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宠妻狂魔住隔壁》 作者:小酌微醺 文案: 被闷骚男盯上是一种什么体验—— 普通朋友时 , 初语对叶深的印象是内敛,冷静,沉默寡言。 男女朋友后, 初语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不可描述。 对于这种反差,初语只有一个想法: 感觉身体被掏空…… “男女相处一共有四个阶段。”他倾身在她耳边说,“我现在教你最后一个。” 阅读指南 1.男主闷骚,忠犬 2.男主职业只为本文与女主服务,全属作者yy,请勿较真 3.请自行扫雷,如不合眼缘点X就好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初语 ┃ 配角:叶深,贺景夕 ┃ 其它:小酌微醺 ====================   ☆、Chapter 01   清晨,微光渐现,日月在人们的睡梦中无声进行交替。微弱的光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钻进房间,将一室乌沉点亮。   初语侧卧在床上,睡姿沉静,只是眉头微微锁着,看起来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不过须臾,一双带着缱绢睡意的眼瞳睁开,迷离的眼神仿佛刚从某个梦境走出来。   她穿着蓝色校服躲在大树的阴影下哭的很伤心,忽然眼前多了一只修长的手。她看着纸巾,慢了半拍接过来。而原本该是睡在一边草地上的陌生男孩将整包纸巾给了她后起身离开。   初语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场景,还不止一次。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连那男孩的面容她都记不住了,这个情景却几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初语失笑,觉得做梦这件事实在是不合常理。   但,太现实了也没法叫做“梦”吧。   初语起床,洗漱一番后,时间刚过六点。   双门衣柜里,服装由浅至深截然有序的挂着。她站立片刻,考虑到一会要去的地方,在最右边拿出一条黑色长裙。   初语肤色偏白,黑色一上身对比更加鲜明。   将裙子换好,随手把黑色微卷的长发绾成发髻,放弃化妆的想法,她只在脸上简单涂了一层防晒便出门了。   ——   早上人少,车内有空调,虽然路程不近,但也不算难熬。   到达目的地,日头已经升到头顶。   上空是蓝的几近透明的天,几朵清淡的云可能是觉得太阳过于嚣张,聚拢在一块将它的厉芒遮住些许。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是地面上人们的表情却跟这灿烂的天气十分不搭调。   周围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的人,其中还穿插着哀诉压抑的音乐。   初语走进一处老旧的院子,将白包给出去,做了登记,到灵堂前上了三炷香,遂走到角落里安静的等着。   没一会儿,屋里传出震天的哭声。   中年女人哭的歇斯底里,语不成调的念着:“我的儿啊——就这么没了——”   悲恸之声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又加重几分。   死者叫魏一周,跟初语勉强算得上朋友。   魏一周三十多岁,体检被查出肝癌晚期,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初语垂下头眨了眨眼,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话的人声音有些哑,穿着深色短衣短裤,胳膊上带着孝。   初语抬头,是魏蓝,魏一周堂妹。   “没多久。”   两人没再开口,许多亲戚被魏母这样一带,也开始跟着呜咽起来。   魏蓝红了眼眶,说:“我先过去。”   魏家亲戚多,朋友也不少。这会儿四周围满了人。   院子里零散的摆着几张凳子,简陋的木桌上放着水和一次性杯子。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桌旁抽烟说话。   初语不由想起几年前自己家也是这种情况。   母亲边骂边哭,闹腾了许多天,等真正将人送走后反倒平静下来。   没了谁日子都能过下去。只是午夜梦回时心里疼不疼,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只能自己扛着。   “景夕哥??”   初语站的位置是大门右边的围墙下。听到声音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灵堂前站着个男人。   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十分简洁干练的打扮。此刻正在上香。   初语短暂看了几秒,便收回视线。   屋里的哭声歇了一阵,现下又黯然涌动。   许是温度过高,初语心头生出一丝燥意。视线转了一圈后,她迈步朝魏蓝走去。   “我想回家里看看,有什么事联系我。”   魏蓝不强留,只问:“景夕哥……贺先生来了,你见到了吗?”顿了下又说,“这几年都没联系,也不知他怎么知道的。”   初语听着,没接话。   “你们……”魏蓝想问,觉得不合适,便把话打住。   初语被晒的有些恍惚,抿了抿干涩的唇:“我走了,再见。”   院门外,贺景夕正靠在车前抽烟。见到初语走出来,把视线转到她身上。   初语脚步微顿,裙边摩擦着肌肤,小腿处感觉有些痒。   贺景夕站直身体,双眸一直攫着她。   初语看着他,表情不变,点了下头,便疾步走出小巷。   夏天的阳光,真是让人烦躁。   ——   初语长大的地方位于s市的一个小镇上。离魏家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如果坐电动车,用不上十分钟。   遮阳伞撑在头顶,初语不紧不慢的沿着街道,缓步往家走。   十米开外,一辆奥迪q7跟在她身后,直到初语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才改变行驶方向。   贺景夕扶着方向盘,余光扫过街边景色。   这里跟五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街道变得干净宽敞,成排的老旧平房焕然一新,脏乱的环境早已不见踪影。   看得出zf是投了不少钱,避暑山庄的修建也给这里带来了许多商机。经济复苏了,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贺景夕踩紧油门,嘴角微陷。   然而变化大的,何止是这个小镇。   ……   到家的时候,刘淑琴正在院子里端着铁盆喂鸡。   初语打开大铁门,唇角漾着浅笑,轻步走近她。   “妈。”   刘淑琴听到声音,转头看见初语,苍老的脸上立刻浮起笑纹:“怎么今天回来了?”   “过来办点事,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吃午饭的时间已过,刘淑琴将盆子放下,把手洗干净:“吃饭了没?妈……我给你做点。”   初语点头:“想吃笋炒腊肉。”   刘淑琴在厨房里忙活,初语拿了一把小竹椅坐在二层小楼前,逗着家里的小黑狗。   小楼盖了没几年,当初建房子的时候任宝军就嚷嚷:赔的钱多,一定要建套“高大上”的。   所以跟风建了“小洋楼”。   乔迁的时候,任宝军乐的合不拢嘴,刘淑琴躲着他们两个偷偷抹眼泪。老两口半辈子才住上这么像样的房子。   可后来呢?   原址那块区域被改建成s市有名的避暑山庄,任宝军拿着拆迁费挥霍大半年,最后在商店里换了一瓶农药。   五年前,初语二十二岁,她真的以为贺景夕只是一个汽车修理工。   那时他在魏一周的店里帮工,经常带着一身机油味。休息时就叼着烟,看到她会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五年前他嚣张,无赖,跟现在的深沉大不相同。而她涉世未深,经验尚浅,竟错把璞玉当顽石。   小黑狗呜呜的叫声让初语回神。应该是被抚摸的太舒服,用狗头贱贱的蹭了蹭她的手掌。   “小语过来吃饭。”刘淑琴已经把饭菜摆到桌上。   初语洗了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箸笋。   刘淑琴把菜朝她面前推,看她吃的香,不知不觉就笑起来。   “这菜还是您炒的好吃,我就做不出这味来。”   刘淑琴笑:“我都做了多少年了。”   桌上一饭一菜,还有一碗乳白色的鱼汤。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初语的口味刘淑琴了如指掌。   初语喝了一口汤,浓香瞬间萦满唇齿间。   刘淑琴搓着满是老茧的手,一边看初语吃饭一边跟她说些邻里间发生的事。   哪家生娃了,哪家娶新媳妇了,哪家两口子闹离婚了。   都是些琐碎的事,可初语爱听。   任宝军去世后,这个家白天黑夜的只有刘淑琴一个人。   初语早就提出要把她接到自己住的地方,但刘淑琴不去。   不想去,也有顾忌。   初语安静的听她说,偶尔插上几句话。   “上面徐家丫头长得没你好,学历没你高,人家孩子都满月了。”   初语哭笑不得,这是又开始催她了。只好说:“会有的,别急。”   刘淑琴对她这敷衍的态度颇觉无奈。末了,她踌躇半晌,开口道:“你最近回那边了吗?”   初语静了一瞬,答:“回了。”   刘淑琴放下心来:“多跟那边走动走动,毕竟他们是你最亲的人。”   初语不爱听:“跟我最亲的是你。”   “你这傻孩子。”刘淑琴喜忧参半,“这话可不敢当你亲生父母的面说。他们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况且初家现在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淑琴叹气:“妈知道你有心结,但是妈希望你跟那两个一样,过得越来越好。不管怎么说,你是姓初的谁也不能不承认。”   每次回来,刘淑琴都会问她关于“那边”的事。怕她被欺负,怕她这性子给自己招麻烦。   初语由着她说,不谈自己早已经不期待,让她徒增挂念。   心结吗?最初是有的。   抱怨过,嫉妒过,愤怒过。   但是也努力了,失望了,如今这些情绪一点一点磨没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行就是不行。只因为存在就是原罪。   初语将碗筷叠好,对刘淑琴说:“您放心,他们对我挺好。”   其实整个初家,唯一真心对她的大概只有初建业。   高中时虽然被初家认了回去,可是她在那里格格不入,就像个误闯的外人。初建业看出她的尴尬和难堪,几天后,将一套新房的钥匙交到她手上。   也因为这件事,她得罪了其他人。   刘淑琴看着初语纤细的背影,转身揉了揉眼睛。   初语是初家三个孩子里长得最好的,从小就懂事,可却是最不受宠的。   刘淑琴是初家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跟任宝军两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忽然有一天初语的爸爸找上门,手里抱着一个小奶娃娃。   离开的时候,奶娃和一个装钱的信封被留下。关门的那一瞬间,小婴儿哭的震天响,可是那人没有回头。   这些年,刘淑琴越发怨恨起初家那些人。初语越大,她就越不甘心。   觉得初老太太就是在造孽!   ☆、Chapter 02   清晨。   蛙声,蝉鸣像一首童年的歌谣轻轻唤醒初语。   她走出房间时刘淑琴刚把早饭端上桌。   “快来吃饭,吃饱了坐车才舒服。”   初语吃着碗里的面条,耳边是刘淑琴的叮嘱。   “没事不要来回跑,天太热,空调车也遭罪。”   “有合适的就找一个,三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初语这口面险些卡在喉咙里:“妈……”   刘淑琴没察觉自己的口误,又继续叨念了几句。   离开前,初语被刘淑琴喊住。   她站在院子里,头顶是晕染的光。刘淑琴立在门口,像是在跟她商量:“小语,妈还是喜欢你前几年的打扮。”   初语身上这条红色a字长裙,v领无袖设计,有些文艺范儿。跟她的沉静秀美相得益彰。   可再好看,看多了也腻。   初语扫了眼垂在小腿处的裙摆,笑了笑:“外面热,快进去吧。”   ——   回到市内初语直接去了“猫爪”。   “猫爪”是她和好友郑沛涵合伙开的甜品店。   郑沛涵是初语老同学,正职是空姐。初语毕业后工作半年,有些兴味索然,便起了自己开店的心思。   后来两人一合计,“猫爪”诞生了。   甜品店至今运营两年多,成绩良好。大老板郑沛涵依旧到处飞,留初语这个小老板坐镇。   推开玻璃门,甜腻香酥的味道欢快的跳跃到鼻尖。   “初语姐。”   小敏站在吧台前将客人点的甜点打包好,看到初语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初语笑了下,走进台里拿起进货单仔细查看。   “水果这些都确认过了?”   “都仔细检查了。”小敏低声在她耳边说,“姐,我觉得供货那家越来越滑头,经常参一些不新鲜的进来。”   这个问题初语也意识到了,嗯了声:“先这样,不行就找别家。”   小敏指着一台榨汁机说:“阿明说它彻底报废了。”   初语走过去按下电源,发现一动不动。原本要死不活的机器现在已经死透。   “我会叫人再送一台过来。”   小敏将店里的事情汇报完毕,转身闷头做事。   下午,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初望打扮得纤尘不染,看起来精神归精神,就是眼神有些虚浮。   平时初望与初语关系并不好,所以他光临自己的店,跑不了是被强迫来的。   初望对店里甜腻的味道嫌弃至极,初语也不希望他留在这里打扰到别人,所以两人少有默契的一同往外走。   “老头子让我告诉你,明天北京亲戚来,让你晚上回去吃饭。”初望语带讥谑,“海悦那种地方穿太随便不行,别把你乡土气息带进去了。”   初语不冷不淡:“说完了?”   自己在初家什么地位初语心知肚明。平时连电话都没打过,初望绝对不可能因为要通知她吃饭就特意跑一趟。   初望被她问的沉下脸:“怎么,还想让我夸你几句?”   初语看他:“所以你是专程来通知我吃饭时间的?”   初望被踩中痛处,一下子瞠目獠牙:“专程?你算老几?”他冷着声道:“明天见到老头子你最好识相点管好你的嘴!”   初望开车绝尘而去,同一时间初语接到初建业的电话。   “小语啊。”   “爸。”   “小望有没有去找你?明天过来一起吃饭。”   “我不去。”   “不行!一定要来。”初建业说,“你姑姑一家来一次不容易,我们全家都要去。要不爸爸明天去接你?”   见初语不说话,初建业又问:“初望给你道歉了吧?他不是成心那么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马路上的车没有因为炽热减少,每一辆都行色匆匆。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写字楼里涌出一批急着回家的上班族。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往外走。   那些热闹,欣喜,满足都与她无关。   就像初家与她无关一样。   “爸。”初语声音压的很低:“用不着逼他道歉。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外人。”   初语站在原地,表情渐渐变淡。斜阳的残光穿透云层铺到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座精致的铜雕。   颜色虽暖,触摸上去却满手冰凉。   ——   巴黎。   叶深清理掉手里的三明治,又啜了口咖啡,视线依旧停留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上面英文夹杂着一大堆数字不停的在滚动。叶深看得仔细,不时做一些修改。   这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长得有些秀气。   “叶哥,机票订好了。”   见叶深没有反应,武昭也不急,安静的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等。   他这人虽然毛躁,但分寸还是有的。叶深工作时不喜欢旁边有声音,所以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终于半小时后,叶深开口,声音有着独特的质感:“一会把东西收拾好。”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是武昭却后脖颈一紧。   上一次他跟着叶深出来,将刚收到的模具忘在酒店。回到s市才发现东西没带回来。   当时他完全吓懵。叶深知道后第一反应就是联系酒店,拜托那边的熟人帮忙邮寄过来。   武昭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真是庆幸当时跑的是国内。   他们在国内的工作室只是y&m风险顾问公司的分支。工作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向客户提供安保方面的精密仪器和网络安全。   另一位老板莫远说过:越有钱的人越怕死,特别是在枪支合法化的国家,他们恨不得从里到外都弄成防弹的。   而y&m就是提供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给他们,帮助他们获得心里及身体上的安全。   武昭谨慎的“嗯”了一声,打开话匣子:“叶哥,你大中午的也只吃这个,回去我们去吃石锅鱼吧。这里的菜真是吃不下去,回国我宁愿天天喝崂山白花蛇草水。”   出来这大半个月武昭明显感觉自己脸小了。开始他还庆幸不用费力就能减肥。到了今天,他宁愿自己脸大如饼。   叶深听着,眼里浮出笑意。   “evan,我来了,还不快滚出来开门!”   叶深听到这噼里啪啦如同爆竹一样的声音,神色不变,缓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susie,你晚了。”他看着来人说。   “你又没有开始打包,算什么晚!”舒西瞪他。   叶深将她提来的两袋子东西随手放到沙发上,却将另外一个小礼盒细心收好。   舒西看他这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叶深又转回屏幕前准备继续工作。   “喂,给你送这么多衣服过来,连句谢谢都不说?”舒西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叶深看她:“我以为那间车库已经表达出我的诚意。”   舒西哼了声,偃旗息鼓。   susie,中文名舒西。五年前在巴黎参加电影《爱埋波尔多》的服装设计,因其古怪的风格,大胆的配色博多众人眼球,但作品饱受争议。   令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年后舒西成为巴黎著名设计师布尔热-莫努里唯一弟子。   如今,在这如同盛宴一般,被誉为时尚尖端的巴黎,舒西慢慢显露出自己的才华。   武昭问:“susie姐,那带旋转底盘的车库是不是爽爆了?”   舒西扫他一眼:“还行。”   武昭嘻嘻笑:“配你正好。”   舒西看他一脸谄媚,顿时生出调戏之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他脸颊:“姐要是有能力,真想把你收了。”   武昭僵了一僵。   舒西穿着一身黑白条纹西装,本就比一般女人高大的身体更加显得颀长。搭配栗色短发,御姐范十足。   武昭的反应令她嗤笑:“你比那家伙有趣多了。”而后又对“无趣”的人扬下巴,“一会有事,先走了!”   叶深点头。   “对了,”舒西转过身看他:“伯母对你来去都不报备的态度很不爽。”   叶深停下在键盘上舞动的十指,转头道:“那说明她是正常的。”   他母亲那个古怪的脾气,常年维持在不爽的状态。   舒西笑了下,朝武昭比了个飞吻,潇洒离开。   “叮——”   简短的提示音仿佛掺着魔法,让叶深硬朗的面部一下子柔和下来。黝黑澄亮的眼瞳犹如清透的潭水,波光粼粼。嘴角也在同一时间上扬起来。   武昭站在他身后,没看到这瞬间的变化,还想继续说回国后的菜单:“叶哥——”   “你先回房间。”叶深转头看他。   “啊?”   “回房间,把你个人的物品收拾好。”   待武昭离开,叶深熟练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原本枯燥的天书画面立刻变得鲜活生动。   落地式水族箱前,一个穿着火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将鱼食一点一点投进鱼缸。   原本慵懒闲散的观赏鱼霎时欢快灵动,成群结队的朝鱼食所在方向游过来。   叶深看着画面,专注而沉静。   他看着屏幕里的人将鱼食撒进鱼缸,打开充氧泵。   看着她露出淡淡的笑,而后抬手拢了拢头发。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屏幕里的她说。   叶深蹙眉,下意识将音量调大。   ——就算我天天喂你们,你们也不记得我。一群没心没肺的小家伙。   说完这句话,火红的身形消失在镜头里。   叶深抿了下唇,快速切换画面。   走廊里,只看到初语的背影。   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晃动,白皙的脚踝在灯光下犹如泛着清光的玉石。一袭火红让她看起来像一株单独被采摘下来的虞美人。   热烈,但孤独。   虞美人,耐寒,怕暑热,罂粟科。   罂粟,最容易让人上瘾东西。   ☆、Chapter 03   “咔嚓”,核桃表面裂开缝隙,纤细的手指熟练的将壳一点点剥掉。须臾,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呈现出来。   下一秒,核桃仁被捏成几块扔进桌上的食盒里。   初语带着耳机,一边剥核桃一边听着彼端的“教诲”,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你是快活日子多了又去找不自在?”郑沛涵没好气道,“初家老妖婆比减肥药都管用,你就不怕回来吃不下饭。”   “我决定找个时间跟我爸谈谈。”   郑沛涵呵呵:“你爸纯粹是矫枉过正,送走你的是他,现在一股脑对你好的也是他,就不想想帮你拉了多少仇恨。”   “看她们咬牙切齿我倒是挺舒坦。”初语笑,“我是不是心里不正常?”   “心里不正常的是她们!”郑沛涵乐了,“这么看来我倒是白担心,亲爱的,你就继续气死老妖婆好了。”   联想到郑沛涵眉飞色舞的样子,初语无声失笑。   话锋一转,两人说到魏家的事情。   “想不到魏一周这么快就没了。虽然死者为大,但是那货确实混蛋。跟姓贺的简直一丘之貉。”郑沛涵忽然提高声音,“初语同学,去魏家有没有遇到贺人渣?”   初语手一顿,最终否认了:“没有。”   郑沛涵这才松口气:“没有最好。以后就算遇到了,你也要当不认识他。要不是他,你也不会……”   初语截住她的话:“怎么想起说这些来了?”   “破镜重圆的书看多了,总觉得他会回来找你。   初语真是哭笑不得,拉开话茬:“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等着我吧亲爱的。”   挂断电话,初语将装满核桃仁的小食盒扣好盖子,走到收银台前。   “小敏呢?”   “去洗手间了。”   “我一会要先走,店里你们照顾好。”   李清立刻点头:“好的。”   有客人点餐,初语让出位置。转过身,发现方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手上把玩着她的小食盒。   她很喜欢吃核桃,没事就要抓上几颗剥。核桃经过冷热处理,用手一掰就能开。   贺景夕看着手上的小圆盒,忽然就想起以前她坐在混乱的修车厂里,一边看他干活一边剥核桃的样子。   那些好像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他不知道,原来这些始终存在他的脑海里,没有因为他的刻意回避减少一点。   初语觉得好笑,下次要告诉沛涵光天化日还是不要念叨人。   她走过去,还没开口,贺景夕已经将东西递给她。   初语接过:“来买东西?”   贺景夕看着她,好像许久没见的好友在闲聊:“这是你开的店?”   “跟别人合伙。”   “以为你会成为一个记者。”   “梦什么的做做就好。”   贺景夕眼眸低垂,没说话。   收银台前的女孩买完单,拿着两个精美的纸盒走过来,挽住贺景夕的手臂。   初语对她笑笑,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事,就不跟你聊了。”   贺景夕点头:“好。”   女孩察觉到贺景夕有些不对劲,聪明的没有说话。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初语身后走出猫爪。   贺景夕开口:“去哪?要不要送你一程?”   初语拒绝:“不需要。”   