眼。 　　…… 　　然而，不容她再多感慨，他的手机响了，安静的空间内，听起来尤为刺耳。她摸摸咚咚的心跳声，因为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假装路过他这边，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他含着醉意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般地低低的，柔柔的，隐隐约约钻进她的耳朵，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有什么关系呢？王璇冉灿然一笑。他还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改变。温暖，谦和，英俊，体贴。 　　只是，他从青葱少年长成了伟岸的青年；而她褪去青涩，终于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开口说爱他。她终于有勇气，却跟他心里的女人争取。她如此想着，迈向出口的脚步，越发坚定。 　　长长的街道，寂静无人，就连路灯也都灭了。她双手环胸，站在漆黑的午夜的风里，等他出来，眼神甜蜜而隐忍。 　　既然她一直不懂得珍惜他。那么，她要夺取他的爱情。 　　温润挂掉廖程嘉的电话，闭上眼睛揉揉酸痛的额头，付账起身。待出得门来，一阵凉风扫过他的口鼻，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抬腿，头一晃，便晕得厉害。放弃开车的打算，温润双手插在口袋里，准备走到路口，打个车回去。 　　“温润，是你吗？”他回过头来，便见一穿着卡其色大衣的高挑女子，朝他投来惊喜的探寻。在他疑惑间，她已经抱紧他的手，哈哈大笑。“真的是你，太好了。” 　　“呃……你不记得我了吗？” 　　温润眨眨醉眼，好脾气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王璇冉低头掩饰那一霎的失落，再抬头笑靥如花。“也是哦~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啦！我叫王璇冉，是王品然的妹妹。” 　　“……”品然有妹妹啊？温润想不清楚了。但见半天也无人经过，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实在不安全，遂道：“你要回家吗？那一起到路口等车吧。” 　　“哦。好啊。温润，我手机丢了。你的借我用一下，打个电话给我哥。”温润对这位笑容灿烂的姑娘很头疼，手机递给她，他走远两步，望着车辆寥落的马路出神。有点想她。不知她今夜是否安眠？她不能老是靠吃安眠药入睡，对身体很不好。若是睡不着，她会不会分出一秒钟的时间来想他…… 　　王璇冉挂断电话，便见他与路灯下长长的身影遥遥相望，像是透过那个阴影再想念什么。她飞速浏览一遍手机里的通讯录。所有的联系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可是竟然没有她的！当然，更没有其他疑似恋人。 　　她把手机还给他，有些苦恼道：“我哥说他今天不回公寓，在女朋友那里。我没有他的钥匙。” 　　温润凝眉，“你在这里没有其他朋友么？”王璇冉朝他翻了个白眼，“要有的话，我会一个人出来买醉吗？我是来投奔我哥的。朋友啊，这里目前没有。” 　　略一沉吟，温润手指飞快按下几个键，跟那边的简单说了两句，再回头对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女生道：“给你定间酒店。”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他看了她一眼，道：“我送你到酒店门口。” 　　善良而无情。王璇冉咽下心里的思量，甜甜笑语。“谢谢你了。顺便帮我付账哦~”挥挥瘪瘪的钱包。“我会记得还你的。” 　　温润摆摆手，靠着车座后背，闭上眼睛养神，不想搭理她。 　　厚重的窗帘，把窗外淡淡的光华完全阻挡了。舒如顾坐在黑暗里，双手捧着水晶球。柔柔的星光洒下来，小男孩和小女孩手牵着手，坐在旋转木马上。随着木马的旋转，每隔一段时间，当俩人慢慢擦肩而过的时候，小男孩和小女孩也会慢慢靠近，画面最终停留在小男孩轻轻吻上小女孩的脸颊。这一吻纯洁而干净，却历史5分20秒。嗯，跟她下午走到他的面前，所用的时间一样。 　　他知道，当她踩着他送的鞋子，走到他的面前，内心的欢喜与忐忑么？她知道，被他恰巧撞见她穿上他送的鞋子，她尴尬的甜蜜么？哎……她一定不懂得，她在马路牙子上徘徊的心事。 　　舒如顾放下亲吻的他们。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看不见北极星的城市，今夜也看不见所有的星星。嗯，就连月亮也偷偷翘班了。而她喜欢这样漆黑的夜色，喜欢这种沉甸甸的温柔；就像小时候，她跟在妈妈后面，捡起的稻穗，沉甸甸的，捧在手心里，很踏实。 　　而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可以称得上踏实的感情。而这样的感情，她曾经以为那个有些简单梦想的男人，可以给她。但他还是离开了。留她每夜闭上眼睛便看见他满脸是血，却笑着安慰她，“如顾。我不会有事的。” 　　可那么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没事呢？她被救醒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她求那张与他相似的脸，让她看看他，哪怕只瞧一眼。可却只得到冰凌的恨意。“舒如顾，你差点害死他。除非他死，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他！” 　　她还清晰地记得，明明昨天他还笑着从身后偷袭她，蒙着她的眼睛，特别幼稚地让她猜猜他是谁。就像每一个深陷爱情里的男子一样，智商为零。 　　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那时她轻轻捶打他，骂他：“脑残！”而他把她圈抱在胸前，一紧再紧的窒息感觉，也那么分明。那时，风从深谷吹来，又带走他的温情诺语：“如顾，我们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传向山的那一边…… 　　可是，一转脸，他就不见了人。 　　舒如顾抱臂，俯视幽深的街道。想起下午的那段后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做到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说出那句在心口辗转了千百次的残言——“我爱他！”而说出后之后，她发觉心也不是很疼，只是被抽空了，窒息了。 　　她望着他出了花门，渐渐没入夕阳里的背影，居然有眼泪一颗一颗流下来。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没心没肺。她到底是伤心了。 　　而他的最后一语：“命运没有让我们一再错过。是你的一味怀疑，让结局写定。”到底在她的伤口上浇上盐水，心便腌泡在海水里。 　　真的是她的不相信伤害了所有人么？她真的这么自卑么，用沉默做盔甲，缩在坚硬的壳里。 　　那么又是谁，让她那么无奈地学会了用微笑把悲伤藏起？是谁告诉她，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的。 　　不，没有人告诉她。是22年的遭际，是她什么都抓不住的孤独教会她，不要再在意。因为心伤了，是最难治愈的。 　　遇见路可欣，她拥有了生命里最珍贵的一份友情，却藏匿了最初的心动； 　　遇见温润，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王子的存在，却与他的相似版本牵手； 　　遇见陆韦海，她努力让自己相信错过他是为了遇见他，而他最终舍她而去； 　　终究，她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被剩下。 　　…… 　　窗户没有关紧，一丝丝冷风钻进来，舒如顾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伸手把窗户关紧，重新回到床上。按开台灯，淡粉色的光芒冲破一室的黑暗，带来一丝丝的暖意。舒如顾伸手去取柜子上的书，瞥见了那管药膏，治疗过敏用的，他给的。心思就不由飘向了外面。似乎他走之前，把什么不要的东西扔进了一只花瓶里…… 　　舒如顾打开客厅的灯。就着这点光亮，抹黑找到了那只花瓶，倒出来，一管膏体躺在她的手心，凉凉的。她回到客厅一看，也是药膏，管擦伤的。 　　第三十三章魅力 　　我发现自从舒小姐出现，您越来越有人性了。 　　“啊啊啊啊！如顾，我想先死一会儿。”李筱优眨巴两颗眼泪泡泡，神情极度崩溃。 　　“需要我计时不？”舒如顾抽空看了她一眼。话说，她一个上午已经死过N次了，好吗？不就是碰见了用自己大名山寨某名牌的MC，不就是又碰见了用自己网名命名的“XX日记”MC，不就是两次都很极品地被郭某人碰见了？ 　　“你个没良心的！” 　　“拜托，我不是你的怨夫！”实在无力吐槽她了！舒如顾赶紧扒完饭，准备回办公室小眯一会。这个傻帽嘛？瞥了一眼正愤愤把排骨嚼成碎渣渣吞进肚子里的傻姑娘，余光看见一抹高瘦的身影，她勾唇一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把自己丢进柔软的座椅里，舒如顾忍不住打了哈欠，顿时泪眼汪汪的。她摸摸困出来的水光，把桌子上的文件分类摞起来，准备趴下来打个瞌睡，可悲的是，明明困得要死，却总也睡不早。看来这失眠症是越来越严重了，她真的得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了。可千万不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困死的人啊！呃……话说，她还真的比较好奇，有没有人真的被困死了？ 　　舒如顾移动鼠标去寻找答案，正好听见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其他人吃完饭回来了。而一秒的时间，却见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桌边。陆韦淮见她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的存在，俯身略略靠近她，瞥了一眼电脑。百度搜索网页里赫然出现无数条关于“世界上有没有被困死的人”的各种链接……舒如顾急忙想关掉窗口，却被他按住了手。 　　陆韦淮凝眉扫了几眼屏幕，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半晌。“你有睡眠问题？”一缕幽光划过凤眸，“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怕半夜鬼敲门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舒如顾左手端着滚热的玫瑰花茶漫不经心地放到他的手背上。 　　真毒！陆韦淮嘴角狠狠一抽，收回了差点被烫熟的手！ 　　成功解放了右手，她神色认真地看向脸色莫名的男人。“陆总，不好意思啊。”陆韦淮倒抽一口气，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光。”复扫了一眼真假莫辨的信息。“听说，女人睡眠不好，容易衰老。”啧啧两声瞥了一眼她，“果然呢！内分泌失调了！”吹吹手背上那个红红的圆面，“可我真怀疑，你是女人么？”下手可真稳准狠啊！已经火燎燎得疼了，看来要贴个烫伤膏。幸亏这女人没有缺心眼盖他脑门上！ 　　脑海里突然出现被点了眉心的自己，陆韦淮浑身一抖，看向舒如顾的眼神更见莫名，他轻咳一声。“到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 　　郭捷敲门进入，便看见陆韦淮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貌似，自从舒如顾来公司工作以后，陆总便常常看着天空出神。郭捷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扫扫窗外。 　　头顶是澄净的淡蓝色天空，一丝白云也无，像一位看透浮世的智者，安静地注视脚下的车水马龙；喔，天空是比智者更美好的存在，她还有一个人间太难守住的名字——永恒。 　　时光远走，她依然美丽如昔。纵然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容颜，悲伤，愤怒，嬉笑，静默，可总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一个人的魅力，大约也可以简单解释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吧。比如舒如顾那个明明平凡得可以的女子。 　　郭捷悄悄叹息一声，她到底在陆韦淮的心里占了一个位置。 　　“郭捷，你说，怎样才能测透一个人笑容背后的内容？”陆韦淮转头看了一眼陪他走过一路腥海血雨的得力助手。郭捷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一丝笑意爬上嘴角。原来，不管多么优秀的男人，面对感情，总有弱智的时候呢！就像他每每被那个2丫头气得吐血，却还犯贱天天去磨人家……而陆总呢，学不来他的厚脸皮，偏偏还以毒舌掩饰真心…… 　　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陆韦淮了然他的谨言慎行，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却听见他低笑一声，道：“陆总，我有没有很大胆地跟您说过一句话？” 　　陆韦淮习惯性地拧眉，表示不解。郭捷摸摸鼻子，叹息一笑：“我发现自从舒小姐出现，您越来越有人性了。” 　　“……” 　　郭捷一鼓作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错过的。” 　　敲门被准进入后，舒如顾抱着一叠文件站在他的对面。陆韦淮这次倒是没让她久等，放下手中的文件。可看见她的动作，却忍不住皱眉。“其实，你大可端杯咖啡进来。” 　　舒如顾耸耸肩。“还是算了。有人告诉我，那是您一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咖啡了。”顿了顿，“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识趣。陆总，找我有何事？” 　　识趣？呵，识趣！陆韦淮一抬手，手指一松，钢笔笔直落入笔筒，发出闷闷的声响，他眼神沉沉地看着她。“舒如顾，我发现，整个公司里就你的舌头最大！”说话，都不怕闪到！ 　　呃……有话就直说嘛，犯得着这样磕碜她么？舒如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吧！我不识抬举。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她真是越来越脑残了，早知道她就担待了这违命的罪名，总比颠颠跑进来白白被戏弄好！ 　　这就是她所谓的识趣？陆韦淮摇头苦笑一声，到底憋住心口的火气，起身锁上门。望见她露出不耐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转到正式的话题上。”我们来谈谈你和韦海的事。” 　　温润皱眉看着这个不请自入的家伙。不知道他最近很忙吗？一面要盯紧舒如顾在陆氏的动态，一面要把柳香芸教得可以上台面，一面还要暗中协助廖程嘉那家伙搞定融资案。 　　王品然自然明白兄弟的辛苦。可他也是有苦难言啊！谁让她的宝贝妹妹不请自来也就算了，他是哥哥，供她吃喝玩乐也是ok啦！谁让她还没人要呢！不承想那小姑娘早存了份酝酿已久的心思……尤其是想到这个妹妹居然好不含蓄地跟他表明此番前来的目的，让他这做哥哥真是为难得紧？因为他还偏偏得知温润早已心有所属！ 　　“麻利点，有事说。”这家伙估计被小乐姑娘给带坏了，行动越来越迟缓了！温润敲敲桌子，忽然想起几天前的偶遇。“品然，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妹妹啊？” 　　一口茶水从鼻子里喷出，送茶小妹摇摇头，无比失望地抱着盘子退出去。王品然顾不上形象问题，他抽张纸巾擦擦脸，愤愤瞪了他一眼。“不要在我润嗓子的时候，说这么劲爆的话题，好不？” 　　劲爆么。温润起身，出其不意，他抬腿狠狠踢了他一脚。“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谁为你点灯，谁为你守候。 　　“嗯。我是有个妹妹啊。璇冉啊！你还见过她好几面呢！不会没印象吧？”王品然因他投来的赤果果的迷茫眼神，彻底倒毙。拜托，他妹好歹也是个大美女啊，不要让他这么挫败，好不好？摸了一把茶水脸，想到他对舒如顾的痴傻，摆摆手，叹气道：“你拜托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搞定了！”至于她妹妹嘛，顺其自然吧！一边是他妹妹，一边是他哥们，他只能借鉴小乐的座右铭了。嗯，帮情不帮亲。 　　温润轻抿了一口清茶。想，到底不如她的手艺好啊。“麻烦她了。”复又自嘲一笑，“我实在拿她没辙了。” 　　王品然想到自己那位最近也老爱闹脾气的小姑娘，拍拍他的肩膀。“彼此彼此啊。”不过小乐儿嘛，只要哄哄她，给颗糖糖，就能搞定了。舒如顾嘛？他有些同情咂咂嘴巴，坏心眼道，“说实话，你那晚看见我妹，觉得她如何？其实我觉得吧，俺妹妹比舒如顾好看多了。要不，你考虑考虑？” 　　温润把茶杯稳稳放到身后，天生带笑的眼睛，此刻了无笑意。“我猜，这才是你今天来的最终目的吧？” 　　嗤！狠狠捣了他一拳，王品然不屑道：“不要太自恋了。我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温润瞧了一眼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神色，分不出话语里的真假，呵呵低笑。“我确实有点自恋了。”他的语气里竟是王品然从未体味过的寂寥，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一向自信沉着的好友，如何生出此等感慨？ 　　“舒如顾不喜欢我。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一丝亮光划过，王品然轻敲了一下桌子，低低“喔”了一声。 　　沉默在宽大的室内蔓延。然后他听见自己问了一句，“那你还坚持么？” 　　自从“陆韦海”的名字从陆韦淮的口中吐出，室内的空气霎时稀薄了。舒如顾不自觉地退后，打开身后的落地窗，身体倚着雪白的墙壁，一丝丝的微笑缓慢地出现在嘴角，仿佛过了好久，她才重新提起开口的力气，可一个“你”字出口，才发觉喉咙干涩。 　　陆韦淮靠着紧闭的门，与她遥遥相对。看她不自觉地抿紧苍白的唇瓣，想起早上的紧急来电，凝视她的眼神更加复杂。十指插在口袋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到底选择让她知道一些真相。“医生已经无法控制他的病情了。” 　　“我要见他。”舒如顾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他的面前。“我要见他。” 　　“你不能见他。”陆韦淮对上她晶亮薄冷的目光。“不可能。”要么他好好的，要么，他死去，否则，她永远不可能见到他。这是他最后的请求。而他答应了。 　　“你凭什么把他藏起来？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他哥哥么？”舒如顾冷笑连连。“你这样的行为，是对他好么？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愿意看见我。”所有的文件抛在他身上。“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韦淮看她崩溃在自己面前，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你凭什么啊？我是他女朋友，怎么就不可以陪在他身边？我为什么没有资格照顾他！我们差一点就可以携手一生。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想和他在一起，那样仿佛所有的担忧都可以被风吹散去。她承认自己怯懦，她承认自己自卑，她承认自己一无是处。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打搅我？让我自生自灭，不是皆大欢喜么？ 　　呵呵……都怪她呀！都怪她不忍心拒绝他，同他回了W市……都怪她遇见温润居然心虚，拉着他跑去山旮旯搞义诊……被留下来，是她活该。 　　“对！就凭我是他哥哥，唯一的亲人。就凭你不配。”嘴角扯起冷酷地笑。“医生说，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随时都可能死去。你何必再等他呢？”转身对着冷白的墙。“舒如顾，你不用再等着一个活死人了。我想，韦海要是有意识，也是希望你可以重新找到幸福的。”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陆韦海转过身子，蹲在她的对面，抬起她的脑袋，一丝飘忽的笑意荡漾在眸底。“你知道的，韦海最大的心愿，不是过面朝大海的生活。他最大的心愿一直都是希望你可以快乐。真心的微笑，是他最大的心愿。” 　　舒如顾扯扯嘴角，露出微笑。 　　“不是这样的。”陆韦淮收回落在她下巴的手指，“真正的微笑是由心而生，从眼睛里溜出来的。” 　　“你去寻找能带给你真心微笑的男人吧。他，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等了。”更不必找了。 　　“你管得太多了。”舒如顾撑着冰凉的地面，踉跄了几下终于站定住，眼神罕见的冷然。“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告不告诉我，他在哪里？” 　　陆韦淮弯腰把一叠文件拾起重重放到她的手上。“我也最后重复一次，绝不可能。而你，从此刻起，爱跟谁在一起，便跟谁在一起。” 　　“……”卑鄙小人。 　　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爱的人，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随时都会死去。你要如何选择？ 　　舒如顾站在九月九花店门口，她望向四周陌生的街道，喔，原来只是拥有一样的名字，却不是一家啊。喔，这里没有民政局，他和她约定去领红本本的地方，也不再这儿啊！ 　　天空飘下第一场冬雨。她正对着花店门口出神。 　　可是陆韦海，是你把我从A市带到这里的，是你说要在这里陪你哥哥的，是你说等看见你哥哥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就去过自己的日子，是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是你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是你说，“若是有一天，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要害怕，我在天上看着你。”所有的你说，此刻却都想这场冻雨一样，寒透骨髓，却终将无有么？ 　　“如顾，如果有一天，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要害怕，我会看着你的，就像天上的北极星，只为你点灯。” 　　“牵着你的手，走到九月九，一根红线绑住你。哪怕你被全世界剩下，你有我。” 　　而现在他们都来告诉我，你不属于我。 　　人潮如水的十字路口，行人匆匆瞥一眼看着花店傻傻笑，傻傻哭的清秀女子，然后匆匆奔向自己的方向。我们都懂得，每个人都有一段心伤，一段不好诉说，无法排遣的悲凉…… 　　郭乐从花店里出来，远远便看见那张照片上的女子，从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呃……只是看起来，太过狼狈了！点点白雪飘在她的身上慢慢随着雨珠融化了，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花店傻笑。 　　郭乐摸摸包包里的药材，想到她们还真是有缘呢！她正准备去见她，而她就出现了。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好伤心啊？她到底要怎么开口呢？郭乐转转眼珠子，拨了某女人的电话，霹雳啪吧描述了当下的情景…… 　　那边的女人轻笑一声后，传来的声音却淡淡的：“若是不相识，心里唏嘘一下也就罢了；若是相识，见此情景却难免尴尬，出声安慰吧，不知哪一个字眼便会碰上她的伤口，如碱上浇盐，雪上加霜；保持沉默，似乎是最好的，可是总觉得自己不够意思，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呢。小乐，人生不如只初见。”话落，便干脆挂断了。 　　郭乐瞪着手机傻眼，想了半晌也不明白。揉揉后脑勺，不想了，再想下去，她估计要被冻病了，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嘿嘿！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迷路了。我送你回家吧？”郭乐笑眯眯拉起她跟冰块没差别的手，硬生生忍住要放手的冲动，把她开始往公交站点拽，一边拉一边摆手，“放心，我不是坏人啦！我们一起坐公交，你不用告诉我你家在哪里。等你到站了，你就下去，好不好？呆在这里会生病的。” 　　低头瞧了一眼她温暖的小手，舒如顾弯唇一笑，“为什么你的手这么温暖呢？”为什么你们总要用自己的温暖，提醒我的冰冷？ 　　第三十五章发簪断了 　　风和雪都散去，你也不在了。 　　听说，熟悉一座城市最好的方式是跳上一辆公交，环城一圈？ 　　舒如顾握着扶手，五花八门的招牌从她眼前飞过。每天都看见，她却不怎么认识。原来，心盲了，眼睛就啥也看不见了。 　　不对，应该是他离开了这里。她就把自己关在了黑匣子里。舒如顾静静注视热闹的超市、大甩卖的商场、人来客往的小菜馆……一一从眼前飞过。 　　她莞尔一笑，他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外出求学，可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这个城市留下了他不可消散的气息。她随着他到来，都过了这么久了，这所城市于她却依然陌生得很。 　　她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很慢热的人。不是放不开，只是懒得改变，固守着死板而自以为安然的生活模式。所以，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不恐慌的。他是那么得神采飞扬，似乎每一天都充满激情，活力四射，和她死水般的生活，实在有云泥之差。可他不知怎么地，就喜欢她了。听见他的表白，她有一点点的欣喜；接受他的表白，她的心安静而微微着慌。 　　她不敢想自己是接受他，还是把他当做了替代品？连她自己都困惑，若是喜欢他，为何一丝怅惘如冰雪点在心头，还难消；若是不喜欢，为何又还是有一点喜悦可供品饮……是不是每一个被表白的女孩子，都会有这种喜悦，而无关喜欢…… 　　那时，她不想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她选择和他在一起，就要一心一意地对他，只和他好；而温润只能和某些梦想一样，被永远埋在心底。 　　日子似乎就这样过下去了。他们做着所有情侣都爱做着的事，看电影，逛夜市，泡书吧，在星空下静静拥抱，说着那些有点肉麻的呢喃软语，海浪声里，浅浅亲吻…… 　　然后，那个她暗恋了好几年的男孩子的身影，越来越淡，她以为这一场莲花般的心事，终于淡成一抹记忆的剪影，扉页上关于年少的一句情怀，只等她老了，在夕阳下温柔的唏嘘一声罢了。 　　格式化的到站提醒响起，舒如顾在路口下车。抬头仰望阴郁的天空。 　　可当在这个城市与那个萦绕心头的身影擦肩而过，她还是心虚了；她怎会迷糊到忘记了这个城市里，有他在。他念了她喜欢的H大中文系。后来的某一天，她去H大看传说中的月牙湖，情侣都爱来散步的地方。嗯，当然也是她妈妈在日记里一再提起的。她在月牙湖的一边看着依旧白衫灰长裤的他望向喊他“温老师”的女学生，笑容温暖，一如那一年无数次悄悄瞥见。原来他不仅仅是念了她爱的学校爱的专业，还做了H大的老师，她曾经的梦想。 　　她失神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了所爱的医学专业？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所选竟是她的所爱？ 　　不明白却也不敢弄懂…… 　　一直到陆韦海从身后抱住她，她才从已经空无一人的对岸，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却听见身后的男子，第一次用那么悲伤的语气对她说，“如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从身后抱住你吗？”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来的？不知道他察觉了什么？而他却顾自接着说下来，“因为这样的姿势，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便可以假装你是含笑的。而这样的幸福，是我给你的。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眼神很忧伤。” 　　“如顾，这是为什么呢?” 　　…… 　　郭乐站在她的身后，雪水已经开始浸透她的外套，而她却望着某一处失神半晌，才跨出一步。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郭乐有些心疼，觉得她好像很糟糕。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似乎她从没见过她这么奇怪的人了，明明各方面都很OK，却好像怎么也快乐不起来的样子。是生活太悠闲了，无事生非，还是得到得太容易，不再珍惜？ 　　她想不明白，嘟嘟嘴巴，尾随她到了花店门口，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她却转过头来看着她浅浅一笑。“进来坐坐么？” 　　当然好啦！郭乐在心里欢呼一声，小脑袋点啊点的，蹦蹦跳跳跑了进去。看到屋内的各色植株，她有些惊叹：“这里也好漂亮啊！以后我都来这里买花吧。”嘿嘿！一举两得，既可以监督她喝药，又可以买到便宜的漂亮花耶！呃……她会给她打折吧？ 　　郭乐咬着手指，瞧瞧递给她茶的舒如顾。哎，她看不懂她耶！到底要怎么打开话题呢？ 　　舒如顾看她一脸大便色，淡淡出声：“你不舒服么？” 　　“还好啦！”郭乐摆摆手，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手艺和某女又一拼。她一张口想喊啥，才想起来没有做自我介绍。“嘿嘿！我忘了跟你说哦，我叫郭乐。郭靖的郭，欢乐的乐。嘿嘿，你呢？”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舒如顾。舒服的舒，如果的如，照顾的顾。嗯，很开心遇见你。”舒如顾保持浅笑望了她一眼，“今天谢谢你。不然的话……”抬手轻触一下耳垂，“估计这会儿我已经躺在医院里，跟药水味相亲相爱了。” 　　郭姑娘完全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自嘲，嘿嘿一笑。“吼吼~~，这么说，我倒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耶！” 　　“……”舒如顾为她那特别自得的表情，不由一乐。却也感慨：生活中那么多宝气欢乐的姑娘，为何她不能这么开心呢？ 　　她顺手选了代表快乐的瓜叶菊扎成花束，笑觑她。”嗯，这个送给你。聊表心意。” 　　郭乐放下茶杯，双手接过抱进怀里，哈哈大笑：“没事啦！大恩不言谢。嗯，我收了。” 　　舒如顾顿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却又见此大条姑娘突然靠近她，眼睛瞪得圆鼓鼓地盯着她的脸，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摸摸脸，“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好多红血色哦！你不会也有失眠症吧？”郭乐指指她的眼睛，顿时露出惨兮兮的表情，眼神倒闪烁了一下，“哎！我也是耶~”正说着话呢，她抱着花儿，从大包包里拿出几份东西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舒如顾不解，她想干嘛？ 　　“不过，我呀！快要被治愈了。这是治疗失恋的中药哦，不对，是失眠。人家已经代煎好了，很方便的，你只要热好了，就可以喝了。送给你啦，反正我已经好了。” 　　“……”舒如顾愣愣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抬头却瞥见她极为苦恼的神色，听她说。“他貌似预定了好多天的份呢！怎么办，好浪费哦~”转头瞅瞅她，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嗯，我决定了。就这样了。” 　　呃……她决定了啥？舒如顾被这说话奇奇怪怪的姑娘给整得一头雾水。又听见她说，“以后，我就把那些药包偷运给你喽~哈哈，记得付我钱。对了，要是被治好了。记得请我去哈妹吃火锅，哈哈~~” 　　“……”貌似，她都没有发言权了啊？这姑娘怎么一直自说自话，她都还没答应呢！ 　　“采蘑菇的小姑娘……”很欢乐的儿歌响起，郭乐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话，让来人在街角等她。麻利地抱起花束，拎起大包包，嘿嘿傻笑一声。“那个我男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走了。嗯，不用送了。88~~” 　　“……”舒如顾无语，终于送走了李筱优遗失在人海的双胞胎姐妹！她低头瞅了一眼药香浓郁的药包，放到茶几上。 　　突然，一阵挫败感袭来，她狠狠扰乱一头盘发。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发簪落地，断了。 　　第三十六章她人很好的 　　“喜欢温润，不许讲出去。” 　　“如顾，这是为什么呢？”在那个晚霞如芙蓉红的傍晚，那个从来自信洒脱，只在她面前害羞腼腆爱耍无赖的男人，终于问出了心里长久的困惑。“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还不快乐？”他这样问她，甚至不问她喜不喜欢他…… 　　是啊，你这么喜欢我，我为什么不开心呢？心口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午夜的街巷，空空的，只有凉风吹过。 　　她记得她回神望向他茫然的漂亮大眼，回抱他，动作很温柔，就像妈妈小时候抱着她的样子，她听见自己说，“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啊~我没有不开心。应该是毕业了，却还闲着，有点焦虑吧。” 　　他听过她这样说，一丝宽慰的笑浅浅勾起，眼神中却像有什么蓦然幻灭了。那种藏得深沉的情绪，快得她以为是错觉。他摸摸她新做的头发，看起来很温柔优雅的卷发，手指勾着卷儿，把玩着，点点的笑意落在晶亮的眼波里。 　　她却不敢看他了。只微微低头，看着他胸前的第二颗扣子失神，却被他转过身去，感觉他的手慢慢滑过她的脖子，撩起她的头发，一根凉凉的东西贴近她的头皮，头发被绕了几圈，两粒珠子晃进她的余光里。果然又听他撒娇般地咕哝，“我就知道你带这个好看。不枉我看着视频，傻傻学了一个下午如何盘？”一股热潮袭上眼窝，她无言以对，只得转过去斜乜他一眼，语气愤愤：“你借用了哪家姑娘的头发学习的？”掩饰心底的酸甜。 　　“哼！像我这样的天才，靠意念想象就OK了。用得着实际操练呢？”低头吻吻她的鬓角，“唔~~如果是你的话，实际操练呢，确实蛮期待的哦~”当然，此话一句，她愣了半晌，舍友的某些话儿飞到脑海里。她面色绯红如霞狠狠胖揍他一顿。 　　而他只是好脾气的嬉笑求饶，像一往的千百次一样，逮着机会把她锁紧怀里，吻住她。 　　那天，她终于在H大的月牙湖边，和妈妈的曾经邂逅。只是身边的男人，很爱她。 　　而她……看着呼吸相闻的男人长长的睫毛，闭上眼睛。 　　不知是谁把一颗石子突然被扔进湖里，惊起圈圈涟漪，慢慢水平如镜，归于无有。 　　…… 　　舒如顾蹲下来捡起碎成两半的玉簪，叹息一声。那些时光里，她忽略了他太多。现在她才知道那不是错觉，原来自欺欺人的，不只有她。他也是呢！ 　　温润合上文件，揉揉酸疼的后颈，拉开身后的窗帘，望着这个城市的点点灯光，瞭望那个黑暗的一点。不知道她现在睡没睡？希望她今夜能有个好的睡眠。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请柬，莫澄歌那家伙成功升级成爸爸了。一丝柔软的笑意滑落嘴角，听说他家的小不点姑娘跟她相识……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参加宝宝的满月席？ 　　呵……那年他何尝不是计划着毕业就结婚的？而如果那年他在欢送会上再坚持一点，牵了她的手，是不是也可以和莫澄歌一样划定圆满？ 　　可没有如果的后悔药。他为她来到H大，读她喜欢的专业，教她喜欢的古文课，慢慢习惯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做饭烧菜，一个人吃，一个人去采购，一个人工作到深夜，有车有房，却没有家。 　　可就算这样，他也感觉没什么。因为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是有意的。他们只是暂时不能在一起，将来一定可以找到彼此的。可他太傻了，没身没份的，她凭什么等他呢？难道仅仅因为一次雨中的相遇么。 　　可也是那次相遇让他第一次靠近她，看见她小心珍藏的心意，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啊。而现在七年都过去了，他还那么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画面……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干脆。伴随着清脆欢快的放学铃声，一朵朵乌云从天边涌来。就一眨眼的功夫，豆子般的大雨落下来。他们高三的学生倒不焦急，因为学校强制他们都得住校，等雨小了，再去吃饭，接着上晚自习也不迟。他和萧莫泽几个人一边等雨停，一边侃大山。 　　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另一边的高一区，有不少男生顶着雨，骑车出了校门。女生们带着伞的，捎上附近的同学一起回去。没有带伞的，也像他们一样似乎在等雨停。然后，他转脸的时候，看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余光中。 　　她今天不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啊！可也不用焦急离开吧，女生淋雨对身体不好吧？心随意动，他不由迈进雨中，却被萧莫泽拉住了，“怎么了？” 　　看她已经快出校门了，他不知怎么地就有些焦急，摆摆手交待一句。“帮我跟老师请假，就说我有事回家一趟。”也顾不得他们不解的目光，他开始朝她狂奔而去。 　　她这样淋着雨走回去，肯定是不行的，毕竟有20分钟的路程呢！可是，当他追上她，却没有上前的理由了。似乎说什么都有点唐突？他瞅瞅身上的白衬衫，空空的两手，第一次有种崩溃的感觉。于是，他居然就那么傻傻地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到他们经过204国道，雨蓦然停了下来。而她站在国道下面的一片空地，也不走了。 　　他跟进去，停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甩甩发间的雨珠，假装看向正前方，却明显觉得耳朵好烫好烫，可以烤红薯了。然后他听见咣滋咣滋的水声，心跳很有些快，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却分明只有一秒，他垂眸，一双被雨水霸占的帆布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不知道自己抬起头来是怎样的表情，而她只是微微笑着说，“同学，你等一下。”便取下身后的熊猫书包，勾着脑袋在找什么，两束水光潋滟的黑发，分落在胸前，露出她一抹细白的后颈，他有些尴尬，抬头看向别处，却听见她“呀！”了一声，一张淡蓝色的明信片落在地上。他弯腰拾起，手指捏住的一边被掀起，淡淡的几个字落入他的眼底…… 　　眸光一亮，忍住心中的窃喜，他平静地把已经明显脏掉只能扔之的卡片递给她。而她见是背面朝上，一边把小小的白毛巾递给她，一边接过卡片，脸颊却也微红。水波生香的眸子，荡漾着一汪柔和的笑波，她说，“同学，擦擦头发吧？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哦。” 　　他有些迟疑地指指她，却见她耸肩一笑。“我的太长太厚了，没办法！” 　　“再见啦！”抱着书包走了。留给他一个小小的背影。 　　剩他傻傻站在原地，小声嘀咕一句，“你人真好。” 　　可是……他狠狠敲了一下脑门，才找回智商，此等好机会，他居然没有跟她说自己的名字…… 　　不过，她应该知道他吧？不然怎么会那样写呢！ 　　可是，后来与她的每一次擦肩而过，她看他的目光都像是一个陌生人。而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搭讪，居然忘记了那条小毛巾是最佳借口？！ 　　…… 　　那条毛巾是不是她的有意？那张卡片是不是她的故意？不然，如何会那么巧呢？ 　　抬头望向远方，难得的一个月圆夜。而他只能象征性地感慨一句“天涯共此时”。温润从酒柜里挖出一瓶红酒，倒上一杯浅浅抿着。 　　他轻轻敲着桌子，第无数次想起那几个字——“喜欢温润，不许讲出去。” 　　这句话的主语他一直以为是她？把她当做信仰，坚持了这么多年。难道，竟然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若如此，可真伤人呢！ 　　掏出一根烟点上，温润深吸一口，吐出悠长的烟圈。他捏起桌上的请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答案，是不是另一场天翻地覆？ 　　第三十七章只不会是他 　　舒如顾本来不想去A市的。可是，小不点以友情相威胁，扬言若是她不带上厚厚的红包来看她生的宝宝，以后再也不和她说话了，要把她给寂寞死。舒如顾吹吹刘海，她才不怕寂寞呢！可为了避免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狂轰乱炸，她摸摸耳垂，叹口气应允了她。 　　于是，此时此刻便出现了让舒如顾想掩面遁走的人！ 　　她假装看不到他投来的目光，跟莫澄歌转进里间，去找小不点算账！她私心里以为，这中间绝对有啥是她不知道的！舒如顾最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人人都可以把她当做傻瓜的感觉了。 　　“小步子，你来啦~~哈哈~澄歌你要出去招待客人啦~~别在这里碍着我跟小步子说话嘛。” 　　莫澄歌露出朝她露出一抹淡笑。“不好意思，忘记派人去接你了。”心里却止不住叹气：温润那家伙，怎么没有抓住这个好机会，护送佳人呢？难怪追不到人家！用他家小不点的话说，那就是“真心活该啊活该！” 　　“没事。小不点通知我，在家里办酒席。”舒如顾浅笑，“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是来过的。不用担心了。” 　　莫澄歌含笑，摸摸小不点的脑袋，俯身亲亲她的脸蛋，又亲亲她怀里的小宝宝，低低交待几句，“我出去招待客人了。你要乖点，不许乱动。知道不？”他的语气有些严厉，眼神却温柔得紧。“把宝宝放摇篮里吧，你会累的。” 　　“不要~~宝宝好轻的！不许跟宝宝吃醋~~” 　　“……那你要是累了，就放进去。或者，喊我一声。我不走远。” 　　…… 　　两人旁若无人的腻歪，一旁的舒如顾着实很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另一侧的书架，居然看到一个墨绿色的长条盒子，花朵形状的粉色便签上印着几个幼稚可爱的少女字：“点点和布布”…… 　　小不点打发走了自家老公，笑嘻嘻朝舒如顾招手：“小步子。快点过来~~快点看看宝宝。他是我生的哦~” 　　舒如顾白了她一眼，不是你生的，难道是我生的？颠颠手里的盒子，她问道：“这是那些年里，我给你寄的明信片？” 　　小不点点点头，嘿嘿一笑。“那当然了！这些可都是我们友情的见证啊。我保存到现在，足见友情也是经得起距离和时间的考验滴！哈哈~~~小步子，你感动吧~~感动吧~~快点表示一下！” 　　舒如顾望天长叹一声。难道她的体质就适合招惹这种傻帽牌姑娘？她打开盒子，便见两叠花花绿绿的卡片整整齐齐地陈在里面，几枚有点褪色的菊花瓣儿点缀其间。舒如顾把盒子放下，坐在床边，伸出手指逗弄闭着眼睛吸允母乳的宝宝。“那些菊花瓣儿很美丽。” 　　“嘿嘿！澄歌跟我说，它叫麦秆菊。花语是‘永恒的记忆，刻画在心’。我当时就觉得和我们俩很般配耶~~哈哈~~” 　　“……”般配？舒如顾又被噎住了！ 　　“我本来想把他们都贴在墙上的，让所有人都来见证我俩的坚贞。可是，澄歌说那样太张扬了不好！而且这些是我俩的私密事，就应该被小心地收藏好。” 　　呵！贴墙事小，吃醋才真呢！舒如顾不理睬她的理解无能，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小宝宝白嫩的腮帮子。他真的好小好软啊，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到呢！“他叫什么名字啊~~”一出声，舒如顾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也可以这么温柔…… 　　“大名是澄歌起的，叫莫日尧。嘿嘿！小名是我的哦~~莫贝儿。有木有觉得很有爱~~莫贝儿，莫贝儿，一不小心就可以变成诺贝尔耶~~哦呵呵~~” 　　“……”舒如顾小心托着宝宝的脑袋，抱起他，看向他的眼神却饱含浓浓的忧郁：有这样一位每天都让人想崩溃的妈妈，你和你爸爸好有福气哦。 　　可想到小宝宝的大名儿，舒如顾到底忍不住莞尔一笑。莫日尧，莫晓，莫澄歌和韩晓晓。那据说是理工科出身的莫澄歌，还是有点浪漫心思的。怪不得这么快地骗到了小不点呢！ 　　可……他怎么会和温润认识呢？舒如顾目光扫过墨绿盒子，像是不经意地开口。“小不点，你那时怎么突然转学了？” 　　时隔多年，没想到她现在才问，韩晓晓愣了一下，却反问：“你不可能不知道吧。”然而她看到的是舒如顾明显不解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才道：“高一开学没多久，我就跟妈妈来到了A市。因为我妈妈嫁给了A市的一富商。” 　　“……”话说小不点妈妈当年的再嫁确实蛮风光的，都传到了她们那里了。可她不明白的是，她妈妈再嫁了，她为什么就要转学？ 　　“你不知道吧？那个A市富商是澄歌老爸。他功成名就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同澄歌的妈妈离婚，然后转脸娶了我妈妈。” 　　“呃……” 　　“我跟澄歌打小一起玩，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当时差点翻脸了。之后，应该是要避开澄歌妈妈吧，我们都搬来了A市。”韩晓晓摆摆手，一脸不想再谈的样子。 　　舒如顾默然。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秘密。连小不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儿，也有忧伤的事情呢！不过听韩晓晓的一通话，舒如顾才想起，温润貌似和他们是一个村的。那同为优秀的人，自然…… 　　“温润，你真的好渣啊！”莫澄歌狠狠捶了一下好友，犹不解气。“我和小不点孩子都生了。你连人都搞不定！真心渣啊！” 　　温润碰碰他的酒杯，却没有还嘴的兴致，勾唇一笑。“你以为她和你家的一样弱智啊？”莫澄歌狠狠白了他一眼，但再看看他的神情，也不玩笑他了，从口袋里拨拉出一根救命稻草给他，还特意小声叮嘱。“我可是冒着睡一个月门口的危险，从晓晓的宝贝盒子里给你摸出来的。兄弟，你看完以后，再决定要不要放手。” 　　其实，他早看清了温润的死犟。放手，等撞到南墙再说吧！不过，如果今晚发生点什么的话…… 　　莫澄歌晃着酒杯，深眸微眯。“温润，你想不想知道，得到女人心的经典途径？” 　　“……” 　　“身体负距离接触。” 　　果然斯文败类！温润淡淡扫了一眼内心比狐狸还精的某人，“收起你的歪门邪道。”除非确定她的心意，他断不会这样子做的。他要的是她的甘心情愿，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她，那他和禽兽有什么区别！而他如果真的这样做的，怕得到的将是她永远的漠视。 　　是的！她不会恨他。只会无视他，让他永远进不了她的视线。 　　他从来都知道，她表面上纯良，一副与世无争，笑容清浅的模样儿，看着谁都要欺负她一下。其实，那只是她不在意。而她真心在意的，都被藏在笑容背后。 　　就像那家“wait”的背后，是她对陆韦海的等待。她出来工作了，都不会搬离那里，因为她在等他。等她的男朋友，未婚夫，丈夫。 　　只，不会是他。多年以前，他就是在她的生活之外了。 　　第三十八章如果伤害了你 　　曾经对她的伤害，他把自己赔上。 　　待到坐席的时候，舒如顾囧了。放眼看去，这些人她大多不认识。除了亲戚，大部分是莫澄歌那边的朋友吧，几个年轻女性应该是小不点的大学同学。更悲催的是，小不点不能出来的。这下她一个人真不知道坐在哪里好了。其实，本来路可欣也是要来的，可是偏偏被萧莫泽拎着出差了。舒如顾叹了一口气，这席总不能不坐吧！算了！厚脸皮一次，去跟小不点的同学蹭一桌吧。 　　温润远远便看见舒如顾站在楼梯口愣神，想来是不知道去哪桌吧？他本想喊她过来，却又没有理由。他们上次算是不欢而散吧？在他凝思间，她已行至他身旁，情感战胜理智，他在回神之前已然抓住了她的手。见她面色淡淡地看向他，他努力微笑。“如顾，做这里吧！” 　　舒如顾余光扫了一下，见此桌貌似是莫澄歌的好友们，而且只剩下他旁边有位置了，正想婉拒，听见他说，”做这里吧。你看，其他桌子都没位置了！”确实没位置了，有位置的，她都不合适坐上去。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入座。罔顾其他人投来的莫名视线，她撩撩耳际的发丝，掖到耳后。心想却祈祷，早点开席，早点开席啊，吃点就走人。 　　然而，显然身边人却不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认识韩晓晓。嗯，澄歌的妻子。很有趣的人。”温润微微笑看她。如以前一样，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只当她是点头之交，浅浅交谈。 　　“喔。小不点。呃……晓晓，也是我们那儿的人。没搬来A市前，跟我一班。”舒如顾弯唇一笑，意味不明。“很凑巧，说起来，你们还是一村的呢！”你都认识莫澄歌了，如何会不认识她…… 　　“温润，这位我看着有点面熟？”廖程嘉似笑非笑，淡淡瞅了一眼舒如顾。终于看清楚了，就一清秀佳人嘛。 　　“舒如顾，低我们两届的学妹。如顾，廖程嘉，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温润眼神温和，抬手为两人做了介绍。有一便有二，他竟然开始把他的朋友一个个介绍给她认识。舒如顾觉得自己都要笑僵硬了。他在干嘛啊？ 　　终于开始上饭前甜点了。舒如顾深吸一口气。决定少说话多吃饭，吃跑就溜。 　　而温润仿佛没有看见她纠结的眉头。修长的筷子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嗯。你吃吃这个。”他夹了一块玉米烙放她碟子里。“味道怎么样？” 　　在一片灼热的目光里，舒如顾保持着笑意，小小咬了一口，“不错。” 　　“有机会的话，我做给你。” 　　“……”舒如顾含着一口玉米粒，低头默。她可以收回前言么？ 　　莫澄歌站在二楼看见舒如顾坐在温润的旁边，心想，情况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呢！他回身打量暖烘烘的灯光下，倚着靠枕，低头逗弄宝宝的小妻子。一阵温热涌入眼窝，他到底是幸运的，终于娶到了她。曾经对她的伤害，他把自己赔上。 　　没注意，又被他偷袭成功，韩晓晓低呼：“小心点，别压着宝宝！”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觉得他今晚有点不一样，不放心道：“你怎么啦？” 　　点点的吻细细落在她的小脸上，莫澄歌摸摸她乖巧的小鼻子，摇摇头。“没事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淡淡提醒她：“13点21分。你该午睡一会儿了。宝宝给我。” 　　“我刚刚小眯了一会儿。现在不困了。”韩晓晓抱着宝宝，挥挥手。“你怎么老跑上来啊？一屋子的客人呢！赶紧出去看看。” 　　不就是上来三趟吗？莫澄歌摸摸鼻子。“小不点。如果我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却用了错的方法。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怎么又来了？早在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天，她就原谅他了。讨厌！老是旧事重提，让她伤感。“原谅你啦~~拜托，今天可是给宝宝庆祝的。你再说这些无聊的话，我就就就带着宝宝离家出走，让你再也找不着！哼！” 　　“……”莫澄歌被她仰头哼哼的小样儿逗得一乐，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头，吻吻她的甜唇。“嗯。不提。”既然小不点都能原谅他，那舒如顾要是真心爱温润的话…… 　　“对了。澄歌，我刚刚把小步子劝下来了。她会在咱家住一晚。” 　　“……”这不是捣乱么？莫澄歌皱眉，“可是，家里的几间客房，很早就让几位亲戚歇脚了。” 　　“你都没有想到我的朋友？莫澄歌，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看我生完宝宝，身材不好了，就不喜欢我了……” 　　又来了！莫澄歌无奈叹气，搞笑！怎么会？但还是好脾气地安抚她：“那我去给你的好朋友订个高级套房，总统级别的，嗯？” 　　“哼！”韩晓晓乜了他一眼，亲亲他凑过来的俊脸，“这还差不多。记得安全送去。” 　　“小不点，这个舒如顾真得跟你有这么要好么？”莫澄歌拧眉问。“为什么你喊她‘小步子’，她喊你‘小不点’。你们又不是网友。” 　　韩晓晓耸耸肩。“因为我们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嘛~再说了，还不是你老喊我‘小不点’引发的惨案……” 　　引火烧身的宝宝爸，看了一眼手表，“我去下面看看。你乖乖的！有事喊保姆。”握住门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小妻子，笑道：“你就是小不点嘛~哪里都小小的。” 　　“……” 　　“不过，我喜欢。” 　　…… 　　脸红红的韩晓晓摸摸宝宝温热的小脸，说实话，现在想起她和舒如顾的认识过程还是很乐呢！当然这多亏了她那位有缘无分的语文老师。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摆弄文采。点点小下巴，让她想想啊……那次的欢乐情景呀！ 　　高一新生报到，因为昨天和莫澄歌吵架了，悲催的她只好自己去找教室了。等她满头大汗奔到教室，便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看着窗外出神，偶尔眨巴一下长长的睫毛。阳光沐浴下的侧脸，美丽得惊人。她傻傻看了半晌，然后做了一个轰动一生的决定——跟她做好朋友。然后她乐颠颠跑过去，一屁股坐她旁边，微微笑。“嗨~你好！我叫韩晓晓。我和你做同桌吧。你呢？” 　　“你好。我叫舒如顾。不好意思，我有朋友要做这里。”她好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脸蛋红红的，非常尴尬的样子。好吧，她是懂得礼让的好姑娘，那坐她后面好了。 　　她很聪明地选了她同桌后面的位置，这样也可以看见她沉静美好的侧脸，她学不来的味道。可是，不管她怎么找她说话，她都只是微笑着，偶尔才回一两个字，让她巨郁闷。 　　她皱眉听班主任又开始千年不变的唱曲——“首先，非常欢迎大家选择南城高中，开始人生的另一段时光。今天，家长们为你们选择南城而骄傲，我希望，三年后，南城因为你们而自豪。我姓文人拿刀‘刘’，单名‘汪洋恣肆’的‘洋’，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之所以用‘兼’字，表示我最重要的职责是‘授人以渔’，其次才是你们的班导。我相信在学习上你们不需要我‘赶鸭子上架’，在生活其他方面，我更希望你们也能够从容以对。毕竟，我希望你们在高中就能够做到‘先成人，后成才。’另外，我知道很多同学自以为很聪明，特别爱玩“临阵磨枪”，但是，如果你觉得高考就像‘夹心奥利奥’，蘸点牛奶，就可以享受一步登天，我很乐意陪你耍花腔……” 　　换汤不换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偷偷拽拽她的衣袖，想到了最新招数——微笑动人。 　　然后她一直朝她笑啊笑啊笑……然后，进班第一天，她就得了一个很大众化的绰号——“虎牙妹”。 　　因为那个语文老师，居然说，““两只虎牙妹，春天花会开，可现在是夏天，我们要的是绿树成荫，所以，请不要‘笑靥如花’。” 　　登时，满堂哄笑。而她也不例外……但不知怎么的，她一笑过后，就开始跟她多说话了。可是，真正成为好朋友，却在她快要离开那里的时候…… 　　…… 　　韩晓晓低头噌噌吃饱酣睡的宝宝。哎，她真是个慢热的人呢！ 　　第三十九章茶香和暖 　　廖程嘉递给温润一杯酒，挑唇看他一眼。“原来她就是你的心头宝啊！” 　　温润抿了一口酒，淡淡微笑，却不说话。 　　廖程嘉晃晃酒杯，与他轻碰，一干而尽，说道：“我待会得赶回去。”明天有个重要的签约仪式。 　　“嗯。”温润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皱着眉头，抿尽。 　　一抹精光划过，廖程嘉飞快看了一眼他面前只喝下一口的酒，一丝笑意爬上唇角。“怎么，今天不想一醉解千愁了？” 　　温润摇摇头，瞥了一眼后面的大房子，淡淡道：“待会，我要开车送她回酒店。” 　　“哦……”廖程嘉拉长尾音，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酒席结束。舒如顾打算去跟小不点道个别，然后去预定好的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W市。却没想到小不点还让莫澄歌给她订房。拜托！她来之前肯定想到这些了，不用招待得这么周到吧？居然还说她订的酒店不安全…… 　　舒如顾傻眼，摸摸小宝宝柔软的小手，她叹气道：“你想太多了。要是不安全，人家还能经营到现在不倒闭？” 　　“反正我不管！这是我的心意，你不许不领着~~哼！”小不点拽拽自家老公袖子。“澄歌，你要安全地把小步子送去哦~~” 　　莫澄歌朝舒如顾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你还是听小不点的吧，不然她肯定要闹一晚上的。” 　　“……”舒如顾无语，接过莫澄歌递来的花茶，无力道：“好吧！不过，你不用送我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到了，给你们个电话。”睡哪不是睡，她随意。 　　没想到莫澄歌却异常坚持。“还是我送你吧。”转头看了一眼韩晓晓，“让小不点担心，我舍不得。” 　　“……”舒如顾觉得她笑不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折腾她呀？ 　　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皱眉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不放心。把小不点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要不，让我一同学送你。” 　　“嗯嗯，那麻烦他了。”舒如顾有点不耐烦了。她觉得头晕，身上有一点奇怪的热，估计是有点着凉了，此刻便想早点回去吃颗感冒药，闭眼休息。 　　却没想到他找来的朋友是他？舒如顾见着夜色里，长身玉立在车前，望着他俩的清雅男人，终于肯定，她来A市，就是一个错误。 　　除了上车前，跟他道了声谢，舒如顾便不再开口说话，望着窗外流动的夜景出神。 　　暖暖的热气袭来，本来应该是很舒服的。舒如顾却开始觉得脑袋难受起来，一丝丝一缕缕的，分不清是疼，还是晕。她揉揉额角，打开窗户，冰凉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才稍微缓解了。 　　可是，很快地，连这种冷风都不管用了……她的额头上开始出现细细的汗珠。身上却是一阵热，一阵冷。舒如顾关上窗，微微闭上眼睛，心想：这感冒来得可真是时候呢！舒如顾，你要撑住了啊！听说，生病的人，最脆弱了呢！ 　　温润目光直视前方，把车开得稳稳的。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不一会儿，就转到了酒店停车场。车子入定车位，他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双眼微闭，两腮绯红，一双手揪着衣服，一副很痛楚的表情。他有些担心，不由伸出手碰碰她的脸，温度惊人的烫。温润神情一凛。 　　舒如顾一接触他微凉的手指，忍不住伸出小手按住，轻轻喃语。”嗯~~好舒服~~”语调儿竟是温润从未听过的软腻，他的眼神一黯。一丝亮光滑落他晶亮的眸子。他抽出手，下车打开车门，轻唤一声。“如顾，下车。” 　　舒如顾睁开水意朦胧的大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一脸无辜，微笑了一下，下了车，“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再见。”话落，就要朝酒店走去。 　　凄艳的夜色，纤瘦的背影，微乱的脚步。温润想到莫澄歌说的那句——“身体负距离接触”，到底忍不住呼吸一紧，再看向那几米远的女子，莫名的情绪缱绻其中。 　　不知为何，温润几个大步上去拉住舒如顾的胳膊。 　　“呃……你？”舒如顾一回头，对上温润那双在夜色里越发明亮的眼睛。心不经意收缩了一下。 　　温润目光沉沉看着这个从高中时代就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孩，张开双臂，搂紧。 　　舒如顾被拥进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耳边听着男人热烈有力的心跳声，鼻尖是淡淡的松木香气。舒如顾闭上眼睛，觉得脑袋越来越晕，自己都觉得脸上热意逼人。 　　微凉的深夜，高大俊拔的男子搂着娇小看不清面庞的女子静静伫立于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扫了一两眼，匆忙走过。不知过了多久，舒如顾从迷惘中挣脱，退开他的温暖，撩撩耳际的发。“我要休息，温润。再见。” 　　温润低头，眼神亮亮看着脸蛋别样红润的女子。“如顾。” 　　“就这样吧。”你知道我过得不错，我知道你过得很好。就这样，我们各自，遥遥地幸福着。 　　一抹痛楚划过温润明亮的眼。那痛却像丝般，缠缠绕绕上舒如顾的心头，令她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 　　舒如顾说出的话敲打着温润的心，呼出的灼热气息却让痛楚的男人，突然间眉头深拧，冰凉的手猝然贴上舒如顾烫人的面颊。“如顾，别闹。你发烧了！” 　　“……” 　　所有的旖旎、暧昧、彷徨、游离，因为男人这焦急的话而失色。还在呆愣中的舒如顾却早被温润一个打横抱起，重新塞进车里。 　　“我没事……”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跟我说话。”温润晦暗不明的眼神冷冷扫过舒如顾。 　　“……” 　　成片的琉璃灯光飞快略过，幽暗的车内，一时之间，只有男人微沉含怒的呼吸声。 　　一向安于沉默舒如顾竟有些受不了如此的压抑，打开音响，“Whereveryougo，Whateveryoudo，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Whateverittakes，Orhowmyheartbreaks，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熟悉的歌声，熟悉的人，只是心境早不如从前。 　　你对我若有所待，我却亏负别人太多。 　　车子在市人民医院停下。一向奉行“既来之则安之”的舒如顾跟在温润身后，走进大半夜还称得上闹腾的医院。路过儿科时，不时有孩子哭闹声传来。 　　感觉到裤子被抓住，舒如顾低头一看，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女孩攀着她的腿，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念叨着：“跌倒要自己爬起来，不疼不疼！” 　　“滚滚。” 　　“爸爸！爸爸，滚滚在这里！”一身红衣的小女孩仰着一张笑嘻嘻的小脸。漆黑的眼珠子闪着宝气的光彩。“阿姨，谢谢你给滚滚当一下扶手哦！” 　　舒如顾微笑道：“没事哦！”抬头便见那亲昵唤着“爸爸”的年轻男子几个大步走过来，一矮身，抱起女儿。朝她和温润微笑点头，大步离去。 　　“爸爸，爸爸，阿姨笑得好美丽！我要妈咪……” 　　软糯的童音，和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楼底转角处。 　　舒如顾收回目光，正对上温润意味不明的眼睛。 　　温润双手插兜，淡淡开口。“走吧。” 　　“风寒，发烧，吃点退烧药。”年轻的医生打着哈欠道，笑眯眯补了一句。“对了，记得注意保暖，注意休息，多喝万能的开水。”视线停留在脸色微沉的男人身上。不就是感个小冒么，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害得他回家又要晚15分钟回家！ 　　“……”舒如顾对着这张笑眯眯的白净小脸，僵硬地点点头。晕乎乎地想：总觉得这医生情绪不太正常……。 　　“烧得这么严重？你确定不用挂水？”温润虽然对这个“话唠”医生有点小满，还是客气地开口问。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黎柏板起脸来，冷笑道：“连这点小病都不懂，只知道瞎嚷嚷的男朋友，真是一种悲哀！”说完，还不忘摇摇头。 　　“愣什么愣，去拿药呀！” 　　然后，在两人微讶的目光中，抓起桌上的钥匙对走进来的另一名医生道。“我回去，洗洗睡了。”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医生么？ 　　那边，廖程嘉挂断莫澄歌的电话，心想温润今天晚上要是不成功的话，那就自己去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他轻叩方向盘。就不信他能坚持住，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极了一个女人，同处一间酒店，相邻的房间，彼此都有意，怎么不可能发生一点什么呢？唔……陌生的市，琉璃潋滟的夜，在意的人儿就在身旁，在深爱的驱使下，那种想要靠近心爱之人的情绪，只会更强烈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操心的啦！就算温润事后找他算账……廖程嘉耸耸肩，享受的又不是他，关他何事！谁让你自己忍不住哟！ 　　唔，冬天了，夜凉如水，他也去找个女人来暖暖被窝吧。 　　第四十章明亮的存在 　　两人从医院重新回到酒店。舒如顾下了车，道了晚安，便要走进酒店。 　　温润把车交给泊车小弟，牵起舒如顾的手，脸色倦倦的。“走吧！” 　　舒如顾挣扎了几下，睁不开，只好任由他牵着走进低调奢华的大酒店。心里叹息：她就知道莫澄歌那笑容里有古怪，也难怪这男人把小不点骗的团团转。幸好他是爱小不点。一辈子只被这么一个男人圈在怀里，用爱的名义傻傻骗一辈子，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而她呢，要和温润一种纠缠下去么？为了那年少的懵懂情怀，放不开，走不出？那韦海呢！她说过的，要等她的。当初也是她主动答应要和他在一起的。韦海是因为她，才…… 　　舒如顾你看，因为你自己的犹疑不定，把多少人的生活扰乱……真的不怪陆韦淮恨你呢！ 　　而温润呀……舒如顾余光瞥见他挺拔的身姿，褪去青涩的成熟的面庞，浑身散发着稳重儒雅的气质……唔，时间走过了这么多，他们早已不再一个世界。他住得起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年轻英俊，事业有成，不动神色见杀伐果断，都是她不太想理解的凌厉。她自己呢，却已是开始让某些人忧愁，怕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这样的云泥之差，她能一直优柔寡断下去么，只因为留恋着这点稀薄的温暖呢？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人站在四面都是镜子的宽大电梯内。舒如顾努力眼观鼻鼻观口，不去看向前面的镜子，努力忽视身旁淡暖的松木香。第一次有点恼恨这样明亮的存在，仿佛要把她关进小黑屋的仅有的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大白天下。 　　这样的曝光，让舒如顾惊慌无措，唯有深深低下头颅，埋藏起小脸，那双惶惑的明眸，那颗半生凉薄的心肠。凉透己心，伤透他人。 　　明晃晃的光亮里，温润垂眸，眼底是舒如顾漆黑的发，可爱的发旋儿，目光微偏，那柔白的颈子，泛着淡淡的红晕。轻轻嗓子，柔了声音，叮咛道：“待会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起回去。” 　　听他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交待着，舒如顾想要说什么，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笑笑点头。可惜，笑容对着脚下锃亮的地板。他看不到。 　　温润见她没吱声，也没再说话。一时之间，偌大的电梯内，静得舒如顾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舒如顾情绪紧绷得快要晕过去时，“叮”地一声，电梯门在此打开。舒如顾从来没有觉得有一扇门这么可爱！ 　　“温润，刚刚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晚安。”舒如顾悄悄呼出一口气，笑点了一下头，找到自己的房间号，插卡进去。一转头，却见温润那张英俊的脸竟然雨过天晴了？！ 　　在舒如顾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温润掏出房卡，打开她隔壁的房门！“晚安。如顾。”微笑的脸消失于门内。 　　留下舒如顾呆愣好几秒，才晕头晕脑，开门进去！ 　　忍着不舒服，舒如顾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打开包包，翻出刚刚拿的药，到厨房倒了热水吞下。回到卧室，渐渐地，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扑到柔软的大床上！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她已经太疲惫了，不管要发生什么大事，都等她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解决吧。失眠好久的她，居然有了困意，自然要睡到饱哎。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床旁。月光穿过忘记拉上帘子的窗，把清冷的光投进来。淡淡的光华照耀着宁静出尘的一方天地。那天地里，英俊的男子气质清雅，眉眼冷峻。 　　温润双手插兜，目光紧紧盯着穿上那一小团睡得无知无识跟小猪没两样的小女人。 　　凉风吹动窗帘。温润眉头一拧。心想：迷糊的女人，睡觉也不记得关窗拉帘子。 　　关好窗子。转身又看看睡觉了越发乖巧的舒如顾，温润薄唇微勾，一声轻叹逸出，单膝跪到床上，抬手拉起被子，把那一小团包住。然后，他自己也躺到床上，从身后抱着裹着柔软锦被的女人。他的爱。从懵懂少年就一直深深在意的人。 　　好多人似是而非地试探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那些哥们也神神叨叨过他：为什么喜欢舒如顾，这么多年都忘记不了？ 　　呐……喜欢一个人，有时是因为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甚至是感动于对方在自己忧伤时，给自己唱一首歌……这是喜欢，很多时候是建立在彼此互有接触，有好感的基础上的。 　　而爱并不这样的吧。明明跟对方没有什么接触，一颗心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对方悄悄霸占了。更令人羞恼的是，明明知道对方是软弱的，是退缩的，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可能连喜欢都谈不上，甚至不确定她认不认得自己，一颗心早已经巴巴地交出去了？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不然的话，怎会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呢？ 　　而温润呢，从舒如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明知道这个女孩是忧郁的，是自闭的，跟她在一起会沉闷，会纠结，还是巴巴地靠近她。他想，大约是他欠了她什么，才注定要这么为她受挫，还甘之如饴……。 　　嗯，舒如顾，我为你，甘之如饴。 　　…… 　　幽暗的卧室内，高大的男人从身后环抱住娇小的女子。男人轻轻噌噌女子柔软的发，闭上眼睛，就抱着你睡一会儿，让我感受一下，你是存在的。这样以来，我也比较有盼头。 　　迷迷糊糊在睡沉之前，温润还想着：要早点起来，给如顾熬甜粥。上次他生病了，如顾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第四十一章我有多恼你么？ 　　一边是黑甜梦暖，一边是温情脉脉。 　　韩晓晓拍拍喝饱饱的莫贝儿，又拍拍卷着她头发丝玩儿的莫澄歌。“你那同学叫啥呀？挺眼熟的，我是不是见过他啊？” 　　“嗯。是温润，他以前跟我们一个村……” 　　“啥？啊啊~~他叫温润！他就是温润！”韩晓晓一个激动差点把宝宝给扔出去了，幸好莫澄歌有远见，展开手臂稳稳圈住他的娇妻弱子，可心还是慌了一下呢！一个爆炒栗子赏给她，“都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幸好他早有了养两个宝宝的心理准备。 　　“澄歌歌~~他是不是小步子喜欢的那个男人呀？”韩晓晓抓着他的胸口挠啊挠：“快说！”好可惜哦，她都没能下楼去看一眼，他长成啥样呀？“哎哎哎~~莫澄歌，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吧？” 　　被她挠得浑身酥麻，却吃不着的莫澄歌只好搂着她和小宝宝，扁扁嘴，把玩她那比胡萝卜还要可爱的手指头，聊以解馋。听她这话，微微皱眉。有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韩晓晓看见他露出此等表情，登时炸毛：“莫澄歌，你个大坏蛋，吃葱饼不加葱的笨蛋！喝豆浆不用吸管的二货！我的婚礼呢？我的婚礼呢？”嗯，举行婚礼吧，她太聪明了！ 　　“……”原来是这个啊？她不是说挺着大肚子，穿婚纱不好看么？莫澄歌摸摸鼻子，算了。他本来就欠了她好多呢！不过，有了宝宝，她再也不能逃离他的世界了。他们终于有了斩不断的关系。唔，也是时候，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幸福。让曾经嘲笑她的人都看见，不管她多痴多傻，他都爱她。 　　如果，非要给爱情一个理由的话，那便是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 　　“嗯，我马上着手准备。”捏捏她的小脸，莫澄歌悄悄凑近她，含住她的小嘴，缠绵深吻。然后，他放开呼吸凌乱的她，亲亲她的眉眼，咕哝一句：“辛苦你了。” 　　“嗯？你说啥？”张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韩晓晓傻傻问。 　　“没什么。”一丝红晕爬上脸，他背对着她，闷闷开口，“我在想婚礼的事情。你想要什么样的？” 　　“简单，温馨。” 　　“好。还有呢？” 　　“我要温润做伴郎。”哈哈！这样，她就可以看见他了耶！ 　　“好。还有呢？”不干也要绑过来。他孩子的妈最大。 　　“小步子要当伴娘哦~” 　　“……这个你自己搞定。”唔，搞定舒如顾，温润就不在话下了。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你刚刚让温润送小步子回去的！” 　　“……”终于想起来。 　　“你说孤男寡女，他们是不是会发生点啥激情啊？” 　　“……”莫澄歌垂头叹息：就温润那磨叽的性子，应该不会吧！那杯花茶……不知能否发挥作用呢？ 　　韩晓晓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细瞧，不知道怎么的，她又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啥坏事了？” 　　“呃……你那只眼睛看见了？”他推开她的脸，看向窗外凄迷的夜色。 　　“哼！用看咩？我闻闻就知道了。” 　　“哦~~~”莫澄歌长吟一声，含住了她的小嘴，“味道如何？” 　　“……不要打岔！说，坦白从宽，抗住从严！”韩晓晓说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掐上他的脖子。 　　莫澄歌吻吻她的小手，又塞进被子里去。“你说的哦。” 　　韩晓晓给了他一个“我大人有大量”的表情。莫澄歌摸摸鼻子，道：“我偷了你一张明信片给温润。” 　　“哪张？” 　　“呃……舒如顾说她喜欢温润的那一张。” 　　“啊啊啊啊~莫澄歌，你给我滚出地球！我不要嫁给你了！” 　　“嘁！你不嫁给我也行。我现在就带着宝宝出门，以后就让他跟我一样吃大米饭吧。” 　　“……”敢威胁她！原来这就是他当初要宝宝理由！ 　　“唔，我莫澄歌的宝宝，一定从小就很厉害的，应该不会被噎着的哦~~” 　　“……” 　　一只抱枕袭来，新任爸爸护着怀里的小宝宝，一个漂亮的转身，离开卧室，留下暴躁的小女人。 　　韩晓晓气呼呼地转头，看见电话！呃……她是不是忘记啥事了？这大半天的时间都过了，舒如顾的电话呢？电话呢？ 　　摸摸发凉的后脑勺，突然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她是不是忘记提醒澄歌了，舒如顾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啊~ 　　一夜好眠，打了哈欠，睁开惺忪的睡眼，昏暗安静的室内，只有温热的气息浅浅吹上她的后颈子。 　　舒如顾浑身一僵，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腰上搭着一只属于男人的胳膊。心跳快了好几拍，舒如顾轻轻抬起那只霸道的胳膊，感受到男人无意识地噌着她的脖颈，嘀嘀咕咕了什么，舒如顾愣了一会儿，回神，才离开男人温暖的怀抱。 　　床上的男人睡容安详仿若小孩子，少了点清醒时的儒雅清俊，多了点可爱和纯真。再一想到，昨晚她就这样抱着她同床共枕，舒如顾有些尴尬，目光从温润那张清俊逼人的面庞移开，却在看到男人手上的毛巾，瞳孔缩了一下。 　　怪不得昨夜睡得迷迷糊糊，冰火两重天时，总感觉有一方凉凉的柔软贴着自己的脑门……大概是她发烧了吧！难道他这样举着毛巾照顾了她一晚……舒如顾再次看向温润的脸，那双浓重的卷翘睫毛下有些淡淡的青色。不知怎么地，一阵暖流在这个凉意沁人的清晨涌入舒如顾那颗麻木冰凉的心。 　　…… 　　温润醒来的时候，发现舒如顾正站在窗前。窗帘拉开了一角。她就站在那一角阳光里，目光停留在未可知的地方。 　　明亮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弧度美好的侧脸。温润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她细白的脸上蒙上一层淡黄的稀薄的光辉，恍惚不忍心打扰这一刻的时光静好。 　　可天不从人愿，手机恰在这时响起，《rightherewaiting》。 　　舒如顾似是知道温润已经醒了一般，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包包，掏出手机来，一看是小不点来电。这家伙真有朝气，一大早就来咋呼？！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她的无厘头神功。然而她出口的一句话，便让她果断挂掉了电话。 　　“小步子，你没有被吃掉吧？！你放心，我已经惩罚澄歌了！小……” 　　她就说这温润跟她入住同一间酒店就算了，居然还能这么凑巧住在隔壁间？！ 　　咬牙切齿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果然啊。老虎不发威，都当我是病猫了呀！舒如顾一抬头，却瞥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你满意了吗？” 　　呵！本来听见歌声的兴奋，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生生掐灭。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舒如顾弯弯唇角，拎着挎包，就要往外面去，却被他一个大步赶上，扣住手脚。“我满意个什么？我怎么你了？我要是真想怎么样，从来不需要别人插手！”当他不知道莫澄歌和廖程嘉搞的鬼么？ 　　“……”舒如顾一回头，却撞见他从未在她面前表露的森冷神色，心忽然狠狠一紧！ 　　温润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一手拽着她，一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明信片，狠狠甩在床上。 　　舒如顾傻傻看着那张久违的信笺，那种她已经早已忘记的情怀在心头如温水漫漫涌过，眼泪终于落下来。“温润，你知道六年前，我有多恼你么？” 　　第四十二章往事如歌 　　“如顾，你知道吗？就像草被牛吃掉会变成粪便，粪便被当做肥料埋进土里，来年那片地上不仅长出庄稼，还会长出草。唔……听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一样东西消失了，必然有一样东西出生。” 　　大学毕业那年，宿舍的一姑娘眼眶红红地对舒如顾笑道：“不管以后我跟阿涛会不会在一起。曾经我们相爱过，我们必须需要过。今后无论他在那里，我在何方，我们的爱将会以另一种永恒的方式彼此温暖。嗯……嗯……就算他最后娶了别人，我嫁了别人。没有了爱情，我们还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时，舒如顾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而她却没有这种勇气！那时，她就想无论是温润，还是陆韦海，只要不在一起了，就做陌生人吧。我不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过得好，我会嫉妒，因为那幸福不是我给的；你过得不好，我会伤心，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怎么可以过得不好？所以，就当做一个陌生人。从此，互不打扰。只在心里默默祝福你：祝你幸福。 　　而这时？舒如顾吸吸不透气的鼻子，微微笑了。恍惚间有些明白：为什么某些人分手了，还纠缠不扯，拉拉扯扯那么多年……因为，我对你始终放不下，始终若有所待，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们这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爱情到底是输给了时间的距离，还是输给了空间的距离？ 　　一个人到底是因为寂寞而爱上一个人，渴望下雨的半夜，醒来时，可以毫无顾忌地甩一个电话过去，放肆地打扰另一个人的黑甜梦，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现在寂寞了，你要陪着我…… 　　还是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寂寞。天边闪烁几颗可怜巴巴星子的深夜，我一个人走在城市的街头，裹紧风衣，心口还是冰冷，那些匆匆走过的路人，我望着他们麻木的面庞，冷漠的眼睛，心想：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是这般僵硬着脸，微垂着头，走进黑夜……而此刻，我的男（女）朋友刚刚说：“我好困，睡觉去了。晚安！” 　　爱情到底是输给了什么呢？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谈了一场错误的恋爱，所以注定要以悲剧收场？这样才符合能量守恒的定律么？因为对你来说错误的人许是别人等待的正确的人呢？ 　　那谁是我的良人呢…… 　　舒如顾望着窗外偌大的人工湖，三三两两的人儿路过那里，洒落一片欢声笑语。这些偶然遇见的人里可有她的对的人？ 　　还是她的对的人一直在她身后，只等她回头。 　　“温润，你知道六年前，我有多么恼你么？”清淡的话响起在装修简洁大方的卧室，打破一室旖旎暧昧。温润还未从困倦中清醒，就被舒如顾这句话弄得神经紧绷。他揉揉疲惫的额角，见舒如顾转过身来，双手交叉，倦倦道：“待会，我们好好谈一谈。”话落，转身走出房门。“舒如顾，你应该不是胆小鬼吧？”要再一次落荒而逃么？ 　　舒如顾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样轻轻打断了她的话，不温不火。而看着他脸上疲倦的笑容，像有什么东西哽住喉咙，舒如顾竟没有勇气说出口？没有勇气快刀斩乱麻！ 　　其实，舒如顾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因为一时的刺激匆匆接受陆韦海该有多好？可没有如果。而这样想，对陆韦海也太不公平。是那样笑容爽朗的他陪着她走过寂静而清寒的一个人的季节。 　　那么暖的韦海，她不后悔开始。她是喜欢陆韦海的。那对温润呢？ 　　低头看去，波光粼粼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高楼。舒如顾的眼前却浮现了南城那条长长的水渠，想起天天从水渠另一边走过的少年？想，年少的暗恋是怎样一种情怀呢？ 　　也许每个女孩的心底都有那么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他曾走过我们的青涩年华，那个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长裤的少年，他有着精致的容颜，挺拔的身子，无论站在哪里，总是迷人眼的风景，晕染的是，青春的风情。那些年里，这样的少年，渴望而不可及。那些年里，我们稚嫩而敏感，喜欢而开不了口。一个小小的会错意，一个大大的措肩而过。其实，少年也喜欢她。可少女不会知道。于是故事就这样悄悄画上一个甜甜圈。 　　当花季过去，少女记忆里少年的俊雅风情，也会褪色，变成一张张暖黄的照片，锁起。少女叹息一声：从此，你天涯不是我的海角。真心很真，承接住，也太难。从此，你温和的目光停留在我驻足不了的世界。 　　可少女舒如顾从不曾想过：那个故事还有续集。那个少年一直没有忘记她，这些年都把她寻找？可是生活哪像小说那么美好。哪怕过程在揪心挠肝，大抵会给你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而生活中，一个人的身边早已有了温暖的存在了！ 　　所以，我们只能往前走。让过去的过去，不缅此去经年，不负倾城未来。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呢，谁没有谁活不下去呢！ 　　叩门声打断了舒如顾的回忆……就让往事如歌随风飘远吧。人要活在当下，为自己负责。 　　是客房服务，舒如顾扫了一眼推车上的清粥小菜，又见了从隔壁走出的男人，抿了抿唇让开道。 　　“吃完饭，一起回去。”说着温润把一碗红枣甜粥推到舒如顾面前，洗漱后的脸清新如六月的风，和煦得让舒如顾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可不可以淡然地对她好？她会可耻地一再留恋，泥足深陷…… 　　而温润仿佛没有看见舒如顾眼底的挣扎，笑着拉开桌子，握着她双肩，把她按到椅子上，自己在对面坐下，优雅地吃起来。 　　吃完“最难吃”的早餐，舒如顾抬头，发现早已放下筷子的温润正目光不明地看着她。 　　这次，是温润先开口了，声音微哑。“如顾，我知道你在等他，自己这样是趁人之危。我不管，我不放手！”眼神异常执拗，神情凛然。 　　温润不会告诉舒如顾在得知她和陆韦海在一起后，他不止一次犯贱地偷偷去过他们的学校。他们一起在教室里上校公选课，而他在隔壁的教室陪着她，瞪着那隔开他和她的那道墙，出了两节课的神……那时的温润有多懊恼自己的性子，现在的温润就有多坚持！他不放手！ 　　男人宽厚的大掌握住女子娇小的手，紧紧抓着。“何况，如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会回来了！准确点说，他给不了你幸福！”既然他给不了她幸福，他来！ 　　舒如顾这次也挣扎，任由他握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温润。我一直很困惑，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们那时候说过的话，十指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你凭什么以为我应该喜欢你！要知道，你只是高中时代每个少女心中的梦里王子，而他是我和实打实相恋的男人！人不可能靠着自己对一个人的痴念生活，会崩溃的。我就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我从不缺乏耐力，我缺少毅力。所以，温润……我曾经对你动心过，后来……就忘了。” 　　温润垂眸，一张薄薄的明信片出现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到舒如顾眼皮底下。“舒如顾，你说，你要矫情到什么时候呢？”我怎么不知，你是一个慢情长情的人呢！ 　　第四十三章舒如顾，再见了 　　陪你看透风景，陪你，不孤单，陪你，绵暖一生。 　　舒如顾身体一抖，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眼中翻涌的情绪，手指微抖抚摸那薄薄的明信片儿，重温那少女的心音。纸张早已泛黄，圆珠笔写下的清秀字儿，走过这么多年的时光，也已经被晕染开来。纤细的手指抚摸那些刻录了她年少情怀的一字一句。 　　那些，她以为早已割下的初心。此刻，却赤果果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么的淋漓尽致。那些娇俏的少女字迹，编织的淡淡心事，透露出的甜蜜气息，竟比她全身赤裸在他面前，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低下头来，不敢瞥见他的目光，她怕看见鄙视与不屑。本来，他就说过她矫情了，现在更是证据确凿。 　　舒如顾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然而，如今的悲凉，何尝不是他默然的结果呢！ 　　阳光照到她的头发上，泛着凉凉的光。两边的头发遮住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脸了，温润默默瞅着划在她发顶的光圈儿。 　　他听见她说，“那次，是我的故意。” 　　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她才敢抬起澄清如海的眸子飞快看了他一眼。“得到的，只有你的漠视。” 　　“……” 　　他永远不知道的。 　　那个下午，她望着瓢泼大雨，看向站在高三教学楼下的他，在心里，跟自己打下了一个赌约。她赌他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是为了看见她，而非路可欣。 　　而若他喜欢的是她，她要为自己勇敢争取一次。 　　所以，她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一步一步坚定地踏进那场看不见尽头的大雨里。 　　他不知道，当她听见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不经意地回头，确定真的是他，嘴角一再地上扬。原来，他每次投来的目光，她没有误会呢，看得真是她。心儿就像吃了爱吃的橘子一样，酸酸甜甜的，很欢喜。 　　帆布鞋早已被雨水灌满，明明很重的，可她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地轻快。 　　她想，等到204国道下面，她就找机会把东西递给他吧。既然他开不了口，那就让她选择为自己的喜欢勇敢一次。 　　他们一前一后，在那里面停下来，她假装看向外面，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滴着雨珠的头发，这才忽然想过来，他高三了，感冒会影响复习的。那样，可不好。她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终于，她站在了他的面前，才发现他真的好高啊，有一米八多吧！雨水打湿他的衬衫，贴在身上，显出他尚且纤瘦的身板。而落映入她的眼里，却美好如白桦树。 　　她深呼吸，努力自然微笑，把随身携带的毛巾递给他。不想，那张要寄给小不点的明信片溜了出来！她掏毛巾的动作定住！ 　　拜良好的眼力所赐，她看见那纸片边角的表白——“喜欢温润，不许讲出去。”就这样明晃晃地把她的心思在他的面前昭示了……她仿佛忘了呼吸，脑袋里傻傻冒出了一句话，这是天意么？ 　　可她看见了什么呢？他只是有些尴尬地把它交还给她，若无其事地拿走她的毛巾。 　　她傻傻接过明信片，失望就像方才的大雨冲走了她所有的勇气。原来，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哦。 　　好在，她早已学会了微笑，微笑地饮下所有的可悲，才不至于失了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温润看着她眼角的泪光。记忆中，她总是云淡风景地微笑，可今晚，他一再地惹哭她。她就这么不耐烦他么，不耐烦到连微笑都吝啬给予。潜藏已久的悲哀转化成怒气。“我默然？那你呢？” 　　灯火辉煌的舞台上，我许下未来，在H大等你。等你来，等牵着你的手。从放弃A大那天起，我便决定此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总会搀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因为不是只有你才懂得，世间的一切终将化为乌有，所有的财富权势功名，人死即成空。早已看清的我，只想牵着你的手，过平淡而安然的生活。 　　我不是胸无大志，我只是明白自己想要的，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陪你看透风景，陪你，不孤单，陪你，绵暖一生。 　　可你不要。你亲手把她推给我。 　　到底，我的爱情输给你的友情。 　　而现在，我的爱情，又输给了你的偏执。 　　我终于明白，在你的世界里，无论怎样，我只有敬陪末座的份。 　　可我也在怀疑，自己有这个份么？ 　　原来，再温暖儒雅的男人，也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时刻。舒如顾看了一抹冷然如冰的笑意划过他的黑眸，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抛进了深谷，就像那日，陆韦海坠下去带给她的感觉。她不由捏紧薄薄的纸片儿。 　　温润却缓缓勾起唇角，手指摸上她柔软亮泽的黑发，缠缠绕绕了几圈，他慢慢收紧，舒如顾吃痛，想要伸手阻止她，不想却被他的另一只按住。 　　温润静静看着纤细的发丝勒进他的皮肉，割下浅浅的血痕。嗯，她给的伤。浅浅的，终会痊愈，可那股刺痛，却绕成记忆，然后慢慢地在他的心里发酵成一种舍不得她的情绪。 　　被他按住了手，听他轻轻叹息一声，又“咔嚓”一声，一缕发丝从她眼前飘落，落在他的手心里。舒如顾看向他，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何意？而他的眼神也平静如镜，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抽出那张淡蓝色的卡片。 　　“嘶”，一道浅浅的血痕划在她的虎口，舒如顾不自觉地凝眉。却听见他淡淡开口，“你也知道痛么？你还有心么？” 　　最深的痛，不是身体上的；最深的痛，只是一种淡淡的舍不得罢了。 　　她本是下意识地按住了伤口，听他如此说，微微一笑，放开，任血丝晕染成云，目光转向幽深的夜幕。今晚的夜很静，就连琉璃灯光都不忍打扰她的沉思，只默默散发着五色眩光，驱散那份莫名的寂寥。 　　她胡乱地想着，直到两点温热按在她的手上，她低头去瞧，见是他握着她的手，给她贴上了一枚创口贴。 　　“舒如顾，你说，如果有人发明出一种创心贴，该有多少？”让伤口愈合，长出一颗新的心。然后爱上一个不让自己那么累，那么别捏的人。 　　“……” 　　“舒如顾，再见了。” 　　“舒如顾，再见了。” 　　他终于肯说出这句结局。她终于逼他放手了。 　　仿佛浑身力气都被剥夺了，一个腿软，舒如顾跌坐在地上，圈起双腿，窝着一个安全的姿势。 　　其实，她一开口就知道酿下了大错，他本是一个纯良的人，定不会出此下策的。可不知怎么地，她仿佛被魔鬼控制了，只想吼出来。仿佛此话一出，就可以挽回今晚她在他面前的失态，就可以暗示她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让他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心里的剧痛，比他森冷的目光更让她窒息。 　　说到底，她是怨他的漠视的，尤其是她得知路可欣喜欢他，而她依然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朝他走去，他却假装看不见。 　　如果那时，他给她一点点的信息，哪怕是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也不会狠狠掐断悄悄破土而出的嫩芽；可他没有。 　　他们无数次在那条水渠边上擦肩而过；她那么多次偷偷看向他，希望瞥见他回视的目光；却一次都没有。 　　反倒是，常常听见路可欣说，他们亲切交谈。这样，让她怎能不相信，他喜欢的是她的好姐妹呢？ 　　…… 　　然而，这些也都是以往的幼稚想法了。 　　舒如顾摸摸被剪掉的那截断处。她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从来缺少默契。她凭什么以为，她缄默不语，他就可以看透她的心。 　　她早已从陆韦海那里学会了，沟通是一种艺术，也是一种生存所需。你不表达，别人也没有义务来懂得你，因为大家都是很忙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无休无止地等待，却默默守着一颗永远不愿意靠近的心。 　　既然你不表达，对不起，我也不奉陪了。 　　嗯，他终于倦了。终于放弃她，要给彼此一片海口天空了么。 　　也罢，早该如此。既然当初不勇敢，那就淡忘吧。 　　唔，总要有一些人，只能怀念。 　　第四十四章错过的青春 　　他们说，错过的是青春，那么不错过的，是什么呢？ 　　舒如顾行至街角，远远便看见穿着白色大衣，深灰色短裙的小姑娘哈着气站在“wait”门口，张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乱瞅，眼神扫到她的时候，像灯泡似的，亮了好几瓦呢！ 　　及至眼前，她瞥了一眼鼓鼓的大包，无奈开口，“你男朋友到底订了多少天？”隔三差五往她这里送！就算她给了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她跑路。不过说实话，那中药效果倒是蛮不错的。 　　呃……她怎么知道咩？“反正是很多啦~~他说，多来几个疗程，以后就不会复发了啦~” 　　“……”舒如顾望天。 　　郭乐摆摆手，开始插科打诨，“嘿嘿~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是不是跟男朋友去春风一度了？你们去了哪里嘛？好不好玩，好玩的话，表示我下次也去！哇咔咔~~”品然说，等忙完这阵子，就趁着春节带她去玩儿耶！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想到昨夜的混乱，一丝赧意绯红了她的耳朵。她撩撩头发掩盖住，却不想竟是欲盖弥彰。 　　郭姑娘眼神贼亮，“你这里的头发怎么短了？跟被狗啃了似的，难看死了！” 　　“……”那也是一只世间极品狗，独一无二了。而她，要不起。 　　她说着，还伸手去揪，拈拈，忍不住叹气。“哎！你的温婉气质，终于崩溃了。哈哈，别担心，我带你去一家理发店吧！超赞的，绝对可以把你变成小甜甜的！” 　　“……”她为什么要成为小甜甜？呃……小甜甜是谁？ 　　郭乐白了她一眼，“你都没有童年吗？不知道有个动画片叫啥来着吗？反正里面有个小姑娘会使用法术变成美女歌唱家，然后，有个帅哥很喜欢她。” 　　“然后呢？” 　　郭乐摊摊手，“那个帅哥只在小甜甜是美女的时候才喜欢她哟！所以，你要变成美女，才能PK掉你男人身边的狐狸精啊~~~” 　　“……”舒如顾无语凝噎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抱着疼痛的大脑，低呼：“大小姐，请不要再说这些非人类语言，你饶了我吧！药包放下，你可以回家吃饭了。” 　　说到吃饭，郭乐一屁股泡进沙发里。“啊啊啊~~今晚没有人陪我去吃饭啊！我不想一个人吃饭啊。”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狡黠一笑。“我看你也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行走的公交车上，便见一枚苹果脸的姑娘，狠狠瞪着车窗，准确地说，应该是瞪着窗户上那枚理了个及肩发，齐刘海的苹果脸。有谁告诉她，她不过是打了个瞌睡，如何醒来竟变成了这副德型？拜托！她早就过了扮可爱的年纪了，成不？ 　　舒如顾深吸一口气，忍住要踢倒一旁垃圾箱的冲动，暗自决定，以后跟傻帽们在一起，定要时刻保持百分百的清醒。 　　而再想到她睡醒后，正要发怒，那丫却被一位高瘦男人圈进怀里，还美颠颠地跟她挥手，舒如顾咽下一口血气。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些小白姑娘，一个个都幸福得要死，她只有悲催的命？ 　　呃……不过那男的，也好生眼熟呢！ 　　舒如顾回到家里，打开文档，却毫无码字的兴致。她对着空白的文档出神，突然想到郭乐说的小甜甜，移动鼠标，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终于看见了郭乐口中的小甜甜的美丽形象，嘴角狠狠一抽，她哪只眼睛看见她和这个小姑娘像了？而待看清那个动画片的出品日期，舒如顾垂眸，转头看向窗外。 　　唔，她确实没有什么童年呢！ 　　她看过的动画片，不过《黑猫警长》、《大头儿子小头爸爸》、《蓝皮鼠与大脸猫》吧，而且只有周末才被允许看。那时，妈妈说，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不用待在这个贫困的城镇。 　　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吧。所以，她努力用功读书，每次都考班级的第一名；然而，那时她还不理解妈妈的话儿。 　　她不觉得考不上好的大学，就会贫穷啊？路可欣的爸爸妈妈都是农民出身，生活也不是很富裕，但却很快乐啊！而且老师也说过，快乐就是一种财富，是别人怎么都夺不走的财富。 　　可是妈妈一直很不快乐呢！那么，她就好好学习吧~因为，每次她考取好成绩，妈妈都会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跟天上的月牙儿一样好看。妈妈这时还会抱抱她念叨：“如顾，加油哦！妈妈当年在H大上学，那里的月牙湖很漂亮哦！” 　　“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漂亮吗？” 　　“比妈妈的眼睛，还要漂亮。” 　　“嗯，我会加油的。” 　　…… 　　后来，她才知道她用世界上最宝贵的爱，给她编织了一个最美的梦。可惜，是玻璃的。玻璃也就罢了，她还亲手打碎。 　　幽蓝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在视频搜索里，键入几个字——“秘密花园”。小小少年时，一直想看，却总没有机会看完的故事。她想知道，那个小姑娘最后找到花园里的秘密了没有？若是找到了，她是开心，还是忧伤呢！ 　　会不会像那年的她一样呢？ 　　只有一种“原来如此”的了悟。 　　似乎从那时起，她开始懂得，世间之事，不过分为原来和后来而已。 　　同时体悟出有人告诉她的话：“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从前有的，以后也必再有。”嗯，黑夜过去，阳光会来，阳光落下，黑夜再赐予安眠。我们只是在重复每一段相似的过往。就连每一个秘密，都大同小异。 　　如今，她不过守着一段同样如诗如梦的心事。 　　如今，她已然理解她。 　　妈妈你说，“情深抵不过缘浅，意志输给了命运。” 　　可到底是意志输给了命运，还是不够坚持，不够执着，才让彼此错过了。 　　他们说，错过的是青春，那么不错过的，是什么呢？ 　　我在这里，错过你那天的风，错过你那天的雪，错过你那天的雨，于是，也错过了你那天的心；可我在这里，从未走开，在等你，你同样不知晓。不知晓我在等待里的恐慌，思念，欢喜，落寞。 　　