她举步前行,不停顿,不回头。贺景夕驻足在她的门口,看着她越走越远。   “表哥,她是谁啊?”   贺景夕没有回答。   他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改变的。口味、习惯、爱好……不可能全部换成别样的。   就好像她对核桃,他对烟酒。   只是怕,他成为她已改变的那一小部分。   ——   对于“北京的姑姑”初语印象为零,但是从各方面细节都能看出来这位姑姑十分有重量。   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或是两者兼得。   毕竟海悦是s市最好的酒店之一,能让初老太太如此兴师动众的人,除了初望,初语还没见过第二个。   迎宾将她领到门前,包房里的对话已经穿过房门清晰的传出来。   “那丫头还有没有点规矩?是要让客人等她吗!”初老太太声音尖,听起来有些刺耳。   仿佛在老太太眼中,初语一直都是没规矩的。   第一次回到初家是初语五岁的时候,那年初望刚出生。   刘淑琴说带她去走亲戚,将她领到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小小的她被房子漂亮的装修和奢华的装饰震慑住。   本来是该拘谨的,后来见到跟她差不多大,像公主一样的初苒,初语十分高兴的跑到她面前想跟她一起玩。   然后就被刚下楼的初老太太喝住:“不知道换鞋吗?这么没规矩!”   后来初语知道,那样的房子叫别墅,跟她家的独门独院不是一回事。   “柳梅一家还没到,初语不算晚,再说初望也还没来。”这是初建业的声音。   初老太太一哼:“小望那是办正事,跟她能一样吗?你就这么护着她,我看……”   初语推门而入,里面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小语来了,快过来坐。”初建业恢复笑容,招呼她。   初语扫了桌上四人一眼,略过脸色不济的初老太太,视线落在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打扮得体,长相温婉,只是面部紧绷,看起来有些紧张。她是初语的亲生母亲。   仿佛受不住初语看自己的眼神,杜莉芬拿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初语哂笑,收回目光。   初老太太觑她一眼,声音冷淡:“你坐小苒身边。”   初语的座位挨着门口,是上菜必须经过的位置。她进门后一眼望过去也就明白了,这位置只能她坐。   初苒露出友好的笑容,帮她添了一杯茶。   初老太太原本还担心初语着装不体面,坏了面子。现下见她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也算是得体,要挑刺的话就咽了回去。   初语喝了口茶,若无其事的迎接初老太太的审视。   初建业连着问了初语几个问题想让她放轻松,却惹得初老太太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在,主角这时候到了。柳梅一家三口,后面跟着初望。   寒暄过后众人纷纷落座,初望说:“贵客里面坐,小的在门口帮你们端茶倒水。”   一句话说的初老太太心花怒放:“这孩子就是油嘴滑舌。”   柳梅也夸道:“小望越来越懂事了。”   初望坐在初语邻座,看也不看她一眼。   不久后菜陆陆续续上桌,初老太太招呼客人:“来来来,动筷子。”   这时,服务员惊呼一声。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全都变了脸色。   服务员看着初语身上被凉菜弄得一片狼藉,又看了一眼刚刚顶她膝盖的初望,真是有苦说不出。   “怎么回事!”初老太太拧着眉头斥责。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急得有了哭音。   “小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菜得往桌上放,可不能放人家身上啊。”初望调侃,顺带看了初语一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服务员手忙脚乱的帮初语擦衣服,真要哭了。她才上了两天班就倒霉的遇到这种事。   初语接过初苒递过来的纸巾,说:“算了。”   服务员连连道歉,初语说了几次“没事”后才忐忑离开。   这饭是吃不成了。   初语起身告辞,柳梅一家对她虽然陌生但是十分客气。初老太太看她那颜色深浅不一的裙子,很是嫌弃:“每次都是你出状况。赶紧回去吧,别扫了客人兴致。”   初语看她,语气不冷不热:“不用赶我也会走。”   跟初老太太顶嘴是需要勇气的,她不仅嗓音尖,说话也难听。每次见到初语,老太太都像被人扬了一脸土,而且在初建业如此袒护下初语已然成了老太太的眼中钉。   此刻初语一回嘴,老太太“啪”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没家教的东西!”   这话间接骂了刘淑琴,算是踩到了初语的底线。   这次不等初语张嘴,初建业连忙把话截住:“好了好了,小语先回去清理一下,路上注意安全。”   从头到尾,她的亲生母亲没有说过一句话。   初语冷笑着拿好东西,初望已经殷勤的帮她打开门:“回去洗个澡,还好不是热菜。”   初语看着他,眼里没有温度。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初语耳边传来一句很轻的话:“敢告我状?臭八婆。”   身后的门轻轻合上,房间里恢复热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家别在意,小望快过来坐下……”杜莉芬语气轻快,跟之前的沉默完全不同。   初语扯扯嘴角,拖着一身酸咸的味道走过来时的走廊。   ——   叶深本来打算只眯一会,没想到醒来已经快七点了。他起身坐到床沿,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礼盒时停留下来。而后心情极好的走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叶深穿着短裤出来,赤脚走过的地板留下一串脚印。他来到客厅,站在水族箱前,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   看着鱼缸里的鱼,他倏然一笑。   门“吧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叶深转身看向门口,清浅的笑只留下一个细微的弧度,眼中是克制的,带着波动的光。   初语见到他有些愣神。   忽略他□□在外结实性感的上半身,笔直的双腿和透着浓浓荷尔蒙的腿毛。他出现的时间也不对。   “你回来了?”她问了句废话。   叶深嗯了一声:“太久武昭要罢工了。”   初语笑了。   “还有……”他声音里带着诱人的质感,“因为太想念这里的……食物,熬不住了。”   ☆、Chapter 04   房门被主人打开一道缝隙,看起来像是特意为人留的门。   叶深走进玄关,客厅里蓝色的身影伏在长方形茶几上,一块一块的将碎片拼上去。   她的黑发还没干,发尾偶有细小的水珠滴落,或是在她裙子上划下一道深蓝,或是直直滴在地板上。   去他那里时,初语应该刚刚洗完澡。带着满身水汽,脸颊微红,晶莹的眼里有着见到他的意外。   那神情让他全身细胞都愉悦起来。   叶深换了鞋,走进客厅。初语完全沉溺在拼图的乐趣中,没有抬头招呼他。   叶深的视线扫过她低垂的眉眼,漂亮的脖子,细长的小腿。初语的坐姿使裙摆稍稍往上提了一些,露出左腿圆润的膝盖和一截颜色很深的疤痕。   叶深抿了抿唇,眼色沉了些许。   “门要锁好。”他说。   初语抬头,看向高她一大截的男人:“知道你动作很快,就懒得锁了。”   叶深没回话,长腿一曲坐在她对面,看她一点一点将左上角拼好。   “我要换一个新的了,这套拼图闭着眼睛都能拼出来。”   “为什么要拆了?”   “看到拼完的就手痒。”初语笑,“其实也不算拼完,毕竟少了一块。”   当初她买回来时就扔了一块,说这样才有意思。有时候叶深认为,太完美的东西会让初语产生抓狂感。   他嘴角微翘,将带来的礼盒递给她。   初语接过盒子,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果然,里面是一条长裙。蚕丝面料,黑白渐变色,就像一副泼墨山水画,时尚又带着古典的韵味。   光是这材质,初语就知道价格不低。她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进而又开始老生常谈。   “你再这样送下去我要过意不去了。”   “感谢你帮忙喂鱼。”   “那只是一件小事。”   叶深说:“你不去喂,它们就会饿死。”   这人执拗起来真是油盐不浸,而且鱼哪有那么容易饿死。   初语无奈:“叶深,朋友之间不用太计较这些。”   ——   对于谈话又一次无疾而终,其实是在初语意料之内的。她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面部轮廓很深,有点像她以前画过的石膏像。不说话时冷冰冰的感觉也有些像。   叶深大部分时间是一个十分安静的人,本身气质有点高冷,不说话的时候会让人误以为他在生气。   但这次,初语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   “齐北铭怎么找个这么远的地方?”她打破安静。   叶深目不斜视:“他朋友新开的店。”   原来是拉着他们去捧场。   “他女朋友也会去吗?”   “……分了。”   初语默然。速度真是不容小觑。   两人到地方已经是八点半。这个时间还没吃上一口饭,初语也没什么力气说闲话了。   好在齐北铭已经将菜点好,来了就能吃。   “初语妹妹,好久不见啊!”   齐北铭帅得很精致,一张脸完美到连颗痣都没有。他的性格跟他的面相很搭配。张扬,不知收敛。   初语笑:“是好久没见了。”   叶深将椅子拉开,等初语坐下,才在她身边的位置就坐。   这里是家高档酒楼,环境自然不用说,菜式也属上乘。   知道叶深开车不喝酒,齐北铭倒了杯大红袍给他:“咱妈还好吗?还在跟齐老板怄气?”   叶深说:“没见到她。”   齐北铭乐了:“李女士不见你?”   “我没去找她。”   齐北铭跟叶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叶深亲生父亲在他三岁时候就去世了,叶母后来跟齐成林组建了新的家庭。   齐北铭从小就爱欺负叶深,两人自小打到大,最后打出了革命友情。   “那齐老板只能自求多福了。”   叶深帮初语添了一杯茶,然后开始就餐。他餐桌礼仪十分好。细嚼慢咽,不会发出声音,即使饿极也始终从容不迫。以至于初语完全看不出他对这些食物有多想念。   “对了,你之前跟我提的那个系统叫什么来着?”齐北铭问。   叶深放下筷子,回答:“智能视频解析。”   “那是什么?”初语好奇地问。   叶深只好详细解释:“是一种监控系统。它能自动检测监控场景中出现的异常行为,并可以进行非正常人脸识别。”   “像之前发生的酒店拖拽事件,这套系统除了以上功能还可辨出被拍摄者年龄。”叶深看向齐北铭,“如果有这些事发生,智能分析会提供很多线索。”   齐北铭来了兴致:“你建议新酒店用这套系统?”   叶深却说:“我建议。”   “我看齐老板也会同意。”齐北铭看着叶深笑:“那价钱方面?”   提起这个,叶深嘴角弯了弯:“我可以无偿服务,但是设备方面你要跟莫远商量。”   齐北铭无奈:“那个铁公鸡!”   在叶深熟知的领域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少言少语,面对熟悉的人更是会侃侃而谈。   说到这些,初语自然把话引出来:“等你有时间帮我换成跟你一样的门锁。”   叶深看她:“你要换成密码锁?”   “密码锁省事啊,不用带钥匙。”   叶深点头:“好。”   齐北铭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那个密码我总是记不住,没几天就会忘。”   初语说:“我觉得挺好记的。”   齐北铭笑了两声:“一般人不是都用生日或者什么纪念日吗?这家伙用的这串数字完全没有规律。直到我发现一个诀窍,现在想忘都忘不了了。”   “什么诀窍?”   看着叶深眼里的警告,齐北铭在心里笑的花枝乱颤。   “我认为高端技术收点人工费也是正常的。”叶深忽然开口。   齐北铭收了笑容,一脸正经的回答初语:“诀窍就是死记硬背。”   初语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叶深,笑了一下,没再继续问。   ——   那一天的事初语没想到会传进刘淑琴耳中。第二天中午她正在猫爪里跟朋友聊天,接到了刘淑琴的电话。   “你去忙,我喝点东西就上楼。”   袁娅清见初语的电话一直响,便催着她去忙自己的。   初语说:“那好,想吃什么就点。”   “知道了,晚上我等你哈!”   初语走进后面的休息室,接通电话。   “店里忙吗?听说你柳梅姑姑回来了?”   初语神色一敛:“杜莉芬给你打电话了?”   刘淑琴沉默了一下,才说:“就是跟我聊聊近况。”   “我怎么不知道她那么有闲心。”   “你别急。”刘淑琴说,“她没说什么。”   除了告状从没打过一次电话的人突然主动找你,还用得着说什么吗?   初语说:“你不用理她。”   “小语啊,你别跟他们闹僵。”刘淑琴苦口婆心道,“妈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初家不一样。明白吗?”   初语抿了抿唇,直截了当:“没有他们我一样过得很好。”   挂断电话,刘淑琴叹口气。   人终究不是物品,丢了再捡回去不是一方愿意就可以。   另一边,初语想了一下,拨通了初建业的电话。   ——   初家早年是开五金店的。后来凭着初建业的能力和头脑,五金店发展成了如今的卫浴公司。   生意越做越大,家产自然越来越丰厚。多一个人就要多分走一份。所以初语的“回归”让一些人心里不痛快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私房菜馆里,初语坐在初建业对面吃的意兴阑珊。   “你奶奶对谁都那么严厉,你跟她多亲近亲近,熟悉后自然就好了。”初建业和蔼的劝她,“还有你妈,她对你有愧疚,你要给她时间过那道坎。”   初语看着面前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声音没有起伏:“高一时我知道真相,这么多年过去,我彻底认清了一件事。”她抬头看向初建业,“如果一个人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嫌弃我,那么我就算把心掏出来也是没用的。”   初建业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当年杜莉芬生下初苒后,老太太虽然不满但也没太过分。后来又催着两人生二胎,怀初语之前初老太太下足了功夫,不仅给杜莉芬用中药调理身子,还找了各种偏方让她试。连他们同房的日期都要规定。   等孩子呱呱坠地,初老太太的满心欢喜被冷水浇了个透。接受不了还是女孩的现实,初老太太逼着初建业把孩子送走。扬言无法跟她待在一个屋檐下。   骂杜莉芬没用,骂初建业不同意做性别鉴定是在浪费时间。   后来杜莉芬出现产后抑郁症,初建业顶不住两个女人同时发难,只得将初语送走。   “小语……”   初语说的清淡:“我不是傻子,谁对我怎么样我都清楚。说句实话,我不在乎她们认不认我。以后有时间,我愿意陪你一起吃饭聊天,至于家庭聚会那些就不要叫上我了。”   初建业满嘴苦涩:“小语,你是不是恨我们?”   初语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初建业叹气:“那就随你吧。但是你奶奶七十大寿你必须到场。”   “……好。”   初语的长相和杜莉芬有几分相似。白净,精致,看起来惹人怜爱。可是这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倔强,不妥协,不愿意委屈自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初建业怎么就以为能把她捂化呢?   ☆、Chapter 05   天色将暗,街道上两排路灯一直延绵到远处汇成一条橘黄色星河。色彩斑斓的华灯点缀着高楼大厦,放眼过去一片璀璨夺目。   s市可以算是有钱人的天堂,表面像一个高端时尚的女王,让人俯首称臣,可暗地里同样有着腐朽,颓败,不堪一击的一面。   新到这个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会将市内的几个区直截了当的分成“穷人区”和“富人区”。   无论是建筑规划还是物价消费都有着明显的差距。若是经济实力赶不上消费水平,那就会过得比较吃力。   “你说我怎么就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呢!”   袁娅清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像刚刚那句“我要结婚了”不是她说的。   初语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哈,”袁娅清冷笑,“能不大吗?”   她跟范哲在一起七年,从大学到工作,虽然一直没领证,但是状态跟结了婚没什么区别。   袁娅清工作的写字楼离初语甜品店不远,虽是大公司,但职位不高,每个月工资到手堪堪够用,在s市就是饿不死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袁娅清和范哲是外地人,在s市没有自己的房子。   这不是初语第一次听袁娅清吐苦水。范哲是在某国企工作,听着名声很响亮,却没有想的那么好。   “你说他怎么这么死脑筋?就是不换工作!这破活经常出差不说,工资比我还少。每个月付完房租,我都不知道能存下来几块钱。”   这点是袁娅清暴躁的根源。范哲不仅挣得少,每个月还有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人。   “我怎么就跟他了!”袁娅清悔不当初。   “因为他对你死心塌地。”初语说。   袁娅清哼了声:“要不是还有这一点,我早就离开他了。以前是人比人得死,现在是人比人得死皮赖脸的活着。我们公司新来一总经理,看着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但是人家年薪不知道是我们的多少倍。”   初语说:“你要是这么比,我们都不用活了。”   “所以是同人不同命啊!”袁娅清朝她暧昧一笑,“重点是人家长得很帅,同事在朋友圈发花痴的可不止一两个。”   “那是挺好,最起码上班都有动力了。”   袁娅清是初语工作时的同事,后来她辞职,袁娅清跳槽到现在的公司。两人慢慢才熟悉起来。   初语想了想,她这段时间发牢骚的次数明显增加。   七年之痒,看来名不虚传。   吃完饭,结账时初语被告知已经有人买好单了。   两人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望过去,袁娅清下巴差点掉下来:“我去,怎么是贺总?”   ——   海韵天成是配套十分成熟的小区,内有绿树环抱,碧湖围绕。各种会所及运动场地也十分健全。   对于初语来说,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交通问题。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上十分钟才看得到楼群所在。   刷了门卡顺坡而上,两旁翠树桔灯影影交错,有一种悠然静谧的淡然。   一楼大堂里摆着茶几和沙发,头顶是华丽耀眼的水晶灯。里面是两部挨着的电梯,等待的人不多,只有一男一女。   “好久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女人身着一袭裸色吊带短裙,身材玲珑有致,“我以为你搬走了,还去健身房问过。”   见叶深一直不言不语,女人着急了:“哎!你倒是说话啊!”   这时电梯到达,叶深伸手挡住电梯门边,等女人进去后才跟着走进去。   “我叫许静娴,之前在健身房你帮过我,忘了?”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叶深干巴的吐出几个字:“抱歉,没印象。”   许静娴朝他眨眼睛:“你帮我捡过手机。”   叶深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却在电梯关上的一瞬间,忽然伸手隔开即将闭合的门,黝黑的眼眸仿佛亮了几度。   许静娴看到走进来的初语撇撇嘴。   “初小姐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她幽幽笑到,“那结束的也太早了。”   初语笑了下,没说话。   叶深走到初语身后,伸手按下楼层键。   “帮我也按一下,十一楼。”   许静娴瞧着另一边站在一起的两人,怎么看怎么刺眼。可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11”亮起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叶深的手腕:“我住1102,走了,拜拜。”   钢化门合拢,上升箭头还在闪烁,电梯里气氛有些怪异。   叶深抿着唇,不着痕迹的转了一下手腕。像是想挥去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透过门内反光看着初语,视线在她不甚清晰的面容上停留许久,等到她有所察觉时又转开目光。   初语默默把视线移到他汗湿的衬衫上:“去健身房了?”   “嗯。”   “我很久都没去了,每次都是三分钟热度。”   见叶深沉默不语,初语说:“下次跟你一起去,你这人定力强,不会猫三狗四。”   叶深看她:“好。”   出了电梯,初语手机响了。   她冲叶深挥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好……”   ——   贺景夕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初语一点也不意外。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对于他的提议,她第一反应是拒绝。随后却又觉得多此一举,过于刻意。   他们公司三五不时就会叫个外卖,贺景夕只是换了个方式。只是由他提出来难免让人心生抗拒。   初语犹豫片刻,给郑沛涵打了电话。   “亲爱的,想我了?”   电话一通,郑沛涵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初语配合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郑沛涵大笑:“等着,姐回去就翻你牌子。”   初语扬起嘴角:“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说吧。”   “有人要在我们店里下长期订单,给公司员工送下午茶……”   不等初语说完,郑沛涵直接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接啊!”   “……下订单的人是贺景夕。”   “什么!?”郑沛涵声音一下窜了八丈高,“他回来了?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初语道:“我跟他没关系,只是恰巧我们的店和他公司挨着。”   “初语,你有事瞒我。”郑沛涵变了个腔调。   “沛涵,”初语实话实说,“魏一周葬礼我确实遇到他了,但是没有交集。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他。”   郑沛涵冷哼一声:“要不是了解你的性格,今天咱这朋友也别做了。”   这话相当严重了,初语连忙道歉:“是我不对。”   “算了算了。”郑沛涵说:“他想送钱干嘛不要!我还真不怕他的钱烧手。”她讥讽到,“我到要看看他卖的什么假药!”   初语说:“没那么复杂。”   郑沛涵冷笑:“你不觉着太巧了吗?葬礼遇到,现在又来个长期订单。我怎么不信他没那心思。”   “沛涵。”初语坐在沙发上,将手掌埋进浓密的发丝中:“五年没见的人,再亲近现在也只是个认识的陌生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边静了静,才听她声音缓了下来:“我就是来气……”   初语笑:“不值当。”   郑沛涵嗯了声,没再继续。   挂了电话,初语正准备换衣服洗澡,门铃适宜的响了。   将门打开,她看到叶深和苦着一张脸的武昭。   “初语姐……”武昭朝她挤出一抹笑。   他这老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非要他大晚上带着一堆东西过来。迟一点都不行。   初语目光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工具箱上。   “这是?”她看向叶深。   “换锁。”   初语看着他风轻云淡的脸,有些诧异:“这么快?”   