这不是命运刻下的伤；谁让我们当初都不够坦诚？都缩在小小的壳子，伸出触角张望对方的心意，却忘记了靠近与言语。 　　温润把那缕发丝和那张明信片装进床头的一只花瓶里，打开手机，反反复复按下一串号码，却一直没有拨出去。自从他得到这串号码，只一眼便记住了，可没有存储的念头。 　　不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希望每一次手机响，瞥见一串长长的号码时，可以想念是她。 　　然而，以后都不需要了吧。 　　他亲手剪断了铺满他记忆的青丝。换成最初的手机屏保，他勾唇一笑，以及萦绕他七载的倩影。 　　舒如顾，这次，我们是真的再见了。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的。 　　既然你一直不愿意打开心，我便不在等了。我是人，不是神，总会累的。 　　第四十五章我爱你的 　　既然我给不了你要的温暖，我就不在等你了。 　　柳香芸一边转着圆珠笔，一边打量端坐在办公桌前，凝神办公的英俊男子。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穿进来，他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里。而那白皙如玉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因为背阴的缘故，完全没有平时的谦和儒雅，嘴角紧抿，冷漠得很。 　　似乎，从A市回来之后，他就变了些。 　　明明依旧笑得比春风还要温柔，眉梢上扬，眼眸深邃而清澈，笑意如浅浅涟漪荡起柔柔的波光。可一个垂眸，那一切都仿佛是错觉，他分明是一个淡漠冰冷的男人。 　　难道在A市他与舒如顾发生了什么？还是，她也找到了他？可是，这绝不可能。她也才刚刚暗中查到，而舒如顾没有任何手段，如何晓得。除非…… 　　柳香芸把圆珠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眼神闪烁一下，清了一下嗓子，才道：“温润，你在A市，有去A大走走么？” 　　钢笔一不小心在雪白的薄纸上，划下漆黑的一条线，力透纸背，仿佛最锋利的丝，可缠紧心，令其窒息。温润把笔收进笔筒里，双手交握，倚着椅背，看着她缓缓微笑，“我为什么要去A大？” 　　因为，那是你想念的学校，因为，她在那里；因为，他们在那里开始。 　　柳香芸摇摇头，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如羽毛般漂亮的圆珠笔“咚”地一声，抛向天空，却没有被接住。“听说，趁着合作案的顺利敲定，这次的年终晚会，我们会和陆氏一起。”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温润点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子。 　　“温润，当我最后一次男伴吧！”柳香芸俯身趴在桌子上，饱含同情地看向他，“为了你的幸福。我也不枉作小人了。下周之后，我们按照约定分手。” 　　“……”温润抿紧唇角，淡淡看着突然变卦的柳香芸。 　　“我一学长哈佛毕业的，特别有才哦！他下周回W市，我准备请他来柳氏工作。”笑容明艳如五月天，“所以，你可以回到你的文城，当你的总裁。与韦淮哥，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争取。”而她，呵呵，便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却找他。 　　“可是……”温润淡然一笑，“我要和他竞争什么？”她么。 　　他起身，仰望明净的天空。 　　那晚，隔着一道不关紧的门，他没有离开。 　　他听见她后来的话。 　　他听见她说，“温润，你知道么？我在A大遇见了另一个男孩子。另一个和你一样温暖的男孩子。他有着和你一样温暖的笑容。每当我看见他温暖的笑容，那时我真的很沉醉，心就像坐在热炕头上暖烘烘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一直都等不到你。那就抓住他吧。” 　　“我那时总安慰自己，错过的，是青春；不错过的，才是爱情。而我错过你，遇见了他。也许，这便是上天给予我注定的爱。那么，我就把你当做安静的青春一晌吧。所以，我努力去爱他，拼命地对他好。” 　　“可是，每一个午夜梦回，还是觉得心有一个角落是空的。” 　　“但是，呵~人生总有遗憾的，不是么？” 　　“我就在想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能够遇见一个对自己千般好的男人，所以，我决定嫁给他。我相信，我总可以忘记你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来W市？你为什么要让我遇见呢？” 　　“温润，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他给予的温暖。” 　　“温润，我想，我大概还是爱你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我们都没在一起过。可，我爱你的。” 　　…… 　　今天的阳光太灿烂了，刺得他眼睛有些痛，不由敛下长睫。 　　为什么他要听见这些，在他已经决定要放手的那一刻。 　　多讽刺。 　　“他想要的，关我何事。”既然我给不了你要的温暖，我就不在等你了。 　　“……”长久的沉默后，柳香芸听见他如此说，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被阳光罩上一层暖暖的金辉。 　　怔忪几秒后，她长长叹息一声，以为他真的放手。 　　她没有机会看见他的眼眸深处，幽暗似海，诡谲叵测。 　　自那日打开天窗说亮话后，陆韦淮已有两个星期未踏进公司一步。秘书们几次三番想让郭捷透露点信息，可他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摇头，说，那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危机，人心惶惶。但见，公司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各项工作均有序进行，才知又是杞人忧天了。 　　那总裁这次的秘密行动，究竟是关乎公司利益，还是个人福利…… 　　舒如顾对秘书们的各种猜测，只淡淡一笑。按时打卡上班，按时刷卡下班。 　　与舒如顾同样淡定的还有一人。 　　一杯茉*莉花茶，出现在舒如顾的眼皮底下的文件上，浓香扑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一个上午都在敲字，手不酸吗？” 　　呃……难道她要告诉她，自己在花着公司的时间，干着个人的事？“茶好香，谢谢你。” 　　“要不要这么客气啊？”钱绯零受不了地白了她一眼，“不用谢，我只是不想让某人来残害我脆弱的品味！” 　　“噗……” 　　“对了，你听说了么？今年的年终晚会提前到下周了。”钱绯零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叹道：“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吧！整天就知道闷着脑袋瞎忙活。”真不知道，陆韦淮把她塞到这里，意欲为何？难道，就是为了给她们做个勤劳的好榜样？ 　　舒如顾摇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耶。对于这些她一向不关心，再说她一个新进员工，都还没混个眼熟，也没意思去听这些事情呢！ 　　“下班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钱绯零上上下下扫了她一圈，“我见你也就两三身套装来回折腾。应该也没有能参加晚会的礼服。” 　　其实，也是有的。只是被剪成碎步条条，做成了一只大笨熊。舒如顾有些头疼，“必须都参加吗？” 　　“当然啦！”钱绯零深吸一口茶香，挑眉笑，“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怕被我比下去。咱们是两种类型嘛~”说着她还摸摸舒如顾超可爱的新发型。 　　“……”舒如顾拍掉她的手，“你就埋汰我吧！我每天都要深呼吸三次，才敢照镜子。” 　　摸摸鼻子，钱绯零悄悄掐了一把她的小苹果脸，“其实，你可以不用照镜子的。只要伸手挠挠，就很顺了。” 　　“……”这叫人话么？ 　　“舒如顾你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钱绯零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儿，叹息一声，“可惜了哦~” 　　舒如顾想，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倒。有这么赞赏人的么？ 　　然而，若是能够。她宁愿让钱绯零天天毒舌她，也不要跟她来逛街。 　　一家装修精当，格调高雅的服装店，舒如顾甫一进门，便看见一枚男子倚着沙发背，静静地翻看杂志。 　　淡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暖暖的。舒如顾看得有些失神，直到钱绯零挽着她的胳膊，她才找回自己。淡淡一笑，目光看向正前方。 　　那边的温润，不经意地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上二楼。以为是她，可觑见及肩的短发，他勾唇一笑。怎么可能？不过是有些神似而已。 　　第四十六章爱情的弧度 　　他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觉察。 　　但若只是神似，如何会和钱绯零一起进来。 　　温润放下杂志，静静看着圆润的指尖。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指点在自己的唇上，嗯，很温暖。不同于，她的冰冷，她的手指碰触他的冰冷；却也不同于，她在他身下迷失的软热。 　　他要不要上去，亲自瞧上一眼。她为谁，斩断三千烦恼丝。 　　钱绯零站在舒如顾的左侧，因为圣诞树的遮挡，她只依稀瞥见一个男人低头看书的剪影，并没有看清那人便是温润。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她也只当是舒如顾不习惯来这种场所。 　　挽着她的手，上了二楼，直奔她的最爱，一家纯手工订做店。简单交谈后，老板进入里间去取她订做的礼服。 　　舒如顾淡淡扫过面前这些款式各异的晚礼服，或甜美可人或清新优雅或高贵端庄或神秘魅惑，只要搭配合宜，总可以增添一个女子的美丽的。哪怕是外表的美丽，谁说不是一分魅力呢！ 　　而到底是何等佳人，可以让他百忙之中，坐在那个雅致的隔间，安静等待。 　　她真是有福气呢！一股酸意猛然灌入心口，舒如顾敛眸。她竟然有些嫉妒。纤细的手指摸摸耳边柔软的发丝。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 　　舒如顾，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 　　…… 　　“来试试这一件吧。应该很适合你的。”钱绯零说着，便把一件淡蓝色的抹胸晚礼服塞进她怀里。舒如顾张张口，又想到，以后也是要穿到的，一言不发，进了试衣间。 　　白皙干净的小脸，只涂了一点唇蜜，有种清纯的诱惑。淡蓝色抹胸裙，落在膝上四五公分处。橘红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着暖暖的光泽。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女人，肤如凝脂，欺霜赛雪；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小腿纤细，线条优美，当真称得上秀色可餐。可是…… 　　舒如顾勾唇一笑，伸出手指摸摸她的眼睛。那么空洞，只有悲哀在里面晃来晃去。 　　可是，舒如顾，你有什么好悲哀的？ 　　是你自己放不过自己，所以，是舒如顾，自己活该呢！ 　　…… 　　“嗯~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就这件了。”钱绯零围着她转了一圈，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真细，一般人可能还穿不上衣服呢！便宜你了。” 　　“绯零说的对呢！这件衣服是我一不小心记错尺寸，做小了的呢！没想到，她穿上去，刚刚好，曲线玲珑，漂亮得很呢！完全烘托出姑娘的清新气质。”一边的老板娘也连连称赞。 　　“什么曲线玲珑，就是一颗豆芽菜。”钱绯零不买账了，摸了一把她的胸，“整个发育不良。” 　　“……”倒抽一口冷气，舒如顾擦汗。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到陆氏工作也有两个星期了，对钱绯零也有点了解，晓得她就一口是心非的人。“羡慕就直说，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还会教你点减肥妙招呢！” 　　“切，本姑娘可是九头身的好身材，要羡慕你咩？”钱绯零拍拍她的小脑袋。“多吃点吧。好生养。” 　　“……”舒如顾眼神凉凉扫过她的某处，不知道是谁，今儿个上午朝她发誓，说以后再也不狂喝啤酒了，都快要喝出啤酒肚了。 　　钱绯零在她不言而喻的目光里，终于泪流满面…… 　　下得楼来，两人在暖气充足的客厅张望出租车的到来。隔着一颗圣诞树，她们听见清甜的女声：“温润，你没开车，要不我送你一程？” 　　空气似乎立马冷了一度，舒如顾狠狠打了个喷嚏，却觉得某人真幸福。人家都是绅士送美女，如何到他这儿，就成了公主送王子。不过，公主和王子本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何不可呢！ 　　而她和他，云泥之别，各有苦乐。情深不寿，各安天涯。 　　正好一辆出租车在店门口停下，舒如顾伸手拉住想要同某人打招呼的钱绯零，淡淡提醒：“你家离这儿蛮远的。先上车吧。” 　　“不一起么？”钱绯零瞥了一眼她。 　　“嗯，我去前面的超市买点东西。”舒如顾淡声说，“我帮你记下车牌号，到家给我个短信。” 　　钱绯零怔了一下，眼神看向川流的马路，“好的呀~如顾，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你了。”声音微哑。 　　舒如顾挥开又要欺负她头发的魔爪，挑眉道：“行的啊~等我们都老了，要是都只一人。我不介意跟你做个伴的。” 　　“我不介意和你做个伴的。”她还真敢说？温润玩味一笑，替柳香芸按下通向地下车库的电梯，“你注意安全。” 　　“……”柳香芸看着他急急奔出去的身影，眯眼偷笑。原来，这样叫做“关我何事”？ 　　王璇冉瞥了一眼闭合的电梯门，不自觉地皱眉，这个女人是谁？绕绕头发丝，她鼓起腮帮又吹散开，小步快跑，正好在最后一秒，抓住一只脚已然踏进出租的男人。 　　“温润，好巧。你也在这里呀！”她说着，顾自把几大袋东西都扔进了车子里，笑眯眯地对看过来的司机师傅，道：“我们认识的。你先送他，在送我吧。” 　　温润皱眉，见她已经坐进了车里，抬手给她关上车门。“我还有事，就不同路了。”递上车资，“司机，麻烦把她送到XX。” 　　那司机接过后，淡淡扫了一眼座位上的东西，像是明白什么，发动车子，离开他的视线。 　　“喂！司机停车！温润！”王璇冉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狠拍车窗，却见他慢慢融入迷离的夜色里，终于呐呐住嘴。 　　…… 　　温润拈拈指尖不经意碰到王璇冉头发的触感，凝眉，很粗燥，人工处理过很多次的，那种毛糙。他双手插进裤兜里，迎着凉风，发觉自己真的很可悲。他居然又忍不住想起她了。想起他们在W市的初遇。 　　那天他谈拢一个棘手的合同案，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听说W市有条街道很有意境，适合散散心。心随意动，他决定去看看。 　　一辆飞速行驶的高级跑车从他面前飞过，吹起一缕刘海遮住他的眉眼，只看见一抹如雪莲般冰洁的笑隐没。 　　那真是一个极美丽的决定呢！ 　　车子停在街角的唱片店，他出了车来，果然看见一条长的长幽静大道。梧桐撑起一片片绿荫，三三两两的年轻情侣相依相偎，牵着手，慢慢走。还有一位步子小，速度却很快的老奶奶在前面走，身后两三步的距离，跟着慢悠悠的老爷爷…… 　　那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梧桐，迷醉了一株树下的两人，他们在浓浓的绿荫里，静静相拥。风挽起姑娘长长的发丝，淡淡花香里，是他们相恋的美丽弧度。 　　他静静看了半晌，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而她，一无所觉。 　　“哥哥，我要到文城上班。”趁着未来嫂子去厨房盛饭的间隙，王璇冉放下筷子，“我不管，你要给我安排。” 　　王品然拿筷子轻轻敲了她一下，一点也不给面子地吐槽她，“工作是小，伤心可就麻烦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帮我？怎么说，我才是你亲妹妹呀！有你这样做哥哥的么？” 　　王品然突然觉得今天的早饭特别不美味，推了饭碗，白了她一眼：“白日梦可以做，有些春梦做了，是会生不如死的。” 　　王璇冉被他这么一说，眼眶红了，“有你这么不待见我，胳膊肘往外拐的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吸吸鼻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了！我自己有的是办法进去。” 　　“王璇冉，你要是胡来……” 　　王璇冉白了他一眼，正好对上出来的未来嫂子，鼻子哼哼两声，出了门。 　　留下俩人面面相觑。 　　第四十七章亲爱的，再见了 　　他们的缘分是永不消失的盛宴 　　“呃……我是不是被你妹妹嫌弃了？”郭乐挠挠头发，有点纳闷，“难道我做的不好吃么？” 　　王品然抚平她不自觉皱紧的眉心。“要被嫌弃，也应该是我。” 　　郭乐摸摸鼻子，“姑嫂关系不好，也是不利于家庭和谐的。” 　　“呃……看你这意思，是有意选我为良夫？”王品然大喜，嘴巴都裂到耳后了，却被她狠狠拍了一下。“选你个毛线球啊？我只是实事求是！” 　　“……”王品然摊摊手，端起碗，几大口吞了已经冷掉的白粥，嘴角弯了又弯。可一想到那个幼稚的妹妹，还是很头疼啊！ 　　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爱困的脑袋也很疼，尤其是面前还站着一只，噼里啪啦倒豆子，完全没自觉的暴躁女。 　　舒如顾真想学李筱优死一会儿。 　　“你自己说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想我了？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会打给我呀！我不来看你，你就不能去瞅瞅我吗？当做锻炼筋骨，也不OK吗？你不是天天早上跑步，你就不能顺便瞧我一眼啊？凭什么，每次都会我来找你啊？” 　　“知道你忙嘛！”舒如顾挠挠头发，“要是我天天烦你。估计你又要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好吧~好吧~总是你有理。行了吧？”路可欣狠瞪了她一眼，“赶紧去梳洗吧，我都要饿死了。” 　　“大小姐，想吃啥？”舒如顾咬着牙刷问。 　　“你别折腾了，我们去那煎饺铺，随便对付一下吧。”路可欣摆摆手，转头瞥见床头柜上的一只衣袋，纳闷，如顾不是一向喜欢网购的么？打开一看，竟是一件很漂亮的小礼服，“如顾，你天天呆花店里，买礼服干嘛啊？” 　　舒如顾吐掉漱口水，“下周，我们公司有年终晚会，规定……你那是什么眼睛？” 　　路可欣双手叉腰，眼放凶光，“好啊！舒如顾你出门工作也不跟我招呼一声，难怪我最近打电话到这里，一直无人接听！敢情，你是越来越不当我是朋友了吧！” 　　“还没转正嘛，有什么好说的！” 　　路可欣却听得火气直冒，“是是是！你有理，怪不得你谈个恋爱也不跟我吱一声。原来，在您眼里，扯证了才可以说！”越说越怒，“人家都不待见我，我干嘛一大早颠颠跑过来热脸贴冷屁股！” 　　“……”舒如顾看着飞奔出门的身影，张张嘴。 　　这丫头一大早跑来就是为了和她吵架？她摇摇头，拎过衣袋，取出衣服，想待会清洗一下。却发现，下面有个小盒子，皱眉打开，是一对泪滴形状的珍珠耳饰。 　　她翻出钱绯零的号码，可一个想法突然袭来，又合上手机。 　　“嘭”的一声，花店门被狠狠掼上，舒如顾从二楼阳台瞥见她小跑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记得有一次，她和大学舍友一起点了外卖。舍友点了牛肉炒饭，她点了牛肉泡饭，一样的价格。可是打开来看，很明显的，炒饭比泡饭分量多，另外还送了排骨冬瓜汤。她笑一笑，舀了一勺泡饭送进嘴里，特别咸，没办法，只好到了一大杯开水进入，勉强可吃。舍友却吃得眉开眼笑，夸赞味道好，送的汤太棒了。她默默吃掉最后一口饭，勉强饱了。然后，又听见她说，这么一点饭，我都吃不了，胃口好小哦~她终于掩面倒毙== 　　回忆停摆在那儿…… 　　舒如顾仰面躺在床上看着贴着星星的天花板，不自觉地微笑。感情，有时候也是这样的吧。无论那个人，优秀与否，当初总是你自己答应的，没有人勉强你，所以，酸甜苦辣，你也要自己承受，从来与别人没有关系。 　　所以，不选择温润，也是我的自由吧。你何苦不平？ 　　A市，某处高级疗养院。 　　“韦淮，韦海的心脏功能已经开始衰竭。”长相粗犷的年轻医生拍拍好友的肩膀，“你要做好准备。” 　　陆韦淮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的弟弟，俯身摸摸他的鼻子，“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可是……” 　　“我知道。第一次生命，是我爸妈给他的；那么第二次，由我来。” 　　“你的意思是……”出其不意，萧莫宇狠狠给了他一拳。“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你疯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韦淮无视他完全扭曲的表情，淡声说，“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他死掉！” 　　“我不会帮你的！”萧莫宇低吼一声，一拳砸碎盛着迎春花的花瓶。 　　陆韦淮俯身捡起花枝，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会的。” 　　“陆韦淮，你疯了！你这是让我杀人！” 　　今年陆氏的年终晚会，与柳氏携手，在W市最大的酒店举办。而既然是晚会，总要有些表演节目的。作为本市房地产界的翘楚，实力自然不可估量，但见居然有本城最红女歌星登台献唱，舒如顾的面皮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 　　又见那女明星眉目端丽，声音清灵，一首《我遇见你的时候》被她低低柔柔的吟唱出来，就连暖暖的灯光都驱散不了漫溯在空气中的寒凉。嗯，那是一首忧伤的歌。 　　“我遇见你的时候没有明媚的春光没有缠绵的细雨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行走在茫茫夜色里大大的眼睛盛满恐惧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行走在袅袅炊烟里小小的你缩成一团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的眼里没有我……” 　　舒如顾渐渐听得出神，仿佛在哪里见过歌里的画面，一丝熟悉的疼痛钻进心口，她下意识地捂住那里。不经意地抬头，发现那陆韦淮不知何时竟坐在了温润旁边，此时两人正低声交谈些什么。 　　钱绯零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皱眉问：“你不舒服么？怎么捂着个胸口？” 　　舒如顾摇摇头，看向舞台，那一袭淡蓝色抹胸裙的美丽人儿，自嘲一笑：“我在哀悼，今晚上可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居然跟大明星撞衫，我如何不心酸！” 　　一个巴掌拍歪她的脑门，钱绯零白了她一眼，“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也没想到呢！这梁馨一向低调，没想到她居然出席我们的小晚会？怕是动机不纯哦！” 　　钱绯零扫了她耳上精致的耳钉，一丝淡淡的困惑划过她风情的桃花眼。“听说，文城新近研发出的美瞳产品，代言人便是她呢！代言费千万哦。” 　　瞧见她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舒如顾扑哧一声笑了。“我保证，你要是去混娱乐圈，绝对可以跟她媲美。一个清纯可人，一个风情万种，嗯，W市男人有福了。” 　　“舒如顾，我真小看你了。平时见你闷声不吭的，这会儿小嘴倒是厉害了！看我不痒死你这个坏丫头！”她边说着边伸手去挠舒如顾的胳肢窝。可怜舒如顾这人，平生一怕黑，二怕狗狗，三怕别人挠她痒了。这钱绯零可算是抓住她的小弱点了。 　　撑不住两三下，舒如顾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她一扭头，正好与舞台上的温润四目相对。暧昧的灯光下，一个笑容诡异如哭，一个面如清俊如仙。 　　舒如顾这会儿连掐死钱绯零的心，都有了。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她都在丢脸。幸好，她们在最后面，动作不是很大，再加上大家都关注台上温雅如玉的男子和眉目端丽的女子，哪有心神瞥见她这颗小草？ 　　舒如顾不觉松了口气。她只是一个新进的小员工，可不想在这儿生出什么是非来？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大美女，“拜托，你是美女是焦点就算了，请不要拉上我啦。我可没有张扬的资本。” 　　倒吸一口冷气，钱绯零掐了一把她的细腰，“舒如顾，你这是要暴露牙尖嘴利的本质了！嗯哼？” 　　“我……”舒如顾本想反驳他，余光却瞥见台上的男人与女子握手，笑容温柔如水，是她也没有见过的亲昵。 　　然后，她听见女子说，“今晚，众人共乐的时刻，不知，温总能否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与小女子同歌一曲？” 　　温润双手插进西服口袋里，目光环视了台下一圈，在某一点上停留了一秒，看向女子，眼波泛起细长的涟漪，“美女相邀，却之不恭。只是怕配合得不好，破坏了兴致。” 　　此话一说，台下自然有爱慕的女同事大胆出声儿，气氛顿时高涨起来。舒如顾瞥了一眼那些爱慕的眼光，望向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依然从容自若的他，不觉失神。 　　“可是，我实在不会唱什么歌。要不，你来选？”温润笑觑淡妆轻扫，轻灵动人的佳人儿。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温总。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来合上刚刚那首《我遇见你的时候》吧！这首歌，我很喜欢呢！是一位失恋的朋友在放手前夕，写给暗恋的女孩子的。” 　　“……嗯，我不介意的。” 　　淡淡的有些落寞的配乐响起，梁馨主动牵起温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浅浅唱开：“我遇见你的时候……” 　　舒如顾喉咙一紧，看着梁馨眼角的泪光，她移开视线正好与陆韦淮回头的目光相对。 　　俩人隔着数不清的脑袋大眼瞪小眼，恰此时，听见台上的男子，低吟出声：“终于画船桥畔目光相触” 　　“终于雨过天晴你走向我” 　　“终于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终于我们擦肩而过” 　　“后来我们一再遇见” 　　“后来我们一再错过” 　　“后来我终于明白” 　　“他们的缘分是永不消失的盛宴” 　　“我们的缘分是一再遇见的唏嘘” 　　“亲爱的再见了再见了” 　　“亲爱的再见了再见了” 　　当温润唱到“唏嘘”的时候，舒如顾转头去取香槟，却发现钱绯零眼角有泪珠滑落。听见梁馨柔柔和着他重复“再见了”，她似乎还听见了某人恨恨骂了谁一句：“没良心！” 　　“……”没良心指哪个？舒如顾白了陆韦淮一眼，摸摸胸口，发现被这么一通折腾，心口的痛意渐缓了。 　　瞥了一眼台上，那梁馨不知是真的对温润动情了，还是习惯性如戏，曲终时，静静拥抱了温润。而他，没有拒绝。 　　嗯，他们的曲终，是她的“亲爱的，再见了。” 　　第四十八章神秘大奖（上） 　　舒如顾，你想要哪个月亮？ 　　“绯零，我出去透透气。”舒如顾放下杯子，“这里好闷啊！” 　　“可是，待会有抽奖活动耶！”钱绯零凑近她，小声泄密：“我听说，今晚有神秘大奖。而且瞥开这个不讲，每年的奖品可都是高档次的。你不心动么？你出去，会错过的。我估计温润下来，就该是陆总讲话了，顶多五句话。下面可就是抽奖时间了。” 　　“高档品，我不需要啊！”不顾钱绯零诧异的目光，舒如顾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 　　毕竟是两家公司联谊性质的娱乐，怎好他一人上台。温润瞥了一眼走出大厅的某人，朝台下的陆韦淮淡笑。“嗯，献丑一曲，聊表心意。”朝司仪点点头，“下面的讲话就交给陆总裁费心了。” 　　陆韦海本来扫见舒如顾出去了，正好寻个僻静的地方，再坦言一次的。没想要这个温润竟打断他的计划，心下有些微怒。但他也是大风大浪里混出来的，回以一笑。 　　呵！其实，也不急的。舒如顾还在他的公司上班，不是么？陆韦淮朝一侧的郭捷交代了几句话，到底忍不住勾勾唇角。 　　舒如顾出了大厅，沿着曲曲折折的廊道，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湖泊前，这湖的形状竟神似H大的月牙湖。湖水清幽，一弯圆月落在湖心，凉风出来，泛起圈圈涟漪，圆月亮在一波波的笑纹里，与天上的那轮静静相对。 　　舒如顾抱紧冻得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的胳膊，蹲在湖边，伸出两根手指，在水里画圈圈。一个一个圆圈儿在她眼前出现，又消失无有，而最大的圆圈儿也触不到湖心的月亮。 　　“咚”的一声，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投进了湖里，那弯月亮终于笑开了眼，舒如顾傻傻看着。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脊背不自觉地僵硬。 　　“舒如顾，你真是一只蜗牛。” 　　“……” 　　“舒如顾，你想要哪个月亮？” 　　“……” 　　“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地上的湖泊山河却有很多呢！” 　　“……” 　　“舒如顾，你想要哪一个？”轻柔的问语在她的耳边响起，一件冰凉的西服落在她的头顶，眼前一片漆黑，而她的听觉变得更加敏感。她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我问错了。哪个你都要不起。” 　　“……谢谢提醒。”舒如顾把衣服从脑袋上拿下来，跟上他的脚步，拽住他的手，挂他臂弯上，“我也用不着。” 　　温润扫了一眼点在他手上，犹如冰雪的手指，凝视她挺直的纤瘦背影。 　　我也用不着？他是东西么？温润狠狠拍了一下脑门，自从遇见她，貌似自己越来越弱智了。 　　可她什么学会反击了？ 　　舒如顾转进大厅，正要朝钱绯零走去，却偏见佳人已被好几位男士团团围住。不忍心打扰人家好事，舒如顾自个儿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可她还未坐热凳子，就被李筱优发现了。 　　“如顾，我可找到你了。”李筱优端着盛满各种点心的餐盘，穿过重重人群，小跑过来。 　　舒如顾悄悄别开脸，这姑娘当这里是她家开得呀？还真自在！ 　　李筱优把吃食放下，小下巴高高一扬，扁扁嘴，控诉：”哼！你光顾着和钱绯零说话，都不理我！” 　　“我不是怕浪费你吃东西的时间嘛！” 　　“嗯，也是。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舒如顾默默抿了一口果汁，看向那些翘首等待大奖的人群。 　　李筱优顺着她的目光撇去一眼，突然想起，她是要给她送东西的呢！ 　　可是好苦恼哦，两个号码，她该给她哪个呢？没想到同时被两个大人物委以重任的感觉如此惆怅！一边是对她含情脉脉的斯文帅哥，一边是和她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好姐妹，她到底要把谁的给如顾啊？“哎呀！不管了啦！如顾，你猜猜我哪只手里有东西？” 　　“两只都有。”舒如顾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傻帽啊，都露出来了== 　　“那你要左手还是右手。不许说都不要！” 　　舒如顾摇摇头，不想跟她一起耍白痴，直接扒开她的左手。原来是每个员工进门时，随手取的号码，她刚刚丢在吧台上了。13号，真不是很好的数字呢！ 　　而恰在此时，司仪饱含煽动气氛的惊呼声响起：“下面就是抽取神秘大奖的时间喽！至于奖品是什么，呵呵，既然是神秘的，我自然也不知道啦！这边是抽号箱，这边的则是我们神秘大奖箱哦！现在请陆总为我们抽取神秘大奖获奖者。” 　　灯光打在他轮廓如刻的俊脸上，他朝主持人点点头，在一片屏息声里，把号码交给司仪。 　　在司机公布号码的时刻，舒如顾正在津津有味地品着一块香浓的芝士蛋糕，听见那个悲催的“13”，她差点被呛到，泪眼汪汪看向罪魁祸首，不想某姑娘居然淡定地咽下口里的苹果汁，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选的嘛！我还想要呢！” 　　然后，也不等她反应，扬扬小手，“13在这里！13在这里！” 　　第四十九章神秘大奖（中） 　　有些人的期待，于她，不过一场笑话。 　　舒如顾想把脑袋缩进地洞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可李筱优自己挥挥手就算了，还拉着她的手一起挥。当下，全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们这个小角落。 　　车到山前必有路。舒如顾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抬头，目光恰与不知何时出现在会场的柳香芸对上。一身绿色的小礼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越是清新亮丽。此刻她正挽着清华如玉的男子，巧笑倩兮。 　　舒如顾一转头，又对上陆韦淮嘲弄的目光，一丝丝凉意爬上她的脊背。 　　不知是因为她太磨蹭，让人等得不耐烦，还是因为她是新人，大家没怎么见过有些疑惑，还是其他的缘故，不少职员开始小声嘀咕，不时瞥来奇奇怪怪的打量目光。 　　船到桥头自然直。舒如顾默默给自己打气，不管这所谓的神秘大奖是什么，总不会超出人类的承受能力吧。那么，她就接着了。 　　舒如顾朝司仪微微微笑。灯光打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泛着暖暖的光泽。那双清亮的眼波直直望着她，让她想见了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司仪不着痕迹收回打量的目光，回以微笑。“千呼万唤，我们的13号终于出来了。请从大箱子里摸出奖品。” 　　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殷切里，舒如顾把手伸进黑乎乎的箱子里。咦？她往箱底够了够，摸了个遍，不觉朝面带微笑的司仪投去困惑的眼神。 　　然而，司仪却打趣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慢慢个毛线球啊？舒如顾想抓狂，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台下众人见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东西，议论声渐起。舒如顾瞥了一眼，面色冷俊的陆韦淮，笑容清俊的温润，转过笑容清甜的柳香芸，以及不知何时与钱绯零相谈甚欢的清纯歌星梁馨…… 　　她再一次沿着盒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摸了个遍，舒如顾望着人头攒动的台下，绽放一抹甜笑：“嗯，果然是份大奖哦！不过，在跟大家分享大奖之前，我先讲个故事吧！” 　　说到这里，舒如顾顿了一下，看向温润，“本来这个晚会，就是给大家放松心情的，就像梁小姐说的‘众人同乐’的时刻，同乐同乐，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温润凝眉，这是讽刺他刚刚的献丑，把气氛搞得有些低迷？勾唇一笑，他的手指绕着柳香芸的发卷把玩，长睫低垂。 　　“所以，在揭奖以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欢乐的故事，好不好？”舒如顾藏在箱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朝挤到台前的李筱优使了个眼色。 　　幸好，关键时刻，这丫头还满上道的，带头哈好，还拉着钱美人也哄哄两声。气氛也热闹了不少。 　　舒如顾深吸一口，淡淡的灯光打造她笑容明艳的脸上，流着绒绒的波，迷人眼。 　　“某天早上，某姑娘吃完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蹦蹦跳跳往家走。路遇一五大三粗的男生，笑容满面唤她：‘咪咪！咪咪！这里！这里！’一边唤，还一边朝她挥挥手。此姑娘当下狂囧，怒瞪此人。没想到此男依旧嬉笑如花，‘咪咪！咪咪！快点过来！’见过没脸没皮的，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正当此姑娘要开口怒骂之时，一个东西踩着她的脚丫子朝对面狂奔而去，气势犹如离弦之箭！然后，此姑石化当场，在大粗男与小花猫，泪眼汪汪脉脉凝望中，掩面泪奔。。” 　　呃……李筱优绞着手指头，这个故事要告诉她啥子呀？一旁的钱绯零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没想到舒如顾居然能面不改色编出如此大众化的故事，也算有才了！ 　　“嗯。‘狂奔而去’、‘离弦之箭’，不错不错！”柳香芸拍拍手，挑眉看温润，“你不觉得很形象么？” 　　“还有下文呢！”温润双手插进裤兜里，凝视台上笑容越来越明艳的小女人。听见她说，“虚构的笑话。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就像这个奖项，也是精神上的喔。”话音未落，她把手抽箱子抽出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着，她摊开空空的手掌，决定一笑下场。 　　见此情景，一旁的司仪也有些尴尬，心中倒是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找个话题缓解现场的尴尬。却有人先一步解了围。 　　“请等一下。”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陆韦淮，淡淡出声，顿住了她的脚步。舒如顾不解，她已经够出洋相了，还想她怎么着？他怎么就一直看不得她有一点点的舒坦呢！ 　　没想到神秘大奖竟然只是一个噱头，不少员工开始窃窃私语，觉得果真如此，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呢！所以，当陆韦淮大步流星站在台上，揭秘最终答案之刻，台下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陆韦淮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路过她的时候，唇瓣不动。舒如顾却分明听见他出声：“你想丢脸，陆氏还不想陪着你小家子气。” 　　“……”呵！舒如顾弯弯唇角，保持着微笑，看他绕到箱子前，修长的手指拎起箱子翻过来，轻扯唇角：“没学过‘釜底抽薪’一词么？”然后，便见他三俩下便将小小的箱子折平，拍在她的手上。 　　“罗马十日游。”出现在她的眼前。舒如顾傻傻看着手上的纸板儿，脸色赧红，鲜艳欲滴。陆韦淮你够狠的，一定要她丢脸丢到无所遁形，他才开心是吧？ 　　而一旁的司仪自然也瞥见了那几个烫金大字。“这奖好浪漫呢！我最喜欢的电影便是那部《罗马假日》了，重温了不知多少次呢！一直想去，总没找着机会。舒小姐，真幸运啊~恭喜！” 　　“……”舒如顾却笑不起来。她很想问一下，难道她刚刚还不够丢脸么？瞧瞧她又看见了什么？ 　　“呃……还有附加条件哦！”司仪当然也是眼尖得很。“呃。。。舒小姐，您有男朋友了吗？” 　　不巧，她昨天被分手了呢！舒如顾微笑摇头，耸耸肩。“真不凑巧，我单身了。” 　　“按照规定是要情侣一起去的哦~” 　　“难道不可以带朋友去吗？”李筱优见舒如顾皱眉，脸色越来越白，以为触及她的伤心事了！她狠狠瞪了某个交待她“好好照顾阿顾”的无良男。“要不，这样好不好，我来给如顾当情人啦！”摸摸发凉的脖子，李筱优扁扁嘴说，“人家今天晚上啥奖都没抽到！就让我沾沾如顾的好运气嘛，你们干嘛这么小气啊？” 　　“呃……”被李筱优一闹，司仪有些头疼，看向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舒如顾。 　　“我放……” 　　“既然如顾没有男朋友，自然是可以邀朋友一同前往的吧。毕竟陆总已经颁了奖呢！”钱绯零目光含笑望向舒如顾，继续道：“但是，既然违背了规定。不妨提个新要求让如顾满足。” 　　奖项已揭底，他们也没有再争取的情趣了。不少抱着看热闹的职员附和点头。 　　司仪看向陆韦淮，见他点头，顿时笑容满脸。“那要不就让陆总重新提个要求？” 　　陆韦淮露出今晚的第一抹微笑，看向舒如顾的目光竟然有种柔软的光。舒如顾头皮一麻，低头去看台下的钱绯零。隔着迷离的灯光，还是看见如玉美颜一瞬雪白。 　　“舒小姐，请选择在场的一位男性，请他赞美你一下。大家积极配合。” 　　第五十章神秘大奖（下） 　　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扔下一颗闷雷，舒如顾眼睁睁看着他淡定如斯，大步跨下台子，还取了一杯红酒，轻啜一口，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玩忧郁。 　　舒如顾欲哭无泪，傻傻看着台下，真想吼一嗓子。本姑娘不玩了！ 　　灯光打在她红扑扑的苹果脸上，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她下意思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不经意露出绯红透明的耳朵。这不经意的羞涩，看得某人眼神一黯。突然想把此刻含羞带怯，欲怒不得的小女人塞进西装里带走，不让任何人觑见她这人娇甜的动人。 　　可不待他把想法付诸行动，柳香芸挽着他的胳膊，靠近他，低声说，“不要忘了，12点之前，你还是我的男朋友呢！”踮起脚尖一口热气呵进他的颈间：“你跟梁馨暧昧，不关我的事。但是，这一次，我不许你给她解围。”在她走之前，这颗炸弹，她要安放得巧妙。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避开父亲，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说过，她早就不关我的事了。”温润避开她的骚扰，朝梁馨微微一笑，暖如三月春风。见他如斯，柳香芸有点不解。但这些不需要她在意。收回胳膊，柳香芸扫了一眼有些困窘的舒如顾，弯唇一笑，往后一看，发现柳正书，她的父亲正好在全叔的搀扶下，步入会场。 　　她笑嘻嘻拉着温润朝柳正书走去。 　　然而，柳正书见着台上的小姑娘，眼神蓦然瞪大，仿佛看见了怪物。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低喃一声：“太像了……太像了……”罔顾柳香芸温润俩人，他直直朝舞台上的人儿迈去，中间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舒如顾傻不愣登地站在台上，心里一面痛斥陆韦淮的小人伎俩，一面苦恼要如何下台。她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台下的温润，发现人家正与“女友”你侬我侬。另一旁的梁馨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丝苦笑隐没瞳孔，看来她还是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吧！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朝她走来，看清来人的面貌，舒如顾脸色登时刷白如纸！ 　　舒如顾发誓，她从没想过，在这个城市，会与妈妈的初恋，狭路相逢。而且，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时刻。 　　柳正书来到小姑娘的面前，瞥见台上攒动的脑袋，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不过他倒也淡定，望向舒如顾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细细上下打量她一番：”小姑娘长得很不错，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尤其是眼睛和她一模一样，水汪汪得很动人。” 　　舒如顾没想到眼前的老人竟然如此坦诚，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又听见他叹息一声，“那时，有人常常戏谑她‘漂亮得很委婉’。” 　　这是何意？舒如顾不自觉地凝眉。漂亮就漂亮，不漂亮就不漂亮，干嘛这么拐弯抹角！ 　　却瞥见老人家轻笑一声，摇摇头，小声告诉她：“其实啊，是那人想夸那故人很可爱。但是，又不好意思。” 　　“……”所以呢？舒如顾吸了一口气，保持微笑。 　　“哈哈！姑娘，你长得跟那故人一样可爱。我们后会有期。”柳正书说着拍拍她的手，下了台子，正好与迎上来的陆韦淮去一旁谈话儿。 　　司仪早一步接到了陆韦淮的指示，笑笑接场：“没想到舒小姐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居然得到柳先生的美赞。可爱的姑娘，恭喜你获得罗马十日游大奖。” 　　舒如顾却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这是搞哪样啊？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可是，他真的是妈妈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过的那个男人么？妈妈纠结了大半辈子，而他面对故人之女，竟然笑得如此开心，如此云淡风轻？ 　　当真是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呢！ 　　故人，好一个故人呢！ 　　不过，幸好她的妈妈此生不会回到这里了。 　　就让她抱着那份青涩的美丽，直到生命尽头吧。 　　…… 　　舒如顾看着柳香芸抱着那个男人的胳膊言笑晏晏，不明的光滑落。 　　钱绯零终于扫开不断上来搭讪的同事，咽下刚刚因陆韦淮的举动而涌起的那抹酸涩。她拍拍舒如顾的肩膀，“别看了。我们去舞厅跳舞吧。” 　　一来舒如顾实在不会跳舞，二来她被刚刚那一阵折腾，早就没了兴致，摆摆手：“也差不多时间了，我先走了。” 　　“你个没良心的！”钱绯零敲敲她的脑袋，暗示她瞅瞅四周，咬耳朵：“你忍心把我这个大美女送进一群狼窝！” 　　“……我不会跳！”舒如顾无奈。 　　“我免费教你。”钱绯零拽着她就走，“总要学习的。” 　　“……” 　　两分钟过后，钱绯零在被舒如顾踩了三下后，果断放弃她，寻了一个美男子跳得欢快。留她站在一旁，无语望天。她顿悟：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好看的事，却不是谁都会做的，比如钱绯零。 　　而她正要抬步离开，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拥入怀里。“不介意，陪我跳一曲吧。” 　　“香芸，你说的女孩子就是她吗？”柳正书看着温润离开的背影，悄声叹息，“她就是你跟我说被温润放在心底的人？” 　　柳香芸看了一眼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重重地点头，“是的。他亲口跟我说的。” 　　“可若是这样，你们怎么会拍拖？”柳正书挑眉。温润不像是心里装着人，还拈花惹草的男人啊？难道，他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不过那姑娘给她的感觉好生熟悉。“香芸，你怎么知道温润喜欢她的？” 　　“他们是同乡。温润暗恋她很多年了。本来以为见不到她了。所以，才……”柳香芸见父亲的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喜欢的人还不是韦海哥嘛！” 　　柳正书差点被一口唾沫星呛住。他要是提早暴毙，绝对是这丫头给气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拿感情开玩笑呢！喜欢就去追嘛。“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舒如顾。” 　　“……那里人？” 　　“S省Z市定县。” 　　拐杖在地面划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柳正书狠狠瞪了柳香芸一眼，“你又背着我查了些什么？” 　　“我又没干坏事！”柳香芸仰高小下巴，“既然你知道了。想必心里也有数她是谁？” 　　“……香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跟温润掰了，好聚好散的。你不要再借由公事把我们搀和在一起了。” 　　“然后。” 　　“既然她的妈妈当年是因为爸爸的关系，才失去了恋人，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我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幸福。” 　　“……香芸，和爸爸玩心眼，你还很嫩。”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为了他。柳正书叹息一声，“让我想想吧。”起身，避开全叔欲扶的手，撑着拐杖朝门口走。 　　全叔看着嘴角紧抿，一脸倔强的柳香芸，忍不住摇头：“小姐。老爷都是为你好。”天下的父母哪有不想儿女好的。老爷无论是想把她托付给陆韦淮还是这个温润，说到底还不是希望他百年之后，女儿可以有人妥帖照顾，一生无忧。 　　可女大不由爹啊！唏嘘一声，他快步跟上柳正书，搀着他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 　　不知怎么地，柳香芸这一刻，无比清楚地感觉到，父亲老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有一种复杂的无奈，还常常嘀咕一句：“要是你妈妈还在，我也可以少操心一点。” 　　是啊，她的父亲无论多么伟大，无论被这个城市的多少人交口称颂。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总会老去的。而她却还让他一直操着心。 　　可她也不想这样啊，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第五十一章你爱过他么 　　爱情，她不敢碰触；温情却再一次抛弃了她。 　　“不介意，陪我跳一曲吧。” 　　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柔软的腰肢，带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她，踩上乐点，滑出优雅的舞姿。 　　舒如顾持续呆滞中……他明明在和未来丈人相谈甚欢，如何转眼便飞到了她的面前？然而不由她细想，意志已然集中在被他碰触的地方，她略一低头，掩饰发烧的脸颊。 　　五彩的灯光打在她白嫩的后颈，温润嘴角一勾，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不然我要吻你了。” 　　“……”这人越来越无牙了！舒如顾浑身僵硬，一个不慎，高跟鞋狠狠踩上他的脚，呼痛声在头顶响起。 　　温润咬牙忍下那细跟辗上脚背的刺痛，狠狠瞪了一眼，那低着脑袋，无限娇羞，楚楚可怜的小女子。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可恨的高跟鞋，全给扔了。 　　舒如顾见他半天不吭声，不由抬头斜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凌乱的灯光吻上他清润如玉的容颜，竟然生出一中暖暖的诱惑。她不由看痴了去。 　　温润搂着她缓缓地移步，与她对视的目光，此时平静如深海，分明看不出半点情绪了。 　　就在舒如顾以为他们会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时候，面前的男人适才淡淡出声：“舒如顾，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听得舒如顾脊背一凉，她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却见柳香芸朝她甜笑点头。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或许，真像你说的。” 　　“……” 　　“我对你的执着，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罢了。” 　　“……”然后呢？ 　　“要是我之前的一些举动带给你困扰。希望你谅解。” 　　“……”所以呢？ 　　“也许，你的幸福真的不是我。” 　　“……” 　　“我放手。”此言一说，舒如顾静静看着他牵起不知从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梁馨，步出音乐如水慢慢流淌的舞厅。 　　纤丽的人儿挽着高大的他，一步一步走得那么缓慢，又那么坚定。嗯，步调还很和谐。 　　舒如顾静静看着他们。纤丽的人儿，在门口不经意地转身，投给她一抹看不清心思的微笑。 　　第一次，舒如顾露不出微笑来。 　　在每个人短短的一生中，我们会与许多人擦肩而过的；然而，只有那些与我们有过交集，对我们产生影响的人，才是与我们真正相遇的人；比如温润之于舒如顾。 　　这个如翠竹一般美好的少年，曾陪着舒如顾走过如诗如梦的花季雨季。他是她的情窦初开。 　　在遇见他以前，舒如顾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一种感觉；在遇见他以后，她才明白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是她的心口的特别存在；没有看见他的日子，心底的失落是为他；见他与别的女生谈笑风生，胸口的酸意因为他；瞥见他投来的目光，扑通扑通的心跳是为他；听见路可欣说喜欢他，突然袭上胸口的刹那钝痛，还是因为他。 　　为他选择A大，为他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学习走路，一个人坐在每一个夕阳红的湖畔，思念他。 　　而他却在另一个城市，她触摸不到的存在，与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花前月下。 　　然后，她终于在这个城市，与他呼吸一样的空气，可他等不及她说爱她，转头又佳人在怀。 　　舒如顾，你承认吧！你当初跟陆韦海来到W时，是听说温润留在这里发展了。 　　…… 　　“舒如顾，你真心舍得么？”柳香芸从后面跳出来，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啊晃。舒如顾拍开她的手，抬脚往外走。 　　“其实，你还有机会的。”柳香芸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陆韦淮，可爱地点点头。 　　舒如顾背脊挺直，转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却笑得神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姑娘，后会有期。” 　　“……”柳香芸低头，咬了一下唇瓣，望向她纤瘦的背影的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路过陆韦淮，舒如顾全当他是空气。这家伙，遇见她，间歇性神经病立马就复发，连发病前兆都没有，实在是奇葩一朵了。 　　然而，奇葩貌似决定要将奇葩开到底。 　　陆韦淮朝柳香芸点点头，低声说，“跟我走。” 　　“我不！”舒如顾皱眉，抵抗。 　　“我不介意用强的。”陆韦淮冷笑一声，“还有些事情，总要交待清楚的。” 　　“……”舒如顾的手，紧紧攥住胸口衣襟，望向他的目光，冷冽如冰。 　　“怎么，难不成想告诉我那张死亡证明是假的？”舒如顾挑眉，嗤笑一声，呼出的热气，转瞬融入寒凉的夜气。 　　“当然，是真的。”陆韦淮望向前方曲径通幽的画廊。他三岁那年，这家酒店建好。现在，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依然保持着新建时的模样，古色古香，每一处的景致，那么的淡然而精致。任外面红尘滚滚，它自如昔美好着。 　　听说，是那位英年早逝的柳叔，特意留给远方的女儿的。虽然，他至死都没能够见上这女儿一面，却还是为她的未来，准备了一份保障。 　　视线转向冰冷幽深的湖水。陆韦淮勾唇一笑。这是血脉亲情么？ 　　摇摇头。或许，一个人要有人性，才配谈情感。不然，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家庭悲剧了。他看着双手抱臂，跺脚呵气取暖的女子。“父母给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舒如顾冷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陆韦海还可以起死复生。在她有生之年，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牵起她冰凉的手，予她半世温情。 　　舒如顾想到，那封快递给她的死亡证明。而这个男人，却失了信，他至终都没有让她再看上他一眼。真够狠的。 　　点点的泪光凝结成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面颊，流过尖尖的下巴，落进寒凉的湖水。 　　那个会在冬天说，“如顾，你的手好凉，快点塞进我的口袋里。” 　　那个会拽拽她的兔耳朵毛线帽，笑笑说，“如顾，你这样子好傻的。” 　　那个会说，“傻阿顾。你是折翼天使吧。哎，我勉强做你的翅膀吧！唔，怎么办？我也没有翅膀。哈，放心啦！我会把你背到温暖的南方。” 　　他说了那么多，却一句都不能再实现了。 　　教她如何去寻找呢？ 　　很久以前，舒如顾觉得长久的爱情，太难了。她微笑着选择了陆韦海，一个温情脉脉的男子。却不想，终于逃不过荼蘼花事了，情深人不在。 　　爱情，她不敢碰触；温情却再一次抛弃了她。 　　舒如顾觉得，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选择，总不能得个善终。 　　陆韦淮看着她纤瘦如柴的背影，剑眉微拧，一丝犹豫的光，落进他向来果断坚毅的凌厉凤眸。第一次，陆韦海不敢断定：他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韦海？”藏在心口长久的秘密，却到底淡淡问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轻轻触摸的爱 　　有时候，长久的情感，便是一种温暖和安定。 　　“你确定，现在送我回去，不等她？”梁馨看向出了门便一言不发，嘴角紧抿的某人。 　　“今晚去我那里，还是会你自己的公寓。”温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今晚跑来凑什么热闹，存心让我闹心。” 　　“呵！我就是来看看那个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深情不忘。”梁馨拍拍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那个姑娘站在舞台上，笑容温软，开口却说着浅薄的笑话儿，自嘲之余，只怕是掩饰了真性情呢！ 　　梁馨看向坐在咖啡厅，浅笑交谈的一双男女。似乎，我们越来越习惯用笑容掩饰真心，潜藏不容触及的秘密。 　　“……”温润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 　　“今晚夏妹不在。我去你那里。” 　　梁馨睡着以后，温润替她掖好被角，也不离开，站在窗前，望着幽静的月光思想一些事情。 　　他不知道对舒如顾的执着，算不算得上深情不悔。不过，自从遇见她开始，似乎他的眼里便装不下其他的女孩子了。他一直把对她的这种特别，诠释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唔，他一直把内心对她的悸动，约定为爱情。暗暗期待着与她的每一次擦肩而过。那时，他还是18岁的少年，觉得能远远看她一眼，就欢喜了。那时，他还不敢去靠近去表白。然后，误会，错过。 　　再相见，他已经有所成就，而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怜悯。他试着去接近她，稍有机会，就鼓起勇气表白，生怕再错过。却不曾想过，这样的步步紧逼，只会让她离他更远。 　　而就在那个A市的混乱之夜。他突然觉得，他太逼她了。在她请求他“不要”的那瞬间，他的心头突然有种奇妙的顿悟：若爱一个人，你所要的不是拥挤她的生命，而是在自由的度里，触摸她，与她拥抱，让彼此幸福，而不是让彼此窒息，被束缚。 　　舒如顾要的爱，不能太紧的。太紧了，会她让窒息惶恐，生出逃离之心。她始终是不敢期待爱情可以永久的人呢！ 　　深红色的酒液在舌尖转过一圈，温润晃着透明的水晶杯。 　　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在追逐她，可她真是他的爱之所终么？ 　　在这个寒气逼人的夜，一向执着的男人，平生第一次困惑纠结了。 　　就像她曾说过的，我们都没有开始过，何以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年少记忆里的一份青涩缅怀。 　　“你爱过韦海么？”陆韦淮走进她，终于不忍她的自残行为，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带着体温的衣服，罩上她冰凉的胳膊，很美好的感觉。舒如顾倒是没有矫情地拒绝。她伸手把胳膊套进去，把自己裹在一圈温热里。她已经不傻了，早就明白了，一个人生活，若是病倒了，是特别悲哀的！ 　　陆韦淮瞥见她的小动作，勾唇一笑。“谁说舒如顾不会照顾自己呢？你始终知道如何把自己保护得最周全。”滴水不漏。 　　“谢谢。”舒如顾回望他，“被你看出来了呀！呵呵！没办法，我性情凉薄，生来就有一颗自私的心。”有人跟她说过的，尽量保护好自己。虽然，每个人心头的人都不多，但你何以确定自己便是他心头那最重要的人呢！ 　　深情抵不过沧海，桑田转眼成沙漠，这是一个习惯巨变的世界。 　　陆韦淮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狐狸精显出原形了。”仰面躺下，躺在一片白草里。 　　“……”舒如顾皱眉，又犯神经病了吧？躺在这里，存心想生病呢！“放心，你冻死在这里，我只会拍手欢呼的。人间又少了一只祸害。” 　　“你说，祸水和祸害是不是也可以组成天生一对？”说这话时，陆韦淮看向那颗默默点灯的北极星。 　　“……”舒如顾差点又翻白眼。这家伙总有办法气得她鼻孔喷火。把她每每生出的一点想同情他，对他好一点的心思，给生生破坏掉！“陆韦淮，你活该孤家寡人。” 　　有这样一张毒嘴，谁看上他谁倒霉！呃……一张美人脸出现在脑海里，舒如顾打了个寒颤。 　　陆韦淮却不反驳她了，一伸手把她拽了个踉跄，然后揽着她的腰，把她放在草地上，按住她的挣扎。淡淡的一句话，仿佛柔凉的露气，“就这一次。” 　　今晚真的是一个月圆夜呢。 　　圆圆的月亮挂在头顶，寥落的几颗星，像是为了烘托月光的美好，竟然有些黯然。就连那颗北极星儿，都只发出萧条的光。 　　月亮，星星，点缀在广阔无垠的天幕上，却是那么小。就像，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小。可，人却那么爱折腾，为钱，为权，为爱。 　　舒如顾平躺下，静静看着那一方安静而遥不可及的静美。早上的露水渐渐挟着寒意麻了她的双腿。她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想法了。身体越来越冷，而她的思想却越来越清晰。 　　陆韦淮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北极星，还是月亮？” 　　“月亮也是一颗星。” 　　“……那你想要哪颗？” 　　“……”今天，似乎他们都爱问这个问题？可要哪个，真的是她能选择的吗？ 　　舒如顾伸出双手，去够那抹幽深的蓝。“他们都太远了。我够不着。而且，我很懒，不想找梯子。再说，我也没搬梯子的力气。” 　　舒如顾没说的是，陆韦淮，我想要那颗月亮的。只是，两年前，我一个没坚持住，让梯子靠错了墙。只能一直错下去了。 　　“他已经不在了。”陆韦淮淡淡提醒，“你真得没必要，一直空等下去的。” 　　“……” 　　“他真的不在了。” 　　“……”舒如顾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渣渣，背对着他，终于选择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 　　“你问我爱过韦海么？” 　　陆韦淮单手支地，跃起来，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温软笑容。“你跟温润说过，既然他选择了她，便要负责任，一直爱她。” 　　“你千里耳么？”还是会猜心术？陆韦淮玩味一笑，“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在意的，原来却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呢！舒如顾，你总让我有一层一层揭开你面目的兴致。”呵！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抵便是他们这种人。舒如顾白了他一眼。“我懂唇语。” 　　“……”他现在的兴致是掐死她。 　　“韦海教我的。你应该知道的，他很喜欢小孩子。每个星期天都会去盲哑学校。”说到这里，舒如顾摇摇头，“你虽然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我却不得不说，大约你父母的善心都遗传给他了！所以，我从来不可能把你错认成他。” 　　“……”要是像韦海那样，他如何能保护他们兄弟周全？陆韦淮面沉如水。 　　“韦海是第一个给了我温暖的人。”舒如顾眼神泛着水光，潋滟生香。“我是打定主意和他长长久久的。”只是承诺还在，人已远去。 　　“舒如顾，你还在转移话题。”陆韦淮终于叹息一声，摆摆手，说到底这是她的心事，他没有资格去剥开。 　　“那你觉得一个女人愿意与一个男人长长久久，除了爱情，还有什么？”不是很多人说，一个男人可以忍受不幸的爱情，不能忍受不幸的婚姻；女人则反之么。 　　而她想要幸福的一生，和他走下去。陆韦淮你怎么可以一直质疑？ 　　“除了爱情……”感恩吧？陆韦淮避开她温和的目光，“除了爱情的话，那你真的很可悲。” 　　这样的一生，就算很幸福，总还会有失落的吧。他陆韦淮虽然一直离爱情很远，却不愿这样。无论他多么冷酷偏执，他还是希许父母那样深深相爱的美好。 　　“让人幸福，感到满足的情感，有很多种的。”舒如顾弯弯唇角，一抹星光洒落进她眼底的柔波。“有时候，长久的情感，便是一种温暖和安定。” 　　而那些错过的让人忐忐忑忑的暗恋，暧昧，都会随着流年而搁浅成日记本上浅黄的字迹，总有一天，只有笔锋留下的印痕，连当时的心思，都想不起来了。 　　“如果，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温暖呢？”陆韦淮看向灯光幽深的画廊，一对年迈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温暖的大厅。 　　第五十三章你想跟我走吗？ 　　哪怕将来他恨她，也是她在他心里的存在证明。 　　空气瞬间冷凝。舒如顾愣了好久，方才朝他投去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嘴巴张成了“O”型！ 　　舒如顾伸出手揉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人依然是那个陆韦淮，呵呵一笑：“你今晚又被啥附身了？” 　　“……”不是早就想见她会露出这种像看怪物的表情么？陆韦淮嗤笑一声，想要开口说什么，一股酸涩却堵住了喉咙。 　　他本想戏谑她一番，让她以为自己真得是开玩笑的。然而，不能。他真得想代替他给她温暖和安定的。 　　这次的谎话，他说不出口。 　　舒如顾看他沉默如斯，一丝丝慌乱如丝缠绕心头，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念及他种种鲜明在眼前的迫害，她撩撩耳际的发丝，轻笑一声：“你当真那么喜欢柳香芸？”喜欢到愿意为了她，赔上自己，来牵住小小的她？ 　　舒如顾真想为他的默默深情，拍手称快了。为她默默搭建爱之花园；为她默默同柳氏合作，不惜赔上几个亿；为她默默做尽点点滴滴……现在，他又要为她，妄图用自己捆绑她！ 　　可那个女孩，只笑容明艳，坚定地重复，她喜欢陆韦海。 　　舒如顾真心放下对他的成见，为他摸一把同情泪了。 　　而陆韦淮自然不能得知她内心的想法。本来仰望天空的他听见她如此浅薄他，倏地转身，目光暗沉地看着她。 　　舒如顾被他看得发毛，鼻头痒痒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舒如顾，你真的没心了。”陆韦淮咬牙，冷冷丢下几个字，大步离去。 　　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恨恨转身，把她拖走。。“我当初真应该把你丢在那个山旮旯里！” 　　“……” 　　等到两人消失在走廊转角，隐藏在暗处的人，适才挪了两步，露出美丽的脸。却满是复杂之色。钱绯零紧紧披肩，望着幽深的夜色出神。 　　所有人都以为她爱上陆韦淮是看中了他英俊的长相，优越的家世。孰不知，她在进陆氏以前，就认识了他。在一个寒凉的冬夜，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给予她安静的生活，和亮色的未来…… 　　夜风拂面，额前的青丝扫过她绝美的小脸，她的眼神因为回忆而阴郁。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不幸之外还有不幸。舒如顾以为父母撇弃她，是她的不幸。却不知，她的不幸甚于她。 　　一丝自嘲滑落嘴角。在陆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却不知道五年前的她，只是这个城市某个角落的一个小可怜！ 　　每一个城市的深处，都有一些阴暗却可以使人获得片刻欢愉的小场所。她自开始记事起，散落在记忆中的事件，总伴随着淫笑，哭泣，喘息。午夜梦回，脑海中闪现的是一张张人前笑靥如花，人后麻木如冰的各种各样浓妆艳抹的女人脸。 　　是的，她生活在那个从事特殊生意的场所。出生时，即被毫无责任感的父母抛弃在某户人家门口。但是，她却没有被这户人家收养的福气。在被他们发现以前，一个女人经过了那里，抱走了她。这个女人供她衣食住行，供她读书，给她教育。 　　当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那个女人说，“你长得这么美，让你和她们一样，接待那些货色，我都觉得糟蹋了你。这个城市，有的是奢华销金窝。小美人儿，你天生就应该呆在那里。” 　　在那个女人狂肆的笑声，恶毒的眼神逼迫下，她学会了所有勾引男人的手段。18岁成人夜，她说，“我养你这么久。也是时候，从你身上拿回我应得的了。” 　　她惊慌，那种名曰恐惧的东西，又一次紧紧攫住了她。但是，她知道若是成为那样的女人，她这一辈子都完了。她再一次鼓起勇气，进行第N次的逃跑。 　　她沿着阴暗潮湿的暗道，往前摸索。淫靡的男女呻吟声，响在她的耳畔。她想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可以听不见。可是，双腿却止不住地颤抖。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快点跑，趁着她们都在忙。赶紧跑！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的暗示太有效果？总之，她摸摸脸上的冷汗，开始没命地往出口奔去。 　　然而，就像之前的N-1次一样，那个女人即使在分身无术之时，还不忘派出小喽啰四处盯梢。她被抓了回去，锁在小黑屋里。 　　那个女人扭动着水蛇腰，在她面前晃悠。小小的房间里，全是她张狂的笑声。 　　在她张狂的邪笑里，她的心彻底凉透。任由她命人给她上妆，押进车子里，进了一家她那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进来的高级酒店。 　　…… 　　钱绯零转头去看这家酒店的B座最高层。五年前，就是在那层的某间房间门口，她遇见了他，从此生命有了亮色。 　　她被他从猥琐的经理手上救下。蹲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如抖筛子。他听见她，问：“你是自愿的么？” 　　怎么可能？早已心神凌乱的她，只知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却被他伸手顿住，他轻轻低笑一声，“你头不晕么？” 　　“好了，我知道了。”她记得他说这话的语气特别温柔。又听见他问，“你想跟我走吗？” 　　她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那一刻，他本就英俊的脸，因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越发英俊。她竟然看痴了去，直到他伸手擦擦她脸上不知何时挂满的泪珠，她才回过神来，小小朝后面挪了两步。 　　摸摸鼻子，他把手巾递给她，示意她自己擦。 　　“你想跟我走吗？”他轻而柔地问她，却不逼她赶紧回答。他只微微笑着凝视她，仿佛他的世界只有她。她是那么宝贝的存在。 　　“你会对我好吗？”她怯怯地问，“不会让我出卖自己报答你吗？” 　　在他微笑摇头的注视里，她选择相信他一次，握上他伸来的手。 　　他似乎很有些权势和手段，很快便把她从那个女人手中解救出来。然后，他对她说，“你现在可以快快乐乐地做你自己了。” 　　记得她问他，“我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吗？” 　　他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 　　“有钱人的生活。”她记得她这样回答他的。那时，她多傻，她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保护自己，过安逸的生活。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丝不明的光滑落。“那你可要加油了！” 　　她困惑地看向他，而他一言不发。只两天，却办好了她所有的出国手续。她在他沉默的目光里，飞上了另一个半球。 　　五年以后，她归来，经过重重选拔，成为他的机要秘书。 　　可他看向她的目光，早没有初见时的温柔，只有陌生。 　　原来，这看不见的时光里，他变了。变成了一名果断坚毅却冷漠无情的男人。 　　她归来这个充满她痛苦回忆的地方的理由，只有他。从来只有他。 　　而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的存在。以前是他的青梅妹妹柳香芸，现在是空降妹妹舒如顾。 　　…… 　　可她应该放弃么？她早已把这个男人当成生命的信仰了。她如何肯放弃。 　　如果那年她没有遇见他，或许早已被不堪的生活折磨至死。所以，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么就让她来给他温暖和安定，驱走他眼底的冰冷。 　　绝美的脸上桃花明眸，泛着坚定的光。 　　五年前，她可以在人生地不熟，语言更不通的异国学业有成；五年后，她一样可以争取到自己想要的。 　　勇敢和尝试，是她字典里最珍贵的字眼。 　　为了他，她不介意赌上自己，哪怕最后只得到他的恨。总比，船过水无痕，要珍贵的多。 　　第五十四章弟弟的女朋友（上） 　　而当她开口说爱他的时候。早已不是他的珍惜。 　　早上五点半，闹铃准时响起，江美琪的《想起》：“刚刚风无意吹过，花瓣随着风落地，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嗯，A大，年年春天，便是如此美丽如画。风起，粉红花瓣打着旋儿，吻上每一条蜿蜒小路。虽比不上影像作品的精致，却是一种很生活的浪漫。 　　话说，因为郭乐姑娘的药包，舒如顾的失眠问题得到了大大的改善，现在每天也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了。可为了不迟到，舒如顾还是定了个闹钟。 　　舒如顾任女子淡淡的歌声在流着阳光的卧室缭绕，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去浴室梳洗。 　　相爱，以为是你给的美丽；然而，命运插手得太紧。少女还来不及，少男却已然把全部真心要了回去。 　　她和他，与歌中的描述，有些相似吧。 　　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他曾走过自己的青涩年华。他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长裤，他有着精致的容颜，挺拔的身子，无论站在哪里，总是迷人眼的风景，晕染出青春的风情。那些年里，这样的少年，是她的渴望而不可及。那些年里，她稚嫩而敏感，喜欢而开不了口，只午夜梦回，眉眼染着羞怯，辗转反侧。却到底没有勇气表白。 　　然后，一个小小的会错意，一个大大的措肩而过。 　　流年都过了，她才得知，其实，少年也喜欢她。 　　而当她开口说爱他的时候。早已不是他的珍惜。 　　原来，她最终只能是他的一个花季。花季总会过去的。少女记忆里少年的俊雅风情，也会褪色，变成一张张暖黄的照片，锁起，融入那年夏天暖黄的夕阳里。 　　舒如顾叹息一声，忍不住矫情一句：“从此，你的天涯不是我的海角。”真心很真，承接住，也太难。从此，你温和的目光停留在我驻足不了的世界。 　　那就好好一个人生活吧。谁让她把温润错过，又把陆韦海给弄丢了。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吧。 　　舒如顾望着镜子里的苹果脸。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最近睡眠很好，皮肤比以前好上许多。阳光下，瓷白的肌肤似乎有流动的光泽。舒如顾用手扯扯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动作。 　　从今天起，舒如顾真心微笑，用力生活。 　　从今天起，做一个温暖的人，不在期待别人给予的温情。 　　柔软温热的毛巾贴上脸，汗毛孔都张开了，舒如顾发出满足的叹息。你在天上要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步一步好好走下去。 　　本以为，她今天还是很早来到公司的，却不想，一打开办公室的门，除了她，所有的秘书和助理都来了。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怎么也那么奇怪！舒如顾这下到底不能忽视刚刚经过楼下大厅承受的灼热目光了。 　　她朝钱绯零投去探寻的目光，不想她避开了。而王贤儿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舒如顾摸摸耳朵，故作淡定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接过王贤儿递给她的文件，翻开。里面夹着一份永远摆在各个小摊子最显眼处的W市销量最高的娱乐杂志。 　　呃……她从来不会感兴趣的东西 　　可这次，却看得她眼皮直跳。封面上赫然是昨夜的她被陆韦淮拖着进入车子的画面。而标题更是耸动——“另类灰姑娘：弟弟女友牵手哥哥”她抖着手急急翻开对应页数。 　　唔，排版还真是够精妙的，一面详细叙述了她和陆韦海的一年之恋，大胆揣测了陆韦海莫名消失的各种版本，淋漓尽致展现了她对陆韦淮的相亲相爱；一面配上各个时段最贴切的图片。 　　舒如顾一个字一个字看完整篇报道，要不是她自个是当事人，她还真以为这个叫舒如顾的女人爱的是哥哥，与弟弟接近，不过是为了攀上W市最有钱的黄金单身汉之一呢！ 　　这莫名其妙的空穴来风，到底是陆韦淮得罪了什么人，要破坏公司的形象，还是有人要故意整她？ 　　舒如顾不解。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只是一场无谓的绯闻炒作。过两天就淡了。 　　她合上杂志，放到一边，顶着不时飞来的各种视线，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自己的工作。 　　然而，恰在此时，路可欣的专属铃声《采蘑菇的小姑娘》响起，舒如顾赶紧摸出手机想按掉！却不慎按了通话键，便听见路可欣，在那边疾呼：“如顾，你出名了！听说好多杂志周刊的娱记都赶去陆氏了。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上班时间，我自然在公司啊。”这丫头，自从那天甩门而去，还是头一次联系她呢！没想到一通话，就搅得她脑浆涨，舒如顾开始头疼。 　　“不管你在哪里，在我没赶过来之前，你要躲好！” 　　“你别大惊小……喂……喂……”舒如顾翻了个白眼，放下手机，摇摇头。她又不是明星大腕，那些娱记要找人，也应该是去折腾陆韦淮吧！ 　　可她一抬头，却对上钱绯零飞来的不明眼色。在她走过来的几秒内，舒如顾的心有些莫名的酸意。 　　钱绯零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先下到地下车库，然后避开他们的视线，离开公司。” 　　“可……” 　　“如顾，听绯零的，有些情况，你不了解。”王贤儿也过来了，把包包挂在她的胳膊上，拍拍她的肩，“等这次风波过去了，我再跟你说说。” 　　“……”舒如顾默默环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朝她投来各种目光的其他人。“我不要。清者自清。” 　　“你不要？”钱绯零冷笑一声，“那你就别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便拉着她往外面走。 　　“绯零，你不要这样。如顾，她是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呀！”王贤儿急得跳脚。她早知道绯零对陆总有意思的，这会儿，看见如顾跟陆总闹出绯闻，心里自然不好受吧！可神女有梦，襄王无意，总不能强扭呀？ 　　其他秘书也上来劝说两句。一时间，秘书室有够热闹的了！ 　　陆韦淮凝眉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眼神嗖嗖放射冷气。效果的确明显，至少王贤儿瞄见他，立马笔直站稳，“总裁好，总裁早。”就差行军礼了。 　　就在这时，王贤儿还不忘开小差了：可怜，她都徐娘半老了，在这个孩子面前，还是会惴惴不安。哈！应该是气势使然吧！ 　　众人见冷面boss出现，纷纷回到座位。只留下舒如顾和钱绯零站在当场。 　　陆韦淮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抬脚离开。一旁的郭捷却没有跟上去，他依旧带着微笑，朝俩人走来。“钱秘书费心了。” 　　转头看向舒如顾，“陆总，让我送你回去。陆总让我跟您说声抱歉。等澄清了误会，舒小姐再来上班。这段时间，就当是休假。当然，陆氏制度严谨公正。所以，等以后，舒小姐也是要补回来的。” 　　“……”一番话，说得舒如顾哑口无言。她要是不离开的话，便有存心攀上陆韦淮的暧昧；她要是离开的话，更有做贼心虚的嫌隙。 　　舒如顾忍下心里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挠花某人脸的冲动！自从遇见陆韦淮，她的生活一直是跟衰神相亲相爱的。 　　舒如顾发誓，她从来还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恼火过。很好，陆韦淮他轻而易举就点燃了她的底线。她弯唇轻笑：“难道陆氏的保安都是白吃干饭的？” 　　第五十五章弟弟的女朋友（上）（2） 　　“可欣，你真得喜欢上萧莫泽了。” 　　“难道，陆氏的保安都是白吃干饭的？” 　　明明是饱含讥诮的问话，可经她淡淡的语调传来，竟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意味，尤其是她还端着一张温婉的笑脸。 　　但……“舒小姐说笑了。”郭捷轻笑一声，“陆氏保安自然是精心选拔的，不过，可不是用来挡记者的哦。”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居然说她浅薄？舒如顾差点被口水呛到！ 　　“舒小姐，请不要让我为难。”郭捷斯文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恼。 　　“……”先是说她无知，又说她胡闹？她可算认清楚了，能跟在陆韦淮身边的人，绝对是蛇鼠一窝。 　　想到这里，舒如顾莞尔一笑，“不麻烦郭特助了。这一波还未平，偶好怕一波又起。” 　　“……”郭捷轻咳一声，跟上她。 　　其实，他昨晚便从X娱乐总编水清华得知这则新闻了。自然第一时间询问了陆韦淮。然而，他只给出两个字：“何妨。” 　　总裁的心思你不要猜。可不要猜，能行么？ 　　于是，他联系陆总近来的反常，灵光一闪，顿悟：何妨，不就是允之么？ 　　于是，再把李筱优安全送回家后，他驱车直奔X娱乐，与水清华合计所有的利害关系，烘焙出了今天的大新闻。 　　哎~~他这么尽职，陆总真该给他涨涨工资啊？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提前退休了。郭捷摸摸后脑勺，皱眉。每次想到李筱优居然说他有白头发了，心情就很不好。 　　舒如顾站在电梯内，想到刚刚接受到的各色眼光，伸手按下了“-1”，直达地下车库。不过，她才不是怕他们呢！她只是不想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搞坏她好不容易明媚的心情罢了！ 　　想到这里，舒如顾不自觉地扬扬小下巴。 　　但是，这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偏偏会在今天出来？她一直是很低调做人的，如何惹上这种无厘头的是非？ 　　嗯，问题肯定是出在了陆韦淮那边。“郭特助，我不相信，以他的能力，会压不下这条新闻？” 　　郭捷笑笑摇头，“我不是陆总，如何得知他的考量。” 　　“郭特助，乃肯定知道陆总有个弟弟。” 　　“……嗯，我知道。”郭捷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转向锃亮的电梯墙壁，“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巧合？舒小姐竟然是陆总弟弟的女朋友。”唔，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何陆总明明对舒如顾有些特别，却迟迟不会靠近她了。 　　“你不知道韦海去年……”舒如顾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好意思，我从没在公司里见过陆总弟弟本人。只是在陆总的办公室看过相片。” 　　“……”意思是他从没跟陆韦海接触过！舒如顾低笑。这郭捷还真会推脱呢！三句话，就把陆韦海归进了他不能碰触的“陆总私事”里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舒如顾先一步迈出去，回头对他笑笑：“我朋友会来接我的。你还是去对付筱优吧。” 　　舒如顾把手盖在额头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让她不要轰炸我啊。” 　　好不容易，支走了郭捷，舒如顾发了个短信给路可欣。然后，一个人在冷冷的地下车库跺脚取暖。 　　她放眼望去，一排排的车子停得整整齐齐。一抬头，不经意瞅见上方的监控器，她微眯眼睛，弯弯唇角。陆韦淮让你天天想法设法地整我，今儿个也是时候让你出个丑了。 　　舒如顾寻见他的车子，从包包里找出两只草莓形状的创口贴，每个上面都写上一个单词，然后把两只草莓互相粘在一起。 　　她躲开摄像头，装作不经意路过某人的车子，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巴掌拍下去。她撩撩头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呵！估计明天的早报，就该是某人的另类恶趣味了。 　　想到陆韦淮将坐在贴着“FUCKME”的高级房车招摇过市，舒如顾忍笑忍得表情都扭曲了。 　　于是，路可欣停下车子，一出来，便看见舒如顾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直抽抽。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心叫不好：如顾不会被那乱写的新闻气出神经病来了吧？赶紧小跑过去，一边低呼：“如顾，你没事吧？”一边要扶她起来。 　　可她这是什么表情呀？泪眼汪汪的大眼盛满笑意，却张着小嘴在直喘气，脸上的肌肉都绞紧了。这明显显是笑抽了嘛！ 　　路可欣杏眸怒瞪：“赶情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你不想想怎么避开外面的狗仔队，居然有心情在这里笑得直抽抽！舒如顾你再笑，再笑，再笑，我就把你扔这里了。” 　　舒如顾擦擦眼角的泪，摆摆手，“好了。我们走吧。” 　　路可欣撇撇她咬紧下唇的憋笑样，一巴掌拍下去。“舒如顾，你笑个毛线头啊？你给我说说，笑点在哪里？” 　　“呃……明儿个你就知道了！”舒如顾把手机装进包包里，拍拍她的肩膀：“你刚刚过来的时候，真的看到了狗仔？” 　　“嗯。那些在陆氏周围打转的人儿里，估计有不少是的。”路可欣皱眉，“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呀？你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么？你知不知道，W市三年前的一桩大八卦啊？” 　　“这个陆韦淮是W市某某某掌上千金看上的人啊！当时，关于那千金倒追陆韦淮的各种消息是各大新闻的每日头版头条啊？” 　　“……”舒如顾听她说到这里，出声询问：“后来呢？” 　　路可欣摊摊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某某某突然莫名其妙被双规了，查出犯有重大贪污罪。那千金自然没戏了。” 　　舒如顾瞥了一眼，那个长着“FUCKME”草莓的车子，咬唇，若有所思：“可欣，那年的报道，X娱乐也有份吗？” 　　“X娱乐？”路可欣皱眉。“水清华做总编的那个W市顶尖娱乐杂志？” 　　“嗯。” 　　“自然是有的。当时还属他们的报道最劲爆呢！”路可欣说到这里，却又摇摇头：“只不过那时的总编也随着那某某某一起去吃牢饭了。” 　　“……”舒如顾扣好安全带，凝眉深思许久，看了路可欣一眼，缓缓道：“听说，萧家在W市的影响力也不小。” 　　路可欣转头看看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萧莫泽的帮忙。” 　　“呃……”路可欣开始绞手指头，“如顾啊，那萧萝卜，呃……貌似很不待见你耶~” 　　“路可欣，你脑袋装得都是鲜豆浆吧？果然白！” 　　“我说真的啊~~”路可欣急了。想到前几天，萧莫泽跟温润打电话后，还嘀咕了一句，说温润看上如顾那样没心肝的女人，活该倒霉！她伸手摇摇的胳膊，“他肯定不会帮你的。” 　　舒如顾会心一笑，“我开玩笑的！” 　　“……” 　　“可欣，你真得喜欢上萧莫泽了。” 　　“……” 　　“好好珍惜他。” 　　说完这句话，舒如顾也不管她理不理解，闭上眼睛，倚在椅背上。“可欣，专心开车。不要吵我哦。” 　　第五十六章弟弟的女朋友（上）（3） 　　呵！原来吃醋的男人，爱吃煎饺。 　　舒如顾侧向车窗，闭紧双目，手指点在车窗上，她慢慢回味路可欣刚刚不自觉流露出的搪塞之色…… 　　良久，她不由会心一笑，嘴角悄悄上扬，看起来特别乖巧。 　　她想，路可欣这次应该是真的走出了温润留给她的美好，走出了那一段用自己的心情编织出的幻想。 　　她终于遇见了属于自己的爱。而那个男人也爱她，多好啊。 　　路可欣已经把萧莫泽放在了她的心上，终于完完全全肯定了萧莫泽在她心上的存在。 　　唔，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一颗心。 　　所以，她才开始不自觉地患得患失，害怕别人接近他，害怕他发现别人的美好，害怕他发现她的不完美……害怕失去他。 　　如果真心爱上一个人，心会不知觉地对他自私呢！想他满眼满心都是自己。 　　唔，可欣，你是怕萧莫泽会变成温润么？ 　　怎么可能。 　　我俩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啊。他如何会喜欢错人呢！ 　　有些人的花心，是本性使然；有些人的花心，只是一种掩饰。掩饰心里的伤。 　　可欣，萧莫泽对所有女人花心，却逃不了对你的真心。 　　…… 　　路可欣张口想再解释一下，但见舒如顾又用后脑勺对着她，摆出一副不愿谈的样子，只能扁扁嘴，乖乖开车。 　　舒如顾想通了一些事情。她的手指从光滑的车窗上移开。看了一眼嘟嘴开车的好姐妹，捂嘴偷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反正先不能回“wait”，那里肯定会有蹲点的人。” 　　“喂！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么？我就是一颗小草啊！”舒如顾摇头失笑。平地惊雷，有够荒唐的了！ 　　“你是小草。可恨的是，那陆韦淮三年前说了一句可了不起的话。”路可欣扁扁嘴，“当时，还把我感动得泪眼汪汪的~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欠扁啊欠扁~” 　　那是你的泪点本来就很低，好不好？” 　　舒如顾嗤之以鼻。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那个神经病能说出什么样的掏心之语。“来来来，讲讲。” 　　“话说啊，当年有女记者问陆韦淮面对如此狂热痴情的追求者，真的不心动吗？那陆韦淮只是冷冷地了那女记者一眼。女记者被他吓住了，正想开口，转换话题，却听他说，‘你忘记了一点，是她们喜欢我，而非我喜欢她。’若是这样的话，我要娶得人都可以排成一条街了。” 　　“咳咳……”眼角抖抖，舒如顾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把矿泉水放得远远的。她发现这些有钱有貌有才有势的男人，大多都有个自恋的通病。 　　而一旁的路可欣瞧见她不屑的动作，白了她一眼，“你还别说，W市把陆韦淮当做梦中情人的女人，至少有这么多喔~”说着，她伸出了八根手指。 　　舒如顾迅速估算了一下这个城市的女性人数，默默咽下最后一滴水。 　　好吧~她服气了！原来，男人只要硬件好，就有女人巴巴着往上蹭。“然后呢？” 　　“然后啊，在陆氏门口，在重重镁光灯下，陆韦淮说，‘我要娶的，定然是我愿意主动牵手的女子。’” 　　“……”这不是废话么？他不仅仅要牵手，好吗？他还要和他老婆生小孩，好吗？一堆白痴！ 　　呃……说到生小孩，舒如顾又想到了前不久的神思不属之夜，摸摸红透的耳朵。 　　“如顾，你脸红个什么劲啊？”路可欣把车开进一处高级住宅区。 　　“呃……这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 　　“……”舒如顾吸吸鼻子，不语。 　　“你怎么了？” 　　“我闻闻。”舒如顾说着，还噌噌她，“果然。” 　　“你闻到了啥？” 　　“诱人的味道。”舒如顾挑眉，“奸情啊奸情。” 　　“谁说的？我就一个人住！”一言既出，路可欣想拍死自己，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她果然是一头猪，真讨厌！每次都在她面前不打自招。不过——“喂！舒如顾，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要不是我关心则乱，你会有机会揭穿我么？” 　　“喔……那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曝光呀？”舒如顾点着唇瓣，等她的答案。 　　“呃……”路可欣跺脚，“哼！狗牙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进得门来，入眼是明亮宽敞的客厅。装修简洁明快。只是……为什么她会在墙角看见那些应该出现在育儿园的花花草草的贴纸？为什么她会瞥见某个房间的门上挂着气哼哼的粉色小猪？为什么她会瞄见茶几上放着扑克牌，看那样子，某些人在玩低智商的排火车啊？旁边还放着一堆拼图小块…… 　　“呃……可欣，你确定没有走出门？”舒如顾拍拍她。这户人家貌似全上上下下都散发着其乐融融的味道啊？会是她和萧莫泽的家咩？ 　　“怎么可能走错？”路可欣倒是没发现有问题，拉着她进了挂着粉猪猪的房间。“今晚，你就跟我睡吧！” 　　“……”舒如顾不语。 　　“嗯，我们身材差不多。待会，我拿两套自己的衣服，给你先穿着。我明天抽时间去你那儿拿点你的衣服来。” 　　“不用……” 　　“宝贝欣儿~~你回来啦！”萧莫泽捏捏粉猪猪，朝舒如顾点了个头。“我饿了。今晚我想吃煎饺。” 　　“晚上吃啥煎饺啊？把速冻饺子煮煮，不就好了嘛~”路可欣推他出去，还一边嘀咕：“多麻烦啊！晚上吃油炸食品不好啊~~我才不想被油溅到……” 　　舒如顾看着推推拉拉的俩人，玩味一笑。煎饺。 　　呵！原来吃醋的男人，爱吃煎饺。 　　半夜，舒如顾有点口渴，出来喝水。不想被坐在客厅里的黑影吓了一跳。因为实在不想跟他说什么了，她想装作没看见，直接拐去厨房。却听见他先开口了。“过来坐坐。” 　　舒如顾耸耸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便见他拿着一把扑克一个人玩排火车，还玩得津津有味，不由弯唇一笑。“小心降低智商。” 　　“没办法啊~只有玩这个，她才能玩得赢！”萧莫泽语气淡淡的，伸手把两个“K”之间的排收回手里，继续一个人玩得乐乎。 　　可是……舒如顾却无端端听出了他淡然中的温柔和专宠。 　　她又瞥了一眼长在墙上的青青小草，粉色小花。不禁有些唏嘘，何止是他所说得那么简单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心甘情愿把她放在了心底。 　　萧莫泽一抬头，发现居然有艳羡的光从舒如顾的眼中划过，不由嗤笑一声，“舒如顾，你是何等的一叶障目！温润为你做的，不比我少。” 　　“……” 　　“至少我没他那份勇气，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理想。我问他那么多年的坚持，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甘心么？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 　　“理想有很多种实现方式；她只有一个。” 　　“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的！可他为你改变了所有的预定。听说你要读中文，他颠颠跑来H大；听说你要有很多很多的钱，他没毕业就与人合资办公司；听说你喜欢花，开花店了，他察看所有的花语，寻找共同语言；听说你进陆氏工作，他……” 　　“停停！”舒如顾听不下去。 　　“我说的，还都是明面上的，你就听不下去了。”萧莫泽把牌按着一定的顺序排排好，收进牌盒里。方丢下总结性之语：“人要有良心。” 　　“你们总说他对我好。”舒如顾扯扯嘴角，“可是，我有要求过他吗？” 　　“……” 　　“为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一个痴痴苦恋的女人，而我却不可以拒绝这样的男人？” 　　舒如顾隐去笑容。”萧莫泽，你不觉得自己也很让人讨厌么。” 　　“哈哈！舒如顾，你的推理真好笑。”萧莫泽眼冒冷光，“可你这推论的前提一致么?” 　　“……”被他看出来了。是啊，前者是不相爱；后者则是…… 　　舒如顾低头，耳边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萧莫泽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不过，他早知道这个女人自以为是惯了。就让她自以为是到头破血流吧！而他不介意推她一把。 　　“可欣说，你请我帮忙。” 　　第五十七章弟弟的女朋友（中） 　　谁的自私，谁的隐忍。 　　拜梁馨所赐，温润一大早也看见了那则消息。他凝眉慢慢看完它，在梁馨诡异目光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喝完酸酸的牛奶，看完今天的早报。 　　而对面的梁馨看他故作淡定的酸样，非常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我来帮帮忙啊？” 　　温润皱眉看了她一眼，撇嘴。“你不火上浇油，我就欢喜了。赶紧吃完你的饭，溜走吧。” 　　梁馨白了他一眼，捏了一只圣女果扔进嘴里，唔，这个很有点酸哦。“谁让你早早走掉呢！温润，你是不是眼红了呀！要不我牺牲一下，满足你的表现欲。要知道，我一般是不和人闹绯闻的哦？” 　　“……” 　　“只要让我代言下期的嫩肤品广告，就可以啦~” 　　“……”温润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示意某人别白日做梦了。“人都说名如其人。你做人不会没良心吧！” 　　“……”梁馨摸摸鼻子，恨！都怪夏妹居然给她取了个这么大众化的名字！ 　　而在舒如顾踏入电梯的时刻，从另一座电梯里出来一只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 　　男人无视秘书小姐的惊呼，一脚亲上总裁办公室的高价门。高价门发出沉闷的“嘭嘭”声，成功打断了正端坐办公的英俊男子。 　　陆韦淮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一眼不请自如的男人，示意惊慌的秘书关上门，继续看手里的报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目前专门负责陆韦海病情的主治医生萧莫宇，同时也是陆韦海的大学死党。 　　萧莫宇长着一张和医生职业极不相称的粗狂豪放脸，以前在医院给小朋友看病的时候，经常吓哭胆小的宝宝。 　　而此刻，盛怒之下，他本来严肃黑煞的脸，更是扭曲了几分，像极了黑社会老大，任谁也不相信他是拿手术刀的白衣天使，吓傻了楼下的前台接待，直逼正殿，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这位脸如黑炭的白衣天使，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如刀，砍向形容冷酷的男子。 　　陆韦淮把报表合上，双手环胸，冷眼回视萧莫宇。“看来，陆氏的保安还真是请来白吃干饭的。” 　　“嗤！要不咱们来干一场？”萧莫宇狞笑一声。“要不是我家老头子70寿辰，我回来W市，不然，真还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 　　“哦？”陆韦淮往后仰躺在转椅上，眼神嘲弄。 　　“陆韦淮，我真心瞧不起你。”萧莫宇也冷笑连连，“韦海知道你喜欢柳香芸，他放手，去了A大，避开她，给你机会。可你做了什么呢？你没有把握机会就算了。你现在又看上了他的女朋友舒如顾。” 　　“……” 　　“我真心替韦海不值。”萧莫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你不是说，要给他第二次生命么？那这个是什么！” 　　话落，一份从家中保姆搜刮来的娱乐报被狠狠甩到桌子上，砸到了一旁的相框。相框落地，玻璃碎掉，印花两张相似的均脸。 　　萧莫宇俯身拾起里面的照片一撕两半，“见鬼的兄弟情深！” 　　陆韦淮想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他为之。但是，看他越来越气愤的神色，他反而不解：“萧莫宇，这是我和韦海的事。你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搞笑么？” 　　萧莫宇被他的话噎住。是啊！他在干什么呢？为什么看到这则报道，就有一种烦躁之气在他的心头燃起熊熊怒火。“……成！这是你们俩兄弟的事！” 　　“你要在W市逗留多久？”陆韦淮不想跟他说自己心里的计划，遂提醒某人现在的本职工作。 　　“那些看护都是我精心挑选，亲自考核过的。”萧莫宇扒扒一头浓密的卷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尽量赶回去的。”虽然看护专业，但是韦海的情况确实危险。他到底不太放心。 　　“听说你弟弟萧莫泽的女朋友路可欣与舒如顾是好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在路可欣面前提及韦海。”陆韦海淡声交待。他可不想让舒如顾发现真相呢！现在还不是时机。 　　“陆韦淮，你查得倒是清楚。” 　　“……” 　　“当年，你要是也对柳香芸这么用心，早就得偿所愿了。有些人，就是活该。”萧莫宇说到这里，扫了一眼脸色蓦然沉了一分的男人。“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不是人，你是疯子。” 　　“要杀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会为人间除害的。”他才不信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敢赔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虽然那是他的亲人！ 　　“……” 　　伴随着第二次的砰砰声，那个挟着一身愤懑之气的男人，如来时一样，突然消失。陆韦淮瞥了一眼，小心翼翼替他关好门的秘书，突然有些茫然。 　　身边的人都这么怕他，难道他真的这么不可亲近么？而韦海竟然是因为他才离开了W市的？！ 　　陆韦淮扫了一眼，办公桌那么多的待处理文件，而他已经没有了办公的心情。他真的如此卑劣么？一再地看上喜欢弟弟的女人。难道，他真得像萧莫宇所说的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一丝苦笑没入他向来从容不迫的凤眸。陆韦淮拾起地上被撕成两半的照片，和那本在W市刮起旋风的杂志。 　　相片上的韦海笑容清俊，如六月的阳光，干净温暖。而杂志里的女子是他的所爱……他们应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可是，他知道以韦海太过纯良的性子，在血腥的商海里，定然站不住脚跟的，所以他得给他铺好一条适应的路。 　　既然，他们都说他自私，那么他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他。陆韦海想到，很多年前，他曾说过的，“韦海，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成全的。” 　　陆韦海摸摸胸口那颗规律跳动的心脏。转身拨下电话，“这件事情，你可以做大。” 　　“郭捷，你现在去‘wait’一趟。” 　　陆韦淮放下电话，重新落座进转椅，他面朝着一方明净的蓝天，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暗红色椅背，一丝精光从眸间划过。 　　温润，当一切成为铅墨事实，只怪你动作太慢。 　　浅蓝色的天空，飘着一朵朵的白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阳光的下面，云朵边儿竟泛着阴暗的光。 　　第五十八章弟弟的女朋友（中）（2） 　　你要找一个只会一心一意喜欢你一个的人。 　　舒如顾跟萧莫泽达成协议后，回到房间看到睡得正香的路可欣。嘴角荡开一抹柔软的笑，她不禁伸手抱了她一下。然后，躺在另一边，慢慢呼吸平稳。 　　路可欣听见她呼吸匀长，这才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舒如顾砸吧了一下嘴，翻身背对着她。 　　路可欣默默瞅着她纤瘦的背影出神。其实，她一直没有睡觉的。她也不是如顾嘴里所说的好姑娘。她刚刚靠在门边听了他们的半夜深谈……呃……不对，应该是针尖对麦芒的互相责难吧！ 　　她听见了温润对如顾的一片痴心，听见了那个花心萝卜对兄弟的道义和对她的不平，自然更是明白他对自己的喜欢和尊重…… 　　可是，萧萝卜误会了温润呢！ 　　想到这里，一颗颗泪从她美丽的杏眸滴落，顺着脸颊没入柔软的床单里。 　　萧莫泽，没有良心的，不是如顾，是我，路可欣呢！ 　　因为她曾拉着如顾的手不放开，后来的她，便一直反牵着她往前走。把所有她想要的，都让给了她。 　　路可欣和舒如顾居然在一条小河隔开的两个小村子。但是，两个村子里的同龄人都很多，平时都在自己的村子里各自玩耍。所以，她们本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可就像有些人说的，有些偶然擦肩而过的人，必然要成为与我们命运牵连的关键人物。比如路可欣之于舒如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可欣算是舒如顾的救命恩人。 　　在那个时候，六七岁的小孩子，还是特别喜欢闹在一起玩的。春天的时候，三五一群的去田间挖荠菜，挖了回来央妈妈洗干净，做成凉盘儿，好吃又下饭；去河边找那种类似芦苇的可以吃的甜丝丝的东西，小小的一把便可以美滋滋的吃上一晚上；夏天的时候，去水沟里抓龙虾；去河边玩水儿……当时，才六岁的舒如顾，性子很活泼，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扎堆儿玩。 　　而那天也不过是一个炎热的午后，舒如顾趁着爸爸妈妈都在午睡，摸了一块西瓜偷溜出门，正好遇见邻居家的甜妞。俩小孩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去河边玩水儿，比较凉快。 　　等她们到了河边，发现已经有不少小孩子在互相泼水玩了。舒如顾眼睛蓦地一亮，捧起一把水就往甜妞身上泼，而甜妞也不是好惹的丫头，西瓜皮往后一扔，裤腿一捞，就冲了过来……一时间，河边满是玩笑嬉戏的小孩头，你追我赶地洒水玩儿，竟比傣族的泼水节还要热闹。 　　舒如顾渐渐玩得有些累了，一边躲着甜妞儿的攻击，一边往后退。可玩得太嗨了，竟然忘记了她身后是河！一脚不慎，扑通落水了。 　　那河虽然不深，但还是渐渐没过了舒如顾的头，吞没了她急切的惊呼——“救命！救命！……” 　　而其他半大不大的孩子，一时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傻傻看着她张着两只小手，直扑腾……就在舒如顾双手无力，要沉下去的时候，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 　　“别怕！我拉着你哦！你们笨蛋啊~~快点过来，拉她出来啊！” 　　被她这么一声吼，小孩子们才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最快跑了过来，和她一起握住了舒如顾的一只手，俩人合力把她拖了出来。 　　…… 　　路可欣起身抽了纸巾擦擦脸，看看睡着后不自觉缩成小虾米的好姐妹，怕自己的动作影响到她，悄悄起身，进了附设的浴室。 　　温热的水漫下来，路可欣在一片雾气，微微笑。 　　她记得舒如顾咳嗽几声，咳出了一些水，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儿。接着，她反握了握她的手，露出傻傻的微笑。“你好，我叫舒如顾。谢谢你，刚刚拉我上来哦。”她说着又摇了摇她的手，自己爬了起来。“你呢？” 　　“我叫路可欣。” 　　“哦。我知道你啊。你在一班吧，我在二班哦！”说着她勾勾她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是好朋友啦！” 　　是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是好朋友了。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来她家找她一起上学。幼儿园上完了，她拉着她分到了一个班，然后，坐了六年的同桌，帮她赶走那些惹她哭鼻子的小男生；然后是三年的初中，期间，她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帅男生，她笑笑不语，只某个夕阳绚丽的下午，拉着她经过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然后她看见自己暗恋的小男生与一个小美女打KIss。可他前天，还说她很可爱，喜欢她啊。 　　也就在那一天，舒如顾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可欣。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心一意的。” 　　可她还是觉得很伤心，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喜欢的男生耶！那一刻，她有些讨厌她，老是这样不给面子地揭穿她的心事。于是，她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手，逃了课，一个人跑到小河边发呆。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是她！没想到，一向是乖乖牌好学生的人，居然有勇气陪她逃课耶~ 　　而她只是笑笑的，把她爱吃的各种小零食，放到她面前，摸摸后脑勺，傻傻说了一句。“填饱肚子，再气我吧！” 　　“舒如顾，我讨厌你！”她狠狠剜了她一眼，暴力地把吸管捅进奶茶肚子里，大力吸了一口。 　　“路可欣，我喜欢你！” 　　“噗……咳咳……” 　　“慢点喝。我又不会跟你抢。”在她微笑注视下，她越发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可是，他不喜欢你。他的喜欢跟冬天过后的大白菜一样廉价。” 　　“……” 　　“你要找一个只会一心一意喜欢你一个的人。” 　　…… 　　关掉花洒，路可欣裹着浴巾出了浴室，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却发现书房的门没关紧，有淡淡的光溜出来。原来，这家伙和如顾一样是个夜猫子呀！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努力着。是呀，世上哪有不劳而获地美事？ 　　那些别人所艳羡的成就，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点灯加班成全的呢！ 　　如果说，舒如顾是陪她长大教会她上进，静静等待生命真爱的姐姐；那么，萧萝卜则教会了她，圆满的爱情，是两个人的相互尊重，彼此包容。 　　嗯，他和她都是父母之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遇见了她们，是她路可欣的人生之幸。 　　而遇见温润…… 　　路可欣摇头苦笑一声。温润啊，她是真心喜欢过他好几年呢！而这个男人，则用他的无情，教会了她，美丽不是一个女人的资本；内在才是可爱的所在。 　　他对舒如顾的深情，对她的无视，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女人要懂得沉淀自己，要有自己的思想。 　　世上的花瓶从来只患多不患少，以色侍人，终难长久。 　　…… 　　萧莫泽瞥见地板上小小的身影，弯弯嘴角，把桌子上的一打请柬收进抽屉里放好，然后，摆出认真做事的模样。 　　淡淡的香气袭来，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他手边。然后，送东西的小女人，点着小脚往外走。 　　呵！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懂事了？他长臂一伸，在路可欣的惊呼声里，把她拦腰拉了回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圈进怀里。“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嗯？”说着，他吻吻她微湿的鬓角。有些无奈，伸手拿了吹风机来，给她吹吹头发。自从知道这丫头喜欢披着湿头发，他便买了几个吹风机，分放在她喜欢窝着的地方，方便随手拿来给她吹吹。 　　“睡不着~~”路可欣皱眉。然后，她居然捧起他的文件，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萧莫泽看她认真的小模样，捏捏她的小腮帮，却不给面子：“傻了吧唧，你能看懂给啥？” 　　“要你管哦~~假以时日，我就是商场上的一颗新星！”路可欣白了他一眼，“我决定以后跟你玩斗地主！我才不要陪你玩那么幼稚的排火车呢！简直降低我的智商。” 　　“……” 　　“咦？这是啥？”路可欣瞪大了眸子，把一张红彤彤的纸片从抽屉里拉了出来，打开。“呃……你爷爷要过六十大寿了呀！” 　　萧莫泽见她反应倒蛮正常的！遂试探问了一声：“可欣，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抽得出时间，就去吧。我是尊老爱幼的好姑娘呀~~”说着，一抹可疑的红，爬上她的小脸。这让人好难为情啊！ 　　而心情也是非常紧张的萧莫泽竟然错过了，他摸摸鼻子，呐呐开口。“可你要以什么身份参加呢？” 　　“……”路可欣狠狠把红纸儿拍上他的脑门儿，“萧萝卜，你好意思让我先开口啊？” 　　萧莫泽把她暴力的小手握住，淡淡的温柔划过幽深的眸子，温热的嘴唇亲了一下她，才道：“好吧~~本帅哥，勉强收了你。”转头看向天花板。暴怒吧~暴怒吧~~ 　　“……”欠扁的人！路可欣气昏了头，端了杯子，把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滑下他的大腿，气哼哼地往外走。 　　于是，只顾愤怒的路姑娘也错过了号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公子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红脸。 　　待行至门口，她转头看了一眼笑得张牙舞爪的某人。嘁！她算是看明白了，萧萝卜跟温润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她根本就不用做个知性美人。 　　好吧……虽然她刚刚想得挺美的。但是……自己确实做不好耶。 　　萧莫泽看了一眼挠着一头乱发，耷着脑袋，气哄哄去睡觉的宝贝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每次看见舒如顾，可欣的情绪都会有些低迷…… 　　可欣，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是你，她是她。 　　做你自己就好，我喜欢的是你啊。 　　第五十九章弟弟的女朋友（中）（3） 　　她真得该给一些过往，画上句点了吧。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青苹果窗帘照进明亮的卧室，唤醒沉睡的人儿，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舒如顾揉揉眉心，伸手遮挡刺眼的光芒，慢慢张开眼睛。 　　她撇了一眼没有避光效果的卡哇伊范窗帘。她就说呢，今天怎么感觉不一样？舒如顾摸摸脑袋，撇了一眼双手窝在嘴边，呼呼大睡的路可欣，伸手拉拉被子给她掖好被角。 　　舒如顾伸了个大懒腰，准备去浴室简单梳洗一下，然后做早餐。她想到昨晚某人的嘴脸，撇撇嘴。嗯，她是个识趣的好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不承想，当她摸到厨房，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煎鸡蛋。 　　萧莫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来见是她，淡淡点了个头，把形状完美的煎蛋放到盘子里。“可欣，还没起来？” 　　“呃……还没有。需要帮忙吗？”舒如顾见着平时吊儿郎当的男人，罩着咖啡猫围裙神情专注地做早餐。她觉得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哎！既然你会做，干嘛天天逼她练手艺啊？”要知道他迫害路可欣没关系，小闹怡情嘛，关键是那丫头会隔三差五去折腾她啊！ 　　萧莫泽用细线把皮蛋割成小块，“你真无趣。”他嗤笑一声，转头朝蓬着一头乱发的路可欣挥挥手，“宝贝欣儿~~我今天很乖吧！” 　　“……”舒如顾端走煎蛋，飘进了饭厅，给他们留下玩闹的地儿。 　　哎，幸好，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回家一趟。不然，天天当一只巨型电灯泡的压力，还是不小啊。 　　“如顾，你真的要现在回去啊？”路可欣拉着舒如顾的胳膊晃啊晃，“再等几天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嘛~” 　　舒如顾一巴掌拍开她的狼爪，“难道是想我留下给你们的花前月下拍照留念？”他们小俩口嘻嘻闹闹的，她处在中间，像什么事啊？ 　　哎，她最近真是越来愈白痴了，居然被这丫头搞晕了，跑她这里呆着。 　　“可现在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啊？”今天也才只是元旦啊！路可欣搞不懂她耶！她大学四年都没有怎么回家，怎么这会儿倒急吼吼要赶回去呢！她才不相信，她想要回去那个家呢！ 　　“难道，你还在担心昨天的报导啊？我觉得只要陆韦淮出面澄清一下，就可以了呀。你没必要灰溜溜走人吧！啊喂~~你这样哪像我认识的舒如顾啊？” 　　不过话说回来，舒如顾从上高中开始，就像变了个人。虽然，她说不清楚，具体变在哪里。但是，总觉得她浑身都不对劲儿。 　　“我才不担心这些呢！只是突然很怀念家乡的安静祥和。”舒如顾打开花门，朝她笑笑。“听说，我们那儿老多地段都被开发商承包了，一直在拆拆弄弄，盖高楼建商城。我再不回去瞅瞅，以后都没机会了。” 　　那飘香的果园，斑斓的花圃，潺潺的小河，云雾缭绕的青山，挺拔岸然的翠竹……那些记载了她所有欢乐童年的场景。不久之后，真得都会推倒了吧。 　　五年了，她是时候该回去看一看了。 　　都说物是人非，可她连“物是”都快要抓不住了。 　　或许，她真得该给一些过往，画上句点了吧。 　　然后，重新开始。 　　路可欣一屁股做床上，把她叠好放进行李箱子里的衣服弄乱，还一边学小猪哼哼：“你不要回去嘛~~现在回去，和过几天回去有啥区别啊？我会想你的。” 　　舒如顾白了她一眼，转身从抽屉里扒出一门书，敲上她的手。“再捣乱，小心我剁了你。” 　　“……”路可欣摸摸火辣辣的手背，不敢再惹要抓狂的某女。“好吧~~记得去我家，给我带点熏肉回来啊~表示，好久没吃妈妈做的泡菜醋蒜咸鸭蛋松花蛋了！啊啊啊~~都带点回来~~” 　　“……你不是十一长假才回去过嘛？” 　　“我表示，那些熏肉啊臭豆腐啊，都被那没品的萧萝卜当夜宵了，那厮就着白开水就把东西给全吞了！”路可欣说道这里，眼冒狼光，“我这次一定要藏到地洞里，让他吃不到！” 　　“……”舒如顾摇摇头。还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笨蛋！谁让你藏东西，每次都放在一个地方啊！听说过‘狡兔三窟‘吧？” 　　合上行李箱，舒如顾满意地拍拍手，瞧了一眼不住点着小脑袋的路可欣，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和这只傻帽废话了。 　　她打开密码箱，发现各种证件居然都不翼而飞了！遭小偷了？可是，她抖抖手上的几张银行卡，那这些怎么没一起被偷…… 　　“怎么了？”路可欣看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急忙扑过去。“如顾……” 　　“我所有的证件都不见了！”舒如顾脸色有些惨白。“卡却没丢。” 　　“呃……好诡异的事情啊！幸好买汽车票不用出示证件，你正好可以回去补办。”路可欣拍拍她的肩膀。“钱没丢，就好啦！” 　　“……”舒如顾差点被她一脸“没啥大不了”的神色给气死，“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唔……也是哦！可是，为什么啊？”路可欣挠挠头发，“我想不明白小偷拿你证件想干嘛？啊啊啊~~难道是想以你的名义去犯罪？”想到这一层，路可欣头皮一紧，“咱们赶紧去挂失吧！” 　　舒如顾按住暴躁的路可欣，”让我想想。”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门铃声。 　　舒如顾打开门来，便见到是昨天那位说她无理取闹的郭捷。 　　郭捷见她开了门，便一声不吭地往里走，连平常的敷衍性微笑都吝啬给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午十点的班机。”他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张机票递给舒如顾。 　　然后，他把一堆证件放到茶几上，“舒小姐，现在是陆氏的正式员工了。陆总吩咐给你办理一下员工福利，需要证件。” 　　“……陆韦淮知道密码？” 　　郭捷微微一笑，“舒小姐，密码箱没有上锁。” 　　“……” 　　“噗~~”路可欣却不合宜地笑了一声。“如顾，原来你还没改掉迷糊的毛病啊？” 　　女子闺房重地，岂容男子随意踏入。舒如顾冷冷一笑，正要开口。但转念一想，她该骂的人是陆韦淮。遂罢了。 　　而郭捷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淡淡一笑。”筱优昨天跟我说起，你房间的窗帘图案很漂亮，想问问你在那里买到的？” 　　“……”好吧！算陆韦淮还算尊重她，不过——“为什么非要赶在昨天呢？”再说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锁箱子呢！ 　　“陆总自有他的考量。”郭捷看了看手表，“我待会还要陪同陆总参加投标会。先走一步了。” 　　舒如顾看着他慢慢融入阳光中的背影，不知怎么地，突然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可欣，今天的X娱乐报，你看了没？” 　　路可欣啃了一口苹果，耸耸肩。“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无聊得紧。” 　　舒如顾摸摸直跳跳的眼皮。可她怎么觉得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第六十章弟弟的女朋友（下） 　　靠得太近，你们都得不到足够的营养，不能茁壮地成长。 　　舒如顾下了公交车，拖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望着不知何时铺上水泥的道路，她知道路的前方是她生活了18年的可爱村庄。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的家？ 　　她微微笑了一下，超前迈出了坚定的一步。不管如何，她既然回来了，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一步一步走下去。 　　水泥路两旁是绿油油，一望无际的小麦。风起，涌起层层碧绿的海浪。麦田之外是矮矮的山坡，坡上种着白杨树。记得她离开的那年，那些树还不是很高。 　　临走之前，她曾蹲在某颗树下，埋掉一件东西。记得那天，她摘了好多野草莓。奶奶说有毒，不可以吃。她便用野草莓儿染红了指甲，美丽如霞。 　　舒如顾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她决定先去看看那颗白杨树。 　　看看它，还好么？ 　　橘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淡红色的金辉照得长长的树林，暖暖的静。 　　舒如顾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在铺满落叶的崎岖小路上，心里默默数着，终于在第22株白杨树旁停下，伸手抚摸缠绕在树身上的草绳儿。舒如顾心想：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记得她走的那年，它还是其中最矮小的一株呢！什么时候，它开始奋起直追，欲与天公试比高了？ 　　白白，你什么时候不在甘居人后了？白白，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寂寞么？舒如顾看看与它隔了不下二十米远的其他白杨树…… 　　你一定很孤单吧。 　　可这孤单也是必须的吧。靠得太近，你们都得不到足够的营养，不能茁壮地成长。 　　舒如顾蹲在树下，剥开落叶，看到凹凸不平的一小块地土。她开始徒手刨那个被她遗忘太久的东西。 　　好多的泥土塞进她的指尖，很有点疼。可是她不想停下，一定要把那个东西挖出来。 　　“小姑娘，你在做什么？”不期然，身后响起低低的询问声。 　　舒如顾回头一眼，是一位捡拾落叶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在找什么呀？”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老奶奶很可爱地“哦”了一声，从竹篮里拿出一把小铲子，递给她：“给你这个用用。” 　　“谢谢奶奶。”舒如顾起身，双手接过。 　　“小姑娘，你是不是叫如顾啊？” 　　“奶奶，你是？” 　　“头几年，我还住在村子里呢！在你们家后头嗒。你喊我陈奶奶吧！”说着，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小砖房。“现在啊，我和老伴儿就住在那儿了！” 　　舒如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有三间红砖房坐落在一片大棚里。烟囱正冒着袅袅白烟。那淡淡的烟气，让舒如顾感觉到一种触手可及的温暖。有句话，竟不由脱口而出：“陈奶奶，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自从家里买了微波炉，她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柴火燃烧的温暖了。 　　“当然好啊！”陈奶奶弯腰凑近她看。“你到底在挖什么啊？” 　　“曾经丢掉的东西。” 　　“哦。没事的。是你的，总是你的。别人拿不走的。”陈奶奶扶着树身，看她一点一点挖下去。 　　“嗯！我好像找到了。”舒如顾一兴奋扔掉铲子，又开始用手刨了几下，然后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玻璃盒子。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只泛着光泽的银戒指。 　　“如顾，这戒指是谁给你的哇？”陈奶奶看见那只无比熟悉的戒指，一丝诧异划过眸子。某个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有些欣喜。 　　原来，这姑娘，便是阿润喜欢的那个哇！ 　　“……我捡到的。”舒如顾笑笑道。有幸捡到的。 　　“如顾，我来看看啊！”陈奶奶笑眯眯地拿过她手中的戒指，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半晌，方道：“原来是只花戒啊。” 　　她说着，便戒指给舒如顾戴在了无名指上。“花戒戴在哪里，都没有顾忌的。给你戴在这儿，正好看呢！等结婚了，会给你买个漂亮的钻戒。”想当年，她把戒指传给女儿，便说了，这是等将来传给阿润媳妇的。 　　“呵呵！不错不错！”陈奶奶握着她的手，越看越满意。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帮阿润套个媳妇。 　　舒如顾有些脸红，想要把它拿下来，发现套得还蛮紧的，只能朝陈奶奶尴尬笑笑。 　　“老头子，饭好了没？家里有客人来啦！快点出来！”陈奶奶的话音未落，一位腰背微驼的老爷爷从厨房里出来。 　　“如顾啊，好几年没见，成大姑娘了。”陈爷爷倒是好眼力，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小时候那满村跑的淘气丫头。 　　“陈爷爷好，如顾打扰你们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陈爷爷摆摆手，乐呵呵道。 　　陈爷爷又瞥见她的行李箱。想到她家的情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 　　哎，幸好这姑娘长大了。不然，父母俩人都不理的话，可要吃苦头了。 　　陈爷爷见陈奶奶从里屋出来，使了个眼色。 　　几十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陈奶奶小跑过来，就要拎她的行李箱。“如顾，你看，这里就我跟你陈爷爷俩人，平时冷情得紧。你今晚就住在俺们家吧。咱们一起看元旦晚会，热闹热闹啊。” 　　舒如顾按住她的手，对她的热情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陈奶奶，这行李箱可以拖着走，省点力气的。” 　　“哦？是吗？你拖两步，我瞧瞧！”陈奶奶一脸好奇，像个十三岁的小妹妹，天真得紧。 　　舒如顾无奈，只能拖了两步。 　　“跟咱家小推车一样嘛！”然后，那陈奶奶扒开她的手。一个人哼哧哼哧，愣在趁舒如顾发呆的瞬间，把行李箱给拖进了小屋里…… 　　陈爷爷吸了一口烟，朝舒如顾无奈地摇摇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人来疯！你可别见怪啊！” 　　呃……很可爱的老奶奶。可她住这里，到底不好吧。 　　昨晚留住路可欣那儿，今晚再留宿这里，舒如顾有些头疼，难道一直被剩下的她又要开启被收留的命运了。 　　陈爷爷似是明白她的苦恼。“如顾，你看，天都黑了。你父亲那里，估计也来不及给你收拾房间。咱家有现成的空房间，你今晚就安心住在这里。明天再说。” 　　怕不是来不及收拾，而是早就没有她的房间了吧？“嗯，麻烦你们了。陈爷爷，我来给你烧火吧。我好怀念用锅底火烤地瓜的小时候呢！” 　　“呵呵！你可算来巧了。我今儿才从集市上买了十斤地瓜来。你等等，我去拿个来给你烤烤。” 　　“呃……”舒如顾本是随口感叹一句的，没想到陈爷爷跟陈奶奶一样，是个行动派。她摸摸发晕的脑门儿，暗暗告诫自己，待会千万不要再胡乱感慨了。 　　晚饭很简单。小米粥，醋溜白菜，松花蛋。本来陈奶奶还要让陈爷爷去熟食店买几个鸡腿回来的，被舒如顾拦了下来。她表示，在飞机上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还不是很饿，饭菜清淡一些正好。 　　“如顾，来吃块皮蛋。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哦。不像外面买的那些东西，天天都有那啥患来着？” 　　“食品安全隐患。”陈爷爷给她做解释。“你不懂，就不要用嘛。” 　　“就你又懂了？那你知道啥叫豆你玩，蒜你狠吗？”陈奶奶也不是一个容易服气的主。 　　“我怎么不知道了？”陈爷爷撇撇嘴，“不就是婉婉那丫头讲给你听的！”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啊？”陈奶奶拿走舒如顾见底的碗，给她又盛了一碗。“多吃一点，看你多瘦。” 　　“我懒得理你。老婆子，在如顾这个大学生面前，咱们要学会谦虚。” 　　呃……这话头这么牵到她这里了。“陈爷爷陈奶奶这么关注民生大事，如顾羞愧了，我不怎么关注这些的！” 　　“民以食为天。当然，要关注一下啦！”陈奶奶笑眯眯道，“你在大城市里上班辛苦，平时肯定连饭都不好好吃。哪有空关心这些？” 　　呃……舒如顾无语了，只能暗自扒饭。却又听见她说，“我家阿润那孩子，就是天天忙，忙出了胃病。” 　　“……”阿润是谁？ 　　第六十一章弟弟的女朋友（下）（2） 　　一个独一的称呼，一份唯一的珍重。 　　“哎~老头子，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帮凶啊？”陈奶奶看着那舒如顾朝着前头的村子走去，有些担忧道。他们也没有想到外孙喜欢的姑娘，竟然是他们儿媳妇梁月的妹妹梁雪的继女。 　　“我倒觉得没什么。一来，那是上一辈的事儿；二来那梁雪跟温润一家的关系还远着呢。”陈爷爷低吟一声，敲敲烟斗，吸了一口，又道：“哎，我跟你这老婆子瞎想啥呢？俩人没有血缘关系，不就成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眼看着那阿润都26岁了，还是一个人。我心急！”陈奶奶一边剥花生，一边念叨：“你自己瞅瞅，那些比阿润小好多的孩子，娃娃都能打酱油了。我就怕等我两眼一闭，蹬腿了，还见不到重孙子啊？哎，后村头的王婶说，她重孙子，下个月就生了！哎，李大姐还说，明天走亲戚看看娃娃呢！还有那……” 　　“……”陈爷爷也被陈奶奶说的一阵沉默。 　　他们年纪都大了，不想图点啥，就想有几个娃娃嬉笑膝前。可是，婉婉和阿润都考上了大学，自然不能和那些高中毕业的孩子，相提并论的。总要闯出点什么，才会有心思成家立业吧。尤其，阿润还是个心气高的倔孩子。 　　“老婆子，大半辈子都过去，你咋还看不透顺其自然的道道呢！” 　　陈奶奶被陈爷爷说的一愣，半晌才回神，摆摆手，笑道：“老头子，咱们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嗯，不是有我陪你嘛~” 　　实在招架不了陈爷爷陈奶奶的热情，舒如顾在老人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她又蹭了一顿甜丝丝香软软的地瓜糊糊，方才拖着行李回家去。 　　原来的朱漆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雕花铁大门取代了。舒如顾看着，又往后退了一步，发现雕花大门的里面，也已不是三间小平房，早被改建成了村头的那种颇有新潮气息的小洋楼。 　　舒如顾低头敲敲门前的两个大花坛，红梅开得热烈，黄梅开得绚烂，四季松翠嫩欲滴。而那花坛边的竹篱笆上爬着不畏严寒的各色小花，连她都大多叫不出名字儿。 　　她久久凝视着那门楣上的横幅——“阖家欢乐”。春联染了一年的风雨，褪成了淡粉色，虽不复鲜红色的喜气。可舒如顾看着这被摧残的浅红，竟觉得更为温馨一点，就像生活总要经历一些磨难，才懂得珍惜，才能体悟出“平淡是真”，才能安心于恬美的时光。 　　她的父亲似乎是对的吧，与她的妈妈分开，娶了让自己可以安心生活的女人，一家人过着安适的生活。 　　她的父亲终于走出妈妈的阴影，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她是不是也不该打搅他了呢！ 　　舒如顾伸手抚摸冰冷的铁门，却没有叩响的勇气了。 　　离开他们的这些年里，她已经明白了，一个人总要自己学会坚强的，依靠别人，总会被剩下。 　　而她在陆韦海离开以后，痛过，沉默过，终于慢慢懂得一个人好好生活的美好。 　　那么，她就一个人好好生活。 　　那么，她现在还有必要打扰他么？如果她的出现，让他难堪而无奈。 　　想到这里，舒如顾竟有点后悔下飞机时，没有跟着这里的旅游团逛逛四周的景点。若是那样的话，她逗留几天，无声无息地回去，也无不可。 　　思及此，舒如顾不由弯唇一笑，她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明明前一天还想得好好的，要勇敢；转身，便想逃避。她真是一个懦弱，又令人厌烦的害人精。 　　“请问~你是哪位？来这里干嘛？”清脆的童音传来，舒如顾低头便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拉着她大衣衣角，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小男孩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黑色的羽绒裤，胖嘟嘟的非常可爱。 　　舒如顾半蹲身子，刚好与小男孩的目光正对。“那你又是谁哇？你来这里干嘛？” 　　“哼~这里是我家，你说我来这里干嘛~”小男孩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指摸摸鼻子，作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舒如顾的脸狠狠看了几眼，一丝狡黠的光芒闪过。“哼~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不过嘛~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哇？” 　　“那你来说说我是谁哇？”舒如顾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眯眯道。一个顺手，又捏了捏他嫩嫩白白的腮帮子，还坏心眼往外拉拉。 　　“舒如顾，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去告你猥琐儿童哦~”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自言自语：“本帅哥才不要变成大饼脸呢！” 　　呃……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咩？猥琐个毛线球啊~ 　　舒如顾撇撇嘴，“小孩，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震惊于这才几岁的小孩子，居然明白猥琐之意，舒如顾居然忽略了小男孩刚刚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摆摆手，拖着行李要离开，不想居然受到好大阻力，回头一瞧，发现那小男孩居然爬到她的行李箱，一屁股坐了上来。 　　舒如顾囧。“小孩，你干嘛？” 　　“把我拖进家啊~”他回头扔给她一颗卫生球。然后，朝着紧闭的大门，大喊一声：“妈妈，我回来了，开开门。” 　　“……”现在的小孩啊！舒如顾摇摇头。 　　应着话落，铁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位扬着温婉笑容的中年妇人看到她，似乎愣了一下，搓搓手，有些尴尬道：“是如顾吧？回来啦！快进来。慎儿快点下来，不许调皮！” 　　她说着，便把舒慎儿拖了下来，又伸手过来，想要牵她进门。舒如顾下意识地一躲，她拢拢额前的发丝，缓过尴尬，又伸手拎过她的箱子。“你爸爸正要打电话问问你，今天春节要不要回来呢？你能回来，他不知要多开心呢！” 　　舒如顾张张嘴巴，抿了一下唇瓣，终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才见第一次面的继母说第一句话。她撩撩耳际的发丝，迟疑地往前迈出一步。 　　舒慎儿发现他的姐姐半天才往前踏出一步，摇摇头，转到她身后，推着她的腰，往前走。“快点啦！磨磨唧唧的，女人就是麻烦~” 　　“……”一丝柔软的光落入明眸，舒如顾弯下身子，牵了他软软的手，一起来到正厅。便见快五年未见的父亲，端坐在沙发上，带着一副大眼睛看报纸。不知是因为看得出神，还是怎么地，好半晌才发现站在他面前，许久未归家的女儿。 　　“你回来了！” 　　“嗯，爸爸。”舒如顾舔舔嘴唇，想要笑一下，笑不出来。舒玄宇这才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梁雪多添上筷子。开饭吧。” 　　他放下报纸，又瞥了一眼噌噌舒如顾的小儿子，皱眉低斥：“舒慎儿，你的爪子脏死了还往姐姐衣服上摸，赶紧去洗手。” 　　“呃……不碍事……”舒如顾摆摆手。“慎儿，跟姐姐去洗手。”她说着，也不等他点头，拉着他就出了大厅。 　　舒玄宇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叹息一声。这孩子，到底因为大人们的不合，心生芥蒂了。 　　“如顾，我听你爸爸说，W市湿气很大。这薏米红豆粥，可是除湿的好东西。你多吃点。”梁雪把一碗清亮的的粥放到她面前，“我昨天去集市，赶巧买了不少呢！” 　　“谢谢。”舒如顾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薏米Q滑，红豆绵软，似乎煮了好久呢！ 　　“喏，舒如顾，给你皮蛋。”舒慎儿说着，便夹了一块递给她，舒如顾赶紧递过去碟子，接下摇摇欲坠的皮蛋儿。 　　“慎儿，要喊姐姐。”梁雪瞪了他一眼。 　　“才不要呢！我偏要喊舒如顾。”舒慎儿愤愤扬起小下巴。“哼~我才不要喊姐姐，多俗气。我要喊舒如顾，跟爸爸妈妈不一样的叫法。爸爸妈妈不要跟我争！” 　　“呃……没事啦！小孩子，随便他吧！”舒如顾笑笑放下碗筷。 　　舒慎儿滑下凳子，拿走舒如顾的碗，“舒如顾，你坐着。我再给你盛一碗。” 　　“哼~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舒如顾揉揉直抽抽的额角。 　　为什么这和她曾经期待的小弟弟不一样啊？ 　　第六十二章弟弟的女朋友（下）（3） 　　“香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阿嚏……阿嚏……”一大早，温润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温润啊，有人想念你哦~”柳香芸撑着小下巴，揶揄他：“想不想知道是谁啊？我可以免费帮你测测哦~” 　　温润懒得搭理她，历时一个月的商谈，柳氏与陆氏合作的开发项目，目前已经开始进行。他今天过来，一方面是要和工程师去工程现场考察一下；另一方面是要听听柳香芸口中的哈佛学长，到底如何？“香芸，你是如何认识那个学长的？我记得你可不是那里毕业的。” 　　“喔~你说尹黎谦啊？是啊，他是N大的，跟韦淮哥一届。”柳香芸晃晃挂着小白兔的车钥匙：“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啦。就是一个很正经严肃的人才。温润，拜托你不要这么烂好人，好不好？” 　　温润拿走他的车钥匙，“白眼狼，我们该去工地了。” 　　“走吧~”柳香芸起身。 　　温润低头瞥见她的高跟鞋，皱眉。“麻烦你先去换双鞋子。我可不像待会听见尖叫声。” 　　“你以为人人都像舒如顾啊，本姑娘就算穿12厘米的细高跟，照样健步如飞。”柳香芸双手环胸，仰头瞥了他一眼。“难道在你眼里，所有的女人都和她一样，别扭，怯懦，敏感，多疑，天天只知道瞎折腾。” 　　温润淡淡扫了她一眼。“待会崴了脚，不要哭。”抬脚往前跨了一步，才道：“她很好。人无完人。” 　　你们说的，我何尝不知道。 　　然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柳香芸张张口，还想说什么来着。却又听见他说，“我的自作多情，结束了。” 　　失温的阳光淡淡照着挂有“施工重地，请车辆绕道行驶。”等标语的建筑工地。一群建筑工人在湿冷的天里，运转机子和水泥，筛沙子，蹲在高架上砌墙，安全帽上满是泥灰。 　　他们一行人从车子出来，还来不及感受凉飕飕的气息，就被眼前忙碌的气息所感染。 　　温润进入工地，接了施工队长递过来的安全帽先给柳香芸带上，系紧带子。便抓紧时间，忙着与工程师，一起同施工人员交谈工程进度。他们了解目前的施工情况后，又考察了一下现场工人的工作环境，让队长不定时检查见查各项机械的安全性，确保工人的安全等问题。 　　温润最后交代了工程师再把一些细节问题同施工队长仔细敲定。他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些蹲坐在架子上砌墙的工人，一丝阴郁划过温润向来暖暖如阳的眸子。 　　温润抿紧嘴角，转身拍拍柳香芸，提醒她，可以走了。 　　而柳香芸从踏进施工现场，除了一开始互相介绍的时候笑了笑，便一直陷入沉思中。被温润这么一拍，她被吓得跳了一下，正好踩上一块砖头，身子前倾，就要扑到地上——“小心！”温润反应很快，伸手揽了她的腰，带进怀里。 　　柳香芸拍拍胸口，朝温润龇牙：“谢谢你，差点破相了！” 　　“……”温润放开她，“走了。” 　　“嘶……温润，你个乌鸦嘴，我真的崴脚了！”柳香芸疼得脸都扭曲了。 　　温润抿抿嘴，转身一把打横抱起她。奈何她居然说，“温润，你背我吧。” 　　“柳香芸，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河里。” 　　柳香芸咂咂嘴巴，瞥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在一片暧昧的目光里，乖乖任他抱进车里。 　　“温润，那个？”柳香芸自己系好安全带，难得看见他如此阴冷的脸色，有些迟疑地出声。 　　“我送你去医院。”温润打断她的话，“不要乱动。现在，请不要跟我说话。” 　　“……”其实，柳香芸这会儿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遂耸耸肩，她转头看向窗外。沿途的绿化树，飞掠过他们。任神思飘游，似乎这样还能缓解一些疼痛。 　　车子很快驶进热闹的市中心。提前采购春货的人儿，也不畏严寒，嘻嘻笑笑着走进一家家装修精致，叫嚣着各种减价促销口号的店铺…… 　　斜前方，一对年轻的夫妻，一左一右牵着宝宝，从一家麦当劳店出来。柳香芸从车窗里看着那短短长长的两三人消失在转角处。他再一想到刚刚的所见，有些恻然。 　　那些建筑工人，应该很渴盼春节的临近吧，那意味着离家一年的他们，终于可以与妻儿团聚些许时日…… 　　原来，在她喝着咖啡，在温暖的空间里，坐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艰苦求生存。 　　“香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温润停下车子，转到她那边，打开车门，瞥见她灰暗的脸色，淡淡抛下一句，俯身把她抱出了车。 　　“……”柳香芸伸手拍拍他肩上的灰尘。到底没有说出自己的浅薄之语。以往，她在电视上偶尔瞥见这些场景，并不觉得什么。然而，今天切身感受了，才发觉心里真得很难受。 　　一声惊吼划某间病房。然后，柳香芸再医生示意下，小心动了动，发现不怎么疼。她一把握住带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的手，使劲摇了摇。“哪天我来讨教几招，以后扭了脚，我就可以自治了！” 　　“你不是号称可以踩着高跷，健步如飞么。” 　　柳香芸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灰溜溜地任温润搀着出了门诊室。 　　那医生见俩人走了，才唤了一声：“出来吧！” 　　萧莫宇大大咧咧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被许以寒一掌拍下去。“干嘛避而不见？” 　　萧莫宇打了哈欠，“见谁啊？” 　　“你说谁啊？柳香芸呢！”许以寒扫了一眼他。“你敢说，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见她一面？” 　　“神经病才想着见她呢！”萧莫宇挥挥手，“老子我平生第一次表白，就毁在这女人手上了。”拒绝他也就算了，居然敢说他长得像黑社会。有他这么长相方正的黑社会么？ 　　“……”许以寒不理会他的发飙，拿了病历表，准备去查房。“走前，请随手关门。” 　　好吧，他承认，他是趁着老爷子寿辰，顺便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话说，这丫头还是喜欢韦海那型的。看来，他真得没希望了。想到这里，萧莫宇仰头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 　　行驶的车子里。 　　“温润，我昨天去陆氏没有看见舒如顾。”柳香芸好了伤疤忘了疼，抱着热乎乎地奶茶吸溜一大口，又开始打扰某人了。她是完全把某人在办公室的话，当耳旁风，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真迷糊。 　　温润一言不发。车速却有些加快。 　　柳香芸紧紧抓住安全带，瞥了他一眼，神色比刚刚还要差上几分。“听李筱优说，是回老家了。不知道什么回来呢！” 　　回老家了？ 　　不是五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么，何必赶在这时回去呢。 　　舒如顾你是心虚了，还是又想躲进壳里？ 　　不过回去也好，有些心结，终要打开的。 　　他现在不想想太多，唯一希望的，也不过是，她能开心快乐起来，不要总是强颜欢笑。 　　因为那会让他心疼，然后，放手不了。 　　第六十三章弟弟的女朋友（下）（4） 　　错过了花时，就只能淡看花落了。 　　明亮干净的员工餐厅，纯粹的钢琴乐如水流过。钱绯零接过餐盘，恰好瞥见人事部经理钱如筠也才坐定。一抹微光闪过桃花水眸，无意错乱了身畔人的心思。 　　钱绯零淡笑，拒绝了脸色微红的男同事的同席之请，踏着轻快的步子朝那端着亲切笑容的女子走去。 　　钱如筠一抬头瞥见是她，无奈笑笑点头。说起来，这两人渊源颇深。钱绯零能脱胎换骨，这中间也多亏了钱如筠的关怀。故，钱绯零自然不会跟她客气，放下餐厅，手撩了一下裙摆，施施然坐下。 　　“今天，怎么在餐厅吃饭了？”平日里，不是很喜欢打了饭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看视频，一边啃么？ 　　“唔，我是来听八卦的。”钱如筠咬了一口鸡腿，耸耸肩道：“最近我剧荒了。这不是听说我们的冷面陆总和小秘有激情嘛？我来听听，聊以解闷。” 　　“……”钱绯零闷闷把一块排骨咬得咯嘣响。“你怎么看？” 　　“那个苹果脸小姑娘挺不错的。”钱如筠回忆那天“面试”舒如顾的画面，嘀咕了一句：“就是感觉性格有点拘谨，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钱绯零把香酥排骨拨到一边，挑了一根豆芽菜，看向她。 　　“呵！不同的类型没法比较。”钱如筠哪会不明白她的心思。“绯零，人如其名，明艳美丽，一向自信飞扬。今个儿是怎么了？”她还很少见到她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呢！ 　　这丫头喜欢陆总，她早在她进公司的第一天便知道了。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很勇敢的女孩儿，总也不敢表白心思。不知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还是因为总裁与秘书的关系…… 　　钱绯零听她这么说，她心里以为钱如筠是有意避开敏感话题，便遂她的意，转而问已成的事实。“舒如顾上班不到一个月，就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了。这不合公司规章制度，而且她也没做出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 　　“绯零，你又紧张慌乱，钻牛角尖了。”这几年每当看见有女子向陆韦淮示好，她就毛躁不安。 　　说到这里，钱如筠笑容淡了，瞥了一眼四周，低声提醒她：“报道里不是说了那舒如顾是陆总弟弟的女朋友。陆总就算存了一份心思，总要顾及这份亲情的。” 　　“可这陆韦海我从没见过……”还不知有无其人呢？钱绯零皱眉，余光瞥见有其他员工在她们周围坐下，默默把豆芽菜吃掉，闭口不言。 　　“绯零啊，听说，梅园里，这个时候的梅花开得正好。哪天你有空，陪我去看看吧。”钱如筠端起餐盘，起身，笑容亲切。“错过了花时，就只能淡看花落了。” 　　“……”钱绯零听罢，恍惚片刻。她不知怎么夹了一块硬骨头塞进嘴里，差点咯掉牙齿。她悻悻放下筷子，正好瞥见郭捷提着餐盒步出餐厅。 　　长长的睫毛美丽如扇，扑闪了两三下，钱绯零淡笑起身。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既然结局都还没有写定，她为何踟蹰不前。一念至此，钱绯零有了决定。 　　然而，后来，她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机会。 　　因为在她还没有行动前，那人却斩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只为了成全心中的信仰。 　　“郭特助，请等一下。” 　　郭捷转身，便见姿容俏丽的机要秘书，款步来到他的面前。他微微笑着颔首，“钱秘书，有什么事吗？” 　　钱绯零耸耸肩。“没有什么。就是想跟郭特助说会儿话。”假装不在意地指指他手上的东西。“怎么郭特助又给陆总带饭了？” 　　郭捷无奈地笑笑。“你也知道，陆总一向不来餐厅。要是没有应酬的话，常常忙得忘记吃午饭。” 　　一句话说得钱绯零心有戚戚焉。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她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办公到深夜。他总是这样的人，一旦开始，便全情关注。 　　“郭特助，我见你刚刚并没有吃饭，不如你去吧。这个我帮你带上去，正好我找陆总有事儿。” 　　郭捷本要拒绝，但是又想到得去公关部一趟处理一下今天爆料出来的极品新闻，便道：“有劳你了。” 　　钱绯零摇摇头，伸手接过。“哪里的话？我先走了。” 　　郭捷蹙眉注视身姿曼妙的佳人步入电梯，若有所思。 　　不过，他现在没有多余心思分析这钱绯零对陆总的微妙特别。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找公关经理处理好早上的新闻——“总裁妙趣味：优雅房车VS‘FUCKME’”…… 　　郭捷想到那晚陆总愤愤揭下那草莓创口贴的神色，就忍不住想笑。他从来不知道陆总也会露出那么纠结的表情了。不过，可他们同样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听说那张FUCK图片最先是从一个八卦网站扩散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文字说明，只被当做笑谈；不承想，今天儿早上就被烘焙成了W市最活色生香的卖点。 　　想到今天早上，公关经理把那新闻呈给陆总，并打算控诉这家报刊诋毁陆氏形象时，陆总脸上可以开染坊的多彩表情，郭捷噗哧笑了。真没想到一向被认为英俊冷漠，贵气威严的人，不出花边则已，一出惊人，而且还是一波一波的，比电视剧还精彩。 　　可……到底是谁这么恶趣味呢？弄得那位给陆总当了几年的司机都被炒鱿鱼了，当真害人不浅啊！ 　　郭捷带着这样的疑问，寻思着同公关经理商量一下应急方案。最近陆氏正在争夺W市某块地皮，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企业形象，前功尽弃，也太悲催了。 　　公关部经理办公室。 　　同公关经理推测了所有作案的动机，排除了同行竞争使出幼稚手段的可能性，郭捷敲敲桌子，瞄向窗外的明净天空。一丝灵光闪过：“那张图片最早出现在什么时间？” 　　“昨天早上十点。” 　　“……”他们发现那张创口贴是前天晚上。白天的时间里，陆总一直呆在公司并没有出去，一直到晚上才由司机开车，载着离开。然后，他不经意瞥见了那个东西。那么作案时间地点，极有可能是前天白天在地下车库。 　　是她？ 　　郭捷敲敲桌子，沉吟一声：“你先周旋一下不断电话的记者，我去跟陆总说一声。” 　　…… 　　陆韦淮沉着脸打开监控录像，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那人背对着摄像头不知做了什么，然后假装不在意地碰了一下车子，撩撩头发，继续往前走。 　　陆韦淮在她转头的那个瞬间，看到那个秀气的侧脸，沉声命令郭捷：“拉近镜头。” 　　“……”果然是那个幼稚又无知的女人，还好意思蹲在地上捧腹大笑。有什么可笑的？ 　　郭捷瞄了一眼，被气得脸色幽黑的大总裁，低声说了一句：“舒小姐，也许觉得很有趣。应该不知道会造成如此不良影响。” 　　“……”她要是不知道，她就不会白费力气干了。陆韦淮咬牙，舒如顾我有意让你避开风头，你却如此爱折腾。那我随你去尽兴了。 　　“郭捷，最近W市的民政局电脑系统被黑客攻击了。”陆韦淮敲敲手指。“这事可以淡化FUCK舆论。你去办。” 　　郭捷凝眉，他怎么不知道此事？难道被泄露的信息里有对他们陆氏有价值的…… 　　第六十四章如果你不过来 　　天空想念她的爱人。可是她触不到。伤心了。 　　阳光有些昏暗，懒懒照着这片喧嚣的地土。明净的蓝天淡漠地瞅着芸芸忙碌的众生，看尽他们的悲欢离合。 　　这日，X娱乐独家揭秘，陆氏企业现任总裁早已结婚。消息一出，果然淡化了昨天的“FUCK”新闻，把大众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这位房产新贵的情事上，不少人更是联想到三年前的千金追求事件。一时间，在陆氏周围蹲点的人一波一波的来。 　　可好不容易接近午饭时间，才见一辆崭新的豪华房车从陆氏地下车库出来。虽然看不见车里的人，但见此车是全球限量版，而且与陆韦淮之前的座驾同是兰博基尼，自然明白其中坐着的是何人。 　　“陆总，我们从被泄露的民政资料发现，您已经结婚了。”一名长相文雅的大胆女记从陆韦淮车子驶出，便飞奔过来。“陆总，作为隐婚一族，您的理由是什么呢？” 　　郭捷一见记者出没，立刻从后面的车子出来，想要阻止她，却不想更多的记者涌了过来。“不好意思，请让让。关于这个问题，公关经理会给各位作出合理答复的。” 　　陆韦淮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想到几年前的情景，竟觉得陌生。他打开车门，示意郭捷停下，凌厉的凤眸淡淡扫了一圈不停按着闪光灯的娱记，最终定睛看向那位最先冲过来的女记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好久不见。幸会。” 　　那女记者没想到他竟会只跟自己说话，一时竟愣住了，反应过来，一抹微红染了粉颊。“陆总，您好。” 　　“记得三年前，我就说过，‘我要娶的，定然是我愿意主动牵手的女子。’这个人我找到了，就是她。”向来幽深如古井的眸子泛起浅浅的柔光。“选择隐婚，是她为人喜静，深居简出。而我尊重她。只最近她想出来工作，我不放心，遂安排在自家公司。我们不是镁光灯下的明星。所以，还请大家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到这里，浅笑隐去，陆韦淮语气加重了。“何况明星还有隐私呢。”转头看向郭捷，示意他接手下面的事情，陆韦淮长腿跨进车子，吩咐新任司机开车离开。 　　留下一众呆滞的八卦记者。这陆总应该很爱他的妻子吧？何曾见过一向低调的他对他们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 　　郭捷端着妥帖的笑容，看向被蒙住的记者们。“刚刚陆总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些是陆总的私事，还请大家理解。另外谢谢大家的关注了。好了，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所以请大家还是把关注点锁定在陆总最近的投标案上。” 　　主角都走了，留下的此人，伴随陆韦淮多年，而他们也跟他打过交道多年，自然知道再套不出什么话来，渐渐地大家都散去了。只剩下那个女记者。 　　郭捷拉开车门，余光瞥见她还凝望着陆总消失的方向出神。他敲敲车顶，微笑：“你还有疑惑吗？” 　　那女记者不自觉嘟嘟嘴，“我还是有点不相信。陆总既然三年前，放下了那话，怎么可能会选择隐婚。以我之见，他应该会光明正大地举行婚礼，印证自己所言不假。才不会偷偷摸摸的！” 　　“呵！”郭捷低笑一声。嗯，若是没有遇见舒如顾，或许会有那场婚礼的存在。 　　只是，他亲眼看见，那个女子出现后，陆总从一冰块变成了人，然后变成了疯子。 　　一个孤注一掷的疯子。 　　也可惜，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赌注是什么。 　　“民政资料不会出错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关上车门离开。 　　留下依旧困惑不已的某人。“可那人怎么会是弟弟的女朋友呢？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弟弟呢！X娱乐报道有误。”女记者摸摸胸前的摄像机，决定一定要挖出真相。 　　“也许，我可以跟你提供一些不一样的信息。”清淡无波的女声在她的身后想起。 　　女记者傻傻转身，便见一长相奇怪的女子走近她。 　　…… 　　而远在家乡的舒如顾，此刻却坐在楼上的阳台，傻傻看着台外的潺潺细雨出神。她躺在长椅里，一本袁枚的《随园记》放在怀里，风吹起一角，她也不管。只顾着默默凝视阴阴的天空。 　　纤细如丝的雨线在天地间拉起缠缠绵绵的网罗，不知什么地方是开头，什么地方是终点，它只懒散地编织着，不知疲倦地编织着。阴阴没有颜色的天看着风吹斜了网，也不在意，只静静落着泪。 　　舒如顾想起小时候妈妈老骗她说，“下雨了，天空又落泪了。” 　　她也记得自己傻傻问过：“天空为什么要哭？” 　　“天空想念她的爱人。可是她触不到。伤心了。” 　　那时，她听不懂妈妈的话，只知道妈妈的样子，好像也快要哭了。 　　然而，记忆中，妈妈总是浅浅笑着的。就算爸爸喝醉酒归来，惹她生气，她都浅浅笑着，扶他去休息。 　　后来，她知道天空不是在伤心，她的泪水，滴落进大海，是喜悦。因为只有落下泪来，她才可以融进大海的心里。 　　爱不是遥遥相望，是你不过来，我来凑近你，哪怕干枯自己。你的有容乃大，爱你的我来成全吧。 　　…… 　　一阵大风刮来，一个不慎，薄薄的书儿，被掀到了地上，很快便被雨水打湿，濡*湿的边角褶皱如花。舒如顾掏出淡蓝色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忽听见——“笑笑，明天我起早给你弄冰凌花。你不许跟大帅玩！” 　　她低头，便见舒慎儿撑着一把红格子的大伞，有模有样地护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大门前，同看檐下落珠。 　　风越来越大，直把伞儿往他那边吹，他放下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两只手握着伞，同讨厌的风抗争，努力把伞倾向他的小姑娘。 　　“舒慎儿，笑笑，你俩是想感冒是吧？赶紧给我屋里呆着去！”轻柔的呵斥传来。 　　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映如她的视线。然后，两只粉嫩的脸，同时调皮地吐吐舌头。便见舒慎儿扔掉伞，俩孩子手牵着手跑进了大厅。留下无奈的母亲耸耸肩，拾起伞儿，摇摇头，转进厨房，继续忙活。 　　很生活很有爱的生气画面。舒如顾微微一笑，为着这一刻的美好，心神一荡。 　　她抬眼看向对面水亮的黑色砖瓦，一颗一颗的雨珠沿着瓦肚留下来，拉起透明的门帘。一株已然耗尽生命的狗尾草长在檐缝里，默默接受风雨的洗礼。 　　舒如顾却想，应该让它也归入泥土吧。自己站在这里，太寂寞了。 　　他听见身后传来稳而慢的脚步声，轻轻开口道：“爸爸，那株狗尾草，改天拔了吧！” 　　舒玄宇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低吟一声。“算了吧。拔了会留下缝隙，雨天会漏雨的。” 　　“……”舒如顾怔忪半晌，却见他拾起椅子上的书，翻了翻，又轻轻放下。“如顾，你妈妈也是很在意你的。” 　　一股酸涩堵住喉咙，她看向父亲有些消瘦的背影，终于问了出来：“你不怨她么？” 　　“……”为何要怨。爱她，是他的愿意。愿意到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舒玄宇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不怨。如顾，你在W市，好好照顾自己。”本来有好多的话想说的，比如不要太累了，爸爸这些年办厂子赚了不少钱，还可以养你几年的；比如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男孩定下来了；比如老了，就要由着别人挑拣你了……可千言万语只无言。 　　这些，他的女儿，该懂的。哎，算了吧，别像个老妈子似的。 　　舒如顾吸了一下鼻子，终于笑了。“她蛮好的。”至少爸爸你的笑容多了，这样，我就安心了。 　　“我去给阿姨帮帮忙。” 　　“如顾……” 　　“嗯？” 　　“多住几天？” 　　“好。” 　　舒玄宇看着女儿小跑进屋的背影，想起与她相似的那人，一抹刺疼不经意地袭来。 　　原来，纵然弄得不可开交，两相分离了。她依旧在他的心里，刻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第六十五章爸爸的幸福 　　“舒慎儿，你要记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舒玄宇站在阳台上，背着手，往楼下看去，他养育了18年的女儿撑着伞进了厨房，与他的现任妻子一起准备晚餐。 　　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头仰望头顶的雨天。第一次没有这样阴阴的天而愤怒。 　　呵呵，可与她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每当她坐在堂屋门前，看着落不尽的雨水微笑出神时，那时他总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是他知道，她和他在雨天遇见，在雨天表白，在雨天错过，最后在雨天彼此祝福，从此咫尺天涯。 　　从此，她爱上了下雨的时光，这是她允许自己想念他的时光。 　　而他无法阻扰，只能将心中的苦闷诉之于酒，回来还总想折腾她，让她不得休息。 　　说到底，他不甘心留住了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 　　明明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从咿呀学步到双十年华，他们一起慢慢走过。他视她为最珍贵的存在，如何她竟爱上了别人。 　　他们的二十年抵不上他的两年。他不甘心啊。 　　然而，他们在一起也不总是快乐的，其中的一个原因便是，他那讲究门当户对的父亲看不上出身小城镇的她。 　　终于，再一次不欢而散后，她对一直如哥哥存在的他说，想跟他分开一段时间，怕老是争吵会把感情吵淡了。她说这话时，语气那么小心翼翼。他这才知道她是多么珍重和他的感情。 　　可他却误会她。后来，两人到底错过了。 　　而他如愿牵起了她的手。 　　…… 　　雨渐渐停了下来，只屋檐角滴滴答答落珠，砸在地上，溅起点点水花。舒玄宇摇摇头，他以为自己可以和她过一辈子的。而那些年里，她的漠视，到底让他失了耐心，两人最终渐行渐远，就连年少的情意都被伤害了。 　　“爸爸，妈妈喊你吃饭了。”甜脆的声音传来。舒玄宇应了一声。他转身拾起椅子上的《随园记》，转进屋里。 　　身后，远远的天边露出一抹浅浅的三色彩虹。 　　算不出的流年里，得不到的爱，终究要学会释然。学着成全别人，也意味着放过自己，才能两两幸福。 　　铺着淡色碎花桌布的圆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加上邻家小妹笑笑，五个人围着桌子团团坐下，气氛欢乐了不少。 　　梁雪夹了个鸡腿放到舒如顾碗上，感慨了一句，“如顾多吃点，看你多瘦！” 　　舒如顾点头笑笑。”谢谢，阿姨。” 　　“梁妈妈，如顾姐姐不是瘦，是苗条。现在流行骨感美。”笑笑露出两粒可爱的小虎牙，弯弯的眼睛眯成两条线儿，显得特别可爱。 　　舒如顾扑哧笑了，夹了一只鸡腿给她，“笑笑，我觉得有点肉肉会比较可爱哦。” 　　“舒如顾，你偏心眼！哼~”舒慎儿鼻孔朝天翻了个白眼，伸出筷子夹走了笑笑碗里啃了一口的鸡腿。笑笑没想到他这样，愣了一下，瘪瘪嘴，低下小脑袋，默默吞米粒儿。 　　“舒慎儿，你又皮痒了。”舒玄宇脸色微沉，抬眼怒瞪他，低斥。 　　“哎~我又不是不给你吃嘛！喏，给你~小气鬼！”舒慎儿努努嘴，重新夹了一只给她，“我的还被你咬了一口呢！快吃吧~要是你把大饼脸拉成马脸，看将来谁娶你！” 　　笑笑把鸡腿儿拨到一边，吃掉梁雪夹给她的青菜儿，瞥了一眼他的筷子。“男女授受不亲，偶才不要吃你的口水呢！你自己吃吧~我才不稀罕呢！我妈妈说了，光吃肉不吃青菜，会长不高的。” 　　“哼~你个豆芽菜！”舒慎儿白了她一眼，把那一盘青菜儿拖到自己面前，拨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朝笑笑露出得意的表情。“我是荤素搭配，合理饮食。” 　　笑笑瞅了一眼那一盘油亮喷香的青菜，皱皱小眉头，给自己成了半碗番茄蛋汤，小口慢慢喝掉。然后，她瞥了一眼吃得开心的舒慎儿，拉拉他的衣角，小声提醒他：“我刚刚差点吃了一只菜青虫。” 　　“……”一句话说得含着一嘴青菜的舒慎儿吐也不是，吞下也不是。他瞪圆了眼，就知道这丫头表面乖巧，心黑透透的。 　　“舒慎儿，菜上有虫子，才没有洒农药。嗯，绿色环抱。” 　　“……” 　　舒玄宇扫了一眼，放下碗筷，又慢悠悠道：“青虫很有营养的。吃下去，不许吐出来。” 　　梁雪轻笑一声，摸摸笑笑的头。“慎儿，谁让你欺负笑笑的，该！” 　　于是，自作自受的舒慎儿小盆友泪眼汪汪地看向安静吃饭的舒如顾，试图寻求安慰。 　　舒如顾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舒慎儿，姐姐今天教你一句话，你要记住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哦~” 　　有小孩子的地方，果然欢乐多多。 　　舒慎儿默默注视舒如顾走进厨房的背影，哀怨吞下自己招惹的苦果子。“舒如顾，我白疼你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盛饭了！” 　　“嗯。我不压榨童工。” 　　“……”舒慎儿把骨头咬成粉渣渣。 　　一旁的笑笑看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你可真经不起逗啊你？我跟你闹着玩儿的~哈哈~” 　　“莫笑笑，算你狠！”舒慎儿呆愣一秒后，怒吼。 　　“舒慎儿，别以为你姐姐回家了，有人撑腰了，就可以人来疯。小心我照样打得你鬼哭狼嚎。”舒玄宇不轻不重的话，隔着报纸幽幽传来。 　　“刚刚我可是看见了，是你先欺负笑笑的。”梁雪给他盛了一碗蛋汤。“慎儿，笑笑还小。你是哥哥，要让着她点。” 　　“哎。小孩的心事，大人啊，请别猜。”被众人连番轰击的舒慎儿却淡定了下来。他耸耸肩，露出一个“你不懂”的无奈表情，捧着饭碗也跟去了厨房。 　　看着小儿子蹦蹦跳跳的小背影，梁雪摇头失笑。“哎，家里好久没有这么有生气了。” 　　舒玄宇这才放下报纸，微微笑着，看向那不时传来欢笑声的厨房。温暖的灯光延伸到屋外，淡淡的光晕照亮对面水井和梅花儿。屋内屋外一片柔和美好。 　　“梁妈妈，你吃好了吗？”笑笑两只胳膊撑着桌面，笑眯眯望着梁雪。 　　她含笑点头，刚要起身，却听她说，“如顾姐姐说啦，阿姨做饭已经很辛苦了。这洗碗抹桌子的活儿就交给我们啦~” 　　梁雪听得一愣，回国神来，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额前的发丝儿。“笑笑，真乖~” 　　“那碗碗和筷子，偶就抱走了哦~” 　　梁雪看向他的丈夫，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觉得一切仿佛近在不言中。她又想起舒如顾刚刚在厨房跟她说的那句话，微微笑了。 　　…… 　　“笑笑，你个马屁精！” 　　“舒慎儿，你再骂我一句，我明天就去找大帅玩。” 　　“去就去，我也去找小茜玩。” 　　“舒慎儿，我明天带你们去赶集，好不好？” 　　“好啊~如顾姐姐，你最好了。集市可热闹了，啥都有，我老喜欢了！” 　　“猪啥都喜欢！” 　　“……”舒如顾一边洗碗，一边小心躲着围着她玩闹的俩娃娃，嘴角的笑意愈浓。 　　她朝屋外看去。幽静的天空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照着庭院一片静好。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唔，说得真好。就像他们的圆满虽然姗姗来迟，可毕竟此生之年，还是等到了。 　　而这已经很好了。 　　想起这一日里，舒玄宇和梁雪偶尔眼神交互的温情，舒如顾的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些年里看见的路爸路妈。 　　如此看来，至少爸爸现在过得比较舒心了。 　　舒如顾擦干净盘子。却也不由叹息一声，妈妈，你在地球的那一半，应该也还好吧。 　　被你漠视的爸爸都幸福了。那么，你也要对得起当初的选择。 　　而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好好生活了。 　　被你们剩下，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我一个人也会像一支队伍的。 　　是的，舒如顾没有告诉路可欣的是，她回来，不是为了躲避所谓的风波，只是突然想看看她的爸爸，对她的妈妈放手了，是否幸福？ 　　如果幸福，她也就安心了。 　　第六十六章婚否 　　第六十六章 　　我拿舒如顾的幸福，赌你输。 　　封面上的英俊男子站在豪华车边，举手投足，矜贵威严。他看向某一点的目光，含着淡淡的温柔。廖程嘉勾勾唇角，把这份从某新任秘书那里搜刮过来的娱乐报推远。 　　温润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余光正好瞥见了，皱眉看了廖程嘉一眼。“恶趣味。”短短三个字断定了某人的欣赏品味。 　　廖程嘉瞥见他眉毛不动，神情专注地翻看文件。自认讨了没趣，摸摸鼻子，哈哈大笑了一声。“对嘛。就该这样。咱不稀罕她。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梅。’哈哈哈哈~~” 　　温润合上文件，抬抬眼皮注视哈哈傻笑的某人。“你又给我送了什么祸害来？” 　　“我这不是听说了，你很快就会回咱们公司拼命嘛，所以，我决定把总裁之位让贤于你。” 　　“哦。” 　　“顺便帮你配了几名秘书。” 　　“哦。” 　　“嗯，就这样。” 　　温润一抬手，不经意地把那本制作精美的杂志拨到了地下，唇角上扬，眼窝泛起浅浅的笑意。“好啊~” 　　“……”廖程嘉被他毛毛的笑意定在当场，“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温润淡淡扫了一眼他。“任命书什么时候下来？” 　　“嗯。等你从柳氏脱身吧。”廖程嘉转转钢笔，起身，拾起杂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最近被那柳香芸也闹腾得厉害。” 　　“……” 　　“如果喜欢，不妨收了。”廖程嘉拍拍他的肩膀。话说，除了舒如顾以外，他还没见过温润对别的女人特别过。他瞥了一眼某处，长指点唇深思。 　　那柳香芸算是温润第二个特别对待的女人了。 　　不过要是他们真成了，这柳氏以后还不是温润的了。文城若是与W市的硬实力企业联姻，再加上他们本身的优质，定是前程无量的。 　　“……我觉得要是收购了陆氏，你才会笑成一朵花。”温润白了一眼整天钻在钱眼里的某人，转身踏出办公室。他恰好撞见王品然与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拉拉扯扯的。 　　而他们俩人因为背对着温润的关系，并没有发现他。 　　“王璇冉，你当真要在这里工作？”王品然揉揉疼痛的额角，深吸一口气。他真拿这个固执的妹妹没办法了。 　　“我可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应聘上来的。”王璇冉挑眉斜了自家哥哥一眼。“放心，我不会在公司透露跟你的关系的。人都有自尊心的，我不会没脸没皮去蹭你的光啦。” 　　“……”要是她只想蹭他的光，他就高枕无忧了！王品然揉揉僵硬的脸皮，低喝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求你别说。”王璇冉抱着文件，飘下一句，“舒如顾都结婚了。温润都没戏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舒如顾明明单着身的。王品然显然呆了一下。 　　“我的机会来了。”抛下总结句，无视哥哥的傻样，绕过他，进了卫生间，补下妆。听廖程嘉说温润今天会来公司一趟，她要让他看见自己知性的一面，证明她也是秀外慧中的。 　　留下的王品然挠挠后脑勺，一转身，看见了同样呆傻的温润。 　　凉凉的阳光下，街角的咖啡店传来喧嚣的摇滚乐。温润倚着车身，远远看着那间“wait”花店。以前花门上昼夜不熄的小灯儿，都灭掉了。那她真的是像柳香芸说的那样，回老家去了，还是不在等待了？ 　　温润不由想到他刚刚经过报刊亭，从各类报纸上瞥见的同类消息——陆氏总裁已经结婚，新娘姓舒，还配了几张有她侧脸的照片…… 　　她真的和他注册了？和陆韦海的哥哥登记了？ 　　摇摇头，温润觉得这个消息很荒谬。 　　那是自称有强迫症的舒如顾啊？怎么可能没有确认个几次，一下子就步入婚姻了呢？何况她不仅有强迫症，还那么怯懦，敏感，游移不定……如何，风乍起，吹来已婚的消息。 　　何况，凭他的直觉，至少可以断定舒如顾是不喜欢陆韦淮的。 　　而民政局资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泄露，还那么巧，选在这个时候……可谓平地起烟波呢！ 　　思及此，温润弯唇一笑。 　　陆韦淮，你可真好玩了。这场局，你要想怎么下，我陪你。 　　我拿舒如顾的幸福，赌你输。 　　“尹黎谦，你终于回来了。”柳香芸一走进机场附设的咖啡厅，便瞥见一颗浅金色的脑袋，歪头看着手里的杂志。光打在他的脸上，弯出柔和的弧度，看痴一旁的女侍者。 　　听见有人唤他，微微眯眼看向来人，便见一姑娘飞奔过来。“你怎么还怎么毛毛躁躁的！” 　　“呵！花花公子没资格教训我。”柳香芸白了他一眼，却见他看得正是今天的爆炸性新闻。“你觉得消息可靠不？” 　　尹黎谦吹吹白净的手指，眨巴眨巴眼睛。“那姓舒的姑娘是美人吗？” 　　“尹黎谦，我说正经事呢！”柳香芸觉得就算韦淮哥对舒如顾有意思，舒如顾可不对他有想法啊。这不是明白的莫须有么？ 　　可是韦淮哥居然说了那些话。这到底是在搞哪样啊？ 　　“我说的也是正事啊~”尹黎谦叫来一旁脸泛桃花的女侍者，柔声道：“再来一杯香草奶茶。” 　　“好的。我马上再去给您买来。” 　　“……”柳香芸看着那小姑娘屁颠颠跑去找奶茶店，对眼前的某人彻底无语了。没想到几年没见，这男人除了一如既往的花心外，还一如既往地爱喝奶茶。话说，这个也算专一么？“你喝不腻啊？” 　　“习惯了，懒得改变。”尹黎谦合上杂志，转了话题。“柳伯父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说到这里，柳香芸叹了一口气。“到底年纪大了，他这一年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实在没有什么精力操心公司。” 　　“……”就算叱咤风云，纵横半生的人物，都会平平常常地老去的。 　　“可我对管理公司真是一窍不通。就算有人教我，表示还是有学没有会。”柳香芸说到这里，“不过，幸好你回来啦，我也就放心了。” 　　“怎么不让韦淮帮衬一下？”尹黎谦笑觑她。“他向来疼你，自个儿又是工作狂，估计累不着啦！” 　　“……”柳香芸轻啜了一口软滑的咖啡。“你知道，我不想欠他的了。” 　　“都说你傻，其实你一点也不简单。” 　　“呵！你们有这样的错觉，干我何事？”柳香芸往后撩撩温柔浪漫的大卷发，轻轻笑了。 　　尹黎谦朝对面刚入座的美女抛了个媚眼，方转头看向猛翻白眼的柳香芸。“嗯，是韦淮活该。我们该走了。” 　　“不要你的奶茶了。” 　　“等她送来，都凉了。”喝多了，会闹肚子，很讨厌的。在国外的这几年，他已经学乖了。 　　“……哦。”柳香芸轻叹了一口气跟上他。“你今晚回家住吗？” 　　“当然。”尹黎谦脚步微顿了一下，“那也是我的家。” 　　可是有她的存在。你以前不是很介意她么？ 　　柳香芸嘟嘟嘴，却没有询问。这是他的事，与她无关。只要他乖乖来公司帮忙，让她可以成功走掉，就可以啦。 　　第六十七章妈妈。安好。 　　爱是一个圈，他始终在她身边。 　　每隔五天，几个小村子轮流着，都会有一场热闹的集市。所有关于衣食住行赏心玩乐的货什，一应俱全，沿着十字长街分列铺陈开来。 　　舒如顾领着互掐了一路的舒慎儿和莫笑笑刚来到集市入口处，便被抬眼可及的喧闹叫卖景象所触动。 　　小镇的经济越来越好了，人们大都喜欢去大商城买东西了。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更是不爱来集市上溜达了，想要什么，稍稍移动鼠标，各种品牌的东西扑面而来，选好了，拍下付款，只等送货上门，简单方便。 　　舒如顾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来逛这种传统集市的。一左一右牵着俩宝贝儿，在拥挤的小道上行走。她更是发现，都过了四五年了，这各类东西摆放的位置，还跟她当初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仿佛这四五年的时光，只是她做了一场太久的梦。 　　向北的街，远远望去是各色漂亮的衣服，延伸看去后面的则是鞋袜，以及各类小挂饰摊子；向南的街，小贩们在叫喊自家的时令菜蔬；向东的街，列开卖水果和点心的小摊子。 　　而她们现在站着的则是西街，本来应该是卖小鸡仔的地方，此时却只有寥寥几个小摊子在卖鸡蛋儿，另外还有不知从哪里开过来的面包车，车里摆着各种清仓大甩卖的有些过时的衣物。 　　舒如顾在街口的年糕车上，给舒慎儿和莫笑笑一人买了一份年糕，先叮嘱俩小孩不许自个乱跑，才问俩人想先逛哪一边。 　　舒慎儿摇摇头道：“我无所谓啦~舒如顾，今天你最大。你决定吧！我是男人，懂得女士优先。”说着，他朝卖年糕的阿姨脆生道：“阿姨，再来一份年糕。” 　　那阿姨看看他俩手里的年糕，以为是小孩子的戏言，转头以目光询问舒如顾。 　　舒如顾笑笑。“嗯。再来一份。”阿姨利落地切了一份。“2块钱。” 　　“谢谢。”舒慎儿接过年糕放到舒如顾手里。“舒如顾，这是我买给你的。” 　　“……”舒如顾掏钱包的动作顿住，便见舒慎儿小手在羽绒服口袋里摸啊摸，半天终于摸出了两个硬币递给年糕阿姨。“不好意思，钻进缝缝里了。” 　　“舒慎儿，丢人哦~”无端气恼的莫笑笑撇撇嘴，摇摇头，叹息道。 　　“……”受宠若惊的舒如顾默默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很好吃。“舒慎儿，谢谢你。” 　　舒慎儿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抬步朝北街走。“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美美的衣服，今儿个，我陪你们去逛逛吧！” 　　一句话噎得舒如顾泪眼汪汪。他哪只眼睛看见了？然而不待她回答，莫笑笑拽着她的手，跟上蹦蹦跳跳的舒慎儿。“如顾姐姐，我们去看漂漂衣服吧！”很难得地，这丫头竟没有跟舒慎儿拌嘴儿。 　　“……”舒如顾默，由着小姑娘拉着自己走。 　　而等到舒如顾发现，整条北街满眼都是小孩子的衣服鞋袜，五花八门，可爱得紧，再瞄瞄俩只眼冒星星的娃娃……她仰望蓝蓝的天，古人诚不欺我呀~爱美之人，自古有之，自小兴浓。 　　“如顾姐姐，你看那件红格子的呢绒连衣裙好漂亮哦~套在白毛衣外面穿，一定会好好看的说。” 　　舒如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确实很可爱的小裙子啊。“笑笑，有白毛衣哇？” 　　“嗯嗯。还有黑色的裤裤，红色的小皮鞋哦。”笑笑看着那衣服，嘻嘻笑道：“我妈妈说了，这个星期，要是我每天早上都乖乖帮她打扫卫生，她下星期就会买给我了。” 　　“……”要是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呢？舒如顾无奈一笑。 　　“田婶婶，这件衣服要帮我留下来哦？”莫笑笑拉拉一个穿着红色长款羽绒服的中年妇女，噌噌她。“还有五天哦。你答应的，等我妈妈买给我的啦~” 　　“那要是别的小姑娘也喜欢，我不能不买哇？”田婶婶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脸。“笑笑，这样好不好？你先付给我定金。我就把衣服收起来，专门给你留着。” 　　站起身来，田婶婶一抬头瞥见几年未见的舒如顾，有些惊喜道：“如顾啊，长成大姑娘了。啥时回来的？” 　　“……”对上她惊喜的目光，舒如顾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面前这位长相面熟的田婶婶到底是哪位？但见笑笑与她如此相熟，应该是同村之人吧。 　　舒如顾遂笑笑点头。“是啊。前几天回来的。来集市上走走。嗯，这里还是跟原来一样热闹啊！”说着，她转身看了一眼你拥我挤的人流。 　　没想到田婶婶却连连摆手，叹气道：“现在可是难得看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你瞧瞧，这些可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哇~平时在家里无聊，爱来集上逛逛，遇见了老相识还能说会话儿呢！” 　　舒如顾点点头。确实啊，年轻人虽有，的确不多，大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有的拉着其他老人儿笑着侃天儿，有的拉着小型的三轮车，车上载着孙子孙女，给他们买吃食儿。就连中年人也不多…… 　　“田婶婶，定金多少啊？我没有很多钱哦！”莫笑笑把田婶婶的话信以为真，纠结了半天，皱皱眉头，低叹道：“总要付出代价的。”哎~她就少吃几次烤地瓜吧！ 　　“噗……”听她这么说，舒如顾笑了。现在的小孩当真都这么早熟么？“笑笑，要不我帮你付定金，好不好？” 　　立时，莫笑笑把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争取。” 　　田婶婶看她一脸的倔强样，却觉得可爱得紧，碰碰她柔软的羊角辫，道：“嗯，我果然没看过，笑笑是有斗劲儿的好姑娘！定金嘛，我看这样好了。你明天来给我扫个地，这工钱全当定金了。” 　　“此话当真？”莫笑笑仰着小脸，斜着看向灿笑如花的田婶婶。 　　“那是。” 　　“好吧~我们来拉钩钩。”莫笑笑伸出手去，却被一直没出声的舒慎儿给按了下去。 　　舒慎儿皱眉。“田婶婶，这衣服多少钱？” 　　“半张红票票哇~” 　　“嗯。”舒慎儿沉吟一声，“好的。”转头看向舒如顾，“舒如顾，陪我去看看鞋子。” 　　“……”一头雾水的舒如顾张张嘴，看着他拽着莫笑笑往前拖，闭上嘴巴。她转过头来，看向同样耸肩无奈的田婶婶。“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哈哈~~”田婶婶却摆手道，“我估摸着慎儿这孩子不喜欢我家大帅呢！” 　　“……”那是！情敌啊~舒如顾微笑递上钱。“那衣服我给笑笑买了。” 　　“这？”田婶婶有些为难。她是看着那笑笑长大的，晓得那姑娘心气高又倔。这会儿，小姑娘是下了决定要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换这件衣服的。要是破坏了她的计划，定是要闹的。 　　“没事的。就当是我买给这孩子的见面礼吧。”他们出生时，我都没回来。已经错过好多了。 　　然而，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田婶婶勾起对她家的回忆。田婶婶沉默了几秒，呐呐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舒如顾笑容僵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衣服，笑道：“田婶，有话不妨直说。不碍事哇~”她也想了解一下爸爸这些年的情况。 　　“那我就直说了。这些年，你爸爸办印花玻璃厂很不容易呐，天天起早贪黑的，尤其是刚起步的那段时间，人手少，他总要忙前忙后地搭把手，各处张罗。那段时间啊，多亏了有慎儿妈妈帮衬着。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厂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人手也足了。你爸爸这才轻省一些。” 　　默了默，田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如顾你也大了，又是个懂事的好姑娘。这次回来，你也看见了吧。现在，你爸爸挺好的。你也就别在因为你妈妈揪心了。” 　　“……嗯。谢谢田婶婶了。我爸爸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舒如顾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那田婶婶，我先走一步了。” 　　“对了。”田婶轻唤一声，有些迟疑地补了一句。“如顾，我见那人对你妈也挺好的。” 　　“哦。”舒如顾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管田婶听见没，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淡淡的阳光照亮她淡蓝色的羽绒服，跳跳的马尾辫随着她的步子划出漂亮的弧度。 　　妈妈。安好。 　　“姨姨，你不是说今天不赶集的？” 　　远远便看见舒慎儿拉着一个笑容温柔的五十上下的婶婶喊“姨姨”。舒如顾见这位“姨姨”朝她点头微笑，回以一笑。便牵着埋头吃冰糖葫芦的莫笑笑等在一边儿。 　　“这不是你婉婉姐姐要回家了嘛！我得买点好吃的回去喂她呀！” 　　舒慎儿听梁月如此说，翻了个白眼。“姨姨，小心把陈婉婉喂成一只猪！将来没人敢娶哦~” 　　“舒慎儿，有你这么说自个儿姨姐的吗？”梁月皱眉，“小心我告诉你妈妈去。” 　　“哼~我说的可是实话，有谁想娶一头猪回家啊？” 　　“……”陈婉婉？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陈婉婉么？ 　　舒如顾低头，正好撞见莫笑笑嘟嘟小嘴，把剩了两颗的糖葫芦举到她眼皮底下。“如顾姐姐，这个给你吃吧！” 　　呃……刚刚不是吃得很香的吗？ 　　“如顾姐姐，嫌隙我吗？”莫笑笑小声问，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呵呵！没有没有！”舒如顾尴尬接过，咬了一口裹着厚厚糖浆的山楂儿，立马酸得脸都扭曲了。 　　“我也要吃！” 　　“姨姨给你买！” 　　“还是我来吧。”舒如顾连连摆手。“您是？” 　　“如顾吧。你不认得我啊？”梁月这才发现舒如顾竟然不认识她。“我们一村的啊。我家在你们家后四排。” 　　“不好意思，我不大会记人。”自从上学后，她就很少在村子里闲逛了。那些本不熟悉的面孔自然就慢慢模糊了。 　　“喔！也是~上学的孩子，天天都窝在家里呢！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W市。” 　　“我家婉婉和他表哥阿润也在啊。”梁月笑眯眯拉着她的手道，“你们真有缘啊。听说，当初阿润跟你读得还是同一所高中呢！” 　　“……”舒如顾觉得自己此时哭，可能会比笑更好看。 　　舒如顾，舒慎儿，陈婉婉，阿润，温润。 　　绕了一圈，又把她绕进了他的关系圈里。 　　绕到他的身边。 　　第六十八章归来 　　他的归来，是决定放开她。 　　也不知怎么地，自那日两相介绍以后，那梁月便常常来看她的妹妹梁雪。若是梁雪跟着舒玄宇去玻璃厂转悠，没空搭理她。她也不急着离开，仰着一张温柔出水的笑脸，看向坐在客厅一角的舒如顾，目光灼灼如火烧，扰得她根本没发定下来心来看书。 　　没出几天，舒如顾这些年在外面的事儿，都把七七八八地被她听去了差不多。 　　这一日，舒如顾一听见她的声音，头皮发麻。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跟她说的了。一把拉过埋头苦吃的舒慎儿，舒如顾轻咳一声。“舒慎儿，我们是不是一国的。” 　　舒慎儿呛了一声，咽下米粒儿，白了她一眼。“有事要我帮忙就直说。” 　　“给我打掩护，缠住你的姨姨。我要出门。” 　　“嗯。酬劳？”撇撇她的身后。 　　“给你。”舒如顾说着便那前几天莫笑笑欢喜的衣服交给她。 　　舒慎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塞进自己的书包里。“等我啊。” 　　“……”舒如顾看她走到正跟梁雪说话的梁月面前，背着他不知说了什么，便拉着梁月进了厨房去了。 　　机不可失，她赶紧悄悄溜过厨房，奔出了大门外。 　　看看门口傲立枝头的染雪红梅。舒如顾突然想去南城高中转一圈。听说，高三的学生还没有放假，那学校应该没有关门。 　　双手插进口袋里，舒如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愣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没有带包出门。 　　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门，舒如顾耸耸肩。算了，步行去吧，反正也不远，就30分钟的路程。以前上学的时候，若是自行车坏了，她也有赶早步行的经历呢！ 　　昨夜下了一点小雪，太阳一照，大多都化去了。只见不到阳光的角落残留着白雪的痕迹。舒如顾却没有想到，南城的水渠那背着太阳的一边儿，也缀着淡淡的白色，清幽幽的渠水倒着影儿。岸边的垂柳光秃秃的，身上裹着淡金色的稻草裙，聊以解寒。 　　她站在桥上，看着流向不知名方向的长长渠道，心情也随着慢悠悠的清水儿，静了下来。 　　多年以前，她还没有在这里遇见他。那时，这一条水渠陪她度过了许多宁静美好的午后时光。 　　一本书，一杯花茶，一颗垂杨，一个她。阳光照亮清亮的水，书里的精彩平静她烦恼的心绪。 　　可突然那么一天，一双不经意回望的眸子，拨乱了她的心弦。 　　从此，渠水倒影出他长长挺拔的身姿。就像此刻他又倒映在渠水里，顺便入了她的眼。 　　“好巧。”温润往前踏了一步，与她并排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喔。”舒如顾撩撩耳际的发丝。“突然想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呢！”温润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 　　“……你不觉得南城很美丽吗？”一个让人很容易忘记时间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呆在这里。”温润淡淡出声。 　　“喔。”那样就可以不遇见她。 　　舒如顾下了桥，转到她常常呆着的那第22颗树下，伸手拨了一杨柳枝儿，戏玩一池冰水。 　　温润微敛长睫，长腿几个跨步随她下来，隔着几步淡淡打量她。 　　阳光从东面照过来。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她正好被包围在淡淡的金色里，马尾辫在身后晃动着美好的弧度。温润看着和那夜似曾相似的画面，却觉得陌生。 　　虽然，她依旧身姿纤细美丽，面容清秀可爱。可时光走过了五年，洗尽了她身上的稚气，却也给那一颗本就敏感的心，裹上越来越厚的浆糊。太厚了，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把这厚厚的浆糊壳给砸碎，拨开她的心。 　　既然如此，他想或许该给年少的暗恋，画上一个句点了。 　　“舒如顾，你还记得那晚么。” 　　“……”朝路可欣表白的那晚？舒如顾面对着刺眼的阳光点了点头。 　　“舒如顾，我喜欢你。”淡淡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他说得平静，她听得，却一如既往的心惊，乱如麻。 　　舒如顾愣愣转过头来，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他。 　　“嗯。就这样。”温润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双手做了一个“88”的动作，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如他来时的突然。 　　…… 　　舒如顾，我喜欢你。我曾经喜欢你。 　　以后，不再了。 　　嗯。就这样了。 　　嗯。88。 　　舒如顾仰面靠着身后的杨柳，静默了好久。然后，轻轻“喔”了一声。 　　有凉凉的风从背后吹来。 　　原来，她和他不在一个圈里。 　　她的归来，是为了放开自己。 　　他的归来，是决定放开她。 　　她的归来，很惊喜地发现，处在一个奇妙的圈里，圈里有他。 　　他的归来，是亲自将她驱逐。 　　第六十九章明天见你妈 　　有些人的爱，只一人淡看花落。 　　W市。 　　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噙着邪魅的笑意，在面色绯红的秘书引领下，大步踏进明净的总裁室。 　　尹黎谦斜斜倚靠着着柔软的沙发，翘着二郎腿，长臂搁在沙发背上，斜对着低头办公的陆韦淮。 　　良久，也不见这位至交好友点头。尹黎谦勾唇一笑，“韦淮，好久不见。” 　　陆韦淮扔掉笔，转着椅子往后推一步，他半靠着椅背看向他，脸色淡淡的。“回来了。”伸手揉揉疼痛的颈子。 　　而尹黎谦也像是早就预见了他这种半死不活的回答，只微微自嘲了一句：“可不是回来了。” 　　陆韦淮继续翻开另一份文件，“我最近在忙投标案。等忙过这阵子，我们聚聚，给你接风。” 　　“毕业后，咱们确实没有好好聚过呢！”尹黎谦点点头。“这提议不错。我的时间蛮宽容的，可以配合你们。” 　　“……”陆韦淮看了他一眼，圈出一个错误数字。“你打算到柳氏工作？” 　　“嗯。没想到你消息这么灵通。” 　　“那你家老爷子能同意？” 　　“他不是很喜欢阮凌霜吗？人家现在可是尹氏的阮副总呢！” 　　“出息。”陆韦淮白了他一眼。 　　“嘁！我那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她喜欢尹氏，就让她操劳吧！我可不稀罕，不就一个破公司么。”尹黎谦想到昨晚回家碰见的那张欺霜赛雪的俏脸，一阵阵气闷上涌，堵在胸口，隐隐有窒息的感觉。“爷我去哪里，不可以创出一片天来。” 　　“嗯。估计明天的早报，就可以看到你的第一笔风流债了。” 　　“喂！陆韦淮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又没有结婚，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再说，那些结婚了的，还不是照样风流快活。”有这么损人的么？ 　　“可你有未婚妻。”才说一句，就炸毛了。还敢说没把人家放心窝上。陆韦淮颇为鄙夷地嗤笑一声。 　　“你以为谁都像你。”把父母的稀有爱情当做信仰，天天过和尚生活，还以为自己很清高。傻。不过……“那舒如顾不是韦海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让我……” 　　钢笔在白净的纸上划出一条笨拙的黑线。陆韦淮没有看向他满是不解的目光，淡声道，“黎谦，麻烦你了。” 　　“好吧！就知道你不会说的。”尹黎谦叹了口气。他知道，若是陆韦淮不想说，谁都拿他没办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明白了，这厮就是一个闷葫芦，啥事都爱憋在心里。 　　“对了。香芸是做今天的飞机去了A市。”陆韦淮转着笔，扫了他一眼。“是你告诉她的吧。”除了尹黎谦，他想不出香芸能从哪里打听出消息。 　　“你不也没有阻止么。”颔首低吟，难道韦淮是想把香芸和韦海凑成一对，所以才出此下策，绑住舒如顾…… 　　“尹先生，请喝茶。”尹黎谦一抬头，看见一张笑眯眯的小圆脸，他习惯性地眨眨眼。 　　“先生，你眼睛抽筋了啊~我听说过腿抽筋，手抽筋，脑抽筋，额角抽筋……”李筱优放下托盘点着小手指掰，然后很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就没见过像您这样眼抽筋的！” 　　“……”尹黎谦愣了一秒，转头看向面露一抹无奈的陆韦淮。 　　“先生啊，你真好玩儿。”李筱优耸耸肩，“记得补钙哦~”端起茶盘，转身飘出了办公室。 　　……”第一次有人说他的放电是眼抽筋了？！情场无往不胜的尹黎谦尴尬地摸摸鼻子，看向凝视着门口，面沉似水的陆韦淮。 　　“怎么了？” 　　“刚刚你的话，估计都被筱优听去了。”陆韦淮说着，起身走进门口，瞥见一只小脚，他轻咳一声，锁上了门。 　　唔，舒如顾休假，看来这丫头也该回家吃自己了。 　　不然，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尹黎谦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直以为舒如顾喜欢的是温润，而温润也喜欢舒如顾。” 　　“……温润是谁？” 　　“香芸的前男友。”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尹黎谦拧拧好看的眉毛，还是有些不解。“你简单点说。” 　　“你知道香芸一直喜欢韦海的，可韦海不知道她的心意。韦海两年前交了一个女朋友舒如顾。本来俩人打算等舒如顾一毕业，就结婚的。可因为那次义诊发生了意外，韦海坠谷，伤及心脏……” 　　“嗯。我知道，你还让我封锁消息，把韦海放在A市一个僻静的高级疗养院看护。” 　　“可是，香芸一直都不死心。她跟温润交往，不过因为温润喜欢舒如顾。” 　　“……” 　　“其实，是她暗中引领着温润一再遇见舒如顾的。” 　　“你说，香芸准备把温润和舒如顾送作堆。”然后，她就可以和韦海在一起了。可韦海现在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个问题啊？ 　　“嗯。”陆韦淮沉沉应了一声。 　　“那你又为什么搀和进去？”不是越搞越乱么。尹黎谦不解道。 　　“我成全她。”陆韦淮自嘲一笑。 　　既然她的眼中始终没有她，总觉得他只想让她出丑，那么他就成全她吧。尽管，他的手段有些卑劣。 　　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是否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他和舒如顾结婚了。那么韦海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自己的亲嫂嫂了。可他记得韦淮很喜欢香芸吗？如何……尹黎谦扯唇一笑。“呵！你真伟大，成全了她的爱情。”辜负弟弟的亲情，隐匿自己的心情。 　　尹黎谦想到这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可他不也是么。因为她喜欢的不是自己，也便只能远远看着她。 　　淡淡的阳光照进来，似乎想要驱逐弥漫在两个英俊男子心间的阴霾，却没有太多的力气。 　　陆韦淮抬头看了一眼，陷入恍惚中的好友，扯扯嘴角，终是沉默。 　　每个人都有不能诉说的一段心事，一段只适合在失眠的夜里，闭上眼睛默默想着的心事。 　　那心事，也只一张触摸不到的脸。 　　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很低迷，而在某层楼梯转角处，却有两人闹得火热。 　　“原来总裁这么不厚道，居然抢弟弟的女朋友。”李筱优双手叉腰作水壶状，“亏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很有风范的男人呢！我真是瞎了狗眼了！”她竟然把这么无良的大boss捧为如顾的最佳男友候选人之一。 　　郭捷捧着文件倚着墙，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已经习惯性把他当心情垃圾桶了，稍有不顺心就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发泄一通。她是闲人一枚，他可是很忙的，只好天天抱着文件被她拖出来。 　　“诶~你说说，你咋就跟了这么一位不靠谱的主子啊？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估计你也不是好人哦~这叫啥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就是蛇鼠一窝……”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骂人都把自己给骂进去了！笨蛋。郭捷抽空看了一眼她巴拉巴拉掉豆子的小嘴。 　　哎，就算这话唠儿声音不错，可老这么样也让人吃不消啊？得消音！ 　　“喂喂喂？你看什么啊！”李筱优被他毫无表情的脸瞪得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说不出话来了。老这么目光如火地看着她，会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好不好？ 　　郭捷缓缓露出一抹柔笑，抬步来到她的面前，把她抵在转角的楼梯扶手上，默默凝视她。 　　“喂~你想干嘛？小心我告你性骚扰哦~”李筱优不自觉地靠后，背紧紧贴着后面，努力睁大眼睛与他对视。 　　“性骚扰？”郭捷捏起她的小下巴，柔声重复她的话。 　　“嗯嗯。”李筱优傻了吧唧地点点小脑袋。 　　“哦~”话音未落，他一低头，准确覆上想念已久的甜蜜。 　　“唔。”李筱优愣住了，张着两只爪子，傻傻看着闭着眼睛舔她唇瓣的俊脸。突然发现，这郭特助还蛮帅的呢！嗯，一种斯文柔和的帅气，满舒服的。 　　郭捷微微抬起眼皮，却见她呆掉的傻样，狠狠咬了她一口，很不斯文地来个一句，“笨蛋！猪！”嗯，语气倒温柔滴水。 　　而听他这么一说，李姑娘可不干了。这丫的偷亲她也算了，还骂她猪！反了天了。“你才猪，你全家都是猪！” 　　“唔，好吧~勉强把你收进我家的猪窝里。”郭捷挑眉微笑。趁她张口结舌的瞬间，拉起她的小手，勾上小手指，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猪小小，我来找你了。” 　　“……”李筱优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毛毛！” 　　“猪小小，我找到你了。”一丝丝红晕爬山他的耳朵，郭捷刮刮她的鼻子。“哎~终于想起我了。” 　　“你真笨，找了这么久。我不要你了。我要去找法国大帅哥。” 　　“我要你，只要你。”郭捷叹息一声，俯身抱住她。 　　一颗温热的泪不经意滑落，濡*湿他里面的衬衣，有点冷，慢慢染上他的体温。 　　两人沉默良久，李筱优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一眼。”郭捷摸摸她柔软的发丝，有些委屈地小声道，“你才最没良心。”这丫头居然把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居然还敢说，今天来找总裁的男人很帅。“李筱优，你说那个尹先生很帅？” 　　“呵呵！有么？”李筱优开始卖傻。呃……话说，她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噢噢噢。就是那个尹啥的说如顾是陆总弟弟的女朋友。可如顾不是喜欢温总吗？又怎么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呢！这到底谁不厚道啊？” 　　爱情里，哪有谁不厚道之说呢！郭捷实在不忍心看她抓耳挠腮的纠结样儿，出声道，“感情，有很多种样子的。” 　　“嗯？” 　　“陆总的叫淡看花落，温润的叫一见钟情，至于陆总弟弟的……”天时地利人和，大概算日久生情吧。 　　“什么？”李筱优眨巴眨巴眼睛等答案。 　　郭捷摇摇头，继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李筱优。” 　　“嗯啊？” 　　“一个人太寂寞了，我陪你吧。” 　　“啥？” 　　“明天见你妈。”郭捷淡淡道。他瞥了一眼怀里还没转过弯来的傻姑娘，抱抱她，有些不舍地放开，然后才走远接了陆韦淮的电话。 　　果然，是叫某人回家吃自己的。 　　陆总，你可真不厚道啊，借用我的宝贝儿，连声谢谢都不说。 　　却又听见陆韦淮说，准他两个月的婚嫁。 　　郭捷这才满意地勾勾唇角。不过，想到陆总那荒唐的举动，他到底忍不住皱眉。这样子做，无异于把舒如顾越推越远呢！ 　　郭捷想，陆总到底是想成全谁呢？思及此，他瞥了一眼看向他脸色微红的傻姑娘，继续听他的指示。 　　挂断电话，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里，郭捷叹息一声。 　　呵呵！他没有陆总的大方。 　　爱一个人，他只想自己拥有，不想成全别人。 　　第七十章温润是我的 　　她总在失去后，才想要珍惜。时光却告诉她，来不及。 　　舒如顾在家呆了两个星期后，才发觉随着春节的临近，各种忙忙了一年的人们陆陆续续登上回家的列车。她出个门，走在小巷子里，沿路总能碰见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而她大多对不上名字，只微微笑着点了头。若是碰到非常热情地上来与她侃天儿的，舒如顾总有点窘迫，尴尬道，不太记得她是谁了？ 　　而她们肯本不会在意什么，总如梁月一样，摆摆手道，表示理解，哈哈大笑说，现在的学生都爱窝在家里不出门的，除了学习，就爱抱着电脑玩。 　　舒如顾觉得和她们谈话儿，是一件蛮开心的事情，没有了那种在大城市交谈时的小心翼翼，多了些随意和尽兴的味儿。 　　可是，没想到她们村的人，也知道他。 　　面前的这位李婶婶此刻正在兴致浓厚的夸奖某人。“阿润那孩子，真得好有优秀啊！听说，在大城市里，开了一家公司呢！