叶深言简意赅:“现在时间充足。”   武昭摆好工具递给叶深,他却转头看向初语:“你回房里。”   初语以为会妨碍到他们,便从善如流的走进厨房去帮他们切水果泡茶。   他们动作很娴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初语猜想叶深应该早就测量过尺寸。   她将托盘放到茶几上,坐了一会便抓了几个核桃开始剥。   边剥边看他们做事。   叶深已经洗过澡,换了黑色衬衫和过膝短裤,此时正拿着工具拧螺丝。   他微微仰头,挺立的鼻梁和薄唇形成优美的弧度。弯曲的手臂肌肉凸显,结实且充满男性魅力。由于是蹲姿,腿部肌肉紧绷,看上去力量十足。   初语看着,脸莫名发热。在她收回视线的同时,叶深却悄悄勾起嘴角。   半个小时后,锁换好了。   初语被叫过去设置密码。   叶深告诉她:“你可以设置一个六位数密码外加指纹确认。”   “还带指纹?”   “初语姐,这套设备是最新版本,你还可以授权给其他人,到时候再添加指纹就可以。这种相比单纯的密码锁安全系数更高。”武昭给她解释。   初语说:“弄这么复杂别人还以为我家里有什么宝贝。”   叶深补充:“锁内有自动感温系统,万一出现火灾等温度过高的情况,会自动解除关闭状态,不用担心出不来。”   初语点头。想了想,输入一串数字。   待密码设置好后,她忽然想起齐北铭的话里有话,有些好奇地问:“叶深,你家密码到底有什么讲究?”   叶深收工具的手一滞,没有回答,只是叮嘱她:“门锁电量不足时会提示,一定要告诉我。”   初语不再追问,点头道:“好的。”   干完活,两人被初语请到客厅休息。   武昭看着初语的小食盒啧啧称奇:“初语姐,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核桃?”   “小时候家里后院种了一颗核桃树,我表妹那时候很皮,经常用摘下来的核桃乱扔,等她走了我就把那些核桃捡回来,慢慢就吃习惯了。”   “你表妹真浪费。”武昭说。   初语深表同意:“是啊,后来她遭报应,核桃扔到一条狗,被追着跑出几里地,之后再也不碰核桃了。”   叶深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这时初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叶深扫了一眼,是个没名字的号码。被锁的页面上出现短信提示:明天过来详谈。   ☆、Chapter 06   “猫爪”开了快三年,初语鲜少到过写字楼上面。只是去帮袁娅清送过几次东西。   大楼一共二十层,全部属于泰阳地产,也就是贺景夕所在的公司。   初语乘电梯来到十二楼,刚好遇到从隔壁部门回来的袁娅清。   “初语?”她一脸惊讶,随后恍然大悟,“贺总真的给我们加福利了?”   初语微笑:“应该是的。”   “那你这是来谈订单?贺总亲自跟你谈?”   “是来详细谈一下,是不是跟他本人不清楚。”   袁娅清狐疑:“你们以前认识?”   初语看了一眼时间,说:“娅清,我要晚了。”   “啊,那你赶快去!”   有了袁娅清指路,初语很快找到经理办公室。她跟接待说明来意,被告知直接进去就可以。   初语犹豫了一下,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低沉的男声回应,初语推门而入。   办公室十分宽敞,贺景夕坐在老板桌后,身后是高大的木质书柜。门的右手边是会客用的沙发。都是简洁实用的设计。   豪华的办公室和破旧的修车厂,鲜明又扎眼的对比。落难公子变成黄金单身汉,老套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情节,偏偏让她遇到了。   贺景夕抬头看了一眼初语,视线停留片刻后指了指沙发:“先坐一下,等我几分钟。”   初语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期间除了助理端茶进来,整个办公室只有翻书的声音。   过分的安静不禁让贺景夕抬起头朝初语的方向看过去。   她穿了一条翡翠色长裙,坐在单人沙发上,眉目低垂看着手上的杂志。微卷的长发滑过肩膀垂下几绺,称得她脸颊愈发白净。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跟他处在一个空间里,那么恬静那么悠然。   这种惬意让他意外且不真实。   这一等就让初语等了近四十分钟。   眼看就到中午,初语蹙起眉头,起身走到老板桌前。   “你如果没忙完就改天再谈吧。”谁的时间都不是没用的。   贺景夕签字的手一顿,随后将笔放下:“不好意思,忘记时间了。”   初语纤细的身影立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贺景夕无奈地笑了笑:“快要中午了,我们边吃边谈。”   初语迟了几秒,不甚情愿的跟在他身后。下楼,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合同太正式了,如果你不介意就口头定一下吧。”初语放下水杯说到。   “那就签个协议吧。”贺景夕似笑非笑,“付你的钱是要走财务的,有了纸面证明才能走流程。”   “我以前接过别家也没这么麻烦。而且,”初语看他,“谈这些也不用你这么大的领导出马。”   对于她语气里轻微的讽刺,贺景夕权当没听懂:“初语……”   “那就这样吧。”初语打断他,“你写好协议再通知我过去签,但是费用不接受月结,要半月结。”   贺景夕答应下来:“没问题。”   既然谈完,初语也没了跟他继续吃饭的意愿,遂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见贺景夕掏出钱包,初语拦住他:“上次你帮忙买单,这次就当我还你。”   贺景夕眼光暗下去,面色稍沉:“初语,你不用这样。”   初语看他,眼里平静无波:“要的。毕竟抛去你即将是我的客户这层关系,我们什么也不是。”   ——   机场大厅人头攒动,广播一板一眼的报着航班信息,安检处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叶深半个小时前到达机场,此时正从蜂拥而至的旅客中寻找要接的人。   半晌,他迈步走到一对中年男女面前。   “爸,妈。”   齐成林看见叶深,露出愉快的笑。   一旁的李云开反倒冷淡许多:“一个人?”   “北铭在开会,他会直接去饭店。”   三人上了叶深的路虎,直达定好的饭店。   路上齐成林一直在找话题和叶深聊天,他们感情很好,就像亲生父子。   “北铭这段时间没惹祸吧?”   叶深:“挺安分。”   齐成林满意了:“那家伙有你一半懂事我都谢天谢地。”   李云开出声:“眼看三十岁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有什么好夸的。”   齐成林哈哈大笑:“确实,小深和北铭应该中和一下。”   叶深抿了抿唇,不言语。   一个小时后三人到达饭店,齐北铭已经对着一桌子菜在等他们。   “哎呦,齐老板李女士,我想死你们了。”   齐成林拍了拍他肩膀,李云开对着齐北铭的油腔滑调眼里浮出淡淡的笑意。   一家四口各有特色,坐在一起却分外和谐。   “酒店装修的怎么样了?”齐成林问。   齐北铭说:“进度正常,明年上半年能开业。”   “小深真的不打算去公司帮忙?”   叶深摇头:“现在的工作挺好。”   李云开看他一眼,没说话。   如果换成以前,这个话题齐成林绝对不会提起。叶深的工作在他母亲看来就是在玩,不光鲜不踏实。   李云开也不只一次提出意见。但后来看到叶深对此的热爱和能力,李云开也不再说他。   只说:为这点事伤了母子情分不合适。   李云开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内心同样有着女人不可缺少的温柔。   齐成林和李云开坐了太久飞机,神态都有些疲倦。齐北铭跟他们顺路,同他们一起离开。叶深将人送出去,又回到饭店招来服务员点了一份核桃酥。   等待的空隙,斜对面的包房来了一群人。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个光鲜亮丽,拥着女伴。   他们在等着上菜,包房门没有关,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叶深耳朵里。   “你最近就风光了,拿下成林集团的合同,你家老头子要高兴的飞起了吧?”   “说好给我换辆车。”初望很是得意。   “啧啧啧,你家老爷子可真偏心。这下你舒坦了?”   “钱是我帮他赚回来的,不给我花还想给谁花!”   那人又说:“你也太霸道了,两个姐姐岂不是讨不到便宜?”   初望瞪他一眼:“你故意找我晦气是不是?”   看到服务员走进来,叶深接过核桃酥准备起身离开。   “呦,怎么了这是?你那便宜姐姐又招惹你了?”有人笑着问。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什么叫便宜姐姐?”   “捡来的呗。”几人哈哈大笑。   敲了敲酒杯,初望说:“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从始至终没承认过那野女人是我姐。谁再提她别说我不给面子!”他冷哼,“那种货色,泼她一身菜都嫌浪费!”   自打初语被认回来后初望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小时候抢父亲的关注,长大了抢初家的财产。他软磨硬泡才用合同换来一辆车,那女人什么也不做就轻松得了一套房子。   初建业对初语的偏心毫不掩饰,每次一出问题挨骂的那个人绝对是初望,这让他愈发的厌恶半途回到初家的初语。   叶深走到门口,不经意朝包房里看了一眼,当视线扫过其中一个人时,他狭长的眼眸微眯,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   猫爪一般九点关门,初语晚上不会等到这么晚。她坐公交车交通不方便,每天到家也差不多八点了。   初语出了电梯,收到叶深发来的信息。   ——过来一趟。   嘴角漾出一抹笑容,初语走过去按门铃。   叶深打开门,看见眼前的人侧身让她进来。   “穿鞋。”   初语看着地板上的蓝色拖鞋,惊奇的问:“什么时候买的?我之前都没发现。”   “……我母亲的。”   “阿姨也喜欢蓝色?”她穿好蓝底小碎花拖鞋,说,“真少女心。”   叶深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初语跟着他走进客厅,茶几上有他的笔记本,屏幕上依然是她看不懂的文字,旁边还放着没有黏完的木质模型。各种部位的零件被收集在一个盒子里,初语看得眼花缭乱。   “你又开始做模型了?”   “最近时间多。”   初语说:“我们两个挺像的,有时间宁愿在家摆弄这些也不愿意出去走一走。”   叶深嗯了一声。   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初语就是觉得他好像愉悦了不少。   “改天我们去钓鱼吧。”   “好。”   “叫上武昭和齐北铭。”   “……嗯。”   后来两人无话,叶深继续敲键盘,初语在研究他的模型。虽然一室寂静无声,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不是粘在这个位置。”   初语抬头,发现叶深不知何时已经将电脑合上。   她把手上的零件递给叶深:“我就是比一下,还没抹胶水。”   她看着叶深用镊子将一块像门的东西黏上去,不由好奇:“你这次做的是?”   叶深答:“巴黎圣母院。”   “做出来一定很漂亮。”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时间不早初语就准备回去了。   她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从进门起叶深就没提过让她过来干什么,她自己也不急着去问,就好像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再正常不过。   见初语准备离开,叶深这才将带回来的核桃酥给他。   初语接过去,眼前一亮:“秦记核桃酥?谢谢!”   叶深眉眼柔和下来,看着她穿鞋将她送走。   随后,他回到房间,给齐北铭打电话。   “酒店洁具是在初家定的?”   齐北铭不知所以,告诉他:“刚谈好细节,还没签合同。”   叶深眼色深不见底:“帮我一个忙。”   ☆、Chapter 07   秘书小姐从办公室出来,从容不迫的对会客沙发上的人说:“齐总有事出去了,需要帮您改约吗?”   初望脸色变了几变,张口语气就不是那么好了:“我已经来三次了,姓齐的是不是玩我呢?!”   秘书依旧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临时有急事,给您造成不便真的很抱歉。”   “把他电话给我!”   秘书小姐微微一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   初望接过,阴沉着脸绝尘而去。   来到停车场,压抑憋闷的空气让初望的不爽达到顶点,无处发泄的他照着自己的车狠狠踹了上去。   “他妈的!”   去他狗.日的临时有急事,姓齐的分明就是在耍他。原本合同的细节都谈好了,现在连着几次找不到人说得过去吗?   他看了一眼名片上的电话,愤恨的掏出手机打过去。   齐北铭瞧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看向一旁的叶深。   “接。”   他哼笑一声,按下接听键。   “你好,哪位?”   那边静了几秒,想来是在舒缓自己的情绪。   “齐总是吗?我是初升洁具的负责人初望,还有印象吗?”   齐北铭眼里飘过一抹笑意,语气假的可以:“是你啊!有事吗?”   初望憋的青筋毕现,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和善:“我今天来签合同,又白跑一趟,齐总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玩我啊!”   齐北铭看着叶深,用眼神问他:你对他们有什么不满?   叶深没有表情,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齐北铭收回视线,身形懒散,满口胡诌:“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衡量了几家做对比,发现材料好价格好的多得是,我看……我们合作的事再看看吧。”   跑了这么多次就差临门一脚,初望当然不能这么被他敷衍过去。况且除去他对初建业满口的保证和在初老太太面前的信誓旦旦,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将拿下成林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果没拿到势必被嘲笑。   他接触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初望一点也不想沦为他们的笑柄。   “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再商量!”他急忙说道,“齐总如果不介意,我做个东,我们出来详谈。”   电话按了免提,齐北铭听完不做回应,用眼神询问叶深。叶深摇头,示意继续吊着他。   齐北铭含糊道:“我考虑考虑,还有事,先这样吧。”点了一根烟,叼进嘴里,看着叶深,“那小子倒是怎么惹你了?”   叶深放下茶杯,音色润泽,回答的却不是齐北铭的问题:“他沉不住气,合同不会跑你放心。”   “跑了又如何,s市又不止初升一家洁具公司。而且,”齐北铭嗤笑,“我更愿意看场戏打发时间。”   ——   果然不出所料,初望在等了两天后,终于按捺不住。   让他大喜过望的是,这次齐北铭只推辞几句便答应他的邀约。   为显得自己有诚意,初望将地方定在s市最高端的会所。齐北铭听到地址后呵了声:“他倒是舍得花钱。”   这边,初望已经全部打点妥当,等齐北铭和叶深到场时,服务生按照指示将酒菜一一上齐。   初望带来的小助理仿佛在看一桌子人民币,觉得心惊肉跳。   “这位先生是?”   “这是我特意找来的陪客。”齐北铭微笑着回答。   他的这个表情,让小助理联想到了狐狸,忽然就打了个冷颤。   见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初望不冷不热的点个头,便不再关注叶深。   “齐总,我们要不要先把合同签了再……”   小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北铭打断。他略微嘲讽的看着初望,眼神里带着不满:“初少,你这助理可不太懂事。”   被齐北铭这么一说,初望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递给助理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笑道:“别理他,吃好喝好比什么都重要。”   齐北铭喝了一口茶,说:“上道!”   叶深见他演的来劲,便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拒绝初望叫美女来助兴的提议,酒过三巡后,小助理已经被灌趴下,初望说话也成了大舌头:“齐哥,你这兄弟太能喝了,小爷还没遇过能把我喝醉的!”   齐北铭看着叶深,他依然沉静的坐在那里,眼神还很清明,只是脸颊有些淡淡的红晕。   叶深从小沉默寡言,待人一直是谦卑有礼,除了半年前那一次大发雷霆,齐北铭还没见过他这样。更何况是故意针对谁。   所以现在他真是抓心挠肝的好奇,这个初望到底是怎么惹叶深了。   “我就是看他酒量好才带过来的。”   叶深不置可否。他对酒没有抗体,喝多了自然也会有反应,只是这反应相对一般人来说淡了些。   见时机差不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北铭心领神会:“这几天你的诚意我看在眼里,我也不兜圈子,今天咱们就在这把合同签了,你看成吗?”   哪有不成的道理,初望立刻点头答应:“没问题。”   他拿过文件袋,将合同抽出来:“这是新合同,齐哥看看满意吗?”   齐北铭接过,仔细看完佯装满意地点点头:“希望合作愉快。”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深忽然起身给初望倒酒:“初经理果然青出于蓝,这杯敬你。”   初望脑子发胀,签下合同让他心情大好。这会儿又听到受用的话,自我膨胀的劲儿又多了几分。他扔下烟头,痛快的举起酒杯。   接过来齐北铭签好的合同,初望还想浏览一番,这时又听他问:“初少还有哪里不放心?”   要翻页的手一顿,初望笑了笑,二话不说签上自己的大名。   “合作愉快!”   ——   微风习习,室外的空气虽然潮湿,但是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新。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会所前方的马路边停着一辆显眼的莲花跑车。昏黄的灯光柔和惬意,肆无忌惮的打在靠在车旁的两个男人身上。   他们一个张扬,一个沉稳,就像是沸腾的水里放了一块冰。相互约束,制约。   齐北铭叼着烟,面容在缭绕的烟雾后显得妖孽:“你说他明天看清上面的数字会不会哭出来?”   叶深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因为喝了不少酒,他深沉的双眼更显得乌黑沉静:“那跟我无关。”   齐北铭闷笑一声:“让他上钩还真容易。”   叶深说:“自大,嚣张,浮躁,好面子,不服输,都是漏洞。”   “他惹上你也真是倒霉。”   沉稳又闷不吭声的人被惹怒,后果往往比那些看起来虚张声势的人要严重得多。   “他没惹我。”   齐北铭挑眉看他。   叶深抿了下唇:“但是比惹我更严重。”   ——   晚上九点,初语坐在客厅里摆弄拼图,拼拼拆拆也拼出来一大块。她拿起手机看一眼,生出一丝等待的烦躁。   叶深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他也没回,桌上给他准备的东西看来要明天才能给出去了。   今天上午她回了一趟镇上,刘淑琴说腊肉熏好了,让她回去拿些吃。这些东西初语从小吃到大,爱的欲罢不能,叶深也是十分喜欢。   第一次请他吃的时候,他抿着薄唇,说不出拒绝的话,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吃下去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却能看出比较合口味。   手机嗡嗡一震,是叶深的信息。   ——头疼,刚到家。   初语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东西奔向对面。   那边,叶深正准备进门。   “叶深!”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仿佛看到一只可爱的小松鼠朝他蹦跳着过来。那有力的小爪子不客气的往他心上踩,让他跟着一颤一颤。   “才回来?”   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用繁星一样的眼睛望着他。   “嗯。头疼。”他又说了一遍,声音低沉好听,在安静的夜晚十分吸引人。   初语蹙眉:“你喝酒了?”   “嗯。”   “家里有蜂蜜吗?”   叶深摇头。   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初语转身往家走:“你先进门,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初语来到叶深家里,发现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抱着那些东西。   那样子,沉稳又温顺,就像一只刚被人顺过毛的大型犬。   初语下意识笑出来,拿着玻璃杯走到他身边。   “先别睡,把蜂蜜水喝了。”   叶深缓缓睁开眼,视线被灯光晃得有些朦胧,他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初语。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叶深几口喝掉。水是温的,不冷不热,喝下去很舒服。   初语贴心的接过空杯,拿过他一直放在手上的东西:“这个包里面是腊肉,等下我会帮你放到冰箱里。”   “还有这件衣服,上次你帮我换锁……就当我的回礼。”见他没有反应,初语轻咳一声,“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喝酒的人脑子一般反应慢,叶深却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初语当然也送过他东西,但都是一些寻常朋友会给的。送贴身物品是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   他抚摸着包装盒,极为缓慢的说:“……一定会喜欢。”   你给的,一定会喜欢。   ☆、Chapter 08   “哐啷”一声,陶瓷笔筒落地应声而碎。碎片飞溅,让立在不远处的人瑟缩了一下。   “看看你做的好事!让出去五个点,你怎么不直接白送算了!啊??”初建业目眦欲裂,气急败坏的问。   初望缓了缓,梗着脖子辩解:“他们耍我!合同趁我不注意换了,我准备的合同明明不是那样的!”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以为签合同是儿戏?就算人家玩你,证据呢?”   初望被说的脸红脖子粗,愈发咽不下这口气,迈腿就要走:“老子找他们算账去!”   “站住!”初建业喝住他,“你还没明白吗?人家在故意搞你,你这么冲动行事只会变得更糟!”   两人的争吵声将初老太太引过来,书房门被打开,她虎着一张脸说初建业:“你骂他有什么用!他第一次接手难免出现纰漏,你帮帮他不就完了吗!”   初建业无奈:“您就别添乱了,这事多严重你根本不知道。”话落又恨铁不成钢地说初望,“还想换车?不把你车卖了你就谢天谢地吧!”   ——   沙发一角,叶深眉目低垂摆弄着手里的瑞士军刀,对面办公桌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愤怒不堪,一个陪着笑脸。   齐北铭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就是不去看他们。   十分安静的古怪的气氛。   先开口的总是最沉不住气那个。   “姓齐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初望瞪着他问。   齐北铭将杂志一扔,对初建业说:“我看两位还是请回吧。白纸黑字写的很明白,按合同走再正常不过。”   “放你的……”   “齐总说笑了。”初建业截住初望的话继续说,“合同是我们搞错了,让五个点别说赚钱,我们连材料费都要贴出来。”   齐北铭不管那么多:“初少已经签字了。”   初望“腾”的站起身,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王八蛋就是骗子,灌老子喝醉酒后把原来的合同换掉,我可以去告你们!”   “啪”一声,瑞士军刀被扔在桌上,叶深看着他:“那就去。”   两人灰头土脸的被“请”出办公室,初建业死死拽着要暴走的初望:“这是人家地盘,你给我老实点!”   “老子找人把这里平了!”   “你闭嘴!”初建业拉他进了电梯,颓败地问,“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惹人家了?”   “我惹个屁!”初望怒极,“我他妈谈合同之前都没接触过他们!”   初建业沉默下来,只觉这事肯定有蹊跷。   可到底哪里不对呢?   从电梯出来,初望一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人,啐了声:“真他妈晦气!”   初语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成林集团,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初建业两人。   “小语?”   “爸。”初语看他,“来办事?”   “我带小望来谈合同的事,你怎么会在这?”   “来找朋友。”   初建业听了连忙问:“你在这里有朋友?什么部门的?”   初望十分不屑:“她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初语没理他,接起来电。   “喂,叶深?”   ——   “原来初老板是初语的父亲。”齐北铭笑着帮初建业添满茶。   “小语是我二女儿,没想到跟你们认识。”   “呵,我看根本就是他们三个狼狈为奸一起坑我。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在初语接完电话后,这个想法就已在初望脑中定型。   初语拿眼觑他,语气凌厉:“你属狗的?”逮谁咬谁跟疯狗有什么区别?   商场上的事本来就不该她插手。帮他们把人找出来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初建业,这事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管。   初语看着初建业,意思很明白,她只能做这么多。   初建业制止住想还嘴的初望,只好自己开口:“不知道齐总能不能看在这层关系上从长计议一下?”   齐北铭喝口茶,要笑不笑:“初少爷刚刚骂完我们,你说我如果答应了,那我是不是里外不是人?”   初建业笑了一声:“小望年轻气盛,希望齐总别跟他一般见识。”话落看着初望说:“还不快道歉!”   话是说给外人听的,无论表面上如何斥责,关起门来他们是一家人。这道理桌上除了初望没有人不明白。   只是他除了年轻气盛,更多的是不识好歹。   初望完全不理初建业努力建起来的关系,“噌”一下站起来,双眼猩红怒斥道:“道歉?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道歉?现在明摆着是我被陷害,而且怎么就这么巧,这俩人都认识她?”他指着初语,笑得阴冷,“外面野大的就是不一样,爸,你看看她多好的手腕。”   初建业一拍桌子:“你住口!”   这时,叶深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却听的人心里一颤:“你再骂一句,我就把你扔出去。”   静了一瞬,初建业不禁多看了叶深几眼。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而且他的气场看起来比齐北铭还要略胜一筹。   齐北铭话多,透露的信息就多,初建业可以从只字片语中寻找突破口。可是这叶深坐在那里闷不吭声,周身就像罩着一口大钟,根本让人接近不了。   酒店不是那种小旅馆,订单是很大的,他们让出去那么多点,从此初升也不用再继续经营了。初望说是被他们陷害,但是没有证据,而且光是成林的名号就不知压他们多少。   那么大个集团公司用合同坑他们,说出去谁信?就算真的吃亏,也只能咽下肚子。   初建业瞪了一眼初望,直接摊牌:“齐总给个明话吧!”   齐北铭态度慵懒:“初语跟我也算是朋友,既然这样我也不难为初少。但是,”他一顿,“答应别人我又不能不作为。我有个朋友在初少身上吃过亏。说穿了就是想逼他低个头。他道歉,今天这事就过去。不道歉,那咱们就继续按合同走。毕竟签字是他本人签的,这可赖不了。”   一席话让初望和初建业都安静下来。   初望不知道齐北铭话的真实性。但是他怀疑齐北铭口中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个女人。   想到这,初望下意识又看一眼初语。   一牵扯到女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嘛也是够呛。而这女人要求也够奇怪,只要他的道歉。   初望心思转了几圈,还是觉得不甘心。特别是初语也在场。   而初建业是真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俩人一开始就在算计初望。混商场这么多年,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们并非等闲之辈,不是初望这种刚入商场的愣头青能比的。   好在,齐北铭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道个歉而已。   “怎么样?想好了吗?”齐北铭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道歉。”初建业看着初望一字一句的说,“道歉挽回损失还是放弃公司,你自己选。”   初望哪里会服气,抬脚踹向桌子,桌面上的碗碟哗哗震动。他毫不在乎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走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进初升。”初建业有些筋疲力尽,感觉这完全就是一场闹剧,“一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确定要弄成这么复杂?”   初望不可置信的看向初建业,以为自己幻听了。   老头子要把他赶出去?   开什么玩笑!   房间里静得可怕,齐北铭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初望。叶深一脸波澜不惊。他身边的初语眼里的焦点凝聚在其他地方,神情漠然。   齐北铭火上浇油:“不愿意?那就算了。”   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架势。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吗!?”初望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看向齐北铭,“满意了吗?要不要我跪下?!”   “下跪倒是不用。”齐北铭吊儿郎当的看着他,“还有你姐,你是不是也应该认个错?毕竟我们是看她面子才来的,她帮了你又被你骂,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齐北铭!你别得寸进尺!”这下初望真的炸了。   让他给这女人道歉,还不如宰了他。   初语有些意外的看着齐北铭,叶深哂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齐北铭却看向初建业:“初老板,我这要求很过分吗?”   初建业揉了揉眉心,说:“小语的问题我们回家……”   “就在这。”叶深看着初望,脸色有些沉,“能给别人道歉,自己姐姐不行?”   初望所有的愤怒,张狂和不服气全部显而易见。这些情绪通通在他胸腔汇集,烧得他浑身发抖。但此刻他就像困在宝葫芦里的小鬼,只能认人捏圆搓扁。   他冷笑着,气的声音开始发抖,脸色狰狞的像要杀人:“对!不!起!”他狠厉地看着齐北铭两人,“可以了吗!?”   齐北铭微微一笑:“凑合吧。”   初望终于受不了这种羞辱感,阴着脸气冲冲的走了。   初语看着初望的背影,又看了眼神情愉悦的齐北铭,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到这,她就算再状况外也知道这俩人在故意给初望下套。如今她围观完全程,除了心头那些隐隐的快意,更有疑惑。   这场戏,好像是特意导给她看的一样。   而且,叶深什么时候开始管成林的事了?   ——   虽然事情最后解决了,但是初建业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不远处的叶深,眉头皱的死紧。最后没说什么,冷着脸离开。   “你进去吧,我自己叫车。”初语往前走了几步。   叶深看了眼她纤细的脚踝,低声说:“等你上车。”   初语不置可否。   半晌,她还是没忍住:“齐北铭的‘朋友’你也认识?”   叶深静了片刻:“见过几面。”   初语说不出心里那种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她牵了牵嘴角:“很少见你对什么事这么激动。”   天已经暗了下去,他们两人站在酒店前等车,led大屏幕忽然亮起,斑斓的色彩连绵照到身上,显得梦幻且不真实。   叶深往前迈一步,缓缓开口,那声音醇的像酒:“不会真的为难初升。”   初语“嗯”一声。   她知道他们从始至终针对的就是初望。她只是以为……   大概,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送走初语,叶深回到包房,齐北铭正摊在椅子上吞云吐雾:“我觉得我这演技可以拿小金人。”   叶深帮他倒上一杯茶:“谢了。”   “那兔崽子肯定憋屈死了,在他最瞧不起的人面前低头,还不如自己往自己脸上轮巴掌。”话一顿,“不过你有必要做的这么隐晦吗?”   叶深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以后,他会名正言顺为她做一切事情。为她撑起一座山,让她有所仰仗,在这片天地能够任意妄为。   见他这样,齐北铭投降:“行行,你高兴就好。”话落,又问,“不过你就不怕得罪初老头?”   这个问题叶深当然提前考虑过,但是不想再多谈,只说:“你要的智能服务设备我送你。”   齐北铭笑了:“还是哥们大方!”   ☆、Chapter 09   六月份是s市降雨最集中的时间,阴雨绵绵的天气会持续十几天。虽然有雨水带来的烦恼,但是空气明显没有那么闷热,身上也不会因为出汗而黏腻难忍。   除非台风来袭,总体来说初语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天气。   今天是刘淑琴过生日,初语拿着准备好的蛋糕和礼物走出猫爪,没想到在楼梯处遇见一个意外的人。   “找你有点事。”杜莉芬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眼神略微复杂,“你这是干什么去?”   初语看一眼手上的盒子:“我妈过生日,回镇上。”   杜莉芬脸色白了几分,缓了缓才说:“我跟你说两句话。”   两人回到店里,初语坐在她对面,等着她开口。   “你弟弟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他本性不坏。他脾气不好,因为还不成熟,做事难免失了分寸。”   初语看她:“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合同的事是他不够小心才栽跟头,可是你作为姐姐不应该那样对他。”杜莉芬眼里满是指责,“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弟弟,你不应该帮外人不帮他。”   “我不帮他?”初语嗤笑,“我凭什么帮他?”   她的语气让杜莉芬眉头紧皱,说话的语气重了几分:“注意你的态度!你有什么资格逼着他道歉?他什么也不欠你的!”   “是啊,他不欠我的。”初语反问,“那么我欠他的吗?既然两不相欠又何来帮不帮这一说?”   杜莉芬一滞,又说:“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言,但只要你审时度势,我们不会亏了你。”   初语只觉得讽刺。她的亲生母亲用做交易的口吻跟她说这些。   “如何审时度势?像你那样抱老太太大腿?而且,你在初家说了算吗?”   “初语!”杜莉芬被言中霎时恼羞成怒。   初语看她,神情竟有些轻蔑:“我跟你不一样,不用仰仗别人的鼻息过日子。更不用每天挖空心思去讨好人,只为了那点可怜的地位。现在只因为初望自己犯了错而道歉就信誓旦旦跑来指责我,你可真是一位好母亲。”   被道出事实,杜莉芬面上有几分难堪:“你说话不要这么尖酸,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相处。”   初语语气冷淡:“抱歉,我无法对一个莫名跑来指责我的人有好态度,而且‘好好相处’这种话你不应该对我说。还有,我不懂审时度势,也不在乎你们怎么对我。”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杜莉芬,“在你对我避如蛇蝎,不闻不问的同时,你已经再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初语讥笑,“我有时候还有点同情你,就算凭借初望有了一席之地,终究还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真可怜。”   ——   回到家里,刘淑琴已经做好一桌子菜。初语将蜡烛点燃,轻声说:“妈,生日快乐。”   刘淑琴笑容满面,连声应到:“好,好。”   将蛋糕放到刘淑琴面前,初语笑:“这是我专门让师傅做的,你尝尝。”   任宝军在世的时候,这天都会主动给刘淑琴下一碗长寿面。他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是对刘淑琴是真的好。每次见她吃的开心,就坐一旁呵呵笑。嘴里念着自己也沾沾喜气。   后来他走了,刘淑琴也不再吃面条。嘴上不提,但初语知道她还是怨着任宝军。   两人喝了点酒,刘淑琴情绪有些激动:“那个死鬼说死就死了,也不替我想想。”   初语抽张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妈,你还有我。”   刘淑琴捋着初语的头发:“小语,告诉妈,今天发生什么了?”   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她太了解,真高兴和强颜欢笑怎么会分不出来。   初语喝了一口啤酒,神色暗淡:“我讨厌初家。”   刘淑琴不胜酒力,吃完饭聊了一会便酣然睡去。   天空是一团的黑,雨点从高空砸下,距离越近坠落的越快。初语仰着头,看它们纷纷掉落,像是一根根银针刺入地面。   她想起那时听到的一句话:躲了一辈子雨,不知道雨会不会难过。   郑沛涵听了直说酸掉牙,雨认识你是谁啊!   想到她那风风火火的个性,初语倏然一笑。   提示音响起,初语回神拿起手机翻看。   ——出去了,鱼麻烦你。   是叶深发来的信息。   他说的出去是指去另外一个城市或者国家。   初语面带笑意开始打字:在镇上,明天回。   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好了。   另一边,叶深躺在院子里的木台上,缓缓勾起嘴角。   ——   “上次的费用结清了,收到没有?”   叶深拿着电话走入前厅,镂空窗棂将阳光打散分成许多份,先后照在他英挺的面容上。   “收到了。”   莫远抱怨道:“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明明公司你也有份,怎么好像你只负责领钱一样!”   笑意呈现眼中,叶深提议:“我可以跟你调换。”   “算了!”莫远没好气的说,“我还不想去喝西北风。你这人就是太好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会给个友情价,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   叶深任他发泄:“嗯。”   莫远没了脾气,认命地问:“这次你不过来,到底去哪了?”   “来看我奶奶。”   他喊到:“你在h市?”   叶深将电话拿远一些,从容回答:“她身体不好,过来看看。”   “行,那你安心陪着,再联系。”   “有事?”李云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叶深收起电话:“是莫远,没事。”   叶奶奶今年八十多,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叶深父亲虽然离开的早,但是他们母子和叶家关系始终不错。   三个姑姑全家都来了,一大家人围在桌旁,十分热闹。   “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吗?”   饭后,李云开和叶深坐在木台上,一人拿着一罐啤酒,边喝边聊。   叶深说:“很模糊,没有照片就完全不记得。”   “他是一个很善良温和的人,这点你很像他。”   叶深腼腆地笑了笑。   李云开说:“这些年我对你很严厉,你的性格或许受了影响,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你现在很优秀。”   叶深只说:“这样挺好。”   李云开起身,看向客厅。叶深视线落在她萧索的背后,耳中是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现在你虽然跟齐家父子相处的很好,但是我知道,当时我做出嫁给成林这个决定时你是伤心的。那时你还小,不能理解这些。逝人已去,可是活着的人要向前看。”李云开的声音有些哑,“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没忘记过你父亲。从来没有。”   晚饭结束时已经快九点。   叶深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一会,将最小的那个好不容易哄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间。手机里提示的消息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叶深立刻打开电脑,只是嘴角拉的很平。   果然,客厅里空无一人,水族箱前没有初语的身影。   正想把录像调出来,叶深惊奇的发现屏幕上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刚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女人。   湿润的发就像刚浸过水的绸缎,乌黑亮丽,白皙的脖颈下方锁骨突出,透露出女人特有的魅惑和性感。浴巾围住的地方弧度优美,裸.露在外的肩头圆润纤细,莹白如玉。   仿佛有爆竹略过引线直接炸了,惊得叶深猝不及防。   胸腹之中有股情绪在肆意翻滚,他喉结上下滑动,明明有空调,却觉得异常燥热。   这时,视频里的人抬起手,缓慢的拉开浴巾。叶深顿了几秒,“啪”一声将电脑合上。   他低头喘了下,才慢许多拍拿起手机。那里有刚才进来的信息。   ——一直没收到你的回复我就先借用了,不会介意吧?   莫名的内容让叶深蹙了下眉头,随后立刻翻到上一条短信。   ——s市刮台风,家里热水器坏了。我淋了一身雨,能用你浴室洗个热水澡吗?   叶深压抑住紊乱的心跳,等了许久才重新打开笔电。里面初语已经着装完毕。   洗完澡,初语舒服了不少。   晚上从店里出来时只是淅沥沥的小雨,却不想等她下车后雨势突然转大。初语当即决定打车回去。   这种天气路上没几个人,就算有车也是匆匆而过。瓢泼大雨里连人影都看不清。等她打到车,浑身已经被淋透。   从司机口中初语才知道,原本要从其他市经过的台风拐个弯跑到s市了。   拖着一身狼狈回到家,她才想起自家热水器坏了。   刘淑琴过生日前一天热水器就已经罢工。初语本想从家回来后就换一台新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得已,她只好借叶深家里的。   初语用浴巾将沙发上的水滴擦干,仔细检查有没有掉头发,然后又去喂鱼。   做完这些之后锁门离开。   同一时间叶深将镜头切换到走廊。看着初语回到对面。镜头里的画面恢复静止状态。   他静坐片刻,忽然仰起头,将手臂横压在眼前。视线一片漆黑,只有她穿浴巾的样子挥之不去。   那么妩媚,那么诱人。   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突兀响起,叶深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   初语临睡前才收到他的回复。   ——可以,不会。   可以用,不会介意。   ☆、Chapter 10   台风邪魅张狂地肆虐一圈,卷着几片树叶和人家来不及收的衣服,一脸傲娇的离开。这次台风不算大,预告说只有八级。但是仍然将要回到s市的人困在外面。   “猫爪”停业一天,再开店时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扫卫生。   天依旧有些阴沉,但是相比几天前不知好了多少。   “初语姐,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们来就可以了。”小敏给初语倒了一杯水。   初语点头:“你们弄吧,我接个电话。”   “回来了?”   “亲爱的你真是料事如神,今天中午从日本往回飞。”   初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扬唇:“休息几天?”   “明后两天。”郑沛涵跟她抱怨,“本来老娘打算请年休假,谁知有人先下手了。”   初语问:“想吃什么?”   ——   郑沛涵身高170,长发大波浪,身材凹凸有致,面容精致秀丽,再加上本身会打扮,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这种女人是男人最喜欢的。长得正,玩得开,又有手腕。不熟的人容易被表象迷惑,熟了的人才知道她本质上就是个女汉子神经病。   “那老家伙脸的码数比他脚都大,长成那样还想泡我,头发没有腋毛多的人能不能有点自知自明。”   初语笑出声:“所以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晕反光。”   “啊?”   郑沛涵翻白眼:“他脑袋亮的都能看到机舱顶。”   初语听了直笑。   晚上她们吃完饭,郑沛涵去超市提了两打啤酒回来。这会两人正窝在初语家客厅的地板上。   “遇到一个好男人真难。好在……”郑沛涵喝一口酒,“好在我看得开。”   她自认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男女方面的事合则来不和则散。太痴情的戏码不适合她。   也许是她没遇到对的人,之前几次无疾而终的感情都让她不痛不痒。话说回来,想要遇见对的人不就是个不断尝试的过程么?   叶深来敲门的时候初语正在厨房下面条。郑沛涵穿着只到腿根的白衬衫跑过去开门。   见到叶深,她笑了下,转身冲里面喊:“亲爱的,你邻居来了。”   叶深在门口站住,视线定在郑沛涵头顶:“你好。”   “要进来吗?”   叶深摇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回去了。”   初语端着面条出来,喊郑沛涵过去吃,随后走到叶深面前:“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深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几秒,脑海中又出现一抹白色。只好偏过头看向茶几上零碎的拼图:“中午。”   “吃饭了吗?”   “嗯。”   “你拿了什么过来?”她又问。   “宝贝儿,居然是麻辣小龙虾!”郑沛涵在客厅喊,“我要感动哭了。”   叶深蹙了下眉,看着初语:“进去吧。”   初语说:“进来一起吃?”   “不方便。”   初中笑了下,心情好像不错:“我明天打算跟沛涵出去走走,叫上齐北铭他们一起?”   叶深想了想:“好。”   ——   早上七点钟,郑沛涵在初语的生拉硬拽下施施然起床。   阴天原因,天色灰蒙蒙的,让人有些提不起兴致。郑沛涵打了个哈欠:“我后悔了,现在我说想回去睡觉可以吗?”   初语冲她笑:“你说呢?”   郑沛涵撇撇嘴,跟着走进电梯。   楼下,路虎和齐北铭的suv已经开到大门外。   叶深走来接过两人的东西:“你们坐我的车。”   那边武昭牵着一个女生笑着朝这边挥手,齐北铭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口袋里对她们点点头。   郑沛涵忽然吹了声口哨,问初语:“那是何方妖孽?”   初语呛了下:“齐北铭。”   “原来就是他啊。”   车子上路,叶深透过后视镜看初语:“可以睡一会。”   “不困。”她说,“你一个人开车多无聊。”   