有钱人哇~” 　　“……”不是给柳氏打工么。什么时候开的公司，真够神速的。 　　“听说，这次回来，带来个很漂亮的对象。” 　　“……”梁馨？柳香芸？他对她们都挺好的。 　　“听说，那姑娘也是咱们南城出来的高材生呢！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那是谁？那俩人不是呢！ 　　“呵呵，阿润也长得很俊哇~”这倒不假，虽然偶尔斯文败类一下。 　　“……”舒如顾听得有些腻烦了，头也疼，她笑笑同这位李婶告别，准备回去睡一会儿。转身后，她听见——“婉婉，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婶好~昨个儿刚回。我和璇冉一起回来的。” 　　…… 　　舒如顾余光瞥见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心下有些了然。 　　璇冉，王璇冉。 　　那个曾经把她堵在小树林里，幼稚地宣告：“温润是我的”的小女生呢！ 　　舒如顾摇摇头，走进家门，正好撞见梁月从里面走出来。顿时，她特想喊一句“叮当法术变变变”，让她消失吧！ 　　她竟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一尊贵人呢！ 　　“如顾，出去干啥了？”梁月笑眯眯拉起她的手，笑容特别慈爱。“手好凉啊！要注意保暖呐~现在爱漂亮不要温度，等落下病根子，受罪的还是自己哇！” 　　“嗯，谢谢。”舒如顾趁着撩头发的动作，睁开了她的手，笑笑道：“梁阿姨，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头疼，想上去歇一会儿。” 　　“吹风了吧！”梁月摸摸她的额头，叹口气，“果然有些烫呢！赶紧去吧。我去给你弄点驱寒的姜茶。” 　　“姐姐，婉婉在找你呢！”梁雪一进门便发现一天来串三次门的姐姐，有些无奈道，“貌似找得挺着急的。” 　　“喔~那你给如顾煮点姜茶吧。她有点发烧，可能要感冒了。” 　　…… 　　舒如顾抿抿嘴，上得楼去，把那俩姐妹的低声交谈关在了楼下。 　　舒如顾脱了外衣，钻进柔软的棉被里，蒙住了脑袋。温润，我们都说再见了。 　　可为什么周围的人，总要提醒你的存在。他们的无意，却是她的刺痛。 　　而她总在失去后，才想要珍惜。时光却告诉她，来不及。 　　来不及。 　　任思绪乱飞。舒如顾的脑袋越来越晕乎，一直胡思乱想到困极，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阿润”…… 　　他又进了她的梦里呢！ 　　到底要她怎么办？ 　　她才可以不折腾别人，也放过自己。 　　楼下客厅里，舒玄宇淡淡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笑容温暖，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 　　“舒伯父，您好。”温润朝舒玄宇微笑着，弯腰点了一下头。在舒玄宇的示意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含笑谦和。“冒昧打扰了，还请见谅。” 　　舒玄宇摆摆手，轻咳一声，道：“我听梁雪说起你，你是个很上进优秀的年轻人。” 　　“……”温润脸色微红，却见舒玄宇看向他的目光挺温和的，他点点头，“伯父谬赞了。我还年轻，比不上伯父阅历深广，还要多多磨练。” 　　舒玄宇放下报纸，双手交握，目光在他身上微微顿了两秒。“温润，有话不妨直说。” 　　温润与他目光相对，却见他神色一片坦然。 　　舒玄宇真的还被蒙在鼓里呢，幸好舅妈没大嘴巴。 　　第七十一章擦肩而过 　　当时情深，以后不再。 　　今天轮到他们村逢集市，温润一出门，便被王璇冉堵住了。在母亲不明是非的暧昧目光下，他只好同王璇冉一起来逛逛。温润真没想到会碰见她。 　　舒如顾。 　　他看着她一左一右牵着俩娃娃，不时停下来给他们擦擦嘴角的糖汁，眼神含笑地看着小孩子的指指点点。然后，她买了两只狼宝气球。顶锅盖的灰太狼给了嘟嘴皱眉的小男孩，美艳的红太狼则挂在了小女娃的吊带钩子上。没办法，小女娃两只手都是好吃的。 　　他看着她咬了一口小女孩递到她面前的糖葫芦，可爱的苹果脸微皱，又笑眯眯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淡淡看着，而她一抬头望见对面的他，笑容顿失。 　　原来，她可以对所有人宽容友好，付出所有，无所介怀，唯独对他冷漠心狠没心没肝没肺。 　　温润想到这里，心口一窒，看向她的目光也冷凝起来。 　　若是有幸，多年以后，她和温润还可以相见的话，舒如顾曾不止一次地想过那样的画面--他们挽着身边的人，隔着重重的人海，不经意地抬头，发现对面的人是她，他该是怎样的神情？而又当是怎样的滋味在她的心头化开…… 　　没想到，这样的画面，提前款款而至。 　　俊雅如玉的王子挽着美丽高挑的俏公主，面色灰白的她则牵着啃糖葫芦的俩娃娃，看起来真像一个憔悴的妇人。 　　一步一步走过来，她怔怔看着天作的一对璧人慢慢与她擦肩而过。他经过她的身边，她不由低下了头。她依稀可以闻到熟悉的松木香气。淡淡的，冷冷的，是他的味道，很安心的味道。 　　身后，“温润，我知道哦~你很喜欢吃炒年糕和烤地瓜，前面那个摊子的阿姨做得很好哦~我们去尝尝吧！” 　　她清楚听见那个娇俏的女生甜甜的撒娇，却一点也听不清楚他的回答。直到舒慎儿狠狠捏了一把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她撩撩头发，一转头，却发现他拨开糖纸，把一串漂亮的糖葫芦递给她，笑容温暖，一如她当年的初见。 　　一时之间，凉凉的四个字划过她的心头——惘然若失。 　　是的吧，她和他之间，似乎从未开始过，却一直在错失着什么。 　　似乎，他们总找不到与对方契合的时间。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与她的好朋友在一起；他喜欢她的时候，她在等着另一个男人；待到她想要为自己争取新的生活时，他已不再坚持。 　　不是不再坚持，是已经太疲惫，没有了坚持的必要。 　　何况，身边的哪个佳人，不如她呢？ 　　所以，何必。 　　舒如顾的心湖荡开一抹如莲花般渗着凉意的笑。 　　当时情深，以后不再。 　　舒慎儿皱皱小眉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刚刚走过的那个挺帅的男人。他凑近正在闷头扒香蕉皮的莫笑笑，“嗯。你看舒如顾咋了？” 　　莫笑笑咬了一口香蕉，斜乜了他一眼，才贴着他的耳朵，小小声说，“舒慎儿，你个笨脑壳。他是你妈妈的姐姐的外甥。前几天还来过我们村的。帅吧~如顾姐姐肯定是看呆了去哇~” 　　舒慎儿瞪了一眼她满嘴的香蕉沫沫，推开她的小脸，瞥了一眼正低头选红枣的舒如顾，拉着笑笑走远一点，才道：“前几天我姨姨念叨的人，就是他啊。也就那样嘛~等我长开了，肯定比他帅！” 　　“自恋狂！”莫笑笑嗤笑一声，跑去拉舒如顾的衣角。“如顾姐姐，你要买甜枣啊？” 　　“嗯。梁妈妈要做炒年糕哦。你要不要来吃~” 　　“好啊~到时候，记得喊我还噌噌哇~梁妈妈的手艺可不错了呢！” 　　“笑笑，你夸哪个梁妈妈呢？”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如顾一转身，却见是那个“一面之缘”。 　　陈婉婉远远便看见舒慎儿抱着俩胳膊瞪着炒货摊子摇头晃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她小跑了几步过来，便听见莫笑笑又开始卖甜嘴了。一年没见，这丫头还这么鬼灵精，不由打趣她一番。 　　可没想到，同时回头的还有一个熟人呢！ 　　舒如顾。 　　“你好，舒如顾。” 　　“你好。”舒如顾没想到她还记得她，笑笑点头。“不好意思，那日在‘wait'花店，我没有认出你。” 　　陈婉婉摸摸莫笑笑柔软的朝天辫，扯扯嘴。“没事啦~反正我也没认出来，我们居然是老乡，还是一个村子出去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呃……”舒如顾不知道她所言为何？笑了笑，转头接过甜枣，付了钱。“不好意思，那我们先去南边逛了。” 　　舒如顾低头问俩小不点，“你们是想和婉婉姐一起，还是跟着我呢？” 　　舒慎儿瞄瞄舒如顾一眼，叹了口气，朝陈婉婉道：“舒如顾忒没意思了。啥都不会玩，连个气球都吹不起来。陈婉婉，我跟你~” 　　莫笑笑掏了两粒甜枣儿，捧在手里，背对着她仨，在手心里晃了两圈，嘻嘻傻笑，“猜猜看~在哪只手里？” 　　陈婉婉白了小丫头一眼，”在你的肚子里。吃精儿~小心吃成猪哦~” 　　“切~你还不是吃货一只~如顾姐姐，我跟你。”莫笑笑吐吐舌头，拽着舒如顾的胳膊就要往南边走。 　　舒如顾无奈笑笑。“舒慎儿，那我们先走了。待会见。” 　　陈婉婉淡淡点了个头，静静看了一眼她消瘦的背影，不知怎么地，一句话脱口而出。“舒如顾，放不开，就请离开。” 　　“……” 　　“表哥~璇冉~”陈婉婉拉着舒慎儿蹦跶到俩人面前。 　　温润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小娃娃，挑眉问。“你又拐了谁家的小孩？” 　　陈婉婉扬扬舒慎儿的小爪子，笑眯眯道：“我小姨家的孩子，舒慎儿。” 　　“你好，舒慎儿。” 　　“你好，温润儿。” 　　“哈哈~” 　　“噗~” 　　“……”温润张了张嘴，微微弯身与才到他腰下面的舒慎儿握握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哼~我要打败你！当然要把你调查仔细了~”舒慎儿仰着小脑袋，有些吃力地上上下下扫了他两圈，点点小脑袋道，“嗯。你长得还不错嘛~” 　　“……”温润摸摸脑门心，蹲下身子与他正视。“怎么，想和我较量一番？” 　　“有何不可。”舒慎儿双手环胸，扬起小下巴。 　　而温润看他挑衅的小样儿扑哧笑出声来，伸出一只手捏了一把他粉嫩的小脸。“你好可爱哇~等你再长大点，我们再比，好不好？”舒如顾要是这么可爱，他也就舒心了。 　　想把他捏成大饼脸啊，这温家伙跟舒如顾一个德性！舒慎儿挥开他的小手。“等我大了，你就老了。我可是会胜之不武的~”显然不买他的账。 　　“妈妈说了，宁让别人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能欠别人的。所以，我不会说你以大欺小的。放马过来吧~” 　　“……等等，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较量的呢？”温润突然发现，这小孩子太莫名其妙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吧，他是如何得罪了他？ 　　“笨脑壳~不是你刚刚说要和我较量的吗？”舒慎儿丢给他一个“你好白”的眼神，“嘁”了一声。 　　“……”被你们全家给传染的。温润摸摸鼻子，站起身来。“婉婉，你和璇冉逛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一直没有出声的王璇冉，笑着说，“好啊~那你先忙正事吧！温阿姨刚刚说了，要我常去玩，热闹热闹呢！”所以，她不必着急的。 　　她转头看向舒慎儿，弯腰摸了一下他的头。而舒慎儿小朋友显然很不喜欢她这种对待狗狗的小动作，狠狠白了她一眼。 　　王璇冉呵呵一笑，收回手。“我认识你姐姐哦~” 　　“那是，怎么说我姐姐也是高材生一枚。”舒慎儿挥挥手。“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太香的女人靠近我。”他说着，貌似很鄙夷地看了温润一眼。 　　“……”这也不是他的品味，哦，不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王璇冉愣了一秒，却也不在意地笑笑，全当是小孩子的玩闹。“你姐姐很厉害哦~现在可是总裁夫人啊~” 　　舒慎儿愣了好一会儿，就要伸手朝她挥拳头。““你骗人！你骗人！你是个坏女人！” 　　陈婉婉没想到王璇冉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把这个公开的秘密宣之于众，一时也呆了好一会儿。待看见舒慎儿伸腿要踢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和脸色难看的温润一起抓住他。 　　“坏女人！放开我！”舒慎儿眼神冷冷看了一眼自家姨姐。“呵！我还不屑和这样的女人动手呢！”不就是喜欢温润嘛。当他眼瞎，没看见她刚刚一直往人家那里凑啊~ 　　“就算我家舒如顾嫁人，你眼红个毛线球啊？”他说着还颇为不屑地拍拍被她刚刚碰到的地方。“舒如顾的眼光我相信。我姐夫定然是最棒的人！”赶紧去找舒如顾。这女人居然瞒着他有男人了！ 　　“舒慎儿……”温润叹了口气，抱起他。然后，不顾他的反抗，对脸色诡异的陈婉婉淡声说，“你们去逛吧。慎儿交给我了。” 　　留下俩人面对不时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打量目光。 　　第七十二章从来折柳只送别 　　非她所愿，只她深爱。 　　“璇冉，你太沉不住气了。”陈婉婉瞥了一眼离开的大小俩男人，拉着王璇冉走到一个僻静点的角落，小声道，“你不知道这里人多嘴杂吗？那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呢！” 　　“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只要温润对舒如顾死心。”王璇冉幽幽望着温润离开的方向，翘翘嘴角，笑笑道。 　　“你以为我表哥有那么白目么？你以为他会不知道那些八卦？你以为他需要你提醒？”陈婉婉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烤地瓜。“果然，陷入爱情的女人，都她丫的白痴！”阮凌霜是，这王璇冉更是。算了，她还是离她们远一点吧！ 　　听说，白痴也会传染的！ 　　“你懂啥啊？我刚那*话儿，可不是说给温润听的！我是说过路过走过的好乡亲听的。”不然她何必要丢那么大的脸，被个小屁孩当街骂！小村小镇，八卦传的最快呢！ 　　两年前，舒如顾她妈妈找了个外国佬，死活要离婚；两年后，她女儿也傍上个有钱老总。呵呵……两只拜金女啊！ 　　陈婉婉扔了地瓜皮，一抬头瞥见她嘴角的冷笑。一丝丝寒意爬上后背。“璇冉，你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是舒如顾不要温润的，那她为何不能争取呢！ 　　爱情是自私的，她想要，势必要伤害一些人。非她所愿，只她深爱。深爱一个人罢了。 　　“笑笑，你常去婉婉姐家玩啊？”舒如顾掏出手帕给她擦擦嘴角的渣渣。 　　“嗯啊~”莫笑笑打了个饱嗝。“梁婶婶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最爱去蹭饭了。前几天吧，我跟妈妈去他们家串门儿，看见梁婶婶做了好多大菜啊~可妈妈不许我噌。说，梁婶婶家来了亲戚。这样不好啦~” 　　“喔~那你看到那亲戚长啥样了？”舒如顾目光不经意被一个淡蓝色的格子小书包吸引，她摸摸布料，貌似还不错呢！ 　　“就刚刚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帅哥哥哇~”莫笑笑又剥了一根香蕉，咬了一口。“嫁人就嫁温哥哥！” 　　“噗~那你刚刚怎么不跟婉婉姐走啊？兴许能看见他哦~”舒如顾挑眉。 　　“哎~我还没有温哥哥身边的女人漂亮嘛！”莫笑笑很无奈地耸耸肩。 　　“喔~” 　　“所以，我要先吃饱了，长好了，再去找温哥哥。” 　　“……那等你长好了，温哥哥结婚了，怎么办呢？” 　　“这个……”莫笑笑咬着唇，认真想了想。 　　舒如顾也不催她，付了钱，拿了两只书包。她把一些小零食塞进粉色格子的包包，给莫笑笑背上。 　　莫笑笑拽拽书包带子，抬头看了一眼手上挂着蓝色书包儿的舒如顾，叹气道：“陈奶奶说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啥都强求不来。”哎，温哥哥应该喜欢如顾姐姐这种很贴心的好姑娘吧。 　　“……”村字后头，那个可爱的陈奶奶？ 　　莫笑笑从蓝包包里摸出了几粒玉米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志摩哥哥也说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哎，我还是先想想如何才叫长大吧？” 　　“哈哈~你真可爱~笑笑，谁告诉你志摩哥哥的？”想她四五岁的时候，还只知道玩泥巴呢！一块橡皮泥能玩好久都不腻。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呢？ 　　“我妈妈说了，要做一个有品味的人。我从三岁起，就开始背各种诗歌了！” 　　“喔~笑笑，来给我背一首听听？” 　　“好啊~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舒如顾多想夸莫笑笑一句，你可真会背。可抱歉啊，她说不出来。 　　想起那日在水渠边的谈话。想起那渠水边上的垂柳儿。她怎么就忘记了，从来折柳只送别呢！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温润，对不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无意举动，在他眼中都有了特别的意味。 　　舒如顾终于明白了，是她自己催促他说出了那句——“嗯。就这样了。” 　　“如顾姐姐，你又开小差了哦？”莫笑笑坐在一块石凳子上，撑着小下巴看着她。 　　舒如顾收回心思，本想说石头太凉了。可见今天的阳光难得有暖意，她伸手试了试石头的温度，温温的。遂道：“笑笑，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然后去找慎儿，好不好？” 　　“好啊~不知道婉婉姐姐会不会碰上温哥哥？” 　　“……你那么想见温哥哥啊？”舒如顾酸酸问，“我家舒慎儿长大了也是帅哥一枚。到时候，那温润可就老了哦~” 　　“可温哥哥很体贴温柔啊，不想舒慎儿那么讨厌~”天天抢她的东西吃，还把她的劳动成果给抢夺了。有俩破钱，了不起啊~ 　　“呵呵！”舒如顾摇摇头，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这丫头从小就有喜欢大叔的苗头了。她家舒慎儿要可怜了。不过，那孩子本来就老成得可怕！舒如顾想到那日舒慎儿从她手上接过呢绒连衣裙所说的话，“舒如顾，这钱，是我先借你的。等我再长大一点，会赚钱还你的。”她笑笑问了一句，“你可以把下个月的零花钱分出一点给我啊？” 　　那孩子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不一样的。那些都是爸爸的钱。养老婆的钱，得自己赚。” 　　呵呵~舒如顾抱抱笑笑。这嘴馋的丫头怕不是他的对手呢！ 　　她正想着，却见远处一大一小俩帅哥，招摇过市朝她们走来。 　　这舒慎儿，什么时候和温润那么熟了？他不是很讨厌比自己好看的同性么。 　　看来这温润的面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啊？ 　　以前，她就看见了老奶奶对着他，笑容如花。哎~那时，她就该预见这厮的潜力，不仅老少通吃，还男女通吃！ 　　可舒慎儿你要有点骨气好不好？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喜欢上让你姐姐难看的人呢！ 　　一旁的莫笑笑，自然听不见舒如顾的小嘀咕，小姑娘看见两只帅哥旁若无人地朝她们走来，顿时星星眼了。 　　但是，她想了想，电视剧里的情节，理理自己的羊角辫儿，摸摸额前的发丝。摆出了一个小公主范儿来，眼神颇有些睥睨一切的味道。 　　舒如顾看她这样，心说，这某些电视剧果真害人不浅啊~ 　　呵呵，而那些年少的时光，她也难免深中其毒呢！ 　　第七十三章朴素的浪漫 　　爱情嘛，就是守得了流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舒慎儿拉着莫笑笑去买棉花糖。留下舒如顾一个人，面对脸色沉静如水的温润。 　　“慎儿，没有麻烦你吧？”舒如顾出声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干笑道。 　　“那是。慎儿，很乖很懂事。”温润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回了句。 　　“……”难道是说她没教养么？舒如顾揉揉有些酸疼的脚背。今天穿的新靴子是梁月去市里逛商城，专门给她买的。在她和爸爸期待的目光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套上脚。米白色的长筒靴，5厘米的细跟，唔，很淑女*优雅的款式。不得不说，梁月的眼光蛮不错的。只是新鞋子好生磨脚，她才穿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直想扑倒在地上。 　　“舒如顾，你不会很会拒绝人的么。”温润冷着脸看向她揉脚的手。怎么偏偏就学不会拒绝别人呢！ 　　“那是她的一番心意。”再说，她更不想让父亲为难。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她无意瞥了一眼，这才发现父亲的白头发比几年前，多了好多。而且，爸爸的记忆力也变差了不少。倒水忘记盖壶盖，水龙头打开了会忘记拧上…… 　　爸爸，到底是老了。 　　原来，不管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人，终究抵不过时光的力量。 　　于今，她只想爸爸可以开心地度过以后的时光。和她和舒慎儿，每天都简单生活下去。她不要他再为自己担着心了。 　　“舒如顾，总是你有理。”温润淡淡出声，打断她的凝思。“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 　　有时候，勇敢表达比微笑接受更让人觉得舒服。舒如顾，你何时能够学会坦诚一点，把心打开。 　　“……”舒如顾无言以对。似乎她说什么，错什么。她撩撩头发，站起身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集市。 　　比起前些日子的冷清，今天的要热闹许多呢！常年奔波在外的打工人，难得回家一趟，这会儿好些人拖儿带女地在各个摊子前转悠，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舒如顾。你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吗？”温润回过头看向她，声音平和。“你有认真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过吗？”他可以不在她的身边，可他不想看见她终日无所事事，混沌度日。 　　“……” 　　“你有用心考虑过和陆氏两兄弟的关系么？”你现在想的是谁，是陆韦海，还是哥哥陆韦淮。 　　“……你什么意思？”舒如顾对上他微带嘲弄的目光，声音不觉染上冷意。他这一连串的发问，到底是何用意？一边要和她说再见，一边又扮演着知心好友的角色？ 　　“恭喜你，把自己的生活成功搅成了一团烂泥。”温润的眼神凉凉扫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勾唇角，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舒如顾傻傻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已来不及了。 　　…… 　　舒如顾一转头，却看见了可爱的陈奶奶，身后跟着可亲的陈爷爷。 　　陈奶奶挎着小花篮，远远便看见温润和舒如顾站在一起说话儿，本想来瞅瞅，俩人谈得咋样了？顺便问问温润，集市上传言的如顾的总裁老公是不是他啊？没想到这孩子跑得倒快！哎，还是那么闷，不爱说话，怎么能讨到好媳妇呢？看得她好生焦急啊！ 　　“陈奶奶，陈爷爷，你们也来赶集呢！”舒如顾微笑，伸手想接过陈奶奶的小花篮。 　　陈奶奶摆摆手，”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啦~如顾真是个好姑娘。不像那阿润，见着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哇~肯定干了啥坏事了哦~~嘿嘿，如顾啊，你们刚刚说了啥啊？” 　　“呃……呃……没说啥啊。瞎聊。嗯，瞎聊。”舒如顾尴尬地笑笑，看见俩只啃棉花糖的娃娃，眼神一亮。“慎儿笑笑！” 　　陈奶奶扁扁嘴，斜眼瞄瞄她通红的小耳朵，心下有了底，朝一旁闷头抽烟斗的陈爷爷使了个眼色。 　　陈爷爷叹了口气。这些年轻人的事儿，他闹不清啊。不过，他知道他的老婆子，肯定想岔了。 　　这如顾和阿润能不能成，看天意吧。 　　哎，现在的小年轻啊，谈了恋爱也这么费劲。陈爷爷想到他们那会儿，他和老婆子，相亲看对眼，就好上了，一辈子一晃眼就过去了。爱情嘛，他想想啊，文艺点说，不就是守得了流年，耐得住平淡，经得起诱惑，一直在彼此的身边，吵吵闹闹地过嘛。 　　“爷爷奶奶好~”舒慎儿把一根棉花糖递给舒如顾。“爸爸说，你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尝尝看，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慎儿，越来越懂事了哦~~知道要疼姐姐哇~”陈奶奶从小花篮里摸出一只红通通的大苹果递给他。 　　莫笑笑“嘁”了一声，抱着陈奶奶蹭啊噌。“陈奶奶你身上好香哦~陈奶奶越来越时髦了耶~” 　　“鬼灵精的丫头~”陈奶奶故意瞪了她一眼，也掏了一只给她。“你阿润哥哥回来了，给我带的那啥霜霜来着？哎，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哇~反正就是抹手上的。” 　　“护手霜吧！保湿滋润皮肤的。”难得回家一趟，本就匆忙，却连这点小事都记住了，他还真是有心了。唔，他本来就是一个很体贴细心的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霜哇~我用了之后，手果然不怎么皴了呢！嘿嘿，我真没白疼他一场啊！每次回来，都给我带一堆好吃好用的。” 　　“陈奶奶，我明天去你家玩吧？”莫笑笑眨巴眨巴晶亮的大眼睛。“温哥哥一般啥时候回来呀？” 　　“笑笑啊，还是这么爱吃。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哈哈哈哈~”陈爷爷扑哧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今个儿，俺家要做鲜肉饺子，要不要来蹭饭？” 　　“好啊好啊~”莫笑笑蹦蹦跳跳，拍拍手。 　　“莫笑笑，你这只好吃猪！”舒慎儿凑近她。“你再暴饮暴食，小心过年时，穿不上漂亮衣服哦~” 　　陈奶奶看着又开始互掐的俩小孩子，笑眯眯道：“这一对小冤家哦~”她歪头看看一旁浅笑的舒如顾，心里直叹气：什么时候她才能抱上重孙啊？ 　　而陈奶奶这么一转头，舒如顾正好看见她挽着头发的银簪子很精致，刚好是她在某家首饰店看过的，价值不菲。 　　温润，你真是孝顺，比小棉袄还贴心呢！ 　　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第七十四章遗憾 　　谁的幸运，谁的遗憾。 　　衣香鬓影，酒醉情淡。 　　不同于小城镇那种喧嚷的热闹。豪华大酒店里，萧老爷子的庆生宴看起来更像是场商业交流会，并没有那种小家庭的欢喜感。路可欣自随萧莫泽走进来，心情莫名就不好起来。 　　只见，灯光辉煌的大酒店里，丝滑的音乐声缓缓流淌着。英俊的男子，俏丽的女子，端着水晶高脚杯，浅浅缀着，轻声交谈，一点也没有为老人家庆生的感觉。 　　这和她以往参见的各种晚宴有什么区别吗？路可欣好生郁闷，她悄悄拉拉萧莫泽的衣角，小声问他，“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啊？” 　　萧莫泽好笑有好气，白了她一眼，低声嘱咐她。“待会儿，少说话多吃饭。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微笑。知道吗？” 　　“萧萝卜，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好紧张啊~”路可欣被他这么一说，竟然更慌乱了。“我要去趟洗手间。” 　　“笨蛋！”萧莫泽低声骂她。“知道怎么走么？” 　　“莫泽，好久不见。”阮凌霜挽着一个风流俊美的男子走了过来。“怎么敢回W市了？喔~我明白了！”阮凌霜含笑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柔美佳人。“原来是有了啊~” 　　“阮凌霜，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也就尹黎谦受得了你。”萧莫泽扯扯嘴角，逸出一声轻笑。 　　两句话说的面前的俩人神色都是莫名地一僵。 　　而一旁的路可欣自然听不明白萧莫泽的言外之意。她扯扯他的胳膊，小声问。“洗手间怎么走？我不知道啊~” 　　“呵呵~我带你去吧！”阮凌霜伸出手，“你好，阮凌霜。” 　　“路可欣。阮小姐好~” 　　尹黎谦看着她离开，转头狠狠捶了一下十几年没见的兄弟。“不是说打死都不回来的吗？” 　　“嗤~你还不是一样，乖乖滚回来了！” 　　“……嗯。也是。”一句话说得尹黎谦惺惺相惜。“没办法，我赢得自己，却输给了她。” 　　萧莫泽看着可爱的小姑娘消失在转角，蓦然想起另外一个别扭的女人，转头看向尹黎谦。“陆韦淮结婚的消息，你参与了吧。” 　　“……”尹黎谦挑挑墨黑的眉，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干嘛？ 　　“舒如顾是可欣最好的姐妹。”萧莫泽晃晃酒杯。“所以，待会不要提到陆韦淮。” 　　“……韦淮今儿个也会来。”尹黎谦皱眉。“难道路可欣是温润党？” 　　萧莫泽冷冷看了他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路可欣马上就是他的人了。和温润，将一点关系也没有。 　　“嗤~戳中你的痛脚了。”尹黎谦低笑一声，转头朝长相粗犷的高大男子道，“莫宇。” 　　萧莫宇淡淡看了他的异母哥哥一眼。“哥。” 　　“嗯。”萧莫泽的眼神倒也平静。只是——“你不呆在自家医院里，跑到那些鬼地方做什么。” 　　“你不待在大城市，跑去那个小村落，又做什么！”萧莫宇显然也不待见萧莫泽。“不就是一个小城姑娘，至于让你这么心心念念么？” 　　“至少我敢于争取，不像你。”萧莫泽冷笑一声，朝走近的陆韦淮淡淡点了个头。 　　自从十年前离开W市，他跟某些人的关系，早就淡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想多言。 　　陆韦淮凤眸微眯，看向那个走远的高大男子。见他揽着一个小美人儿上楼，转头看了一眼他俩。“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萧莫宇耸耸肩道，“我哥就那副德性！估计除了在那个未来嫂嫂面前，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的。”就像他从来都看不好他，而他亦然。 　　尹黎谦转着酒杯玩儿，看向萧莫宇道：“你哥哥有归宿了？估计老爷子下一个要做的人可是你了哟~” 　　萧莫宇白了他一眼，“切~老爷子向来疼他疼得紧。我哥要是结婚了，老爷子估计会隔三差五去催宝宝呢！”哪有时间来闹腾他啊？ 　　不过，他就奇怪了，那些爱哭爱闹的小不点儿，到底哪里可爱了？怎么这些老人家天天开口闭口就喊“给我个宝宝”……一想到，某次他被一男宝贝浇上一身甘霖，萧莫宇方正的脸，瞬间扭曲。 　　他决定给老爷子过完寿，立马远远滚走。却不知他想得很美，陆韦淮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莫宇，韦海被香芸发现了。” 　　萧莫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差点就拉住他的领带要揍他，幸好被尹黎谦拦住了。“莫宇，别冲动。” 　　萧莫宇看看周围的人，低声恨骂。“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陆韦淮看了一眼全身被暴躁气笼罩的萧莫宇，若有所思。他转头看向挽着萧老爷子的年轻女孩子，淡声提醒道，“她迟早总要知道的。” 　　从他踏出第一步开始，所有的事情就都不由他控制了。 　　这辈子，他只能给一些人幸福，其他的注定要辜负的。 　　“陆韦淮，你这个疯子。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萧莫宇烦恼地扒扒头发，低声告诫他。 　　“莫宇，怎么了？”尹黎谦看向想要杀人的萧莫宇。 　　“黎谦，没事。莫宇，有些事，不能强求。我也只是尽力而为。”陆韦淮淡声道。 　　“你那是玩命！”恨恨咒骂一声，一行人都住了声，看向大厅中央。 　　精神矍铄的老人儿，满脸笑意朝台下的满席宾客点点头。“谢谢各位老少朋友前来看望我老人家啊~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儿个，我就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吧。哈哈~~我要有孙媳妇了。”萧老爷子说着还笑眯眯地看了路可欣一眼，低声跟一旁的老管家说了句什么。 　　不一会儿，老管家递上来一个方形盒子。萧老爷子打开来，竟是一只做工精良的杯子。他看了众宾客一眼，方才合上，交到脸色娇红的路可欣手中。路可欣心慌慌的，不知道当接不当接。却又听见他说，“莫泽啊，以前很花心。我送这个给你们，是要提醒他，娶了你，就要好好对待你一辈子。要是，他再敢胡来，我给你撑腰。” 　　“……”萧莫泽看了一眼台下戏谑的宾客，难得地窘然了，推推还愣乎乎的路可欣。“可欣，你收下。不管怎么说，总是咱爷爷的一片心意嘛。”不对，是把我卖了，买孙子的损招啊~哎，也罢，能搞定路可欣，他也就满意了。 　　台下的阮凌霜看看傻乎乎捧着盒子的小姑娘，低低笑了一声。“她可真幸福。”萧老爷子当着众宾客的面子肯定她，给足了面子呢！然而，她的继父纵使给了她再多的权力，不过是为了利益。公司的利益，他儿子的幸福。她一直在为人作嫁衣呢…… 　　“阮凌霜，你又在想什么？”温热的男性气息吹进她的颈间，她不由浑身一僵，呆了一秒，转头看了他一眼，她异常俊美的弟弟。“再想……我也该嫁人了。不然，就真的人老珠黄了。” 　　等了这么多年，她累了。 　　既然他一直认为她不爱他。那么她总有权利，选择放手，找个爱自己的过下半辈子吧。 　　尹黎谦却被她难得的真心笑容，定在当场，好几秒。听见她轻轻换了一声，“弟弟。”更是浑身冰冷。 　　她好久不喊他弟弟了。今日这么一声呼唤，分明定格他们以后的界限。血气上涌，尹黎谦却笑得更加潇洒。“姐姐？你够格么？” 　　“……”不够格，以后却也必须是！ 　　人生总要有一些遗憾的，谁让她不够幸运呢。 　　萧老爷子露了个脸，接下来就看着一群年轻人闹腾了。 　　路可欣有些尴尬地陪在一旁，看向歌舞纷呈的大舞台。可她老觉得后面有灼灼的目光射向她的后背，烧得她毛骨悚然。她拉拉萧莫泽的衣袖，接到他困惑的目光，她小声说，“后面好像有人看我耶！感觉毛毛的~” 　　萧莫泽倒是不以为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说，“宝贝欣儿~本来就是今晚的红人嘛~”揉揉她的头发，“乖乖看表演~”他递了块柚子给她，转头看了一眼后方，发现那目光来源竟是一位绝色美女。 　　萧莫泽皱眉，他没和她交往过吧？如此美人，若有接触，他定然不会全无印象的。敌不动，我不动。他转过脸来，亲亲路可欣的小脸，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丝儿玩。 　　而路可欣想到萧老爷子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是，她是想和萧萝卜在一起，可没说这么快就定下来啊？他们还没有正式恋爱过呢！ 　　路可欣嘟嘟小嘴，总有一种被诓了的感觉。 　　哎，要是如顾在这里的话，她还可以跟她商量一下呢！ 　　那坏丫头，回家居然换了手机号。她怒。看她回去后，不好好教育教育她！ 　　“宝贝欣儿~我定了明天的飞机票哦~” 　　“嗯，太好了~”她正好可以冲过去找她，问问她和后面的冷男人到底 　　第七十五章别扭的幸福 　　她路过他，却走不进他的心里，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灯光绚烂的舞台上上演着一场场精彩的节目。台下，则被幽暗的灯光笼罩着。萧莫泽把剥好的瓜子儿放到盘子里，路可欣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各色目光的焦点所在。 　　坐在他们后两排的陆韦淮，顺着钱绯零的目光，自然也瞥去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不请自来的绝色可人，难得地出声说了句。“你也可以的。”可以找到这样一位爱你的男人，好好疼惜。 　　钱绯零收回目光，投给他淡淡的微笑，微微摇头。然而出口的话，却分明意有所指。“只是他不爱我。” 　　“……”想到那日她的发问，陆韦淮扯扯嘴角，最终沉默地看向舞台。 　　她怎么会以为当年是他救下她的呢！他从来没有那么好心肠。那样的善举，从来只出自他温暖爽朗的弟弟。 　　冷冷的光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钱绯零出神地看着他坚毅的鼻梁，紧抿的唇角。她不明白，那时他对她多温柔，何以，再相见冷漠至此。 　　难道那陪着她度过无数寒夜的温柔笑意，只是她的幻觉？ 　　不可能的。 　　“陆总，当年……” 　　“都是往事，不必言及。”陆韦淮兀自打断她的话。“既然来了，就放松心情，用心观看表演。” 　　“……”表演再精彩，关我何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钱绯零微微低头，长而翘的睫毛扑闪闪，如最撩人心魂的蝴蝶儿，涟涟秋波荡在桃花明眸，辗转的却是悲凉。从来自信骄傲的她，只在他面前，没有底气。 　　她路过他，却走不进他的心里，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可是，她想坚持下去。 　　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是一种幸福。再苦再寂寞，她也不想割舍下。 　　接不接受是他的事，爱不爱则是她的权利。 　　宴会结束，宾客渐渐散去。 　　路可欣陪着萧莫泽送别了客人后，呆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去楼上给她取外套。 　　她看着空旷的会场，一种寂寥在心底蔓延。这就是大家庭的宴会么？一群人端着水晶杯谈着高深的话题，端着妥帖的微笑，人云亦云。而灯光都散去后，奔跑在路上的他们，也早将这样的交往，抛诸脑后了吧。 　　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聚会，而她很不习惯。 　　如果和萧萝卜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接受这种面具式的生活，然后慢慢变得和他们一样，过着看似高贵享受却没有人情味的日子？ 　　记得她曾经问过如顾。问她是想过有钱人的优渥生活呢，还是和喜欢的人过简简单单的小日子？ 　　那时的如顾说，她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一个人去周游世界。 　　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办到。 　　而那时路可欣心里的答案是，她想过优渥的生活，不用自己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波，不用为了一些人情往来而斤斤计较，不会没有面子。 　　但是此刻，坐在这个冰冷的宴会厅里，路可欣突然觉得她父母拥有的生活，其实很珍贵。 　　虽然他们常常会为一些大支出而纠结窘迫，但这些都是可以过去的。生活要开心快乐，原来不是有钱就可以的，要有心呢！ 　　路可欣突然有点明白某句话的意思，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也有人说过，“没有钱，寸步难行。”耶！ 　　那她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似乎这注定是个伤春感秋的冬夜。 　　尚未离开的钱绯零路过宴会厅，便见黯淡的灯光下，一个眉眼俏美的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抓耳挠腮，表情无比纠结。 　　钱绯零玩味地打量了她一番，方才款款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大大方方地坐下。 　　路可欣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纤纤玉手，傻了半晌，才愣呼呼伸手握住，摇了摇，傻笑道：“你好。” 　　“你好，钱绯零。如顾的同事。常听她提及你。” 　　“……”路可欣纠结。可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她何以断定便是她呢？ 　　像是看透她的不信任，钱绯零勾唇一笑。“如顾跟我说过你在萧氏上班。” 　　“喔~原来是这样啊~”路可欣眯眯眼笑，露出两朵可爱的小酒窝。“如顾还是新人，自踏出校门还没有正式工作过呢！嘻嘻~所以，在公司里，就麻烦你多多照顾她喽~” 　　“啊？那她以前都做些什么呢？”钱绯零惊讶道，“我觉得她工作蛮有条理性的啊！认真严谨，效率很高，还以为有几年工作经验了呢！” 　　“哎~她一出校门就窝在一家半天没一个客人的小花店里，能有啥工作经验啊？”路可欣摆摆手，无奈道。 　　“……”钱绯零看她露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呵低笑。这不会藏心思的小姑娘真是好玩呢！ 　　萧莫泽走至楼梯转角，便见路可欣和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笑得像一朵花。他忍不住勾唇一笑。这笨蛋，和谁都那么自来熟，小心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幸亏有他愿意照顾她呀！ 　　怀揣着这种很伟大的奇异感动，萧莫泽几个大步跨到了俩人面前，却见那女子便是刚刚投来毒辣目光的大美人儿。他忽觉背后有种凉凉的感觉，不知道这俩人都说了些什么，说了多久？ 　　钱绯零微笑起身，朝萧莫泽礼貌点头。“萧总，幸会。” 　　认得他不奇怪，不过…… 　　萧莫泽颔首，转头拉起沙发上的路可欣问她，“你朋友么？我怎么没见过。” 　　“哦。绯零是如顾的同事。我们刚刚聊得很开心~哈哈~现在我和绯零也是好朋友啦~”路可欣摇摇萧莫泽的胳膊，笑嘻嘻地补充道，“哎~自从毕业后，我好久没有遇见可以谈心的朋友了呢！绯零，以后有空，记得找我玩哦~” 　　对上那双单纯美丽又蛮是期待的杏眸，钱绯零好笑地摇摇头后，才点点头道，“好啊！”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清淡的萧莫泽，方道：“可欣，我们先这样喽！你们先走吧！” 　　“你不走么？一起吧。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要不，我和莫泽送你一程！”路可欣关切道，转头又拉拉萧莫泽的胳膊，“莫泽，我们送送绯零吧！” 　　而钱绯零却连连摆手道，“不用啦！我可没有当巨型电灯泡的兴致。我待会搭陆总的车。他刚刚遇见熟人，我在这里等他呢！” 　　“……”陆总？他？萧莫泽听到这称谓方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却见她一直笑得明快，毫无做作之感。 　　将困惑压在心底，萧莫泽给路可欣穿上外套，拍拍她的脑袋。“钱小姐，那么就先走一步了。” 　　…… 　　“绯零长得好美哦~”路可欣叹息一声，抬头却瞥见萧莫泽在凝眉慌神，心下大怒。“萧萝卜，你不会喜欢上绯零了吧！” 　　一个爆炒栗子赏给她，萧莫泽没好气道，“我就这么肤浅么？” 　　“那你刚刚在想啥？” 　　“我在想啊~~”萧莫泽长吟一声，端着下巴坏坏看着她。“要用几克拉的钻戒，才能把你娶回家？” 　　“喂喂喂~~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么？”这人真不会说话。路可欣很有些受伤。 　　“哪有啊？好啦~是我嘴笨。我的意思是说，要用几克拉的钻戒来表明我对你的爱呢？” 　　“哼~你就瞎掰吧！” 　　“……”咋说咋错，萧莫泽决定消音，一低头含住她翘翘的小嘴，一阵猛亲。 　　路可欣被亲得晕乎乎地，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喘气，平息了一会儿，小声道，“不要贵的，只好我觉得好看就可以啦~” 　　“呵~宝贝欣儿，你越来越可爱了。” 　　“难道我不美嘛？” 　　“……唔，宝贝欣儿~美得冒泡~” 　　“……”路可欣轻轻锤了他一下，两人站在昏黄的街灯下，安静地拥抱，分享彼此的体温。有暖暖的幸福在温柔的夜色里流淌。 　　有时候，幸福是一种很可爱的别捏。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爱便在彼此的小折腾里，慢慢深浓。 　　他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窝，淡淡的清香袭进她的口鼻，路可欣噌噌他柔软的羊毛背心，感受到他更用力地圈紧她。 　　她慢慢闭上双眼，突然有些懂得父母间的爱情生活。不放手，不灰心，珍惜彼此，过好每一个日子。 　　她多希望自己也可以和萧萝卜一样安静相守，一起老去。 　　萧萝卜，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凉凉的风扬起墨黑的长发，掠过萧莫泽的脸，很有些痒痒的，他却不舍得动一下，拨弄去。 　　第七十六章如果深爱 　　人家说，感情里，爱得深的那个人会放手。 　　钱绯零淡淡看了一眼旁若无人长久拥抱着的俩人，耸耸肩，脸色淡淡地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本来她也真想噌噌陆韦淮的车子，才没有自己开车的。可他竟然真得一人离去了。是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不爱那个女人，都会对她很无情？ 　　钱绯零请司机调高点温度，闭上眼睛，思考她不解的难题。 　　而远在定县的舒如顾也很困恼。 　　她被爸爸叫进书房已经一小时了。可是他只顾着低头看报纸，完全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或许，也不是把她当空气，是要她自己反省又做错了什么？ 　　从小到大，每当她做了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他总是这个样子的。 　　…… 　　温和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划出暖暖的光圈，舒玄宇看着她低头敛目的乖巧样子，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自那日她带着个无名戒指回来，他就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可梁雪说，可能是花戒吧，他也便没有多说什么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今天，梁雪说，在集市上听闻如顾结婚的消息，他愣在当场。 　　不是不知道当不当信？而是，这孩子到底随了她母亲的性情。要么就憋着忍着，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 　　舒玄宇放下报纸，手臂枕在桌子上，推了推眼镜，十指交叉。他轻咳一声，提醒思绪不知飘到哪里的女儿。“如顾，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这句话的语气太淡，舒如顾反而听出他的幽深意味，她微微笑，扬起唇角。“爸爸，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你是不是结婚了？”瞒着家人结婚了。舒玄宇静静看着笑容越来越明亮的女儿，心狠狠抽了一下。 　　“我说没有，爸爸会相信么？”舒如顾咬唇，顿了顿，又道：“我傻了。爸爸，你要是真的相信我，就不会问我了。” 　　“……”舒玄宇收回目光，起身把一份扫描过来的W市X娱乐报摔到她面前，声音微冷。“那就请你做一件让我可以相信你的事情来。” 　　舒如顾拾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看得缓慢。怪不得，今儿个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好生奇怪来着。这陆韦淮他到底要把她陷害到何等地步，才愿意放手？ 　　她叠好报纸放到沙发上，看向父亲消瘦的背影，低低说：“爸爸。对不起。” 　　“……” 　　“可是，我没有结婚。白字黑字的冤案从来只患多不患少。爸爸，你该信我的。” 　　舒玄宇叹了口气，眼神悄然滑过她指间的银戒，转身，踱步到窗前，看着那一方低迷的夜色。“如顾，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 　　“是你自己。这辈子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着你幸福。”你妈妈的幸福我看不见了，那么你的幸福，我想看看。 　　“……”舒如顾抿抿唇。“我明白了。谢谢爸。”转身悄悄掩上门，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房门被关上的轻微声，舒玄宇才转过头来，深深的忧虑拢上眉头。 　　陆韦淮。 　　这姓陆的总裁，怕是要和柳家人有关系的。 　　转来转去呀！他看着一点一点，摇摇晃晃长大的小女娃，到底还是要去认亲的吧。 　　柳家会接受她么。她这么大，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 　　梁雪端着参茶进来，便见舒玄宇叹气皱眉。她放下茶，把那份让他烦恼的杂志卷走，转到他的身后，给他揉揉肩膀。“玄宇。如顾大了。一向懂事，不让人操心，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就怕那孩子太懂事，反而太胡思乱想，最后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顺其自然吧。人力无能，时间总能的。有些事情，总要水到渠成的。如顾，今天才24，还不用着急。” 　　“……”24？还不着急，在过几年结婚，就是高龄产妇了，那多危险啊！ 　　不过，这些话，在梁雪面前，舒玄宇可不能说。她生慎儿的时候，已经30多岁了，在医院里，因为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 　　好在，她没有怨恨他。这些年里，对他，更是不离不弃。他该知足了。“梁雪，遇见你……” 　　“嗯？” 　　“没事。很好。” 　　你为我浪费的青春，我用仅剩的时光来陪你。今生不够，天堂相约。 　　舒如顾靠在阳台，看着寡淡的月色，神色倦倦的。 　　每一个阴天是妈妈的纪念日，而每一个月夜却是爸爸的纪念日。 　　阴天比月夜要少一点，所以，注定爸爸的思念要比妈妈的多一点，更为可怜一点。 　　有人说，感情里，爱得深的那个人会放手。 　　爸爸，这里面也包括你吗？ 　　舒如顾摇摇头，她不知道。 　　很多事情，需要流过一些时间，才能得到答案。 　　就像她曾经很不明白，既然妈妈不爱爸爸，为何要嫁给他？既然嫁了，为何不能从一而终？为何没有勇气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如今，她已经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人能控制的。 　　就像她平白无故成了已婚妇女。 　　多可笑啊。可她却笑不出来。 　　舒如顾突然发现自己真得很可悲的。他们一个个从W市回来，面带微笑看着她被蒙在鼓里，很好玩么。 　　可她不想想这些。她所要担心的是，回到W市有无辟谣的必要？ 　　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么。 　　“舒如顾，你又站在外面吹风了。” 　　“……”舒如顾一转头，便看见人小鬼大的舒慎儿皱着眉头，来到她面前。“给你话梅儿。酸酸甜甜的，你们女生都很爱吃的。” 　　“喔~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啊？”暂时放心心底的烦躁，舒如顾捏了一颗放进嘴巴里。“慎儿，你还不睡觉，小心长不高哦~” 　　“你当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啊~女人晚睡觉才会皮肤不好吧？”舒慎儿很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 　　舒如顾盘腿坐在床上。“你这么晚了不睡觉，找我干嘛哇？” 　　“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你听谁说的？”她是有这个想法。 　　“甭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舒如顾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软软的毛发。 　　舒慎儿挥开她的手。“舒如顾，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啊？你自己说说，从我出生，你回来过几次？” 　　“……”一次。舒如顾低头。 　　“你够意思么你？”舒慎儿把她推倒，气哼哼关上门。 　　抓起一只抱枕盖住脑袋，舒如顾耸耸肩。她是不够意思。不对，是她没有福气。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有一个可爱的弟弟的。却不知，在某一天，上帝听见她的声音，以另外一种方式成全了她。而她太傻，竟然不懂珍惜，反而远远躲开。 　　…… 　　好吧，先不想那些烦心事儿。她过完年，再回去吧，也是该和他们一起过个团圆年了。 　　至于舒慎儿为什么突然跑来质问她？舒如顾想，肯定是有人提点了他什么！ 　　第七十七章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不是所有的爱，都要以相守为珍贵的。 　　昏暗的路灯下，一身黑色双排扣风衣的高大男子，看着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转角处，报了车牌号，便挂断了电话。 　　看了一眼，往来穿梭，驶向不同方向的汽车，陆韦淮勾勾唇角。难得的一个清闲夜，他想丢掉工作，给自己一个夜晚的时间，很奢侈地想想她。 　　遂弃了车子，陆韦淮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抬脚一步一步走在已无半个行人的马路上。 　　惺忪的街灯拉出他长长的身影。寒夜的风拂上他的脸，陆韦淮却不觉得刺骨，只觉得凉凉的，滑滑的，就像他无意中碰触到的她的手，像个冰块似的，触感却极好。 　　听说双手冰冷的人，上辈子是折翼的天使，为了自己守护的爱人，失了温度。那么她是为了谁，丢掉了温暖呢！ 　　又是谁会把温暖送还她？ 　　只是不会是他。 　　因为那个寒凉的夜晚，她的一言一行，都表示他的温暖不是她的依恋。 　　陆韦淮凝思到这里，却又情不禁子回味起那晚抓住她手腕的感觉。她的手腕好细，细得他一根食指就能够圈住了。她的皮肤很好，感觉像丝绸一样冰凉而柔滑。 　　她永远不会知道，拖着她手的那一刻，他的心慌乱而欣喜。比起亲吻，他觉得牵手更是男与女之间甚为亲昵的动作。少了一点情*欲的味道，多了那么一点心灵的贴近。 　　而在那一刻，陆韦淮不得不承认，他真得想放下心中的筹划，真得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可是他转头瞥见她不耐烦的神色。所有的热情瞬间都被冻水浇熄。 　　他忽然明白，她可以喜欢陆韦海，却不会喜欢他，这似乎是命定的…… 　　所以，注定他不可以牵她的手，注定她永远不明白他为何一再挑战她的底线，注定灯光一闪后，他便得放开她的手。 　　注定他只能允许自己悄悄想想她而已。 　　陆韦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竟然转到了漆黑的“wait”花店门口。她走的那天，“wait”花门上的小灯儿都是亮着的，就像她的心一直在为他等待着。 　　可是他不明白，她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他明明告诉她陆韦海已经去了，永远不会回来的那种离去。而她也明明清楚自己爱的人，并不是他。 　　这样的等待，难道不是让彼此更为难堪么？ 　　他真的搞不懂这个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的女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可是，既然她不愿意想明白，不敢去追求唾手可得的幸福。 　　那么，就让他来成全吧。 　　想到这里，一丝精光划过他漆黑狭长的凤眸，掏出钥匙打开门。按下开关，立刻橘红色灯光在“wait”门口铺开，驱除夜的黑暗，把光亮一直延伸出去。 　　陆韦淮搬出舒如顾常常放在门口的躺椅，自己躺了上去，看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天空。他双手撑住后脑勺，眼神却充满困惑。 　　他不明白这个毫无特色的天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仰望的。为什么她可以望着它发一晚上的呆，都不会瞌睡，为什么她可以把没有生气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为什么她不能放开他，看看身边的人？ 　　为什么她要那么残忍地让他意识到，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每一次激怒她，不过是想让她在意一点他。 　　…… 　　不过，他已经不介意这些为什么了。 　　既然她爱月亮喜欢星星，那么就让他把他们都送回她的身边。 　　换他离开吧。 　　既然，不是所有的爱，都要以相守为珍贵的。 　　他愿意远远看着她。 　　他等不到了，那就大度一点，去成全有可能的人。 　　…… 　　凝望着幽深的夜幕，不知是体味不出这种仰望的滋味，还是最近工作太劳累，陆韦淮有些困乏，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竟站着一位有些面熟的中年人，略一思索，原来是街角唱片店的老板。陆韦淮起身，淡淡点头，想要开口说什么，一出声，却发现喉咙沙哑发不出音来，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外面太冷了。进屋睡吧。” 　　他说这话时，天空开始飘下小雪，橘红色的灯光下，徐徐扬扬洒落下来，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竟铺出一层柔软的白，美好得不可思议。 　　“小姑娘回家了。可惜看不到了。” 　　“嗯。听说她很喜欢雪。”可惜A市和W市都不常下雪。她每年冬天都跟陆韦海嘀嘀咕咕自己家乡的鹅毛大雪，却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不知今年她回去了，是否可以不埋怨，是否可以在雪地里与喜欢的人，欢喜追逐。 　　“……”中年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欢她吧？”不然……中年人看了一眼他昂贵的衣着钻表，摇摇头。这样的精英人物定是不会把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在无谓的等待里。 　　“呵……”陆韦淮不答反笑，感受到他不解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淡淡道，“您搞错了。我没有喜欢她。她以前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弟弟出事了。我不放心她，就常常来看她。” 　　“……”但是，又怕给她造成困扰，所以才躲躲藏藏着？中年人自己想出了可能的答案。 　　可若真如他所说的话，小姑娘只是他弟弟的前女友，又不是他弟媳妇。他根本没有必要对小姑娘如此伤心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早点进去休息吧。”中年人摇摇头后，再不欲多言。罢了，他本来就只是走过来提醒他一下，不要在外面睡着了，冻坏了自己。 　　“……谢谢您。”陆韦淮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好久没有人，对他说一句，早点休息了。 　　中年人摆摆手，最后瞥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了一句。“等待很苦人的……” 　　“……” 　　絮絮纷雪扬落下来，铺在长长的街道上，那么洁净，让人不忍心一脚踩上去。 　　可是，白雪掩盖下的，却是永远扫不尽的灰尘。就像某些人一旦在心底刻下痕迹，怎能轻易抹掉呢！ 　　不是遇见的太晚，不是醒悟的太迟，不是爱在不对的时间，只是她的心里装不下他。 　　但是，相对于W市深夜的飘飘小雪，远在定县的舒如顾，清晨打开门窗，入眼所见的则是纷纷洒洒的鹅毛大雪，像棉絮一样，刷刷落下来。 　　舒如顾伸出手，接住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凉凉的，慢慢在手心融化成水。一汪水窝在她的手心，最初很冰凉，慢慢手心变得滚热滚热的。可是这种热度，是舒如顾所不喜欢的。 　　舒如顾觉得这种温度是不正常的，有点像发烧的感觉，很不舒服。 　　是的。舒如顾不喜欢碰触雪，可她又很喜欢看着天空落雪的样子，很喜欢这种天地慢慢被白雪覆盖后的寂静阔大感觉。 　　唔，她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人。 　　流掉手心的水，舒如顾歪头看见，一群早起的小孩子在长长的巷子里玩雪仗呢！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帮梁雪准备早餐。 　　“如顾，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梁雪见她进来，笑眯眯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妨多睡一会儿。等回到大城市里，你又该忙得昏天暗地了。” 　　“……”她说得真诚，舒如顾却听得心虚。想想毕业后，这一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舒如顾尴尬笑笑。“我睡得很好。阿姨，我搭把手，饭就可以早点做好了。” 　　梁雪笑笑摇头，“不用了。就熬点粥，做俩三小菜。一会儿就成了。要不你却找找慎儿吧。他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大概在玩雪呢！” 　　“可能在打雪仗吧！” 　　“呵呵，大概是吧。我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好吵呢！你替我看着他点，别玩得太疯了，着凉了。” 　　“嗯，我知道了。”舒如顾笑笑点头，转身出去。 　　“如顾？” 　　“嗯？” 　　“裹上围巾再出去。” 　　“……嗯。” 　　第七十八章熟悉的陌生人 　　他和她做不成恋人，就只能得到他客气的点头微笑了。 　　长长的巷子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大人们碍于孩子们玩得太欢乐，都不忍心拿扫帚清扫到路两边的沟里。 　　舒如顾倚着巷子边上的电线杆，淡笑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你追我赶地丢着小雪球儿，扑扑腾腾的，好不欢乐。 　　今天莫笑笑穿得有点多，像个小圆球，弯下腰揉雪团的动作很困难。往往她还没有弄好，就被手脚麻利的舒慎儿扔了一身的雪，气得小脸爆红。可等她好不容易团了一只雪球儿，哈哈大笑一声，正要扔过去，一个脚滑，小姑娘一屁股坐雪地上了…… 　　在她愣神气恼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雪球儿，又飞了过来，打在她大红色的羽绒服上，像一朵清新的百合花盛开来，衬得小姑娘的小红脸越发娇俏。 　　“莫笑笑，小笨猪。”舒慎儿围着坐在雪地上，爬呀爬呀就是爬不起来的莫笑笑转了好几圈，得意洋洋地扮鬼脸。 　　莫笑笑气得直喘气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也推到了地上，就要爬上他的身上，暴揍他一顿，以泄他让自己丢份的罪过，可不想那舒慎儿太精乖了，一个灵巧的翻身，愣是爬到了她的身上。 　　一瞬间，小孩子也不玩了，纷纷围着他俩转圈圈，叽叽喳喳地说，“舒慎儿羞羞脸羞羞脸莫笑笑羞羞脸莫笑笑喜欢舒慎儿舒慎儿喜欢莫笑笑……” 　　“……”一群小不点知道啥是喜欢啊？真是的。舒如顾笑笑摇头，抬步走过去，想要把俩活宝拉起来。 　　可不等她伸手，那舒慎儿就蹬着小腿儿想翻下来，可雪都被他蹬得成透明的硬块儿，滑滑的，他非但没有爬起来，反而又趴在莫笑笑的身上了，更过分地是还亲上了她的嘴！ 　　“啊啊啊……” 　　“……”在一片吵闹声里，舒如顾仰头望天。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么？舒慎儿，亲下脸蛋就好了，不要尺度这么大，好不好？给姐姐点面子啊！ 　　然一声“哇~”的哭声，打断了舒如顾的思考。她赶紧拉起小俊脸红扑扑的舒慎儿，又拉起张着小嘴哇哇大哭的小姑娘，拍拍她身上的雪，柔声哄劝。“笑笑不哭。笑笑不哭。是慎儿不对，我替笑笑教训他，好不好？” 　　“不许你教训他~~”莫笑笑吸吸鼻子，瞪了舒如顾一眼。 　　“……”这是唱哪出啊？舒如顾摸摸冻得冰冷的鼻子。不会被亲了一下，就非慎儿不嫁了吧！小姑娘就是纯情啊！真可爱。 　　舒如顾又转头看向一旁这会儿倒是安分得紧的舒慎儿。只见，他低着脑袋，红着小脸，绞啊绞手指，也可爱得紧。 　　莫笑笑吸吸鼻子，抓住他的衣服，迫使他对上她的目光。然后，她勾勾小嘴，斜斜乜了他一眼，在舒慎儿困惑的眼神下，迅速抓住他的手，对着手腕就是狠狠的一口。 　　“嘶~莫笑笑~” 　　“笑笑！” 　　“哼~”莫笑笑吹吹额前的齐刘海。“宁教我负天下人，勿让天下人负我。敢欺负我，必百倍偿之。” 　　“……” 　　“……”好吧，她收回可爱一说。这丫头长大了也是一厉害角色啊。她不由朝舒慎儿投去同情的一眼。却见那舒慎儿，盯着一圈小小的牙印儿出神，嘴角挂着傻了吧唧的笑。 　　舒如顾顿时想厥倒。要不要这样啊？这让高中了才情窦初开的她，情可以堪啊？ 　　然而，想曹操曹操到。 　　莫笑笑还了一亲之恨，红着小脸闷头往前跑，心想才不要被这些人笑话她呢！小姑娘暗暗发誓，再也不理讨厌的舒慎儿了！不料一个崴脚，差点又要跌倒了，幸好被帅气的温哥哥一弯腰抱了起来。 　　莫笑笑小姑娘抱着温润的胳膊，星星眼。“温哥哥你来看婉婉姐姐吗？” 　　温润仿佛没有觉得到来自另一端的目光和喧闹，只看着莫笑笑，柔声回答。“嗯。我来给婉婉姐家送年货啊？笑笑，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好啊~”莫笑笑乐得直拍手，还挑衅地朝皱着小眉头的舒慎儿吐吐舌头。 　　“莫笑笑，你这只大笨猪。”舒慎儿鼻孔出气。“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 　　“舒慎儿，你就是啥？” 　　“我要是再理你，莫笑笑就是猪！” 　　“哈哈~~~舒慎儿，你太好玩了~~” 　　“哈哈~~哈哈~~” 　　舒如顾看着一群傻乐的小孩子，到底也忍不住扑哧一乐。而她一抬头，却撞上他幽深如海的眸子。一双没有笑意的沉静眸子。 　　不知怎么地，扑通一下，舒如顾的心跳就蓦地乱了一拍，她低下头，看向另一旁。余光却发现他揉揉莫笑笑的头发，表情很柔和，心一疼。 　　“慎儿，我们该回家吃饭了。”舒如顾伸手摸摸舒慎儿脑袋。 　　“不许揉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舒慎儿拍开她的手，投给她一个鄙视不屑的眼神。 　　在舒如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跑到了温润面前，把莫笑笑硬生生拉下了温润的怀抱，愤愤吐了一句，“都大叔了。你有恋*童癖啊~” 　　“……”温润轻咳一声，扫过一众大小孩子的目光，蹲下身子，微笑注视怒气冲天的小男孩子。“舒慎儿，你要赢的人可不是我哦~” 　　话落，他淡淡看了脸色微白的舒如顾一眼，笑笑点头。 　　“温哥哥，你笑得可真好看。我也要去梁婶婶家，咱么一起吧~”莫笑笑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温润。 　　温润看着她毫无杂质的纯净明眸，微微晃了一下神，不由瞥了一眼不远处。他低头不知朝笑笑说了什么，便牵了她的手。然后，又转头问问一旁的舒慎儿，见他摇头，也不勉强。 　　“……”舒如顾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拐进一排房子，弯唇一笑。 　　他和她做不成恋人，就只能得到他客气的点头微笑了，正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舒慎儿被莫笑笑这个没气节的好吃猪给气歪了鼻子，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姐姐的异样，恨恨骂了一句，“舒如顾也是笨蛋。”一路小跑走跑开了。 　　“……” 　　剩下的小孩子也大约玩腻了，一个个都陆陆续续回家吃早饭了。 　　于是，喧哗了一个早晨的巷子，忽然就冷清下来。 　　舒如顾蹲下来，团了一个雪球儿，放在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厚雪上，慢慢滚起来，滚成了车轱辘大小。她呵了一口气，把雪球儿推到自己门口的花坛边，又做了个小雪球放在上面。 　　梁雪正奇怪舒如顾怎么还没有把舒慎儿喊回来吃饭呢？她方欲出门寻她俩，便看见舒如顾站在门口对着两雪球微微笑。难得这孩子有爱玩的时候，梁雪偷笑一下，才道：“如顾，别玩太久。着凉就难受了。” 　　玩？她哪有玩啊？不过是兴之所至，想看看如今的自己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堆出一个罢了。 　　看着没有表情的雪人儿，舒如顾揉揉滚热的手心，朝身后的梁雪，低声说，“阿姨，你看我一个人也可以办到的。”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比如一个人的力量。 　　原来，没有什么是可以原地等待的。 　　第七十九章拉黑 　　她一直比他狠心，对他比任何人都狠心呢！ 　　没有大城市生活的紧张节奏，没有渴望假日的急迫心情，自然也就常常忘记算数时间。小城镇的时光好像总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的。 　　一大早，听闻外面不绝于耳的鞭炮轰鸣声，舒如顾才惊觉今天已是大年三十了，她已经回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舒如顾提着酱油瓶走在尚未消散冰雪的街道上，便见鞭炮燃放后的碎片儿落在两边的积雪上，如点点红梅，只黑色的灰烬破坏了完美的意境。 　　然，舒如顾却极喜欢这样的画面，不精致却真实。穿着梁雪给她定做的超暖雪地靴，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白雪，留下一串淡淡的脚印。 　　舒如顾回头看了一眼那蜿蜒转进家门的脚印儿，想起小时候努力跨大步子，踩着爸爸的大脚印追他的记忆，不由弯唇一笑。 　　时光远走，带走一些伤心的人，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味。我们在痛苦中学会淡定，变得勇敢；我们亦在快乐中，学会彼此珍重，懂得珍惜。 　　偶尔有打闹的小孩子路过她的身边，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舒如顾耸耸肩，目送他们走近又走远，在家家户户剁饺子馅的噼噼啪啪声里，推开了自家的门。 　　然而，看到那位天外来宾，舒如顾握着门把，愣在了门口。 　　这人到底想怎么样啊？一边作出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样子，一边又一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梁雪看见她发呆的模样，以为她并不认识温润，笑眯眯给俩人介绍。“如顾，这是温润。我姐姐的外甥。和你一样，在W市工作的。上次来过我们家一趟，对了，就是你不舒服睡觉的那天。” 　　“……”舒如顾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微微笑着点头，只好也挤出一抹敷衍的笑。 　　而梁雪自然没有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异样，仰头看向他。“温润，如顾和你在一个城市工作。要是你工作不太忙的话……” 　　“阿姨。我认识温学长。温学长任职高新企业，自然很……” 　　“阿姨。我还好。”温润像是没有看到舒如顾欲言又止的模样，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笑得真诚。“阿姨，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梁雪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温润一向性情温良，说话从来都很正经，为人一向真诚。她也便大大方方说了。“我是想说，你要是不太忙的话，帮我照看一下如顾。她一个女孩子在那里工作，我们做父母到底有些不放心的。” 　　“阿姨……”舒如顾想晕倒。梁雪越来越爱管她的闲事了。 　　“嗯。我明白了。不管这么说，我们是同乡。又像如顾说的那样，我还是她的师兄呢。自然有道义照看她一下的。阿姨，您放心。”温润说到这里，顿了顿，朝舒如顾微微一笑。“如顾，什么时候回W市？可以搭我的车一起，很方便的。” 　　“不用了，我可以……”舒如顾连连摆手。 　　“好啊~话说，如顾回去的时候，大概会赶上民工潮呢！温润，那就麻烦你了。”梁雪完全无视舒如顾越皱越紧的眉头，一刀把一颗大白菜剁成了两半，菜刀立在案板上。“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如顾确定了回去的时间。我通知你。” 　　温润勾勾天生上翘的嘴角，含笑的眸子淡淡扫过脸色微红的舒如顾，“这样太麻烦了。不妨我记一下如顾的电话。” 　　“嗯。到底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比我的快。”梁雪一边把大白菜剁碎，一边看了一眼脸色尴尬的舒如顾。“如顾，不用不好意思。出门在外嘛，彼此照料是很自然的事情。” 　　“……”舒如顾在两双善意眼睛的注视下，彻底无语。她真得想吼一声。这到底是搞哪样啊？明明他们都差点赤裸相见了…… 　　“如顾，是怕我骚扰？”温润颇为苦恼地看了梁雪一眼，“阿姨，难道我长得很不让人放心么？” 　　“哪有？是如顾有点害羞啦！”梁雪把猪肉放在白菜上，脱了手套。“我上次，留了如顾的号码。我打给你好了。我的手机呢？” 　　“好了。我说189********。” 　　听到这串号码，温润却玩味地勾勾唇角。“嗯。好的。我记下了。”好吧，她的号码一直在用。 　　只他被拉黑了而已。 　　他终于弄清楚了，她一直比他狠心，对他比任何人都狠心呢！ 　　“嗯。好像是这串号码。”梁雪带上手套继续剁饺子馅儿。 　　“阿姨。你先歇歇。我来吧。”如顾说着，放下酱油瓶，拿走了案板上的菜刀。 　　“还是我来吧。”伴随着淡淡的声音，一双温暖的大手，抽走了她手里的刀。 　　舒如顾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梁雪笑笑道：“这活太费臂力了。今个儿是大年夜。如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看阿姨是要做不少菜的，定要费不少时候。阿姨，你就先去忙别的吧。” 　　“是啊。如顾这次走了，下次还不定啥时回来呢！”一句话说得梁雪心有戚戚焉。 　　她难得瞪了如顾一眼。“如顾，工作不要太拼命了，能养活自己就好了。还有找个男朋友是正事！” 　　“阿姨，我去给爸爸搭把手。”舒如顾瞥见爸爸正站在梯子上，用扫帚打扫房梁墙角处的灰尘，赶紧跑过去，扶住梯子。 　　“……”温润手下的动作微顿，看着她小跑快走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真是不受待见呢！连和她共处一个空间都不愿意。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应梁月的要求，来给她家送腊肉了。真是徒惹人嫌呢！ 　　一旁的梁雪见他不经意的恍惚，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想到前些日子，姐姐梁月的旁敲侧击，突然有点明白过来。 　　只是……报纸上说，如顾已经嫁给了一个姓陆的总裁了。那总裁还蛮有名的，结个婚都要大篇幅地报道呢！ 　　唔，不知道那陆总裁与温润相比，哪个更优秀？ 　　哎……她都在想些啥呢？ 　　不用很优秀啦！只要心眼好人品好，对如顾好，他们就放心了。 　　梁雪拎着一把芹菜看向扶着梯子的舒如顾，叹了口气。 　　这丫头啥都闷在心里。他们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而那晚，玄宇也没有问出点啥，想来也是怕话说得太重了，她又一声不吭走了。 　　第八十章如果梯子靠错墙 　　陆韦海，我还要不要等你呢。 　　“爸爸，要不还是我来吧！”舒如顾见舒玄宇站在梯子上摇摇晃晃的，心跳跳的。真爬他一个不慎，大过年的闹出点啥事来。 　　“这个呀！我还可以的。”舒玄宇低头给女儿一抹安抚的笑，“我也才五十岁。我出门，人家都说我看起来才四十岁。四十而不惑，哈哈哈~” 　　“……”舒如顾瞥见他后脑勺的几缕白发，却是鼻头一酸，微微低头。 　　在舒如顾的记忆里，舒玄宇一直都是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对妈妈一直非常疼爱的，只除了喝醉酒发酒疯的时候。 　　可这才几年没见，他的脸上已经悄悄镌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呵！一个人的苍老，同样证明时间的力量。 　　而她居然只顾着自己的心情，置他们于不顾。舒如顾，原来，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呢！你爱的只有自己。 　　说什么，你被剩下了？ 　　其实，你从来没有被剩下。是你自己不去接纳别人，是你关闭自己的心，不愿意让他们进来。 　　舒如顾该道歉，该反省的，是你自己。 　　“啊~我忘记了应该先打扫这边墙的。”舒玄宇拍拍脑门，“等我下来啊！” 　　“先打扫这边不行么？”舒如顾看看东墙和西墙，没看出什么区别啊？ 　　“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已。”舒玄宇爬下梯子，淡淡道，“不想乱了顺序而已。” 　　“……”舒如顾看看四面的墙，没有说话。等舒玄宇下来，她笑笑拿过舒玄宇手里的笤帚，“我来吧！” 　　站在高高的梯顶，她仔细扫着犄角旮旯的灰尘，突然想到曾经的想法，不禁出声寻问。“爸爸，如果人生的梯子也靠错了墙，有机会改正吗？” 　　舒玄宇皱眉，不解她何出此言，但还是认真说了自己的意见。“自古教人改过自新的话，不胜枚举。一个人只要想要改变，只有他有心，自然是有机会重新来过的。” 　　“……”那么她可以放下与他的承诺，不再等待么。 　　她要失约与他么。 　　陆韦海，我还要不要等你呢。 　　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等待你。我最近做了好多错事呢！我没有和你的哥哥处理好关系，没有帮助为他分担忧愁，反而和他陷入莫名其妙的怪圈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我的心也终于走失了，走到了某个人那里，可他也不收留我了。 　　我想，我没有资格在等待你。同样，也不再值得他的珍惜。 　　…… 　　舒如顾想得太入神，不想下来的时候，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就要摔下来。“爸爸，小心。”她说着，就要把梯子踢倒，想尽量自己蹦到地上。 　　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听到舒玄宇的回应，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一个散发着松木香气的温暖怀抱。 　　“小心点儿。”温热的呼吸吹在耳畔。舒如顾不由想起某个绯色的夜晚。脸色一红，小声道，“谢谢你了。” 　　温润瞄了一眼她微红的小脸，“如顾，脸都冻红了。不要光要风度不要温度，多穿点吧。” 　　“……”舒如顾傻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心下微怒，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在舒玄宇奇异的打量目光里，头一低，转身进了里屋。 　　温润轻咳一声，“伯父，您歇着。我正好没事，就让我来吧。” 　　舒玄宇却摆摆手，淡声提醒着，“今儿个大年三十。你也在外面忙了一年了。还是早点回家，跟父母多处一会儿吧。下次见面，还不定什么时候呢！” 　　几句话说得温润神色微窘，他不由看了一眼舒如顾离开的方向，朝舒玄宇露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容。 　　而一旁的舒玄宇这此才有些觉悟这个年轻人两次登门拜访的真正用意，“温润，跟我到书房来。” 　　书房里，舒玄宇坐在书桌后面，淡淡打量与他目光正对的俊雅年轻人。 　　温润悄悄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坦白此番来意。“伯父，我冒昧了。” 　　舒玄宇摆摆手，“有话不妨直说。” 　　“相信伯父也听到了集市上的流言了。”温润叹了口气道，“伯父，不瞒你说，我跟如顾一直有联系的。我清楚她的情况，那些都是瞎编乱造的。” 　　“……”舒玄宇手指敲击着桌子，“嗯。这些，我作为她父亲，自然有询问过她。我相信自己的女儿。” 　　“……” 　　“而且，我相信流言止于智者。”话及此，舒玄宇顿了几秒，“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上次来为何不说。”反要等到这件事情成为公开的秘密才讲出来。 　　不过，幸好影响不是很坏。至多惹来一些艳羡嫉妒的目光罢了。唔，也好在舒如顾继承她母亲的性子，对待事情从来都能淡然处之。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混乱，这些日子以来，遇见好事者，他和梁雪都一律说看错人了，其他再不多言。 　　温润终于露出一抹苦笑，眼神却真诚。“我只是想她过个安心的年。”却没有想到，就算他不说，自然有别人说。 　　她？舒玄宇为他的这个有些暧昧的称呼，眼神蓦地一深，更为仔细地打量了眼前人，确实一表人才，气质出众。正如他听过很多人说的那样，是个人才。 　　只是，要做他的女婿，还是要看如顾的心意啊。“温润，你有心了。谢谢你。” 　　“……伯父，听说您颇喜欢下棋。”温润目光扫过阵势紧张的棋局。“不知晚辈能否有幸跟伯父过几招？” 　　听他如此一说，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划过舒玄宇的眸子，他淡淡点头。 　　而温润却是松了一口气。 　　有种战略叫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某些人似乎很适合被如此。 　　…… 　　大年初二，舒如顾本想闷头睡个大觉，却被路可欣扰了兴致。这丫头完全把她家当自己家了，冲进她的房间，直接掀了她的被子。哎~越来越没法没天了，定是被萧莫泽那家伙惯坏了。 　　而站在床前双手叉腰扮茶壶的路可欣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瞌睡样，狠狠揉了揉她乱乱的头发。“舒如顾，你越来越不靠谱了！你不是说回来看看的么？敢情你这回来看看，就是常住到过年哈？”害得她每天都想着松花蛋泡菜入梦，早上起来，嘴角边都有透明液体。她怒。 　　“我又没有说看看，就是看一天啊。”虽然街头巷尾的村人有些八卦，最近老是问她私事，让她颇为头疼，但还是家乡的人最亲切啦！ 　　唔，她百看不厌，何况她还有了可爱又很有责任心的弟弟，把她照顾得很好耶~~ 　　想到舒慎儿，舒如顾还真不想早早回到W市了，不想面对那里的一些是是非非。 　　可她这么想着，有些人就是不想给她一丝平静，就比如眼前大呼小叫的路可欣。 　　“舒如顾，你还说你和陆韦淮没有关系。那他怎么说和你是夫妻关系呢？！你这些年，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她总算说明了今天的来意了。 　　然而，舒如顾却不答反问。“萧莫泽，这次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吧。” 　　“嗯啊~我们前天一起回来的。刚好赶上了除夕夜。” 　　“唔，萧莫泽他都还没有成为你们路家的一员，就会颠颠跑过来和你们家一起过年，来讨好老丈人丈母娘。” 　　“嗯啊~萧萝卜是说要把他们哄好了，才能……”把她骗回去。 　　舒如顾捏了一把她烫烫的小脸。“可是你再看陆韦淮。他可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呢！你说，要是报道是真的。他会这样么？” 　　“喔~你说他是在恶整你啊！”路可欣张大了小嘴，露出恍悟的神色。“他可真卑鄙呢！” 　　“恭喜你的脑筋还可以转弯。”舒如顾拍拍她的脑瓜子，赏给她一个你还有救的眼神，飘进了浴室里。“我们今天一起出门逛逛街吧。”唔，来时太匆忙了，都没有准备，她在临走之前，也该给他们买些东西，聊表心意呢！ 　　“……”留下焉头耷脑忧心自己智商的路可欣，没有注意到舒如顾脸色一瞬的惨白。 　　舒如顾转进了浴室，便锁上了门，打开花洒，任温热的水流遍全身，驱逐她内心的烦躁。 　　她真心不想听到陆韦淮那三个字了，更不想有人在她面前提及他的那段深情款款的话儿。因为一对比他带给自己的一再丢脸，除非地球倒转，否则她永远不会相信他。 　　不过，现在陆韦海已经不再了，他这么做，顶多让她将来多个二婚的尴尬。 　　可她会相信婚姻么，会有一个男人愿意娶她么，而她又愿意嫁给谁呢？ 　　貌似谁都不能给她勇气了。 　　真可悲 　　…… 　　舒如顾裹上毛巾被出来，便见路可欣盯着她放在书桌上的戒指出神，眼神很罕见的复杂。一转头对上她的注视，竟慌乱地避开了。 　　第八十一章无情 　　再善良的男人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是很无情的。 　　路可欣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枚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银戒指。那枚她曾经无意瞥见挂在温润脖子上的银戒指。 　　她正想得出神，没料到微微侧转头，正好看见舒如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的心不由慌乱了一下，低了脑袋。 　　舒如顾却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笑眯眯揉揉坐在床上缩成一坨的路姑娘的脑袋，转到衣柜里抓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一件淡蓝色的呢大衣，灰色的牛仔裤，同色的长靴。 　　路可欣摸摸鼻子，偷偷瞅了一眼自己身上同款的淡粉色呢大衣，才放宽了心。她抱住舒如顾的腰，呵她的痒。“今天我们又要穿姐妹装出门啊！如顾，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你想得太多了。我就带了两身衣服回来，谢谢。爪子拿开。”舒如顾伸手捏捏她柔美的小脸。“初六有高中聚会。我要去买件那天穿的衣服。” 　　“……”路可欣揉揉痛痛的小脸，委屈地瘪瘪嘴，默默摸出电话。 　　萧莫泽扫了一眼接二连三跳出来的短信，勾勾唇角，看向正在连线廖程嘉商谈合作案的温润。“温润。可欣下午逛街，我要去陪她。” 　　“……无聊。”温润半天赏给他俩字。 　　“那我走了。你继续赚老婆本把。”萧莫泽说完这句话，在某人开始放射寒气之前，嗖地飞离危险地带。 　　呵！他们四个人里，除了视女人为衣服的廖程嘉外，就只剩下温润是光棍一根了。难怪一向谦谦如玉的君子，最近总寒着脸呢！ 　　“如顾，你看这件怎么样？”路可欣伸手指了指某件纯白色短款呢大衣。 　　嗯，简单大方，是她喜欢的风格。舒如顾点头。“就这件吧。小姐，麻烦装起来。” 　　“如顾，不试穿一下啊？”路可欣白了她一眼，“穿一下看看啦，万一腰身不合适呢！” 　　“这位小姐的身材看着清瘦，其实很有料的。绝对合身。”导购小姐笑容甜甜的，“不过，出来购物，就算不买，试穿也是一大享受嘛。” 　　敢情这位导购小姐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没事专门试穿衣服？ 　　“如顾，穿给我看看嘛~~” 　　“穿吧~~穿吧~~” 　　“……”舒如顾对上两双星星眼，揉揉抽搐的额角。果然，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无奈地挥挥手，她拎着衣服转进了试衣间。 　　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白皙的小脸更为莹润，白色的短款呢大衣，上半身完全贴合着，勾勒出娇挺的美好，延伸下来则是宽宽的下摆如打开的伞儿恰好罩在舒如顾纤纤细腰处，显得那么更是不盈一握，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被水红色紧身裤包裹着。 　　路可欣挽着她的手，一同看向镜子中修长高挑的佳人。“如顾，导购小姐说得果然没错，你还蛮有料的。平时裹得倒紧哈~”她说着，狠狠摸了一把舒如顾的满盈。 　　舒如顾正要转头狠狠敲敲这个色咪咪的坏丫头，却从镜子看到一对璧人踏出店门。她微微低头。这条街上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家店，怎么偏生遇见他！ 　　而路可欣瞥见搭着温润胳膊的美人儿，立马杏眸圆瞪。指指温润，又指指舒如顾，“这个……那个……” 　　“可欣，我们去结账。”舒如顾打断她的结巴。“去鞋店看看。” 　　然而，舒如顾一抬头却撞到王璇冉笑容深浓的美脸，心不由咯噔一下，她下意识看向默不作声的温润，而他却掉转了视线。 　　“舒学姐，好久不见。”王璇冉放开温润的胳膊，上前拉住舒如顾的胳膊，呵呵一笑。 　　“还好吧。”舒如顾回以淡笑。 　　被当做透明人的路可欣撇撇嘴。假仁假义！她可没忘记眼前某人当初信誓旦旦告诫她不要打温润的注意，还说什么温润是她的那高傲样儿。这会儿扮温婉大方给谁看啊，黄鼠狼给及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路可欣皱皱柳眉儿，有些困惑地扫了温润一眼。 　　他都把自己的定情信物送给了如顾，如何会任由这个坏女人挽着她的手，而且还要给她买单！ 　　难道他也学坏了，学会了萧萝卜以前花天酒地的坏毛病？这可了不得啊！要是他真的这样，那如顾还不如喜欢那个陆韦淮呢！ 　　路可欣一不小心又习惯性地浮想翩翩想多了，以至于萧莫泽一踏进店门，便看见他家的小女孩儿咬着手指皱眉毛。唔，旁边站着神色各异的两女一男。 　　呵！这品然的妹妹动作倒是蛮快的嘛！ 　　萧莫泽轻咳一声，掩饰住心里幸灾乐祸的欣喜，几个大步迈到路可欣面前，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圈。“宝贝欣儿~~一个上午没见，可想死我了！唔，先让我抱抱~~” 　　路可欣俏脸立马明显显红了，瞥了一眼笑容越来越暧昧的舒如顾，狠狠捶了他一拳。“人来疯啊你~边去~” 　　而萧莫泽看到温润骤然拉下的嘴角，心里倒是一阵痛快。哼~我家宝贝儿虽然暗恋了你几年，我一出手，还不是乖顺地回到了我的怀里。 　　可怜你喜欢人家那么多年，连个小手都没有牵到。 　　温润自然能猜到萧莫泽此时腹诽了啥。平素温暖的眸子一阵阵冒冷光。你确定？ 　　萧莫泽背上一阵发麻。想当年就因为他说了舒如顾一句不中听的话，愣是被他记恨了好久，连路可欣报考了他的学校都忒没义气地作傻没有知会他一声。 　　要不是他去找他，恰巧碰见了，估计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里，萧莫泽不由低笑一声，转头看向脸色微白的舒如顾。 　　想不到当初把某人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此刻居然可以站在别的女人身边，对着某人冷若寒冰呢。 　　舒如顾，是你活该！还是温润的犯贱期终结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萧莫泽端着小下巴，露出一抹期待之色。似乎好戏才刚要上场呢！ 　　温润已经肉脚太久了，该露出点男儿本色给他看看了。不然，他真会后悔认识他的。 　　…… 　　萧莫泽想得很入迷，眼神越来越诡异。路可欣被他盯得毛毛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又想啥呢？”不会又想到什么馊主意，好去她爸妈面前卖乖吧！拜托，他再继续扮好人，估计她爸妈都要以为他才是亲生的了！ 　　温润看了一眼傻乎乎的路可欣，到底忍不住勾勾唇角。傻人就是有傻福呢！他转头淡淡看了王璇冉一眼。“不是说要买衣服去参见高中聚会么？” 　　“是啊！我见到这么多熟人，一开心就差点忘记正事了。”王璇冉捂嘴轻笑。“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大好啊。” 　　哼~你记性不好，怎么没忘记温润？你记性不好，刚刚干嘛屁颠颠跑过来自来熟？你记性不好，会过来招我们嫌？路可欣嘟嘟嘴，不甩她，看向萧莫泽，大大咧咧道，“萧萝卜，我们陪如顾去对面那家精品店逛逛。小心打扰了人家的兴致，那我们就罪过了。我好怕被警告呢！” 　　哼~她就是看不惯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做作女！ 　　“……”舒如顾耸耸肩。美女相斥的道理，她表示理解。 　　“……”萧莫泽则是习惯了她向来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毛病，也不在意，只是没好气刮刮她的鼻子。 　　王璇冉像是完全没听懂路可欣的意有所指，淡笑看向舒如顾。“舒学姐，听说你们初六也有聚会耶！你会来吧！” 　　“王学妹，的确记性不好啊。我们跟你可不是同届同班的。”来不来，你操哪门子的心啊？ 　　“呵呵！路学姐搞错了，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们选了哪家饭店？要是我们选在同一家酒店，我还想跟舒学姐说话儿话呢！呵呵！我现在也在W市工作了，作为老乡，自然要彼此照料一下的呢！” 　　“……”她也在，怎么不跟她套近乎？ 　　“……”舒如顾决定收回之前感慨小城镇之人都很亲切可爱的想法。眼前的某学妹，还和当年一样幼稚不可爱呢！“到时候再说吧。可欣，我们走了。” 　　话落，不等众人反应，舒如顾接过导购小姐递来的单子和袋子，施施然离开。 　　路可欣小跑跟上她，走到门口，才转头狠狠瞪了一眼从进门来便不给力的温润。 　　接收到那莫名其妙的一瞪，温润朝萧莫泽无奈地耸耸肩。萧莫泽苦笑一声。没办法，她就是藏不住心思的人。 　　“萧师兄，你好。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王品然的妹妹。”王璇冉说着又挽住温润的胳膊。“我现在在文城工作。” 　　萧莫泽闻言不由挑眉。温润越来越好玩了，居然把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而温润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只淡淡看向早已没有某人身影的店门。 　　萧莫泽瞥了温润一眼。不拒绝不接受，传说中的冷对待啊~ 　　呵~要同情，也是王品然自个儿来同情她！ 　　他很忙。忙着娶自己的老婆呢！ 　　没看到啥好戏，真扫兴呢！ 　　萧莫泽挥挥手去找他家的傻姑娘玩。 　　…… 　　温润从行人如织的街道上收回视线，这才淡淡看了一眼长相精致的美人儿。“品然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能力范围内，自然要照顾一下。” 　　王璇冉听到他如此敷衍之词，一股酸涩涌上喉咙。“温润，陪我一下，这么难么？” 　　“我很忙。”温润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认真翻看。 　　王璇冉眼眶慢慢红了。她以为温润一直都是好脾气的人，她爱的便是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善良温柔。却从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大厅广众之前给她难堪，丝毫不顾及他哥哥的面子。 　　原来，再美好的男人对待不喜欢的女人，总是很绝情的。 　　第八十二章何去何从 　　他拒绝所有的暧昧，却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微笑。 　　风很凉，月很亮，天空很静。 　　舒如顾裹着毛巾被，坐在书桌前，抬头仰望幽深的夜幕。寥落的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点亮夜的神采。 　　远处不时传来鞭炮的声响，美丽的烟花刺溜冲上天边绽放最美的一瞬，然后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天空恢复最初的黑。 　　舒如顾双手托着小下巴，看着那五彩绚丽的缤纷烟花，不禁微微出神。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盼望。她颓废了这么久，早该坚强起来，好好生活，让家人放心，让自己真正开心起来了。 　　舒如顾终于肯承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迷失了自己，不明白生活的意义所在，每天都在没心没肺地得过且过着！ 　　这样的自己，不仅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也是在浪费那些给予她关怀之人的生命。 　　她该觉醒了，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亦该思考他一再反复追问她的那些话儿，“舒如顾。你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吗？你有认真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过吗？” 　　唔，她是该想想自己要怎样的未来了，然后从心开始吧！ 　　舒如顾揉揉困倦的眼皮，摸出抽屉里的日记本，一字一句归档过往的心情，给未来一个大概的勾画。 　　…… 　　重新合上笔记本，桌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凌晨三点了，舒如顾关了电灯，打了个哈欠，转身爬上后面柔软的大床，一夜好梦。 　　温润看着那个窗户熄了灯，这才收回了幽深的目光。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就着月光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午夜的巷子，只有冷冷的风穿过。温润裹紧大衣，低低笑了一声，呵出一团白气。明明说过了那么多狠话的，明明说过要放手的，明明告诉过自己千百次她一点也不好，也不值得自己喜欢。可他的理智终究战胜不了情感。 　　他舍不得她。 　　他是个懦夫，陷入如今这种进退为难的境地，真不是该何去何从了？ 　　这一生，他真的想为自己狠狠自私一次，哪怕一无所有，也要同她相濡以沫。 　　可她呢？会不会奉给他一个宁死不从。 　　想到这里，温润抬头看向淡白色的圆月儿，会不会真的随了那个叫陆韦海的男人而去，从此天上人间。 　　摇摇头，温润苦笑一声。谁说他一向果断自信的，在她面前，他同样胆小怯懦，总要想好以后的一千步，才敢迈出一步，却还是每每出错。 　　原来，他在情场上始终一败涂地。 　　可是怎么办呢？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融化一个冰封自己内心的女人，不知道除了等待和付出，除了得到她身边人的认可，还可以做什么。 　　他豁出了所有的赌注，换不来她一个小小的靠近。 　　他拒绝所有的暧昧，却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微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枚戒指的意义，她坦然收着，却从容无视。 　　…… 　　再一次想到外婆跟他提及的银戒指，温润脸色苍白，捂住嘴，不住咳嗽。他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掉呢？他不过是确定她在那里，才安心顺手放下的。 　　那时，每天都面对堆积如山的各类考卷，终日埋头在书海中的他们，每天能到篮球场上活动一番青筋，就是很好的放松了。 　　但是，不同于其他人对篮球的热爱，温润喜欢灌上一篮，是因为每周三下午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后的第三节课是舒如顾班级上体育课的时间。而她一下课就会早早跑来，躲在某颗柳树下静静看她的书。 　　而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远远地多看她几眼，抚慰心中的悸动和欣喜。 　　那天，他因为看她太入神了，没有防备被萧莫泽给撞倒在地上。一直挂在衣服里的银戒指给晃出了衣服外面，他久久盯着那阳光下闪动的莹润光泽，突然就想看看带在她手上的感觉。 　　那种冲动来得太迅猛了，以至于他无视萧莫泽他们惊讶的神色，攥着戒指一把扯断了链子，朝她走去。 　　越来越接近她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觉得自己的脸应该也很红吧。他抬头看看当空的烈日，傻傻地安慰自己，是太阳太晒了。 　　经过她的身边，低头瞥见她翻看着霍金的《时间简史》，他的手轻轻放开，戒指悄悄掉下来，掉在了她纯白的裙角上。 　　“喂，同学，你的东西掉了。”他似乎听见她轻轻喊了一声。 　　而他没有回头，几个大步走远了，却把一颗心丢在了她的裙摆上。 　　…… 　　现在想想，温润都觉得自己忒傻了点，居然敢在那种情况下，取下戒指，丢给她。他竟然不怕她会看不见，竟然不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丢失了。 　　那时的他真是疯狂幼稚得可怕，做事情完全不顾后果了。 　　从那段荒唐的记忆里走出来，温润摇摇头，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打开自家的门。本以为大家都该睡下了，没想到堂屋里灯火通明一片。 　　温润心底不由一凉，一种不祥的预感刺激得他头皮一麻。 　　温父看向染了一身风尘的儿子，板起了一向和蔼可亲的慈父脸。“温润。我知道你去了那里！但是，你和她的事，我不答应。” 　　“爸爸，你又听了谁说了什么！”温润凝眉。难道那王璇冉下午又来找妈妈打小报告了？看来他有必要跟品然谈谈心了。 　　“我没有听谁说。我有眼睛会看。”温父说着便把一份报纸摔到了他脚下，“这可是我从你书房里发现的。” 　　温润看着那副舒如顾和陆韦淮拖手腕的画面，神情一凛。“这些无聊的新闻你也信？”他怎么记得自己在W市买下了所有的这类报纸，亲手全部销毁了！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不管真相如何，我们温家不要这样的女人进门。”温父重重放下茶杯。“温润你该知道，我最讨厌这种爱出风头的女人了！” 　　“爸爸，你都没有看过她，怎么可以这么武断地下结论？”温润见父亲神情越来越愤怒，心下一紧，也不由提高了音量。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的妈妈还不是抛夫弃女，跟个有钱外国佬跑了。如此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女儿来！定是个爱慕虚荣的……” 　　“爸爸，够了！”温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低斥一声。“你不懂，就不要妄下评论。这对她不公平！”话落，他转身上楼。今晚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他头疼得紧。不想再多言了，怕一个神志不清，惹得父亲心寒。 　　可温父早被街头巷尾的一些消息给气昏了头，只想骂醒自己的傻儿子。“温润，你这么多年，单身一人。我们只以为你是还没有遇见喜欢的。原来，不是这样啊。你倒是瞒得紧呢！要不是陈奶奶说你把戒指给了她，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怪不得他回来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含着一丝丝诡异的光。 　　“要是她是个清白姑娘，我和你妈何苦扮黑脸阻拦你！可问题是，报道上黑纸白字明明白白写着她已经结婚了。” 　　“呵呵！然后呢？”浑身发冷的温润站在楼梯上，冷笑一声，俯视激愤不已的父亲。 　　“要我们温家娶一个二婚的女人。我丢不起这张老脸。”温父背过脸不看他。这让他如何自处？他的儿子是村子里最优秀最有前途的，如果到头来竟娶了个要姿色没姿色要身家没身家还嫁过人的女人！他还不被那些老头子笑掉大牙？ 　　“爸爸，我想您忘记了。”温润嗤笑一声，“姐夫过世了。姐姐现在混迹娱乐圈，将来就是一个二婚的明星。那名声，请不要期待比她好太多。” 　　“……你个不孝子。有你这么说自个儿亲姐姐的吗？” 　　“爸，温润说的是事实。”温馨不知何时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看了一眼台下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的父亲。“女儿对不起你了。”当初她走进娱乐圈，就预见了会有那样的一天。越红的人，越容易万劫不复。 　　温润却没想到他信口胡说的话，竟被姐姐听去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温馨摆手打断了。“温润，没有什么的。你倒是给我打了个预防针。先这样，我好困。去睡了。” 　　楼下的温父却差点被俩儿女气岔气了。他这双儿女自从去了大城市，就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一个比一个会藏心事，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不像王家那小女儿人长得美，嘴巴又甜，多讨喜的姑娘啊！“温润。我再说一句，我觉得璇冉就不错。” 　　温润脚步微顿。“不好意思，我没坏了人家的清白。她，关我何事！” 　　“……”一句话噎得温父大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狠狠一瞪。“那你干干干啥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温润勾唇一笑，步入了自己的房间，顺手把楼下的噼里啪啦声堵在门外。 　　好吧，这些年过去了，我还是不忍心别人说你一句不是，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也不可以呢！ 　　第八十三章恰同学少年 　　错过了，她就不再想了。 　　一别五年多，昔日的好友大多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儿了。舒如顾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淡淡看着这些路过她青葱岁月的同学。那记忆中纤细如柴的女孩子，不知何时变得丰满起来；本来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此时却妙语连珠逗得一群姑娘花枝轻颤…… 　　舒如顾一转头，正好看见一对抱着宝宝的夫妻进了门来，她也还记得这俩人是天天互掐的冤家啊，竟也走到了一起！ 　　周围的喧闹欢腾，更加衬出她的落寞。舒如顾弯唇一笑，不得不感慨时间的力量。算不出的流年里，我们都变了，有人变得成熟稳重，有人变得圆滑世故，有人牵手，有人放手。 　　我们都变了，可有些东西却一直不会变的，比如她和路可欣年少的情意。 　　虽然曾经有过尴尬，有过对彼此的失望，但是，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一直只有她。 　　这辈子，有这样一个傻傻的姑娘傻傻的关心自己，也是一种运气吧。 　　在舒如顾傻傻笑着的时候，路可欣到了。 　　…… 　　路姑娘一进门来，就看见舒如顾窝在一个角落里，低头不语。她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后，走了过来，一个爆炒栗子赏给她脑门。“舒如顾，你又把我丢下了！” 　　舒如顾下意识捂住额头，皱眉：“你有香车美男接送，我才不要当电灯泡呢！”接受某人寒凉毒辣眼神呢！ 　　“嘁~”路可欣白了她一眼，挤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挤。 　　舒如顾叹了口气，“麻烦移移尊臀，好不？”这丫头的年龄估计都被她当做鸭蛋吃进肚子里消化掉了，不然怎么永远这么一副小孩子脾性。 　　“我不我不我就不！”路可欣很得瑟地斜了她一眼。“挤得就是你。”谁让你这么没用，眼睁睁把温润推到了那王璇冉怀里！ 　　路可欣想到在楼下瞥见的那张大花脸，一股邪火就噌噌往上冒。 　　舒如顾默。好吧，她不知道又怎么招惹这姑娘了？不过看看她浑身笼罩着黑气的傻样儿，她还是小心为妙吧。“可欣，我先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里？”路可欣咬着吸管问。 　　“我能去哪里啊！洗手间！”舒如顾无语望天。 　　“呵呵！你们俩还是这么好哟！”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传来，舒如顾寻声望去，竟然是她们的班长。 　　“原来是班长大人啊！”路可欣起身，围着肖俊转了一圈，不住点头。“肖俊，混得不错嘛！原来你也是美男一只。哎，我可真眼拙了！”几时，青涩的少年眉眼已长开了，身板也如翠竹拔节，眼前的美男子分明是一个英俊儒雅的成功人士了。 　　肖俊被她戏谑的眼神给噎了一下，可他在生意场上也混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懂得妥帖应对。“呵，可欣还是一如既然的率真可爱！”说到这里，顿了顿，肖俊转头颇意味深长地看了舒如顾一眼，“舒如顾，好久不见了。” 　　舒如顾撩撩耳际的发丝，弯唇一笑，“嗯，班长好久不见了。”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身后，一位娇小的美人对上她的目光，平静微笑。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舒如顾转身。 　　“阿俊……”清脆如铃的嗓音传来。 　　“……”脚步微顿，舒如顾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她挺直身板离开。这姑娘终于和他修成正果了，真好。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一直看她不顺眼跟她叫板的姑娘，其实才是最有眼光和勇气的人。 　　…… 　　舒如顾猜得不错，同学会大多不过是先吃一顿，然后去K歌。一行人先在饭店里吃了饭，便拐进了对街的一个KTV。舒如顾本来想和那些有家室之人，找个理由搪塞溜掉的。可谁承想，路可欣这个家伙给她泄了底，无奈她只得随了这剩下的十余人。 　　然后，没想到还是与某些人狭路相逢了。舒如顾撇开头，不想去看那张笑容明艳的脸，想着赶紧进了包厢，与这群人隔绝。 　　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班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人，不如和你们凑凑，人多热闹嘛！”他话音一落，不少人哈好。 　　舒如顾只觉眼前一黑，她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心下有些明了，果然，食色性也。她说呢，敢情有不少美女等着被采撷！ 　　进了包厢，舒如顾便拉着路可欣寻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坐下。“你给我安分呆着！” 　　可路可欣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怎么会安分呢？何况自看见王璇冉，美丽的杏眸就不停冒火！这会儿看着她在台上故作深情地献唱，她早气得牙根都酸倒了！ 　　“可欣，你到底看她哪里不顺眼了？”舒如顾抿了一口果汁，低声问。 　　“……”路可欣倒吸一口气，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觉得她很做吗？” 　　“可是，人家没有妨碍你的生活。”舒如顾掐了一把她的小腰，“所以，你不要再瞎搅合了！”不然，那谁还以为是她挑唆这傻妞去折腾他心头宝呢！ 　　“哈？”路可欣被她冷冷的语调给镇住了，张着一张小嘴。 　　舒如顾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去。 　　“咳咳……咳咳……” 　　想起那日的偶遇，想见他陪着她逛街的画面，舒如顾却在路姑娘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微微失神。 　　那样的美人，没有男人不动心的吧！他也是正常的男人，自然也会被她吸引吧！青春美丽，活力热情，而且还那么爱他……更何况还是他事业合伙人好兄弟的妹妹呢！ 　　呵呵……不过，还是不划算啊？柳香芸可是比王璇冉更能协助他的事业高飞。还有那个眉眼端丽的玉女歌星梁馨…… 　　可他应该本就不在意这些，不然何以喜欢她！ 　　喜欢她这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身材没身材，长相也只一般般的姑娘。 　　…… 　　舒如顾想到那张清俊的脸庞，咽下杯中苦酒。 　　可她错过了。 　　错过了，她就不再想了。 　　新年了，她已经决定放下一切。新的开始，她会学着勇敢，学着面对，当然也学着顺其自然。 　　第八十四章一朵傻花插到牛耳上 　　他不是狠心，只是不喜欢她。 　　喧嚣热闹的包厢隔壁，确是一室的沉默。萧莫泽端着小下巴，打量那位顾影自啜的好友。 　　而温润全然没有感受到他戏谑的目光，轻抬眼皮，淡声提醒：“不是要接你的小姑娘去，赶紧溜吧！” 　　难道他满脸写着“请让我走吧”？萧莫眯眯眼，一念起，他故作恍悟地点点头。“好吧，我就不陪你在这儿伤春感秋了。哎，你当初去学中文，还真是选对了呢！” 　　温润把酒杯放到一旁，眯眼冷冷扫了他一秒，声音低柔道：“现在是冬天，谢谢。”这家伙再一脸春花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客气了，直接拳头招呼上去！ 　　“……”后背一冷，萧莫泽摸摸浑身的鸡皮疙瘩。“哎哎哎~我好心好意来陪你，不带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啊！” 　　自从和那路可欣在一起，萧莫泽越来越爱腻歪了！不过，既然某人偏偏喜欢在他这个失意人面前得瑟，他何不小小回敬一下呢！温润勾勾天生上扬的唇角。 　　萧莫泽莫名打了个寒颤。见好就收，要是惹毛了这家伙，谁知道他会怎么算计他呢！相识二十年，他早知道温润这家伙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家伙要是纯良，他就是最纯洁小白兔了！ 　　…… 　　舒如顾瞥见大步跨入包厢的高大男子，呼吸一滞，本能地看向他的后面，然却空无一人。不知怎么地，有种类似失落的情绪在她的胸口发酸。 　　而满心满眼都是路可欣的萧莫泽自然没有发现舒如顾那一瞬的怅惘，他一面微笑着跟路过的学妹学弟打个招呼，一面几个大步来到了她俩面前，很自然地环着路可欣的肩膀，坐在他的右边，伸手拿走她面前的酒杯。 　　路可欣当然不依了，她今天出来就是要豪饮一番的，自从跟某人在一起后，某人越来越无耻了，什么都管着她，连杯酒都不给她喝！路可欣怒。“萧莫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我一定要喝酒。” 　　余光瞄见一只苍蝇飞过来，萧莫泽勾唇一笑，转头凑近她的耳窝，以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一米之内的人都听见的音量喊道：“欣儿~~乖~我可不想咱们的小萝卜头将来是个酒鬼哦~” 　　“噗……咳咳……”舒如顾这下不能装淡定了，愣愣盯着路可欣平坦的小腹！这萧莫泽的动作可真快啊！不对，难道路可欣这傻妞瞒着她牵了花心男的手，还瞒着她学人家隐婚……想到这里，舒如顾弯唇一笑。 　　她一口抿尽杯中红酒，一抬头，这才瞥了一眼站在他们面前，神色颇失望的好看男子。舒如顾转眼看看那个一脸欠扁的萧莫泽，她摇摇头，努力挥掉脑袋里蹦出的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朵傻花插在牛耳上”…… 　　而台上的王璇冉发现温润没有和萧莫泽一起过来，露出一抹很明显的失望之色。一首歌完，她把话筒递给别人，翘翘嘴角，朝某处走去。 　　“萧学长。” 　　萧莫泽转头便瞥见长相明艳大方身材高挑妖娆的美女粲然一笑，仿若三月的桃花盛开。他淡淡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豆芽菜舒如顾，萧萝卜用一秒钟的时间为温润的眼光可惜了一下。 　　“王学妹。”萧莫泽礼貌笑笑，“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他说着，便要拉路可欣起来。 　　妇唱夫随，他勉强算和那根豆芽菜一国吧！至于这个品然妹妹，他还是少无事生非的好。何况他的新任娇妻最近越来越脾气火爆了，稍一不顺眼，就爱咋呼！ 　　哎~好吧，是他不对，不该趁小人之为把她拐进婚姻的殿堂？好吧，是他不对，每天都爱冲动……啊？不会是真的？ 　　萧莫泽低头看看路可欣的腹部，傻了好一会儿！不会被他的乌鸦嘴给言中了吧！ 　　萧莫泽的话正和路可欣的心意，她抬头扫了王璇冉一眼后，朝舒如顾道，“如顾，一起吧。”居然要和她们班一起？好好的一个聚会竟被班上那堆花痴男给搞砸了！ 　　舒如顾点点头，拎起沙发上的包包，抬头目光正好扫到门口处！看到那位姗姗来迟却也到底还是来了的俊拔男子。 　　舒如顾移开目光。很好，她一天的好兴致，都被他们破坏殆尽了。原来，她想眼不见为净都不可以呢！ 　　既然不可以，不妨直面吧。 　　“温润，你来吧。”王璇冉无视他平静如冰的眼神，笑嘻嘻挽上他的胳膊，“我等了你好久呢！” 　　温润只淡淡看着面前的三人点点头。“这就要回去了？”他一来，她便要走？ 　　“是啊，我们是过不惯夜生活的人，还是喜欢早睡早起身体好。”路可欣笑眯眯地拉着舒如顾的手，“温学长，好好玩啊！” 　　话落，路可欣挽着自己的闺蜜和新任老公，大摇大摆晃出了温润的视线。 　　“……”温润挑眉。 　　他老姐前天还感叹男人如衣服，女人如手足，这傻姑娘倒是衣服和手足兼顾啊？有意思呢！ 　　王璇冉咽下他一再忽视她的恼恨，笑道：“温润，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温润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周围似狼似虎的目光，微笑点头。瞥了一眼她妖娆的背影，温润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发送。 　　既然某人没良心，对自己的妹妹都不关爱一下，那么他就出手推他一把喽！ 　　…… 　　身边不时有学弟来询问他创业方面的经验，温润淡淡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遇见一些学妹转弯抹角打听他的私事，他淡笑不语。 　　把握好时间，估计某人已经从温香软玉的怀里出来，正咬牙切齿地奔过来，温润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没有看台上继续选歌的明艳女子一眼，大步离开。 　　走出包厢，远离那片歌舞喧闹，温润走在灯光昏黄的走廊里，他叹息一声。 　　他不是狠心，只是不喜欢她。 　　他不是善良，只是不想造成以后的麻烦。谁让她是他好哥们的妹妹呢。 　　所以，他只能保证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是安全的。不想她和自己的姐姐一样，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八十五章回到W市 　　是的，她害怕。怕他只陪她一程。 　　终于到了离开家的时刻，舒如顾摸摸拉着她行李箱的舒慎儿的小脑袋。“慎儿，乖。”示意他放手。 　　舒慎儿白了她一眼。“舒如顾，你什么时候回家？” 　　她还没离家呢，这孩子会不会想得太早了？舒如顾无奈微笑：“有假期，我就回来看你，你们啦！”瞥见父亲看似不经意投来的目光，舒如顾的心咯噔一下，不自觉顿了一下。“爸，阿姨，你们进去吧。天冷，别都站着了！” 　　“等阿润来接你啊。”梁雪抬手给她系好围巾。“我们要看着你平安上车才放心。是吧，慎儿？” 　　“……不用了，温润应该要接他女朋友一起的吧。”舒如顾敛眉，轻笑。“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啊？没听说阿润谈对象了？”梁雪皱眉，一转头却瞥见舒玄宇的神色，她拉着舒慎儿进了大门，留下这对父女谈谈话儿。 　　“爸爸。”舒如顾微笑。 　　“嗯。”舒玄宇应了，轻咳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出门在外，自己当心。” 　　“嗯。我会注意的。爸爸……”舒如顾轻喊了一声。“对不起，谢谢您。”愿意将我养大，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很好。 　　相比舒如顾坦然的目光，舒玄宇的神色却有一刻的慌乱难堪。但仅仅片刻，他已经释然许多，毕竟早在得知舒如顾在W市工作，他就预料到，若是有缘，她总会与柳家遇见。 　　而他不想阻止，他有些坏心地期待柳正宇知道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喊了他许多年“爸爸”，虽然，那些年里，他一直为这个女儿的存在而心绪复杂…… 　　舒如顾看到舒玄宇平静的微笑，才有些放心。“爸爸，你一直都会是我的爸爸。唯一的爸爸。” 　　第一次看到女儿如此舒心温暖的笑容，舒玄宇不由连连点头。“一切随你。”他抬手为女儿拦下出租车。 　　舒如顾坐进车里，从镜子凝望父亲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想到舒玄宇仅用两年的时间，就把琉璃厂的生意办得风生水起。而她妈妈在的那些年，他们家一直只勉强算上小康之家……看来，为了她的妈妈，她的爸爸当年没有留在W市发展真有点可惜了。 　　不过，命运的安排自由他的奇妙吧。至少，他的余生可以安逸了。 　　舒如顾靠着椅背，淡淡微笑。 　　至少这次回家，她是回来对了。 　　…… 　　舒如顾本来是想做长途汽车回来的，可舒玄宇给她订了飞机票，只好微笑接受父亲的疼爱。可要是知道会一下飞机就遇见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她宁愿去退票！ 　　眼神如箭嗖嗖扫向某人的后面，舒如顾狠狠白了他后脑勺一眼，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朝出口走。 　　放下手里的文件，陆韦淮淡淡看了一眼疾步快走的舒如顾，跟身边的郭捷说了几句话，起身追上去。 　　舒如顾站在马路边，扬手招来出租车，正要把行李放进去，不想她的胳膊被按住了。皱眉回头，他还是发现她了，还是又专门来磕碜她的？ 　　舒如顾不愿猜，冷声笑，扬手要挥开握住她的大掌。 　　而陆韦淮却只勾勾唇角，另一只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合上车盖，拽着她站在马路边上，方道：“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怎么一回来就要躲着我呢？” 　　面前的男人抛开他那颗幼稚的心，不得不承认，是个英俊冷酷的美男子，吸引了周围无数打量目光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舒如顾眼神划过一丝幽光，看向他，冷冷勾起唇角，“陆总无聊得紧，想兼职明星，请自便。”话音未落，她一脚踩上他锃亮的皮鞋，趁他愣掉的瞬间，使蛮力抢过行李箱，快步走，消失在转角。 　　留下的陆韦淮低头看看皮鞋头上一个黑黑的鞋跟印，嘴角上扬，眼神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路过他身旁的女孩子看呆了去，被男友赏了个醋栗子，一步三回头走掉。 　　舒如顾站在街角，半天却没有一辆空着的出租停下。也是，那些出租车都停在机场门口招揽客人呢！ 　　想到这里，舒如顾呼出一口浊气，每次遇见陆韦淮，她就开始倒霉！这不，天又开始下雨了，越来越大，面前的坑里，积了一汪水…… 　　而上一次在机场，在雨天，她遇见了那个多年未见的英俊男子。他送她回来，今时今日，身边却已有佳人相伴…… 　　舒如顾低下头来，不看从她眼前经过的高级跑车。车子跑过带起点点水花，就像他来过她的心湖泛起淡淡的涟漪，最终要归于最初的平静如波。 　　管不住胡乱想的心，舒如顾到底瞥了一样那车里后排座上相谈甚欢的男女。这一瞥正好看见那女子给他拂拂大衣领子，动作很亲昵美好。 　　不知怎么地，舒如顾的心抽了一下，像被谁拧了一把，酸得很。她抬头看看阴阴的天空。突然发现这阴阴的天，一点也不柔和，阴得她难受。 　　她突然想问妈妈为什么喜欢阴天？ 　　而或许，她自己知道答案了。不是每个阴天都是她的纪念日，是离开那个人，她的生命再无明媚的阳光。她的心，一直潮湿着。 　　可是，妈妈我不喜欢阴天了，我想要温暖，想要光。 　　…… 　　在她出神时，一辆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廖程嘉降下车窗，看向她：“舒如顾上车，我载你一程。” 　　是在莫贝儿满月酒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廖程嘉，温润的好兄弟。可他看在谁的面子上呢？ 　　廖程嘉扫了一眼弥漫的大雨，又看看腕表，示意舒如顾不要浪费他的时间。“这天打车不容易。赶紧上车，我送你一程，待会还有个会议要开。” 　　她要将就他的好心好意么？舒如顾扯扯嘴角，笑一下。“不用麻烦了。往前走几步就是公交站牌。谢谢。”她指指前方，然后朝他点头微笑了一下，拉着行李往前走。 　　“舒如顾，你在害怕什么？” 　　舒如顾脚步微顿了一秒，继续朝前走。 　　她害怕么。 　　是的，她害怕。怕他只陪她一程。 　　而她贪心，想要一生。 　　第八十六章两个世界的人 　　舒如顾不要再接近温润，就当是放过他，别为难你自己了。 　　温馨歪头笑眯眯打量脸色微沉的弟弟。“既然舍不得，何必端架子？” 　　呵！不是他端架子，是人家不会稀罕呢？他何必一再贴上去惹她嫌！“今天下雨，回我那里。” 　　“温润，在W市，我们可是陌生人哦。”温馨调皮地眨眨眼睛，“不怕闹出点误会，让你俩越来越没戏？” 　　温润淡淡扫了她一眼。“何妨。”让她纠结的事情还太多了，而他还没有那让她挂念一下的份儿。 　　臭小子在她面前就寡言少语的，装面瘫？亏她那时候大冬天还帮他抄写作业呢，冻得她一夜里两只手上起了四五个大冻疮！想到那冻疮化瘀血时，手指的奇痒难忍，温馨心生气愤，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你说说你，上学时，偷了多少懒，害我受了多少累？” 　　温润皱眉，淡淡扫了一眼突然暴躁的老姐。“大姨妈来了。” 　　“……”他弟弟不该办公司，应该去任职妇女之友。温馨气结，揉揉疼痛的眉心。“好吧！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说。可爸妈都老了，你可不许再顶撞他们了！下次，我不会跟你一个鼻孔出气的。” 　　“嗯。”温润哼哼一声，脸色依旧倦倦的。 　　温馨最看不得他这张木讷脸，又飞了一拳过去。“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天塌了，还有高儿子顶着呢！你……” 　　“嗯。我顶着。” 　　“……” 　　温润打断她的话，“不是说下午就有通告吗？赶紧去休息一下。” 　　温馨恨恨瞪了一眼拐进书房，又要埋头公事的弟弟，无奈摇头，转进浴室。妈妈还拜托她跟他说说王璇冉的事呢！现在看来，得再找机会了。 　　哎，温馨又看看郁闷的弟弟，早知这么巧，她就不当程咬金了！她让经纪人派车来接，也省得看他脸色了。 　　可谁也没有预知的能力，就像温馨不会预计到下午的通告会上将刮起大风波。 　　舒如顾发现这姑娘还真得很喜欢往“wait”跑。这不，她走到街角，一转头就看到了她贴着墙角站在窗前，双手环胸看着飘飞的大雨。 　　收敛眼底的复杂，舒如顾淡笑看向她。“来得可真巧。” 　　“不巧。”柳香芸顿了一下，“我从韦淮哥那里知道的。对年前的消息，我表示震惊。” 　　舒如顾耸耸肩，“我表示消化不良。” 　　“那可真不幸。”柳香芸呵呵低笑，看她掏出钥匙插进孔里，轻轻说。“我也有这里的钥匙。” 　　舒如顾开门的动作僵了一秒，勾勾唇角。“哦。”推开门，一阵陌生的气息袭来。“请便。”她转进了厨房。 　　…… 　　柳香芸捧着牛奶杯，看她利落拉开白布，手脚麻利地擦拭桌椅，拖地，给一些花儿浇水。那句“请便”以后，没有同她再说一句话。 　　“舒如顾，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何而来？”柳香芸放下牛奶杯子。 　　舒如顾扫了那半杯牛奶。“我不好奇。”虽然除了陆韦海，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哪点让这位姑娘待见的。可她也不好奇，老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呵呵！”柳香芸冷笑一声。“你当然不好奇，你的眼里除了自己，还有谁呢？” 　　“牛奶不喝了。”舒如顾说着，把那剩下的牛奶倒进几个盆栽里。“有话就直说。”她还要赚钱养活自己，没时间陪这些有钱人消磨。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放弃韦海了？” 　　“……”他已不在。是他放弃她了。 　　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她的脸。舒如顾打开窗户，迎面寒凉的风吹来，舒如顾摸摸鼻子，打了个哈欠，却也清醒了不少。 　　而想到昨晚郭捷亲自打来电话，通知她明天上班，舒如顾皱眉。 　　“不管你怎么想，外人面前。”陆韦淮顿了顿。“你是我太太。”想到陆韦淮昨天的话，舒如顾轻嗤一声。她是傻瓜，才会送上门让人当猴子看呢！ 　　打开电脑，写了辞职报告，舒如顾开始扣李筱优。没想到她不过离开两个月，李筱优的QQ名已经变成了“郭家俏媳妇”？！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李姑娘那么自恋那么喜欢郭捷呢？ 　　布谷不是兔：筱优，在吗？ 　　郭家俏媳妇：(*^__^*)嘻嘻…… 　　布谷不是兔：筱优，我把一份文件传给你，麻烦你打印出来交给陆总。 　　郭家俏媳妇：(*^__^*)嘻嘻…… 　　布谷不是兔：你是李筱优本人吗？ 　　郭家俏媳妇：(*^__^*)嘻嘻…… 　　布谷不是兔：？ 　　郭家俏媳妇：李筱优的老公 　　郭家小媳妇：的上司。 　　“噗……”舒如顾忙放下杯子，抽了一张纸巾赶紧擦掉屏幕上的牛奶渍。 　　郭家俏媳妇：辞职？休想。 　　“……“舒如顾想，李筱优也休想来这里蹭饭了？这个有老公没朋友的二货！ 　　某窝在茶水间啃柚子的二货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两个喷嚏，朝正好走进来的郭捷笑眯眯道，“估计有人暗恋我耶！” 　　郭捷擦擦她嘴角的水渍。“嗯。可惜被大BOSS消灭了哦？”满意地看到她张着小嘴的傻样了，郭捷微微笑，点点面前的水果。“优优把这些消灭了，今天可以提前回家。”嗯，既然老婆被老板驱逐了，他就找点事情让她做喽！ 　　“优优，到这个地址帮我买个东西！晚上给你做糖醋鱼吃。” 　　“好呀好呀！我还要吃可乐鸡翅~(*^__^*)嘻嘻……” 　　郭捷拿过她的手机把地址输进记事本里，嘴唇一勾，顺便删了某条愤怒的短信。 　　为了不让他老婆乱想，为了保住一家人的饭碗，舒如顾抱歉了啦！ 　　相比二货姑娘的欢乐，舒如顾的心情可就不怎么明媚了。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完这最新最轰动的娱乐八卦：“玉女歌星牵手文城总裁，传闻好事将近。”弯唇一笑，原来他不是给人打工的，是她一直孤陋寡闻了。 　　下次见面，她是不是该恭喜他功成名就？ 　　而她只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写点散文混口饭吃的傻姑娘，确实像王璇冉说得那样——“现在的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舒如顾不要再接近温润，就当是放过他，别为难你自己了。” 　　第八十七章舆论（上） 　　拔了网线，断了信息，舒如顾决定不为难自己。 　　她每天就是窝在花店里写她的文字，看她的书，吃她的饭，偶尔有顾客光顾，给她们介绍一下花种。一天下来，晚上散个步，按时熄灯，睡她的觉。日子过得很简单，很美好。 　　可是，这样舒心的日子，终结在路可欣推开花店门的那刻。舒如顾当时正窝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抱着笔电敲字儿。她一抬头，就瞥见路可欣推开花门，扑到她面前，一份报纸从包包里露出来。 　　舒如顾敛眉，她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她安心过一段舒坦日子！ 　　而路可欣自然猜不出舒如顾的心思，见她面无表情地瞄了她一眼，路姑娘也很不客气白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肯定不敢去上班了。我猜对了吧，你果然躲在这里了。呵呵~” 　　舒如顾按下保存键，才道：“要喝水，自己倒！” 　　“……”路可欣不管三七二十一，合上她的笔电，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要插科打诨好不好？如顾你越来越幼稚了！” 　　“肯定是受舒慎儿那小屁孩影响了！”那孩子居然敢说，她欺负她姐姐，就后果自负。她怒！ 　　“……”到底是谁没有带着大脑进门啊？舒如顾把笔电放茶几上。“你今天不上班？” 　　而听到舒如顾这么问，路可欣俏脸一红，支支吾吾嘀咕。“我开始休假了耶！” 　　“你好好的，休哪门子的假……”说到这里，舒如顾顿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肚子。“不会吧。萧莫泽那乌鸦嘴居然言中了？” 　　“谁说我的宝宝是乌鸦嘴托生的，我跟谁急！我的宝宝最可爱了！” 　　宝宝都很可爱的，好不好？舒如顾转身去厨房给她倒牛奶。又来一个有宝宝没姐妹的傻姑！ 　　舒如顾想到这里，一阵气闷，愤愤把牛奶放她面前。不想路姑娘一闻到牛奶味，推开舒如顾，就往卫生间跑。 　　舒如顾被她推了一下，傻傻站在原地，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脸红了一下。她忘记了耶，怀孕不仅会降低智商，还很辛苦的！这么辛苦的姐妹还跑过来关心她，她还爱理不理，确实太不应该了。 　　舒如顾摸摸脑袋，去看看呕得她心肝乱颤的路可欣，递了一条热毛巾给她。“你你还好吧？不能喝牛奶了？” 　　路可欣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笑着点点头。“不能喝牛奶，这几天，一直喝萧萝卜磨的豆浆。喝得我想死。如顾，我好想喝你煲的汤哦。” 　　舒如顾最见不得她这小可怜的样子了。“萧莫泽没让你吃饱了。” 　　“吃饱了，不等于吃好了。”路可欣吸吸鼻子，继续扮可怜。“他说外面的食物放得调料太多，食品添加剂更多，对宝宝不好。所以，坚持在家里吃。” 　　“然后呢？” 　　“我厨艺不好，没想到他也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笨蛋。” 　　“然后，你俩就天天吃半生不熟的饭菜？”这俩人没有一起吃进医院，真是万幸了！ 　　“才不是呢！萧萝卜学艺不精后，就请了一个很会做菜的阿姨啦！”她就说呢！ 　　“既然有专门的阿姨，你跑来蹭哪门子的饭？我可还要赚钱养自己咩！” 　　“可你赚了钱也是要做饭填肚子的啊？” 　　“……” 　　“所以，我来不过是添双筷子嘛。” 　　似乎自从跟某人在以后，这姑娘就越来越会讲道理了，和她说话越来越爱呛声了？不对，她早不是姑娘了！舒如顾抚额。“我去查查孕妇该喝什么汤？” 　　“各种汤哦~” 　　“……”希望宝宝不要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吃货！ 　　吃货妈妈含着酸梅，老觉得自己忘了啥事儿？她今天过来，出了喝汤还要干啥来着…… 　　梁馨一边品着香浓的咖啡，一边欣赏自己弟弟精彩的表情。可是，温润三秒扫完，随手把报纸放到桌子上，只微笑看了她一眼。“拍得不错，挺漂亮的！” 　　“咳咳……”梁馨被他淡定温和的笑容给呛到了，这反应她可不喜欢呀！ 　　温润自然知道面前无良姐姐看好戏的心态，却只淡淡道。“我送你到公司。” 　　梁馨瞪大了眼。这弟弟不是一向不喜欢和明星什么搀和在一起的么。想这两年来，虽然她是他亲姐姐，可还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了。 　　可是，现在看样子，他的弟弟好像很喜欢这样的舆论效果呢！“你是想刺激某姑娘吧！” 　　“我是觉得上次给你做访谈的女主持人很漂亮。听说，今天访谈继续。”温润浅笑。“背景可是很符合咱爸妈的期待呢！” 　　梁馨看着温润清俊的笑容，一时竟难分他话中的真意有几分，喉咙一紧，轻咳一声，才道，“好啊！” 　　…… 　　“可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和温润呢？”舒如顾放下碗，脸色淡淡的，倒是主动提醒了路可欣的来意。 　　他亲口说过他喜欢你啊！没想到她这么问，路可欣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 　　“我有男朋友啊。他可不是温润。” 　　“啊！对啊！”如顾好像从来没说过她喜欢温润？难道温润也是一头热！可是，那她为什么要一直把这俩人送作堆，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把两人栓一块儿了？这说明什么呢？ 　　路可欣皱皱柳眉，半晌顿悟。“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俩合适。” 　　第八十八章舆论（中） 　　舒如顾对完全陷入自我想象中的好友，实在无力吐槽了。她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出喜欢温润的样子吧？ 　　算了，不想这些了。舒如顾收拾好餐具，出来瞧见路可欣正在看电视剧，不知道看到啥段子了，笑得趴在沙发上，捧着肚子大笑。 　　舒如顾叹了口气，淡淡道：“别看了，我们去逛街吧。” 　　平淡的陈述语气，路可欣抬起笑得扭曲的脸，正好触及她倦倦的脸色，乖乖关掉电视。相识多年，路可欣虽然笨笨的，但是也知道此刻的舒如顾有心事。而且，她有种奇异的预感，似乎她想跟自己谈一些什么。或许是关于陆韦海，那个让舒如顾一直讳莫如深的男子。 　　本来舒如顾就打算今天出门大采购的，一方面，家里没有存货了，再不出门，她要饿肚子了；另一方面她想通了，为什么她要逃避那些八卦猜测呢，她和他没有关系的，除非…… 　　而见路可欣来了，舒如顾更想一起去了。不知怎么地，最近一看到街上成双的人儿，舒如顾居然觉得伤感，有种寂寥的感觉。 　　似乎从他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后，她开始有了某种期待…… 　　今天正好是周六，商场里很是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大甩价标语，携儿带女的夫妻，牵手低语的情侣。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夫妻经过两人身边，路可欣低呼：“宝宝好可爱哦。眼睛好大好黑好漂亮，炯炯有神啊！” 　　一旁的年轻爸爸听见路可欣的话，只轻嗤一声，望天。 　　然后便听见——“阿轩，你不要跟宝宝怄气了嘛。宝宝不是故意尿你一身的啦。”轻柔的女声软软安抚自家老公。 　　舒如顾侧头，恰对上那个年轻妈妈含笑的目光，不由微笑了一下，拉拉花痴美宝宝的路可欣，给人家让路。“不好意思啊。” 　　辛素简敛起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微笑摇头，转头看向还在臭脸的祁翊轩。“阿轩，晚上回爸妈那吃饭吧。” 　　舒如顾瞥见那英俊的男子剑眉拧起，看向清秀的女子点点头，眸中划过一丝无奈的宠溺温柔。 　　舒如顾采购齐生活用品，准备结账走人。可偏偏身边的路可欣很有兴致，拉着她一路逛到了儿童用品区。路可欣拿着一只一捏就会发出动物叫声的小玩具把玩。“如顾，你看它像不像刺猬啊？”说着还伸手拉扯软软的刺儿。舒如顾白了她一眼，转头却正对上一双明亮而冷漠的大眼。 　　梁馨。温润的绯闻女友。 　　梁馨看到她，勾勾唇角，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某人那么有闲情，居然二话不说陪她来逛商场。 　　舒如顾见她朝这边走开，微笑看向路可欣。“挺可爱的，可以挂在婴儿车上。”伸手拿了一只粉白的绵羊扔进购物车里。 　　绵羊儿？梁馨颇有意味地看了舒如顾一眼，悠悠瞟了身后一眼。 　　…… 　　舒如顾倒是对温润的出现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看见两人比肩而立，笑容倾城，心里有点难过罢了。 　　路可欣却听萧莫泽说过两人的关系，着急想开口。她今天跑来找舒如顾正是为了此事呢！可她一抬头却见梁馨偷偷朝她摇了一下头。她愣了一秒，想想看过的狗血剧，有点恍悟。“温师兄，好巧哦。” 　　舒如顾看她傻兮兮地笑，心一酸，伸手悄悄掐了她腰一把。抬头微笑。“好巧。”没见过这么立场不坚定，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温润瞧见路可欣龇牙，一丝笑意划过他的唇角。“嗯。” 　　舒如顾被他这不闲不淡的哼哼，给噎得不上不下，闷闷道，“那我们先走了。” 　　“小心！”随着一声惊呼，温润推了舒如顾一把，却揽紧了梁馨的腰！ 　　“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你们！”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舒如顾看了一眼把放在纤细腰肢上的温暖大手，心一疼，转头看向神色慌张的小姑娘。“没事，下次小心点啊。” 　　“嗯嗯，我知道了。” 　　“如顾，你没事吧！”路可欣轻呼一口气，看了一眼温润。“幸好温师兄出手及时，不然你肯定会被撞到的！” 　　舒如顾扯扯唇角，微笑。“谢谢你。” 　　原来是这样的。她和梁馨站在同一侧，一辆购物车从她们后面冲过来，温润只来得及推开她。 　　“不客气。下午不是有通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 　　梁馨挽着温润的胳膊，无奈一笑。“我担心又被狗仔队拍到，乱写一通，让人家误会。” 　　“本来就是很亲密的关系。” 　　本来就是很亲密的关系。 　　舒如顾捧着牛奶杯子，看着电视里的俊雅男子，面对镜头从容自若，举手投足，矜贵傲然。哪有她记忆中青涩的模样，哪有在她面前曾流露过的难过慌张之色？ 　　这样的他，是和她在两个世界的人。 　　像这样的精英访谈最后难免会被问及一些私事，以满足广大女性同胞的八卦心理，何况坐在面前的还是一位英俊儒雅的大帅哥。 　　当面带红晕的俏丽女主播提到玉女歌星梁馨，又含羞带怯打听温润的感情事时，舒如顾低头莞尔一笑。 　　“温总裁平素一向低调。不知道您是否有女朋友呢？” 　　“听闻您与梁馨小姐关系友好？” 　　…… 　　“我与梁馨小姐是好朋友。”温润眉眼含笑，声音淡淡的。“关于感情是我的私事……” 　　舒如顾一慌，“啪”地一声，她关掉电视。 　　她转头望向幽黑的夜色，眼前出现的却是电视里，他那望向镜头比夜色更漆黑的眼眸。 　　他会说什么呢？ 　　舒如顾的心乱乱的，听见手机铃声响起，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没想到竟同是未眠人。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呼吸声，舒如顾听得心扑通通直跳。可是想到白天的那一幕，又有点酸。 　　“喂，您好，请问哪位？”她清清嗓子问。 　　那边回答她的，依然是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舒如顾望天。“请问，有事吗？” 　　“没事。” 　　“哦。那我挂了。”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 　　“……”想我？或许使君未有妇，可罗敷却有夫呢！ 　　舒如顾莞尔一笑，看了一眼，那不请自来倚着门扉冷冷看着她的男人。“我也有点想你。”话落，也不等那边回答，舒如顾利落挂断电话。 　　第八十九章舆论（下）（1） 　　你的幸福，我的晴天。 　　眉眼冷峻的男子身着深蓝色丝绒套头衫，黑色长裤，长身玉立花门前。蛋白色的月光照进屋来，打在他的身上，夜色突然有种熟悉的的薄凉温柔。 　　这样不言不语的他，竟让她有那个人回来的错觉。舒如顾莞尔一笑。怎么可能呢？ 　　而如果他真的可以回来，她该如何面对…… 　　陆韦淮见她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的想入非非，眼皮微动，半晌却只嗤笑一声，打断她的凝思。“舒如顾，你以为躲着，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舒如顾一抬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面前，冷冷俯视她。“陆韦淮，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捏造了这段事实，都不能改变你违法犯罪的事实。” 　　“呵呵呵呵，那你去举报我啊？”温热的气息吹进舒如顾的耳朵，不同于他的松木香，舒如顾皱皱眉头，下意识避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韦淮瞥见她嫌弃的神色，眉头一紧，却只冷声问。“这句话该问你自己。” 　　为什么他们都问她，舒如顾你想要怎样？似乎她的决定，和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呢！ 　　可生活的好坏，还是在于自己的心态吧。“我想要好好生活。” 　　陆韦淮依然保持着俯视的姿态，虚虚圈着她。听见她如此说，他直视她的眼睛。“你要怎么好好生活呢？”不知怎么地，舒如顾竟觉得这句话有一丝淡淡的叹息。 　　“以积极的爱深入生活。好好生活，把花店经营好，找一个人好好恋爱，结婚，生子，过平淡温馨的小日子。”还有，写出自己心里那些绵暖的故事。 　　舒如顾平静地说完了心里的想法，抬头却撞见他幽深的眸子。陆韦淮从她漆黑如鹿的美丽瞳孔看到那个脸色忧伤的自己，微愣一下。 　　“唔……放开我！”趁着她同样呆掉的那瞬间，陆韦淮倾身吻上她的唇，感受到她的反抗，他轻轻咬了她的下唇瓣一下，低吟一声。“舒如顾，只有这么一次。”他露出难得的柔软笑意，看向又傻掉的姑娘，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前。 　　“舒如顾，说到要做到。” 　　冷冷的话挟着寒夜的凉气钻进舒如顾的耳朵里，她摸摸嘴唇，皱眉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 　　花门大开，淡淡的橘红色的光照亮空空的门前。 　　舒如顾无端端觉得今夜的陆韦淮，有些奇怪。平时他总要狠狠损她一顿才罢休，这次怎么轻易就走掉了呢！ 　　纤手拍拍脑袋。“舒如顾你个二货，他这次实施的是身体虐待！同样令人发指。”摇摇头，她跑去卫生间使劲刷牙。 　　高大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高级轿车，陆韦淮倚着车子，仰望二楼那个亮着的窗户。想到以后就不能见到她，一阵烦躁袭上胸口，他习惯性地掏出烟盒，却想起不能吸烟的。而以后，也没有机会来为她烦躁了。 　　可是后悔么？ 　　不。既然决定了，他就坚持下去。 　　既然她犹豫不定，就让他来推她一把。 　　…… 　　灯熄灭了。陆韦淮摇摇头，叹息一声，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一抬头却发现街道的另一边也站着一个人。 　　“你决定了。”温润按掉香烟，几个大步来到陆韦淮身侧，与他并排站着，抬头看向楼上。“我以为你很聪明呢！没想到竟是一个死脑筋。” 　　闻言，陆韦淮微微挑眉。“你确定自己知道我的动向？” 　　温润勾勾上扬的唇角。“牺牲掉你，成全了两个女人的感情，顺便成全你自己所谓的亲情。”顿了顿，温润含笑点头。“这笔生意还蛮划算的，呵呵！” 　　他计划得那么周密，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有办法查到，他以前真是太轻敌了。陆韦淮冷冷一笑。“那就好好对她。” 　　陆韦淮打开车门，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了。“陆韦淮，你这是自杀？你以为你这样，你弟弟的生命就一定可以延续下去吗？” 　　陆韦淮扫了一眼他青筋直爆的手。“呵呵，你是怕韦海回来，你毫无胜算？” 　　“陆韦淮，麻烦你清醒一下，不要钻牛角尖。”温润气结。 　　瞥见向来如沐清风的人此刻面目狰狞，毫无风度，陆韦淮却轻松一笑。“温润，你知道你为什么拿不下她吗？” 　　“……” 　　“因为那只蜗牛比谁都心狠。”趁他怔忪的瞬间，陆韦海挥开他的手臂，发动车子离开。 　　你们都不懂，如果我可以好好活下去，如何会那么不珍惜呢！ 　　…… 　　环境清幽的茶楼上，眉眼严肃的老人家，看了对面静静喝茶的小姑娘一眼，终于放下茶杯，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舒如顾有些尴尬，跟着笑笑点头。“茶很好，谢谢柳老先生。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她笑得温婉，心里却一阵烦躁。 　　这到底是搞哪样？话说，她今天刚刚开店，门口就停了一辆豪华轿车。侍者打开门，走出了一位让舒如顾瞠目结舌的大人物。嗯，这大人物还和她渊源颇深呢！ 　　“觉得你很像一位故人。”柳正书叹息一声，正要继续却被她打断了话。“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吧。” 　　舒如顾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柳老先生，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想他峥嵘大半生，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姑娘噎了一下，柳正书不由端正了神色。“你误会了。那故人……很美好。” 　　“呵呵，那我就多谢柳老谬赞了。”舒如顾起身，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那么美好，你为何不要。 　　她那么美好，如何只成了故人？ 　　如果你不是我父亲，她不是我妈妈，如果你们不错过。如果我不遇见你们，会不会有勇气去爱却争取。 　　可是，没有如果。 　　我选择不了出生的命运，那么以后的生活，我自己来把握。 　　而以后的生活，我不想再与你们有交集。请原谅我，我还有彻底放开过去。 　　给我一点时间。 　　就像妈妈说的，“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 　　舒如顾拎着包，走在拥挤的十字街头，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与她擦肩而过，却并不会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对彼此的生活产生影响。而那些对我们有影响的人，才是真正与我们有交集的人。 　　而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之一，是我曾遇见那么多美好的人；我若能够拥有你，并珍惜你，是最极致的幸运。比如，对面LED大屏上的英俊男子。 　　如果，我此生还有机会，我一定会直面未来，勇敢走向你。 　　舒如顾静静看着那个面对着镜头从容淡笑的俊雅男子，停下了脚步。身边也有偶尔经过年轻的姑娘们小小嘀咕一声那男子多优秀，多英俊…… 　　舒如顾转头看了一眼，对温润的创业史如数家珍的年轻姑娘。她心里叹息一声，谢谢你，告诉了我，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谢谢你，不知名的姑娘，让我听见了一直以来被自动忽略的信息。 　　就在舒如顾乱乱想的时候，荧屏传来让她呼吸一窒的话。“关于感情是我的私事。可借此机会，我想对她说，祝你幸福。” 　　舒如顾一抬头看着那张如初见时一般阳光温暖的俊脸，终于站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头，泪流满面。 　　泪水迷蒙了她的眼，她看不清那张午夜梦回的脸。 　　祝你幸福，这是他定下的结局了么。 　　从此以后，我祝你幸福。只你的幸福与我无关了。 　　“可与你无关的幸福，我去哪里找？”舒如顾喃喃自语，突然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蹲了下来，泪水一颗一颗打在青砖上，慢慢濡*湿。 　　为什么她总要在无可挽回的时候，才想要争取？ 　　为什么她总是被剩下呢？ 　　她只不过是想得有点慢，只不过是胆小了一点。 　　为什么不能给她多一点点的时间。 　　这一刻，舒如顾无比痛恨时间的流逝。 　　“你为什么哭呢？不是你自己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吗？不是你一直逼他放手的吗？”冷漠的女声在她的头顶响起。 　　机场。 　　“韦淮，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陆韦淮拍拍他的肩膀，扯扯嘴角。“你知道最真实的情况，应该懂我这样的选择，很值得。” 　　“可是，以后你让我怎么面对韦海？”尹黎谦狠狠给他一拳。“何况就算你这次救了他……”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有那么多人希望他回来，他怎么可以不醒来！ 　　“我真是傻了，才从美国的公司回来！”没想到这家伙把他从那里调过来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而他竟然这么没有义气，自己身上发生那么大的事都没有告诉他们。“韦淮，你为什么不早说。早发现早治疗，兴许有希望的。就是现在，也来得及……” 　　“黎谦，这是我的选择。就到这里了。”当初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就下了赌注。可他输了。 　　所以，他退后。 　　陆韦淮说到这里，露出一丝奇异温和的笑容。“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为什么你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韦淮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可以代替弟弟，争取给舒如顾幸福的。 　　“……”就这样，尹黎谦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踏上了A市。 　　第九十章如果 　　原来不喜欢了以后，可以这样的云淡风轻。 　　“是我活该。”泪水打湿的小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 　　柳香芸勾勾唇角俯视蹲在地上的女子。“可是，你一直都那么幸运。”就算你这么没心没肺，他们都喜欢你，都舍不得放开你，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你。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坚持到底。比如曾经很喜欢自己的韦淮哥，不知什么时候，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 　　“舒如顾，如果韦海哥没死呢！” 　　“你知道的，如果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舒如顾站起来，微微踉跄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柳香芸，到底补充了一句。“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有的话，我不想遇见陆韦海。” 　　如果没有遇见他，她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和他一样，在另一个城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睡觉，突然的一天，在街角相遇，轻轻嗨一声“好久不见”，于是再次联系，于是心跳怦然，于是有机会走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那么多的人，隔着那么多的误会？ 　　想到下午遇见梁馨，从她口中听到这些年里关于温润的最真实的一切。舒如顾的心百味杂陈，不过面对温润的前女友柳香芸，她终于可以坦然一点了。毕竟，梁馨气愤之余，说漏了嘴，道出了他和她都只是逢场作戏。 　　“那我说韦海哥确实没有死呢！”柳香芸说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直逼她。“你会怎么选择？” 　　“……就算这样，也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难道陆韦淮还做了什么手脚，舒如顾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她，缓缓平静道。“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不要老来烦我。” 　　这姑娘看着聪明，怎么老是来缠着她呢！她之前是念着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不想与她计较！现在嘛，对不起，她的耐性被磨光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恕不招待了。” 　　舒如顾说着，开了花店的门，当着她的面，“嘭”地关上了。 　　隔着一道透明的花门，柳香芸看她转进厨房，拢拢发丝儿，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不由想到，最近轰动的劲爆八卦新闻，柳香芸摇摇头。舒如顾，你终于没耐心装淡定了！ 　　可是，你以为自己还来得及么。 　　“韦淮哥，你在哪里？” 　　自从跟陆韦海在一起后，舒如顾在他的引导下，也有了晨跑的习惯。在陆韦海失踪之后，舒如顾居然没有荒废掉。 　　每次晨练，舒如顾特别喜欢到附近的一个公园去。她沿着林间小道跑上小半圈，看看四周的草草树树，然后转到一颗百年银杏树下坐下来，看个半小时的书，在打道回府准备早餐。 　　今天是周末，舒如顾像往常一样，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绑了一个歪歪松松的马尾辫，沿着羊肠小路慢跑着。 　　可是，他怎么也跑这里来晨练，而且他喊脚边的中华田园犬什么呢？ 　　“阿顾，不要乱跑哦。”清朗含笑的声音传来，舒如顾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个挺拔修长的男子，朝她跑过来。那人穿着与她同色的运动装，一抬头，舒如顾微愣。 　　这算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好巧。”温润朝舒如顾点点头，低头看向蹭蹭舒如顾脚踝的阿顾。“阿顾，别撒娇了。” 　　“……”舒如顾尴尬地别开眼。 　　而温润却一派自然道，“再见。” 　　“……再见。”舒如顾清清嗓子，挤出两个字，抿紧了嘴唇。而她面前的男子却微笑点了一下头，低头轻唤。“阿顾，跟上哦。” 　　然后在舒如顾愣神的时候，带起一阵凉凉的风从她身旁路过。舒如顾却为他如此妥帖的微笑而莫名失落了一个早上。 　　原来不喜欢了以后，可以这样的云淡风轻。 　　…… 　　因为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舒如顾也不想做早餐了，路过一家煎饺铺子，她就想进去随便对付一顿算了。 　　虽然，这家店最出名的是外皮脆香，内陷鲜嫩的各色煎饺。舒如顾却最喜欢吃他家的豆浆和油条。这里的油条蘸豆浆，有舒如顾记忆中家乡的味道。 　　要了两只包子，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舒如顾掰了一截油条泡进豆浆里，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她突然，无端端地想到了一句话，吃饱了，人也就不空虚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不如试试吧。 　　温润带着阿顾一进门，便看见靠窗的那个角落里，有个小女人在埋头蘸着豆浆吃油条，一丝亮光划过他的眸子，问老板娘要了两杯豆浆，一盘煎饺，两根油条，温润在她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请慢用。” 　　“谢谢。”微微提高了音调。 　　淡淡的两个字，灼人的视线，让舒如顾不得不抬起头来，朝他笑笑。“好巧。” 　　温润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低头，伸手摸摸阿顾的脑袋。“阿顾，你今天想吃什么？” 　　舒如顾看那纯白的田园犬儿，见她居然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与自己四目相对，傻傻愣了一秒。 　　“阿顾，你也想那样吃？”温润顺着阿顾的目光看过去，好看的剑眉微微拧起，修长的手指撕了一块油条泡了豆浆，送到阿顾的嘴边。 　　阿顾低低汪汪了两声，在舒如顾囧囧有神的注视下，含住，一点点吃掉，动作与他的主人一样，优雅斯文。而显然这田园犬儿很会讨人欢心的，享受了主人的服务，不忘噌噌他，撒个小娇儿，博主人一乐。 　　舒如顾看着温润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毛发，嘴角的清浅笑意，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美好，她推开碟子，完全没有吃的兴致了。 　　“阿顾，不许浪费，要把这些都吃光了哦。”低沉性感的男声如温柔的大提琴音传进舒如顾的耳朵。 　　舒如顾有一刻的沉醉，一抬头正好撞进他清澈深邃的黑眸，仿佛要把她吸进去的幽深黑眸，心突然狠狠一颤。她下意思地转开头，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了。 　　“不吃光，看我怎么教训你。” 　　舒如顾的耳朵悄悄红了。她默默端起豆浆，一口一口吸完。望着空空的杯子，却突然大囧了。她怎么…… 　　温润朝她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吃得干干净净的阿顾。“真乖。” 　　“……”舒如顾无语望天，她付了帐，目不斜视飘出了煎饺铺子。 　　老板娘手脚利落地收拾了舒如顾那一桌，好让后来的客人有空位子做。她瞥见对面气质不凡的英俊小伙子，眉眼含笑看着端坐在他脚边的土狗儿，笑嘻嘻道，“这土狗儿，不想那些名犬儿嘴刁着呢！你不用喂它这么好的!” 　　温润淡笑摇头，弯腰抱起缩在他脚边的阿顾。这么可爱的阿顾，要吃用最好的。 　　阿顾值得最好的。 　　老板娘瞧见他淡金色的精致袖口，想到自己儿子，有些会意了。 　　有钱人，自然不在意这些的。这跟养孩子的道理是一样的，穷则穷样，富则富养。 　　出了店门，温润没想到她居然站在寒凉的店外，数着脚下的青石格子出神。 　　难道是等他？ 　　怎么可能呢！ 　　“站在这里，小心着凉感冒。”温润平淡的提醒。 　　而其实，舒如顾在瞥见地上那片阴影越来越走近她时，已经不自觉地神经绷紧了。 　　此时，他走近，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松木香气，她却蓦地放松下来。“可不可以不要喊她阿顾？”可不可以不要让她有幻想啊？ 　　“为什么呢？”温润挑挑上扬的眉梢，声音却低低软软的。“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舒如顾晃了一下神，睁开迷茫的大眼，声音微哑问道。 　　“唔……唔……”温热的唇贴上她冰凉的唇瓣。“是你不对。” 　　温热的泪落下来，滑进两人的唇边。 　　阳光从身后照来，给相拥亲吻的俩人，镀上一层梦幻般的金辉。 　　温润，不要叫她阿顾了，好不好？ 　　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 　　你说过的—— 　　“阿顾。嗯，以后我就这么喊你哦。你要记得这个是我专属的。” 　　“阿顾，你不要忘记我的话啊。不管你是寄居蟹还是蜗牛。你要记住了哦，等我爬到你的身边，我们就在一起。那壳壳就是我们的家。你累了，就到我家来；我累了，就去你家玩。” 　　“阿顾，不许说我幼稚。我只是喜欢你。” 　　…… 　　舒如顾一条一条翻看着那些她无数次想删掉，却被锁定住了无法删除的短信。平淡幼稚的短信，仿佛带了魔力，让她一遍一遍翻看，却也一遍一遍证明，他曾经真的很努力地走进她。那些芬芳的玫瑰，那双舒适的松口鞋，那跟在公交车后面学蜗牛爬的轿车……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得很认真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同时用心做了。 　　而如今，想到你曾对我那么好，就心痛。 　　所以不要那么喊。 　　我知道自己太懦弱了，可当我勇敢的时候，你已经转身走开了。 　　…… 　　凉凉的夜风钻进来，舒如顾望向凄迷的黑夜，眼前却浮现他走进阳光里的背影。 　　“舒如顾，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如你所愿。” 　　这是他放开她，转身离开的最后一句呢喃，舒如顾的眼睛泛起莹润的光来。 　　第九十一章记得 　　我们说好的永远，你不在了，我可不可以不兑现。 　　“温姐姐，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王璇冉拉着梁馨的手，抬手指了一件男式双排扣浅灰色薄呢大衣。温润穿上去，一定很好看的。 　　梁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她涂成五颜六色的指甲，秀气的柳眉皱了一下。但看看那件做工精良，款式考究的大衣。心想，这女孩的眼光倒还不错。“嗯，挺不错的。璇冉是买给哥哥的吧！真是有心了。” 　　一句话噎得王璇冉脸色僵硬了好几秒，她呵呵笑道，“我哥哥的衣服向来由我未来嫂子打理，哪用得着我瞎操心呢！” 　　“哦。温润倒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假他人之手。”梁馨看她微窘在那里，心还是一软，拉拉她的手，“璇冉，你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改良旗袍的样式，大红色的花朵开在黑色的夜里，红黑经典配色，妖娆而魅惑。只——“温姐姐，我觉得这衣服不合适你清新的气质。” 　　梁馨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穿不出这样的效果。看看别的吧。” 　　“要不试穿一下吧。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以呢！”王璇冉说着，招手导购小姐取下衣服，接过来塞进梁馨怀里。“试一下嘛，又不浪费多少时间。” 　　握住冰凉柔滑的真丝，梁馨深深看了一眼她闪闪发亮的大眼，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扯起一抹微笑，转进了试衣间。 　　虽然这女孩的一些做法让她不敢苟同，但是她的勇敢执着，却让她有些唏嘘感慨。 　　…… 　　见梁馨进去，王璇冉让身边的导购小姐把那件大衣装起来，她的眼神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倔强。 　　她喜欢的东西，就要争取得到。 　　听见温馨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传来铃声，一直不停。王璇冉拿出手机一看，一丝不明的光滑落。 　　她从陈婉婉的口中可是得知了，那舒如顾真够白痴的，居然不知道歌星梁馨就是温馨，温润的亲姐姐。 　　不过，这也正和她心意了。 　　王璇冉接了电话，甜甜道：“温润，你找温姐姐有事吗？她在试衣服呢！” 　　那边似乎停顿了一秒，清冷的声音传来。“麻烦你待会让温馨回我电话。谢谢。” 　　王璇冉还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那边已经挂断了。 　　听见传来的忙音，王璇冉深吸一口气，尽量不显露她心里的怒气。好歹她也是他哥们的妹妹，用得着这么不待见她吗？转脸正好看见梁馨出来，她不好意思道，“听到你手机一直响，我就看了一下。温润让你回他电话。” 　　梁馨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淡淡点头。“我穿着好看吗？” 　　王璇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可不能给温馨留下欠家教的印象。“嗯，出乎意料的好看，又衬皮肤又显身段。” 　　梁馨捂嘴轻笑。“就你嘴甜。小姐，麻烦帮我包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钱包，怎么她的卡都不见了？梁馨想起早上撞见助理鬼鬼祟祟的情景，眉头微皱，只好抽出仅剩的那张出来。 　　王璇冉瞥见她签的是“温润”的名字，愣了一秒，但很快就恢复镇定了。他们是姐弟关系，很正常的嘛。 　　可她一抬头瞥见导购小姐傻掉的呆样，勾勾唇角。这是上天在帮她么？“温姐姐，你不回温润电话不要紧吗？”说着，王璇冉看了一眼对面街角的大屏幕，那上面正重复播放一些重要企业的发展历程。 　　“没事。”温馨调整了一下白色绒线帽子，露出一颗淡紫色的蝶形耳坠。 　　“……哦。” 　　两人在导购小姐逐渐恍悟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开。 　　本来是想去温润公司的，但是从萧莫泽那里得知，他好像感冒了，此时正窝在家里长蘑菇呢！她想，既然想争取一次，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舒如顾把粥熬好，装进保温瓶里，打算打的去他那里。一抬头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到玻璃窗上，画下一道道可爱的弧线。 　　她赶紧跑出来，发现风雨都还不是很大。花花草草暂时放在窗台上，也不碍事儿。此时，那些花草儿顶着透明饱满的水珠儿，一片青翠逼人，可爱得紧。她碰落一颗雨珠儿，冰凉的手顺着指尖滴落进一株仙人掌花盆里。 　　不知道何时开始，这株交颈的仙人掌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生长了。记得那时他说过，“如顾，你看看，这盆仙人掌好有趣哦。我跟你打赌，它们会长成天鹅交颈而眠的姿势。” 　　“赌什么呢？”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还只是两片嫩芽，好不好？ 　　“我要是赢了，你就嫁给我。”记得他说这话时，声音憋在嗓子眼里哼哼，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瞥见他绯红接近透明的耳朵，心悸了一下。可眼前却莫名其妙出现另一个人的青涩模样。 　　“要是我赢了呢？”可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生活中了，她得对眼前的恋人负责。抹掉起心底的刺痛，她斜乜他一眼。 　　“要是你赢得的话，我勉强入赘你家好了。”她也还记得他英俊温暖的侧脸微赧。然后眼前一黑，他捂上她的眼睛，温热的唇印上她的额头。“如顾，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我们说好的永远，你不在了，我可不可以不兑现。 　　…… 　　鲜绿青翠的仙人掌长势很好，曾经交颈而眠的两片一东北一西北各自悄悄生长着，那片她跟某人说过的幼芽儿，不知何时已长得有半寸长了，与朝东北的那片方向一致呢！ 　　舒如顾按照萧莫泽给的地址来到了某个高级公寓，门口的保安只问了她几句，听说是来找温润的，直接就放行了。 　　难道谁都可以进？他家的门可真好进！舒如顾一阵气闷。 　　听见门铃声，温润以为是温馨跑过来了，扭开了门把，没看来人，，直接往回走，咳嗽了两声，才道。“不是让你这两天别过来吗？” 　　良久没有听见进门的声音，温润的身形一顿，转身看清是她，惊讶，不安，狂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眼睛里转来转去，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拎着的保温瓶上，转为一抹深深的自嘲。 　　他是不是该感谢那多嘴的萧莫泽？不然，他何德何能能让她来找自己一次呢！ 　　想到这里，本就发昏的脑袋更晕了，看了一下还傻傻耸在那里的小女人，“请进。”语调嘶哑冷硬。 　　舒如顾被他不死不活的语气噎住了，按照指令，换上拖鞋，才回过神来，找到厨房，把粥热上。看到阿顾蹲在门口，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静静凝视着她，舒如顾觉得有点尴尬，小声问她，“你饿了吗？” 　　阿顾摇摇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掉，留下傻掉的舒如顾。她耸耸肩，好吧，连狗狗都不待见她了。她活到这个份上，真该检讨了。 　　而在舒如顾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阿顾却叼着一个小盆儿朝她走过来，最后把狗盆儿放到她的脚边，抬起脑袋直勾勾看着她，仿佛在说，“请给我弄吃的吧。” 　　舒如顾有些惊讶，小嘴微张，莞尔一笑，蹲下来摸摸她柔软温暖的毛发，找到了狗粮，给她弄好，微笑看她斯斯文文地吃起来，心忽然柔软得能捏出水来。 　　“阿顾，很乖的。”清冷的声音传来，舒如顾仰起头来，看到他不知何时出来了，正倚着厨房门，看向她们。 　　“嗯。很乖巧。”自己知冷知热，完全不让主人操心，很贴心啊。舒如顾抚着阿顾软软的毛。 　　温润咳嗽两声，示意满眼都是狗狗的姑娘，他才是病人呢！“找我有事吗？” 　　经他一提醒，舒如顾才想起正事来，忙找出碗筷，给他盛了一碗白粥，突然想起上次他生病的情形，一句话脱口而出。“糖放在哪里了？” 　　糖放在哪里了？她也还记得那次。温润呼吸一窒，看向舒如顾的背影的目光灼热得紧，像是要把她看穿了。 　　半晌没有听见他的回话，舒如顾转身看他，不期然撞进那深邃如海的眸子，手脚无措起来，傻傻站着，愣愣看着他几个大步，稳稳站在她的面前。“如顾？” 　　“嗯？” 　　“下巴掉了。” 　　“……”一双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舒如顾低头看见一小罐糖出现在她的手心。 　　“阿顾，该去睡午觉了。” 　　阿顾听到了，噌噌温润的裤脚，然后乖乖钻进小窝里，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 　　温润满意地勾勾唇角，看了一眼杵在那儿闹大红脸的小女人。“我饿了。”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你吃了没？” 　　舒如顾摇摇头。 　　“那一起吧。” 　　“哦。” 　　舒如顾翻遍了冰箱，找出两只没过期的鸡蛋，几根大葱儿，几颗青菜儿。于是，半小时后，原木长桌上摆放着两碗白粥，一碟橄榄菜，一盘小葱炒鸡蛋，一盘炒青菜。温润一看这些，开始闹情绪。“没胃口。” 　　“没胃口，很正常啊。”舒如顾喝了一口白粥。 　　“我的粥很甜。” 　　“我知道。”上次给你吃不加糖的，你说我故意整你，放了苦瓜…… 　　“菜是咸的。” 　　“我知道啊。”舒如顾抬头白了他一眼。“感冒不是没味觉吗？啊！你不会是装的吗？” 　　“谢谢，我正好有正常人的判断。”温润哼哼两声，推远了碗。“我要吃跟你一样的。” 　　“哦。”舒如顾叹了口气。“我可没给你放苦瓜啊！”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记得。包括他烧糊涂时说的傻话儿。真可笑，那怎么就看不见他的真心呢！ 　　第九十二章开始 　　“你就是我的药。” 　　雨过天晴。 　　室外，初春的阳光打在明净的落地窗上，一片柔和静好。室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安静地吃饭。 　　有微凉的风从没关好的窗缝里钻进来，舒如顾打了个寒颤，放下碗筷，想去把窗户关紧了。 　　可她一起身，却被一双滚热的大手握住纤纤皓腕，低头看见温润的脸色微红，眼神却出奇水亮。她用另一只手指指窗户。“我去把窗户关好。” 　　“不用。”温润摇了一下头，闭上眼睛，声音微哑道。 　　舒如顾看他眉头紧皱，有些犹豫地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一碰，可把舒如顾吓坏了。“温润，你发烧了。”这温度都能煮鸡蛋了。 　　感受到脸上的那抹冰凉，温润一把扣住她的手，隔着桌子把舒如顾圈抱在怀里。 　　舒如顾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不自觉仰视面前放大的俊脸。听见他滚烫的气息吹在自己的脸上。“舒如顾，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舒如顾下意识地低头，却被他捏住了下巴，不得不看见他的深邃。“告诉我。” 　　“我……你发烧了！得去医院。”舒如顾觉得他的脸色越来越不正常了。 　　“今天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吗？”温润放开她，自嘲一笑。“不好意思，我烧糊涂了，呵呵，陆太太。” 　　“……”陆太太？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眼前的人会这样喊她？他居然相信陆韦淮所做的疯狂之事！舒如顾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和陆韦淮没有一点关系。“温润，你听我说。” 　　“你说的已经太多了。”每次从你嘴里出来的话，都让人那么寒心。我干嘛犯贱，继续听？ 　　“……”你一会儿让我告诉你，一会儿不让我说，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用行动来证明吧。”温润说这话时，脸色蓦地变得灰败，他扣在桌子边的手指，根根惨烈得白。 　　她要怎么用行动证明？“温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舒如顾，你没有心。”没有对他上心，才不愿意花费精力想想他们之间该何去何从吧？ 　　接受到他失望的眼神，舒如顾的心一紧，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爬上桌子，在他诧异眼神的注视下，闭上眼睛，温热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眉心。 　　温润身子一僵，没想到她理解成这个意思？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平时最会说歪理的小女人，此时却出奇得笨，不过，他倒不介意她这样子的主动。伸手推远碗碟，他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吻吻她的额角，星星点点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只没有碰触她的嘴唇。 　　舒如顾心跳如擂鼓，却听见他嘀咕了一句。“好可惜，这个时候感冒了。”语气颇为懊恼。 　　她扑哧笑出声，推开他。“家里有备用药吗？” 　　“你就是我的药。”温润把她抱下餐桌，两人一起坐在椅子上，他一边把玩着她冰凉的手指，一边靠近她的耳朵，低低地说。 　　面对她投来的惊慌眼神，温润神色却严肃起来，拉起她的手，靠近他跳得热烈的心房。 　　手掌下的心，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着，舒如顾却觉得好生尴尬，脸悄然升起两朵红云，急慌慌跳下来，“我去给你找退烧药吧！” 　　温润也不再逗弄她，勾勾唇角，静静注视她慌乱逃进书房的背影。 　　他们终于开始了。那么，她和陆韦海必须结束了，即使陆韦海活着回来。 　　…… 　　温润敲敲桌子，若有所思。这陆韦淮前几日秘密去了A市，公司暂时交给从美国调来的副总尹黎谦全权代理。 　　尹黎谦，柳香芸在美国的学长，与陆氏两兄弟交好，本市娱乐大亨的独子，五年前，与其父断绝父子关系，赴美，轰动全城。年前被柳氏委以重任，现在则将是陆氏的一把手…… 　　这陆韦淮似乎把一切都不动声色地计划好了。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走上那条不归路。 　　不过，让温润疑惑的是，身为陆韦淮最好的兄弟，尹黎谦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疯狂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温润吃了舒如顾搜出来的退烧药后，本来想陪她一起看会电视的。可她坚持让他到床上躺着，温润无奈，只好遂她的意思，拿了本线装书，回了房，兴许是药效发挥了，他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到底扛不住了，把书放在一边，闭上眼睛想小眯一会儿。 　　舒如顾悄悄拧开门把，发现他靠着枕头，歪着脑袋睡着了，轻手轻脚进来，给他拉上被子盖上，掖好被角。 　　她不自觉地蹲在床边痴痴看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细细瞧瞧他的眉眼。此时，窗外干净微凉的阳光照进来，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雕刻出美好的弧度。他的脸，大约是因着发烧，泛着浅浅的红晕，映着薄薄的金辉，美好得一塌糊涂。 　　舒如顾伸出手指，描摹他飞扬的剑眉，卷翘的长睫毛，挺直的鼻子，薄而饱满的嘴唇，最后贴在他烫热的前额上，忍不住唏嘘嗟叹。 　　美好的男子千千万，独有你，是我的特别。可是，那么多年来，我都不敢渴望可以近到你的面前，白白浪费了多少韶华？ 　　如今，若是尚有缘分，我愿意牵你的手，不放开，哪怕负了我二十四载所有的承诺。为你，我愿意赔进一切。 　　既然上天让我们一再交集，这一次，舒如顾选择勇敢，为自己，为你。 　　舒如顾看向外面冬去春来渐缓的阳光，眼神柔软。 　　A市，某处高级疗养院。 　　“陆韦淮，你真的决定了？”萧莫宇面色狰狞，低吼一声。“我们已经尽力寻找合适的器官捐献者了，可以再等一等的。” 　　“我们可以等，韦海已经等不起了。”陆韦淮靠着病房门，淡淡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陆韦海。 　　萧莫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睡容却很平静，仿佛含着笑意，不知他在悠长的梦里，遇见了什么，笑得这样柔和。他却不知，自他离开，好多人都改变了。 　　如今，就算他醒过来了。又要面对怎样的物是人分呢？ 　　“韦淮，就算抵上你的命，给韦海换了心，他也不一定能完全康复。万一发生排斥反应，还是有生命危险的。”萧莫泽平静了语气，试图劝说他放弃那个愚蠢的计划。 　　“就算这样，我还是活不了多久了。”陆韦淮语调淡漠。或许，上天让他突发恶疾，就是为了让韦海醒过来。 　　可是，他若是醒来以后，会恨他的吧？陆韦淮想到这里，想到那次初见舒如顾以后，陆韦海跟他说的话。“哥哥，千万不要喜欢如顾。” 　　记得那时，他觉得韦海的话真可笑，给了他一拳。“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他再混账，也不可能会去喜欢弟弟的女朋友吧！ 　　“不是的。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如顾是一个很爱钻牛角尖的人，又喜欢把事情都藏在心里。所以，别人靠近她，要是不能给她安全感的话，最后只会伤害到她。而其实，哥哥和如顾是同样的人呢！” 　　到如今，陆韦淮没有想到却被一语成谶。 　　是的，她很排斥他，总是觉得他行为不轨，觉得他天天得让她出丑，心里才快活。他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这样恶趣味的人吧！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是担了这样的罪名，至少当她偶尔想起某些画面的时候，会记得有他这个人物的存在。 　　…… 　　萧莫泽看他陷入沉思，本不想叨扰他的，可是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还是说了出来。“韦淮，我一直搞不懂。既然你想救韦海，那又为什么要捏造与舒如顾的婚姻关系呢！”更让他奇怪的是，陆韦淮在放出那样的消息之后，也没有与舒如顾有什么亲密接触啊？而且，所有关于他们的消息，在公布两人的“婚姻关系”之后，戛然而止了。 　　陆韦淮深深看了床上的陆韦海一眼，却是没有回答萧莫宇的疑问，拉开房门，大步离开。风吹起他大衣的衣角，猎猎生风，却是冰寒彻骨。 　　对于萧莫宇的困惑，或许也是温润的心结呢！ 　　但是，他自有他的考量的。 　　他给了弟弟第二次的生命。而这第二次的生命，是要以与舒如顾划清界限为开始的。这是他的自私，却也是对他们最好的成全。 　　现在的他们都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就像现在在W市，温润应该是抓住一切机会，逼得舒如顾与他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里，陆韦淮深吸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烦躁，又转而思及舒如顾还顶着“陆太太”的名字，陆韦淮的心更是百味杂陈了。 　　他真是个疯子，不然怎么会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呢！而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不得不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开始，错也罢，对也罢，最后总会有一个顺其自然的结果。 　　第九十三章一起感冒吧 　　把今后的每一天过得美好，留给以后的以后回味。 　　夕阳西下，晚风吹开一角窗帘，缕缕金辉偷偷溜进安静的卧室。 　　温润睁开眼睛，便看见眼皮底下有颗毛茸茸的脑袋，脑袋的主人此刻正微微张着小嘴，睡得香甜。温润有些好气地摇摇头，他刚刚让她跟自己说会儿话，她死活不肯，非要霸着电视，这会儿倒好？ 　　呃……难道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搭理他？想到这里，温润不由会心一笑。他尽量放轻动作，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转到舒如顾身后，发现她居然是斜斜坐在地上睡着的！这样也可以，不累吗？他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抱起她，想让她到床上睡会儿。 　　这一动，怀里的人揉揉眼睛，好像被惊扰到，却是醒了。 　　舒如顾皱皱眉头，看他一眼，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你烧退了？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啊！”真囧啊囧啊，话说她睡着了没有流口水吧！ 　　温润真喜欢她这将醒未醒时的迷糊样儿，可爱得紧，声音低柔道。“睡了一觉，好多了。你要是困的话，躺一会儿。我去买菜。” 　　躺一会儿？在这里？舒如顾瞄瞄眼皮底下的大床，腾地闹了大红脸，囧囧道：“我睡饱了。”说完，才意识自己还窝在人家怀里呢！她急忙跳下来，理理微乱的长发，飞了他一眼，声音却低低软软的。“还是我去吧，你不要再出去了，小心被风一吹，又烧起来。” 　　“我哪有那么娇贵？”温润说着，开始解睡衣扣子，表情颇自然。 　　“你你你要干嘛？”舒如顾被他突来的动作吓蒙了，结结巴巴道。 　　温润瞥了一眼她惊惧的小眼神，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换衣服，一起去买菜。” 　　舒如顾大囧，但输人可不能输阵。“你耍流氓！”话落，夹着尾巴赶紧落跑，不料却被人拦腰拿下，她一抬头，正对上他深邃如海的星眸，不由看呆了去，好几秒后，脸色微红地瞥开目光，却又被他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温润看着她的眼睛，闭上眼睛，温暖柔软的唇瓣准确贴上她的，嘀咕一声。“一起感冒吧。”一双宽厚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近他的身体，软软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唇，趁她浑身一颤的那刻，悄悄探进去，柔柔缠绵。 　　“表示，这是……” 　　舒如顾眼睁睁看着温润把车停在了一条马路边上，她打开车门，看到入口处写着几个金色大字“农贸市场”，大约是因为悠长时光打磨的关系，已经有些褪色了。 　　温润走到她的左手边，很自然地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才慢悠悠道，“这里的菜比超市里的新鲜。” 　　“这里离你的住处很远，你怎么会找到的？”他应该是很忙的人吧？能有时间自己做饭吃就很让人惊奇了，还有空关心哪里的食材比较新鲜？ 　　温润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右手不自觉地捏紧。呵呵，他上大一的时候，到W市打工的姐姐姐夫就在这里工作呢！他如何会不知道呢？“别忘了，我在这里呆了快八年了。” 　　“哦。”舒如顾嘟嘟嘴，摇摇他的手，“我们去那个摊子看看吧！” 　　“……如顾，你不想知道我这些年遇到的人和事？”温润看了她一眼，然后朝跟他打招呼的卖茄子的大叔点点头。 　　“有什么特别的吗？”我该为你遇见的人，为期间发生的某些事而在意吗？ 　　温润，我不是不在意的，是我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在意你的过去。我现在不想谈过去，只想把握你我以后的每一天。 　　把今后的每一天过得美好，留给以后的以后回味。 　　“没有。”温润扯扯唇角，朝卖芹菜的阿姨招招手。“王婶，麻烦给我半斤芹菜，半斤百合。” 　　王婶看看他身边的姑娘，偷笑一声。“这是你女朋友吧，小姑娘长得真乖巧。”那王婶一边说着，一边把芹菜和百合装袋，顺手又抓了一把大葱放进去。“自家种的，爆香可好了，拿去尝尝。” 　　舒如顾连忙接过袋子，点头微笑。温润看了乖巧的小姑娘一眼，递上了钱。“谢谢王婶，那我们去前面看看了。” 　　…… 　　一路下来，几乎路过的每个摊子都会有人送点东西给她们，结果就是送的比买的还多，不过舒如顾倒是发现了一点，温润不动声色地给几位爷爷奶奶辈的人，塞了点零钱，她的心暖暖的，忍不住偷瞄瞄他美好的侧脸。 　　温润拿过她手上的袋子，自己一手拎着几大袋的蔬菜，一手牵着她，觑见她晶亮的眼神，挑挑眉问。“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我很善良？” 　　“噗……咳咳……”舒如顾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狠狠白了他一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温大帅哥，拜脱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咳咳……好，我尽量有帅哥的自觉。”表情是不能再严肃的认真。 　　舒如顾对这个一再傻兮兮耍宝的人，相当得无语，捶了一下他的胳膊。“走啦！大家都在看我们呢！”丢脸死了！这人不是一向低调嘛，今天是怎么了？ 　　温润弯唇一笑，牵着她的手，晃晃悠悠地往被夕阳镀上一层光晕的银色轿车走去。 　　“如顾，我不是善良，我只是成全。”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成全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的天性亲和，并把它延续下去，希望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有心，自是人间有晴暖。 　　…… 　　“如顾！”舒如顾拉开车门，刚要进去，突然听到一声很欢喜的呼唤，她一转头正看见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没想到竟是几个月没见的李筱优和郭捷。 　　舒如顾朝郭捷点了个头，脸色淡淡的，却偷偷狠狠白了李筱优一眼。李筱优被她咬牙切齿的狠样给弄懵了，一时傻在那里。 　　悄悄深吸一口气，舒如顾才开口道，“好巧啊！”真是冤家路窄啊！可这俩人是啥时候窝到一起的，记得她走的时候，他俩还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喔~是她落伍了，话说现在不仅流行隐婚，还流行闪婚呢！ 　　“如顾，真得好巧啊！”李筱优噌噌她，笑嘻嘻道，“我本来就要打电话给你呢！如顾，我要结婚了，我帮你选了一件很漂亮的伴娘服哦~你来给我当伴娘吧！如顾……” 　　“不行。” 　　“……” 　　“……” 　　温润同时接收到两双又傻又惊的目光，轻咳一声，提醒某姑娘。“家乡有说法，做过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 　　“……”舒如顾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可我一次还没有做过啊！” 　　“韩晓晓，路可欣。”温润慢悠悠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名字。 　　好吧！是她糊涂了，可那些话儿都是迷信吧，亏得眼前的人还是名牌大学生呢！ 　　温润看她不自觉嘟嘴赌气的样儿，叹了一口气，无视对面那双含怨带怒的美目，朝美目身边的男子淡声道，“不好意思了。我们先走一步，有空再聚。”伸出手去拉舒如顾。 　　舒如顾下意识地推了一下他，却被他紧紧握住，她抬头迎上郭捷微笑的目光，却觉得尴尬得紧，点点头，然后跟哀怨中的李筱优眨眨眼睛，“晚上，等我电话。”一刺溜爬上了车。 　　…… 　　李筱优张张嘴，指指唰地驶远了的车子，看向新任老公，不可置信道：“这就走了？可我话还没说完呢！那谁谁怎么可以这样啊，太过分了！以前，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呢！” 　　“哦~印象还不错？”郭捷似笑非笑。“李筱优，今晚咱们吃煎饺吧。” 　　“好麻烦啊，水饺吧！”她才不要呢！油星沫子溅到脸上会毁容的。万一她毁容了，某人又不喜欢她了，到时候，她也没那机会去找法国大师哥了，那她可就杯具了！ 　　“不吃煎饺，吃春卷也行！”郭捷扫了一眼正自行补脑补得不亦乐乎的傻媳妇儿！明天别想出门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花痴别的男的，看来这家伙的心思还在外面活泛着呢！他得使把劲了！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嘛！中文不好的李姑娘摸摸额上的汗，开始卖乖：“还是煎饺吧，嘻嘻~”这个毁容的风险小一点耶~ 　　舒如顾把脑袋磕在车窗上，歪头直勾勾看向嘴角紧抿的某人，一言不发。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舒如顾比不上他的淡定如钟，伸手打开车载音乐，舒缓的音乐刚刚响起，却被一只修长大手按掉。 　　温润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虽然我也知道那是骗人的，可还是会担心。” 　　舒如顾把玩自己的手指尖尖，良久才幽幽回了一句。“你是看见郭捷不自在吧！”毕竟他是陆韦淮的特助，全程参与着年前柳氏与陆氏的合作开发案，他主持的开发案。 　　“如果是呢？”温润闻言勾勾唇角，看了一眼华灯初上的十字街头，红灯正好亮起来了。 　　第九十四章心结 　　果然，人不能错过一点，错过了，就是下一个转角了。 　　微凉的风穿透半降的车窗钻进车里来，舒如顾不由打了个寒颤，想到他还感着冒呢，焦急道：“把窗户关好，你别又烧起来了。” 　　温润却仿若未闻，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睛又一眨不眨注视着还有几秒才能转绿的路灯。 　　“温润，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介意呢！你知道的，那都是瞎编的，怎么有可能呢！你也知道的呀……”舒如顾摸摸耳际的发丝，脸色显出一丝不耐烦来。 　　“我知道，要是那人是陆韦海，就很有可能。”温润声音微哑道。 　　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介意，那些年里，在他一心一意等着她的日子里，她心灵的走失的。说到底，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于是，与她有那么一段的陆韦海，最终还是拧成了他心口的一个郁结。想到那个名字，他就按捺不下内心的烦躁。 　　“……”舒如顾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们明明在出门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他突然就成这样子了呢！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为自己的心勇敢一次，他就不能不提起以前，开开心心地与她尝试一次吗？“温润，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认真想过的了。” 　　听到平静柔和的音调，温润微拧了一下眉毛，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是沉默了。 　　舒如顾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明媚的笑，眸光潋滟胜过窗外的琉璃之色。她下意识地把发丝掖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垂。“我承认，我在高中喜欢过你。” 　　“……”温润浑身一灵，没有转身看她，错过了舒如顾透明绯红的耳朵，他的耳朵却笔直地竖起。 　　“我不能否认，我最开始跟陆韦海在一起，是为了忘记你。” 　　那时，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段没有开始的暗恋罢了，怎么可能会放不下呢！而他已经是自己最好的姐妹的男朋友，她怎么可以再有期待呢，何况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朝他表白心意的……所以，放下吧，胆小鬼舒如顾！ 　　可就在这时，她那相敬如冰的父母到底离婚了，妈妈跟着一个外国的男人远赴海外，爸爸娶了别的女人，听说快要有个儿子了……舒如顾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了。 　　她拿起电话，想跟路可欣说说话儿，没想到迎接的却是又一重打击，她恋爱了，和温润。 　　呵呵……就在这样一个全世界的人都忘记她的时刻，在那个彩霞满天的下午，一个叫陆韦海的男子披着一身暖暖余辉来到她的生命里，扬起自信饱满的灿烂笑容，一脸真诚地说。“不如，你跟着我吧。” 　　…… 　　是他陪着她度过了那一段无人问津的阴暗日子。那时，他那么温暖，她那么神伤，她很自私地答应了他。 　　他给了她世间最温暖的感情，她到最后还是辜负了他，还害了他。 　　可昨夜，她居然第一次梦见他，看见他依旧神采飞扬的青春面庞，听见他轻轻唤她“如顾”，告诉她——“往前看，要微笑，要幸福。”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却只眼睁睁看着他突然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一室黑暗中，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如顾，再见。” 　　…… 　　良久没有听见她的继续，温润一转头却发现她飘远的眼神，手指悄然捏紧方向盘，指尖泛白。她是在回忆他吧，到底他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他终其一生都不能抹掉。果然，人是不能错过一点，错过了，就是下一个转角了。 　　舒如顾收回思绪，侧头瞥见他惨白的指尖，苦笑一声，接着剖白自己。“就像你知道的，我们后来在一起了。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开始慢慢喜欢上他了。我再想，既然我们已经错过了，上天让我遇见他，何尝不是福气。” 　　只可惜，他给了她毫无保留的爱，她能给他的大约只是一种温情，一种永远接近不了爱情的和谐温度。 　　而他甘之如饴，后来还因为她惨遇不测。 　　韦海，此生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若有天堂，我请求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若有天堂，我还你一句爱你。 　　“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义诊，山路很陡峭，偶尔会来个山体滑坡啥的……”说到这里，舒如顾迎上温润审视的目光，扯唇逸出一声轻笑。“你应该可以猜到的。我们很不幸遇到了，在打算回来的前一天。本来，这天他打算给我们所住的小村子的村民普及点卫生常识，就不去别的村子了。可是，几里路外的一个村子有人突然发生恶疾，他们那里的医生无从下手，村长听说他是外面来的医生很厉害，就拜托我们去看看。” 　　说到这里，舒如顾听了一下，看了一眼从他们车边飙过去的摩托车，声音突然干涩起来。“那天，本来他不让我跟着的。我说，我也是医科出身，到底可以在一旁搭把手的。他看到我很坚持的样子，电话那边又催得紧，就带着我骑着一辆摩托车沿着村民指点的路线一路飙过去。” 　　“车子走在山壁边的一条小路上，雨后的山路很滑，我们转弯的时候发现前面有块大石头，赶紧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车子扛上了大石头，我们从车上摔下来了。” 　　“……”温润猛吸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慌乱，再拿伪装平静。“那么……” 　　“呵呵，我正好摔到了路边，在掉下去之前，他拉住了我。” 　　温润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她说，“我们摔下的那个路段，突然塌了下来，俩人一起掉了下去，我被一颗斜着向上生长的树给截住了。他落下的时候，离树有点远，伸手握住了一根树干。” 　　“……”温润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她曾遇见这么危险的状况。而陪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他。 　　“他说，这棵树支撑不了我们两个人的，你爬到树干上坐好……”她当时已经慌了神，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陆韦海见她乖乖坐在树上，估计那树还能撑一段时间，他抓紧时间沿着陡峭的山壁往上爬，想先爬上去，然后拿出摩托车后面的备用绳索，把她拉上来。没想到他自己一脚踏空，双手又抓到一块不结实的石块，直接掉下去了！ 　　她惊叫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快速从身边滑下去，下意识伸手去够他，离得太远，够不着了……心神慌乱，她空出一只手，翻翻口袋里居然还在的他的手机，先是拨了村长的号码，然后，拨了某个紧急号码…… 　　心跳砰砰的，等待的时间却一滴一滴过得好蛮长…… 　　等她醒来时，入眼皆是白色，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终于醒了。”是那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陆韦淮，陆韦海的哥哥。 　　他强制性地把她带回W市，没有告知她陆韦海在哪里，只说他目前没事。她想去找他，只换来陆韦淮冷冷的凝视。“要不是答应你去那个鬼地方，他会出事？” 　　“从此，我没有见过他。”舒如顾静静说完了这一句。“那次义诊，是我坚持让他陪我去的。” 　　此时红绿灯不知已经轮回过多少次的。温润直直注视着绿灯转红，竟不敢转头去看她的脸，怕从她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他不想看到的情绪。 　　“温润，我不可能忘记他。”舒如顾说着，左手握紧了右手。“可我又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很自私吧。”一面心里装着一个人，一面又想爱另一个人。她真卑鄙。 　　“我现在说清楚，决定权在你。”开始的话，我会努力和你在一起，不开始的话，我一个人坚强生活。 　　温润终于转过身子，看见她耷着脑袋，神色苍白，两只手使劲交握着。此刻车外的夜色已经深浓。华丽的霓虹灯光照过来，更衬出她周身的冷清。 　　温润想要伸手握住她此刻定然冰凉得紧的小手，却生生忍住了。舒如顾你的确自私，我让你给我一个不叫狗狗“阿顾”的理由，不过是希望你能说句，你在意我，你明白“阿顾”对我的意义，不过是希望你能为我勇敢一次；而到此刻，你还是把决定权交在我的手中——“舒如顾，你一直是个胆小鬼。光说不练的胆小鬼。” 　　“对，我是胆小鬼。”我说过要勇敢，要坚强，可到最后一刻却不敢下决定。我也鄙视这样总在最后一刻缩回壳里的自己。 　　“舒如顾，如果我下一秒，就会像他一样永远消失在你面前，这一秒，你会怎么做？”温润冷冷问。今晚，不，就在此刻，他要她不再逃避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她愿意开口谈起这个话题，他希望他们都能敞开点谈谈，他不愿意看见以后两人即使在一起，也貌合神离。他不要让俩人再把时间花在这些没价值的过去上。 　　现在揭开，以前所有的过往都尘埃落定，以后只有他和她静好一生。 　　第九十五章你在闹，我在笑 　　深刻的极致，是通透的简单。 　　如果我下一秒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会怎样？ 　　舒如顾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瞪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不安，她嘴唇颤颤抖抖，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他就是那种不可能会消失的存在…… 　　原来，她竟是这样断定他在自己生命中的存在。 　　永不消失的存在。 　　刚刚听他提到那种光景，她的心咯噔一下，感觉像被谁掐住了喉咙，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回答我。”温润说时迟那时快，倾身靠近她，星海般波光滟滟的眸子直直逼视她。舒如顾直觉往后退，后背贴上椅背，却是退无可退，她慌乱对上他的眼睛，试图扯出一抹微笑，却不知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舒如顾静静看着面前映着霓虹灯光忽明忽暗的英俊脸庞，只抿紧嘴唇，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一丝忐忑，一丝倔强。他那么健康，那么美好，怎么可以突然消失呢，不可以的。 　　她可以看着他与别人牵手一生，只要他是周全的，是可以与她呼吸同一片空气的。 　　“温润，对不起。我想象不出那样的情景。”舒如顾扯出一抹虚浮的微笑，“我承认，我接受不了你不在的事实。” 　　我承受不了你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温润明白她的意思了，一种狂喜如暖流涌遍全身，他的眼睛蓦地亮得吓人。 　　舒如顾被他突然紧紧拥抱在怀里，一紧再紧，呼吸都困难，却听见他低低地说。“如顾，谢谢。”谢谢你，让我终于决定该何去何从。 　　你无法想象我的离开，我无法不自私。此生，哪怕一无所有，我也要与你相濡以沫。 　　明亮简单的大厅内，一张月牙形的长沙发上，依偎着两个人儿。舒如顾抱着颗云朵模样的抱枕看路可欣推荐她看的电视剧《爱情公寓》，温润蹭在一边儿，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细软的发丝，缠在指间玩儿，绕来绕去，神情就像小男孩组装赛车一样认真。 　　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不时吹在自己的脸上，舒如顾心跳很有点快儿，她眼睛一眨不眨看向电视里那群爆笑的人，自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他的存在，她听着自己怦怦如雷的心跳声，颇不自在。 　　以前跟他相处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啊？舒如顾你越来越没出息了！ 　　终于挨到一集结束，舒如顾真想大吼一声芝麻开门，她要回家，她兴冲冲地挥挥遥控器，一个激动，竟然啪地关上了电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她吞吞口水，笑笑说。“温润，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默默放下遥控器，看了一眼还在把玩着她的头发丝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某人。 　　温润闻言，抬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却是不答反问。“如顾，你平时喜欢什么电影？” 　　“嗯。比如《魂断蓝桥》、《天堂电影院》、《海上钢琴师》、《居家男人》等等等。” 　　“音乐呢？” 　　“各种。”舒如顾点点唇瓣，喃喃自语。“我听歌喜欢先看歌词，一般歌词美的都挺喜欢的。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讨厌什么音乐。” 　　“喔？那你不喜欢那种的？” 　　“喧嚣吵闹让人想崩溃的音乐。”她喜欢那种柔和清新又带点小情绪的歌。 　　“你最喜欢哪首歌呢？” 　　“理查德.马克思的此情可待，rightherewaiting。”舒如顾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掉进了某人的圈套。一如她所料，抬头便见他含笑看着她，顿时大囧，恨恨拍掉他把玩她头发丝儿的大手。“不要乱弄我头发啦，有静电，会把头发弄毛糙的！” 　　