叶深收回视线,扬了下嘴角。   郑沛涵目光来回扫了一圈,瞌睡顿时全部跑光。   他们去的地方是澄塘度假村。   喧嚣浮夸多了,人们大多向往幽静祥和的环境。度假村新开不久,主打原生态,鸡鸭鱼肉都是现点现杀。   地址在城郊,开车一个多小时。到达时不过九点。   进入大门是静谧的木质长廊。长廊建在澄湖上,绿水环抱,娉娉袅袅。湖四周则是古镇宅院,苍翠老树和白墙黑瓦相映相辉,乌青的天将这一切笼罩住,仿若一副重彩油画。   他们一步一景,一眼一画,将景色尽收眼底。   初语定的是一套小二楼,一共四间房,各自分配。几人放好东西,去饭店吃完早餐,便自由活动。   武昭女朋友是在校大学生,安安静静的性格,也很漂亮。武昭牵着她,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带妍妍四处逛逛。”   几人有眼色的不去打扰他们,一起往鱼塘方向走。   鱼塘很大,岸边摆着凳子和躺椅。边上有一个清理鱼的案台。不远处则是烧烤园。有些人喜欢吃烤鱼,清理完直接拿去烤,味道再好不过。   初语在租赁处租了两根鱼竿,又拿了两盒鱼饵。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齐北铭好笑的看她。   初语说:“小时候经常在镇上跑,哪都去,没事就跑鱼塘边捉这捉那,慢慢就会了。”   郑沛涵掀她老底:“别看初语现在这样,小时候挺淘气的。好多事都是我不敢她带我去。”   叶深正在往鱼钩上放鱼食,低着头,掀起嘴角。   初语轻咳一声,问叶深:“比谁钓的多?”   “好。”   齐北铭搭话:“你们不来点赌注?让我买个码。”   初语问:“加什么赌注?”   叶深只说了三个字:“别理他。”   齐北铭哼笑一声,躺到椅子上。   郑沛涵看了会两人的背影,也找了个躺椅躺下。   “你怎么不去钓?”齐北铭问她。   郑沛涵微笑:“我现在只负责吃。”   齐北铭挑下眉头,没说话。过会儿:“你是空姐?”   “是啊。”   “国内还是国际?”   郑沛涵说:“国际。”   “那应该很忙。”   “是很忙,不过也有很多乐趣。”   “哦?比如?”   郑沛涵看他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同样是出国,人家花钱,我们赚钱,还可以顺便看看你这样的男人过眼瘾。”   “我是哪样的男人?”   郑沛涵张口就来:“长得好,事业有成,成熟稳重。”   齐北铭笑了两声:“虚。”   “那好吧。”郑沛涵耸肩,“其实你看起来就很花心。”   齐北铭侧过身,用手撑着头:“要不要试试?”   “我不接受你的撩。”郑沛涵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好男人能抗住七年之痒,八年抗战,可能过不了九年义务教育,何况是你这种的。”   齐北铭哈哈大笑,什么歪理邪说。这女人有点意思。   一会儿,武昭带姜妍回来了,初语和叶深开始收拾工具。   “钓了多少?”齐北铭往桶里看。   叶深说:“足够你吃。”   武昭主动接过初语的桶,退完鱼竿,一行人去了饭店。   师傅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嗬,收获不小!”   鱼做了一条清蒸一条红烧,齐北铭又要了只土鸡和几个素菜。   叶深和齐北铭在里面等,另外四个人在外面看天鹅游湖。   “年轻人的恋爱真纯。”   郑沛涵看着旁边武昭正在帮女朋友拍照,说了这么一句。   初语笑她:“你也是年轻人。”   “心态老了。”郑沛涵靠在围栏上,风扬起她的长发,“年轻的时候找男朋友是找自己喜欢的,家庭背景可以不看,只要对我好就行。可是回头看看,连这点好也没留住。”   初语将视线放在远处:“谁说不是。”   “聪明的女人可以图男人的钱,也可以图权,最起码一拍两散后还能留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郑沛涵呵了声,“图男人的好最傻,等到他不想对你好那天,你还能剩什么?”   “自尊?”初语像是嗤笑一下。   “也就这个了吧!”郑沛涵看她,“但是我吧,在别地方精明过了头,在这方面就喜欢犯傻。”末了又加一句,“跟你一样傻。”   初语一双灵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谁说,不是呢。”   正是吃饭时间,许多人像他们一样拿着钓来的鱼让师傅加工。   其实到这里的人也基本都明白,无论你拿来的鱼多大,饭店正忙的时候基本上端出来的都不会是原来那条。   湖边站了不少游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看湖或是拍照。   叶深目光定在那抹鹅黄身影上,见初语在几米外对他笑,缓缓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在杯沿贴上嘴唇的那一刻,嘴角却悄悄弯出一抹弧度。   齐北铭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烟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直到视线不经意定在某一处。   想起那些“歪理邪说”,他嗤笑一声:“看着烈其实就是只猫。”   叶深不明所以,挑起眉头。   齐北铭对他一笑,样子有几分无赖。   围栏边,几人正准备回到饭店内,忽然听见有人叫初语的名字。   郑沛涵转头看过去,呵了声:“真是冤家路窄!”   ☆、Chapter 11   中午人渐渐多起来,尤其是饭店。门庭若市,几乎没有空位。   此刻一家饭店门前,乌央乌央站了二十多个人,显得很是拥挤和纷乱。初语听到声音就辨认出是袁娅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他们。   “娅清,真巧。”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初语说:“挺好的。”   袁娅清若有似无的看一眼贺景夕:“我也是托贺总的福才知道这个地方。”   初语笑意变淡,没有接话。   贺景夕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沉声开口:“都进去吧。”   路过初语身边时贺景夕脚步略有停顿,但没有跟她打招呼。   郑沛涵看见他就像吞了一吨炸药:“看来以后出门得翻黄历!”   店内,齐北铭注意到叶深不错眼的看着那处,出声问:“那是谁啊?”   叶深没说话。收回视线,垂眼喝掉杯里的茶。   这顿饭几人吃的很安静,只有齐北铭主动挑气氛,连武昭哄女朋友的声音都变小了。   隔壁两桌菜是提前点好的,没一会就全部上齐,吃吃喝喝很是热闹。跟初语这边对比很鲜明。吃好饭,初语同袁娅清打过招呼,跟着几人往出走。   那边桌上,有人一脸惊奇:“贺总,你吃鱼只吃头部和尾部?有钱人都这么任性?”   原本走的好好的武昭不得已停下脚步:“叶……叶哥,你要继续走吗?”干什么好端端的忽然站住,害他差点撞上去。   贺景夕眼神瞟向门口:“有人说过这两处最好吃。”   郑沛涵前脚刚迈出大门,听到这句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臭不要脸”。   天边乌云一点一点汇集,聚拢在一起显得十分厚重,让人无端产生压迫感。初语刚将窗子打开,天边骤然一亮,一道闪电忽而闪过。下一刻,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这破天气,看着就烦。”郑沛涵躺在床上烦躁的看着窗外。   “过几天就好了。”初语说。   “要不是怕你难堪,刚才我真想指着他鼻子骂。”郑沛涵一哼,“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初语吃东西有个习惯,特别喜欢吃边角料。全是肉的地方她并不喜欢吃,就爱从骨头缝和犄角旮旯里往外挑。   那时贺景夕跟她在一起还笑她傻,说她好养。如今早已时过境迁,那人又把话端出来说,真的让郑沛涵火冒三丈。   “多亏你忍住了。”初语看着她笑,“他们人那么多,骂起来我们会吃亏。”   郑沛涵看她:“这下你还敢说不复杂?”   初语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沛涵,你了解我。”   要不是了解初语,她怎么会同意接贺景夕那破订单。   当初那人说走就走,姿态万分潇洒,如今这些举动又是要干什么?但看初语的态度,她也不好再继续说。   雨点由缓至急,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落到窗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然后飞溅,留下一个圆点。   初语离开窗边坐到床上:“想什么呢?”   郑沛涵眉眼一挑,表情颇有风情:“你觉得齐北铭和叶深哪个帅一点?”   话题跨度之大让初语愣了下:“问这个干嘛?”   “说。”   她想了想:“风格不一样,没法比较。”   郑沛涵邪恶地说:“据我观察,他们俩虽然身高体格都相近,但是叶深的x能力绝对强过齐北铭。”   初语扶额:“你都在研究些什么?”   “鼻梁挺手指长,喉结突出虎口光滑。”郑沛涵嫣然一笑,“最重要的是那一身干净的气质。”   “齐北铭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就身经百战,射多了肯定比不上刚开刃的。”郑沛涵看她:“哎,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我就是给你分析分析。”   初语瞪她:“你给我分析这些做啥?”   “知己知彼嘛。”   ——   “你说武昭现在是不是搂着女朋友活塞运动呢?”齐北铭走完一步棋,问。   叶深笑了下,没说话。   “你不羡慕?”他说,“我羡慕。来这种地方就得找个女人一起黏糊,我居然陪你在这里下西洋棋。”   叶深将“兵”前进一步,缓缓开口:“你现在可以去找。”   “下这么大雨,没性趣。”   静了片刻,齐北铭又问:“刚才那男的你认识?”   叶深蹙眉,走错一步。   “不认识。”   不认识,但知道是谁。   齐北铭转了下手上的戒指,猜个八.九不离十。   能让叶深生出躁意的估计除了初语的*就是初语的前男友。两者不同之处只在于,前者想独占,后者想驱逐。   两人下了三局,齐北铭输的不耐烦了:“这么认真有意思吗?”   他坐到窗台上抽烟,叶深将黑白双方棋子重新摆好。   西洋棋中,“王”和“后”同样可以进行横、直、斜走,但是“王”有限制,每次只能走一步。而“后”却自由得多,步数不受限,只要不越子,随它高兴。   叶深看着棋盘,指骨分明的手将“后”轻轻拿起,垂眸看了片刻,缓缓握入手心。   他的“后”。   他的。   ——   傍晚,雨停了。   天地一线之间竟生出晚霞,橘红的光将原本乌黑的天映出了三种颜色。一层一层,像是渐变的极光。   郑沛涵还没醒,初语轻轻下床,到浴室整理一下走出房间。   雨后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初语深吸一口气,觉得精神了许多。她走出小楼,没有目的随意游走。   下了长廊左转,是一排古色古香的独楼。这边是别墅区,一家人来租上这么一套,不用跟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免了许多尴尬。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群。其中屹立着一座八角凉亭。   初语走到凉亭上,看着下面的假山和荷花池。   碧绿的池水像一块完整的玉,将树群和天空映在其中。一簇簇荷花挤在一起,仿似许多个身着粉衣绿裙的舞者同时旋转,将圆形裙摆绽放开来。   有人说心动的感觉就像荷叶上的青蛙从一端跳到另一端。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禁生出向往之意。初语嘴角不知不觉弯起。   身后有渐近的脚步声,半晌,声音停止,那人站到了她身边。初语转头看过去,握住栏杆的手紧了一紧,很快又放开。   贺景夕也在看相同的风景。   “一个人?”   她看回花池,淡淡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两分钟,压抑住体内滋生的烦躁感,初语准备离开去下一个地方:“先走了。”   “好。”   她转身走下凉亭,继续往前走。贺景夕慢了几步跟在她后面。初语一路走一路看,走的极慢。即使知道身后有人,也未曾回头看过。   直到走进一处水榭。   贺景夕看着她越来越紧绷的身形,闷笑一声。   初语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这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走。”   “行。”她说,“左边还是右边你先走。”   贺景夕笑她:“还是不分方向,只会左右。”   “你选不选?”   “我就在这。”   初语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脑中被他气的直轰轰,初语再没了闲逛的心,打算按原路返回。她来的时候路线是随机的,加上现在天暗了下来,回去时就感觉有点费劲。有些地方只记得名字不记得方向,不确定的时候只能问别人。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   走到半路,电话响了。   “喂。”   “你在哪里?”   “我出来逛一会,现在正往回走。”   “在哪里?”叶深又问一遍。   初语看了一眼石头上的字:“芙蓉楼。”   “要不要去找你?”   初语朝前面看了看,“应该不远了……”   “又迷路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初语没理,依旧对着电话说:“马上就回……”忽然,手机从后面被抽走。   初语看他挂断电话,气的脸通红:“你有病?”   贺景夕见她炸毛,仿佛心情极好:“跟上!”话落,率先迈步往前走,手里还攥着她的手机。   初语无语的看了他背影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跟上。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贺景夕扬了下唇。对她来客气那套,真的不行。   “恨我吗?”   初语走在后面,隐约听到几个字,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贺景夕在跟她说话。他没有回头,一直慢慢带着路。初语抬头看过去,随后把视线移开,当做没听见。   贺景夕偏过头,余光中看到一抹鹅黄。暗淡地笑了笑:“恨吧。但是别一直恨下去。”   两人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直到看到熟悉的房子,初语才加快脚步。经过贺景夕身边时,才想起电话还在他手里。   初语板着一张脸,伸手:“拿来。”   贺景夕若无其事的对她笑:“急什么,怕我不还你?”说着,将手机递过去。   初语一把拿回来,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冲破理智,抬脚朝他的小腿用力踢过去。   贺景夕闷哼一声:“你这女人……”   初语再也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转过身,就见莹莹灭灭的路灯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脚步一滞,心头好像被小虫扑腾的灯,呼扇轻颤。   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扫到脖颈处的喉结,脑海中随之而来的是郑沛涵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分析”,燥意慢慢爬上初语的脸庞,她竟有些不敢直视他。   或许她不敢直视的是自己此刻这颗刻着“污”字的心。   叶深面色冷然,深沉的视线掠过贺景夕,看向初语时又察觉她对自己有些闪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再看她,转身往回走。   初语连忙跟上。   走了会她才开口:“我去附近逛了逛。”   “你们几点起来的?”   “晚饭在哪里吃?”   叶深看着前面的路,一声不吭。   “叶深……”   “水。”   “啊?”初语不解。   叶深不语,直接伸手将她拉到身边。   他的手干燥温热,初语却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他放手,初语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说话,没看到不远处的水洼。   天已黑透,两人迎着微弱的光渐渐走远。贺景夕就这么看着,直到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然后,目光渐渐凉了下去。   吃晚饭时,齐北铭姗姗来迟,他看着一桌子菜,问:“怎么没点鱼?”   武昭说:“不新鲜。”   齐北铭一脸“你逗我玩呢”的表情:“刚钓上来的鱼不新鲜??”   武昭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老板说不新鲜就是不新鲜,就算新鲜也是不新鲜。   怎么着吧!   ☆、Chapter 12   灰色衬衫已经被汗浸湿。濡湿的布料紧贴在健硕的身体上,随着起伏变得褶皱。偌大的空间里,有脚步声,有谈话声,更多的是健身器材发出的机械声。   叶深双手放在耳旁,眼眸直视前方,毫不费力的在腹肌板上起卧。举起的双臂结实紧绷,肱二头肌和三角肌的弧度十分漂亮。世界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做完最后一组,他缓了缓,站起来。   额头和脖颈都有细小的汗珠,叶深拿起纯白色毛巾,缓缓将其擦掉。   待体能恢复,他走到跑步机前。熟练按下按键,戴上耳机,由慢到快迈开步伐。此刻,周围一切仿佛全都被他摒弃,除了度假村里那一幕依旧张牙舞爪的向他示威。   叶深抿了抿唇,伸手调快速度。   初语到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正在慢跑的叶深。   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来回交替,每迈出一步都充满坚定的力量。从他衣服上点点汗渍可以看出他应该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初语没有上前打扰他,转身进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手机进来两条信息。初语打开一看,是郑沛涵给她报平安。   ——安全抵达,勿念。   ——还有,你跟叶小哥和好了吗?   初语靠在衣柜前仔细研究,觉得第二条有问题。思来想去,给郑沛涵回了句:什么意思?   没想到那边回的很快:你们昨天不是生气了吗?   昨天晚上他们从澄塘回来,叶深一脸寒霜,路上没说过一句话,直到郑沛涵下车才说了句“再见”。   初语已经习惯叶深周围的冷空气,他一天不开口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她回:他就是那性格。   郑沛涵:……这么闷你受得了?   初语笑了:你这么疯我也受得了。   那边,郑沛涵看着初语的回答若有所思。   到底是她多想还是初语迟钝?   郑沛涵手机一扔,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想,一个闷葫芦一个惊草蛇,有得磨了。   ——   由于腿受过伤,初语来这里鲜少做剧烈运动,所以瑜伽是她的首选。但她这人又没长劲,练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师对她这种行为十分无奈。   一个小时后,初语从瑜伽室出来,许久没来,她觉得练着有些费劲。   被老师说道几句,才终于得以脱身。   跑了一个多小时,叶深呼吸略微紊乱。他关掉电源,缓缓从跑步机下来。衣衫早已湿的像过了水,粘到身上,隐隐透出里面壮硕的身躯。闷烦的感觉倒是减了不少,像是跟汗一样排出体外。   “你的毛巾。”   叶深心头一跳,抬头看过去。墨黑眼里的失望转瞬而逝。   许静娴手里是那条纯白毛巾,艳丽的面容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见掉在地上就帮你捡起来了。”她伸出手,“给。”   叶深静了片刻,才接过来:“谢谢。”   许静娴问:“听说你是做安保仪器的?”   叶深点头。   眼神仿佛不经意飘到别处,许静娴笑意更盛:“我哥公司可能有需要,到时候可以跟你联系吗?”   叶深拿着那条“掉在地上”的毛巾,转身:“最近很忙,没时间……”   几米外,初语穿着淡粉色的瑜伽服,随性地靠在墙壁上冲他笑。   那笑他一点也不喜欢,比她衣服上的颜色还淡。   许静娴却在这时候从后面赶上来,像怕谁听不见似的说:“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跟你约时间。”   转头再看初语,她已经面无表情的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是个私密的地方,一人一个衣柜,有几个小单间,换衣服就进去,把帘一拉,谁也看不见。   初语站在里面,将上衣脱下来,外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怎么样?冰山拿下了?”   许静娴并没有进小单间,直接脱掉身上的运动装,换上吊带裙。   “差不多。”   那女人又说:“也是,你身材这么正,不动心简直不是男人。”   许静娴瞟一眼某个单间,假笑:“别乱说,别人听了不好。”   “哗啦”一声,帘子被人拉开。初语从里面走出来,将自己的东西装好。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那人见是初语,撩了撩头发,讥噱:“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三者,我说的对吗,初小姐?”   初语终于施舍般地给那女人一个眼神,半晌才想起是谁。拿好东西,她眉眼一挑,带着几分微讽:“蔡小姐,你一边腋毛没褪干净。”   姓蔡的女人低头一看,脸到脖子红了个透。再也顾不上八卦,拿起衣服灰溜溜的躲进单间。   许静娴嗤笑一声,见初语准备离开,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身后跟着魔鬼的步伐,这感觉从澄塘到健身房,让初语十分恼火。   眼看走到大门,许静娴终于开口:“初小姐,我看上叶深了。”   初语脚步不停,淡淡“哦”一声。   “我觉得吧,女人太装了不好,喜欢就上才是硬道理。”   初语扭头看她,觉得可笑:“女人太装?就像你在更衣室那样?”   许静娴脸一僵,随后又笑出来:“或许我再说明白点,你要是不喜欢叶深就离他远点,不要挡了别人的道。”   初语没想到,她难得来一次健身房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本来在更衣室里被她们联合挤兑她也没觉着有什么,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子邪火。恼火间,她想起一句话:上帝在给你关上门的同时,还会放一条狗进来。   初语顺了顺呼吸,看着许静娴,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许小姐是吧?我和叶深怎么样,轮不到你来管,那不关你的事。你准备追他也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也不关我的事,我也不在乎。明白了?”   楼梯处狭窄又空荡,初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里显得格外入耳。   许静娴被她突来的气势镇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时,却忽然传来脚步声。初语心里陡然一紧,后脑和整条脊椎激起一阵诡异的战栗。   那人穿着灰色衬衫,脚上是黑色跑鞋,一步一步踩着阶梯走下来。他走过初语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初语脑中“嗡”一声,有片刻反应迟缓。   他没走?   是在等她?   那么,她刚刚那些中了邪的气话全都被他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初语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剩下半截是心慌。这次,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真的生气了。再顾不上不相干的人,她立刻追了上去。   待初语也离开,许静娴这才回过神。我靠,他抽烟的样子真他么帅。