“不用担心，以后我给你做护理。” 　　“呃……”不用这么让她滴汗吧！表示，她每次洗洗头发，连护发素都懒得用，每次放点白醋，就好了啦。 　　温润把一丝调皮的发丝给她掖到耳后，貌似从她脸上看到疑似受宠若惊的惊讶，微微摇头叹气，温热的脑袋贴上她的，低低清唱起来。“Whereveryougo，Whateveryoudo，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Whateverittakes，Orhowmyheartbreaks，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舒如顾抬头便见他长长的睫毛敛下来，微闭着眼睛哼着那陪伴了她无数个失眠之夜的旋律。 　　每一次起唇，他带着淡淡薄荷香气的灼人呼吸就吹在她的脸上，舒如顾伸手抱着他的腰，闭上眼睛，仿佛进入那种缱绻的思念中。 　　温润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短暂的一瞬黑暗后，橘红色的壁灯光点燃一室温暖。 　　窗外蛋白色的月光照进来，柔和得仿佛是母亲慈爱的目光，微笑注视着静静拥抱的一双人儿。 　　温润一遍一遍浅浅唱着那首经典永流传的歌，又仿佛再借着这首歌传达他那么多年来不为人知的坚持和黯然。 　　舒如顾听着听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这个夜晚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身边有他，她竟觉得是那么让人安心，突然间，仿佛有一束光亮探进她心底那间紧闭不开的小黑屋。 　　是啊，我们不过都是宇宙中的平凡人儿，渺小如一粒沙，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在意得多，思量得多了，并不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好。如此想来，倒不如放下一切。 　　你不需要多有钱多英俊，我不需要多有才多温柔，只要我们喜欢彼此，那么你在闹，我在笑，日子就这么简单地过，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幸福。 　　深刻的极致，是通透的简单。 　　…… 　　“温润。” 　　温润看着舒如顾关上花门，开了二楼的灯，才返身朝车子走去，不想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竟然是柳香云！ 　　她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温润抬头瞧了一眼二楼，眉头微皱，但还是朝梧桐树下的柳香芸走去。 　　柳香芸自从从A市回来，就开始失眠了。 　　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陆韦海，听说一有合适的心脏，就安排手术。她一想到陆韦海会醒来，真想跑到高楼上大喊几声，可转念又想到，他醒来后，依然不会喜欢她，不免悲伤难抑。 　　事实上，最近柳香芸一直处在这种时而欢喜时而忧伤的状态里，每天脑袋里都想了好多事情，能睡得踏实才奇怪了！ 　　今夜，她又失眠了，开车出来瞎转，不知怎么地就转到了这里，本来想转头开走，却瞥见橘色灯光照耀下开得正好的迎春花。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多年前的某个明媚的下午，有个神采飞扬的男子，捧着一盆金黄灿烂的迎春花举到她的面前，笑嘻嘻地问她：“香芸，你知道迎春花的花语是什么吗？猜到有奖哦！”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爱花之人，自陆爸爸陆妈妈出事后，花店就是他在照看着！而她那么在意他，如何会不研究呢？ 　　“猜对有奖吗？”记得当时她抬高小下巴嘟嘟嘴巴，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跳却快得热烈。 　　“嗯，猜对有惊喜哦。” 　　“我不要惊喜，我要分享你一个秘密。”她粉粉白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儿。“相爱到永远。” 　　“香芸真厉害。” 　　“告诉我你的秘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呃……”她看着他居然微窘了一下，伸出手指碰碰柔软的花瓣儿，故作大方地傻笑：“跟我这个妹妹，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那我告诉你，你不许乱说出去。” 　　“嗯。” 　　“就像那样的。”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纤细女子走过花店，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清秀白皙的脸上神色安详，眼神却透着一丝冷漠和倔强。 　　顿时，仿佛有一盆冰兜头浇下，炎炎夏日里，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透心凉。 　　再长大一些，她才懂得那样的女子，定是有故事的，比如深深爱过又被狠狠伤过；而有故事的女子，大多有着让男人着迷的神秘魔力。 　　就像后来陆韦海遇见的舒如顾。 　　…… 　　柳香芸痴痴笑出声来，看向面前这个让舒如顾一直怅然若失，于今却云开月明的男子。“温润，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 　　闻到空气里的淡淡酒气，温润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你喝酒了，还驾车，我送你回去。” 　　“我喝了点酒，不过放心啦，我没有醉，反而更清醒了。”柳香芸倚着梧桐树看向面前的高大男子，“你不要担心啦，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我已经想过了，我要争取韦海哥，跟她没关系的。” 　　“可你还是来了。”温润淡淡提醒她，却也点到为止。“我送你回去。” 　　“呵呵！温润，你真的不必因为我爸爸对你姐姐有救命之恩，就一再忍耐我。” 　　“我有吗？” 　　“呵呵！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啦！现在，麻烦最后送我一次吧。” 　　见她站得久了，一抬步，走路都有点打颤，穿的还是高跟，温润礼貌性地扶了她一把。 　　二楼窗户前，舒如顾淡淡看着某人伸手揽着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车里，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舒如顾的眼神流露出欢喜后的茫然。她似乎忘了一些人和事，比如梁馨，比如柳香芸，比如王璇冉。 　　可是，她该在意这些吗？ 　　舒如顾捏紧不知道是谁放她桌上的报纸——纸上赫然是他与梁馨步出住所的画面。而那住所，她今天才去过。 　　第九十六章怕 　　我最怕的是来不及。 　　“如顾，你真的不给我当伴娘？”李筱优一边抠石榴，一边瞄一眼正低头给花浇水的舒如顾。 　　此时，清晨浅淡的阳光罩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发顶闪动着莹润的光泽，从李筱优的角度望过去，仿佛她全身都置身在一片温暖花海里，恬美安适。李筱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晃神，竟然把一块石榴皮塞进了嘴巴里！ 　　舒如顾放下花洒，看了她一眼，耸耸肩道。“看我有没有时间喽？” 　　“你不怕温润不开心么？”李筱优眨眨眼睛。 　　“为什么要怕。”可是，以她现在的乌龙身份，怕是不合适的。遂赏给她一个爆炒栗子，舒如顾抱起放在茶几上的笔电，打开文档，准备工作。可有那李筱优在旁边，她怎么可能能安心工作呢！ 　　“如顾，我有个困惑，需要你解答。”李筱优从厨房里刨出一袋鱿鱼丝，一边津津有味地牛嚼，一边笑嘻嘻开口道，“如顾，你怎么突然休假了啊！你知不知道，那X娱乐居然说你和陆总是夫妻关系。” 　　舒如顾飞速按键的手指微顿了一秒，淡声问。“然后呢？” 　　“没想到陆总居然承认了。” 　　“然后呢？” 　　“我才不信呢！我就去问我么家郭捷了呀，他说那段时间公司在和文城竞争一个重要的合作商。那合作商好像是个外国佬，很注重合伙人的个人形象，说什么很喜欢成家立业的稳重之人。然后，陆总就那个顺势而为了。” 　　“……”到底是多么重要的案子，值得他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伪造各种假象？他就不怕以后被曝光，偷鸡不成蚀把米么。这陆韦淮脑子是进水了吧！可竞争对手竟然是文城? 　　“那最后结果呢？” 　　“陆总花费了那么多的力气，自然是成功了啦！签约那天，那个外国老总还让陆总携带夫人出席当晚的舞会呢！好在你不在，陆总回绝了。郭捷还说……” 　　“哦。”原来那日在小不点的满月酒席散后，她听见廖程嘉和温润谈及的案子便是这个吧…… 　　舒如顾抬抬眼皮看了一眼口沫飞星的李姑娘，微笑问。“什么时候郭捷成你家的了？给姐姐我好好交待交待。” 　　“呃……就是我俩很小的时候住得很近啦，后来他搬走了，说长大了会找我的。然后，我到陆氏工作，我们就见面了啦。然后，他一眼就认出我了。”说到这里，李筱优白嫩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嫣红，娇俏可人。 　　舒如顾也不打字了，端着小下巴，笑眯眯打量她唇边的黑痣儿。“可你没有认出人家啦！还天天在人家面前耍花痴。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后来怎么认出了他呢！不对，是怎么想起你的小竹马了？啊！不会是郭捷憋不住了，自己告诉你的吧。” 　　瞥见李筱优脑袋都埋进鱿鱼袋子里了，露出红透透的小耳朵，她轻笑一声。“看来我是说对了哦。” 　　“如顾，你又笑话我~”李筱优怒，随手捏了几个鱿鱼丝塞她嘴巴里。 　　舒如顾被她的动作弄愣了一下，咬了一根嚼嚼，半晌才问。“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3月份。”三月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桃花微笑醉春风的好时节。 　　万物复苏，一切都在蒸蒸日上，选在这样的日子结婚，希望他们的日子也会如沐春风。“嗯，很好的日子。恭喜！”舒如顾说着，拍拍她的脑袋。 　　李筱优鼓着腮帮，皱眉，切了一声。“有什么好恭喜的？以后我就是黄脸婆了。哎~”转而，却又重提之前的问题。“哎哎哎，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当新娘啊？” 　　舒如顾叹了一口气，这姑娘怎么还没放弃呢！“我如今的身份不合适的。你不怕上本城的娱乐头条，我就陪你。筱优，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啊啊？”怎么可能？难道如顾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被妈妈派遣来陆氏打酱油的？！不会吧！ 　　狠狠白了她一眼，舒如顾摇头苦笑。她拜托那萧莫泽帮她查一下到底是谁在后面恶整她？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尽职，连李筱优这傻姑娘的底细都给摸清楚了！炫紫游戏公司总裁李嘉琛，本城黄金单身汉之一的亲妹妹。 　　呵呵，她要是给她当伴娘，那些很有敬业精神的娱记，顺藤摸瓜，还不知道会写出怎样的报道呢！ 　　而现在，她不想再和陆韦淮的名字挂钩，同样也不想听见梁馨等人的消息，只想窝在自己的一间小屋里，与喜欢的人，过简单的小日子。“筱优，你看到我上星期天发给你的辞职报告了没？” 　　“哈？如顾你要辞职，我怎么不知道！”还没有消化掉她扔来的炸弹的李筱优皱皱眉头后，却实事求是道，“辞职的话，要员工自己递交辞职报告的，如果有违约行为，要赔偿违约金的。” 　　“哦……好的，我了解了。”舒如顾默默合上电脑。 　　H大放映厅。 　　屏幕上正在演绎着经典的影片——《廊桥遗梦》，舒如顾看着那个优雅纯洁的女子，眼神却慢慢放空。当那堕落风尘的女子，得知心爱的人并没有死，她的绝望和愧疚定如潮水袭上心头，却无法让一切重新改写。 　　她很认可剧中的那句话——“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时，无依无靠的女人更为不幸。”舒如顾说认可这句话，她并不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而是从整个社会历史的亘古难变的一些思想来看的。同样另她唏嘘的还有张捷那句——“如果没有爱情，请独生处之，否则你将格外不幸——因为你是女人。” 　　…… 　　温润一转头，就看见她沉静的侧脸，伸手拉过她的冰凉小手温柔抚弄。 　　舒如顾微微侧脸，便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一下，眼神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好久好久。突然就想起，从前她也喜欢玩某人的手…… 　　她转头看看四周，那些青春美好的校园情侣，又看看眼前一心一意给她捂手的男子。 　　这里，他呆了四年，路过这个放映厅无数次吧。今晚拉着她过来，不会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吧？ 　　“如顾，大学四年，我一个人没有在这里看过一场电影。”他眼神淡淡扫过呢喃低语的情侣，苦笑一声。“我怕触景伤情。” 　　“……”对不起，我知道那年你的《rightherewaiting》是为我而唱的，是我太懦弱了，才错过了这么多年。“温润，我们去月牙湖看看吧！” 　　温润眼神闪过一丝欣喜的光，没有回答，却是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两人在一群孩子奇怪的目光中，相携离开。 　　城市的夜空总没有家乡的宽阔深邃，就连润白的月光，似乎也常常被遮上一层淡淡的灰。可是身边有他，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俩人就着静静的月光，沿着弯弯的月牙湖边，闲闲散着步，他们也不说什么话儿，只偶尔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那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幽幽箫声打破四周的寂静，给月色和着轻柔的旋律。 　　舒如顾晃晃被他牵着的手。他好像特别喜欢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攥着。她忽然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又悄悄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润，看着他月光下俊逸的侧脸，抿抿嘴，眸底滑落一丝调皮的光。 　　坏女孩，居然敢抠他的手心！温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出空着的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奈道：“如顾，我不怕痒。” 　　讨了个没趣的舒如顾，不好意思的扰扰头发，嘴巴却不依不饶。“那你怕啥？” 　　“怕吃圆圆的东西。”温润说着，就皱起了眉头。 　　“比如呢？”要是他以后欺负她，她就天天做圆圆的东西给他吃！ 　　“煮鸡蛋，汤圆，黄豆芽的头，各种丸子，狮子头……” 　　“呃……你该不会是因为它们长成圆形就不吃了吧？”舒如顾小嘴微张。这人可真奇葩！ 　　看到她露出一副“你不可理喻”的神色，温润不以为然，却也只轻嗤一声。 　　舒如顾踢踢脚下的一粒石子，笑嘻嘻接着问。“那你还怕啥？” 　　“怕写作业。”说到这里，温润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往天上瞄瞄。 　　“呃……那你的作业是怎么交代的？”这个答案还在情理之中，她也好讨厌写做作业啊。最讨厌老师布置抄写单词5遍了。“你有没有同时拿三支笔抄单词的经历啊？” 　　她说得应该是初中的事情吧！温润低头笑笑看她期待的小眼神，勾唇一笑。“不需要。笨蛋，那样写字，笔速很慢的，而且字迹一样，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说有老姐帮他代抄，那时候多的是同学愿意帮他抄。 　　“好吧~我知道啦！肯定有女生帮你写呗~”舒如顾咕咕哝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温润看她小嘴巴巴拉拉的，愣是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如顾，我们去图书馆阅览室坐坐。” 　　“没有图书证进不去吧？”舒如顾皱皱鼻子，但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是跟上他的步子，踩着鹅卵石穿过芦苇丛，来到灯火通明的公益图书馆。 　　此时，已经九点多了，好多学生从里面出来，急匆匆骑上车子往宿舍跑。 　　他们逆着人流走进灯光辉煌的大厅，经过水雾缭绕的喷泉，舒如顾听见他说。“我最怕的是来不及。” 　　怕时间走得太慢，想念你度日如年；更怕时光走得太快，我来不及去找你，怕来不及说爱你，怕来不及等你来爱我。 　　第九十七章关于家 　　我的家，是你的心。你若不在，我无处可依。 　　暖气充足，灯光温馨的阅览室里，安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温润牵着舒如顾的手，轻声跟值班老师说了几句，那老师朝舒如顾微笑点点头，见温润毫不避嫌紧紧攥着姑娘家的小手，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低声笑道：“女朋友真漂亮。” 　　舒如顾微微笑道，“王老师您好，听温润说起过您呢！”舒如顾说着看了温润一眼。“嗯，那时真是老麻烦老师了。”本科生只能一次只能借10本书，他不好意思总用别人的，多亏了这位笑容可爱的老师，大一那年用自己的图书证给他借了不少呢！ 　　那王老师自然了解他的意思，笑嘻嘻地摆摆手，“我最喜欢爱看书的孩子了。” 　　…… 　　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舒如顾把手提包放一旁的凳子上，接过温润递给她的《清华大学学报》，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插花装饰艺术》，小声嘀咕一句。“小气鬼。” 　　竖着耳朵的温润听到了，却是没有看向她，勾勾唇角，一只手放在耳侧，一只手按着书页，修长的手指掠过目录，停留在最后的花语上。 　　舒如顾索性枕着书本歪头看他，发现一向看书极快的他，看那些花语儿，眼睛偶尔眨一下，等到她都要把他的睫毛数清楚了，他才抬抬眼皮翻到下一页。 　　舒如顾翻翻白眼，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就是表面装大度，实际小肚鸡肠得很呢！哎，看来这家伙定是要赶上别人才会甘心了！ 　　温润听见她轻嗤一声，逸出一声苦笑。她就爱胡思乱想，他哪有跟别人计较？他不过是想多了解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以后就可以跟她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 　　但他不会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温润合上书本，“如顾，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怎么了？”舒如顾觉得很正常啊！长得好看，就是给人欣赏的嘛。 　　“目光似火，我扛不住。”温润白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一起看书的兴致，干脆收了她的书，“走吧！”说着，也不等她的反应，一个人去把书放回原位。 　　舒如顾指指自己，真想说，她哪有啊？可撞见两个小姑娘惊讶的目光，只好耷着脑袋，囧囧有神地离开，路过她们，她依稀还听见俩人小声交谈，“刚刚那个好像是温润学长……很厉害的……优秀毕业生……真英俊……” 　　车子在花店对面停下，舒如顾绞着安全带，转头看向温润，说出了她的决定。“温润，我想继续在陆氏工作。” 　　温润的心陡地一寒，脸上笑容却温和。“嗯，你自己做决定。不过，前提是你要做好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当猴子看的准备。” 　　舒如顾闷闷“嗯”了一声。其实，她也不想再继续在陆氏工作的，只是昨晚她打电话给陆韦淮，被他否决了，如果硬要离职，就要赔偿巨额违约金。呃，当然在面前的人看来是小钱了啦。但是，她不喜欢在金钱方面，俩人不清不楚的。 　　而她又实在不想白白拿出那些钱，那就去工作吧！这样一来，她又有一笔收入了呢！ 　　“如顾，如果你缺钱花，可以到我的公司来。”温润不咸不淡补上一句，看了她一眼。 　　她怎么可能缺钱花呢？她一向是有计划地支出的，好不？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捉襟见肘的地步呢！ 　　舒如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既然去人家公司做事了，就要有始有终嘛。至于那些……不是说，‘流言止于智者’吗？”舒如顾停了一秒，双手交握，神色淡淡道，“温润，既然我踏出了一步，就意味着开始，我不会放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 　　温润侧身，亲了一下她的前额，笑得温柔。“上去吧，睡个好觉。我明天送你去上班。” 　　“难道你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吗？”舒如顾闷闷开口。她说不在意她们是真的，可不能让自己平白无故成了第三、四者吧？这样的事，她绝不允许发生。 　　“呵呵~我跟梁馨没什么。”温润摸摸她的头发，“好吧，我送你到门口。” 　　没什么么。 　　好的，温润。我相信你。 　　舒如顾打开车门，抬头看看那张清俊坚毅的脸，眯眯眼，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很孩子气地摇摇。“温润，很荣幸成为你的女朋友。” 　　温润被她弄懵了一下，抚额轻笑，不由挑高一边的眉，眨眨眼。“请多指教。” 　　“好的。麻烦你背着本姑娘回家。”我的家，是你的心。你若不在，我无处可依。舒如顾摸摸发烫的耳朵，伸手指指橘红色花门。 　　“……”温润拍拍她的脑袋瓜子，蹲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照亮着这个依旧繁华歌舞升平的城市，微笑注视着某条宁静的小巷子，看着高大的身子弯下来背上娇小的女子，就像背上了整个世界，那么轻，那么沉重而踏实。 　　空气清新的早晨，微凉的风掠过树梢，温和的阳光洒落车顶，银灰色的轿车泛着莹润低调的光。 　　“停在这里，就好了。”舒如顾让温润在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地方停车。温润本就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但是尊重她的想法，于是，撑着方向盘歪头看她映着晨光清新美好的小脸，只一脸认真道：“要记得想我。” 　　舒如顾嗔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却被他一把拉了回去，一个温柔的吻印在她的鬓角，“下午我来接你。” 　　“不……好的。”舒如顾本想说不用的，但见他又要拉下脸来，也就不推脱他的好心了。何必一大早就闹得大家心情不好呢！“你五点一刻在这里等我啦！” 　　“嗯。” 　　“那你放开我啦！”舒如顾低声抱怨还拉着她不依不饶的某人，“我上班要迟到了！” 　　“昨晚欠我一个晚安吻。”温润幽幽看了她一眼，“今天还要欠早安吻？” 　　“我怎么就欠你了？你怎么不说是你欠我的！”舒如顾白了越来越没脸没皮的某人一眼，却没想到此话正中某人下怀。“好，我欠你的。” 　　说着，两个亲昵的吻，一左一右落在她绯红的两腮上，然后也不等傻掉的舒如顾反应，他轻轻推了她一把，确定她稳稳站定，发动车子，潇洒离开，留下舒如顾摸着小脸羞窘不已。 　　…… 　　“如顾。”清脆的一声轻唤却让舒如顾脊背发凉，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一张艳若桃花的笑脸。钱绯零腰肢轻摆，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踏着轻快的步子，施施然来到她的身边。“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呵呵……呵呵……”舒如顾傻笑两声，“怎么了？看到我很奇怪吗？” 　　“看到你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现在才来销假上班，搞得我都快以为你真的跟陆总关系很不一般呢！”钱绯零点到为止，转了话题。“刚刚的是温润吧，现在的文城总裁。” 　　舒如顾微笑撩了一下头发，看了一眼纤细手腕上的精致女表，淡淡道：“是的。上班要迟到了，我们赶紧的吧，今天是1号哦，我可是要争取全勤奖的。” 　　“如顾，你倒是算盘算得精啊？”钱绯零没好气问，顺手拍了她一下。 　　“没办法啊，我现在是大彻大悟了，钱这东西，能赚的时候，还是多赚一点，比较实在。这钱啊，有时候比人心实在多了。至少不会变。” 　　“钱也是会贬值的。”钱绯零无奈地叹气道。 　　“无论贬值还是升值，它们的面值还是当初的模样。”我看重的是，我为这些钱的付出不会贬值。它们见证了，我曾经的努力。人心却不是这样的，就算我对你如何如何好，往往一个不经意的误会，彼此就隔着千山万水了。 　　舒如顾在心底悄悄叹了一口气。 　　“如顾，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思维一直跟别人不一样，很不一样。”钱绯零无力道。 　　舒如顾跟着她快步走，闻言白了她一眼，喟叹一声。“被你发现了啦。表示，我大学被分配到医院里，在专业实习的时候，那负责指导我的老师每天跟我说的最多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那指导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钱绯零刷了卡，坏坏眨眨眼打趣她，“要是男的，我就知道了！” 　　“女的。”没好气悄悄白了她一眼，舒如顾打了卡，继续道：“那老师每天都要吼上几嗓子‘你不要给我乱搞啊？老天，我又要重新做了！’……” 　　不过也多亏了在那老师眼皮底下实习了三个月，她改掉了做事粗心大意，毛躁急进的坏毛病，记住了她每天耳提面命的一句话——“实习不是让你完成一件事情，而是学习一种思维，然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思维。” 　　舒如顾想着想着，无视那些四周那些飘来飘去的目光，挺直了背踏进瞬间安静的电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莞尔一笑。 　　对呀！无论事实是真是假，既然那陆韦淮放出了如此风声，纵然大家有再多的八卦精神，也是不敢在她面前明显显表现什么的……顶多就是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一下子吧。 　　对于这些，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要是因为别人而让自己难受，可就真是笨蛋了。 　　第九十八章请想念我 　　阳光晴暖，春风醉人，适合牵手，适合散步。 　　“叩叩”。 　　“请进。” 　　“温润，昨晚跑哪个温柔乡去了？今天这么晚才到公司。”廖程嘉双手撑着宽大的办公室，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咯，这家伙平时可是七点半就开始办公了。 　　今天居然颇有兴致地躺在摇椅里喝咖啡，倒是悠闲自在得很呢！“来来来，跟兄弟说说，你最近遇见啥好事了撒？” 　　温润冷冷看了他一眼，椅子一转，背对着他，面向碧蓝的天空。天空清朗，飘着几朵镀着金边儿的白云，那么的精致美丽。 　　“程嘉，你说，要是这幢高楼倒下，会怎么样？” 　　廖程嘉看不到他的脸，听他平静的语气，一时无法断定他话中的深意，但是有一点他倒是肯定的。“你最近真和舒如顾好上了。” 　　“听说你最近和娱乐大亨尹铉的继女阮凌霜……”温润不紧不慢吐出最后的四个字——“打得火热。”转过来，正好看见他瞬间失神的脸。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锃亮的桌面，见廖程嘉露出复杂的眼色，温润轻叹一口气。 　　不知这廖程嘉可是知道了那阮凌霜和尹黎谦关系匪浅…… 　　提及这个名字的瞬间，温润眼前却出现了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周围人的目光，他怎么就让她置身到那是非之地去了呢！ 　　温润啊温润，你为什么总不能狠心拒绝她呢！ 　　虽然这样想着，愤愤她的任性独行，手指却早就噼噼啪啪按键了，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也只发了几个字——“好好上班，记得想我。” 　　廖程嘉在他磨磨唧唧发短信的时候，已经快速平复了心绪，抬头揉揉眉心，嗤笑一声。“我怎么会喜欢她呢？你还不知道女人在我眼里，都一样嘛，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的眼里只有钱，money，ok？” 　　温润捏着矜贵的钢笔在指尖飞速舞动，下一秒精准落入笔筒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声，听得廖程嘉浑身一激灵。 　　“呵~我有提到‘喜欢’这两个字吗？”温润拍拍他的肩膀，瞄了一下亮屏的手机，看到那几个清秀的字，眼里的温柔仿如映着星海的湖水，溺死人不偿命。 　　“总裁都很闲吗？小心我去举报你。” 　　短信锁定加密，手机放兜里，温润抖抖精神，在满室的咖啡香里，开始一天的工作，竟似全然忘记了他面前还站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只觉得云淡风轻，阳光晴好。 　　…… 　　那边的舒如顾点着手机看到“发送成功”后，却是一阵气恼。哎，她其实很想说一句，她在想他啊。可碍于女性的矜持和含蓄，她写了删删了写，到底没有勇气发过去。但是，她真得好像让他知道啊！ 　　点点娇嫩的唇瓣，突然想到了昨晚某人翻看的花语，灵光一闪，手机相册里果然有那张图，慢悠悠写下一个字，配上那张漂亮的三色堇照片，看到彩信发送成功，不由偷偷笑弯了眉眼。 　　王贤儿拿着一沓文件过来，就看见她低着脑袋在那儿可着劲的傻乐，一头雾水浇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前段时间跟陆总闹绯闻，吓得跑没影了，这会儿她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上班，没想到却像换了一个人，没事总爱盯着手机看？ 　　这完全是陷入热恋的傻样嘛！待会她得好好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为啥陆总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来了？这俩人在玩藏猫猫吗？还有前段时间的秘密送花人又是谁呢？ 　　王贤儿鼓着一肚子的疑问，瞪了傻乐的舒如顾一眼，闷闷道：“如顾，麻烦你把这份文件拿给尹总签字。” 　　“尹总是谁？“舒如顾不解，没听说公司里有这个人物的存在啊？ 　　“是从美国调任回来的副总裁。”王贤儿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听说这个尹总不简单，好像是那个娱乐大亨尹铉的独生子哦，但是又听说尹总几年前就被逐出家门了！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外人何必看得明白嘛！” 　　尹总？尹黎谦，前段时间在柳氏接替温润工作的那人？会这么巧合么。 　　陆氏，尹氏，柳氏，都是W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彼此之间交情还不浅呢！好到这个尹黎谦可以随时随地去各家公司打打酱油，帮个小忙呢！ 　　舒如顾“哦”了一声，接过文件，“好的。我马上送去。” 　　……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五官阴柔美丽的男子，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那颗浅金色的脑袋，瞥了一眼舒如顾双手呈上来的文件，又继续端看那张清秀的小脸。 　　不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吗？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让某些人痴迷的特质呢！ 　　舒如顾低低眼皮，尽量忽略正前方那好奇的视线，脆生道：“尹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舒，如，顾。”尹黎谦说着，站起身来，绕到她的面前，斜斜倚着身后宽大的办公桌，“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嫂子’？” 　　“……”这人倒是直接呢！舒如顾闻言抬头看向褪下风流之色，眉眼之间俱是冷凝的男子一眼，耸耸肩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可惜，我无福消受。” 　　“呵！你居然知道，看来并没有表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嘛~” 　　“多谢谬赞，我就是一俗人，被人陷害了，自然要想法设法找出凶手吧？”她是得过且过惯了，可她也没有必要一直忍气吞声吧！ 　　她不过就是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而他们连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希望都要打破，那么她也没必要继续忍受这些骚扰吧！ 　　何况从始至终，要说她欠了谁的，那也只是一个温暖的男子。 　　陆韦海。我只欠着你。 　　想到陆韦海，舒如顾的心凉了半截，突然想到柳香芸说他没死，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告诉我陆韦海在哪里？”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知道他在哪里？”尹黎谦翻翻手上的文件，淡淡提醒面前看似柔弱，实则忒倔强的女人。“先不说你和陆韦淮之间的是非，你现在和温润搞在一起，你觉得自己有脸去见他吗？” 　　“我……” 　　“好了。现在是上班时间，私事我们可以有空单聊。”尹黎谦说着，把文件拍在她的手里。“重做，缺了一张项目经费明细表。我希望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不可能的。这份文件早上她和王姐一起核对了好几遍，准确无误了，才交给助理小妹打印装订的。王姐拿到打印稿又检查了一遍，怎么会有问题呢！ 　　舒如顾翻开文件，可真像尹黎谦说的，四张表，缺了一张。“抱歉，尹总，我马上去重新做一份出来。” 　　“……嗯，去吧。”起先见她脸上出现不服之色，尹黎谦本以为她要为自己辩白的，没想到却诚心认错了。他扬扬好看的眉毛，忽然有点明白了。 　　他也不喜欢那种做错了事情，还极力各种找借口狡辩各种推脱，反而白白浪费时间的人。 　　纤丽的背影隐没在轻轻关上的门外，尹黎谦颔首，若有所思，反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最近频繁打出的号码。 　　不知陆韦淮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然而不管他在做什么，他都不能允许他胡闹下去的。 　　他想成全自己所谓的亲情大义，也要看别人接不接受他的心意呢！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 　　…… 　　此刻，相隔两个城市的A市，阴阴的天空正飘着丝丝细雨。 　　陆韦淮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冷静的眸子闪着犀利的光，听见身后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硬声问：“陆氏如何？” 　　长相中性的女子，轻启朱唇，毕恭毕敬答道：“陆氏在尹总领导下，一切正常。”声音甜软得很。 　　“废话。”陆韦淮不耐打断她。 　　悄悄吐吐舌头，扁扁嘴，乖乖交待。“舒小姐今天销假上班了，目测尹总没有为难她。” 　　“嗯。我知道了。”陆韦淮抬头看了一眼那阴雨更深处，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边天气如何？” 　　真懒，不会自己动动手指查一下啊？虽然内心腹诽叠叠，嘴巴倒是乖巧。“晴天。”阳光晴暖，春风醉人，适合牵手，适合散步。 　　陆韦淮眨了一下睫毛，抿紧了唇角。“你下去吧，继续做好保密工作。” 　　“好，我明白了。” 　　听见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陆韦淮才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扶着窗台，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揉揉疼痛的额角，闭上眼睛，缓解突来的一阵钝痛。 　　…… 　　“韦淮，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药？” 　　萧莫宇一进门，就看见他仰躺在沙发上，走上前一看，发现大冬天的他的脸上竟然沁出一颗颗汗珠，急急开口询问。 　　听见人声，被疼晕过去的陆韦淮睁开眼睛，摆摆手。“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萧莫宇见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心下大怒，把厚厚一沓报告甩到沙发上，“很符合。你满意了吧！” 　　陆韦淮看了他一眼，凝眉一页一页翻开手中的薄薄的白纸黑字，越往下看越是百味杂陈。他该为可以救韦海而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漫过无尽的悲凉！ 　　第九十九章简单的小幸福 　　早知你我有今日，我一定安安静静地等着你。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温润转头看了一眼眉眼沉静的小女子，语调柔和。“晚上去哪里吃？”温馨说新开的一家苏菜馆菜色很不错，不如带她去尝尝吧！ 　　“啊？”舒如顾转头撞进他幽深的眸底，微张了小嘴。“我们出去吃？” 　　“嗯。”温润点点下巴，嘟了一下嘴巴，“你想去哪里吃？”快说“随你啊”！ 　　舒如顾看看外面街头不住跺脚呵气的女孩子。“我们去哈妹吃火锅吧！”听说，H大的情侣常常去那里吃的。 　　舒如顾想，既然他想把没有一起做过的事情都尝试一下，那么她就顺着他的心意吧。 　　“好的~”那就下次再去喽！温润耸耸肩，绿灯正好亮了，他转动方向盘凭着记忆朝那个地方开去。 　　两人在服务生带领下，选了一个里间的四人座。舒如顾坐进里面，本以为温润会坐到她对面的，没想到那人靠着她就坐下了。舒如顾瞄瞄身边一身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再瞄瞄四周腻歪的小情侣，顿时大窘。 　　人家小情侣都面对面乖乖做好，这人太那啥了吧，越来越厚脸皮了！ 　　温润淡淡瞥了一眼懊恼的舒如顾，轻咳一声，道：“我们要是面对面吃一两个小时，你确定自己不会很尴尬？”谁让这家火锅店的桌子那么宽，坐对面的话，太远了。 　　唔，说得有道理，要是对着他那张脸，狂吃上俩小时，她确实会小小窘一下吧。“嗯……点菜吧。你想吃啥？我吃辣，你吃不？” 　　温润侧头看她泛着一丝红晕的侧脸，“我不吃辣。” 　　“那点鸳鸯锅喽？” 　　“好。” 　　“白菜你吃不？” 　　“你吃不？” 　　“我吃啊。” 　　“嗯。” 　　“那要2份。土豆呢？” 　　“你呢？” 　　“我喜欢啊！” 　　“嗯。” 　　“那要3份啦！ 　　“北豆腐南豆腐？” 　　“北豆腐。”有营养。 　　“好的。” 　　…… 　　温润微微凑近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听她温柔的询问，不时回上一句，心内一片清明。他要的不多，就是和她过这样简单的生活。 　　每天清晨，迎着一室温暖的阳光，看到身边睡着的是她；伴着淡淡的花香低柔的音乐，一起吃完早饭；他开车送她去上班，偶尔发个想念的短信；下班一起买菜做饭，晚上不忙的时候，陪她看会电视，或者安静地看着她编织东西，忙着的时候，一抬头，桌上是她送上的咖啡。 　　周末了，若是晴天，去看长电影，或到周围的公园里遛弯儿；若是下雨，就抱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呵呵，看她爱困的可爱样子，然后偷偷爬起来，去把饭做好…… 　　“椰汁还是可乐？”舒如顾最后在各种饮料上瞄了一眼，转头问他，才发现他靠得极近，近到她都能看清楚他一根根睫毛，她微微后退了一点，却还是呼吸相闻的距离。 　　温润神色倒是自然，眼神瞄了一眼菜单。“你喝椰汁，我喝啤酒。”趁着她愣神的瞬间偷亲了她一下，拿走了单子去付账。 　　舒如顾捂着被他咬了一口的右脸，看他身姿挺直，站在一群排队的学生中间，从容淡定。呵，这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索性撑着小下巴，掠过那一排黑黑的脑袋看他俊拔的背影，只看他。 　　遇见他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将来自己会喜欢上怎样的一个他？那时年幼，还是做梦的年纪，梦中勾勒的男子，有着英俊令人惊艳的容颜，高大挺拔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动人的笑容，而这样的男子，爱她，这个世界上，只爱他。 　　后来，便是遇见了他，惊觉好像看见了梦中的人，可是这样美好的男子，是闺蜜的依恋；她，悄悄收起心底的莫名情愫。 　　再后来，大学了，无意中看过那么多在毕业季分手后，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女，校园里到处是摔碎的啤酒瓶，她慢慢懂得，梦想永远比生活浪漫，现实却不会给梦想喘气的机会。 　　于是，那些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最终因为各种的原因，各安天涯。 　　那些坚持到底的人，到底是少数。因为少，所以珍贵，所以，想起就会唏嘘不已。 　　…… 　　舒如顾朝拿着单子慢慢走近的英俊男子，安安静静地微笑。 　　而她不认为自己是会坚持下去的人，她开始学会接受现实，努力不再想起那样美好的男子。 　　她想，等自己二十六岁了，就找一个各方面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可上天似乎不忍心看她孤单下去，她碰见了一位唤起她记忆的温暖男子，陆韦海。 　　或许也不是上天可怜她，是她耐不住寂寞了…… 　　温润，对不起。 　　早知你我有今日，我一定安安静静地等着你。 　　只怪我太懦弱，不敢踏出一步，生生让彼此错过那么多年。感谢你没有放弃，让我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温润坐下来，发现她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舒如顾被他呆呆的动作逗乐了，扑哧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道，“没啥没啥？” 　　温润微恼，面上倒是不懂声色，只戏谑地眨眨眼睛，”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帅？” 　　“噗~”她倒，白了他一眼，本想狠狠打击他一下的，正好看见服务生把食材送上来，悻悻作罢。 　　舒如顾夹了几片白菜放进通红滚烫的火锅底，温润看得凝眉。“小心吃不消。” 　　“没事没事啦，我无辣不欢。”舒如顾见他半天没一个动作，动手把另一份白菜给他放进去。 　　“哦。”温润挑挑好看的眉毛，却听见她轻呼一声，“真辣！这放的是什么辣椒啊？辣死我了！” 　　“……”温润默默捞出一片白白嫩嫩的白菜儿，默默放到舒如顾那边涮一下，然后默默吃掉，这才慢悠悠地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无辣不欢之人。“辣乎乎挺好吃的。” 　　“温润，你阴我。你以前是不是来过？”她去年跟郭乐过来吃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要人命的辣啊？他肯定最近来过。“你刚刚干嘛不说？” 　　“是你说自己能吃辣的。” 　　“我……”舒如顾气结。好吧，她是自作自受。 　　“不如，你先在我这边煮熟了，再放在你那边涮一下，这样就不会很辣了。”温润很乖地给出建议。 　　“马后炮，事后诸葛亮。”舒如顾怒。可怒归怒，她肚子可早就饿了，憋红了小脸，到底听了温润的话。 　　“别伤心啦！大不了下一次，我们自己弄火锅吃。”温润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儿。“吃太多辣，对皮肤不好啦！”那服务生真给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汤料，这么给力。 　　“……” 　　晚上吃太多不好，吃太多辣，更不好。万一她晚上闹肚子，他又不在身边，不是让他担心嘛。温润如斯安慰自己，微笑着看一侧的小女人小口小口吞鱼丸子。 　　“如顾，你也在耶！” 　　舒如顾寻声看去，正是许久未见的郭乐。而与她站在一起的男人，舒如顾发现自己认识，很认识，就像认识廖程嘉一样认识，她如此想着，伸手悄悄狠狠掐了某人一把。 　　温润鼓鼓嘴，反手握住她在桌子底下作怪的小手，晓得她如此动作，已然明白了几分，微笑道：“你们吃完了，还是刚来？” 　　“我们吃完啦！”郭乐见舒如顾偷偷瞪了她一眼，捂嘴偷乐了一下，也不等身边的王品然发言，又笑嘻嘻开口。“不过，可以看你们吃。不介意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品然口中的痴情男耶，不好好欣赏一下，实在对不起她的辛苦奔波啊！ 　　王品然叹了一口气，啥话也不想说了，朝温润无力地耸耸肩。 　　温润凝眉，舒如顾却已经朝郭乐招手了。“服务生，再加两套碗筷。” 　　温润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开吃的郭乐，无声问王品然。“你们不是吃完了？” 　　“吃货伤不起。”王品然瞅瞅正在掏牛肉的未来老婆，传给他一个无奈的眼色。 　　“……”好好的一个两人约会，就这么变成了四人同行，温润顿时郁闷得想挠墙。 　　晚饭后，在郭乐的热情提议下，四人又去对面的书吧待了一会儿，最终以王品然口袋所有的现金都被郭姑娘买了言情书划上句点。 　　把车子停在街角的唱片店门口，温润牵着舒如顾踩着淡淡的月光，朝那个花香芬芳之地走去。 　　凉风吹乱了舒如顾的发，遮住了她脸，不等她抬手拂开，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微凉的皮肤，把那调皮的发丝儿掖到耳后。舒如顾歪头看他，却见他神色自然，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顿时一种暖暖的感觉，似温泉水涌遍全身，插在他口袋里的手，悄悄反手握紧他的。 　　无边的温柔夜色里，有人嘴角的笑意一直若隐若现，颇有种喜不自禁的意味。可这长长的一段月色之路，到底还是有尽头的。 　　舒如顾打开花门，“进来做一会儿？” 　　温润看看手表，“我马上要赶飞机，你乖乖上去睡觉。” 　　“啊？你怎么不早说？”舒如顾皱眉。“啥时候回来？” 　　“最多一星期。”温润伸手抱抱她，“如顾，三色堇很漂亮。” 　　“……”如顾，请想念我。 　　舒如顾回抱了他一下，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在温润狂喜的眼神里，刷地拉开门，关上，隔着一道透明的花门，她轻轻唤：“温润。” 　　“嗯？” 　　“你真的很帅很帅。” 　　“……” 　　“晚安。” 　　“……” 　　温润看着花门后面美好的剪影，勾唇一笑，眼里的温柔浓烈如醇酒。 　　第一百章度日如年 　　呵呵，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你懒得记了。 　　“如顾，你咋把咖啡往茶水里放？” 　　“啊？”舒如顾循着王贤儿困惑的眼神看去，果然发现自己把咖啡装进了茉莉*花茶里，扯扯嘴角，“我没事。” 　　“我看你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没事才怪了呢！”王贤儿撇撇嘴，耸耸肩，“哎，不说也罢。谁没有点烦心的事情呢！我最近还为宝贝儿子的英语着急呢！” 　　“请个英语家教吧！”舒如顾皱皱眉，“找个英语专业的研究生，有定性的，有威信力的，单独辅导他。” 　　“是得找个厉害点的，不镇得住那孩子，就得被他骑在头上了！”王贤儿摆摆手，“我不喝茶，喝点咖啡。” 　　“好的。”舒如顾把茉莉*花茶放下，给她取了一个精致的骨瓷杯，等着咖啡煮好。 　　柔柔的春风吹动清新柔和的窗帘，拂动舒如顾耳侧的发丝，卷到她的脸上。王贤儿站在另一侧，看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咖啡壶，浓郁的咖啡香里，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女孩子。 　　初见时，她从舒如顾的眼中看到无法掩饰的胆怯拘谨，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女孩子的柔软真诚，看着她慢慢露出真心的笑容，眼中疏离的冰霜慢慢消融，偶尔还跟李筱优小打小闹一番。 　　再暗中接到钱如筠暗中的提点后，更是对她多了点关注，发现这女孩偶尔望向天空的侧脸，安静得让人会忘记她的存在，她身上散发的忧郁却不容忽视。可每当她对着你微笑的时候，又让你觉得她真的快乐，很单纯地快乐着！ 　　嗯，很矛盾的女孩子。 　　…… 　　挺有意思的人儿，大约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值得探究的故事。若是没有一点特别之处，如何进得了大总裁的眼呢！ 　　王贤儿慢慢搅动咖啡，看了一眼低眉顺眼静心品茶的舒如顾，勾勾唇角。“如顾。” 　　“嗯？”舒如顾弯弯眉眼，投去含笑的目光。“王姐，有话不妨直说。”她知道王姐一向是憋不住话的人，有问题一定要刨根究底弄个明白心里才舒坦，然却是极为天真可爱的人。 　　“我想我想我想问问你和陆总到底是啥关系咩？”王贤儿见舒如顾神色如常，眨巴眨巴眼睛，扮可爱。她真的好想知道那些信息的可信度有多高啊？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舒如顾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 　　一旁的王贤儿见她慌神的模样，心道不妙，转转眼珠子正要换个话题，却听见她平静开口，“陆总有个胞弟，我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陆总有个胞弟？我们怎么不知道？”她在陆氏工作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物出入公司啊！看来那娱记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有的。”那是陆韦淮一向对被他划入家人范围的人都保护得极好。陆韦海当初明确表示了不想参与陆氏的运营，只要他们父母的花店，陆韦淮自然想得出办法把他的弟弟保护的周全，不被骚扰。 　　舒如顾朝王贤儿耸耸肩，“他们有钱人的世界，不是我们能理解的。谁知道他们在顾及什么呢？”洗干净茶杯，转着圈把玩儿。 　　王贤儿瞄见她神色已恢复最初的镇定，大着胆子问：“那你和陆总呢？我前天还看见那文城总裁来接你呢！” 　　舒如顾撩撩耳际的发丝，“前段时间，公司不是在和文城争一个合作商吗？” 　　见王贤儿露出豁然开朗之色，她无奈道：“王姐儿，我们呆在茶水间里唠嗑，小心被路过的尹总抓包，您是老员工，他会给面子的，我可就惨了哦！”说着，不忘扁扁嘴露出可怜兮兮的小样儿。 　　看得王贤儿扑哧一乐，拍拍她脑袋，“如顾，我可真看不明白你了。不过，话说回来，过了个新年，你变得有生气多了。我喜欢。”这么一高兴，王贤儿一时倒忘记了舒如顾最该交待的没交待呢！ 　　舒如顾悄悄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能先蒙混过关再说喽~！ 　　可经王贤儿一提醒，舒如顾觉得很有必要去探听一下那被她刻意忽略的陆韦淮最近跑哪里去了？ 　　莫名地，她老觉得最后一次见到的陆韦淮让她有不妙的感觉，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他融入夜色的背景，有种决绝的疯狂。 　　…… 　　尹黎谦啪地摔掉电话，他觉得那陆韦淮不是疯子，是完全没脑子的神经病，疯子还知道喊“救命”，他完全是放任自己去死！他以为他不吃药不接受治疗，任由病情恶化，就可以把心脏捐给韦海了吗？他难道不知道就算韦海被救活了，也不会心安理得的？ 　　舒如顾走过来，远远便看见娇小的秘书挂在门上，不知道在瞄啥呢？ 　　她点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走进她轻轻拍了她一下，可惜做贼心虚的小姑娘还是被吓得跳了一跳三尺高，拍拍扑通扑通的心脏，小声嘀咕，”现在不要找尹总哦！他在里面抓狂呢！我刚刚都听见东西被摔得噼噼啪啪的声音哦！话说，尹总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很可爱啊~今天是不是吃了炸药包啊，我今天的日子……” 　　舒如顾拼命朝点着手指纠结的小秘书，可小姑娘和李筱优傻得有一拼，愣是看不懂她眼色，于是——“汪美璃，我一定会让你今天的日子很美丽！” 　　“尹总，尹总，我错了！”汪美璃眨巴眨巴小鹿斑比样儿的可爱大眼，吸吸鼻子，样子凄惨的堪比窦娥。 　　舒如顾拼命忍住笑意，淡淡看向神色还绷着的尹黎谦，“尹总，这是RS投标案的所有文件，包括资产报表，企业认证等相关材料都在里面。” 　　“嗯，进来。”尹黎谦轻咳一声，狠狠剜了一眼缩进墙角长蘑菇的小秘书，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刀，大步回到办公室。 　　“汪美璃，去煮黑咖啡，限时3分钟！” 　　舒如顾跟上，带上门，隔着门缝却看见小秘书扮鬼脸的样子。心道，估计下一个故事，她可以尝试写一下总裁和秘书的有爱故事咯！ 　　尹黎谦指指一旁的会客沙发，“坐。” 　　舒如顾耸耸肩，直接开口道：“尹总，还有两分钟就到午餐时间了。不介意的话，我想借用一下尹总的午餐时间谈点事情。” 　　“我介意。”尹黎谦勾勾眼梢上翘的桃花眼，薄唇勾出刻薄的弧度，“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粉不好呢！” 　　舒如顾眼神沉静，冷淡看向他，“那么，您何时心情会很好呢？” 　　“见到你，我的心情就会一直粉不好！” 　　“呵呵，不好意思，那可真让您这颗稚嫩的心饱受折磨了！”舒如顾耸耸肩，决定不再搭理这个幼稚的家伙，她还不信从别的渠道得不到陆韦淮的消息。 　　尹黎谦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玩味一笑。“这样就被打击了，舒如顾你果然傲气！”这个连一秒钟的等待都不愿给韦淮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赔上自己的性命了！ 　　“我不傲气。呵呵！我只是不屑和你这种幼稚的人玩文字游戏。”舒如顾缓缓悠悠道来。 　　“舒如顾，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转身而后悔。”后悔为何不随他一起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让自己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当然，得她有心，才会愧疚吧。 　　“谢谢，我今天过来开口，就是为了以后不后悔。” 　　“……”尹黎谦看着她挺直的纤瘦背景，听见她说，“是你拒绝给我了解的机会。” 　　双手不自觉地捏紧，尹黎谦猛地站起来。“好！我给你机会去解开一切。” 　　“……” 　　舒如顾转身，朝他稳稳点了一下脑袋，男人身后的蓝天，飘着一丝丝的乌云，阳光不知何时躲在了那后面。 　　“我们现在去A市。” 　　A市机场。 　　如果你也曾在恨不得把一段时间掰成三段使，就为了赶紧完成工作，赶去看一眼心爱的人，那么此刻，你就会懂得温润的心情了。 　　那晚从W市坐飞机来到A市，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奔波，终于搞定了所有事情，赶紧搭乘最近的班机去看，却何曾想到她居然这一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笑得那么灿烂，却刺疼了他的眼睛。 　　…… 　　当温润正要走进检票口，却见他日夜思念的小女子，正和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一起踏出舱门，他以为出现了幻觉，眨眨眼睛确定那真是她。 　　背对着他们，温润掏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你现在在上班？” 　　听见身后的女子低低“嗯”了一句，温润只觉得浑身生寒，克制着声音，冷静道：“你忙吧，下班去接你。”然后，也不等那边回答，兀自挂断电话。 　　“喂……喂……”舒如顾不解，怎么好好挂断了？“尹总，我们抓紧时间吧。我晚上要赶回A市。”待会发个短信跟他解释一下吧。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不方便说话。 　　尹黎谦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虚护着舒如顾背着后方的男子，挤出汹涌的人流。 　　温润却没有追上去，隔着玻璃静静看着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房车。 　　舒如顾，我们是不是说过要对彼此坦诚的，我是不是说过要一起面对的？ 　　呵呵，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你懒得记了。 　　第一百〇一章丁字路口 　　你的温暖，我今生无以为报，他的呵护，我也无法偿还。 　　“黎谦，你怎么来了？”萧莫宇惊讶了一下，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一把拉住正要跨进房门的尹黎谦，揉揉酸疼的额角，低吼：“韦淮不见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不见？”尹黎谦扒扒头发，“我来想办法。”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舒如顾，冷冷道：“这位是韦海的主治医生萧莫宇。”转而朝萧莫宇露出一丝难解的微笑，“韦海的女朋友，舒如顾。” 　　萧莫宇这才注意到尹黎谦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纤细的女子，面色淡静，除了和柳香芸有双相似的眼睛，俩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看来，香芸真的只是单相思了。“你好，我是萧莫宇，和韦海一起长大的。” 　　一双宽厚黝黑的大手伸到舒如顾的眼皮底下，她心想，这可真不像一双拿手术刀的手呢！如此玩味儿，舒如顾扬起谦和的微笑，伸手和他礼貌握了一下，淡声问，“可以让我看看韦海吗？” 　　萧莫宇与尹黎谦无言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最后还是尹黎谦下了决定。“可以，但是舒如顾你要有心理准备。” 　　舒如顾的心不由咯噔一下，脊背窜上一层寒意，嘴角的微笑却浓了许多，“好的。” 　　…… 　　舒如顾发誓，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明朗爽朗的一个人，会这么安静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她站在陆韦海床前，看着一年半未见的俊脸，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伸手捂住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床上微笑沉睡的天使，一颗一颗的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陆韦淮了。 　　她想，将心比心，要是有人害得她的亲弟弟成了植物人，她也会恨死那个凶手的。而他只是偶尔给她点难看，让她出出丑，实在是太仁慈了。 　　舒如顾小心翼翼坐在床沿，手指微抖，轻轻碰碰他的脸，居然是微热的。幸好，他还活着。 　　依然还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唇角，可是再也看不见那样神采飞扬的笑容了。 　　陆韦海，对不起。 　　都怪我太任性，才让你受这么多的苦，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呵呵，她不仅什么都帮不了他，还抱怨上天为什么要带走他，留下她一个人品尝再次被丢进冰窟里的悲哀，却不知那时的他默默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韦海，我是如顾，你能听到我说话么？”舒如顾抖抖嘴唇，倾身凑到他的耳旁，低声寻问他，像是怕惊到他。见他依然毫无反应，才想起来，他已经变成这样好久了，如何能听见她说什么呢！ 　　她伸手握住他纤瘦如柴的大手，低低喃语：“韦海，又到了迎春花开的季节了，开得好热烈，就像你的笑容一样灿烂美好。你不是最喜欢迎春花了，醒来看看她们吧！错过了这一季，下一次花开的时候，我就不等你了……韦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笑容有时候很像……” 　　…… 　　尹黎谦隔着窗户，看着那个女子摩挲着陆韦海平静的脸庞，一时哭一时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他知道，至少这一刻，他应该相信，就算这个女人对陆韦淮没心没肺，至少是在意陆韦海的，或许达不到爱情的浓度，但至少有对待家人的热度和信赖。她眼里的悲伤难抑，让尹黎谦隔着悠长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种无边的压抑。 　　尹黎谦一时心里百味杂陈。 　　他该怎么做？ 　　两人都是他的好兄弟，让他看着谁死去，都不可能。可陆韦淮患上不治之症，顶多再活几个月是事实，最高明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了；而陆韦海各项身体机能都呈下降趋势，心脏已经出现承受不了更多负担的信号，再不出现合适的捐献者，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尹黎谦一拳打在雪白的墙上，想起陆韦淮说的——“我是没救了。韦海还是很有希望的，只要他有想醒来的信念，就一定可以活下去的。陆家有后，也指望他了。” 　　“黎谦，就算是为了陆氏底下近万名员工，韦海也不能倒下。” 　　…… 　　长长幽冷的廊道上，尹黎谦靠着白墙，仰望白净的头顶，最后一次叩响某人的电话。 　　如果他再不接听的话，他就如他所愿吧。 　　舒如顾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似乎话匣子一打开，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人和事，对着安睡的人儿，微笑诉说着。说到喉咙都干哑了，舒如顾才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却又忽想到什么，一股酸涩充斥鼻头。 　　是的呀！她在陆韦海面前总能做到坦诚，有什么说什么，会撒娇会耍赖，而且是那么自然，就像妹妹对哥哥一样亲昵。 　　呵，妹妹对哥哥……舒如顾回想了一下以往两人相处的画面，虽然也有亲密的举动，她偶尔也会脸红，心里却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那时，最多的是感动吧，有这样一个温暖的男人喜欢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多亏了他的搀扶，才让她慢慢走出被放弃的阴影。 　　可如今想来，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得自私，那么的面目可憎。 　　“韦海，你醒来了，我该以何种面目来见你呢？”然而映进她瞳孔里的依然是他微笑的睡颜，微微上翘的嘴角。 　　舒如顾不自觉地叹息一声，抬头看见门外的一剪黑影，瞄了一眼墙上的圆面大钟，那人居然在外面守了三个小时，寸步不离？！ 　　他难道以为她会害韦海？ 　　“尹总，谢谢你。”舒如顾撇开心里对他幼稚的印象，真诚地道谢。她明白，此刻要是陆韦淮在这里，定是不会让她见上一面。怕是一怒，恨不得把她从这最顶层给扔下去呢！ 　　尹黎谦吹吹额前的淡金色刘海，一双桃花深眸泛起晦光，“毕竟你和韦海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 　　“……” 　　“而也是因为你，韦海才变成这样的。” 　　“……尹总有话不妨直说。”舒如顾没耐心跟他兜圈子，“我想知道韦海醒来的几率有多大？” 　　“手术成功的话，有百分之四十的希望。”尹黎谦皱眉。“他的头颅里还有一个血块，处在很危险的区域，一直没有进行手术。韦海现在的状况更不能承受大动作，我们必须等他换了心脏以后，身体机能恢复正常，才可以进行移除手术。” 　　“要是手术失败呢？”是不是就有可能脑死亡，永远也醒不过来。舒如顾神色焦急，再也不能假装淡定。 　　“有可能。”尹黎谦满不在乎地抖抖风衣，看了她一眼，“这样的话，你就不用面对他了。背叛者。” 　　“舒如顾，你现在后不后悔和我跑来A市？” 　　舒如顾默然。她也还记得，他曾说过，要死在她后面，怕死在她前面，会有其他男人喜欢她，而他嫉妒，绝不允许。 　　呵呵，韦海，我那时多想，和你一夜白头，免得浮生颠簸；可时光悠然，命运多舛，一个路口，我们就隔着千山万水，教我悔不当初。 　　世间没有如果，我只能挺直腰杆，一步一步走下去。 　　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遇见他，是我一生最美的呵护；你的温暖，我今生无以为报，他的呵护，我也无法偿还…… 　　舒如顾站在医院门口，此时她的脑袋里一片混沌，眼下是一样的斑马线，一样的青砖铺就，一样的延伸到眼睛触不到的地平线，只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舒如顾，你现在后不后悔得知韦海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该后悔么。 　　不，她不后悔的。 　　既然，已经走到如此混乱的境地，她不觉得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何不顺其自然，勇敢面对。陆韦海不是跟她说过吗，当跌到谷底，无论往哪里走，都是向上的。 　　韦海，我会在这里陪你坚持到底的，我相信你可以睁开眼睛看到灿烂的阳光的。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里的。 　　舒如顾暗暗给自己打气，莞尔一笑，掏出手机，入眼的手机桌面却是美丽的三色堇，花语——“请想念我。” 　　双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她急急蹲下来去捡，把甩出来的电池安好，急急开机，发现手机坏了！ 　　看看手表，居然已经七点了，舒如顾慌乱朝四周看看，竟望不见一个电话亭，她翻开包包，里面只有两包纸手帕，一串钥匙，钱包里也只有七十多块钱了，回头看看已经亮起灯光的医院，她要去找尹黎谦借钱，然后坐火车回去一趟吗？ 　　舒如顾抿抿唇，要先回去一趟，跟温润谈谈的，然后赶回来一心一意照顾他。 　　可温润会不会同意？ 　　舒如顾不敢揣测，拎着小包包，有一搭没一搭走在华灯初上的十字街头，心想这里离A大不远，她去A大的附设的接待楼住一晚吧！ 　　如此想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电话亭。 　　…… 　　灯光温馨明亮的咖啡厅外面，靠着橱窗，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隔着无数的人流，静静看着那个站着电话亭里，不断跺脚呵气的女孩子，听见口袋里的手机铃声。 　　他勾勾唇角，一步一步走过去。 　　第一百〇二章一起痛 　　不要在年少时轻易承诺，命运会让你措手不及。 　　“喂，温润？”舒如顾一手托着听筒，一手拨弄围巾上的毛毛球，听见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嗯。”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是我。” 　　“如顾，你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声波的关系，舒如顾觉得他的声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愿是她的错觉，再开口却有点底气不足：“我在A市，处理点事情，明天回去。你呢？” 　　“呵！你转过来。” 　　“……” 　　舒如顾握着话筒，愣愣转过身来，便见隔着玻璃，电话亭外面站着的是她的想念。 　　在他出差的那几日，她想打电话给他的，却不知怎么地，电话号码拨下了无数次，最后却总是按掉，揣着那种莫名的情绪，想象他回来的时候，第一句该说什么—— 　　“温润，辛苦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可她知道，他想听的，不止这些，她也准备大大方方说一些他想听的，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见面情景。 　　舒如顾扯扯嘴角，看向那个脸色冰冷的男人，到底笑不出来了，低着脑袋，可就算这样，还是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刷地冷了好几度，可是盯着她头皮的热度更让他无地自容。 　　温润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突然飘起小雪的寒夜，往前跨了两步，拉开门，挤进狭小的空间，伸出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翘翘的小下巴，眸光晦暗，深深看进她的眼底，询问的声音却温柔滴水。“告诉我，为什么？”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睫毛上，舒如顾闭上眼睛，刚要开口，却被他堵住了嘴巴…… 　　恍悟中，舒如顾迷迷糊糊听见了几个字——“舒如顾，不要说。” 　　“唔……”唇上一痛，舒如故心里一慌，只好抓住他的衣服，才堪堪站住了脚，可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掰开了她的手。 　　他不想让她碰他？舒如顾睁开迷蒙的大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闭着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她傻傻看呆了去，而身前的人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分神，扣住了她的手，迫使她紧紧揽着他的腰。 　　哦……舒如顾有些了悟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挣脱他的，索性由着他好了……可——“舒如顾，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明明是问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舒如顾浑身一冷，睁开一双水雾迷蒙的大眼，不解地看向他。 　　她没有跟他说实话，是场合不对，他为什么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她也想赶回去的，可陆韦海的状况出乎她意料之外，耽误了时间，也不是她能预料到的啊！ 　　温润看到她明显不服气的神色，心下大怒，猛地掐住她纤纤不堪一握的细腰，拉到自己怀里，一下子，俩人身体完美地契合在一起。舒如顾一抬头，就看见他笑意盎然的俊脸，一阵寒气从脚底钻上全身。 　　这样的温润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明明笑得爽朗，舒如顾却觉得笑容背后是铺天盖地的怒火，心顿时怯怯，下意识狠狠推拒身前这副明明很瘦，没想到却硬朗结实得很的身躯。 　　温润低头看她傻傻的浪费力气，挑挑饱满的薄唇，“别费力气了，你不是见识过了。” 　　“……”舒如顾的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斜睨的眼神。 　　温润忍住心里又怒又气的悲哀，勾勾唇角，继续刺激她，“哦？我忘记了你一向记忆不好。” 　　“……” 　　“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话音未落，一个转圈，把身前的小女子按到了门上，冰凉的手指贴上她薄薄的毛衣，舒如故制住他的手……听见温润凉凉一笑。“那时，我们可比现在过分多了。”面对舒如顾越来越愤怒的眼神，温润努力忽略她漾在眼眶边的泪光。 　　她痛么，伤心么，可他比她更痛。 　　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要不是他在机场遇见，她想掰多少借口来搪塞他。 　　舒如顾，我不会再给你敷衍我的机会，既然你主动来到我面前，就不要怪我不放手。 　　痛么，悲哀么，那么大家一起。 　　我何尝不知道你去见了那个没死掉的陆韦海，我何尝猜不出你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呵呵，我温润何其悲哀，居然喜欢上一个你这样一个自私游移不定的女人！ 　　“啪！” 　　听他如此刻薄俩人的那晚，舒如顾不由自主给了他一巴掌。“温润，你羞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对我的感情。 　　“……”温润勾勾疼痛的唇角，嗤笑一声，倾身，摆正舒如顾看向亭外的脑袋，温热的额头抵上她的，苦笑一声，“舒如顾，你动摇了吧！” 　　“你发烧了。”在他额头靠上来的瞬间，舒如顾就发现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一句问候急急出口，“你不会又感冒了吧？”记得他的身体挺好的，当年还是校篮球队队长呢，每次打球都会吸引各年级的小姑娘来围观，怎么现在身体这么差，老是发烧感冒的？！ 　　“你还有心情关心我么？”温润自是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关切，可是一想象她与陆韦海相见的可能场景，到底管不住自己的嘴。 　　舒如顾沉默了片刻，低低反问，“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你要说我监视你吗？” 　　舒如顾抬起澄澈的大眼，看着他墨黑的瞳孔，想要摇头，却没有这么做。“你说呢？” 　　“呵呵！”温润看着她身后，绚烂迷离的斑斓城市。芸芸众生里，美好的女子，那么多，为何让我早早遇见你。 　　为何让我那么早对另一个女孩子妄下断言——“这辈子，我只喜欢一个女孩子，而她不是你。”、 　　不要在年少时轻易承诺，命运会让你措手不及。 　　舒如顾，我多么希望十七岁那年遇见的不是你。 　　呵呵，如若不相遇，便可不痴迷。 　　可我遇见了你，那些美好都成过眼烟云。 　　滚热的气息吹进她的眼睛，却冷了她的心——“我说是，你想怎么样？以此为藉口，理直气壮地甩开我这个卑鄙小人。” 　　“舒如顾，你休想。” 　　“……”双手使劲狠推开他的束缚，舒如顾转眼不看他神情凌乱疲惫的脸，静静开口。“让我想想。” 　　“花都谢了开开了谢，你还没想好呢！何必再狡辩……”温润松手，站在亭子的另一头，两人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距离，无言对望。 　　后来还是舒如顾败下阵来，低下了头，开口的声音似倦极。“温润，其实我早想好了。”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着想法，只是你不说出来，就不是决定，就会变卦。 　　“不好意思，我急着用电话，麻烦让我一下好么？” 　　没有等来舒如顾的继续，俩人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色大衣的七八岁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怯怯开口。舒如顾瞥见她冻得通红的小脸，愣了一秒，拉开门，朝小姑娘笑笑。“去吧。” 　　“谢谢。”小姑娘嘟嘟嘴，再次怯怯开口。“姐姐，我迷路了。” 　　“……”迷路了，找家人来寻你啊，跟她说有什么用呢？如今，她自个都自身难保了。“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吧。” 　　“可……”小姑娘拿眼瞄瞄亭子里的冰脸男，舒如顾叹气，扫了那纹丝不动的人一眼，终于气馁了。“好吧，我尽量。你告诉我地址，我陪你回去。” 　　“好的。”小姑娘说着，很开心地霸着她胳膊。 　　温润眼神淡淡看着俩人越走越远，终于安全上了出租车，默默记下车牌号，这才拨通某个号码，甜软的声音传来，他冷淡交代了几句，望向看不见尽头的琉璃夜色的深处。 　　舒如顾伸手给她套上大衣帽子，尽量忽视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轻笑道，“我不是本地人，只在这里上了几年大学。不一定找得到地方的。”小姑娘闻言却只摆摆手，笑嘻嘻道，“没关系啦，司机肯定知道的，会把我们安全送回家的啦~” 　　“……”听她一说，舒如顾顿悟。然后灵光一闪，她嗅出了阴谋的味道，“那你刚刚为什么？” 　　“呵呵~呵呵~那是我家女主人要见你。”小姑娘一边把自己塞进她怀里，一边把玩着她围巾上的毛绒球球，“嗨~我蛮喜欢你这围巾的，你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条。”她家女主人可是很喜欢收藏蓝色的衣服鞋帽呢！她去买了来送给她，换回上次被爸爸没收的水鸭子吧，哎，谁让爸爸最疼妈妈了！ 　　“我自己织的，世界上没有第二条的。” 　　“那你卖给我吧？” 　　“不卖。” 　　“小气鬼，卖给我嘛，你是好人~” 　　“不卖。” 　　“小气鬼喝凉水。” 　　“我是小气鬼，我不卖。” 　　“你真没劲╮(╯_╰)╭。” 　　“……” 　　耍赖皮的小姑娘开始在她怀里蹭啊蹭，完全不顾前面还有司机的存在。 　　而那司机却瞄了一眼拌嘴皮子的两姑娘，哈哈大笑道：“你妹妹真可爱！” 　　第一百〇三章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所有的目的，只为了一个自私的完满。 　　舒如顾从没想过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分别近六年的母亲。 　　她和安丽斯甫一下车，入眼是一座灯光明亮的三层别墅，舒如顾一时脸色僵硬，完全没有欣赏高档豪华别墅的心情，在安丽斯跳下车子，风风火火冲进等在大厅的女子的怀抱里那刻，听她哈哈大笑：“妈咪，我回来了啦！” 　　舒如顾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不自觉撩撩耳际的发丝，睫毛闪动了几下，勾勾唇角，转身离开。 　　“如顾，是我。妈妈。” 　　“……”还是那样轻柔的呼唤，还是那样如月的脸庞，岁月没有消磨她的美丽，年华增添她的优雅。 　　这就是她的妈妈。 　　当年可以一个电话，就决绝离开，走离她的世界；现在一个呼唤，想让她重拾旧日母女亲情么。 　　对不起。“我发现，玛利亚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自己也陷入两难的境地。 　　舒如顾转头朝她笑笑，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眼前的优雅女子，笑容温暖，举止从容大方，早已不是她记忆中安静微笑的样子，她的眼神中也没有了那种柔软的忧伤。 　　这样的改变，幻灭了她多年的想象，舒如顾无所适从。 　　然而……舒如顾瞥了一眼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燕窝，她现在的生活很好。那么，她何必徒增烦扰呢！ 　　“安夫人，再见。” 　　莫华面对这样的舒如顾，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愣在了那里。 　　如顾在她的眼里，一直是很懂事的孩子，她以为她懂得她的苦衷，如今看来，就算她那时已经成年，到底是小孩子。 　　想到那时她对女儿多宠爱，莫华有些了解，如今舒如顾的冷漠。曾经深爱，以后不再，难免一时接受不了。 　　可她在异国他乡的那些年，何曾忘记过她呢！ 　　她也是怕她不愿见自己，才迟迟不敢联系她！ 　　今晚也不过是恰巧遇见。 　　命运可怜她，让她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她一面。 　　莫华摸摸如云的鬓发，挤出一丝微笑。“如顾，不要这样对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过呆在一旁的安丽斯，柔声说，“安丽斯，这是你如顾姐姐。请如顾姐姐在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你是如顾，舒如顾。”她当然知道，不然干嘛胡搅蛮缠她呢！安丽斯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深蓝色的美丽眼睛，闪过一丝顽劣的精光。“如顾姐姐，我可是发现了呀！你钱包里的钱都付给司机了，现在的你可是一无所有啦！你男朋友也生气了，也不理你咯！”说到这里，安丽斯背着一双小手，围着她转圈圈，“我勉强收留你一晚吧！” 　　“……”舒如顾无语，正要开口，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二楼看着她们。 　　他站在那里多长时间了？ 　　舒如顾不自觉捏紧了双手，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情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舒如顾很悲哀地发现，在这里，她找不到和舒慎儿相处时的和谐，拉开安丽斯的小手，“我要走了。”然后不顾莫华哀求的表情，施施然走出灯火通明的大厅。 　　…… 　　莫华傻傻看着门口出神，安丽斯也不敢乱说话了，乖乖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妈咪，偶尔看一眼拥有一双深蓝色大眼的英俊男子，她的爸爸。 　　“托姆，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初应该来A市看看她，再离开的。” 　　托姆拍拍女儿的脑袋，“爱丽丝，乖，上去睡觉。”给了女儿一个颊吻，托姆耸耸肩，转而安抚又陷入思女情结的妻子。 　　这次打算在A市长住，就是为了让她能有机会看看女儿，却没想到，房子装修好了，那女孩子却随了男朋友去了W市。 　　更没想到今天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站在昏黄的莲花路灯下，舒如顾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富丽精当的别墅，突然想起家里的两层小洋楼，才是精致而温馨的。 　　踩着自己时短时长的影子，舒如顾沿着这条繁华而寂寞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看看手表，已经快12点了。 　　而此时，她面前的酒吧却依然热闹得很。 　　炫丽的灯光耀花了她的眼，可是摸摸口袋，想来也只好在这里混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小不点救下急。 　　疯狂的摇滚乐震耳欲聋，混乱的舞池，放眼望去，尽是凌乱妖娆的男男女女。舒如顾在吧台靠里的位子坐下，掏出耳塞，堵住耳朵，然后，点了一杯果酒，浅浅抿着。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史君柔见她毫无反应，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点点她旁边的位子。 　　入眼是一张极为俊秀的小脸，舒如顾一时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她拿下耳塞，淡淡开口：“请问，有事吗？” 　　“没事啦！就是看你挺眼熟的，过来瞧瞧。”史君柔说着，直接在她旁边坐下来。 　　“哦。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舒如顾莞尔。 　　史君柔伸手拨拨舒如顾随手放在台子上的耳塞。“大众脸姑娘，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戴耳塞进酒吧的！”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萝莉的声音出自长相如此中性的姑娘之口！” 　　“呵呵~相逢自是有缘~”史君柔挑高细长的凤眼，捏着水晶高脚杯叮咚一声，碰了一下舒如顾的。 　　“有缘无分，何处话凄凉。”轻轻低喃一声，舒如顾咽下苦涩的果酒。 　　“嗯？什么？” 　　灯光太炫目，史君柔看不分明她的表情，余光只瞥见她柔美的侧脸，偶尔扑扇一下的长睫毛，传达身旁的姑娘在凝思。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史君柔看了一眼安静想心事的舒如顾，走远了一点接起。 　　…… 　　舒如顾随意瞥了一眼去，宽松短外套，哈龙裤，简单朝气的打扮，听她哈哈大笑，想来应该是个随意洒脱之人。可再如何落落大方，面对装在心里的人，也难免娇羞吧。 　　“快点回去吧，别让人家担心。”没有看见史君柔瞬间苍白的脸，舒如顾碰碰她的杯子，“祝你好运。” 　　史君柔摆摆手，道：“哪有的事？谁会喜欢我这个男人婆？”见她露出困惑的眼神，史君柔耸耸肩。“看来你不想回家，我也正有此意。” 　　她不想回家么。 　　她有家吗？ 　　能让她安心的地方，才是家。 　　无论身处哪里，总是不安心。 　　“呵呵~那我们不醉不归！”她以前的人生过得瞻前顾后，到头来还不是一团乱麻。现在已经如此难处，那么疯狂一次，也未尝不可吧！ 　　揉揉疼痛的额角，打了个哈欠，睁开迷蒙的大眼，却见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舒如顾心下一慌，掀开被子，发现穿得还是昨天的衣服，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力气询问那人。“请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舒如顾，几日不见，我还真该对你刮目相看呢！” 　　“……”是他。陆韦淮。 　　“你活腻了？想堕落？也请不要在我面前。”陆韦淮转过身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门被狠狠掼上的声音，吓得舒如顾一蹦三尺高。她伸手拍拍受惊的胸口，努力回想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脑海里一片，只手腕处的淤青，可以提醒她，昨晚肯定有事发生！ 　　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舒如顾摸摸额头的汗，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尤甚。 　　可是，那个中性脸女孩呢？为什么陆韦淮会出现在这里？ 　　“小不点，幸好你在这里，不然我要进公安局了！”舒如顾一把抱住韩晓晓，看到这张温暖的熟脸，舒如顾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可是，这韩晓晓，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步子，你不生气了！那晚真不关我的事情啦！” 　　拜托不要在这个时候，提醒某人的存在，好不好？ 　　话说，他应该不要紧吧！ 　　昨晚被他气疯掉了，居然忘记了他好像在发烧呢？想到这个，舒如顾开始坐立难安，他现在是在A市，还是在W市？要不要打个电话？可是，他昨晚那个样子…… 　　韩晓晓一边给莫贝尔喂奶，一边偷瞄舒如顾耸在那里，时而嘟嘴时而皱眉万分纠结的模样，想想自己恋爱那会儿，有些了然。“不好意思打电话，发个短信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舒如顾忸怩了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回来告诉我到底是谁打动了小步子的芳心哟！” 　　听她戏谑，舒如顾脚下一滑，差点被门槛绊倒，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小不点，你皮痒了！” 　　“温润，你不想活了！”莫澄歌从韩晓晓那里得知舒如顾来了A市，就拨了温润的号码，看这家伙是不是也还逗留在A市，没想到他真的在。 　　“呵呵，不就是输点血。”温润移开床上的小桌子，翻身下床，心想，莫澄歌既然猜到他还在，那么舒如顾应该已经联系上了韩晓晓。 　　“我说你怎么老往A市跑，敢情是给情敌献血来了。你可真伟大啊！” 　　也就是起初治疗的时候，需要一点。后来，则不需要了。他来，不过是确定那人还活在世上。 　　他活着，他就有希望争取。若是死了，他拿什么和他争呢！“澄歌，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 　　我所有的目的，只为了一个自私的完满。 　　第一百〇四章万劫不复 　　“如顾，我们谈谈，好么？” 　　舒如顾瞄了一眼试衣间，怕小不点出来发现，又要巴着她问东问西，按捺内心的烦躁，“去斜对面的咖啡厅。” 　　莫华倒是不介意她脸色的不耐烦，女儿愿意跟她说会儿话，她已经很开心了，连连点头，说好。 　　舒如顾跟导购小姐交代一下，让小不点在这里等她几分钟，率先出去。 　　“如顾，你真的不能理解妈妈么？”莫华动作优雅地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小口。 　　舒如顾耸耸肩，“我能理解你不爱爸爸，但是不能理解你既然不爱他，当初为什么嫁给他！” 　　“……”那时她已经怀上了柳正宇的孩子，她承受不了村里的流言蜚语，懦弱的她嫁给了舒玄宇。 　　“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你既然嫁给爸爸，为什么不能从一而终！那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既然选择，就要对得起自己，就要肯定别人的付出。 　　亲爱的妈妈，如果你够坚持，或许我会更有勇气坚持，同样会更有魄力放手。 　　“……”不是妈妈不坚持，是你爸爸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莫华抿抿嘴唇，露出一丝怅惘的微笑。“是妈妈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舒如顾冷眼看着面对她的责问，依然从容自若，尊贵优雅的母亲。“你不需要我的原谅，相反，我该感谢你。感谢你至少养育我成人。”没有在我幼年之时，离开我。 　　可是，亲爱的妈妈，如果我一个人孤单生活，会不会更有力量却面对生活的磨难，而不会一遇见困难，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你，想到你温柔的目光，想到你失落时露出的坚强微笑。 　　如果不是一直靠着你，汲取力量。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外面没有别人，只有自己。说不定，舒如顾更有勇气破釜沉舟。 　　眼泪悄然湿润眼眶，莫华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儿，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可脸上倔强的神色，太像那个人了，那个二十多年前，对她说，”你再往前走一步，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 　　她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一生万劫不复。 　　莫华看着那双和那人相似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久远的一个春日午后，碧波荡漾的湖畔，青青草地上，蒙着书贪睡的男子，惊闻脚步声，一扬身，书掉下来，一双明亮爱笑的大眼，映入视线。就那么惊鸿一瞥，然后一眼万年。 　　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然，最初怦然，最后默然。 　　“如顾，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妈妈。”莫华装作不在意地抹了一下眼眶，没想到泪却是越抹越多，她不知道该如何寻求女儿的谅解，最后只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全然忘记了这是间流荡着轻柔音乐格调精致的咖啡厅。 　　舒如顾顶着偶尔投来的奇怪眼神，看了一眼越来越无助的母亲，她略略低头。 　　今天的舒如顾披着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此时两鬓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莫华深吸一口气，抬头只看见她光泽莹润的头顶，勉强笑笑。“如顾，妈妈没有一天不想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告诉妈妈一声。就算你不原谅我，也让我尽一份心意，好不好？就当妈妈拜托你，为了妈妈心安，让妈妈给你做点事情，好不好？” 　　“……”心安？她可知，她一直没有为她心安过。多少个日夜，她担心那个男人会不会对妈妈不好？妈妈在那里，会不会孤独无助？ 　　舒如顾手指尖尖惨白一片，脸上的笑容却甜蜜柔软，让莫华不由自主地想起软软白白的棉花糖。 　　“我很好，不用妈妈操心了。”如今我们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已经安定美好，我何苦让你不安心了。她微微笑着，看向门口出现的如同天降的美好男子。握紧双手，决定赌一次。“温润，这里！” 　　温润本来是要到莫澄歌的公司去的。路经这里，刚好红灯亮起，他瞥了一眼车窗外，正好看见坐窗口边上的舒如顾，想到她昨晚的短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可以让我为之去死；只有一人，我愿意为他活着。你是后者。” 　　我为他们死，赔上所有的美好，只为不亏欠；而我只想为你一个人活着，哪怕余生，背负所有亏欠。 　　舒如顾，你的意思是这样么。 　　绿灯亮起，他迟迟没有发动车子，听见后面按喇叭的声音，一丝苦涩滑落星眸。 　　…… 　　及至眼前，温润凭印象，明白此人是舒如顾的母亲，点头微笑。“伯母您好，我是如顾的男朋友。” 　　莫华早已收拾好了情绪，露出妥帖的笑容，点点一旁。“坐吧，你好，我是如顾的母亲。” 　　舒如顾伸手握了温润的手一下，“妈妈，快中午了，温润的胃不太好，我们得去吃饭了。” 　　莫华看了一眼儒雅俊朗的男孩子，又见女儿大大方方地表露心情，有些了然，勉强挤出笑容，“那是该按时吃饭，多煲点养胃汤喝。”女儿幸福，她就安心了。 　　温润清楚记得有一次他看见舒如顾挽着妈妈的胳膊，边说边笑，一起逛集市的……而今日？ 　　温润心思百转千回，有点明白了。余光瞥了一眼舒如顾冷漠的侧脸，朝对面的优雅妇人柔声说，“伯母一起吧。” 　　“我还是……” 　　“妈妈，一起吧。”她现在住W市，以后可能没有很多机会来看她的。 　　…… 　　午饭毕，莫华本来要喊司机来接她的，可温润说顺路送她很方便，她本来也想从温润那里了解一些如顾的近况，也就不推辞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送走了莫华，温润敲敲方向盘，目视前方。 　　舒如顾抿抿唇，绞绞手指，叹息一声，道：“谢谢你。”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突然变成别人妈妈的母亲，谢谢你替我跟她说说我，让她不要挂牵，以后可以安然过自己的日子。“我跟你一起回W市。” 　　温润这才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去看他？” 　　“去。我回去辞职。” 　　“……”然后回来，安心照顾他？ 　　舒如顾深吸一口气，“温润，我是不可能忘记韦海的。他陪我走过最寂寥最贫困的时光，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重见光明。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难道那些年里，她的身上还发生过什么？温润手背青筋暴突，看了一眼脸色决然的舒如顾，他突然觉得无力，比处理上亿的生意更累人。因为眼前的女人，永远不再他的预期内。“随你。” 　　“……”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舒如顾，不要再轻易挑战我的底线。” 　　…… 　　“如顾，你真的要辞职？”钱如筠没想到她这次消失两天之后，回来直接辞职了！可是，他刚刚接到尹总的电话，让给舒如顾办理休假呢！这个真心让她难办了。难道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绯闻？ 　　“嗯，我想来想去，自己性子懒散，随意惯了，实在不适合这种朝九晚五，偶尔还得加班的工作。不能给公司创造价值，还领那么多薪水，实在汗颜。” 　　“可是，你以后的生活来源呢？”钱如筠还是比较拎得清舒如顾和陆韦淮之间的关系的，从现实的角度看，这句倒问得情真意切。 　　舒如顾耸耸肩，“花店还是有点收入的，另外我还有其他工作。”忙完这阵，她要专心一意做自己最想完成的那件事了。 　　“那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去。”钱如筠拍拍她的肩膀，“让我再想想。” 　　舒如顾明白她的顾虑，也不便再说什么，“那我可以先请一个星期的假吗？” 　　钱如筠思量了一下，才答应了。舒如顾却觉得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 　　舒如顾在站牌处等公交，一辆黑色低调大奔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一半，没想到是他，尹黎谦。话说这车子和这人可真不搭噶呢！ 　　显然尹黎谦没有跟她墨迹的时间，“舒如顾上车，韦海情况危险，我们马上赶过去。” 　　车子超速行驶，舒如顾没有坐过开得这么疯狂的车，但是看他凌乱烦躁的神色，也不由焦急了！抓紧安全带，努力平时心里的紧张难安。 　　尹黎谦转头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色，尽量平息内心的狂躁。他没想到，陆韦淮动作这么快，居然一声不响就把专家组请过来了，他刚刚得到消息，已经准备这两天就进行手术。 　　看来，史君柔这家伙越来越不给力，整天在打酱油！“舒如顾。” 　　“尹总，请说。” 　　“如果韦海和韦淮同时躺在医院里，你是医生，你救谁？” 　　“你想说什么？”舒如顾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陆韦淮不是一直很健康吗？除了偶尔抽抽风。 　　“似乎你对陆韦淮一直没好感？”尹黎谦声音很轻，仿若自言自语。 　　“……”舒如顾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指甲，陆韦淮，对她来说一直是个莫名其妙的存在，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当初要不是他拦着，不让他见陆韦海，也不会有如今的光景。 　　第一百〇五章深夜到访 　　有些人注定是要遇见再遇见的；有些人的离开是为了成全，却不知又是另一程痛苦的开始。 　　温润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中”的字样，他还是迟了一步。或许，也不是他得到消息太晚了，是陆韦淮就没有想给任何人阻止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两间手术室的中间位置，想着还是应该给舒如顾打个电话的。她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尽管他明白这样以后，无疑于把她推向更加两难的境地。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温润仰脸靠着雪白的墙壁，抬眼看头顶的莲花吊灯，掏出手机，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按下当时看到一遍就记住的11个数字，拨通了她的电话，没有想到却是被个男人接起的。温润抹了一把脸，冷静道：“我找舒如顾，麻烦让她接电话。” 　　“温润，她睡了。”电话那端，传来轻柔的男声，温润神情一凛，那种抓不住她的感觉又冒出头来了，一拳狠狠砸向墙壁，他冷冷开口问这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想怎么样？” 　　“在机场，你不是看见了。”一声嗤笑后，那端断了电话。 　　尹黎谦。 　　知道是此人，温润反而淡定了，他有理由相信既然他能探知消息，他更有法子掌握一切；他更有理由相信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不至于对舒如顾下狠手，何况那人是他哥们的所爱。 　　只是，刚刚电话显示舒如顾还在W市。 　　也就是说尹黎谦他带着舒如顾不赶来A市，在中途返回了？ 　　他想做什么？ 　　温润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从转角出来的粗狂男子，大步离开。 　　这里无论活着的是陆韦海还是陆韦淮，都不关他的事。 　　他现在，立刻，马上，要见到那个小女人！ 　　和萧莫宇擦肩而过，温润只冷淡点了个头。 　　萧莫宇脸色憔悴，呐呐开口。“我没想到，他居然给我下了安眠药。”趁他昏睡的时候，把他丢到了山旮旯里，陆韦淮这个疯子摆明了就是怕他阻扰他的计划。 　　面对当初捐血给陆韦海，险险救了陆韦海一命的温润，萧莫宇还是挺感谢这个人如其名的男子的。 　　在他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给陌生人捐血的，无关是那么特殊的珍贵血型，只谈急救室里的男人是他的情敌，就不容易。 　　何况他一连捐了两次，每次都那么多的量，一般人定是承受不住的。 　　擦身而过，萧莫宇沉沉道：“温润，这次韦淮韦海都是生死一线。我替韦海谢谢你了。” 　　温润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我不是救他。只是想公平竞争。”语气淡如白开水，听起来就像说，“今天天气很不错”，让人猜不出他的真情绪。“手术后，请萧医生通知我一声，是谁活着。谢谢。” 　　“……” 　　走廊的尽处是一盏窗户，晚春暖暖的阳光照进来，打亮长长的廊道，男子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阳光最明亮的深处，消失在萧莫宇的视线内。 　　他这才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手术室，发现灯恰好灭了。 　　第一瞬间，萧莫宇想喊回温润的，可下秒，他就觉得多次一举。刚刚他那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不想看见让他心绪复杂的脸。 　　萧莫宇深吸一口气，先进了陆韦淮那间手术室。进去了之后，他才发现，明明之前还是独立的两间手术室，不知何时已经拆掉了中间那道墙，此时，相同的两张病床上，并排躺着一对眉眼相似的英俊男子。 　　三个小时后，一个笑容温暖的男子从悠长的梦中醒来。 　　有些人注定是要遇见再遇见的；有些人的离开是为了成全，却不知又是另一程痛苦的开始。 　　…… 　　听见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他不是吩咐过医生，闲人免进的？萧莫宇皱眉转头，惊见居然是她。“香芸，你怎么来了？” 　　柳香芸把行李箱放门口，大大方方走进来，搬了一张软椅过来，坐在萧莫宇的对面。“你以为你们可以瞒得住我？” 　　“你知道多少了？柳伯父呢？”萧莫宇挠乱一头黑发。 　　柳香芸白了他一眼，转而温柔看向她心尖上的人，轻声轻语道：“我知道的比你们少，我爸爸还不知道呢！”她怎么敢说，要是被这么一刺激，她可以直接喊救护车去她家了！ 　　