她鬼使神差的走到垃圾桶旁,往里瞧了瞧。这股高兴又激动的情绪还正在发酵,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垃圾桶里躺着一条本该是洁白如雪的毛巾。此刻上面被丢了一个还剩一半的烟。脏脏的烟灰映在毛巾上,刺的她双眼生恨。   许静娴咬紧牙关:“叶深,我绝对要把你拿下!!”   ——   初语连呼带喘的追出来,根本连叶深人影都没见着。   健身房是原本的销售中心改的,在小区最外围。离他们住的楼不算近,走路得七八分钟。初语拎着自己的包,脚步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慢。   仔细想来,她对许静娴说的话在道理上是没问题的。本来嘛,都是成年人,做事不像小孩一样跟谁都要交代一下,顺带还要炫耀一番。   但是,这话好说不好听。如果换成今天叶深跟别人这样说,自己心里肯定也有疙瘩。三年前叶深搬进来,到现在他们也做了近两年的朋友。不在乎什么的真有点伤人。   初语神情游离,不知不觉就走到楼下。进电梯按下21楼,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叮”一声脆响,提醒着她倒计时结束。   这楼都是一梯两户,分别在左右两边,门对着门。   电梯已经又开始运作,初语依旧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最终,她选择往左边走。那是叶深家。   谁知到了门前,她又怯了。   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见过叶深对她生气的样子。她要怎么哄?道歉时该说点啥?初语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怂包,但此刻她认为自己是。   想按门铃的手悬了半天也没按下去,末了收回手,在走廊里开始鬼打墙。   “怎么办……”   几分钟后,她终于停住,对着大门嘟囔:“要不你今天先消消气,明天我再来……”   最后,她也认为自己的举动有点傻,站立片刻,觉得想通了。叶深这种闷性格,生气了最好还是先让他缓一缓。初语叹口气,有气无力的转过身往对面走去。   初语这一夜都没睡着,想起叶深的好更加内疚。人啊,在盛怒的时候真的不能凭意气说话。苦果子还得自己吞。   而另一边,叶深一直在反复的看着某一个视频。   画面里一个长得白净,穿着运动套装的女人,抓瞎一样来来回回走不停。嘴里还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   叶深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而后声音低沉的说了句:“现在已经一点了。”   零点一过就是第二天,你准备几点来?   ☆、Chapter 13   第二天,初语和叶深都起了个大早。   初语是因为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睡不着自然就开始胡思乱想。   许静娴的话就像一根刺,刺得她浑身难受。几个小时里她就跟烙饼一样来来回回,辗转反侧。   而叶深倒是神清气爽。就算睡得很晚,但人家体能好,睡眠质量好,再加上眼里那点隐而不露的期待,整个人竟看起来多了几分平时少有的温和。   八点半,叶深接到武昭询问是否去工作室的电话。   叶深告诉他:“今天有事,不过去。”   “那深城贾先生的单?”   “什么时候?”   那边武昭似乎在查预约:“下月中旬。”   “可以。”   打完电话,叶深又看一眼时间——8:05,刚过五分钟。将手机一放,他起身去厨房开始做早餐。   但是叶深没有想到,一上午初语连点动静也没有。   于是刚刚如同枝叶冒出嫩芽的人又变成了千年雪山上一块又冷又硬的冰。   ——   事实上,初语很早就起来了。   一方面是她睡不着,另一方面她准备早起去市场挑点新鲜的菜回来。既然是准备道歉,亲自下厨多少都能显出诚意。   可是没成想,刚买完菜,初语就被一通电话叫去了猫爪。   原是李清不小心将食物泼到了客人身上,客人不依不饶,非要李清照价赔偿。初语这一过去,解决完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从猫爪出来,初语连忙给叶深打电话,不想却没人接听。没办法,她只好用短信问他:中午一起吃饭?   坐车途中,初语翻出手机看了几次,依旧没有回复。   如此这般,让她的愧疚感又加深一层。   到叶深家门前,初语先站立片刻。准备等这口气顺了就敲门。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的差点呛到。   出来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深色长裤,看见初语似乎并不意外,神色十分平静。   初语窒了窒,问:“你要出去?”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至少愿意跟她说话了。初语稍稍安心一些。   见她没有下一句,叶深抿着唇关好门,不慌不忙地走向电梯。   他本就不爱说话,不理人时身上带着几分疏离,周身气温仿佛都降了几度。   初语咬了咬唇,迈步跟在他后面。   “你吃了吗?我买了菜,过来一起吃?”   叶深在按电梯,没有表态。   主动的人脸皮就得厚一点,初语见他不说话,一着急直接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他的胳膊:“一起吃吧?我买了我们两个的。”   叶深偏头看向她,初语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带着些紧张。   叮——   清脆的声响让叶深回神,他收回视线,将被她拉住的手臂收回,迈步进了电梯。初语心头一凛,堵着一口气也跟着进去了。   初语站叶深身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如果是往常,叶深不说话她也会找点话来闲聊。可是现在,她知道这人在生气,而且“气场”又这么强,顿时让她有种闷在海底的感觉。   憋闷,压抑。   电梯门打开,已经到了一楼。叶深走出电梯,就好像身边压根没有人一样。   初语将手上的东西换了一边,小碎步跟着他:“本来早就想去叫你,可是早上店里出了问题,我不得不先去处理。”   初语看着他依旧冷冷淡淡,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反应,踌躇一下,又跟了上去。   她昨晚没睡,又被闹了一上午,这会儿脑中像有个小人在打鼓。叶深腿长步大,初语跟的很勉强。他又一副“请勿靠近”的模样,让初语从心底生出一股挫败感。   初语越跟脚步越慢,几步以后,她没忍住在叶深身后悄无声息的打了个哈欠。   刚闭上嘴,叶深仿佛终于发现她没跟上,转过身来看她。   初语此刻眼眶通红,眼里还挂着刚刚打哈欠留下的泪花。看着他时,眼中带着歉意,那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让人不禁就心软了。   叶深立了片刻,眼中仿佛有光影掠过。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与她肩并肩后,停下脚步。   “你昨天为什么会生气?”   “……烦她。”   叶深静了静,开口的声音有些轻:“别哭了。”他蹙起眉头,看着她的样子有点隐忍,“上楼吧。”   初语看着他不动,叶深几不可闻的叹口气,拿过她手里的袋子,转身进了大堂。初语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翘,迈步跟了上去。   重新坐上电梯,跟刚刚的心情截然不同。初语瞄了叶深一眼,他面色依旧冷清,只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低气压。   回到家,初语先给叶深泡了一壶茶,然后就去厨房开始做饭。叶深坐在布艺沙发上,看着茶杯里冒出的袅袅烟雾,嘴角勾了一勾。   茶几右边摆着未拼完的拼图,由于要放茶具,初语将零散的拼图装进盒子里放在地板上。   叶深弯腰将盒子拿起来放到腿上,拾起碎片开始往上拼。做模型跟这个都差不多,都是将零碎的东西拼在一起,所以他做起来很快就上手了。   初语将菜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深坐在她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专注的摆弄拼图。   不知怎么,初语心头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无声笑了笑,随后扬声叫客厅里的人:“叶深,过来吃饭。”   其实叶深闻到香味就猜到了初语做了些什么。只是亲眼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时,还是没忍住心里的那点愉悦。   这几样,包括汤,都是他喜欢吃的。   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初语,叶深安静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其实,他这次气的有点大。   初语并不知道在度假村他已经开始闷雷,本来只剩点火星了,健身房她说的那些话无疑是朝火星里扔了个几千响的大地红。不仅如此,还让他干巴巴的等了一上午。   所以啊,谁说不知者无罪?不知者简直气死人好吗!   初语不知道叶深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是聪明的没有提昨天的事。更加不会去说刚才她并没有哭,只是打了个哈欠。   刚刚跟着他的那一路,她真是怕死了他这个性格。没想到死缠烂打没管用,一个红眼圈把他搞定了。   郑沛涵说过,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但又加了一句——这也要分对象。   初语当然也知道,有时候哭只能代表脆弱,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她几乎不在人前哭,特别是初家的那些人。初语抬头,看着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叶深,心头那股热乎劲又上来了。   他刚刚那反应,是真看不得她哭吧?初语夹了一口米饭进嘴里,觉得今天这饭格外的香甜,甚至觉得现在叶深的面容带着点柔和。   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可是初语已经没有了那份不自在。她换了一壶茶,跟叶深一左一右坐到沙发上。   “你拼这么快?”她看见拼图,有些惊讶。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把那一块空的地方全补上了,现在边缘都是整整齐齐的,典型的强迫症表现。   叶深拿着茶杯,幽深的眼神透过热雾有些难辨:“一般。”   初语笑了一下,心想这语气怎么听也不是谦虚啊。   两人坐了半晌,初语问他:“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   “那要不要跟我去逛街?”初语解释,“朋友结婚,想挑个礼物给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不想去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很久没逛街了。”叶深垂下眼眸,“一起看看吧。”   叶深开车,两人去了京基购物中心。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商品种类太多,初语有些无从下手。而且送东西也有讲究,首先是价格方面,太便宜不好看,太贵又不合适。毕竟她还要给红包的。   再有就是礼物虽然可能不是人家最想要的,但也不能让人当闲置品处理了。   所以,初语有些头大。   一层一层走过去,走到数码产品区时,叶深深思片刻。   “你觉得数码相框怎么样?”   初语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挑近的来说,结完婚就要蜜月吧?蜜月肯定会拍照,这立刻就能用上啊!   她点头,不打算看别的了:“就这个!”   男人果然还是对这种东西敏感。   结果,初语看完觉得喜欢的不行,直接买了两台。   “这个送你。”   叶深不接:“我不喜欢拍照。”   初语劝他:“放别的也行。”   “别的也没有。”   初语没辙,只好自己留着。   “那以后有了放我这也行。”   叶深淡淡“嗯”一声。声音有点上扬,透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你当过伴郎吗?”她问。   “……没有。”只做过花童,他母亲和齐成林结婚的时候。   初语:“我做过几次伴娘,累惨了。”两人上了电梯,叶深站在她身边,比她矮了一个阶梯。初语看着仍然比她高的叶深说,“我以后结婚绝对不搞这么烦琐。出去旅行就挺好。”   叶深帮她拿着东西,下电梯时还不忘记拉住她:“嗯,是挺好。”   ☆、Chapter 14   眉笔轻轻划过,手法熟练细致,就像一位绘画大师在精心创作心爱的作品。   画完眉,初语又在唇上点了些唇蜜。颜色不艳,但是很抬脸色。她自来长得就不差,打扮起来更是锦上添花。   初语长相有着南方女人的柔美。柳眉水眸,红唇偏薄。就是鼻梁略高,让她的面容多了立体感。   走到衣柜前,拿出那条水墨画一般的长裙。上身一看,效果说不出的好。   八点十分,打扮好的初语准时出门。   刚在电梯口站定,另一边忽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初语扭头一看,心跳快了几拍。   叶深步履稳健正往这边走。他双腿修长,好像没走几步就到了她身边。   “早。”   “早。”   初语轻咳一声:“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他身着浅蓝色衬衫下身配的是浅灰西装裤,腕上戴着光泽冷硬的机械表。他气质本来就干净内敛,这个色系又使他平添几分冷清。而挽起的袖子和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又多了几分随意,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正式。   重点是,这件衣服是她送的。   叶深把头扭到另一边,静了片刻,才听见他润泽的声音:“……你也是。”很漂亮。   工作日,早上电梯里人很多。   初语站在最里面的角落,旁边是叶深高大的身躯,倒是没被人挤到。只是他的手臂偶尔会摩擦一下她的,那温热带给她一阵酥麻感。   电梯一到,赶着上班的人们蜂拥而出,叶深和初语走在最后。   “顺路。”他忽然说。   初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可以顺便送她去猫爪。等初语系好安全带,叶深缓缓启动车子。   昨天两人又吃过晚饭才回来。气氛太好,本来她还想去看电影,一想叶深可能不喜欢就作罢了。再说……他们一起吃了两顿饭又逛街,怎么看都有点像约会。而今天又这么巧,一起出门,还穿着彼此送的衣服。   初语心又开始“突突”地跳,好像从哪窜进一只欢快的小兔子。   到了猫爪,初语道过再见便有些仓皇的下车。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叶深终于弯起嘴角。   ——   临近中午,初语接到袁娅清的电话,约她一起吃饭。   袁娅清为人也是大大咧咧之列。两人认识几年,没有什么磕绊,多数交谈都是吃饭或逛街延伸出来的。   按理说郑沛涵也是直爽的性格,但她就是不喜欢袁娅清。对这些事初语也不勉强。人与人的相处感觉是第一位,感觉不对,万事白费。   但有时候初语也觉得疲倦。每个人都有低潮期情绪不好的时候。但是各人排遣的方式不同。   像她可能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静静待着,看书或者找点老的喜剧片。郑沛涵则会拉着她狂吃然后买奢侈品。   可袁娅清不是。   她烦闷不顺心的时候只喜欢对人发泄。找个人听她说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得到缓解。初语不幸,成了她的御用“垃圾桶”。时间久了,也产生抵触感。谁也不想一天到晚听那些鸡毛蒜皮的负能量。   但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袁娅清今天很高兴。   “刚准备结婚他就升职了,你说我是不是旺夫命啊?”   初语笑:“可能真是。”   袁娅清眉飞色舞地跟她说:“虽然官不大,但好歹工资涨了。前两天还跟我商量买房子的事。”   说到这,袁娅清看一眼初语的神色。   朋友过得好初语自然也高兴。租的房子只能叫临时住所,自己买的才是真正的家。   “那太好了。”   晒了半天幸福,袁娅清话锋一转:“那天在度假村我看到你跟贺总……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初语手一顿,将筷子放下,潦草地说句:“以前认识。”   知道她没说实话,袁娅清有点不高兴:“初语,你不够意思。我的事你全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是没把我当朋友?”   这番话让初语十分不舒服。   朋友不代表能挖人*。而且她知道的都是袁娅清主动提起的,她从没想过窥探别人内心。但因为这种事发生争执也不值当。   初语只好说:“真就是老朋友。”   袁娅清笑一下,也不问了。有些事看也能看明白。   两人静了一会,袁娅清又说:“有时间陪我逛街吧,好多东西要买。”她在s市没有亲人,范哲还经常出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初语。   初语点头答应。   晚上到家,她接到初建业的电话。   自从那天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联系。而初建业带来的消息对初语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下周你奶奶过生日,你五点半就要到海悦,别忘了。”   ——   生日当天。   既然是大寿,初建业肯定是要好好操办。将海悦二楼宴会厅包下来,请了许多亲戚,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   初语思来想去还是好好打扮了一下以堵住悠悠之口。   她挽着发髻,脸上画了淡妆,身着一袭纯白色无袖长裙。整个人就像百合一样淡雅。   “初语,你来了。”初苒面带笑容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初家几人,除了初建业,能跟初语说上话的也只有初苒。   初语点头,叫了一声:“姐。”   “六点半开席,你先到休息室,家人都在那里。”   徐玉娥一袭紫缎旗袍,十足雍容华贵。她左右两边坐着初望和杜莉芬。   初语掀了下嘴角,看着徐玉娥说:“祝您生日快乐。”   初语不叫她奶奶,不叫杜莉芬妈妈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一开始她也叫,后来被伤透了再也没叫过她们。   她就是这样的人,付出时真诚,收回时决绝。   老太太今天明显很高兴,也没工夫找初语的茬,敷衍地点个头算是应了。初望则在一旁冷眼看她,神情阴郁。   一直到这里都相安无事。不料初语忽然接到个电话。   挂断,她急匆匆走到初建业面前:“我有事要先走。”   初建业眉头紧皱,头一次觉得初语这么不懂事:“马上要开席了,你现在走像话吗!”   初语顺了顺呼吸,说:“我妈从二楼滚下来了,我得回去看看。”   初建业一听,连忙问:“严重吗?”   “还不清楚。”   没办法,初建业只得答应:“要跟你奶奶说一声。”   结果徐玉娥一听,勃然大怒,将茶杯狠狠放到桌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晦气!我的生辰你要去医院?滚个楼梯能有什么大碍?要去也得等这边结束了再说。”   “有些人就是不分远近亲疏。”初望讥噱道。   初语听完,脸色沉了下去:“抱歉扫了你们的兴致,但我必须要回去看看。”   休息室内气氛就像被抻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只要再多使一分力,就会砰然断裂。   杜莉芬看着徐玉娥不善的脸色,又见初语已经走到门口,黑着脸将她拦下:“初语,你耍脾气也要分分场合,之前那样对我也就算了,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不要太过分!”   初语被迫停下脚步,看了初建业一眼,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是没说什么。初语也不想让他为难,便忍着不耐烦对杜莉芬说:“家里没人,总得有个人照顾她。何况,外面认识我的人没多少,我出不出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话落,她绕开杜莉芬往前走。   徐玉娥见她这么不识好歹,一拍桌子,怒斥道:“你现在走就永远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初语耐心告罄:“随你便。”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初苒激动的声音传过来:“爸,奶奶,你们看谁来了!”   一句话将几人视线全部引过去,连初语也是愣了一下。她没理初苒身旁的贺景夕,对初建业说:“我先走了。”   初语直接从安全梯走下去,刚到一楼大堂,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初语心里着急,一把甩开他的手:“别拉我!”   贺景夕顿了顿,只说:“去哪?我送你。”   ——   车内昏暗一片,耳边是簌簌风声。初语坐在副驾驶座,缓缓说了句:“谢谢。”   贺景夕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初语没忍住,又打了一遍电话。   是初语二姨接的:“小语啊,别急,我们到医院了,你妈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初语声音嘶哑:“是不是脑震荡了?”   那边静了静:“还在检查,可能有点。”   看着外面,初语嗯了声:“我马上就到,麻烦你了二姨。”   挂断电话,初语很沉很重地叹了口气。半晌,她问:“你怎么会来?”   贺景夕缓缓道:“初苒采访过我。”   初语听了,没再继续问。   她不知道,就连采访都约了几次才见到贺景夕的初苒根本不可能请得动他。除非是他主动提出。   到了镇上的医院,看着跟她一起下车的贺景夕,初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还是别进去了,我妈不会想看见你。”   贺景夕脚步顿了一顿,继续往里走。   初语拉住他:“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这次轮到贺景夕甩开她:“初语,用完就丢是你本性?”   初语看他,说不出话。   两人进了病房,刘淑琴正躺在床上眯着。听到开门声她睁开眼睛,看到初语时叹口气:“都告诉你没事了,还要回来……”   话没说完,刘淑琴怔了怔。待确定跟着进来的人是谁后,她顾不上还晕着的脑袋,直接坐起来,拿起水杯就扔过去:“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Chapter 15   玻璃杯应声而碎,贺景夕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挡在初语面前。碎片四处飞溅,嘣在他后背和裤管,散在脚边。贺景夕看着一地碎片,眉头微微蹙起。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受欢迎,却没料到刘淑琴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初语递了个“我警告过你,是你不听”眼神给贺景夕,往右退了一步,离开他身边,慢慢走到病床前。   “你想气死我吗?”刘淑琴眼里全是失望。   初语在她身边坐下,轻哄:“不是那样,我只是着急坐他的车过来。”   刘淑琴不看她,只说:“你们都走吧,我谁也不想看见。”   初语抿了抿唇,喉管被酸涩充斥着:“二姨也累了,让她回去,我就在外面好吗?”   刘淑琴对她的话不理不睬,直接躺到床上。   初语帮她盖好被,起身跟二姨聊了几句,得知刘淑琴没有大碍后放下心来。待二姨离开,初语看向一直沉默的贺景夕,打开门:“你也走吧。”   微风徐徐,将裙摆吹得飘飘荡荡。   镇上的空气比市内要好,温度相对来说也会低一点。漆黑的天空上缀着点点星光,就像有人在墨黑的布上撒了一把碎钻。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车旁。   