话说，韦淮哥太疯狂，信息隐藏得又太深，她好不容易才使诈从史君柔嘴里挤出一点来，然后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医生，怎么说？” 　　“前48小时是危险期。” 　　说的是谁？柳香芸不动声色“哦”了一声。 　　她不敢问，怕萧莫宇看破她的心思，唯有呆在一旁焦急等待。 　　舒如顾睁开双手，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摸摸疼痛的后脑勺，起身坐在床上，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发现这是她的房间，才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好怕像上次那样，一觉醒来，躺在陌生的酒店里，更怕遇见那场噩梦…… 　　可是，她不是在尹黎谦的车上，准备去A市的吗？ 　　尹黎谦暗算她！ 　　他的目的何在？之前是他催她一起去，怎么接了一个电话，就反悔了？ 　　…… 　　舒如顾一边揉揉疼痛的后脑勺，一边翻身下床，正要按下台灯开关，听见冷淡的声音在空而静的房间幽幽传来：“你醒了。” 　　在她愣神的那刻，一个高大的黑影挟着一股熟悉的松木香站在她面前。 　　舒如顾美目圆瞪，温润！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你！”两人身体靠得极近，温润却没有停步的意思，舒如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巧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抬头看着隐在暗色里神色不明的男子。 　　温润往前跨了一步，俯身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想知道我怎么在这里的？” 　　舒如顾确实想知道，点了一下头，一道幽光划过脑海，却又莞尔一笑。他不是亲口承认监视她了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里呢！ 　　“柳香芸找我的。”顿了一下，温润眼神死死锁住她慌乱的眼神，声音寒凉。“她去了A市。麻烦我告诉你，好好待在这里。堂姐。” 　　堂姐？舒如顾困惑了一下，良久才呵呵低笑。“原来，我在你们面前就是一个透明的傻子。呵呵~呵呵~呵呵~” 　　“舒如顾，我不许你这样笑！” 　　“是啊，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被男人抛弃了，她怕村里的疯言疯语，索性嫁给了我现在的父亲，想一了百了。可后来又忍不住喜欢上了一个外国男人，索性跟人家跑了。顺便，索性亲生女儿也不要了。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是那个被剩下的！你满意了！呵呵呵呵呵呵~” 　　舒如顾笑得喘不过气来，眼泪包在眼眶里，她别开头不看面前美好的男子，坚持让泪不落下，良久才止住崩溃的感觉，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11点了。怪不得有人说，10点之后是人的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那时候问一个人真心话，大半能听到此人的心声的。 　　呵呵，果然如此呢！ 　　许是窗外的风太大了，窗户没关好，掀开了一截窗帘，清淡的月光偷溜进阴暗的卧室里，照亮一室浅浅淡淡的冷。 　　舒如顾就着她最喜欢的美丽月色，眨眨眼睛，静静看着冷冷瞪视他的清润男子，水亮的眸子撑满无奈的笑意，“刚刚让你见笑了，你也知道了，夜深是人最脆弱的时刻。见谅。” 　　“那我以后，不妨深夜到访。”这样脆弱真实的你，最让我心疼，也最让我放不开，可我却甘之如饴，呵，是我犯贱。 　　但还是允许我这么做吧！ 　　“啥？”舒如顾跟不上他的思维，拉开他一条胳膊，远离床榻。 　　她按亮了台灯，橘红色的灯光乍然充满了一室，温暖的感觉包围了她。舒如顾一转头就看见墙上的海边小屋，屋后是花香四溢的美丽小花园，心狠狠一紧，在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里，她努力挺直了脊背。不知过了多久，松木香袭来，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后颈，才听见他说。“画得不错。” 　　舒如顾松开握紧的双手，这才发现，手心里俱是冷汗。 　　“他画的？” 　　“嗯。” 　　“这是你和他的，未来规划？” 　　“……”舒如顾莫名觉得他问这句呼吸明显沉重了许多，但这确实是她清醒以后的梦想，只得据实以答。“是的。” 　　“舒如顾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说过自己的梦想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周游世界？舒如顾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说过，你的梦想是考上H大的中文系？舒如顾你更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说过你好想好想去H大，看看妈妈最喜欢的月牙湖？舒如顾你更更不要告诉我，你把这些都忘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舒如顾不可置信看向他。难道在更早以前，他就知道了她所有的渴望。 　　可是，那也只是她以前的念想了。梦想若纸太薄，现实比推磨更难，她已经看透了。她是愿意和他，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 　　只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的任性给毁了。后来，徒增了这么多的是非，扰乱多人的生说。 　　“舒如顾，我还知道你怕狗，每次遇见小狗，怕跑起来会被狗追，只会蹲下来，拿颗小石子吓唬它。” 　　“请你不要说了。”舒如顾捂住耳朵。 　　呵~那时的自己多天真，以为那样小狗就会自己乖乖走开的。后来才知道，有些事情，如被狼狗咬，是注定要承受的。 　　第一百〇六章面对 　　我终于明白，错过是比错爱更让人遗憾的事。 　　舒如顾去了A市，找到了她当初见到陆韦淮的那间医院，却已经人去楼空。她悻悻而返，出来在电话亭前，遇见了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安丽斯，她真正的同母异父的妹妹。 　　小姑娘穿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黑色打底*裤，红色的小皮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心一意地吃着。 　　舒如顾转头看向人流车流拥挤的马路，小姑娘身上有手机，性子也鬼灵精怪，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她这样想着，晃荡到公交站牌，等开去客运站的公交车。 　　77路公交开来，舒如顾投了两个硬币进去，抬脚要往里走，发觉衣角被什么抓住了，她低头一看，愣了一下。这小姑娘啥时候发现她的，居然跟上来了。“你……” 　　而安丽斯却不给她疑惑的时间。“姐姐，忘记给安安投币啦！”声音清脆而响亮，一双湛蓝的眼睛宝气可爱，吸引了不少乘客的目光，舒如顾在周围人囧囧有神的注视下，给她投了币，无奈地拉着她到最后面的位子坐下，这才低声问她，“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小心被拐跑！” 　　显然，安丽斯不吃她那一套，鼻子哼哼两声。“只有笨蛋才会被拐跑呢！我安丽斯最聪明了！” 　　舒如顾抚额，心想，她聪不聪明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手机给我。” 　　“不给。”安丽斯扁扁嘴。“我要和如顾姐姐在一起，我不要回去！” 　　舒如顾瞥了一眼，她眼眶红红的大眼，好笑问。“哟！谁欺负你了！” 　　“我安丽斯最厉害了，谁敢欺负我！哼！”安丽斯说着把糖葫芦递到舒如顾面前。“我最大方了，这一半给你吃。” 　　“……”舒如顾看着双手举至她面前，包裹着一层晶莹的红润山楂，很有些呆。突然想到也爱吃糖葫芦的笑笑姑娘，现在的小姑娘都很喜欢吃这个？“你吃吧，我不爱吃酸。” 　　“外面是甜的。”安丽斯坚持。 　　“里面是酸的。”舒如顾叹气。 　　“对啊。外面是甜的，里面是酸的。加起来就是酸甜的，不是酸的。” 　　“……”现在的小姑娘还很会讲道理。舒如顾咬了一颗。“我尝尝就好。” 　　“姐，你现在住哪儿呀？”她问妈妈，妈妈不告诉她，还绷着一张脸，害得爸爸以为是她惹妈妈不开心了，坏爸爸扣了她下个月的零花钱呢。她怒。“你就告诉我嘛，这样我以后呀，就不用到电话亭猫咪碰耗子了！” 　　“啥耗子？” 　　“猫咪碰耗子！”安丽斯很得瑟地看她一眼，“妈妈从小就教我说中文哦，我很厉害吧！会很多成语哦！” 　　瞎猫撞上死耗子？舒如顾凝眉。这成语学的，可真心让她母亲憔悴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你不能去。” 　　“嘁！你以为你是嫦娥啊，住在月球？”安丽斯白了她一眼，“我怎么就去不得了。我也搭火箭奔月去。” 　　“……”她可以告诉此姑娘，嫦娥是吃长生不老药飞去的么，她可以告诉此姑娘，嫦娥不是个好榜样么。 　　一念之差，步步生寒。 　　舒如顾摇摇头。还是罢了，那也不过是可爱的勤劳大众在劳苦工作之余，聊以自*慰的梦想罢了。 　　想到嫦娥，舒如顾的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如月的清润男子。 　　她又有三日没有见着他了。 　　“舒如顾，其实你没有那么重要。”那晚的最后，他丢下这样一句话，阔步离去。 　　她走至窗前，看他一步也没有回头，径直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舒如顾，你没有那么重要，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请好自为之。 　　舒如顾，你对别人没那么重要，所以请不要挂忧那么多，只要管好自己就OK了。 　　温润，你的意思是哪种？ 　　…… 　　舒如顾想得很入神，低头瞧见安丽斯枕着她的腿，睡得香甜，小嘴微微张着，可爱得紧。她悄悄探进她的口袋里，翻到了莫华的电话，发了个短信给她，请她派司机到A大门口接安丽斯。然后，她一转头看见九月九花店，心头升起一片恻然。 　　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花店门口，花团锦簇，买花的人进人出，温馨热闹。只是此时没有人陪她赏心悦事了。 　　一站一站，公交车带着她路过他们一起走路的街道，一边去过的咖啡厅、书吧、唱片店、电影院，舒如顾看着大屏幕上优雅美丽的玛丽莲.梦露，低头轻轻碰碰安丽斯柔嫩的小脸。 　　那些美好的东西，终究要褪成记忆，那些当时的感动，能够历久弥新，已然足够珍贵。经典的意义，舒如顾觉得是感动之后行动。生活却如潮水，后浪推前浪，会有更好的在等待你。 　　她这样想着，心绪渐渐平静了。 　　陆韦海陪着她度过最绝望的那段日子，给了她最珍贵的温情，她不会忘记的；温润呢，于她是情窦初开，是初心难忘，是错过又错过，遇见再遇见，是她从始至终，唯一的无法把握。 　　这些都是纯粹的美丽。而这之后，生活还在继续。她要有勇气面对，就像陆韦淮说的，“加油！走着走着，路就通了。” 　　就像温润说的，“没有别人为难你。舒如顾，一直是你自己为难自己。” 　　好吧，阿顾不为难自己了，阿顾向着阳光走。 　　…… 　　舒如顾默默给自己打气，听见到站提醒，她提了一口气，抱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姑娘，摇摇晃晃走到A大校门口。没想到她母亲已经等在那里了，站在郁郁葱葱可爱烂漫的花坛前，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们走过去。 　　“如顾，辛苦你了。安丽斯太淘气了，没有麻烦你吧！”舒如顾摇摇头，抬抬下巴指指那辆尊贵跑车，“是那辆吗？” 　　莫华点点头。 　　“我把她放进去。”舒如顾说着也不等莫华反应，径直朝那里走。 　　莫华打开车门，护着安丽斯的脑袋，两人合力把她放到座驾上。舒如顾打开备用箱，找到一条厚厚的毛巾被给安丽斯盖上。她一抬头瞥见莫华错愕的表情，淡淡道：“我还记得，你说过，除了父母，只有自己对自己最好。” 　　那时，她曾不厌其烦地叮嘱她带雨伞，带毛巾，带暖手宝……告诉她，女孩要学会保护自己，她却很少记得那么做。而今，这些琐细的甜蜜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呵呵，好在她已经很会保护自己了，每次出门都会确定带了手机，备用电池，钥匙，女性用品和钱包…… 　　可自从那个人开始干涉她的生活，她偶尔会忘记……这可真不好玩儿。 　　…… 　　莫华没想到她还记得她在回忆往昔时的一句轻叹，一时寂寥的情绪上涌，面上倒没有多少表现。“听说，你在这里读书。” 　　“嗯。”舒如顾指指那个最高的楼。“那是J省最大的图书馆。” 　　莫华顺着她的目光看起，眸中染上欣慰的笑意。“我知道你自小爱看书，那时候肯定天天泡在里面呢！” 　　“呵呵！”舒如顾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笔直站着。莫华转头看了女儿一样，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孩子早已不是记忆中青涩的模样了。黑色的高领毛衣，白色的大衣，10厘米的细跟黑色长靴，她就那么俏丽丽站在她的身旁，风吹乱她的发丝，露出精致的紫色耳钉，浑身充满了优雅冷静的魅力。而她蜕变的那些年里，她没有亲眼见证，多遗憾啊！ 　　舒如顾转头瞥见她眼中的失落，淡淡道：“你还有她。”顿了一秒道，“我不呆在图书馆，我和我男朋友去外面的书吧。” 　　“喔？你和温润从大学就开始了，走了这么多年，也该定下来吧？” 　　“我大学里的男朋友不是他。”莫华倒是不信，从那天来看，那温润对舒如顾这些年的事情了如指掌，舒如顾看他的眼神，也骗不了她。那她现在这样提，是为何？ 　　“他叫陆韦海，家在W市。”舒如顾这才转头看了母亲一眼。“你该猜得到了哦？” 　　莫华别开眼。“我们去你的学校看看吧。既然分开了，就是你们不合适。”姓陆的和姓柳的，都是她一生的痛。她不想知道那人最后还是和他的门当户对亲亲密密了。 　　舒如顾倚着车身，静静注视她母亲瘦削的背影，仰脸看看枝头凌乱的光晕。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何必。 　　那是他们的前尘过往，她弄清楚了，也不能改变事实。 　　可到底是不甘心的吧。 　　舒如顾曾不止一百次地想，妈妈为什么离开她？妈妈要是不离开她，她也会乖乖读个本城的大学，做个快乐的小城姑娘，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可到底，意志输给了命运。她只能直面，不能再后退。 　　就像她以前害怕穿高跟鞋，现在却如履平地。 　　舒如顾几个大步追上她的妈妈，决定跟她坦白谈一次，不算是帮柳正书的忙，就当是解开她妈妈多年的心结吧，让她来亲口告诉她，那个姓柳的男人没有背叛过她，他以她的名义设立了爱华基金，资助贫困大学生，那个城市最豪华的酒店有他们相遇的见证地。 　　可她和他此生都不会在那里见面了。 　　原来，错过比错爱更让人无力。 　　妈妈，你那时不要那么倔强，后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那样我也会错过温润吧！ 　　第一百〇七章活着与剩下 　　舒如顾，我们终于相见了，却都不是当初的模样。 　　自从A市回来，转眼已过去两个月了，早过了迎春花迎风招展的日子。舒如顾不再打听陆韦海的消息，回来W市，她先到人事部销假，开始每天正常上下班的普通生活。 　　今天是周五，舒如顾像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没想到在大厅遇见突然出现的陆韦淮。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三件套，一身正装，衬得他一张英俊如大理石雕刻的脸，沉稳凌冽。他步履矫健走在一群高层领导之首，目不斜视。 　　舒如顾愣了一秒，往后跨了一步，站在大厅右边的那排的队列里，随大部队的动作，喊过“总裁好”后，她余光飞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中划过淡淡的困惑。 　　电梯门缓缓合上，陆韦淮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舒如顾，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快两年没见了，美丽性感的卷发何时拉直了。真可惜，她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舒如顾，我们终于相见了，却都不是当初的模样。 　　你可知，我宁愿长睡不醒。 　　…… 　　“如顾，你在看什么？” 　　怀孕四个月了，路可欣的肚子已经有点明显了。今天周末，本来萧莫泽要陪她出来溜溜的，可路可欣转念一想，她近来因为身体不便，没有常来找舒如顾玩儿了，遂把她辛辛苦苦送到大商场的萧公子赶回去，挽着已经等在门口的舒如顾，准备采购个尽兴。“如顾，你是不知道啊？这男生的眼光跟我们女生一点也不一样！” 　　舒如顾碍于她是孕妇的关系，不想跟她计较，顺着她的毛抚。“怎么说？” 　　“比如啊，有一次我看见一件小衣服可漂亮，我最喜欢那衣服下摆的两团毛毛了，摸起来好舒服哦。我就是冲着这两团毛毛才把那衣服买下的！”路可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再开口语气无限悲愤。“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说，这衣服要是没有两团毛，就好看多了。我登时倒地不起！” 　　舒如顾无语望天。“你今天找我干嘛？我不保证，待会不会和你的意见发生……”她说到这里，不经意看了一眼二楼电梯，只见柳香芸挽着陆韦淮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一脸甜蜜地下来。“分歧。” 　　舒如从没在陆韦淮脸上见过那样明媚如阳的笑容，一时还以为见到了那人。但很快，她就发现那是她的错觉。 　　因为下一刻，陆韦淮就发现了她，脸色顿时如被霜打。 　　被路可欣拉了一下胳膊，她才回过神来，“可欣，我们去C区吧，那里是儿童用品专卖区。” 　　她知道啊？路可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巧也看见陆韦淮和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傻在那里了。“如顾？他……” 　　“如顾姐，你也来购物啊！”柳香芸挽着陆韦淮的胳膊，笑容甜美：“这是如顾姐的朋友吧！你好，我是柳香芸。” 　　“你好。路可欣。你的眼睛和如顾的蛮像的……”路可欣没话找话，不想她话没说完，另外三人的脸色莫名其妙难看了几分。路可欣觑见舒如顾冷冷的侧脸，心道不妙，拉巴着她胳膊。“我们先走一步了，再见。” 　　舒如顾微笑点头，推着购物车，示意路可欣靠她近点。周末就是大采购狂潮，她得看着她，想见刚刚萧莫泽那忧心忡忡的眼神，舒如顾凝眉，不然的话，萧莫泽可是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舒如顾胡乱想着，已经走出两三米远，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等一下。”翻了个白眼。“可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说话间，陆韦淮已经拉开柳香芸的手，几个大步跨至她面前，却不是看向她，朝一头雾水的路可欣露出亲切的微笑，同时伸出右手。“你好。陆韦淮。如顾的上司。”路可欣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是老几！你陷害如顾，我小葱白豆腐，晓得一清二楚嘞！ 　　嘴角挑起完美的弧度，路可欣伸出纤纤素手，大方握了一下。“呵呵！百闻不如一见，陆总果然比照片上的更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如顾，你在大老板眼皮底下做事也没学会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多影响公司形象啊！” 　　听她一说，陆韦淮微微调高一边的眉。这长相俏丽的女子看似在贬低她的闺蜜，明里暗里可不就是只有一个意思呢！——你俩不般配。呵呵，有意思。 　　舒如顾闻言颇意外地看了一眼路可欣，原来这姑娘不犯傻的时候，嘴巴还是蛮厉害的嘛！但是，她哪有不修边幅啊！无论何时，她的衣着打扮都是符合自己的品味的，好吗？ 　　舒如顾悄悄掐了路可欣的胳膊内侧，可惜这家伙穿得厚，像给她挠痒痒呢！ 　　“呵呵！路小姐，说笑了。”陆韦淮低叹一声。“我怎么觉得路小姐对我有意见呢？” 　　“……”舒如顾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神色颇认真。倒也是，陆韦淮唯一的优点，就是毒舌，唔，有啥说啥。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路可欣保持从容不迫的笑容，迎上面前这张瞬间春暖花开的俊脸。 　　“难道如顾还没有坦白我俩的关系？”陆韦淮颇为宠溺而无奈地看了一眼，趁她处于莫名其妙的惊讶中，一把揽上她的肩膀，抬头笑。“我怎么可能儿戏呢！”转头看了一眼僵硬微笑的柳香芸。“如顾，香芸真是我邻家妹妹。不要气了。” 　　舒如顾无语，她错了。这人不仅毒舌，还能瞎掰。她怎么就大意了呢！转头看见路可欣露出犹疑的神色，一把挥开他的手，舒如顾拨了电话。“你老婆在一楼大厅，赶紧来接人。” 　　啪地挂断电话，她看了一眼柳香芸。“柳小姐，请你陪一下我朋友。”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一把拉住陆韦淮的胳膊，往外面拽。 　　陆韦淮没见过她这么利落动作的，反应过来之后，也只默默跟上她，终于比肩走出来路可欣和柳香芸的视线。 　　柳香芸看舒如顾开了陆韦淮的车，两人一起扬长而去，问出了路可欣同样的困惑——舒如顾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什么时候学会的？”陆韦淮靠着座椅，眼神微闭，清淡开口。 　　“你玩消失的那段时间。”舒如顾冷笑。“我弄坏了某人几辆车，无师自通了。” 　　“舒如顾，你非要这么冲么？” 　　“陆韦淮，你非要让我不得安生么。” 　　“舒如顾，我没有骗你，那……婚姻是存在的。我既然能动手脚，自然想到了结果。” 　　“呵呵！陆韦淮，我实在搞不懂你这样做是何意思？”舒如顾猛地踩下刹车。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陆韦淮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窗外捧着一束黄玫瑰的小女孩子，眼神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叹息。“我看不惯你。” 　　又是这个回答。舒如顾无力。好吧，她表明立场。“首先，我去看了韦海。我表示，我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照顾他。” 　　“但是，你不会爱他了。”一语中的，一股涩然充斥心间。她狠狠点头，没发现他触着玻璃的手攥得死紧。“可是，你们又把他藏起来了。” 　　“舒如顾，你和韦海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我想，他并不想要你的同情。” 　　“……” 　　“既然，你和韦海不可能了。我也不会让你和温润有可能。”陆韦淮勾勾唇角，露出一抹她无比熟悉的笑容。“我们一起耗下去吧！”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总裁么？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他是最弱智的无赖呢！ 　　“舒如顾，黎谦带你去A市的那天，韦海在进行换心手术。捐献者最后一秒后悔了，他死在病床上了。”陆韦淮凄凉一笑。“你也就不用去了。” 　　舒如顾捂住嘴巴，低喃。“你肯定又在骗我，你这次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对，我是在骗你。不然，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陆韦淮，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不仅仅是我抢了你亲爱的弟弟，还因为我妈妈抢了你姑姑的心上人！呵呵，是吧！” 　　他姑姑喜欢柳正宇关她妈妈什么事呢！她妈妈并没有做俩人之间的第三者啊，最后却因为他的姑姑而阴阳两隔，最终她的妈妈带着对柳正宇的误会黯然回乡，草草嫁人；那个男人千里追爱，却与一辆酒后驾驶的车相撞，一了百了…… 　　陆韦淮敛下内心的困惑，重重点了头，耸耸肩，无所谓地一笑。“舒如顾，你自己也说了，所以，我更不可能让你好过了。你和温润，还是趁早断了吧！” 　　“叩叩”两声清脆的敲窗声，打破车内的寂静，舒如顾一转头，没想到是晚上约她一起吃火锅的男人，清亮的笑绽放在嘴边，她拉开车门出来，与他面对面站立车前。 　　温润朝车里的男子淡淡点头。“陆总，我们先行一步。现在看来，为了不必要的误会，温某要得罪了。” 　　陆韦淮狠狠一甩合上车门，轻敲锃亮的车顶，“温润，你斗不过我的。” 　　“呵呵！如顾，晚上火锅选什么汤底？”温润却没有接话，揽着舒如顾的肩膀，温声询问。 　　…… 　　陆韦淮靠着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手下意识地捂住那颗心脏。 　　他还是比不上那颗心的主人沉得住气。可既然他要扛起陆氏，就要收起以前的孩子气，迅速成长起来。 　　曾经你被全世界剩下，你有我。 　　可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你陪着被全世界剩下的我。 　　第一百〇八章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样充满活力生气的舒如顾，是他的惟一的美好。 　　车子缓缓停下，舒如顾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抬头看看窗外，发现是一个小面馆。“不是回去弄火锅吃吗？” 　　“你胃也不好，晚上别吃辣的了。我们吃点清淡的。”温润语调清冷，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子入定车位。 　　远远便传来阵阵香气，舒如顾走到门口，发现此时还不到五点，面馆的生意倒是挺不错的，几乎满座。可他怎么净知道到这些小街小巷寻好吃的。 　　温润双手插进口袋里。“这里离H大挺近的，以前常来。” 　　一个人？ 　　两人寻了一个两人座的位子坐下，面馆老板就笑嘻嘻走过来，“温润，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小伙子很厉害，生意做得这么大，工作很忙吧！” 　　“恩，还好。多谢王伯关心。”温润说着，微笑看了一眼对面低头扮柔顺的舒如顾。“我女朋友，舒如顾。如顾，这是王伯。” 　　王伯笑眯眯打量脸色微红的姑娘，哈哈大笑。“挺乖巧的姑娘！咦，我咋觉得……” 　　“王伯，我今天特意带如顾过来尝尝您的招牌特色牛肉面。” 　　“那是！我家的牛肉面，酱料啥的都是自制的，独家秘方，绝不外传的。”这样一说，王伯伯乐陶陶地呵呵大笑，一张圆圆的脸，看得松了一口气的舒如顾觉得无比可亲，她微笑点头。“王伯，您好。” 　　一看见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端过来了。舒如顾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温润，脸上只有一个字“吃”，实在可爱得紧。 　　舒如顾把红红的辣椒油浇到面上，拌好，透过热热的雾气，朝温润露出开心的笑。“开动啦！”语气也欢快得很。 　　温润勾勾唇角，点点她的碗沿。“等一下。” 　　“啊？”舒如顾傻傻看着一双修长的大手拉走自己那碗面，捡她碗里的香菜。 　　舒如顾看着他长长的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一寸寸囧掉。其实，她也很喜欢吃香菜的，好不好？ 　　温润抬头，就看见她疑似哀怨的小脸，不解问：“怎么了？是不是也不想吃牛肉？” 　　她要吃！舒如顾连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温润无奈叹了口气，认命地把牛肉也拨到自己碗里，舒如顾傻眼，凑近一点，恨恨低语。“温润，你故意的。” 　　“嗯？” 　　“我要吃牛肉！”舒如顾咬牙切齿。 　　“呵呵~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添！”面馆老板娘经过，正好听见，笑呵呵道。 　　舒如顾脸色顿时和辣椒油一样红润鲜亮，摆摆手，傻笑。“够了够了！”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低头默默吸面条的某人。 　　她就知道这家伙心里不痛快了！ 　　温润淡瞥了一眼她气鼓鼓的小脸。“别气了。都成包子脸了。” 　　“要你管。”舒如顾哼哼两声。 　　“小心消化不良。”温润低吟一声，“本来就不漂亮了。这下更……啧啧啧……” 　　“温润，食不言寝不语。”某人越来越不可爱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开始嫌弃她了？！果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哎，我喜欢怎么办呢！” 　　“……”拜托说话不要大喘气，成不？ 　　舒如顾埋进汤碗里的脸，笑靥如花。 　　柳香芸放下刀子，静静看着对面动作优雅的男子，“韦海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韦海抬头，“香芸，我心里有数。乖。”抬手碰一下她的刘海，绽放一抹柳香芸梦见过千百次的温柔笑意。 　　可此时此刻，柳香芸却觉得他的笑容里有着渗人的寒意。 　　“韦海哥，韦淮哥的事情，我很抱歉。”柳香芸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深吸一口气，决定抓住这次机会袒露自己的心声。”韦海哥，我很喜欢你。” 　　梦里千回百转，只是看得见触不着的你。那时，我们咫尺天涯。如今，你归来，我要勇敢争取你！ 　　陆韦海握着酒杯的手指颤了一下，他抬抬眼皮，看向自小被他和哥哥爱护有加的邻家小妹妹。“香芸，呵呵，你越来越调皮了哦！”轻摇杯盏，灯光下深红色的酒浆闪动着诡异的光泽。“舒如顾，从来不是别人。” 　　只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不需要你来担忧。只是他终于见到她真正在意的人，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在她面前自处！还有哥哥的书信，更让他搓手不及……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好好想，慢慢想，想清楚了。 　　“韦海哥，你不要再喝了。”柳香芸伸手夺下他欲取的酒瓶。“事实已经如此，韦海哥你应该连着韦淮哥的份，好好生活下去！” 　　陆韦海歪头看看拧眉肃穆的柳香芸。“香芸，一觉醒来，我发现你真的不一样了，变成熟了！”我再不一样，也比不上你心里的人。不要夸我多好，你一定不知道一句话这么说：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明明知道我每一句话都鼓足勇气，发自真心，为什么你只充傻装楞。“呵呵，韦海哥，送我回家吧！我爸爸说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 　　车子缓缓开进一栋古色古香的大宅，柳香芸看了一眼夜色下眉眼俊雅的男子，轻笑一声：“今晚月光真好，韦海哥，我们下去走走吧！” 　　黑白相间的鹅卵石铺成的花间小道，枝叶婆娑，曲径通幽。柳香芸紧紧坎肩儿，矮身避开伸到头顶的花枝，凝视树林深处。“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在这片小树林玩。你，我，韦淮哥，黎谦，凌霜，莫宇……那时多开心啊！没想到一转眼，想聚在一起，还要事先选好时间。”如今，却连人都凑不齐了。 　　“香芸，成长是无法改变的事。”有些人只能陪你一段，总要离开的，比如舒如顾之于他；有些人你以为不会爱的，最后却是她陪着你，岁月静好，暖暖一生，比如姑父之于姑姑。 　　“韦海哥，离开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柳香芸折断一枝花枝，“不如怜取眼前人。” 　　陆韦海停下脚步，伸手取了那枝花枝，蹲下身子，用手抛出一个坑，把花枝插进去，填土埋好。“这也是一段生命，请不要随意轻贱。” 　　柳香芸苦涩一笑，撩撩耳际的发丝，“韦海哥，果然是怜花之人。我们快些走吧，我爸爸该等得急了。早点谈好，他也可以早点休息。你知道，年龄大了，就是……” 　　“香芸。”陆韦海轻柔打断她，露出温和的笑，“我都知道。我没有怪你乱折花。” 　　“哦。” 　　…… 　　俩人吃完饭后，温润随口问了一句。“我们去爬山吧！” 　　舒如顾那时还在气恼没有吃到一根香菜，随口回了一句。“好啊！”心想谁怕谁，何况现在黑灯瞎火的，他们去爬哪门子的山啊？ 　　却没有想到这人是来真的！ 　　舒如顾站在黑漆漆的山底，一阵晕眩，她也想学路可欣倒地不起，可输阵不能输人呀。“开始吧！” 　　温润点点头，“加油哦，爬上去了，会有惊喜。” 　　听到有惊喜，舒如顾眼睛亮了一下。 　　温润白了她一眼，貌似某人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舒如顾扬扬小下巴，她以前可是爬过比这还高的山呢，这个难不倒她！ 　　…… 　　慢悠悠跟着哼哧哼哧往前跑的舒姑娘，温润好心提醒她。“如顾，慢点跑。小心到后面没力气。” 　　“没事啦！”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你快点啦，我都要看不见你了！” 　　温润这才放快一点速度，隔着两个台阶的距离，确保她不会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去。 　　爬到四分之三的时候，舒如顾觉得腿软了，身上开始出汗，这些还没什么？关键是她脚疼。今天她本来是和路可欣那孩子一起去逛街，知道她磨叽的性子，定是会逛上老久了，就套了双坡跟的长筒靴。 　　可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舒如顾抹泪。就算平底鞋爬上两三个小时，脚也会不舒服的啊，何况还是有四厘米的坡跟，再转头看看神色如常，喘息均匀的温润，她气愤不已，同样走了这么长时间，太不公平了。 　　收到她哀怜的眼神，温润皱皱眉，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子。“上来吧！不要勉强了。” 　　舒如顾指指自己的鼻尖，他哪只眼睛看到了她脸上写着“你背我”三个大字了？ 　　温润寒凉地瞅了她一眼，又看向黑悠悠尚且看不到的山顶。“机会只有一次了哦？” 　　舒如顾摸摸鼻子，想到自己某次为了去看在市中心电影院上映的新片，来回走了4个小时的惨痛经历，又看看面前的免费人力车，咕哝一句。“这样是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温润站起身子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自然，有失才有得。”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走。” 　　夜晚，淡淡的月光笼罩着这一方天地，除了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虫叫声，一片寂静。处在这样柔和的安谧里，舒如顾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渐渐忘却了那些纷乱的人事，内心一片清明。 　　静心享受这种天然的安宁，舒如顾竟然忘记了腿脚的酸痛，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最后以级台阶隐隐约约出现在她的前方。 　　舒如顾忍不住转头，拉拉温润的胳膊，“你看，快要到了。” 　　温润笑笑点头，看她蹦蹦跳跳冲上去，就像体育场上最后几分钟全力冲刺的运动健儿。 　　这样充满活力生气的舒如顾，是他的惟一的美好。 　　“终于踩过最后一级台阶，舒如顾站在山顶，望着这个城市的点点灯火，一种久违的感动充满心田，就在这时，她听见温润说，“舒如顾，你看，你一个人是可以做到的。而我一直在你身后，不离开。” 　　第一百〇九章1352 　　当时陪我赏心悦事的你，已消失在别人的灯火阑珊处。 　　已是初夏时节，在江南地区，白日里，到处可见穿着轻薄俏丽裙子的姑娘，夜晚却也还是很有点冷的。而此时身处偏离城市热度的山顶，即使舒如顾在紫色镂空长款针织衫外罩了件白色修身短袖外套，还是抵不过只往骨子里钻的寒气。 　　舒如顾双手环胸，跺跺脚，抬头仰望漆黑的夜幕。今夜，月光如蛋白，仿佛盛着一汪悲哀，舒如顾撇开眼，去看远处的点点星光。可她心底知道，那怎么可能是天上的星星呢，不过是探照灯罢了。 　　忽然，带着体温的衣服兜头罩住她，柔软的丝绒面料贴上她的小臂，温热的感觉刺激得她毛孔狠狠一缩，又慢慢舒展，舒服得很。她抬头看了一眼远目沉思的男子，也不客气，大大方方把脑袋靠进男人宽厚的胸膛，她紧紧衣襟，安然享受恬淡的松木香气。 　　温润低头瞥见她弯弯上翘的嘴角，大手环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圈在胸前，看向灯红酒绿的斑斓城市，俩人一时无话，万籁俱静，隐约只有砰砰通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和谁的。 　　“温润。”舒如顾叹息一声，毛毛的脑袋噌噌他温热的胸膛。 　　“嗯~什么？”下巴噌噌她软软如丝绸般美好的头发。 　　“温润。”舒如顾却不答，只清清软软喊他的名字。温润，没有什么，就是叫叫你呀！温润，此刻，有你在这里，幸福就是满满的。我还需要什么呢。 　　“温润。” 　　“嗯~阿嚏！”温润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眼睛转了一圈，耳朵不由发热了，他心想幸好夜色太美，不然被她看见他的红耳朵，定是会笑话他一番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恼恨了！他们正式在一起，已经很有些时间了。舒如顾却再也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儿，每每两人静静相拥的时候，她也是亲昵的，就像现在这样子，埋进他的怀里，一口一口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喊他的名字。 　　呵呵，每当她这样软软喊他，他的心就热热涨涨的，觉得什么气都没了。可回头再想，又觉得这小女子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了。她这样乖巧又甜蜜，他又如何开口询问呢！ 　　不开口，那样的困惑和担忧，就一直如鲠在喉，纵然俩人现在千万分甜蜜，也觉得是偷来的。 　　就像今日，他明明知道，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谁，却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 　　温润，你也有举棋不定的时候。要是在一开始，就和盘托出，会不会更好一点？ 　　“如顾。”温润松开手，把她转了圈，两人面对面，隔着呼吸相闻的距离。舒如顾瞪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眨了一下眼睛，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微凉的手指捏起她的小下巴，逼迫她正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浓黑如沉墨，此时水漉漉的，蒙着点点润泽，越发亮得逼人，既有成人的大气，又有小孩子的纯真，让人忍不住心生痴迷。舒如顾痴痴看傻了去，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却被他温柔握住。 　　温柔的吻，如樱花飘落，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小脸上，前额，眼睛，鼻尖，最后凉凉软软如果冻的唇瓣贴上她的，唇唇相碰的那刻，俩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那点凉意，却不由拥紧了对方。 　　从柳宅出来，陆韦海抬头，一弯明月当空照，他扑哧一笑，笑容苦涩。不知道她此时在干什么？是和他在一起么？她和他一起会做什么呢？会不会重复以前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他这样胡乱想着，等回国神来，却发现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跑来了海边。 　　是啊，在A市的海边，他们在朗朗夜空下，就着阵阵海浪声，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夜晚。 　　如今，我归来，良辰美景依旧在，当时陪我赏心悦事的你，已消失在别人的灯火阑珊处。 　　拉开车门，皮鞋踩在松软的流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轻柔拍打沙岸的波涛声，陆韦海寻到一块礁石坐下，看着这片幽暗的海，百味杂陈。 　　那时，他明白，她跨不出那一步，他主动开口，要求她的永远。可心里清明一片：世间哪有什么是永远的，生命中太多乍然消失的美好，深深教会他，珍惜眼前所有的，何必永远呢！ 　　可他更不忍心看她一直惶惑犹疑的神色，他明白，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若是没有保障，她断然不会钻出自己的壳，她引以为傲的安乐窝。既然她想要，他就给得起，即使未来叵测，他也愿意拼劲所有，给她包裹一个温暖花房。 　　“永远就是，无论我到哪里喂马劈柴，都会带着你去烧火做饭。永远是我一定努力比你后死。” 　　她要永远，他许给她永远，她要承诺，他更不会吝啬，在他心里她胜过所有。可她转身就忘记他了。 　　呵呵，是我爱得太盲目了么。 　　如顾，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么，可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谈何能混乱至此呢？ 　　还是，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陪在你身边的是谁都可以？ 　　可就算你忘记我们的约定，我都不怪你。 　　我无法释然的是，我的哥哥，竟然是因为你关系，偏执至此。如果断定有今日，我一定不会让你俩相见。 　　我们之间不仅隔着背叛，还隔着血脉亲情。 　　所以，舒如顾，对不起了。 　　…… 　　陆韦海摸摸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回头不再看一眼，他曾经最爱的那片海。大步走过来时的路，他知道，海边的小屋，海边的花园，小屋里的女主人，永远只能是他幻想中的模样了。 　　“茉茉，你看，是谁那么浪漫哦，好羡慕啊！”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清脆如铃的惊叹声。 　　“嘁，有什么可看的，肯定是倆傻帽，有钱没处花了！有买烟花的钱，不如给我买一个月的皮蛋肉粥来得实惠！” 　　这想法真可爱，陆韦海失笑，抬头寻了一下俩人所谓的烂漫在哪里，那一看，触目惊心，还不如不看。 　　背对着大海，不远的天边，绚丽的烟花点亮了夜的黑暗，一朵一朵蓝紫色的玫瑰花如流星盛开，此消彼长，点亮那闪动的淡金色大字——“1352”。 　　“如顾，你的电脑屏保密码是什么？” 　　“1352.” 　　那是个阳光晴好的下午，他和她一起去泡书吧，她看着看着就困倦了，趴在桌上就要呼呼大睡，他摇醒她。“我用用你电脑。” 　　“有密码的。”她挥挥小手，皱皱鼻子爆出了数字，不再理他。 　　1352？一生吾爱。 　　他慢悠悠体味出其中的甜蜜，觉得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女子，看似冷静，实则矫情得很。 　　…… 　　陆韦淮握着车门的手，微微颤抖。 　　那时有多甜蜜，如今想起，就有多伤人。 　　他的一生吾爱，竟是她的一生无爱。 　　舒如顾，你竟可以冷漠至此么。 　　曾经，那样笑靥如花的你，现在想起来，我居然觉得不寒而栗。陆韦海想见这几次见到的舒如顾，脸色如月光，渐渐冷凝。 　　笔锋凌厉的四个数字，飘在冷硬的夜空，舒如顾却觉得那弯弯勾勾起起伏伏，都藏着身后这个男子柔软的心情。不知道，他挥毫泼墨的姿势该有多么的潇洒迷人! 　　她努力想象，眼底的笑意如水缓缓荡开，转头正好对上他凝视的目光，低叹一声。“温润，谢谢你。” 　　温润眼神沉沉看着她一片欣喜的小脸，良久蒙住她澄澈的眼睛，淡淡开口。”不用谢。” 　　是我自私。 　　我还要对你很好很好，最好让你忘记，曾经也有人给你如斯甜蜜。“舒如顾，你千万千万不要忘记今夜。” 　　1352。她怎会忘记今夜呢？ 　　1352，不仅是他们两人的生日，还是她当初绝望的见证。 　　大三的时候，她用两年打工的积蓄，买了一台笔电。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设密码。设密码啊，多美好的一件事。呵，以后她所有的秘密都有眼前的小家伙一起分享了，还不怕被第三个人知道，呵呵。 　　舒如顾傻傻想着，突然听见宿舍一刚失恋的姑娘嘀咕，“这手机啊银行卡啊电脑啊的密码千万别用俩人的生日，一分手，改密码的时候，又烦心又伤心，真划不来！” 　　她灵光一闪，想到了有一次无意帮老师整理资料，有意识地瞄了一眼温润的资料，突然就止不住内心的悸动，设下了那个路可欣至今都不知道的密码。 　　1352。她抿嘴傻笑，连累宿舍姑娘以为她有电脑高兴坏了！ 　　…… 　　如何能想到，没过多久，电脑还是崭新的白色时，路可欣来告诉她，温润已经是别人的，那个别人是她的好姐妹。 　　她当时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天地尽失颜色，内心一阵刻骨的凉风刮过。 　　…… 　　可就身处那最深刻的孤寂，夕阳里，她遇见了一个温暖的男子，暖暖的落日余晖下吻上他生动的眉眼，她听见他说，“那你跟着我吧！” 　　傻气得冒泡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无比珍贵可爱。 　　他们牵手，每天都过得舒心快乐。那天，他问她电脑密码。她的心，其实有一刻的慌乱，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既然决定在一起，他就是她的1352。 　　可她下得了决定，偏偏忘记了时间的力量，下一秒，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 　　“温润，我不可能忘记他的好的。” 　　第一百一十章你哭什么呢 　　橘红色的小灯照亮花团锦簇的花门，暖暖的光一直延伸到夜的深深处。 　　温润把车停在街角的唱片店，俩人牵着手，沿着无人的大街，遛弯儿。舒如顾昨晚修改剧本，熬到凌晨三点，晃悠了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温润低头瞧了她一眼，对上她睡意迷蒙的大眼。 　　舒如顾捂着嘴巴，咕哝一句。“怎么了？” 　　“早点睡。”温润拍拍她的脑袋。 　　“好吧，你也早点睡。”舒如顾又打了个哈欠，晃晃手里的钥匙，“开车小心。”低头开门，可奇怪，她插了好几次，就是插不进去！ 　　“怎么了？” 　　“门打不开。” 　　温润按住她还要捣鼓的小手，“没用的，锁被换了。” 　　舒如顾愣了一下，“怎么会？”低头看看手里的一串钥匙，心咯噔一下，以后这些都不需要了。 　　温润不忍看她空洞的眼神，拿了她手里的钥匙，塞进她的包包里，然后牵着她的手，轻声说。“今晚，先去我那里，好不好？明天给你找房子，好不好？” 　　舒如顾身上还披着温润的外套，西服下摆垂到她的大腿处，就像偷穿大人衣服被发现的小孩子似的，这样低着脑袋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温润看了一眼，远处砰然合上的唱片店，抿抿嘴角。就在这时，手心的柔软小手，悄悄反握住他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温润才听见她喃喃低语。“我是笨蛋……我是坏蛋……是不是这里不需要我了……温润，你会不会也这样？” 　　“……” 　　仙人掌不知何时开出明艳的花朵，黄色的花瓣边缘晕染着浓烈的玫瑰红，很明朗大气的美丽，橘红的光落在上面，又平添一份温柔的暖意。温润倾身抱住她。“如顾，我不会离开。” 　　舒如顾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脱下身上的西装，用眼神示意他穿上，温润摇摇头，而她也不说话，就那么认真而倔强地看着他。温润无奈只好穿上，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俩人牵走走过长而静的街道，站在唱片店门口，舒如顾看着紧闭的唱片店门，凝思了一刻，转身低头钻进温润打开的副驾驶门。 　　…… 　　这是舒如顾第二次踏入温润的公寓，室内的装修黑白灰三色，简约大气，很像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沉静谦和。 　　温润放好洗澡水一出来，就看见她转着圈儿打量，轻推她一把。“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洗个热水澡。”驱驱身上的寒气。 　　“待会睡个好觉。乖。”最后一个字落下，舒如顾已经被他推进了主卧的浴室里。 　　门从外面被带上。舒如顾转头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大浴缸，飞了一眼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浴袍、睡衣，内衣裤？！不自在看向另一边，却是一排整齐未拆封的各种女性用品。舒如顾淡淡扫了一眼，她自己收入不高，但不代表不知道这些都是高档消费品，一瓶大约抵上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舒如顾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她刚刚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吧，摸摸有些发热的脸，舒如顾很有些头疼。 　　“如顾，不要乱想，赶紧洗。”清淡的声音突兀传来，舒如顾一惊。他还在门外！ 　　“开始了没？” 　　“……”舒如顾瞪着转动的门把，微张了小嘴，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声。“开始了！”瞪大眼睛看门把不转了，过了几秒，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松了一口气，挠挠头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 　　被温润撞见那难堪的一幕，现在平静下来，舒如顾的内心泛起一丝丝酸涩的滋味儿。她内心深处，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困窘，不想觉得她离他那么遥远，可是渐渐的相处中，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可控制地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 　　这样的自己让舒如顾忐忑不安。 　　在被所有人剩下的那天，舒如顾告诉自己，以后她不要放任自己全心依赖一个人，那样无疑于是让别人掐住她的喉咙。 　　可外面的那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愿意为之付诸一切的人，那么依赖一下是可以的吧。 　　舒如顾脱下衣服，泡进去，温热的水柔柔包裹她的身子，安神的精油香气让她一直紧绷的心情有片刻的放松。 　　…… 　　拿干发帽包着头发，舒如顾走出浴缸，披上浴袍，她皱皱眉头，食指点点小下巴，审视眼皮底下的内衣裤，看出来和那些洗漱用品护肤品一样，都是顶级货。舒如顾继续用左手食指点着小下巴，右手食指和拇指拎起一件小内内，很好，还是她的尺寸。端量一下旁边的睡衣，是不修身的长筒，目测穿在她身上应该是很宽松的，这里面要是不穿内衣的话……舒如顾闭眼，果断穿上去。 　　紫色长筒丝绸睡衣，飘逸而柔软，舒如顾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正好和夹着一叠文件，左手端着一杯咖啡的温润，正面对上。 　　舒如顾见他头发微湿，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简约宽松的家居装，白色绸衫，浅灰色长裤，就那么长身玉立在她面前，笑容清隽温和。舒如顾想来他也已经梳洗过了，眼睛直直盯着他手中的黑咖啡。 　　温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拧眉。“你也想喝。” 　　“呃……”舒如顾傻眼，摆摆手，“我喝咖啡会胃疼。” 　　温润莫名其妙又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去睡吧。”朝她身后抬抬下巴。 　　可那是你的房间啊？舒如顾摸摸耳际的发丝。“不好吧。我还是睡客卧。” 　　温润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渐渐冷凝。舒如顾头皮发麻，丢下一句。“别喝咖啡了。” 　　不再看因她的话，瞬间愣神的温润，转头趿拉着拖鞋，披着一头湿湿的头发，跑进了主卧，“嘭”地关上门。 　　温润往前走了一步，拾起地上的毛巾。 　　她怕他？ 　　站在门外，温润眼神微合，沉默了几秒，还是坚定地打开了房门。 　　窗帘被拉上了，室内一片黑暗，温润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隐约光亮，看清楚床上缩成一团的毛毛虫，是让他莫可奈何的舒姑娘。 　　舒如顾包在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见，耳朵却灵敏许多，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踩着熟悉的频率朝她走进，一时忘记了自己还在小声抽泣着，她不由屏住了呼吸，身体也僵硬不敢动。 　　舒如顾不傻，她知道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无疑于任人宰割。即使那个男人是她喜欢的，她也无法抗拒这种压抑的心理。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舒如顾感觉她背对着的那边，往下陷了一点点。 　　温润坐在床边，眼神沉沉看向那条长长的面团，偶尔似乎能听到一丝饮泣的抽噎。温润有些气恼，他啥都没做，她哭什么呢！这个太伤他自尊了吧？而且，他发现，近来搞不懂越来越情绪化的小女人了。 　　可看她裹成一小团，一抽一抽的，温润心疼，叹了口气，伸手捞过团子，横着抱进怀里，从团子离拨出一张湿热的小脸，温润拿手背擦擦她脸上的泪水，又刮刮她的鼻子。“你哭什么呀？” 　　“温润，我怕。” 　　“你怕什么呀？”声音低低的，把她的脑袋搁在肩窝里，宽厚的大掌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后背，“你不说好，我就不动你。” 　　舒如顾捏起他的衣襟擦擦自己的鼻子，哑着嗓子，重提在山上未竟的话题。“温润，我跟你说，我不可能忘记他的好的。” 　　这个回答，温润一直都明白的。而在下山的那段沉默中，他已经想通了许多，发现她还在纠结，继续拍着她的后背。“如顾……” 　　“听我说。”舒如顾吸吸鼻子，“我背信弃义已经伤他至深了，怎么可以把他完全摒除记忆呢！我办不到。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希望在天堂里见到他。可像我这样人，是不配进天堂的吧？” 　　“……”他就在你的身边呐。温润沉默，手指卷着她柔顺的长发。“如顾，乖，不要乱想。好好睡一觉，我保证都会好好的。”伸手给她放好枕头，扶着她的脑袋，让他躺好，给她掖掖被角，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温润按亮床头的台灯，转进了浴室，舒如顾傻傻盯着天花板出神。 　　她越来越爱在他面前失控了，这可真不妙。 　　舒如顾，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了，是不是已经默许他是你的一部分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温润拿着湿毛巾出来，就看见她大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上方的某点一动不动。 　　凉凉的毛巾轻柔碰触她的脸，舒如顾才回过神来，温润没看向她困惑的眼神，专心一意地进行手里的工作，声音清淡。“擦擦脸，不然的话，皮肤会皴的。” 　　舒如顾也不答，抬头张着一双通红肿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静静看着温馨的灯光下，他柔和专注的眼神。 　　“闭上眼睛”温润说着，温暖的手心轻轻覆上她的眉眼，舒如顾听话闭上，凉凉的毛巾就盖在她的眼睛四周。“如顾，好好睡一觉。” 　　眉眼清俊的男子托着毛巾，眼神伸深处只有那个渐渐呼吸均匀的小女人。 　　安静的卧室，亮着一盏莲花型的小台灯，照亮一室的美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哪里是技术好啊，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清晨，纯净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落一室明媚。柳香芸揉揉酸疼的眼睛悠悠醒来，被突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就在闭眼的那刻，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转头看向昨晚被紧急送进医院的陆韦海。 　　陆韦海其实早就醒过来了，发现她趴在一边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她，轻声让查房的小护士送本书过来。这会看她迷瞪的小样子，轻笑道：“睡醒了。” 　　柳香芸见他脸色已没有昨晚的青白，悄悄松了一口气，拨拉拨拉有些乱的发丝，“韦海哥，你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昨晚我接到郭捷打开的电话，差点吓得半死！” 　　陆韦海合上手里的书，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问。“是郭捷送我来的。” 　　“对啊。” 　　“是他送我过来的！” 　　“应该是吧。不然，你认为你都昏迷了，还能自己找到医院啊？”柳香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 　　“……”陆韦海抿抿唇角。“车呢？”说这话时，陆韦海瞥了一眼窗外灿烂明媚的阳光，微微失了一下神。 　　“在楼下车库。”柳香芸打了个哈欠。“韦海哥，你去梳洗一下。我让司机把早餐送过来。” 　　她说话间，陆韦海已经从另一边翻身下床，跨进附设的浴室。“不用了。香芸麻烦你去车里，帮我拿下备用衣服。” 　　…… 　　柳香芸发誓，她不是故意翻看他的衣服的，只是想要找到车钥匙，却不曾想到，会翻到一个迷你相册。 　　她转头看了一眼，传出哗哗水声的浴室，几次放下，又几次拿了起来。柳香芸，看一下，没关系吧。 　　一张张睡颜照出现在柳香芸面前。有的背景是暗香浮动的书吧，有的是阳光清朗的小树林，有的是浮光掠影的图书馆一角，有的是水光潋滟的湖畔……而相片里的女子，有的露出柔美的后颈，有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有的长长的睫毛投下浓重的阴影……看得出来，拍照的人，不仅角度选得好，对光线的处理也很完美。至少柳香芸觉得照片上的舒如顾比她本人要美上好几倍。 　　嗯。那安静睡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是她的堂姐舒如顾。 　　柳香芸最后拿着一张舒如顾趴在图书馆的课桌上的照片。她出神看着，想象陆韦海是用怎样的心情拍出这样美丽的侧脸。 　　夕阳里，暖暖的余辉穿过明亮的玻璃，把她笼罩在一个美丽的光晕里，她乌黑的头发蒙着一层柔和的光泽，长长的睫毛投下厚重的阴影，微微嘟着小嘴，透着一点倔强的可爱，看得她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她想得太深入，没有发现浴室的水声不知在何时已经没有了。陆韦海裹着浴巾擦擦头发，一出来看见床上洒落的照片，眼神蓦地一黯，又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丫头正看得出神，扫视了一下窗外的阳光，收敛眼里的情绪，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来，随手执起一张瞧了一眼，才看看两眼圆瞪，有些尴尬的柳香芸。“拍得不错吧？有没有觉得我的拍照技术又进步了？” 　　“韦海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柳香芸话没有说完，就见陆韦淮伸出食指作出一个“嘘”的动作，又摇摇那只手指，“香芸，去给我取衣服吧！难道成你想看我裸奔？” 　　柳香芸脑袋里瞬间冒出看过的裸奔画面，扑哧一乐，而对上眼皮下的这张俊脸，脸色一红，摸摸鼻子。“好啦！我这就去。” 　　陆韦海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的。 　　柳香芸握着门把，回头看了他一眼。 　　“韦海哥……” 　　“哪里是技术好啊，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美丽的机会了呢！ 　　背对着，面向阳光男子，低喃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被柳香芸分毫不差地听见了。 　　韦海哥，你非要这么残忍么。 　　如顾，长大了，你会遇见一个人，哪怕你再喜欢他，也不要先他说出那个字。爱是一个蛊，先说出口，你就输了。 　　如顾，记住了，要爱自己。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再没有对你更好的人。爱是凉薄的。 　　如顾，要学会对别人残忍，那样你才不会很痛的。 　　如顾，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 　　…… 　　“妈妈……妈妈……” 　　舒如顾睁开眼睛，阳光太刺目，她下意识拿手去遮，发现被一双从身后伸过来的大手握住了。她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心跳热烈，身后贴着她的那具身体，是她慌乱的所在。 　　“如顾……”微哑的声音响起，毛毛的脑袋噌噌她的后颈。“你醒了哦~” 　　舒如顾的第一反应是闭眼装睡，屏住呼吸听见身后没有动作，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听见身后的男人一骨碌坐了起来，饱含困惑的声音传来：“呵呵……没看过睡着的人还会红耳朵的？” 　　“……”舒如顾保持背对着他的动作，觉得脸色肯定也红得滴血。 　　温润拍拍她的背。“如顾，别装了。快点起来啦。我饿了。” 　　我在睡觉。舒如顾闭眼，她还没有酝酿好开场白呢！ 　　见她没反应，温润一骨碌又躺下了，不过他这次趟的不是床，直接躺她身上了。 　　舒如顾大怒。居然把她的腰当成枕头用，存心想要她的腰断掉啊？！ 　　舒如顾忍无可忍，朝后挥去一掌，把他的脑袋拨拉下去，眯着眼睛，嘀咕一句。“这谁家的宝贝，大清朝的，扰人清梦！” 　　温润愣了一下，扑哧笑了。“如顾，你该不会梦见舒慎儿了吧？”怎么不梦见他呢！真可惜……不过——“嗯。我是你家的宝贝。” 　　“……”见过厚脸皮，抱歉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温润，你怎么睡这里了？” 　　温润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的房间。” 　　“可……我……”睡在这里，你不会避嫌啊？ 　　舒如顾指指自己，发现自己被暗算了，一个枕头扔过去，然后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舒如顾，你是自己听人家的话走进狼窝的！ 　　温润此时的心情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美好，把接住的枕头摆放好，拨拉出那颗脑袋，嘟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当然，你也是我的。” 　　舒如顾白了他一眼，擦擦额头，“有口气。” 　　居然敢嫌弃他？“我都没有说你的鼻子有……”油呢！温润笑笑哈了一口气。“很清新”，在她凶狠的目光下，乖乖闭嘴。 　　舒如顾瞥了一眼脚底抹油落跑的温润，心里着实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活泼？ 　　挠着一头乱发，拐进了浴室，她抬头看看镜子里眉眼活泛，不胜娇羞的红润甜蜜女子。那真的是她么。 　　盛了一盆清水，把脸埋进去，冰凉的水激得舒如顾一颤，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终于露出明艳的笑容。 　　妈妈，我终于可以证明，你说错了。 　　妈妈，我终于遇见了一个勇敢说爱我的男人。 　　妈妈，你们离开我之后，我遇见了对我很好很好的人。温情也好，爱情也罢，人间自是有晴暖。 　　妈妈，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冷漠，要没心没肺，要对别人残忍。可是，我发现那样自己也很痛。伤人终伤己，何必。 　　妈妈，我或许找了一个非此不可的人。 　　可是，妈妈，你说对了一句，我还没有亲口告诉他，我爱他呢！ 　　…… 　　舒如顾从浴室出来，看见床头放着一套衣服，她抿唇笑了一下。款式简答大方的水蓝色蓬蓬短袖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下摆落在膝盖上面几公分，勾勒出娇小玲珑的好身段，舒如顾披着一头黑顺的头发，有点不相信镜子里那个皮肤白里透明，眼神晶亮的小姑娘是她自己。可余光瞄见大大方方踏进来的温润，第一反应是低了脑袋。 　　温润摇摇头，伸手挽住她的头发，绕了几下，舒如顾感觉头皮凉了一下，她抬头，发现镜中的自己，挽着优雅的发髻，耳际散落几根发丝儿，流露出一丝性感，整个人比之刚刚的乖巧柔顺，更是清新优雅了几分。 　　她还来不及享受这样的自己，就听见他嘀咕一声。“还是算了。”未反应以先，那支缀着一把小扇子的可爱发簪，就在她傻傻的怒瞪下，被某人放回自己的裤兜里。 　　温润拍拍她的脑袋。“出来吃早餐。”又飘出去了。 　　…… 　　“这些都是你做的？”舒如顾瞪着面前形状完美的煎蛋，越过冒着热气的豆浆，扫了一眼盘子里摆成心形的六只小笼包，她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她爸爸几十年如一日视“君子远庖厨”为真理呢！ 　　温润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圆的东西咩？”舒如顾咬了一口鲜肉陷的白嫩包子，小声嘀咕。 　　“咳咳……咳咳……”温润轻轻挥开舒如顾好心递给他的餐巾纸，自己抽了一张，清清嗓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舒如顾，你不噎我一下，成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他的青梅，她的竹马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wait”花店一排一排摆放着各色小盆栽，远远看去，错落有致，缤纷可爱。看得出来，花店的主人把这里照顾得很好。陆韦海把车停在花店对面，也不急着进去，他倚靠着车门，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远远看着父母爱情的见证地，回忆妈妈每次听见风铃响，探头探脑，爸爸躲在门外，突然吓妈妈一跳的可爱场景…… 　　是不是上天看他们太幸福了，嫉妒了，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留下他和哥哥相依为命。 　　那时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哥哥也不过比他早出生了那么一小会儿，却很有长兄如父的派头，拍拍他的脑袋，说，“韦海，以后咱家就只有咱俩了。我们要活得很好，让爸爸妈妈在天上放心。我是哥哥，你要听话。” 　　“韦海，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留下遗憾。” 　　“韦海，公司有我。” 　　“……”陆韦海看着花店出神。 　　他的哥哥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唯有对被这个亲弟弟脸色会温和一些。嗯，对香芸，他喜欢的人，态度会柔软许多。 　　想到这里，陆韦海闭上眼睛，抿紧嘴角。 　　哥哥，既然喜欢香芸，为何不勇敢表白呢！为何总喜欢放在心里呢？ 　　哥哥，既然喜欢了香芸，为何要对如顾动心呢！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你们太相似了，注定会被另一方吸引，但也注定了悲剧，何况那也是我的心爱。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哥哥，你居然可以为了她，舍弃我。 　　…… 　　伸出一只手遮住双眼，陆韦海深呼吸一次，才朝着“wait”迈去。 　　wait,是妈妈等爸爸的爱；是他做好晚饭等哥哥回来吃的家；是以后没有理由的存在。 　　掏出钥匙打开门，陆韦海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还是摆放在正中间的茶几。茶几上还放着酒精灯，一旁放着盛着玫瑰花茶的水晶壶。 　　如今，人走茶凉。 　　陆韦海勾勾唇，把那壶和酒精灯都扔进茶几下面的垃圾桶里，瞥了一眼后，视线转到窗台上，被那株奇异的仙人掌吸引住了，不由靠近了，想看个仔细。 　　是什么时候呢？曾经交颈而眠的两片仙掌叶片，死去了一片，另外一片和跟她同方向的叶子，比肩朝着相同的方向生长。 　　陆韦海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某次无意中捞起的一只漂流瓶，里面有一句话——“如果生命是一条直线，我还是愿意和你无限接近，永不相交。” 　　他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有些人只适合远远的喜欢，不适合恋爱。太伤了。” 　　前后两句话，思维跳跃太快。他当时没明白过来，此时却明白那个女孩的心情了。 　　若是没有开始，我不会知道自己那么那么爱你；若是没有开始，我不会知道离开你那么那么难；若是没有开始，你从来没有属于我过，后来想起来，或许只有淡淡的失落。 　　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残忍。 　　陆韦海摸摸那朵明艳俏丽的仙人掌，如今的舒如顾就像眼前的这朵花一眼，开得极好，明媚却不娇柔，大气也不失俏丽。这样的她，让陆韦海觉得之前那个安静沉默的舒如顾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陆韦海想到前几天看见舒如顾和温润在广场喂鸽子的情景。 　　雪白的鸽子一起飞翔蓝天，她挽着身边的英俊男子，蹦蹦跳跳指指其中的一只，叽叽喳喳不知道说着什么。她身边的男子，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她斜乜他一眼，不服气地抬高小下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从他们身旁路过。 　　舒如顾，我们也曾这么快乐的，你已经都忘记了吧。 　　你真够狠心的。 　　“韦海哥，小心。” 　　柳香芸一进门，就看见陆韦海手放在仙人掌上，看着窗外出神。 　　陆韦海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缩回手，还是不小心被仙人掌刺扎到了。 　　把那几根刺拔掉，沁出几滴小血珠。 　　柳香芸撇撇嘴。“让你小心一点。”她说着，从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包包里，掏出创口贴来。“很快就会好啦！” 　　草莓型的创口贴，她也很爱用呢！有一次他剃胡子不小心弄破了，她一个草莓创口贴招呼上他的下巴。正好被来他家做客的同事撞见，那同事还是个大嘴巴，害得他被公司的人嘲笑了好久。人人都知道了，他有个很可爱的贴心女友。 　　呵呵…… 　　“不用大惊小怪的。”陆韦海挥挥手。“你怎么来了？” 　　“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呀！”柳香芸随手拎起花洒，“韦海哥，你就装吧！你换了钥匙，不就是不想看见舒如顾吗？你把钥匙给我一份，不就是怕睹物思人，才想让我替你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么？” 　　“……”陆韦海愣了一下，呵呵低笑。“香芸，我有没有说你越来越贴心了？” 　　“我确定你没有说。我倒是说过好多次了，韦海哥请你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可你都当耳旁风！” 　　“仙人掌别浇太多的水。”陆韦海淡声提醒她。 　　柳香芸心一冷，眼神划过一丝冷光，然后她直接打开花洒盖子，剩下的大半壶水全部倒进去了，这才慢悠悠转头看向陆韦海。“韦海哥，你怪我吧。” 　　陆韦海双手插进口袋里，转身随意坐在茶几上，“不过一只盆栽，哪有香芸宝贝呢！”抽出刚刚不自觉握紧的右手，点着小下巴，低喃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柳香芸卷起一缕头发，绕着手指玩儿，闻言嗤笑一声。“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韦海哥，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香芸……” 　　“韦海哥，我们合作吧！”柳香芸说着，笑笑在他一旁坐下，“我要温润，你要舒如顾。所以，我们合作吧！” 　　“……” 　　“韦海哥，我真的很喜欢温润。遇见他，我才知道以前的喜欢就是喜欢罢了。他才是我的爱。”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美丽的女孩子歪着脑袋，跟陆韦海说，她找到真正的心爱了。金色的阳光包裹着她，她嘴角的笑意比阳光还温暖。 　　原来，在他沉睡的日子里，他从小疼爱的妹妹，真得长大了。 　　陆韦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是默认了，只有一抹疑惑的光划过他幽深的眸子。 　　柳香芸看向那株不知能否存活的仙人掌，一抹苦涩滑落嘴角。 　　在韦海哥的眼里，她一直是韦淮哥的青梅；可在她的世界里，他才是她的竹马呐。 　　…… 　　舒如顾依旧在离公司两站路的地方下车，看着温润发动车里离开，她才转身往陆氏大楼走去。 　　“如顾。”清脆的声音唤住她。舒如顾低头一看，开车的是钱绯零。 　　钱绯零朝副驾座努努嘴。“上来吧。” 　　舒如顾扫了一眼军绿色的越野跑车，“谢谢。” 　　“跟我客气做什么。”钱绯零斜了她一眼。 　　舒如顾尴尬笑笑，随意问了一句。“新买的？很帅气。”瞥了一眼她利落的衣着，舒如顾自然脑补出一枚高挑美女从越野跑车上跃下，高高的马尾辫甩出漂亮弧度的画面。 　　而闻言，钱绯零抿抿唇角，只看了她一眼，问出这段时间的困惑。“如顾，你有没有发现陆总回来以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绯零，你想说什么？”舒如顾摸摸耳际的发丝，看向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头。“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 　　“……”以前的陆总从没对她笑过，还笑得那么温暖。钱绯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里的困惑。记忆中陆韦淮只那么对她笑过两次，一次是把她从酒店救出来的那个夜晚，一次是送她去机场的那个清晨。 　　“绯零，别胡思乱想了。专心开车，我的小命就交在你手里了。”舒如顾见她眉头拧起，柔声提醒她。 　　经她这么一说，钱绯零微愣了一秒，是啊，她和陆总的关系很微妙呢！ 　　钱绯零脸色有些不自在，回头看向前方，却见一堆的人挤在陆氏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舒如顾摇摇头。 　　好像是记者。“如顾，跟我一起去停车吧。”钱绯零敲敲方向盘。 　　…… 　　廖程嘉敲了一下门，跨进办公室，差点撞上握着门把的温润。 　　温润抬头看了他一眼。“待会的早间会议。你来主持。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么？”廖程嘉皱眉。“我发现，自从和舒如顾在一起，你是越来越会迟到早退了啊。” 　　温润没好气道。“我迟到早退，也是最操劳的那个。别废话。”他说着把手里的文件扔进他怀里。 　　廖程嘉看他狠狠按了几下电梯，扒扒头发，又一溜烟去滚楼梯了，忍不住咕哝一句。“这家伙大清早的发啥神经呢？”鲜少看见他这么没形象的囧样儿？ 　　“我想，我知道。”王品然摸着小下巴，看向啪啪作响的楼梯。 　　“说。” 　　“要是没有亲眼见过，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废话。好多双胞胎不就一个样。”廖程嘉不耐烦道。自从和小乐姑娘在一起，这家伙越来越没智商了。 　　“毛废话？我说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个人！” 　　“……”难道有人跟温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跑去跟他抢舒如顾了？！这下可好玩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莫须有婚姻 　　遗憾么。不遗憾的，只是想起，就心痛难抑罢了。 　　舒如顾看了一眼公司门口那些行为奇怪的人，有些了然刚刚钱绯零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可她行得正坐得直，怕这些做什么呢！“绯零，我在这里下车。就不陪你了哦。”何必把她也牵连进去呢！ 　　舒如顾刚刚回忆了一下，她真的是看过这辆越野车的，在某家高档酒楼外面。看来那日她觉得熟悉的背影真是钱绯零了，而陪在她身边的男子，她有幸在W市早间新闻里看见过的。 　　舒如顾眨了一下睫毛，笑笑打开车门，“待会见。”她说着去拉车门，不料打不开，困惑地看向钱绯零。 　　“别费劲了，我按了中控锁。”钱绯零双手撑着方向盘，转头似笑非笑看着她，“舒如顾，你以为这些记者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地跑公司门口堵人？” 　　“你是说他们是接到指示的？”舒如顾莞尔一笑。“又是针对我么？”她舒如顾何德何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来折腾她？ 　　钱绯零见她不以为然的神色，摇摇头，有些无力道。“既然陆总亲口放出了你俩结婚的事实，定是有证据的。”她在陆韦淮身边做事不是一两天，晓得他的处事风格，一向沉稳严谨。 　　“除非我疯了，才承认那个莫须有婚姻的存在。”舒如顾冷笑一声。 　　“……”钱绯零没有说话，她只是凝神看了一眼那个吵闹的地方，然后发动车子直接下到陆氏的地下车库。舒如顾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陆韦淮要是给她下套子，她是怎么都逃不出来的！ 　　舒如顾也没有再吭声，靠着车窗，低着脑袋，两鬓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以及眼底浅浅淡淡的担忧和困扰。 　　难道就是她发现东西不见的那次搞得鬼？可她没有在场，这婚姻登记，陆韦淮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啊？除非有一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呵呵，怎么可能呢？她可没有双胞胎姐妹。 　　…… 　　“香芸，不要跟着韦海胡闹。”柳正书放下筷子，声音微沉。“韦海是一时糊涂。” 　　柳香芸咽下粥，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才慢慢道。“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柳正书叹了一口气。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不想她委屈了去。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女儿开开心心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而那个男子也能真心实意待女儿，他就放心了。无奈，世事弄人啊。 　　以前，他一心一意想把这丫头和韦淮撮合成一对。可没料到，他就眨了一下眼，那么好的一孩子就不见了。“香芸，你想这么做，就去做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的人生，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就不在了，她还是得自己走。那么就趁现在他还活着，在一旁看着她如何一个人走下去吧。走得好的话，他也就放心了；出了岔子，他也还有时间指导她一下，错在哪里。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呐。 　　想到这些，柳正书有些释然，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了两句。“但是你必须对自己负责。不要伤到如顾。” 　　柳香芸不知道父亲怎么突然不干涉她了，突然有些不适应。 　　而柳父只是摆摆手，一旁的管家扶着他，慢慢爬上楼。 　　她要折腾，就去折腾吧。不弄个头破血流，这孩子怕是不会对韦海死心的。 　　如今，他反倒是对韦海比较担心了。他明白，韦海一定觉得哥哥是因为他才走上绝路的。这个心结要是打不开的话，韦海这辈子都不会快乐的。另外，据他得到的消息，如顾那孩子跟这陆氏俩兄弟的关系都还挺微妙的。一个处理不好，又要乱上加乱了！ 　　摇摇头，让管家不用管他了。柳正书自己拄着拐杖走到一直保留完好的那间专属柳正宇的书房。他推开房门，正对着他的便是一张笑容灿烂的相片。相片里的女子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提着裙摆奔跑在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田里，回眸一笑，百媚倾城。 　　那时哥哥多么喜欢这个笑容清丽的姑娘，可结果怎么样呢？一场车祸，他和陆氏夫妇一起离开了人世。不久以后，他就得到消息，他哥哥深爱的女子最后还是嫁给了她的竹马。 　　…… 　　如今，二十多年一晃眼就过去了。他早已两鬓斑白，何曾想到那女子是怀了他哥哥的骨肉负气离去的……那女子也不会想到，那样神采飞扬的恋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此生都看不会看见了。 　　遗憾么。不遗憾的，只是想起，就心痛难抑罢了。 　　有生之年，他所能做的，只能尽绵薄之力护着哥哥的女儿周全。 　　若非亲眼看见，她真得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长得这么相似。柳香芸看着走到她面前眉眼清秀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点了一下头。“你好，请坐。” 　　“谢谢。”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个两三岁的样子，此刻坐在她的对面，面对她的打量目光到底有几分不自在，一丝丝红晕爬上她粉白的小脸。“你在H大读书。” 　　“嗯。”苏欢雪点点头，心里却很抵触坐在这里。眼前女子跟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质。她很不喜欢的那种世家大族子女身上的冷傲之气。可是，没有办法，她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只能低头。“请问，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柳香芸浅浅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兴趣见见那个和你很像的人？” 　　“……”这关她何事？她不是已经完成陆总交待的任务了。这种有愧良心的事，她不能再做第二次了。苏欢雪摇摇头，起身。“没别的事，柳小姐，我就先走了。” 　　“她可是你温老师喜欢的人哦。”柳香芸放下咖啡杯，缓缓补上一句，见小姑娘果然顿住了脚步，她满意地勾勾唇角。“感兴趣了？” 　　苏欢雪回头对上她的眼睛，低低说了一句。“温老师已经辞职了。”温老师现在是文城的大总裁了。 　　无论以前，还是以后，她都走不到他身边，与他比肩。 　　而今天听见眼前女子的几句话，她才有点明白，为何那时温老师对她有点特别，原来不过是一点类似爱屋及乌的情怀。她却天真地听信了舍友的话，温老师肯定对她有意思。 　　呵呵。可她是真的很喜欢温老师呀！她一点都不后悔对温老师表白。是的，他不喜欢她没关系，爱他却是她的自由呢！“我下午还有课，柳小姐，再见。” 　　“等一下，你喜欢温老师吧？” 　　“……” 　　“兴许，我可以帮你哟！” 　　第一百一十四章意难平 　　爱之不得，恨之不能。 　　尹黎谦侧头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陆韦海，仰头靠向椅背。“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么。若是迈出这一步，她就真是他的“嫂子”了。若是他签下离婚协议，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无论怎么选择，都不是他的心甘情愿。何况他还怨恨着她，怎么会想看着她和别人举案齐眉，留他一人意难平呢！ 　　“黎谦，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他何尝不知道身为本市娱乐大亨的独子，尹黎谦先后在柳陆两大企业任职，顶了多大的压力，这期间的难处，他是可以预料到的。有些话，他们不说，只是多年朋友特有的默契罢了。“黎谦，我只是想透透气而已。” 　　“哦。”尹黎谦哼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瞥见一辆扎眼的军绿色越野车正往这边开来，驾驶座上的美女，很不巧恰是他们公司的第一美女秘书钱绯零，不由玩味一笑。“这钱秘书，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是到哪里找了辆这样的车，呵呵，真有意思！” 　　“是么。”绯零是喜欢他哥哥的吧。陆韦海投去淡淡的一眼，目光定格在副驾座上，那里坐着的人，让他爱之不得，恨之不能。 　　尹黎谦被他不咸不淡的俩字给噎得够呛，不再理会这个越来越没情趣的家伙了，回归正题，跟他商量正事。“韦海，你打算一直顶着韦淮的名义管理公司？”打算一直以他的身份，替他活下去？ 　　“黎谦，你说，我以哥哥的身份和舒如顾在一起，算不算……乱*伦？”陆韦海说这话的时候，那样帅气的越野车刚好跟他们擦肩而过。 　　算了。他啥也没问。尹黎谦彻底歇菜。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对了，我家老爷子的年纪也大了。我准备回去瞅瞅他。” 　　“去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再去后悔。“黎谦，你和凌霜也好自为之吧。” 　　“呵呵……我就是去看看那老家伙的。关她何事？再说了，我可不要接手那个破公司，阮凌霜喜欢，就让她全拿去。呵呵，大爷我不稀罕！”尹黎谦吹吹不知何时又被他染成棕红色的头发，挑挑细长的桃花眼。 　　“黎谦。有句话真适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陆韦海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到现在还没有体会出，当初你家老爷子不同意阮凌霜改姓尹的用意？” 　　“啪”地一声合上车门，陆韦海下了车，瞥了一眼站在街角，神色有些慌乱的小姑娘，大步走了过去。 　　“……”尹黎谦远远看着他跟那个极像舒如顾的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轻声交谈了几句，那姑娘挽着他的胳膊一起朝陆氏走去，一股苦涩在他的嘴巴里泛滥开来。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愿意找个和阮凌霜一模一样的人陪陪他。 　　“黎谦，我累了。不等你了。我要结婚了。”昨晚，他在她的公寓门口等了大半夜，终于等来了染着淡淡酒气的她，以及，她的最后审判。 　　…… 　　“如顾，你在哪里？”温润把舒如顾放下后，就急急忙忙赶到文城去。今天早上的例行会议，要商讨一个重要的投标案，他昨晚照顾闹情绪的她完全没有准备，本想趁着早上还有一点时间抓点紧的。可没想到，线人发来消息说，那个曾经和陆韦淮一起出现在民政局的姑娘，正是他曾经的学生，苏欢雪。 　　温润对苏欢雪这个姑娘还是有点印象的。可这印象倒不是因为她和舒如顾在长相方面的惊人相似，而是她当初对着他表白的那份大胆，真诚，以及勇敢。“没关系呀！我还很年轻，有资本等你。”这些都是舒如顾所没有的美好。 　　他还记得说话的时候，女孩的眼神澄澈明亮，一如当年画船湖畔的女孩子。所以，那一眼，那一低头的温柔，让他对这个女孩子有了点模糊的记忆。 　　可她到底不是她，他分得很清楚呢。 　　他喜欢那个明明害怕黑夜，却还敢出门打酱油的女孩子。那个明明害怕狗狗，却倔强地一个人走很长一段路去上学的女孩子。那个明明想要温暖，却寻不着安全感的女孩子。 　　那个终于慢慢长大，慢慢接受她的小女子。 　　…… 　　那边清软的声音传来，温润勾唇一笑。挥掉那个小姑娘带来的困扰。 　　“我在公司呀！”舒如顾回得干脆，不想让他为她瞎担心。“你去忙吧。晚上想吃什么，中午打电话告诉我。”这几天上班，没有时间找房子，先住在他那里了。吃喝人家的，她总要出点劳动力吧。 　　温润坐在车上，听她不疾不徐地交代着，想来还没出什么大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点。“嗯。下班去接你。” 　　挂了电话，温润拨通刚刚到手的苏欢雪的电话，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方向盘，响了白天，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小姑娘故意挂断了呢。 　　温润正要拨通另外一个号码，看见廖程嘉来电，皱眉接起。“什么事？” 　　对方显然被他不耐的语气弄懵了一下，顿了半秒，才抖抖索索说了一句。“我要结婚了。” 　　“……”温润拿开手机，看了两眼，确实是那个家伙呀！“愚人节已经过了。” 　　“温润，我真的要结婚了。”那边廖程嘉被他那嫌弃的语气给弄得够呛，大吼了一句。“是真的！”虽然，他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好事就要跟好兄弟分享一下嘛。“你不祝福我一下？” 　　温润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大尾巴狼形象。“祝福，自然少不了的呢。” 　　“那我可等着了啊。”廖程嘉摇摇耳朵，又叮咛了一句。“温润，你别老是儿女情长的。咱们公司上个月的利润翻了好几倍，这个月可要再接再厉啊！” 　　不知是哪家的倒霉姑娘看上了这个钱迷，真是三生家门有幸了。 　　一个个没良心的家伙。好吧，就剩下他孤军奋战了。温润叹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千山万水 　　那么自信飞扬的一个人，就因为她，早早轻掷了生命。 　　苏欢雪远远看着那个男人走近，心里紧张到极点，居然差点忘记了呼吸。包括在民政局那一次，这是第二次看见他。苏欢雪有点不理解，这个男人和温老师一样，都是长相身材气质身家一流的男人，为何要采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呢！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她和那个叫舒如顾的女子真的很像么？像到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困惑…… 　　苏欢雪张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两人之间沉默的尴尬。可转念一想，他们本是陌生人，哪有什么可说的，遂只点点头。“您好，陆先生。” 　　女孩甜甜的嗓音含着一丝怯意，没有舒如顾说话语调的清淡平静。她的嗓音虽甜，却也比不上舒如顾的软腻。陆韦海收回神思，朝这个无辜的女孩子，露出柔和的微笑。“不好意思，麻烦了。” 　　苏欢雪被男人瞬间的如暖阳般的笑容弄蒙在当场，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冷冷说。“签好字，就没有你的事了。”的冷酷总裁么。她绞绞手指，摇摇低着的脑袋，小声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事情。”顿了顿，她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依旧神情柔软的男子，鼓起勇气提出自己唯一的请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陆韦海撇开目光，不想看见她闪着水光的朦胧大眼，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看看那位舒小姐。” 　　“……”陆韦海低头看着她沐浴着金色阳光的发顶，没有回答。 　　苏欢雪以为男人的沉默，是因为她触碰了他的禁忌，有些不安。可是，她真的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女人，哪怕一眼，看看温老师到底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女子。“我就看一眼，好不好？” 　　陆韦海插在口袋里的手，收紧在松开，松开在收紧，反复了几次，才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谢谢，谢谢。” 　　苏欢雪没有注意男人眼神有一瞬的空洞，听见他说，“走吧。待会，你只要微笑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舒如顾挂了电话后，停了几秒后，手机又响了，以为是温润还有什么要说的，直接按了通话键。没想到是好久没来骚扰她的柳姑娘。不过听柳姑娘的语气，很有点不耐烦。她无声微笑了一下，道。“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是么？”舒如顾听她如此说，愣了一秒，眸光潋滟。“我知道了。” 　　如此眉眼生香，光彩照人的舒如顾美得一旁的钱绯零转不开眼。就算刚刚和温润软软低语，也没见她眉宇间的温柔抵过此刻的明媚。 　　见她挂断电话，嘴角的笑意缓缓浅浅漾开，钱绯零蹭蹭她。“谁啊？” 　　“一个很有趣的小姑娘。”舒如顾撩撩发丝。“绯零，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你有没有兴趣看？” 　　“呵呵~”钱绯零挽着她，往电梯走。“有我漂亮么？” 　　“……”自恋的女人。舒如顾抚额。“你先上去吧。我出去透透气。” 　　钱绯零瞄了一眼腕表，眼里只有一句话——“上班时间，你去闲逛，没搞错吧？” 　　舒如顾把她推进电梯后，露出一抹让她放心的微笑，无视她越皱越紧的眉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陆韦淮他何必呢？在折腾她的同时，也让自己不好过。 　　舒如顾想到陆韦淮那张冷峭的脸，眼前却出现了陆韦海温暖的笑容。 　　也是的呀，那么自信飞扬的一个人，就因为她，早早轻掷了生命。 　　舒如顾瞪着如镜子般明亮的电梯门。那上面的女子，柳眉弯弯，眼睛明亮，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微翘的小下巴，很平常的面相，也就是皮肤白皙了点，顶多算中上之姿。唔，她实在看不出面前的女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 　　稳稳的脚步声传来，在离她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舒如顾的心跳快了一下，不知怎么地，她觉得这个脚步声很熟悉。以前，有个人就是踩着这样的步调，来到她的身后，伸手捂住她的脸……她屏住呼吸，转过来，才知道又是错觉。 　　那个男人站在楼梯口底，阳光探进来，打在他的身上，地上出现一团浓重的阴影，一如此刻男人脸上的表情，冷凝得很。 　　这是舒如顾回到公司后，与陆韦淮第一次单独性的正面相对。他不开口，只目光沉沉看着她。 　　舒如顾挺直腰板，对上他的目光。 　　沉默如深冬的寒气，钻进舒如顾的骨子里，她感觉每一寸皮肤都被凉凉的湿意浸透了，感觉很不舒服，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男人先打破了寂静。“舒如顾。” 　　她顿住了离开的脚步，却也没有转头。只在他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里，微微收紧了下巴。 　　陆韦海轻叹一声。纵然两人在一个公司一个楼层，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他明白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是隔着千山万水。 　　舒如顾没有看他，却到底轻叹了一口气。“陆韦淮，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 　　“他回不来了。你要怎么还给我？”终于，我也像当初的你一样，被全世界剩下。 　　陆韦海低低笑开。他笑声里的寒意，让舒如顾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从楼上跳下去，你放过我，好不好？” 　　陆韦海一言不发，插进口袋里的手颤抖了一下，还是把被他捏出汗来的东西拿了出来，打开，亮在她的面前。看她越来越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眼神里却闪动缱绻柔情，让舒如顾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熟悉。“韦海……” 　　“我是陆韦淮。”颠颠手里紫红色的本本。“舒如顾，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舒如顾拿过他手里的本本，那个笑容羞涩的姑娘，乍看上去，真得像极了她。如果她不是本人的话，她都要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陆太太，你该回家了。” 　　陆韦海不再看她苍白的小脸，走过来时的路。 　　舒如顾转头，看着他迎着阳光，消失在楼梯口。 　　脚步声没有了，一眼看不到边的车库里，只有凉凉的风，吹得她指尖冰冷。 　　舒如顾缓过神来，盯着手里属于她的那个本本，不得不承认，这个紫红色的印记，就像他留在地上的那团浓重的阴影，将是她一生的疼痛。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在这里（第二更） 　　从此以后，风雨人生路，有你和我一起巴山夜雨话家常。 　　四五月份，正是花开的黄金时节。每逢此时，A大校园里，樱花飞舞，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湖面铺满粉白色的花瓣，仿佛一夜之间，下了一场鹅毛大雪，美得睁不开眼。 　　那年，她很喜欢坐在湖畔的小亭子里，捧一本英语读物，低声朗读。 　　七点左右，他会来这里找她，然后一起去二食堂吃早饭。然后，他们一起去A市的附属医院。他是医生，她去那里做实习护士。 　　他们约定好了，等她毕业，先去W市看看他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安排的。 　　…… 　　舒如顾站在陆氏的最高之处，认真回想了一番与陆韦海共有的纪念。如果没有来W市，如果没有再次遇见温润，如果她不那么任性，是不是就不会有眼前的困扰。 　　他们在A市，柴米油盐，岁月静好，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出这么多的纠结。 　　舒如顾身处在韦淮带她来过一次的空中花园，漠然看着那个听说与她神似的女孩子。此时，她靠进陆韦淮，避开闪光灯。陆韦淮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亲自替她打开车门，手放在车门上，小心翼翼护着她，然后看着她，安全离去。 　　然后，陆韦淮好像朝郭捷看了一眼，便转身大步踏入公司…… 　　舒如顾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她更不明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耸耸肩，她决定静观其变。 　　舒如顾坐在一张石凳上，看向这个美丽的空中花园。花盆花架吊篮层层落落，像一卷卷画卷，徐徐打开，美得含蓄，也美得精雕细琢。海棠垂丝，蔷薇含笑，牡丹初绽，梨花俏枝头。舒如顾双手撑在石桌上，一手托腮，漫步经心地看着显然一直被人静心照料着的花圃，一手晃着那次被他丢进包包里的钥匙。 　　这里美则美矣，到底没有脚踏实地的实在感。舒如顾眨巴眨巴眼睛，低头会心一笑。 　　她不稀罕这漫步云端的浪漫，她只想和某人过生活。 　　她的爱情，不需要这些华丽丽的见证地，她的爱情，是朴实的，不过就像陈奶奶轻轻唤陈爷爷的那句。“哎~老头子，你走快点。磨磨叽叽的，天都要黑透透了。”陈爷爷呵呵回的那句话。“你个老婆子，急个什么劲哟！天黑了，我不在这嘛。” 　　天黑了，我在你的身边。你着急什么呢！ 　　路很长，你急什么呢，有我陪你沟沟坎坎一起走，一起青丝转白发。 　　舒如顾，你哭什么呢！我是真心待你的。 　　……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曾经看破路可欣与萧莫泽的暗昧情愫。那时，舒如顾认为，爱情，不过是一种肯定。如今，就在这个梦幻之地，舒如顾回味与陈奶奶爷爷相处的时光。她惊觉，其实，婚姻何尝不是一种肯定呢，肯定对彼此的心意，肯定彼此对生活的认知态度，肯定以后共同面对困难的勇气，肯定在教堂里许下的那句“我愿意”的严肃认真和心甘情愿。 　　从此以后，风雨人生路，有你和我一起巴山夜雨话家常。 　　“陆韦淮，我不愿意。”短信发送成功，舒如顾把那把钥匙放在石桌上，头也不回，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发簪掉了，风吹起她如云的鬓发，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半圆形弧度。 　　“喵~喵~” 　　“……”温润正要打开车门，惊闻两声猫叫，愣了一下，纳闷，这里怎么会有猫咪呢？可也就是一秒的时间，他恍然。某姑娘最近越来越活泼了呢！话说，她是怎么过来的，不会是翘班了吧！难道她看见那个女孩子了？ 　　“喵~” 　　哎，先不管这些，他先抓住这只叫得他心痒痒的“猫咪”再说！ 　　舒如顾一连唤了好几声，见他都没有吭声，反而要发动车里走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愤愤从车屁股后面钻出来，嘟着嘴巴准备去打开副驾驶门。可她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啊！”下意思惊叫一声，闻到熟悉的松木香，她才回过味来，拉下他的手，送到自己嘴边，狠狠咬上一口。 　　“嘶！”温润瞪着手背上的一圈牙印儿，张张嘴巴，又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才慢悠悠道，“舒如顾，我发现了，你是越来越暴力了啊？！” 　　“啊？”她不过是发泄一下郁闷嘛~谁让他这么没情趣的！就不会去找找那只“猫咪”啊，她还等着吓他一跳呢！ 　　温润脸色冷冷的，眼神偷偷瞟了她一眼，发现舒姑娘委屈地嘟嘴巴了，俯身，一口*含住。 　　“唔。” 　　“嗯。” 　　“有监控器。” 　　