贺景夕眉眼深沉,隐隐带着料峭之意。初语看着他,终于说出一直想说的话:“今天谢谢。不过贺景夕,你应该看得出来,”顿了顿,她笑得有些讽刺,“我身边没有人希望我跟你有什么牵扯。”   贺景夕沉着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始终就这么看着她。   初语神色坦然,又说:“这五年发生了太多事。你看,你已经接手了自家公司,而我当初那点可笑的热血也没了,只能窝在小店里混日子。现在想想,就算你不走,我们或许最终也要分开。”   贺景夕压着气问:“你想说什么?”   初语看着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只流浪狗正到处觅食,四处嗅探,在没有找到食物后失望离开。   动物活着就为了一张嘴,每日吃饱就无忧愁,可是人活着却为了很多,但也可以放弃很多。   “以后还是做陌生人吧。”   怒气在体内滋生,贺景夕看了她好半晌,声音掩含冷意:“你觉得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几年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贺景夕神情阴郁,片刻后甩门上车。   车子启动前,他听到窗外的人说:“不给我们机会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   镇上医院条件不是很好,地方也不大。初语走回前院,一步一步像踩进了深泥里。她走到一棵树下停住,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死气沉沉的靠在树干上。   既然选择走另一条路,何必再回头想别的?   经历过颓废,得到了璀璨,现在又想来寻回自己亲手扔掉的事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你以为只是离开一下,却不知曾经端在手里的那杯茶早已凉透了。   凉茶,就算入口也是寒心。   ——   初语回到病房时刘淑琴已经睡着了。她刚才去找医生问过情况,如果没出现不适,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已经十点多,初语晚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的有点难受。镇上不比市里,随处都能找到饭店吃一顿。初语咽了咽口水,决定现在就睡觉。   睡着了,可以忘记很多事。   第二天,天刚见亮,初语朦朦胧胧就醒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睡得不安稳也十分疲倦。缓了缓站起身,走到病床前发现刘淑琴也醒了。   “妈,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刘淑琴看她一脸憔悴,化了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回去吗!”   初语窒了窒:“得留陪床的人。”   静了片刻,刘淑琴才放软态度:“我又不是不能动。”   待草草洗漱一番,初语出去买早饭。付过钱,看一眼时间,发现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而且不知何时进来一条信息。   ——没在家?   是叶深发来的,时间是昨晚十点。   将早饭放在石凳上,初语麻利的回过去一条:家里有事,回镇上了。   然而没等到叶深回复,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刘淑琴昨晚进来时本来是没有床位的,结果正好赶上某个单间的病人出院。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能住上单间是多不容易的事,如果不是赶得巧,刘淑琴怕是要在走廊里睡一晚。   “你回来那边肯定不高兴吧?”   初语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又扶着她躺下:“随他们去。”   刘淑琴看她半晌,叹口气:“你这是何苦!算了算了,你大了,有些事自己想明白就行。”   初语坐到椅子上,没说话。   “昨天那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刘淑琴看着窗外,神情有些缥缈,“你爸的事也就算了,毕竟赖不到他头上,但是他把你弄成那样……我绝不会答应。”   初语握住她的手,声音很轻:“没有那回事。”   中午,二姨过来给两人送饭,不免又唠叨几句:“你妈那双破凉鞋我早就说扔了,就是舍不得。这下好,昨天穿着它滑倒了。”   刘淑琴被说也不生气,只道:“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二姨离开前告诉初语:“丹薇过阵子就回来了。”   “不走了?”   “啊,宇诚工作调回来,不走了!”   李丹薇就是初语口中那个丢核桃的表妹,是大姨家的孩子。   两人一直到十几岁都没分开过,后来大姨夫去世,大姨带着丹薇改嫁去了别的城市,她们见面就少了很多。起初丹薇放寒暑假还会回来看看,后来大学到工作后就基本上不怎么回来了。   初语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工作调动再一次回到这边。   ……   刘淑琴脑震荡并不严重,见初语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出口赶她走:“你下午回去睡一会,晚上再过来。”   初语踌躇问:“你自己能行?”   “还没七老八十。”   房间里终于只有刘淑琴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伸手抹了把眼泪。   五年前,初语刚大学毕业。那年是家里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初语车祸,半年后任宝军自杀。建的新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只剩拐杖遗像每天摧残着刘淑琴的神经。她甚至以为初语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可是没想到,她那么坚强。   也不记得是骨折后的第几天,初语变得又拧又倔,不管治疗过程多辛苦,自那以后她没哭过一次。   她的女儿,她的初语,值得最好的人。   ——   指尖烟雾缭绕,贺景夕出神许久,才被指上那点灼热拉回思绪。水晶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蒂,室内冷气夹杂着有些呛人的烟味并不是那么好闻。   贺景夕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里背景凌乱破旧,露出发动机的车头被拍到一半,身后隐隐还能看见“一周汽车修理厂”的红漆字招牌。   画面中央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穿着蓝色工作服,嘴里叼着烟,一脸不情愿的看着镜头。但是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十分干净修长,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而他身边的女人梳着俏丽的短发,一张脸白净好看,笑的十分甜美。从着装打扮能看出两人身份差异,但是由于男人自身遮掩不住的气质,两人站在一起莫名和谐。   这是他和初语唯一一张照片。   贺景夕用拇指抚了抚,无力地靠向靠背。   其实参加魏一周葬礼那天并不是这五年来他第一次见初语。   他从国外回来是在那前一个月,那一个月他路过无数次猫爪,始终不知道那是她开的店。后来有一天,他驾车无意中看到她从那里出来在车站等车。然后,他鬼使神差的跟了公交车一路,直到她走进小区大门。   再后来就是在葬礼上。他本以为初语不会去。他知道在自己走以后魏一周暗地里嘲讽过她,可没想到她还是去了。   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五年当中不是没跟别人在一起过,相处时也觉得愉快。可是慢慢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到这里,他终于找到原因。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初语始终在他心里。那就像是一种习惯,习惯到他差一点感觉不到了。   当年他跟父亲正闹矛盾,盛怒之下抛开一切事务躲进镇上,找了一份修汽车的工作自暴自弃。他没有想到在那里会有一段感情,更没想到公司招标成功,拿下避暑山庄改造计划。得知消息后他被父亲接回去,而后又将全部事宜交给他处理。   起初,他并没有想过跟初语分开。因为除了他身份有所改变,其它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任宝军仗着初语的名号一次又一次找上他,逼他多赔些拆迁费,成了事情的导.火.索。   任宝军自己得逞后,在外炫耀,造成别家的不满,一时间拆迁工作遇到阻碍,这让贺景夕怒从中来。   等终于全部协商成功,初语在贺景夕眼中早已跟那些贪婪丑陋的人没有区别。   再后来……   来电铃声打断贺景夕的思绪。他按下接听键,不过一分钟便匆忙挂断。   走到书房,将电脑打开,邮箱里赫然是一份调查报告。从医院回来后,贺景夕回忆起刘淑琴的态度和初语说的话,总觉得另有蹊跷。   他滑着鼠标将资料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看完,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僵立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他将剩下的工作交还给父亲,找了个借口跑到国外,一走就是五年。   他记得分手时初语哭泣的样子,记得他说要离开时她可怜的表情。可是这些,仍然没有把他留下。   他忘记是到美国的第几天,那时他的号码还没有换,有一天他接到了初语的电话。电话里她声音很平静:我被车撞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贺景夕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车祸”,“骨折”,“自杀”等灼眼的字词,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忽然起身,大步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朝自己头上淋去。   不凉。夏天的凉水是温的。与他心里的凉相互冲击,竟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   他丢掉花洒,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狼狈的男人。   是了,他想起来了。   在她想追到机场送他而出车祸后,他给了她这样的回答。   他近乎鄙夷地问:这样有意思吗?   “哐啷”一声,镜面炸开一个网状,那张俊脸瞬间变得扭曲难辨。   那时他以为这是初语挽留他的手段,再加上拆迁时看多了那些人的嘴脸,他毫不犹豫的以为初语在骗他。   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鲜红色液体沿着镜面缓缓流下,贺景夕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   他闭上眼睛,喉头哽咽。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Chapter 16   出院当天,初建业过来了。   他询问过情况,见没有什么大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初语安静的走在他身边,一直送他到车前。   “路上注意安全。”   初建业看着她清清淡淡的面容,心头感觉十分复杂。这孩子,感情太极端也太分明。有时候真的让人有些无力。   “不管怎么说,她们……终究是你的亲人。”初建业张了张嘴,仿佛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般,收住了声音。   她们,自然指的是徐玉娥和杜莉芬。   初语脸上带着不明的笑意:“爸,人与人相处还是顺其自然吧。我做不到一味地去讨好她们,她们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接受我。总之……”她顿了顿,“就是那么回事吧。”   初建业叹口气,上车之前嘱咐她:“让你母亲把那些营养品都吃了。”   初语点头。   她看着清透的有些刺目的蓝天,微微眯起眼。   有些“亲人”,也就只能靠那么一点血缘维持。   ……   这两天初语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以前。   平静,简单。   而刘淑琴觉得自己完全没事后,不由分说开始赶人。   “快回去吧,让我清静清静。”   初语佯装受伤:“妈,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刘淑琴看她:“赶紧去找个男朋友,要不我看着你闹眼睛。”   被自己母亲如此嫌弃,初语没了脾气。知道刘淑琴怕耽误她的事情,初语只好服从安排:“再呆一天我就回去?”   谁知刘淑琴直接拿起包塞到她手里:“现在就走!”   就像计算好了一样,初语刚进店门没多久,初苒来了。   初语走到临窗的一台方桌旁,将红豆双皮奶轻轻放下,随后坐在另一侧。   “今天不忙?”   “刚忙完,顺路就过来看看。有打扰你吗?”   初语说:“没什么打扰不打扰。”   初苒笑笑,看着面前的白瓷碗,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动。   “我在减肥。”她说。   初语嗯了声,不置可否。   “我的体质像爸爸,跟你和妈不同,吃多了就要长肉。”   初苒一身职业套装,留着齐耳短发,干练的装扮跟初语休闲清新的着装大相径庭。只是两人坐在一起,不难看出有着相似的轮廓。   初语对她的说法不做表态。   她们虽然是亲姐妹,但是没有经历过一起上学校,一起疯狂的追星,一起偷偷分享自己喜欢的男生等等这些小事。所有一同长大的小女生该有的经历,她们不曾拥有过。她们对彼此的人生经历是陌生是空白的。   她们也没发展成朋友,不会像这样,闲来无事坐在一起聊一些琐碎的事情。   她猜到初苒会来,毕竟那天贺景夕是初苒请来的,最后却跟着她走了。换谁,心中都会有芥蒂。   终于闲话说尽,初苒问出重点。   “你和贺先生认识?”她眼中笑意变淡,“那天他跟着跑出去吓了我一跳。”   初苒喝了口水继续说:“难怪他会主动提出要参加宴会。”   静了片刻,初语开口道:“我并不知道他会去,还有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当时她很着急,所以贺景夕提出送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推辞。粗糙大意的后果就是没有考虑到初苒的立场。这点她确实理亏。   初苒听完,摆摆手:“算了,都是一家人。”   随后,初语又听她说:“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总能说出我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但是,”她顿了顿,“有时候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话已至此,初苒没再继续说下去。   初语顿时闹不明白她今天到底是为何而来。   送她离开时,初语看着车水马龙,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需要把眼前所有的后路斩断才能看到别的方向。”   ——   许多人说婚姻和恋爱是两回事。也有人说不管男人女人,结婚之后都会改变。但是不论怎样,结婚都是一件终身大事。绕是袁娅清这种“勤俭持家”的人,到关键时刻花钱也不带眨眼的。   “结婚就是在烧钱啊!”   “那是因为你专挑贵的买。”   袁娅清哼一声:“头一次结婚,不买好的对得起自己吗!”   头一次……初语笑了笑,没出声。   钱是花爽了,但坐车却成了难题。   “我靠,有钱人不都应该开车来吗?跟我们挤什么出租车啊!”   初语说:“叫个快车得了。”   “不要!”袁娅清拦住她,“那玩意太不靠谱了,前阵子你没看新闻?我宁愿继续等。”   没办法,初语只好陪她拎着一大推东西继续站着。没一会,两人身后响起喇叭声。一辆奥迪q7停在她们面前。   “上来。”   看到车里的贺景夕,袁娅清心头狂跳,有种抽到大奖的感觉。她笑了笑,显然是受宠若惊:“怎么好意思麻烦贺总。”   贺景夕扯扯嘴角,看着面无表情的初语:“一会后面人会催,要一直这么僵着?”   没办法,初语将后门拉开,把东西放上去,对袁娅清说:“那你快点上车吧。”   看出初语的意思,袁娅清一把拉住她。贺景夕摆明了是冲她而来,她走了怎么收场。   “好初语,咱就上车吧。”袁娅清低声说,“那是我领导啊!拜托拜托。”   ……   初语很讨厌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一上车就把头扭到一边,看向窗外。   贺景夕侧目瞧了瞧初语,出声问:“阿姨出院了?”   初语看着滑过的街景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不太想说话。   静了片刻,袁娅清装做没察觉两人诡异的气氛,主动搭话:“初语,你说我买多大的房子好啊?”   初语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有些莫名,买房子心里没有底吗?   “够用就行吧。”   “我也觉得是,但是我婆婆要来,以后还得要宝宝,最起码要三个房间。”她看着贺景夕,笑眯眯问,“贺总,咱们员工买房有没有福利啊?”   贺景夕道:“可以申请折扣。”   袁娅清立刻接一句:“你看我跟初语这么好,折扣能大一点吗?”   “娅清!”   见初语有点生气了,袁娅清摆出求饶的姿态:“开玩笑,开玩笑。”   等袁娅清下车,那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还在初语心头扩散。   一路寂静,初语将视线转过来,看着前方。眼角却不经意扫到方向盘上一抹白色。   那是贺景夕包着纱布的手。   她抿了抿唇,当没看见。   过了红绿灯,初语开口:“我在这里下就可以。”   这是一个公交站台,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贺景夕没说什么,顺从的把车停在一旁。   “麻烦你了。”   初语下了车,没走几步从后面被他拉住。   她皱起眉头,看着他。   贺景夕放开她的手,将苦涩藏起:“你上次说的那样我做不到。”他看着她,眼神温和,语气坚定,“我没有办法看见你时装不认识,所以,对不起,初语。”   ——   很久很久,初语都没生出这种无力感了。她感觉最近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那一道黑色随着她的脚步移动,也显得那样寂寥。   她走过学校,路过精品店,然后在广场边停下。   这里是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家长带孩子出来玩耍,情侣手牵手着散步。以往她每次路过都只是匆匆看一眼。从没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仔细地认真地感受别人的喜悦和温馨。   耳边传来动听的音乐,几乎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一束水柱忽然冲出地面,拔得老高,跟着围成一圈的水柱被多彩的灯光照的色彩斑斓。美轮美奂的画面将众人兴致调动起来。小孩子纷纷冲进去欢快的打水仗,大人们边嘱咐他们边眉开眼笑的感受这沁人心脾的凉爽。   初语忽然很想像那些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疯一场。   蓦地,她感觉手腕被一只温和干燥的手掌握住,下一瞬脚步被他带起,裙摆微微飘荡,一步一步跟着他冲进音乐喷泉。   初语胸腔鼓胀,脑中对叶深的出现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是幻觉,他此刻上挑的眉眼,手腕上五指的触觉又是如此真实。喷泉里的叫声笑声,初语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但她知道,从始至终,叶深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   他拉着她,躲过几个恶作剧的小朋友,却不小心挨到一处泉眼。没一会,两人身上尽湿。可是没人在乎。散落的水花洒在两人之间,晶莹的水珠纷纷滴落,像仙子挥着仙女棒时摇曳出的魔法。不知是谁捣乱般的用手劈开水柱,霎时水流四处飞溅,周围人群无一幸免。叶深迅速调换两人位置,替她挡下大部分。   初语见他头发湿透,细小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有一部分滴落,还有极细的一股沿着喉结一点一点淹没在领口。   她心尖微痒,仿佛那股细流点点滴滴落到她心上。   初语仰着头看他,神情有些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湿身了。”   叶深眼光清澈,往前迈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引诱:“嗯,你负责吗?”   ☆、Chapter 17   月朗星稀。   欢声笑语渐渐远离,让人有种从童话返回人间的错觉。   两人衣衫尽湿,活像刚从水里被人捞出来。叶深穿的是白衣黑裤,上半身精壮的身躯已经基本显露无疑。被水浸透的白色t恤紧实的贴在身上,胸腹部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初语走在旁边,若有似无地看过去,只觉一阵脸热。这一出湿.身诱.惑配上他清冷俊逸的面庞,活生生呈现出禁欲又撩人的强烈反差。初语撇开视线,心想好在裤子是黑色的。   ……她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一阵微风掠过,初语打了个冷颤,手臂渐渐冒出一片小疙瘩。   湿透的发被她挽成发髻,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白皙的后脖颈。宝蓝色长裙湿后并没有变得透明,只是颜色加深。那让她看起来又白了一个度。   叶深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里那些即将藏不住的迫切。垂在体侧的手微卷,仿佛怕掌心诱人的触感溜走。   路灯尽职的为他们照亮,耳边有人们的谈论声,也有车子突兀的喇叭声。   但是,沉默一直在两人之间游走。   直到出了电梯,初语似乎才想起来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叶深看见她肩膀微微露出的内衣带子,眼神暗了暗,随即撇开视线:“吃饭。”   昨天因为莫远那边出了问题跟他视频了一晚上,而到了白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压制住内心扰人的焦虑感,他连饭也没吃,直接栽到在床上。再睁眼,已经八点多。   洗完澡,他终于良心发现地去祭拜五脏庙。   心里盘算着她那边怎么样了,问题大不大,边走边想,等注意时就看到她在喧哗热闹的广场,呆呆的看着喷泉。那时她的神情让他觉得难受,那感觉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孤零零的样子有几分可怜。   待他走近,看清楚她的面容后,想也没想就拉着她跑进喷泉。   她的表情从低落变成错愕。等回过神,那双眼里只有看到他之后的惊喜。   那一刻,他确定,他没有办法等了。前有狼后有虎,越等威胁越多。   又是一阵寂静,些许的尴尬在空中浮游。   初语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那……我回去了。”   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吸口气。   刚刚,她差一点被他那魅惑的语气勾进去。   你负责吗?   初语捂住脸,那是调戏不成被反扑的窘迫。   他在明目张胆地撩拨她!   ——   清晨五点钟。天色微亮,连太阳都还在浅眠中。