“不怕。” 　　“……”这算不算羊入虎口？不对，这就是一只腹黑狼啊腹黑狼！舒如顾突然想到了，路可欣说漏嘴，那个叫梁馨的女明星，明明就是这个叫温润的家伙的亲姐姐！ 　　“专心点。”额头靠着她的，温润闭着眼睛专心享用她口中的甜蜜，可他怀里的小姑娘明显不在状态，一直扭啊扭啊的，倒是扭得他神思不属。“嘶！舒如顾，你今儿个吃炸药包了？！”跟个野猫似的，怎么老是挠他啊？想挠他，可否选个他喜欢的方式呢。 　　舒如顾看也不看一眼捂着嘴巴，满脸惊诧的男人，哼哼两声。“本姑娘今天是小惩大诫。” 　　温润一阵气闷。“我是哪里招惹你了？” 　　“听说，你和梁馨小姐是好朋友？” 　　“……”原来，她看到了那次访谈啊。看来这姑娘还是很在意他的嘛。 　　“听说，你和梁馨小姐好事将近？” 　　“……”这算不算倒打一耙，他还没理清她的糊涂账了，她还敢翻他的乌龙绯闻。“舒如顾，你倒是越来越敢直言不讳了。”温润把她抵在车上，眼神居高临下，冷冷看着笑得甜蜜的小女人。 　　舒如顾伸出纤纤素手，悄悄提了一口气，冰凉的指尖才慢慢滑过他的眉眼、鼻尖，在他柔软的嘴角，点了一下，滑过他颈子，最后停在他胸口的第二粒扣子上。 　　整个过程，仿佛一个慢镜头，被她轻触的肌肤凉丝丝的，肌肤相处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心尖颤颤了一下，浑身一阵酥麻。温润看向眉眼生香的小女子的目光越来越幽深，仿佛有一簇小火在瞳眸深处燃烧。 　　舒如顾发誓，从没有在清醒状态下，看到这样的他，有些愣住，脸色早已红如艳霞。可是，她毫不容易鼓足勇气，可不能前功尽弃呢！双手搭在他的后背，踮起脚尖，呵气如兰。 　　一句轻飘飘的话，软软飘进温润的心里。他湖泊般澄静的眼波，流转着狂喜。 　　第一百一十七章Ido 　　“如顾，迎春还没有开败呢。” 　　“Ido。” 　　说是一句话，不过三个字，可对温润来说，抵过千言万语，他仿佛看到一道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温润明白，此刻舒如顾长年紧闭的小黑屋，已经悄悄为他打开了一扇小门。他的小蜗牛啊，终于肯伸出软软的触角，张望外面的世界。她柔软的心，已经为他敞开呢。 　　舒如顾鼓足勇气，表白自己的心意了。短暂的沉默里，舒如顾还是有点羞意的，闷闷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又变成缩头乌龟了。温润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扑哧笑了出来。 　　舒如顾贴着他的胸膛，他哈哈大笑，胸膛震动，伴随着砰砰的心跳声，舒如顾愈发面红耳热了，推开他，撩撩头发，轻咳一声，“我们去买菜吧。” 　　温润眼神含笑看着她，却不回答，直到面前的小女子越来越不自在，颇有还要再扑上来挠他一把的架势，他才拍拍她的脑袋，把她推进车里，发动车里离开。 　　上了路，舒如顾发现并不去菜市场的方向。“我们去哪里啊？” 　　“带你去吃好吃的。”温润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那你中午干嘛发来一长串菜单，害得没有去处的她蹲在网吧里，吭哧吭哧看了大半天的菜谱啊！大半天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啊，还连累她要熬夜修改剧本……舒如顾越想越愤怒，伸出手指，照着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温润皱眉看了一眼，越来越爱炸毛的舒姑娘。“舒如顾，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啊？”他说着，一个轻巧的刹车，车里利落地停进车位里。 　　停好车子，温润却也不急着下车，解开袖子，往上撸撸，露出被她掐出粉红印儿的那地方，冷眼伸到她面前。 　　“……”舒如顾甩甩头发，赏了他一记眼刀。“干嘛？” 　　“给我揉揉。” 　　“噗~”舒如顾捂嘴笑，看他越来越郁闷的俊脸，到底还是谦让了一步。凉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臂，嘟嘴给他吹吹。 　　温润静静看着她偶尔眨巴一下的扇形长睫，余光恰好瞥见一对璧人走近。“如顾，你要相信我。” 　　“嗯。”她一直很相信他。她从来不相信的只有懦弱的自己。 　　“跟我来。”如顾，或许过程有些卑劣，你会觉得我很残忍，但是我真的已经等不及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来日方长。可转念一想，却不是这样的。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为何不赶紧解决所有问题，从此，清清亮亮坦坦荡荡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所以，对你曾爱过的人，我只能抱歉了。 　　舒如顾和温润并肩走进那家高档法国餐厅，她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今天的穿着还是比较适合这种场合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也更加恼恨了他。本想狠狠瞪他一眼的，可地点不对啊，只好趁着把外套递给温润的时候，悄悄掐了一下。 　　温润不理会她的小抓小挠，微笑着把外套交给一旁的侍者，然后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舒如顾尽量保持脸色的冷静沉着，点单之后，低声说了一句。“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不喜欢这里。”其实，舒如顾为了写些东西，对这些礼节还是有些了然的。不过，她这会儿正郁闷着呢！才不要告诉面前的男人！ 　　温润端着妥帖的笑容，柔声安抚她。“不要紧张，有我呢！如顾，你已经答应我了。” 　　“……”舒如顾眼神淡淡的，不经意瞥了一眼温润的身后，隔了一张桌子，陆韦淮举着酒杯，朝她含笑点了一下头。而他对面的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那一眼的相触，面庞相似的俩人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尴尬。可不同的是，舒如顾只震撼了一秒，便收敛了瞪大的瞳眸，淡着脸色朝送上餐点的侍者微微点了一下头。 　　而那边苏欢雪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也微张着，半天合不拢。舒如顾余光又扫了一眼，真担心这姑娘的下巴会掉地上。 　　温润瞥见舒如顾一瞬的惊诧，却没有回头，只专注用餐。不过，舒如顾还是发现了，他为了配合她，刻意放慢了动作。 　　可即使舒如顾能完美地有样学样，但她还是觉得不自在。这里的食物太难吃了，不好意思她还是比较喜欢各色中国菜啦，对这些，实在没有品尝的耐心，何况还要顶着不远处炯炯有神的目光。 　　这顿餐，舒如顾是吃得彻彻底底得胃口全无。 　　好不容易，等到那俩人朝这里走来，舒如顾才松了一口气。她抬抬眼皮，看了一眼笑容礼貌而疏离的温润，静观他要如何。 　　“温老师。” 　　可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很像她的女孩子先开口出声。女孩子喊了“老师”后，飞了她一眼，不自觉地低下脑袋，可不知怎么地，在她低头的瞬间，又不自觉地抬起了头，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舒如顾瞄了一眼虚搭在女孩子腰间的手，勾勾唇角，却没有笑。 　　这边舒如顾天马行空地乱想着，那边温润却已经站起身来。“恭喜苏同学。”他淡淡看了一眼，笑容同样妥当的陆韦海，伸手与他礼貌交握。“陆总，恭喜了。”话落，他看向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站起来的舒如顾。“如顾，我早跟你说过了，班上有个小姑娘和你长得很像呢！” 　　“呵呵~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舒如顾扫了一眼眉眼青涩，眼神干净的小姑娘，笑容真诚。 　　看来史君柔那家伙是越来越不给力了！居然在这里和她狭路相逢，陆韦海按捺内心的挫败，忍着心尖上的疼痛，淡淡笑道。“舒如顾，好久不见。” 　　“……”他说这话的同时，放下了一直虚揽着苏欢雪的手臂，漂亮的丹凤眼，眼梢微弯，冷冷的灯光落在他的眼波里，荡起柔柔的星光，那动人的笑容，舒如顾觉得该死的熟悉。 　　然后，她听到了让她万劫不复的一句话。“如顾，迎春还没有开败呢。” 　　如顾，我们九月九登记结婚。 　　如顾，来年开春，迎春绽放的三月，我们举行婚礼。 　　如顾，我要你做最快乐的三月新娘。 　　第一百一十八章hi-ne-ni 　　“温润，我应该相信的人，是自己。” 　　“舒如顾，好久不见。”伴随着轻柔的低唤，陆韦海又一次露出那样温柔的笑意。他看见本来平静的女人，脸色瞬间惨白。心里一阵冷笑，陆韦海你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她还是对你有点印象的。 　　陆韦海，我可不可以说，好久不见，不如不见。舒如顾低头，十指紧握，掐进肉里，方才提了一口气上来。而旁边的三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常，只沉默地等待着。她勾勾唇角，努力挤出微笑，“韦海。” 　　“呵呵~”陆韦海低笑一声，“如顾，我们走吧。”他说着，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横在中间，温润淡声提醒他的身份。“陆总。”不给他机会，拍拍舒如顾的肩膀。“如顾，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可是，我在哪里？我在哪里？我好像哪里都不在呢！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算脚踏两只船了吧…… 　　舒如顾眼神迷蒙，双腿无力…… 　　而就在她快要跌倒的那瞬，温润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不好意思，我们先行一步。” 　　“……”陆韦海看了一眼拦腰抱起舒如顾，完全不顾周遭眼神的温润，就要追上去，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 　　苏欢雪摇摇头。“那舒小姐脸色很不对劲。你你你不要添乱了！”刚刚的位置，她正对着温老师的脸，清清楚楚看清了，温老师的眼里真的只有那个叫舒如顾的女人。 　　就算在跟他们打招呼，他的眼神还是落在她的身上的。她看见了那舒小姐差点碰翻桌上的叉具，是他不着痕迹给移了一下的。倘若不是在意她，断不会分分秒秒都把她看得如此周全吧。在那舒小姐脸色苍白的瞬间，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拧起来了。他自个儿当然发现不了……可她看着明白啊！ 　　苏欢雪的心凉透了。在温润分毫不差稳稳接住要倒下的舒如顾的那刻，她终于承认，这个就是温老师说的“我有喜欢的人”的人。 　　温老师会喜欢的人呐。 　　可那舒小姐怎么突然就昏倒了呢！ 　　“别装了。”温润敲着方向盘，看着华灯初上的十字街头。 　　“温润，你早就知道他是陆韦海了吧。”舒如顾说这话，用的是肯定句。 　　“嗯。”这小女人打算先发制人么？ 　　“你却没有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把他当成那个人？很好玩是不是？”舒如顾冷笑。 　　“你自己不是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么。你也说是当成。”温润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不是一直以自己的直觉为傲么。” 　　你觉得我们没有未来，不敢靠近我；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把路可欣推到我面前；你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把梁馨柳香芸当成你的借口。 　　而现在，他回来了，完好地站在你的身边——”舒如顾，你是不是觉得很愧疚？” 　　“嗯。”舒如顾以前还可以骗自己那夜夜徘徊在楼下，吹着她熟悉箫声的男子不是陆韦海，只是她的幻觉，可当下此刻，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 　　而承认之后，她确实愧疚了。 　　他没有离开她，他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了。这段日子的天天相见，她和眼前男人的甜蜜温馨，他一点一点看进眼里。于是，这所有的平淡美好，都成了她背叛的证据。 　　“可是，你答应了我，你说你愿意的。”不知是城市的夜色太迷幻，灯光太陆离，舒如顾觉得温润寒凉的语调里，含着浓浓的嘲弄。 　　而他的嘲弄恰恰让舒如顾平静下来。她不在像刚刚那样，反复在心中询问自己——舒如顾，你在哪里？ 　　舒如顾，你在这里。 　　舒如顾你的心在哪里，哪里让你安心，你就该待在哪里。 　　舒如顾，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该自己解决的。你不该因为眼前男子的柔情，就全然依赖他的。 　　舒如顾，你要靠自己把这一切都搞定。 　　“温润，我应该相信的人，是自己。” 　　话落，舒如顾打开车门，大步离去。 　　温润也不阻止，他静静看着她纤瘦笔直的背影，抽出一支烟点上，鸢尾花般美丽的蓝色在黑暗的车厢划出一道诡异的光亮。温润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儿。 　　自和她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可今晚的情况在他预料之外，他没有想到陆韦海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自爆真相了！ 　　而舒如顾的反应，倒是不出他所料。她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可温润终究还是有点欣慰了。至少这个小女子，在对所有人失望以后，终于说对了一句话——“温润，我应该相信的人，是自己。” 　　舒如顾。对的。你应该要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就算我们能一直在一起，我也不敢保证哪一天，不会先你离开这个世界。那时的你，该有多难过呐。 　　所以，舒如顾，你最该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你不坚强，没人替你坚强。 　　你自己试着疏通疏通，试着自己去解决问题。 　　唔，解决不了，也没有关系。 　　hi-ne-ni,我在这里。 　　“上来，我载你一程。” 　　舒如顾转了一个街角，一辆低调的大奔出现在她的面前，车里的人正是一拳招呼上她脑袋的尹黎谦，舒如顾呵呵笑。“尹先生，打算在给我一拳么？这一拳，我可不能再白挨了呀！你说说看，是替陆韦淮给我的，还是陆韦海？” 　　韦海到底没有韦淮沉得住起呢！一面想着，一面应对那越来越有生气的女人。“不好意思，那次是我太着急了。”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舒如顾点头，留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尹黎谦倾身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像是笃定她会回头似的。 　　上过一次当，再上第二次，她就是大笨蛋。舒如顾不理会他的叫唤，脚步越走越急。 　　“舒如顾，你害怕了。” 　　“……” 　　尹黎谦看她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耸耸肩。哎，他这个失意人还是自个儿去见老朋友吧。 　　舒如顾坐上出租后，从后视镜里看尹黎谦讨了个没趣后，驱车离开。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交待司机。“跟上后面那辆大奔。”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别人告诉她真相，她该自己去寻找。 　　第一百一十九章等不起 　　我用最美的年华，等你归来。 　　舒如顾，就算你被全世界剩下，你有自己。 　　你要相信自己是存在的。活得好，乃是为你自己。你要先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幸福，才能给别人幸福。 　　如果，你自己一直放不开，阳光如何照进你的心房。 　　一根烟在指尖燃尽，温润驱车回文城。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俩人像是各憋着一口气，谁也不理睬谁。恍恍惚惚地三四个月就这么晃过去了，舒如顾惊觉，这次某人是真的不会主动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舒如顾已经慢慢接受了那晚跟随尹黎谦后，得知的真相。 　　话说，那天最后出租车在一个墓地公园停下。舒如顾付了车资，下车后，透过雕花大门，远远看见尹黎谦双手插兜一直往墓园最深处走去。 　　舒如顾抬头，只见如盘圆月挂在树梢上，皎洁的月光给四周披上一层银色的光亮，静谧幽深。舒如顾双手插进西服口袋里，跟守墓人员打过招呼后，深吸一口气，走进这方她一直不愿涉足的地方。 　　…… 　　尹黎谦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罐啤酒，一灌放在墓碑前，然后他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另一罐，看了一眼墓碑上眉眼冷峻的男人，碰碰他的酒瓶，扯唇轻笑。“呵呵，我来看你了。”说着，他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酒，又看了一眼，依然神情冰冷的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自言自语。“哎~陆韦淮，你整天端着一张死人脸，不会面皮僵硬哦？呵呵~你这会儿要是能说话，肯定也只会拧眉不耐烦地看我一眼吧，然后随我去了！” 　　那时，尹黎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跟他说一会儿话。可此时此刻，对着这块冰冷的墓碑，他才有点想开了。陆韦淮就算再不耐烦，都不会像萧莫宇那样，没心没肺地把他轰出去。而其实尹黎谦他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不过是想倾诉或者发泄一下郁闷。 　　很偶尔的时候，陆韦淮会冷冷抛下一句话，一句让他茅塞顿开的话。例如——“黎谦，你在等什么。阮凌霜已经等不起了。” 　　呵……尹黎谦低笑，抹了一下眼角。 　　他说对了。阮凌霜等不起了。他怎会忘记，她其实比他大了整整7岁呢，如今他已经二十八了。“黎谦，不瞒你说，从二十岁等到三十五岁。我人生中最美的时光，都付给了等你。” 　　亲爱的，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我用最美的年华，等你归来。可盼来了你，却等不来你的心。 　　那么，何必再强求呢！ 　　尹黎谦抬头看着那轮明月。其实，当阮凌霜那么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他急急打断她的话，“可是，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而她只是摆摆手，“如今，我真的累了。不想折腾了！” 　　“那么，那个嗜钱如命的男人，能给你幸福么？你不怕他就只是看上你的钱？”他慌不择言，出口挑衅。 　　“恩。他很爱钱。” 　　然后，她竟坦然笑开了。笑过之后，歪头看他，“唔，他很小气的。只愿意花10块钱给我买杯奶茶。” 　　顿了一秒，她轻笑道：“留下的10块钱从路口的小妹妹那里买了支玫瑰送给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黎谦，再见了。” 　　他静静看着她合上公寓门…… 　　尹黎谦扔掉啤酒瓶，呵呵低笑。“陆韦淮，你真是个乌鸦嘴啊！” 　　离得太远，天色已晚，四围朦朦胧胧的，又隔了两排墓碑，就算舒如顾懂唇语，看不清他的嘴唇，此时也是无计可施的。可看得出来，尹黎谦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的，只是不停从外套口袋里摸瓶子，喝完扔，再摸出一瓶，继续喝继续扔……舒如顾摇摇头，他的口袋到底有多大啊？照他这样喝下去，特定要醉死在这里了。 　　一阵冷风吹来，舒如顾有点冷，下意识地双手插进衣兜里，头也低了一下。就着隐约的月光，她看见了面前的墓碑上的几个大字——“柳正宇之墓”。 　　舒如顾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站稳，一屁股直接歪坐在地上了，隔着一步的距离，她呆呆看着这个据说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 　　皎洁的月光打过来，经过一排排墓碑再折射到男人的脸上，有种诡异的感觉。舒如顾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按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亮，这才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无疑，这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可不同于舒玄宇的俊朗大气，他长得很精致，用漂亮形容也极妥帖。 　　舒如顾愣愣看着男人微微翘起的尖下巴半晌，又盯着他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出神。原来，她长得并不像母亲。母亲的眼睛也是大大的，黑白分明，顾盼神飞，但没有他眼神深处那股让人看不透的冷凝。 　　嗯，就算是一张照片，就算眼前这个男子明明在勾着唇角，很温柔的笑，眼底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可舒如顾不知怎么地，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眼神深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从地上爬起来，舒如顾朝含笑的男子弯腰，郑重地点了个头。“谢谢。”转身离开。 　　其实，柳正书已经找过她几次了，有意无意都透露了一点让她来看看柳正宇的意思，可舒如顾都不着痕迹地给敷衍了过去。她没想到，居然在这样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见到他。 　　最起初的那刻，舒如顾恨不得里面跑走。可她杯具地摔倒了。痛意让她清醒了一下，让她鼓足勇气，去看看这个给了她一半骨血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 　　见到了，舒如顾反而释然了。她母亲被这样的男人吸引，不可自拔，然后意乱情迷也在情理之中。 　　让她惊讶的反而是，这个灵魂深处应该是一片冰冷的男人，居然最后为了追她的妈妈，出车祸，轻掷了珍贵的生命。 　　爱情，真是害人不浅的毒药，让人理智全无。舒如顾脊背冰凉，她瞄了一眼，刚刚尹黎谦所在的位置，发现已经没人了。看来，那人在没有醉死之前，自己爬回去了。 　　舒如顾捏紧挎包袋子，朝那里走去，心里却在胡乱想着：那到底是谁？尹黎谦要带她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怀揣着这样的困惑，舒如顾看到了让她一阵头晕眼花的三个大字。 　　看来，这注定是个混乱的夜晚了。 　　第一百二十章他的亲情，她的爱情 　　你给了我生命和亲情，却弄丢了我的爱情。 　　陆韦淮。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他那么毒舌没品的人，怎么能这么一声不吭就没了呢！ 　　舒如顾捂着嘴巴，眼神满满是不可思议。看起来那么强大的一个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她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惶恐，这阵恐慌来得太快，她消化不了，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 　　“你……”陆韦海没有想到，她居然来到了这里。她一个人是怎么找来的？陆韦海凝眉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女人，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下，他拍拍她的肩膀，尽量温柔地唤她。“如顾，是我。” 　　舒如顾身体僵硬了一下，才悠悠转过头来。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又背着月光，舒如顾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可还是觉得轻松了一口气。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努力自己站稳。看向那墓碑上面眉眼冷硬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她努力克制了，可语调还是颤抖的。 　　陆韦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开口的声音，也微哑。“你确定自己要知道吗？” 　　静了一刻，舒如顾还是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如顾，这是一个秘密。而想听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陆韦海语调温柔，眼神却复杂得很。 　　“这个秘密，跟我有关吧？” 　　“……”陆韦海端着小下巴打量她昂起头来正视他的清澈目光，缓而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的，条件你看吧。”就算那个秘密会让她一生愧疚不安，她也想知道，想自己扛下。舒如顾缓缓笑开。 　　而一旁的陆韦海的心涌上悲哀。何曾想过，曾经那么开心亲密的俩人，如今变得形同陌路。而他们分开的时候，还正那么甜蜜着。“如顾，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醒来了，而他们并没有分手，为何他们不能在一起呢！ 　　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舒如顾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他，那一眼，让陆韦海比知道她另有所爱更痛。那是饱含愧疚和决绝的眼神，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陆韦海无意识按住了胸口，听见她说。“韦海，对不起，我爱他。”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既然选择了开始，为什么不能从一而终。 　　“对不起。” 　　“呵呵……”除了对不起，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对可有可无的他说了吧。陆韦海站在刚刚尹黎谦的位置，倚着身后的大树，低声说。“如顾，你欠了我。” 　　舒如顾别开眼，不敢看他此刻的眼神。她的心如被刀割，她到底是伤害了这个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 　　是她不配他。她知道，他醒来以后，他们是应该继续在一起的。可是，她已经不能这样掩耳盗铃了。 　　“舒如顾，一个秘密一个亏欠，你答应我两个要求吧。” 　　舒如顾静静看了他平静如水的脸庞，两秒之后，缓缓点头。 　　“好。”陆韦海一个大步跨到她的面前，“击掌为誓。” 　　“啪啪啪”声音落下的同时，舒如顾听见他说，“你完成要求，我签字离婚。”让这个乌龙落下帷幕，还彼此一个清净。 　　“……谢谢。” 　　而陆韦海只看了一眼身后永远定格在最好年华里的男人，便转身阔步离去。 　　“我送你回去。” 　　“……” 　　“舒如顾，这是最后一次了。” 　　舒如顾恻然，没有反驳他，静静跟上他的脚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韦海带着她走了另外一条路，避开了路经柳正宇的那条小道。 　　陆韦海挺直腰背，踩着清冷的月光，听着身后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一丝丝苦涩滑落眼底。 　　哥，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你说，韦海，舒如顾他不喜欢你。你放手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哥，你今晚亲眼看见了。当初，你用自己绊住她，逼着我放手，如今，我替你签下离婚协议，放飞她，困住自己。 　　呵呵，哥，他们都说你最爱我。 　　可是，哥，其实你也是自私的吧。你给了我生命和亲情，却弄丢了我的爱情。你把我的爱，弄丢了。 　　…… 　　车子在“wait”门口停下，陆韦海看着橘红色的花门，淡淡说。“你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好。明天报纸上还是会刊登一些消息的。” 　　“你不可以找人压下去么。” 　　“不可以。”陆韦海转头看了她一眼，转了个话题。“答应了我的要求。你不怕温润不要你了？”温润是个谦谦如玉的成功男人，可越是这样的男人，骨子里越是高傲的。娶一个别人的下堂妇，真伤自尊呢！ 　　舒如顾没有回答，转头看向漆黑没有尽头的大路。“你放心，我会做得很好。” 　　三月之约，很快就可以过去的。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光，尽量弥补自己的愧疚。 　　可舒如顾知道，她的心，有一个角落将永远是阴暗的了。 　　遇见陆韦淮，是她的梦魇，也是她情之所钟的一个推手。 　　我们这一生会遇见很多很多人，说不定那个人，就会改变你生命的轨迹。舒如顾恍悟地笑。她一直以为陆韦淮是她的衰神，如今才明白，她才是他的克星，是他通向死亡幽谷的间接凶手。 　　其实，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生的期待，可怕的是，生无可恋，只剩下疲惫倦怠。 　　而陆韦淮是冰冷而强势的男人，如何会被疾病震慑住，一路走到黑呢！ 　　舒如顾想不通，或许也不是想不通。 　　她是怕想通了之后，那个结果会让她百转千回。 　　第一百二十一章动心伤神 　　“如顾，我没有那么伟大。” 　　廖程嘉斜斜倚在沙发里，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摆弄着手机，嘴角挂着玩味地笑。 　　自本城各大娱乐头条刊登了陆韦淮和舒如顾的牵手画面，某人就开始抽风了，一个人把他们三个人的工作都扛起来了。品然那家伙乐淘淘拎着他家小乐姑娘提前去度蜜月了。呵呵，他也趁着这段空闲，把和阮凌霜的婚礼准备了一下，婚礼下周就举行了，他今天跑回公司，就是想请某人做伴郎的哟。 　　温润扔掉手中的笔，往后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揉揉酸疼的额角，冷声问。“滚回来了！” 　　“温润，你也忒不厚道了点！拜托注意你的风度！” 　　“呵~”温润低笑一声，眼神寒凉地从头到脚扫了某人一眼，喃喃低语。“我不厚道？” 　　廖程嘉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想干嘛？我性向正常，不喜男色！”这家伙不会被打击坏了，开始喜欢男人了吧！ 　　温润白了他一眼，赏给他一个字，“说。” 　　“嘿嘿~这不是要结婚了？我还缺个伴郎呢！”廖程嘉收敛平日里的严谨冷静，嬉笑讨好。 　　“……”他就知道这个吸钱鬼，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如是想，表情却越发温柔。“好呀！”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口，廖程嘉脊背凉哇哇的。果然，他又缓缓补了一句。“既然我是伴郎，总得给我配一个顺眼的伴娘吧。唔，就李珞雅吧。” 　　廖程嘉抹泪，虚弱地笑。“伴娘，应该听凌霜的建议吧。”他才没有那么奇葩呢，让前女友给他当伴娘。就李珞雅那个火爆脾气，存心想搞砸他的婚礼啊。 　　划拉一下椅子，温润重新端坐在办公桌前，继续翻阅文件，“那你去找别人吧！” 　　别人？那么容易找，我才不来惹你！ 　　萧莫泽是已婚人士，王品然是个二货，他女朋友已经给人家当过两次伴娘，不能再当第三次了，所以那家伙肯定不敢当着她女朋友的面，给他当伴郎的！ 　　廖程嘉仰躺，望着天花板出神。哎，其实伴郎也好找啊。问题，是别人给他当伴郎，他就不好意思要人家的彩礼了呀，这有违他敛财之道啊！ 　　温润抹了一把脸，抬抬眼皮。“德性！定在下周几？” 　　有戏！“周三。”廖程嘉眼神一亮。他妈妈算过了，那天是个吉利日子。 　　沙沙翻动纸页的声音里，温润“嗯”了一声。 　　如愿以偿后，廖程嘉叹了口气，决定不打扰他了。哎，他还是厚道一点吧，别再这个失意人面前得瑟了。 　　门被缓缓合上，温润停了下来。转动摇椅，面前窗外晴好的天。 　　三个月零十天，没有见她了。 　　可她每天都做了什么，却像一个一个镜头在他的眼前回放。她辞去了陆氏的工作，每天六点起床，拉开花门，穿蓝色的运动服去跑步，六点半到煎饺铺子吃早餐。吃完饭以后，给花花草草浇水，没有顾客的时候抱着电脑缩在沙发里，捣鼓东西，发发呆；有顾客的时候，悉心解答他们的困惑。陆韦海会过来和她一起吃中饭和晚饭，然后两人一起在“wait”安眠。 　　温润转头扫了一眼，左手边的白色橱窗。那里面摆满各色美丽的小盆栽，勾唇一笑，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订一张下周四飞往英国的机票。” 　　他已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缓冲内心的震撼。而据他所知，有些事，已经落下帷幕了。 　　他一直努力靠近她，这次也该换她主动了。 　　其实，三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过占一个人正常生命的三百二十之一。可舒如顾却觉得这九十来天的时间，真的改变了她的心境。 　　那晚，陆韦海送她回来，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和他在一起三个月。 　　舒如顾一开始是不想答应的。可他的一句话堵住她的嘴。“我知道你需要告别过去，我也是。” 　　既然，我们无法一起走到世界尽头，不妨就此打住。舒如顾很想这样告诉他。 　　可她同样知道，他们是在感情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的，相比她的愧疚叹息，他总也是不甘心的。 　　所以，她开口问他，“你想做什么？” 　　“用三个月的时间忘记你。”那晚，陆韦海瞥见她不解的眼神，轻轻笑了。“既然，爱人那么痛苦，不如，选择一个爱我的。” 　　…… 　　故，自那晚的第二天，白日里，他来“wait”和她一起吃一顿午饭，一顿晚饭，偶尔在这里住一晚上。最初的一个月里，他们还会趁周末一起去看场电影，去书吧逛一下午。她很是不能理解，以这样回播影片的方式，告别过去么。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没等她开口寻问此间缘由，陆韦海便自动解了她的惑。“放心，我无心跟你重温旧梦。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以后别再这么愚蠢。” 　　我只是想提醒自己以后别再对一个人全心付出，最后徒留满身伤痕，像个傻瓜看着她笑颜如花，全身而退。 　　他是这个意思么。 　　舒如顾不愿意猜想。当然，如今的陆韦海早已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爱笑的大男孩了。他可以对着她沉默一个晚上，然后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任午夜的风，替她合上花门。 　　有好几次，舒如顾都想开口，跟他坦白谈谈。可她转念一想，如此境地之下，她说什么都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巴。最好的方式，还是沉默吧。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陆韦海推远饭碗，丢下一句。“舒如顾，你解脱了。” 　　她不明白，约定的日期还没有到，他何处此言。 　　可第二日，她便了然了。早晨，她出去跑步，路过报刊亭，花花绿绿的报纸杂志里面，某本印着他和某个名模眉目传情的X娱乐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舒如顾淡淡看了一眼，就要提步离开。 　　不想，她却听见报刊亭老板娘的叹息声，她脚步顿了一下，余光瞥见那老板娘把那本X娱乐放在了别处。 　　自那日以后，隔三差五无论是网上还是网下，都能看见各种这样的新闻。看得舒如顾百味杂陈。 　　几次挣扎之后，某个阳光晴好的中午，舒如顾等面前的男人吃好，放下筷子了，淡淡开口。“请别这样。”何必抹黑自己来成全她呢！ 　　而陆韦海只呵呵笑了一下。“如顾，我没有那么伟大。” 　　他说这话的第二天，舒如顾打开电脑，浏览新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和一个俏丽女子相携走出一家高级餐厅的画面。那笑容灿烂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曾见了的柳香芸。 　　第一百二十二章记得当时年纪小 　　是她的内心太强大，还是她谁也不爱。 　　儿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当时只以为是兄妹亲情，可浮事喧哗，岁月流逝，蓦然回首，才发现，心头最珍重的爱，还是年少的那抹笑痕。那个坐在秋千上，咯咯笑着的女孩子，才是他生命中最初的心动，最后的注定。 　　舒如顾握着鼠标，静静看着那篇后知吾爱的文章。文字大概的意思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因为太熟悉，反而错把爱情当做亲情，经过很多人事变迁后，才明白彼此才是生命中的真爱。可此时，使君有妇，罗敷黯然神伤。 　　她莞尔一笑。很抱歉啊，她貌似就是文章中所说的“妇”，侥幸嫁入豪门的灰姑娘，破坏公主王子浪漫童话的坏心女配。 　　舒如顾一直微微笑着看着那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佳人，用心把这篇所谓的豪门揭秘看完了，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点了“X”号。 　　听见手机震动声，她打开一看，是一行简短的文字——“舒如顾，不好意思。”发信人是柳香芸。舒如顾看毕，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伸了个懒腰，扑到软软的大床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睡着了。 　　…… 　　此时，已然是盛夏时节，走在路上，不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汗，黏*腻的感觉，很不舒服，心情也跟着难免有些暴躁。即使是穿着花枝招展美丽纱裙的姑娘，顶着遮阳伞，走在烈日炎炎下，精致的小脸上也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可在这匆匆忙忙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却步履悠闲，神色淡静。 　　隔着中间的车水马龙，苏欢雪拎着一塑料袋的泡面，傻傻看着温润从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里迈出来，信步往前走着。 　　远远看过去，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一节，露出一抹她印象中很是性感的小臂，下身着一条深灰色长裤，双手插兜，脊背挺直，逆着人群，闲庭散步。 　　他要去哪里？温老师管理一家公司，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在街上闲逛吧！ 　　带着这样的困惑，苏欢雪走过人行道，小步跑着悄悄跟上他。 　　温润转进一家开在四楼的咖啡店，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后，转头看向窗外。她瞄了一眼这家咖啡厅，座位和座位之间用雕花木质隔板相间了，遂在侍者的带领下，选在温润前面的一个位置。 　　苏欢雪随意点了一杯饮料，眼睛顺着温润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窗外的一线天空蓝蓝的，偶尔飘过一缕不成形状的白云儿，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苏欢雪无聊地吹吹额前的发丝，不经意地瞅了一眼下面，顿时惊住了。 　　从这里居然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条长街，那条长街她听说过的，街的两边只有几家小店，小猫三两只很是凄清。政府有次想把这里整顿开发，当时动作还蛮大的，最后却不了了之了，说什么就这么保留着吧，算是给城市保留一点古韵诗意，最后就在街两边栽种了一些珍贵树种，一两年的时间，这里绿树成荫，成了著名的散步大道。 　　拜绝佳的视力所赐，苏欢雪依稀看见，那绿树掩映下，有间小花店。花店门口摆放着各种漂亮的花草儿。此时，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那里，看她弯腰的动作，应该在给花儿浇水吧。 　　真幸福，她也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花店呢。 　　苏欢雪想到这里，一个怪异的想法冒出脑袋，她转头直直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她不会是那个舒如顾吧？ 　　这里能看见，那么站在陆氏大楼里，肯定也能看见！ 　　那么，前段时间报纸上模模糊糊提到的花店，就是这个了。 　　苏欢雪坐不下去了，她想亲眼看看。 　　面前的咖啡已经冷掉了，温润抬手结账。起身，阔步离开。 　　苏欢雪松了一口气，幸好温老师没有看见她耶。 　　舒如顾一觉醒来，眯眼看了一眼床头的猫咪闹钟，已经一点了。没想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时间刺溜就过了三个小时。她摸摸瘪瘪的肚子，挠挠已经长到锁骨的头发，决定先煮碗面垫垫肚子。 　　下了楼，才发现日头毒辣得紧。花店外面，即使有绿树遮着，那些不耐旱的花花草草，还是耷拉了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很惹人怜爱。 　　舒如顾耸耸肩，拿起花洒决定先喂饱它们。浇完水，拿毛巾擦擦脸，舒如顾烧了开水，做了个凉拌面，滴上两滴香油，端出来，准备坐到沙发上，一边看《美食天下》，一边吃。 　　可她一出来，就发现花店门口杵着一个很熟悉的小姑娘。那个和她神似又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把面条放到茶几上。舒如顾朝门口的姑娘看了一眼。“请进。” 　　苏欢雪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席地而坐，一边津津有味吃着红彤彤的拌面儿，一边眼神专注看着电视的舒如顾，她囧在那里了。这是让她进来当空气呢！人家从开头赏给她俩字，就再不开金口了。 　　哎，她贸贸然跑过来，人家不熟，没把她赶出来，已经很好啦。苏欢雪摸摸鼻子，见她收拾了盘子，起身要走，忙开口道，“舒小姐，我叫苏欢雪，是温老师的学生。” 　　舒如顾把盘子放下，重新盘腿坐好，抬头看了一眼提及温润脸色一红的小姑娘，轻笑问。“然后呢？” 　　“我想问你，你喜欢温老师还是喜欢那个陆总？”为啥她离开温老师不伤心，陆总“搞外遇”她也不难过？是她的内心太强大，还是她谁也不爱。不是说，不爱则无惧，不爱则不伤么。 　　舒如顾对上那双清亮干净的大眼，微微一笑。“你说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感恩别人 　　一个人活得好乃是为了自己。 　　丢下一个反问，不再理会她瞬间张大的小嘴巴，舒如顾端着盘子，走进了厨房，留下苏欢雪就着哗哗的流水声，自己纠结去。 　　舒如顾把盘子放到碗柜里，竖起来晾干水。她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擦手，开始细细抹护手霜，突然想到这护手霜还是他去德国带回来的。很清新的雏菊味道。 　　舒如顾转着小小的膏体，绿色的管头，到了渐渐变成了白色的，一朵白色的雏菊花盛开在大片的绿意上，很简单大方。唔，好像他买的东西，都是这种款式简单，耐看好用的。 　　哎，好可惜，只有20ml，已经快要用完了呢！叹了一口气，舒如顾看了一眼外面围着花盆儿转圈圈的女孩子。 　　这姑娘跟她可真心像一母同胞啊！可是要比她年轻可爱好多呢，什么心思都摆放脸上，一看就是性情简单，好相处的。她还是真有点好奇了，温润咋就没有喜欢上人家呢！ 　　“吃水果吧？” 　　“谢谢！”苏欢雪捏了一块柚子，惊奇道，“红柚子哇！” 　　“嗯，我也是第一次吃，你吃吃看。” 　　“唔，蛮甜的。”苏欢雪眯着眼睛，笑道。 　　“嗯，你喜欢就好。”舒如顾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只橘子，低头安静拨着。 　　阳光打在她的发顶，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仿佛一点儿也不受周围事物的打扰。苏欢雪剥着柚子，迷迷瞪瞪地有点明白温老师为什么喜欢她。 　　可能是同类相吸吧。温老师上课的时候，也是很专注的，就连外面的老师来找他，一连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发现耶。他们都属于那种可以有自己气场的人，有一个别人踏不进去的世界的人。 　　唔，怎么说呢，就像温老师，大家都不能理解他怎么突然就辞职了？明明自己有公司，又突然跑去给别人打工？可她知道，温老师是有些自己的考量的。而面前这个女子，或许不理解的人会认为她懦弱，自卑，虚荣，一心想爬上枝头做凤凰。可她依然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不会为流言蜚语所干扰。 　　苏欢雪咬了一口甜如蜜的柚子。这个舒如顾，就如她听说过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一个人活得好乃是为了自己。 　　舒如顾把果皮放到另一个八角形的水晶盘里，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喏，给你。”她吞了一瓣，学苏欢雪刚刚的样子，眯眼享受。“哎，我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呢！” 　　“啊！？我也喜欢耶！”苏欢雪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一屁股倚着她坐了下来，开始扯橘子肉上面的白丝儿。 　　舒如顾挑眉看了一眼，拍拍她的肩膀，“一起吃下去吧。橘子肉吃多了会上火的，这白丝儿和那橘子皮一样，可是能够祛火的哦！” 　　“可它是苦的。” 　　“总要苦一下的。” 　　“啥？”苏欢雪只听她小声说了一句，但没听清楚具体的内容，不解地看着她。 　　而舒如顾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几瓣橘子下去，舒如顾靠着身后的沙发，静静看着年轻女孩被阳光映得透明的白皙皮肤，淡声道。“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抛开你的温老师不谈。” 　　苏欢雪听她这么一说，也停下了吃的动作，接过舒如顾递给她的餐巾，擦擦嘴角，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朝舒如顾弯腰，郑重低了一下头，小声而清晰道。“舒小姐，对不起。” 　　舒如顾莞尔，把她拉到一旁的沙发，按进去，然后淡淡说。“陪我看一会儿电视吧。” 　　苏欢雪傻傻转头看着电视。中央某台正放着寻宝的节目，一群人围着个花瓶鉴定真假，开价儿。苏欢雪对这样的节目很不感兴趣，可舒如顾却看得出神。就在她快要打瞌睡的时候，清淡的声音传来。“这个珊瑚石很漂亮。” 　　苏欢雪打了哈欠，看过去，嗯，是很漂亮的。通体红艳的珊瑚石，随着光线的刻意照射，有种通透的润泽，鲜艳喜庆，大气又不失*精致。“我妈妈很喜欢珊瑚石呢！哎，可是我买不起送给她啦！” 　　“或许，你才是你妈妈心里最珍贵美好的珊瑚石。”从酒精灯上取下玫瑰花壶，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放到她的面前。“我不怪你了。” 　　“谢谢。”苏欢雪脸色微红，眼神闪躲了一下，尴尬道，“谢谢你的水果。” 　　舒如顾摇摇头，“花茶等凉了点，再喝哦。我去楼上一下。你随意。” 　　站在二楼拐角处，舒如顾看了一眼终于安静看电视的女孩子，脸色有些苍白，按着胃部，转进卧室里。 　　嗯。从陆韦海不小心提及这姑娘当初答应陆韦淮是为了凑钱给她妈妈治病的那刻起，她就不怪她了。不过，扫了一眼她放在沙发上的泡面，舒如顾叹了口气，终于给女孩补了一句她曾经经历过的有感而发——“一个人活得好乃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感恩别人。” 　　“……”清柔的声音，仿若呢喃，却一字不落烙印在苏欢雪长久的记忆里。 　　一个人要努力活得好，才不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辛辛苦苦奔波劳累；一个人要努力活得好，才不枉费那些珍惜你的人的心意。好好照顾好自己，也是一种对别人的感恩。 　　柳香芸双手搭在石桌上，看着蹲在那里，摆弄一盆君子兰的陆韦海。话说，这两个月来，陆韦海每次下班后，都要在这个空中花园逗留很长时间。陆韦海给盆栽松了土后，洗干净手，在柳香芸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没想到，哥哥弄了一个这么神奇的存在。” 　　想到这个花园最初的存在，柳香芸有点明白的，她尴尬地别开眼。逝者已安，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随风而逝吧。“韦淮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陆韦海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放下后，双手交握。“我打算把这里拆了。” 　　“为什么？韦淮哥当初做成这个很不容易吧！”柳香芸很不理解。 　　陆韦海却没有回答她。这个留着干什么呢，无论是柳香芸，还是舒如顾，他都留不住。何必留着它，让他在天上看着伤感呢！ 　　都拆掉吧，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快乐开始。 　　思及此，陆韦海才想起最近和柳香芸的新闻，陆韦海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最近，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柳香芸低头一声不吭，半天抬头，没想到眼泪布满两腮，积累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你知道，我为何会配合你胡闹。” 　　“……” 　　“韦海哥，从前，我以为舒如顾没有心肝。现在，我发现你们是一路人。难怪，你被她吸引了去。是不是，太主动，太容易得到，你们都觉得不值得珍惜？” 　　第一百二十四章伤痕 　　是不是太主动了，活该被轻贱呢！若不是深爱，我何必如此卑微。 　　平日里，一向开朗明艳的女孩，突然冷声质问，陆韦海有一瞬间的怔愣。这样的柳香芸也是他所陌生的。 　　柳香芸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星空璀璨的顶棚，努力吸了一口气，不再让眼泪落下来。女人的眼泪，不应该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流下，那样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悲哀，同样，更会让男人不耐烦。 　　柳香芸一口气说完长久郁结于心的怨气，半天没有听见对面男人的动静。瞥见他皱眉不耐的样子。果然！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韦海哥，我愿意走在你的身边，陪你成全她，让她心无愧疚。不过是因为我爱你罢了。”终于清楚明白地说出口了，柳香芸微笑。这样也好，她总算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无论如何，总算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己心。 　　陆韦海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背对着他大步离去的柳香芸，张了张口，闭上眼睛。“香芸，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 　　舒如顾站在民政局门口，突然觉得特别好笑。她没有结婚，却要跟这个同样没有结婚的人来办理离婚手续。不过，让她更为担忧的是，陆韦淮离开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一个处理不好，对陆氏可是会牵一发动全身的。 　　可是，这些她能想到，当初陆韦淮恶搞的时候，自然也应想到的。她何必扮圣母呢！舒如顾看了一眼身旁神色不动的男人。 　　“进去吧。”陆韦海捂嘴轻咳了一声，首先迈进了民政局大厅。 　　今天好像是个很喜庆的日子，从舒如顾身边一连走过好几对甜蜜的小情侣。舒如顾余光瞄了一眼，呵，貌似只有他们是来“分道扬镳”的呢！ 　　“离婚办理在那边。”陆韦淮一直目光正视前方，见舒如顾有点开小差，皱眉提醒她。“这里，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 　　舒如顾尴尬，撩撩发丝，没有吭声。这话，她也没法接下去。 　　…… 　　从民政局出来，舒如顾捏着手里的紫红色本本勾唇笑。要不是闹了这一出，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国家的离婚证书像结婚证书看齐了，都是紫红色的。 　　舒如顾当初拿到那个小本本的时候，很无聊地百度了一下，有人回到说新版的结婚证书都是紫红色的，体现了“新人新家美好祝福、好合好散各找幸福”的人文关怀观念。 　　呵呵，当初的结合是因为相爱，想要一起拥抱美好的未来；可太多感情经得起波澜，容不下平淡，慢慢地当初的如何浅喜深爱，当初的如何情深意浓，终在平淡的相处中，如沙从指间流过。突然，有一天，竟然想不起来，当初是如何相爱的，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他？ 　　于是，当初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如今的同床异梦。 　　刚刚舒如顾瞥见另一对同样是办理离婚手续的夫妇，有些恍然。女人面带憔悴，男人却神色颇不耐烦，搞定了程序，一边打电话，一边急急步出大厅，留女人捏着本子，呆若木鸡。 　　陆韦海把本本装进口袋里，看了一眼舒如顾。“舒如顾，我就不送你了。”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在她没有反应之前，陆韦海已经迎着中午的炎炎日光，步出她的视线。 　　光亮太刺眼，舒如顾一时竟觉得看不清他的背影了。可他用力合上车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这个人是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的，给了她一段奢侈的温暖。而她给他一段无法修复的伤痕。 　　舒如顾眯着眼睛静静注视他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命里有时终须有 　　呵呵，她那么美好，那么可爱地站在那里，他怎么就觉得她那么欠扁呢！ 　　苏欢雪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个叫陆韦淮的男人。而见面地点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让一下！” 　　直到他被推进急救室，红灯亮起，她才反应过来！ 　　生命真是无常，看起来那么健康的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就倒下来了。 　　苏欢雪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抢救室外面扶墙而立的柳香芸，报纸上所说的陆韦淮的青梅。看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中流露着绝望和恐惧，双腿微颤，给人一种即将崩溃的感觉。 　　苏欢雪眼睁睁看着她跌坐进沙发后，一动不动，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完全没有那次见面时候的明艳自信。她突然有些同情她了。爱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一定很累的。这点，她感同身受呢！好在她的爱情刚刚发芽，就被那人狠心掐断了。 　　而她却是任自己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苏欢雪看了一眼红闪闪的灯，想见里面之人对舒如顾的可笑执着。她突然觉得，爱情是一份债，爱上谁，注定是欠了他的，心为他或喜或悲，百转千回，那人却顾自云淡风轻。 　　然，幸好她有位好妈妈。苏欢雪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微微笑。妈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妈妈说，生命是一季一季的花开。这季落了，还有下季。你总会等到属于自己的花期，等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在那之前，你要做的，你唯一需要努力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成为那个可以陪你一生的人的骄傲。 　　苏欢雪迎着阳光走向那个无限悲伤的女子。及至眼前，发现她是闭着眼睛的。轻悄悄的脚步声，没有惊扰到她。苏欢雪把一罐牛奶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步一步融入明媚的阳光中。 　　刚刚妈妈说，她想吃玉米烙。温老师说，哈妹火锅店旁边的那家餐厅里的玉米烙最好吃呢！嗯，就是那里买吧。 　　…… 　　纤细的手指夹着水晶酒杯轻摇一下，阮凌霜淡淡看了一眼一边喝着果酒一边静静看着舞池的舒如顾，“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舒如顾转头，便见一位披着一头酒红色大卷发，身穿红色低胸抹裙的高挑女子，蹭在她右手边坐了下来。人都落座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淡淡点了个头。 　　“舒小姐，不好意思，我冒昧了。”伸手把落在胸前的发丝拨弄到身后，露出一片凝脂玉肤，明眸流光，红唇微起。“看样子，你不好奇我会认识你哟！” 　　舒如顾低头莞尔一笑，“你好，我叫舒如顾。”主动碰碰她的酒杯，“我先干为敬。” 　　“叫我凌霜就好。呵呵~这是果酒吧？”阮凌霜挑眉。 　　舒如顾微窘。“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哦？不能喝酒还往酒吧跑，舒姑娘没有长相的乖巧哦~”阮凌霜晃晃深红色的酒浆，仰头一口抿尽。 　　“呵呵~阮姑娘要嫁人了，还往这里跑，也不厚道哦~”舒如顾瞄了一眼四周如狼似虎的目光。 　　“呵呵~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眼红我呢？”阮凌霜说着还朝远处一正太模样的男生抛了个媚眼。 　　“呵呵~本姑娘都离过婚了，干嘛眼红你啊？”舒如顾白了她一眼。 　　“哦？那么怎么证明你没有口是心非呢！” 　　“哦？我为何要证明呢！” 　　“呵呵~因为，要是本姑娘心情好的话，可以透露一点某人的最近动向哦！” 　　“……” 　　“廖程嘉，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当舒如顾穿着一身伴娘服出现在温润视线里时，他就有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温润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时隔三个月这个女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廖程嘉面对难得一见脸色黑沉的好友，只无奈地耸耸肩。“别生气嘛，凌霜说她的一干闺蜜都嫁人了，没有伴娘人选。碰巧在酒吧里遇见舒如顾，就请她帮个忙喽。话说，舒如顾还蛮好说话的嘛！兄弟，谢啦！” 　　说完再不理他，招呼几个兄弟，一声令下，把红包如水洒下来，趁着混乱的时刻，夺进门去，抱起自己的美娇*娘。 　　“谢个毛线球！”冷眼看着笑得跟神经病没两样的廖程嘉，温润难得一次爆粗口，转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一路上，舒如顾一边要忍受这对新婚夫妻的腻歪之尴尬，一边要忍受后面紧紧跟着的某车驾驶座之人的灼热目光，真真是如坐针毡。 　　整个婚礼进行时，舒如顾都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小模样，一遍一遍默念，我是空气，我是透明的存在，请无视我。 　　真伤心，她不过就是帮人家一个小忙，顺便来看看他，至于这么不待见她么。 　　看来是她自讨没趣了，舒如顾在心里悄然叹了一口气。 　　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女子，此时穿着一袭白色的束胸及膝连衣裙，俏生生站在那里，黑发如瀑，明眸皓齿，嘴角上扬，梨涡微漾，低着眉眼，乖乖巧巧端着个戒指盒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神父宣布新娘新郎交换戒指的那一刻。 　　呵呵，她那么美好，那么可爱地站在那里，他怎么就觉得她那么欠扁呢！ 　　…… 　　到了敬酒陪酒的时刻，没想到廖程嘉借着尿遁落跑之后，就不出来了！众人私以为，那厮肯定是拐着他新任老婆，猴急猴急去入洞房了。既然新人跑了，那么这敬酒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伴娘伴郎身上了。可今晚这一干同辈之人，也活该不能尽兴。 　　谁让这温润是大boss,各人任职的公司大多与文城有生意上的往来，本就惹不起，何况他今晚还罕见的俊脸拉成马脸，更是闹得一众心慌慌啊，遂也就意思意思敷衍过去就算了。而他身旁的俏佳人，就会拿着那双潋滟生香的大眼睛要笑不笑地瞅着你，瞅得跟她半生不熟的你，没法开头哄她喝酒呀！ 　　于是，大家吃饱后，都乖乖识趣地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或者老婆孩子去了…… 　　王品然蹭蹭蹭到温润面前，嘻嘻傻笑。“温润啊，你说说你，大好的日子，你干嘛呢！以后谁还敢参加我的婚礼啊？” 　　脑袋本就疼得利害，这家伙还要来烦他。“没人参加，就别办。” 　　这家伙吃炸药包了吧？平日里不是一向装得人模狗样的，今天这是咋回事啊？破坏他自个形象没关系，要是连带着公司形象也破坏了，那可亏大了呀！话说，他们公司最近在做重心转移呢！ 　　温润长舒一口气，似不经意看了一眼站在门边，跟几个还没有走的女客人说话的舒如顾。“品然，我明天去英国。” 　　王品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放得下？” 　　“既然看清楚了，是不值得的，还有什么放不起呢。”清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真假。 　　爱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值得他爱。值得他爱，他才放下自尊与骄傲，一再地迁就她。而如果她已经不值得了，他何必作贱自己呢！何必像一个娘们一样优柔寡断，放手吧，这也是一个男人的骄傲和大度。 　　“哦。”王品然敛了脸上的嬉笑之色，看了一眼迎风而立骨骼纤瘦的女子，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拍拍好友的肩膀。“今晚早点休息。” 　　命里无时莫强求。看开就好，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活不了呢！就像他，错过了馨颜，终于还是等到了一生欢乐。 　　…… 　　舒如顾一边跟阮凌霜的闺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不时用余光瞄一眼，那个端坐在大厅沙发里看着窗外的男人。终于等到她们都被自己的丈夫接走，她才鼓足勇气走过去。 　　“可以……可以请你送我回家吗？” 　　温润慢悠悠抬头看着她，目光沉沉看了许久，就在舒如顾要被他看崩溃，想跑路的前一秒，他点点头，起身，“嗯”了一声，阔步率先朝外走。 　　车子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时，温润稳稳停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方向盘，就像从屋角落下来的雨滴，一滴一滴露在舒如顾的手上，冰凉了她的心。 　　一室沉默，舒如顾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提醒。“我已经不住那里了。” 　　“哦。” 　　听不出他的语气，舒如顾有点心慌，双手互相揉着，继续道。“所以，不用等绿灯。麻烦直接右拐，花溪小区。” 　　温润转头看了她一眼，终是一眼不发，转动方向盘，按着她的话，右拐。 　　…… 　　车子停了下来，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舒如顾有点难过，他们前不久还那么好，那么开心，如今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种又尴尬又心慌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心很无措。 　　两人僵持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舒如顾觉得男人不会跟她说什么话了。她轻轻道了一句。“谢谢。开车小心。再见。”慢慢打开车门，下了车。 　　温润从头到尾仿佛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静静瞅着铁栏里面的万家灯火。仿佛是她关车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这才也下了车。 　　看着那个纤瘦挺直的背影一步一步远离自己，温润的目光始终平静，看她跨进大门，温润才出声。“如顾。” 　　舒如顾转头看他，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温润却不去看她瞬间亮亮的眼睛，清冷地问。“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舒如顾看看天色，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她刚刚瞄见他脸色很不好。“我们明天再说吧。” 　　还是要敷衍他，还是要退缩么。温润冷笑，几个大步来到她的面前。 　　“温润？”舒如顾困惑，他干嘛过来呢？却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被按进一个宽厚的胸膛，而似乎也才停留了几秒的时间，男人已放开了她。“如顾，晚安。” 　　“……”舒如顾没有回答。她抬眼，映入眸底的是他高深莫测的探视。“温润……” 　　“如顾，我们有在一起过么？”舒如顾点头。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很短，但是很快乐。 　　“那么，如顾，我们分手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爱情转一圈（上）（1） 　　爱对了，世界就对了。 　　如顾，我们分手吧。 　　明明是夏天，明明晚间的凉风应是凉爽怡人的，舒如顾却觉得此刻的风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温润说完那句话，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往后退了几步，淡声说。“我累了。如顾，再见吧。” 　　舒如顾看他大步离开，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发动车子，消失到夜色里。 　　短短几天之间，她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唔，舒如顾没关系的。就算你被全世界剩下，你还有自己。 　　…… 　　“你慢一点，小心摔着！”舒如顾推着购物车，对于前面那只行动敏捷的六月孕妈咪，相当无语。话说，她还没见过挺着个大肚子走路比小伙子还利落的孕妇，这路可欣真是奇葩一朵。 　　“没事的啦！我现在精力好得很！O(∩_∩)O哈哈~逛完这层，我们去三楼吧，表示上次看见好多漂漂的衣服哦，我都没来得及细瞧瞧，就被萧萝卜拎回家了！”路可欣耸耸肩。那家伙居然说走太长时间会累到宝宝。瞎说，宝宝在她肚子里，怎么会累到呢！累了的话，可以直接睡觉嘛。 　　“……”舒如顾无语，看看眼皮底下满满的一购物车的东西，眼里只有一句话。“你觉得我有第三只手？”可以帮你再推一辆车？！ 　　可这时，路可欣有眼力劲呢，只见她笑眯眯打了个电话，两三分钟的时间，一个方头大脸司机模样的中年大叔，一路小跑过来。路可欣招招小手。“王叔，我们结账之后，麻烦你先把这些东西放到车上，好吗？” 　　那叫王叔的连连点头。 　　果然是嫁了有钱人，花钱如流水，还有人帮运货。舒如顾叹了口气，认命给她当推车工。 　　到了三楼，路可欣拿了一件带两只毛茸茸兔耳朵的红色小连衣裙比划，一个劲地说这里好看，那里做得很精巧。 　　舒如顾碍于她是孕妇，不跟她计较，微笑点头，点头微笑。可就在她僵硬微笑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唔，熟悉的陌生人。 　　梁馨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短袖绣花上衣，配一条白色的九分裤，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淡色樱唇尖尖的小下巴。若非她刚刚推了一下墨镜，舒如顾还真认不出来，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居然是某人的姐姐，不过倒是和她身旁长相精致的年轻男人，说不出的和谐般配。 　　但是，显然梁馨很认得如常打扮，着一条天蓝色连衣裙的舒如顾。可她也不过施施然走过来，同舒如顾淡淡打了个招呼，亲昵地问候了几句路可欣的小宝宝，就和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子，一同走向通向楼上的电梯。 　　而这边路可欣见舒如顾和温润的姐姐如此生疏客套，决定暂时先放放针对她家宝宝衣食住行的采购行动，拍拍舒如顾的肩膀。“如顾，你还好吧。” 　　“啥？”舒如顾开了一下小差，没有听到路可欣说什么，瞅了一眼她手里麋鹿造型的小凳子。“很可爱。宝宝一定很喜欢。”可爱的小宝宝坐在精致的小鹿凳子上，想想就很美好呀。 　　路可欣却以为她又在转移话题。不过，关于好友的感情问题，她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好叹了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悠悠道一声。“如顾，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噗~舒如顾望天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自从怀孕后，不但精力越来越旺盛了，连自以为是指数都上升了。“可欣儿，你家宝贝在笑哦~” 　　“啊？你咋知道的？”路可欣眼睛晶亮亮的，看了她一眼，又瞪着自己的肚皮，突然惊叫道，“是真的哇！宝宝在动耶！如顾，你摸摸看~” 　　舒如顾眨眨眼睛盯着她的肚皮看，不会被她说中了吧。宝宝都嫌隙自己妈妈的单蠢了！伸手小心翼翼贴在她的肚皮上，隔着薄薄的孕妇装，舒如顾屏息等待，果然小宝宝动了一下。 　　生命真的好神奇。这么一点点的小东西一点点长大，呱呱坠地，从拽着妈妈的裤腿才能站稳，蹒跚学步，到最后终于可以独立前进。 　　舒如顾不知怎么地，眼前仿佛看见了他们这些人一步步走过来的影子，他们在父母的关爱下，踉踉跄跄，终于可以一个人坚强生活的一帧帧画面，从眼前翻过。 　　“可欣，我给宝宝做干妈吧！”她找不到温润了。曾经编织过的关于他和他们宝宝的梦也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吧。那么，就把所有的爱和生活的热情都给这个孩子吧。 　　总要有一份动力，支撑她等到他回来的。 　　可却没有想到她满满的热切之情，却被路可欣狠狠浇熄。“不要。谁要你给我宝宝做干妈啦！” 　　路可欣说完，还不忘白她一眼，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的，眉眼俱是温柔。 　　而舒如顾听见她如此说，脸色一片苍白。原来她做人已经如此失败，连最好的朋友都怕她带坏自家宝宝呢！ 　　“我要跟你结娃娃亲啦！” 　　“……”要不要让她一下子冰火两重天啊！ 　　路可欣像是没有看到她瞬间瞪大满满都是惊讶的美眸，把一只青蛙造型的大皮球套到她的头上，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如顾啊如顾啊，你跟温润生个女宝宝呗。我家宝宝是男生耶，长大了呀，就可以娶你女儿了呀！咱们亲上加亲，多好呀！哭，人家好想要女儿呀！女儿呀，可以给她买漂漂的裙子，梳公主头，买洋娃娃一起玩，买动漫连环画一起花痴，伤心的时候，女儿就是人家的贴心小棉袄。哭，我才不要臭小子呢！哭~” 　　舒如顾相当无语，一把摘下大青蛙盖她脑门上！敢情这家伙想要女宝宝，就为了一己之私，还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跟她吐口水。“可欣，女儿可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哦。你就不怕生个宝贝女儿出来跟你抢老公！” 　　“哎~我就是想也没机会啦！萧萝卜说，我们就要一个就够了啦！太多小孩子，他很烦呢。”路可欣叹了口气。“我有预感，这个肯定是男宝宝。” 　　所以，你就早早开始预谋要祸害我家的！舒如顾深吸一口气，不想跟这个二货一般见识。还是早点打电话让二货老公赶紧过来接人吧！ 　　话说，二货老公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她一眼呢，难道还怕她丢了她老婆不成！“可欣，我们该走了啦！都快四点了。你老公该着急了。” 　　“好吧！”路可欣惋惜。过几天再来吧。听萧萝卜说，温润跑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舒如顾一看就心情很不好，她这个幸福的人还是别在她面前晃悠了，免得她触景伤心。还有啊，如顾和萧萝卜俩人气场不合，她还是小心为妙，千万别让俩人又扛上，来一场眼神厮杀！现在可是危急时期，他们要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协助如顾尽快找到温润。 　　哭，她可是不小心听见萧萝卜打电话，听说那王璇冉跟温润一起离开W市的。温润别一时想不开，索性一了百了，着了王璇冉的道，俩人跑那拉斯维加斯结婚去了。那我们如顾可就杯了具了呀！ 　　舒如顾瞄了一眼一不小心又开始想太多，还想得神乎其神，玄乎其玄的孕妈咪，再次深吸一口气，朝正好小跑过来，神色紧张的萧莫泽，无力道，“这是你家宝贝采购的宝贝。不用谢，我走了。” 　　话落，也不等萧莫泽回答，舒如顾很没礼貌直接转身。 　　萧莫泽挑眉。看着女人不识时务的样子，他是不是可以收起自己的好心了呢！ 　　哎，还是算了吧，做件好事算是给宝宝积福吧！“舒如顾，等一下。” 　　路可欣看丈夫露出不耐的神色，以为他又要跟舒如顾抬杠，连忙打断他。“莫泽，你看我买的小裙子，可不可爱？” 　　“老爷子都说了是男宝宝，你干嘛还买裙子啊？”萧莫泽看了一眼自家眉眼含笑的小娇妻，伸手揽着她的腰，护着她。“哎，买吧买吧，你老公有的是钱。咱宝宝穿不上，留着以后给咱儿媳妇穿！” 　　“……”舒如顾在一旁听着这对二货夫妻无限YY该给他们未来儿媳妇买什么裙子，彻底歇菜。 　　可转念一想，那可怜的小儿媳妇貌似刚刚谁跟她说，估计大概可能也许跟她有莫大关系呢，舒如顾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淡声打断二货夫妻的浮想联翩。“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嗯。”萧莫泽这才从路可欣身上移开一秒的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们去一香居吃家常小菜吧。可欣最近吃腻了鱼肉，想吃点清淡爽口的，听温润说这家还不错吃呢！” 　　“……”呵呵~这是变着法贬她吧！舒如顾笑眯眯点头。“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家常小菜，确实很香呢！但是，我估计某些人的口味已经被养叼了，吃不惯青菜豆腐呢！可欣，你觉得呢？”说她是白菜，你老婆还不是萝卜，你不也巴巴地贴上了！ 　　“唔~”路可欣皱皱小眉头，想了几秒才回答。“那就一三五吃大鱼大肉，二四六是吃白菜豆腐，星期天去吃火锅！” 　　“咳咳咳咳~”她啥也没问。她怎么就忘记了呢，此姑娘，不，此媳妇从小就思维另类。 　　“呵~”萧莫泽伸手抚平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他的小傻子啊，总是有自己可爱的小算盘呢！ 　　而舒如顾却为他眉眼间的温柔失了神。 　　爱情，无关山珍海味，无关清粥小菜。爱对了，世界就对了。一切，都可以被美好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爱情转一圈（2）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过后，泪流满面。 　　“舒如顾！” 　　“……”舒如顾转头就看见许久不见的柳香芸站在马路对面。 　　绿灯亮起，她目不斜视，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飘到她的面前。舒如顾想到自己从小就患有的过马路困难症，莞尔一笑。“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如不见。”柳香芸呵呵笑了几声，才轻道。“可是，不行呢！”明明是柔软的尾音儿，舒如顾却觉得此姑娘状态不对劲！ 　　果然——“舒如顾，跟我去看看韦海哥！” 　　…… 　　自那日一别，舒如顾掐指一算，才惊觉恍恍惚惚间，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了。而那日融入阳光的男子，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眉头深拧，记忆中神采飞扬的双眼，此刻紧闭着。 　　舒如顾转头看了柳香芸一眼。 　　柳香芸俯身给他抚平薄被边儿，才迎上她探寻的目光。“心脏手术并不成功。” 　　舒如顾勾着包包带子的手，下意识地扣紧了。 　　柳香芸坐在床边，看舒如顾一步一步转到窗口，背对着她。良久，久到柳香芸觉得她不会问了的时候，却听见她悄然叹息一声。“然后呢？” 　　然后呢？ 　　她要怎么然后呢？ 　　呵呵……柳香芸露出一抹苦笑。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她会陪着他走到生命的终结。 　　然后，漫长的一生靠着回忆度过，稀有而温馨的些许片段，陪着她一个人慢慢变老。 　　一个人啊？ 　　好像有些艰难呢！ 　　楼下传来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唔，那就找一个人陪她一起吧。 　　柳香芸看了一眼舒如顾。“我要陪着韦海哥。” 　　“……”舒如顾这才转头看着她，眸光罕见的锐利。那么，她这多此一举是要让她背负一生的愧疚么？ 　　柳香芸却没有看她，她低头微微笑着，看着陆韦海，她的初心，她的所衷。“我是觉得你该知道的。” 　　“……”舒如顾低头。楼下右前方，一株粉红色蔷薇花迎着阳光怒放。 　　柳香芸伸手抚平陆韦海纠结的眉心，压低声量说。“我们出去说吧！”她怕待会控制不好音量惊醒他。韦海哥因为心痛，已经好久没睡踏实了！这次，还是她拜托医生给他打一针镇定剂，才安生点睡下了。 　　“我想，你应该可以想明白的。韦淮哥设下假婚姻一环，私心是不想让你和韦海哥有机会走在一起。为什么呢！呵，他调查过你，知道你喜欢的是温润。他一直认为你喜欢韦海哥，不过是在他身上寻找温润的影子！可是，就算你这样自私懦弱自欺欺人！韦淮哥，还是喜欢你了。喜欢到就算他突然恶疾不久人世，还要在离开前为你打算！” 　　舒如顾转头看向她，明亮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大了一下。可转念一想，确实只有这条，才能解释陆韦淮的所作所为！ 　　“韦淮哥在进手术室前，把一封信给了莫宇让他转交给了韦海哥。韦海哥看过以后，就说为了陆氏，暂时封闭韦淮哥离开的消息，他休养一些时日，先以韦淮哥的名义管理公司，其后，视情况而定。” 　　“……”何必呢！舒如顾想，以后要是被人挖出这些消息，对陆氏的信誉形象，都将造成莫大的伤害。 　　说到这里，柳香芸顿了顿，才道：“一开始，我信了他的话。后来，我慢慢觉得不对劲。”呵呵……那不过是他还不能面对失去她！无法面对，心又想念，只好以另外一个身份，一次次擦肩而过，聊作安慰。 　　“一次醉酒，我才知道了真相……” 　　娇小纤细的女子，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个穿着蓝色病人服的高大男子，走过粉色蔷薇花，走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男人的右脚似乎伤得很重，大半个身子靠着女子，俩人走得甚是艰难。舒如顾从他们身边路过，不经意看了一眼，心一颤。那男的长相虽说英俊，可眉宇间，似乎有股阴狠之气。 　　舒如顾不由又看了一眼那女子。长相甜美的她，微微笑着提醒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嗳。” 　　“……”舒如顾看着渐行渐远的俩人，突然就觉得俩人的背景，看上去那么和谐。 　　突然就想到一位诗人说的那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她抬头，阳光太刺眼，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一行眼泪，落了下来。阳光下透明的泪珠，一颗颗滴进草地里，不可寻。 　　…… 　　陆韦海，对不起。我想，你一定是知道的。总要有一些人消失在生活中，只偶尔在我们的记忆里缱绻。 　　每当想起他的歌声，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眼睛，心里就暖暖的。 　　那么暖，呵，又那么伤。 　　所以，不如纪念，不如然后深爱雪藏。 　　人间自是有晴暖，此事无关风与月。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过后，泪流满面。 　　时间蜿蜒，那些我们爱的，爱我们的，都将遇见最后的幸福，告诉我们，从前的一切苦难惶惑不安，都是为了成全后来的温柔相待。 　　陆韦海，再见了。唔，我知道你刚刚一直是醒着的，我看见你的眉毛在动呢！ 　　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么一定一定要温柔相待，一定一定要为她好好活下去，为给你亲情的哥哥好好活下去。 　　谢谢你以这样的方式，与我告别。 　　那么，我们就这样再见了。然后，再也不见了。 　　舒如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那片阳光，微微笑。 　　柳香芸，堂妹。你看，我第一眼就知道你喜欢他。终于，你如愿以偿了。 　　那么，以后的日子，他眉间的忧虑，请你为他抚平。 　　舒如顾淡淡笑开，却见对面走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 　　茶香飘逸的茶楼里。 　　柳正书见舒如顾脸色温和，想来这孩子终于想通了，不由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这家茶楼的茶点很不错。” 　　舒如顾抿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点点头，方一字一字说出自己的决定。“柳先生，我想好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那家酒店，我会找专业人士经营。这些年，多谢您的打点了。” 　　至于酒店盈利，她是不想拿取的，那就设立几个基金啊啥的……唔，找某人商量好啦！ 　　“嗯。”柳正书有生之年能听见她喊柳正宇一声“父亲”，已经甚感欣慰了。 　　…… 　　从茶楼出来，站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舒如顾抿唇而笑。“阮凌霜，告诉我温润在哪里！” 　　爱情转一圈，对的人，会在终点遇见初心。 　　这次，换她去遇见他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爱情转一圈（3） 　　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活不了呢！ 　　阮凌霜放下手机，端起一杯咖啡，转身背靠着办公桌，浅浅抿了一口，抬头凝视碧蓝的天空，突然想到此刻也在公司里忙碌的廖程嘉，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温润，这可不怪我呢！谁让你破坏了我的蜜月旅行，呵呵，你就自个儿待在那里好好反省吧。 　　…… 　　从阮凌霜那里得到消息，舒如顾回家就开始翻护照，几年前就办过了，却一直没有机会用。打开一开，舒如顾扑到床上滚了一圈。“为什么会过期！” 　　看来，还要再去弄一次嗳！ 　　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挠啊挠啊，再把自己挠成疯子的前一秒，舒如顾眼睛一亮。她怎么就忘记了某只萝卜了呢！ 　　…… 　　舒如顾满意挂断萧莫泽的电话，眼神划过一闪流光。 　　柳香芸打开病房门，便看见有过几面之缘的一姑娘在门口徘徊。她轻轻合上房门，朝那个纤细的背影，轻咳一声。 　　苏欢雪转头，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抹微窘的笑。“柳小姐，你好。” 　　“你好，请问你有事吗？”柳香芸瞄了一眼她右手拎着的画着两只脚丫子的保温瓶和一个水果篮。 　　“啊~喔！是这样的，陆总曾经看过我妈妈……我们很感谢陆总给予的帮助。前几天，我妈妈出来透气，不巧看见了陆总……今天，就让我来看看陆总。柳小姐，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韦海哥住院了，这些天里，跟陆氏有关系的客户陆陆续续到来，她都不耐烦了。笨蛋都知道那些人要么是来套近乎的，要么就是来探听最近外面关于陆氏的各种猜测到底是真是假。每每看见陆韦海应付完他们神情疲惫的样子，柳香芸就想吼一句，让郭捷吩咐下去，陆总目前需要静养，他们的好意这里心领了。 　　可韦海哥，总会笑笑摆手，安慰她道，就算韦淮哥当初棋差一招，为陆氏埋下了信誉隐患，但陆氏作为W市的龙头企业，是不会有事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城市里所有有关联的人都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看他如此轻松的模样。她不解。“既然不怕他们猜测，干嘛还老让他们过来叨扰韦海哥休息呢！”而且，这样才显得“做贼心虚”耶~ 　　“呵呵~我是趁此机会，观察一下哪些企业值得继续合作呢！” 　　柳香芸有些明白了。看来韦海哥还是从医生那里了解了自己的病情，想要在最后时刻，为公司尽绵薄之力呢！怪不得，他这些日子里，三番五次邀郭捷闭门商谈，一谈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而且还偷偷请郭捷联系医生为他…… 　　柳香芸露出一抹苦笑。他倒是方方面面想得周全呢！想到了如何让舒如顾无牵无挂地离去，想到了如何让陆氏稳定经营下去，想到了如何让韦淮哥心安，想到了如何让陆家有后！可他偏偏忘记了她呢！ 　　多可笑啊~可她还是死乞白赖地跟前跟后！柳香芸收敛自己的情绪，朝面前这位真心表达谢意的姑娘，淡淡道：“你们有心了，进来吧。” 　　…… 　　皇家天文台是位于格林尼治的国家海事馆的一部分，英国的国家子午线就在这里。这条0度经线叫做“本初子午线”，正式将地球划分为东西半球。它也代表了世界时间格林尼治标准时间的官方时间。双脚跨线而立，代表此时你就同时在东西两个半球上了。这里还有一座尖端天文馆、一些全球最古老的计时装置和英国最大的折射式望远镜。 　　此刻舒如顾就站在这里，双脚跨线而立，与某人一样同时踏在东西两个半球上。她的眼里只有前方融进煦暖阳光里的高大男人。 　　见男人摇了一下头，就要迈步往右前方走，舒如顾心一紧，下意识地喊。“站住！” 　　男人闻言，倒是停下了脚步，舒如顾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跨越大半地球，终于和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深吸一口气，朝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跑去，及至面前，她却傻了眼。 　　明明是她无比熟悉的背影，明明是她无比怀念的气息，如何竟不是他？！ 　　“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水慕然笑觑一眼面前明显认错人的女子，一本正经地询问。 　　“呵呵~你好！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舒如顾尴尬笑笑。 　　“唔，相逢自是有缘。何况，你我还是他乡遇故知呢！” 　　舒如顾抬头看了他一眼。深邃明亮的桃花眼，高大颀长的身材，一枚俊美无俦的男人呢！唔，抛开私心，真的和某人不相上下哦！话说同类相吸是不是也可以套用在他们身上？ 　　想到这里，舒如顾从天文台上移开视线，很神奇地看了他一眼。“我来这里找人。你呢？” 　　“唔，我来这里等人的。”水慕然说这话时，一抹精光划过他漂亮的桃花眼。 　　舒如顾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哦。你为何要等她呢？”是怎样的女子值得面前一身尊贵气质的男人，站在这里，遥望天空失神。 　　“唔，等一个脾气臭，性子火爆，动不动就炸毛，好吃懒做，天天无理取闹，特爱翘家的黄毛丫头。”水慕然想到那鬼灵精怪的丫头，就头疼。不想再提她，遂转向正题。“你呢？” 　　“你说我呀！我来找一个表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内里小里小气特爱纠结，爱发无聊短信，爱打骚扰电话，爱无良落跑的幼稚男人！” 　　“既然他这么不靠谱，不如我俩将就！我看你还不错。”水慕然一手端着小下巴，一手插在口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哦？那你家小姑娘怎么办？”舒如顾装作不在意看了一眼他低头的动作。 　　“呵呵~她一直长不大，跟个小孩似的天天乱发脾气谁受得了啊？我都三十好几了，不想等她长大了。”水慕然说到这里，挑高一边的眉。“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活不了呢！你说，是不是？” 　　“嗯。是呀！” 　　“那么……” 　　“我想说……” 　　“舒如顾！”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挟着怒气的男声传进她的耳朵。 　　温润，我怎会猜不到你会沉不住气呢！ 　　不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朝面前的男人点头微笑。“谢谢你的抬举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只是不是他，我会活得很憔悴。 　　可舒如顾的点头，看在某个被怒气刺激得毫无智商可言的男人眼里，绝对罪不可恕！ 　　第一百二十九章愿得一人心 　　或许，我的存在是为了寻找你的幸福。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出现？” 　　“我不确定你会出现。” 　　“哦？” 　　“可我断定，就算被你抛下，我舒如顾还有自己。” 　　“……”温润侧头看了她一眼，伸展双臂往后躺倒在青草地上。“既然找到你自己了，何必来寻我呢！” 　　舒如顾双手环膝，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看着他闭目养神，停了一会儿，缓缓道：“或许，我的存在是为了寻找你的幸福。” 　　“嗯。”温润淡淡哼了一声。 　　舒如顾歪头枕着他宽厚的胸膛，闭上眼睛，共同享受此刻晴暖的阳光……就在舒如顾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一个人多孤单啊。尤其是当你老了的时候。舒如顾，我只要，此年陪你细水长流。” 　　温润抬起上身，看着嘴角含笑的女子坠入梦乡，手指轻抚过她眼底的黑眼圈儿，一丝心疼的柔光划过他深邃如海的眸子。 　　……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站着一双男女，遥遥看着相拥安眠的俩人。 　　柳香芸收回视线，轻声提醒。“韦海哥，我们该回医院了。”本来陆韦海就不能坐飞机奔波的，无奈他倔起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绝食绝药，把自己搞得跟糟老头似的，柳香芸到底心软了，俩人瞒着柳正书搭乘私人飞机来了英国，通过史君柔提供的消息，一下飞机，就赶来了这里。 　　“韦海哥，舒如顾已经找到温润。”她没有迷路，也没有再次被人剩下，你该安心了。所以，我们回去吧，安心治疗，请给我多一点俩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陆韦海突然笑了一下，转头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香芸，你喜欢我什么呢？唔……为什么喜欢我呢？” 　　“……韦海哥，下雨了。我们赶紧回车里吧。”柳香芸淡声提醒。 　　俩人错了一步，并排走着。 　　“韦海哥，如果我能确定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因为什么喜欢上你，呵呵，这样的喜欢，太容易复制了。要是喜欢能被如此简单定义的话，我何苦为难自己呢！”何苦让自己的父亲一再为自己叹气呢！ 　　“对不起。”他又何尝不知道！爱要是能被简单定义的话，人间会少多少烦忧呐。“咳咳……咳咳……” 　　“……”柳香芸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她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的。就算韦海哥不喜欢她，此生他们也有了不容置疑的血脉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舒如顾，你看，你有温润。我也算有他了。 　　爱情有千百种模样，如果我注定无法像你一样拥抱一颗心，那么守住一份纪念，也好呐。 　　雨后天会晴，花开人会圆。 　　——————————————————————————————————————— 　　…… 　　“温润，你看，彩虹！” 　　“嗯。” 　　“只有三种颜色嗳。” 　　“如顾，我们过些时日再回去吧？”温润绕着她的发丝儿玩，没有兴趣理会那个残缺的彩虹儿。他的爱情，这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柳巷里一再遇见，我以为我们是有缘的；水渠边一再错过，我以为我们终究无分。于今，经历这么多是是非非兜兜转转，终究是我最幸运，可以牵你的手，同携漫漫人生路。 　　舒如顾拨开他的手。“老实点儿！我算算时间啊~” 　　“……” 　　“不行嗳，可欣快要生了，我想回去陪她！” 　　“她有老公！” 　　“不行嗳，这种重要时刻，我怎么可以缺席呢！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不急的~来日方长嘛~” 　　“……”来日方长么，不过是他以前犹豫的借口罢了。经历了此间种种无谓的烦扰，他早已看清了，幸福需要赶紧行动，攥在手心里，才是最踏实的！ 　　舒如顾掰着手指掐算路可欣的产期，完全没有注意眼前若有所思的某人。 　　…… 　　日子如水匆匆流过，转眼间已是酷暑八月了。 　　十字路口一家新开的花店外面，身穿草绿色连衣裙的纤细女子，弯着腰给花儿浇水。一位眉眼明朗的英俊男子，端着橙汁，朝女子轻唤一声。“如顾，待会再忙。进来凉快一会儿。” 　　话说，从英国回来后的第二天，温润一大早就把舒如顾骗去了民政局，扯了一直让他牵肠挂肚的证。然后，又雷厉风行地把她带到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停下。 　　舒如顾看见文城所在的大楼，以为某人要带她去看看呢，没想到此人直接拉着她拐到了公司斜对面的一家花店停下来。花店的名字是“faith”。 　　“这里就交给你了。”伴随着话落，一串带着体温的钥匙放在了舒如顾的手心。“我去上班了。” 　　舒如顾看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彻底傻眼了！ 　　要不要把她当成花农啊？嗳，她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啊喂…… 　　“知道了啦！都一点半多了，你该去上班了！”从回忆里出来，舒如顾放下花洒，接过温凉的橙汁，抿了一口，继续嗔他。“哎，你这个老板是越做越不像话了啊？”怎么最近老爱提着个公文包往她这里跑啊！虽倒是吸引了不少年轻姑娘来看花，赚得她荷包鼓鼓耶，可舒如顾还是有些郁闷。那些小姑娘都嫩得能掐出水来，她都要成老干妈了。“嗳，赶紧走啦！下班之前，不许再过来了啊。” 　　温润耸耸肩，双手插兜往外走，跳下马路牙子，才悠悠吐了一句。“把我关进书房也没用滴。”开个门，小菜一碟。 　　“……” 　　舒如顾瞪眼磨牙，转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看到他的公文包居然忘记拿了。 　　她赶紧拿起来，跑出门，准备送给他。 　　“Oceansapart,dayafterday,andIslowlygoinsane……喂，您好。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舒如顾！快走！” 　　…… 　　二零一二年农历七月初七。 　　“拔拔，麻麻还不醒哦~拔拔，麻麻是不是不喜欢昕昕啊~”穿着嫩黄色小衬衫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拽着爸爸的裤脚，歪歪扭扭走到妈妈的病床前，趴在床沿上，伸出小小的手指碰碰妈妈的脸。“麻麻，快点睡饱~快点醒来看看昕昕~昕昕好想跟麻麻说话儿……呜呜呜……” 　　“乖~昕昕不哭！”温润掏出这一年多来常备的手帕给怀里的娃娃擦擦眼泪。“温昕要保护妈妈的，怎么可以哭鼻子！” 　　“嗯~昕昕不哭。昕昕是男子汗！” 　　“……”温润看了一眼沉睡了两年半有余的舒如顾，静默不言。 　　那日，舒如顾拿着包包要送给他，快要走过马路的那刻，突然电话响起，她顺手接起电话，停了一下，恰那刻绿灯转红，一辆没有刹车的汽车开过来……温润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快走！” 　　可还是太晚，舒如顾被车撞上了……即使被及时送到医院救治，保住了性命，却和当年的陆韦海一样成了植物人，可命运之手真是神奇，在被车祸撞到的那刻，舒如顾居然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后来，温润整理她的手提包，才发现验孕单子。 　　…… 　　温润抱着温昕看着窗外明净的阳光。那天的电话，是柳香芸打来的，本意是通知舒如顾陆韦海在英国调养，似乎恢复有望了。 　　闭上眼睛，风从外面吹来，吹在脸上凉凉的，就像那日她指尖的温度。 　　他不是不恨那通该死的电话的，可近来看着温昕一日一日长大，他突然看淡了许多。他还是该庆幸的，毕竟上天没有夺取她的性命，还赐给他可爱的儿子。 　　舒如顾，你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完成一场问心无愧呢！ 　　如今，你真得不必对他歉疚了，听说他们在那边也过得幸福。 　　如顾，我好孤单呢！ 　　“温润，你还不放弃么？”清软的叹息传来，温润看了一眼王璇冉，声音清冷。“我不会放弃的。她还活着！不好意思，这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时刻，请不要打扰。” 　　王璇冉看看咬着指头瞪着她的那双舒如顾式的大眼睛，想想这两年来，眼前男人的冰冷转变，终于死心了。 　　她早该明白，他早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温暖的男人了。如今这个男人冷得似腊九寒天，仅有的温情都用来纪念床上女子的爱情了。 　　门终于从外面带上。 　　温润勾唇笑笑。“温昕，明天我们去采玫瑰花！麻麻最爱喝玫瑰花茶了！” 　　“嗯~还有茉莉*花哦~麻麻也爱喝！” 　　…… 　　情深不知年，年年岁岁盼花期。 　　舒如顾，下一次郁金香盛开的花季，你一定一定要醒来。你说过的——“美丽的人喜相逢。” 　　第一百三十章据说这是幸福结局 　　据说，他们都幸福了。 　　~~~~~~~~~~~~~~~?~~~~~~~~~~~~~~?~~~~~~~~~~?~~~~~~~~~~~~~~~~?~~~~~~~~~~~~~~~ 　　很多很多年以后。H大图书馆。 　　天蓝如洗，阳光饱满如水蜜桃的初夏的上午。天边缭绕着白云，薄薄的，长长的，风情万种。 　　陆如初盯着落地窗外纯而妩媚的小云朵，倏然眼睛一亮。 　　阳光探进廊道。静静的光亮里，灰尘飞舞，白衣男子背着阳光，撞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陆如初撑着下巴，清亮的大眼专注地看着那男子，妩媚一笑，小嘴一嘟，偏了目光。 　　淡淡的柠檬肥皂香袭来，伴着男人清冷又玩味的低语。“阿初，你输了。” 　　“然后呢？” 　　“你要嫁给我。” 　　“唔……可是，我本来就要嫁给你呀~” 　　“……” 　　~~~~~~~~~~~~~~~?~~~~~~~~~~~~~~~~~?~~~~~~~~~~~~~~~~~?~~~~~~~~~~~~~~~~~?~~~~~~~~~~~~~~~ 　　三年前的夏天。H大图书馆一楼阅览室。陆如初遇见温昕。 　　两排书架隔出一条长而狭的廊道，廊道尽头是一片落地窗，阳光斑驳，窗外一丛丛暖黄色小花，向着湛蓝的天空迎风招展。 　　蓝天，白云，鲜花，凉风，他就这样背负着一身阳光站在书架间低头看书，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忽地看将过来，撞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后来，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笔借我用一下，好吗？” 　　是个笑容明亮的英俊男孩。明亮的室内，沙沙的翻书声里，陆如初心跳扑通扑通。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只蓝色铅笔。 　　后来，男孩走了。带着她的蓝色铅笔走了。 　　再后来，女孩问，我的蓝色铅笔呢？ 　　男孩：要铅笔没有，要人嘛，好大一只。 　　女孩摸摸鼻子，扑哧笑了，打了男孩一下：傻！ 　　时光匆然，昨日如刻骨清晰。 　　柳香芸放下电话，抚摸床头柜上的相框，微笑。“初初说，她要结婚了。我们该回去了。我带你回家，韦海。” 　　幸福自有天意。 　　——BY无良二暖 　　~~~~~~~~~~~~~~~?~~~~~~~~~~~~~~?~~~~~~完~~~~~~~?~~~~~~~~~~~~~~~~?~~~~~~~~~~~~ 　　-------------------- 　　本书首发纵横女生网，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