齐北铭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他不耐的皱着眉头,将枕头放到脑袋上企图隔住那可恨的声音。片刻后,室内终于恢复安静。当他正准备继续梦周公时,铃声再一次响起。   齐北铭骂了一句“我操”愤愤地下床接起电话。   “这么催赶着过清明?”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低沉的声音:“北铭。”   “有屁快放!”   “出来喝茶。”   齐北铭默了半晌,有些不敢确定他听到了什么。   喝茶?   这么早不睡觉跑来扰人清梦就是让他去、喝、茶?   有病吧!   齐北铭忍着骂人的*,忽然脑筋一转:“发生什么事了?”   叶深拿着手机,微乎其微地笑了笑:“见面说。”   ——   齐北铭比叶深大两岁,齐成林和李云开结婚时他七岁,叶深只有五岁。七岁小孩子已经开始懂事,那时他很排斥他们母子。有时候趁大人不在还经常欺负叶深。叶深性格闷,不像他嘴那么甜,导致这件事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还没被发现。   直到后来,齐北铭……欺负不动了。   因为上了初中,叶深身高猛抽,眼看着跟他不相上下。高中毕业后,齐成林毅然决然的将叶深送出国。由李云开陪着,跟齐北铭同一所大学。到这,齐北铭一直觉得叶深是个人高马大的包子。   刚进大学没多久,有一天叶深鼻青脸肿的回来,齐北铭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这样只有一肚子气。   但无论他怎么问,就是撬不开叶深的嘴。后来几天叶深早出晚归,每次回来身上都挂着彩。而后齐北铭才知道,叶深刚进学校被白人学生看不惯,三人合伙把他揍了。接下来那几天,叶深不声不响,找机会趁他们落单时,挨个讨了回来。带头那个是第一个被他解决的,也是最惨的。   自那以后,齐北铭才算是真正了解叶深的为人。   能忍,遇事并不着急,而是徐徐图之。能让,在自己欺负他这件事上充分的体现出来。但是,一旦炸毛,后果不可估量。   就这么个做事不急不躁的人,一大早上出现这种举动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三个字——有异常。   茶坊。   根雕茶海上紫砂壶里阵阵飘香,东西两侧分别坐着两个男人,内敛与张扬的气息混着茶香,幽幽在空气里飘荡。空间被酸枝屏风隔开,角落里放着精美的青花瓷,一派古色古香的雅致。   齐北铭看着叶深不急不躁的将水倒了八分满,而后将冲好的茶倒进茶海。他挑着眉头,压下心里那点急迫等他开口。   将茶分好,叶深终于出声:“我准备告诉她。”   齐北铭心头一跳,如果没理解错,是那件事?憋了这么久终于拿定主意了?   静了半晌,齐北铭说:“其实那件事本来跟你关系就不大,只能说……”他老土地憋出两个字,“天意。”   这看起来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说法,但在齐北铭来看确实是这样。   只不过……   要看发生在谁身上。对象是初语,面前这闷葫芦只会钻牛角尖。   叶深面容沉静,没有说话。   齐北铭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后走到窗边:“实话实说而已,没什么难的。认错,不论她怎么说都不要出声反驳。”   见叶深正锁眉思考,齐北铭轻咳一声,压住喉咙里那点笑意:“女人嘛,是最容易心软的动物。如果她生气了,你就放下身段,说点好听的,这事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   “再不成就装装可怜,或者……”他邪恶一笑,“直接把人弄到床上。只要上了床,那点气随着*发泄出去,保证你啥事都没有。”齐北铭看他,“信我,这招是最管用的。”   叶深低头喝茶,权当没听见他后半段馊主意。   齐北铭终于忍不住笑了两声,悠哉的喝一口茶。   末了,他想一想,建议性地对叶深说:“其实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你就算不说,初语或许也不会知道。不如……”就隐瞒到底。   叶深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他脸色沉静如水,眼眸中却藏着暗流:“不能那样。”   暂时隐瞒是权宜之计,一直不说那对她来说是种欺骗。他不想骗她。他想亲口告诉她,然后不管怎样将她收进怀里。   他想,跟她在一起。很想。   ——   台风溜走,阴霾过去,s市进入了持续高温的酷暑天气。天气热,人们出行到处寻找免费冷气,再来一口凉嗖嗖的冷饮,感觉再好不过。猫爪这段时间生意很好,店员忙不过来时初语就会帮忙点点单。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等初语看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消停没多久,郑沛涵打了电话过来。   “等我回去看阿姨,她每次见到我都乐的合不拢嘴。”   初语弯起嘴角:“嗯,我妈最喜欢你。”   郑沛涵听了不禁得意,又说:“你跟初家彻底闹僵了?”   看着窗外被主人牵着走过的大金毛,初语眉目舒展:“算是吧。本来关系也没缓和。”   “也就是你,换我直接就不去。”郑沛涵哼一声,“你有时候就是心软,你爸对你好一点你就觉着他不可恨。现在想想,初苒初望是怎么长大的,你是怎么长大的?你出车祸她们来看过你一眼没有……”   越说越气,郑沛涵打住话头,不再出声。   知道郑沛涵替她不平,初语笑着逗她:“我搬回去跟她们宅斗算了。”   郑沛涵翻个白眼,也笑了。   挂电话前,她告诉初语:“我年假批了,回去找你。”   “不去看伯父伯母?”   “他们在我姐那好着呢,况且我想耳根清净清净。”   初语笑:“行,等你回来。”   “初语姐,你的快递。”小敏拿着一个快递袋走过来。   初语放下电话接过,有些疑惑。她掂了掂,薄薄一层,应该是什么资料。她不记得最近有什么快递要收,而且还是这一类的。   坐回椅子上,初语将文件袋撕开,从里面抽出几页纸。起初她以为是寄错了,便随意看了几眼。谁知,这一看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一字一字仔仔细细看过去,只觉得脑里塞满了浆糊,混乱成一团。气恼、愤怒、不堪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渗进她的皮肤血液最后在心底化成一团冰冷。   ——叮铃。   一声脆响,像一根钉刺进初语大脑皮层。她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短信提示音。   ——我晚上会路过猫爪。   是叶深。   他这人从来就是这样,在某些事上表达的永远这么委婉。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可以直接说“一起回家”,但偏偏只告诉她他会路过。   初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先下定论。   但是她忍不住。忍不住去想,他对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普通朋友,有些好感,抑或只是觉得……抱歉?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电话,极缓而慢地回了一个字——好。   ☆、Chapter 18   小敏清理完桌面,走进吧台冲李清使眼色。李清离开收银台,迈着小碎步走到一旁,跟小敏压低声音嘀嘀咕咕。   “老板怎么了?”跟白天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小敏说:“自从收完快递就那样了。”   李清拿眼斜她:“你拿了什么东西过去?”   “我怎么知道……”   小敏正琢磨那文件代理到底装了什么,手肘一直被李清撞。   “你干嘛!”   李清用眼神示意她,小声说:“你看谁来了。”   玻璃门被人推开,叶深走进来,看到她们温和地点下头。   “我去,男神……”小敏傻了。   叶深视线一扫,看到窗边人后直接走过去。脚步平稳有力,好像在平衡着乱跳的心脏。   桌边多出一道人影,初语回过神,见到来人心里紧了一紧。   “……你来了。”她撇开视线,轻声说,“走吧。”   初语拿着包,从他面前走过。叶深迟了几秒,迈步跟上。   走在后面,他眉头微拢。   她不看他。   不是那天在喷泉,被他问得不好意思而羞涩的不敢跟他对视,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他。   叶深沉静的眼眸染上一丝困惑。   上了车,他问:“去吃饭?”   初语抓着怀里的包,垂下眼帘:“我吃过了。”   车里瞬间静了下来。   初语仍然低着头,好像拿错了包一样,一直盯着它瞧。她能感觉到自身边传来的视线,那目光就像烤过火的针,扎的她坐立难安,让她有种逃下车的冲动。   终于,车子启动。   叶深薄唇紧抿,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况。他不是迟钝的人。从她说第一句话起,他就感觉到了她散发出来的疏离和排斥。   他不知道原因,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这一路,初语很别扭。   实际上她根本没仔细注意过叶深,脑海中翻滚的全都是那几页纸里面的内容。   下车,进电梯。   问……还是不问?   叮——   初语做了决定。   “来我家吧。”   叶深脚步陡然停住。   “……我有事问你。”   进了门,回到自己的领地,初语顿时多了些底气。走进玄关,她把包往地板上一扔,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叶深刚关好门,忽然胸膛上多出一只白嫩的手。他的视线从她的手滑过沿着纤细的手臂落到她姣好的面容上。心跳骤然失序,胸膛被她覆住的那一处像是着了火。   下一瞬,他被抵在门板上。   叶深喉结动了动。   初语看着他,此刻他脸色依然很平静。只是那清澈如湖的眼底仿佛窜了两团光影。   呼吸一窒,初语将目光移开。   她没看到叶深眼神暗了下去。   “五年前……”   只听三个字,叶深脑子顿觉像被人敲了一锤,有种极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五年前,我去机场的途中遇到车祸,撞我的人是你的未婚妻,叫苏西。”初语抬头看他,双眸里猛烈的愤怒让他心头一紧,“有没有这回事?”   房间里静的可怕,只有玄关处两束目光无声对峙着。他越是沉默,初语心头越是荒凉。到最后只觉心里一片死地。   半晌,传来一声轻叹。   叶深呼吸微屏,声线透着沙哑:“是她撞的你,但是……”   他的回答就像一记闷拳,打的初语五脏生疼。她冷笑着收回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发出的声音隐隐颤抖:“撞完人甩甩衣袖就走了,就连后来谈理赔都是派律师出面,真是派头十足。”   叶深长腿支在地面,后背抵着门板,弯起手臂点了点额头。   初语的态度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显然那些不完全的信息让她产生了很大的误会。他还是失了先机,也等于丢了优势。   初语深吸口气,克制住那股尖锐的酸涩,拿眼看他:“所以……你送我裙子,帮我那么多忙,是觉得愧疚?是在弥补?”   叶深站直身体,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他僵立片刻,收回手:“不全是……”   初语忽然笑了,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像是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满意的不得了:“你跟我来。”   叶深看着她打开门,拉着自己来到走廊。正想张口问她要去哪,谁知她手一松,脚跟一璇,重新进了家门。当叶深反应过来时,大门已经“砰”一声当着他的面甩上。   巨大的关门声在走廊里显得荡气回肠。   叶深眼底一片寂静,伫立在门前许久,僵硬的曲指敲门:“初语……”   “走开!”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显得有些闷,“……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叶深知道她没有走远,可能就在门前。他握着门把,想开口解释,可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间。   气头上的女人理智是占下风的。   他抿了抿唇,嗓音柔和带着些轻哄:“等你气消了我们好好谈谈。”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叶深极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往对面挪动。   事情……好像被他搞砸了。   ——   曼谷。   室内灯光昏暗,单人床上凌乱的放着一套深蓝色制服,裙子上扔着丝袜和黑色蕾丝内衣裤。   玫红色bv包被摆在床头,旁边是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手机铃声被阻挡在外,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分毫。直到第三次无人接听,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浴室门打开,郑沛涵围着浴巾走出来,散在背后的头发还淅淅沥沥的滴着水。她从箱子里翻出吹风筒,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秀眉挑起:“三个电话,怎么了这是?”   手指照着未接电话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刚刚在洗澡,有什么急事?”   彼端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道暗哑的声音:“沛涵,我难受。”   郑沛涵眉头一皱:“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初语笑了笑,隔着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当年撞我的人我终于知道是谁了。”   郑沛涵心里一突突:“谁?”   “她叫苏西,是叶深的未婚妻。”   ……   听初语一五一十的说完,郑沛涵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原本她还是很看好叶深的。外在条件没得挑,接触下来发现为人也相当不错。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还弄出个未婚妻!   “他是什么态度?”   “他都承认了,也跟我道歉了。”初语扯了扯嘴角,“但我就是……”不痛快。   “道个歉就完了?”郑沛涵冷哼,“人家大学毕业美滋滋的去上班开阔自己,你呢?一毕业就出车祸,等治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谈好的工作也飞了,还受了那么多罪。”顿了顿,“你确定没搞错?叶深跟你做邻居这么久,如果他有女人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啊!”   “我见过她本人。”初语自嘲一笑。   看到资料时她也以为不是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没见过叶深身边有什么女人。   直到几个小时前。   玄关处,她看着那男人,一一问出那些问题。他回答的很正常,正常到她怒极之余有点想哭。   她失神的走进客厅,翻出资料,想再确认一下。然后,她忽然记起来,这个苏西,她以前见过。   那时叶深搬过来不久,和她还不熟。她遇到过几次有一个女人跟他一同进进出出。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女人非常高,可能差不多有一米八,遇到次数多了还笑着跟她打过招呼。   之后那女人再没有出现过,她以为只是叶深的什么亲戚。谁知道……   人一旦胡思乱想起来,什么天马行空都能搭到一起去。   初语越想越憋屈。   她在遥远的s市帮他喂鱼,他跟自己的未婚妻相爱相亲?   混蛋!   郑沛涵炸了:“什么破未婚妻!叶深怎么会找这种人?出了事夹个尾巴就跑,要不要脸!”   初语听她骂,心里依旧没有感觉好受。未婚妻这三个字就像一张小丑的脸谱,咧着大嘴在嘲笑她那点自作多情。   “你准备怎么办?”郑沛涵问。   初语叹口气:“不知道,我现在有些混乱。”   “亲爱的我告诉你,绝对不能便宜了他。”郑沛涵美目一眯,“给我虐、死、他!”   ——   咕——   微弱的声音在幽暗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叶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刚刚从肚子里传来的声音才能证明他不是一尊雕像。   他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水族箱。她说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那她呢?会气多久?   眼看时针走到10的位置,他捡起扔到一边的电话,思考片刻,只发了两个字过去——晚安。   刚显示发送成功,就有电话打进来。叶深看着来电人,脑海中出现四个字——场外救援。   “怎么样?搞定了吗?”背景声音有些嘈杂,齐北铭不知在哪里打的电话。   叶深静了一静,吐出两个字:“没有。”   齐北铭:“啥??”   “……砸锅了。”   那边静默片刻后,叶深听见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脸色微沉,刚要挂电话,就听齐北铭抖着声音说:“你听我说。如果她说什么‘离我远点,让我静一静’,这些话你千万不能听,知道吗?”   叶深:“……”   听不到回音,齐北铭思绪一转,觉得这话应该是说晚了。   “当然,你要给她消气的时间,让她晾一晾,但是时间不能太长。”齐北铭笑,“时间长了你可能真就会被晾一边去了。”   “嗯。”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叶深靠进靠背,长腿往前伸直,抬起左手遮到眉眼上:“……蹲点。”   齐北铭闷笑一声:“孺子可教。”话落,他又提一遍,“实在不行就按照我说的,霸王硬上弓。能进到她的身体那就离进入她的心不远了。”   “霸王硬上弓……”   首先,他得有弓才行。   ☆、Chapter 19   滴答滴答——   规律而有节奏感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墙壁上高挂的时钟仿佛严肃刻板的查寝老师,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床上隆起的身影。阳光趁着窗帘偷懒欢快的从缝中溜进来,与轻盈的粉尘嬉戏。梳妆台上电子相框画面一会儿一变,但是里面女人秀美的笑容却是同样好看。   朦胧的光影细碎温暖,让这个画面看起来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然而安静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手机铃声划破。   初语这一夜睡得辗转反侧。心里面那些不舒服胀得她难受,就连睡着了脑子里都好像还在想不停。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处在混沌之中。   “在店里吗?”   “没有……”   “有时间出来吗?再去逛逛。”   初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人是袁娅清。她抬头看一眼时间——9:30分。   喉咙干涩,初语轻咳两声:“今天不太想动。”   “生病了?”袁娅清问。   “不是。”   “那就出来吧!今天周末难得我有时间,出来姐请你吃饭。”   初语静了静,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   初语来之前认为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要比窝在家里守着那点憋闷好。但是现在她完全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两人进了一家日本料理,初语吃了几口后完全没了食欲。   “我们俩刚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准备付这边的首付,他妈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袁娅清一副无奈状,“那架势就好像怕我们扔下她一样。”   “毕竟是范哲的母亲,来就来吧,一堆事儿。我上厕所冲个水都说我浪费。她攒的那些洗菜洗米的水一留好几天,最后都黑了……”   “娅清。”初语忍不住打断她,“我们在吃饭。”   袁娅清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嗨,我就这毛病。来,多吃点。”说着把赤身往前推了推。   “所以你们房子买了吗?”初语问。   说到这,袁娅清神色有些不自然:“交了定金。给弄了个比较大的折扣。”   “挺好的。”   袁娅清笑了笑:“这里面贺总帮了不少忙。”   初语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事实是,遇到贺景夕的第二天袁娅清就趁热打铁的找过去了。说明来意后贺景夕沉吟片刻让她回去等消息。没多久就批下来了。   所以说,有人真的好办事。而贺景夕对初语的心思,只有瞎子看不出来。袁娅清就存了点私心。   见初语这态度,她忍不住开口:“贺总多好啊。有房有车,钱花不完,整个一黄金单身汉。看着对你又好。”   初语咬了一口寿司,不置可否。   “我要是你,早就从了他了。玩欲擒故纵小心玩大了把人赶跑。”   最后这句,真是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   初语放下筷子,擦擦嘴,再看她时眼神平添了一股子凌厉:“他有车有房,钱花不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要,就算他是个穷光蛋我也要。‘欲擒故纵’是想要却吊着,不想要的又怎么叫欲擒故纵?”   袁娅清没见过初语这架势,一时间有点懵,话又全都被她堵死,顿时哑口无言。   初语看一眼时间,站起身:“我去店里看看,先走了。这几个月比较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逛街了。再见,娅清。”   初语穿好鞋走出去,掂了掂手里的包。   电子相框有点沉。   早知道不带出来了。   ——   黏上最后一片,“巴黎圣母院”终于完全呈现出来。浅黄色的木制模型映着清亮的自然光,显得熠熠生辉又大气磅礴。   叶深捏了捏鼻梁,闭眼缓了缓。   他几乎是一夜没睡,也不记得几点就醒了。天还未亮,视线中一片漆黑。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烦躁。   起身,开灯。   抽了一根烟后开始组模型,强迫自己静心。中间吃了一顿饭,再一抬眼,已经下午三点。   叶深洗完澡,拿起车钥匙去了猫爪。   小敏连着两天见到叶深顿时有点激动,下单的时候手有些抖。这么一抖,把黑咖啡点成了摩卡。等端出来她才发现错了……   “初语姐。”   初语坐在吧台最里面,叶深来的时候头都没抬,跟她打招呼也当没听见。面上四平八稳像座山一样,可剥核桃的手却越发使力。   像要把无辜的核桃碎尸万段。   叶深一见这情形,低下头抿了抿唇,黝黑的眼瞳微微泛着波澜。点完单他找了个离吧台最近的位置坐下。   核桃仁剥出来,下一秒被初语捏成了核桃粉。   小敏咽了咽口水,战战巍巍又喊了一声:“初语姐……”   “嗯?”   “那个……叶先生的单我给点错了。”   初语将手上的碎渣拍掉,转头看她:“点成什么了?”   “摩卡。”   “哦。你再加两勺糖给他送过去。”   小敏一呆:“哈?”   等把咖啡端到叶深面前,小敏说了句“请慢用”便飞快跑开。暗忖这次叶深真要“甜到忧伤”了。   吧台很高,从中间一隔,里外的人互相都看不到。   看不到,不代表不知道。   初语这颗心从叶深进来起就活蹦乱跳。即使剥核桃也分散不了注意力。这感觉让她有些恼羞成怒。   “这些你们谁愿意吃就拿去。”   核桃一放,初语起身,去了后面。   后面是洗手间和后厨,初语没地方去,就在后厨溜了一圈。紧绷的神色吓得师傅以为出了问题。   出来后,初语平静下来。心里暗骂自己窝囊。   自己的地方躲什么躲!   谁知刚走到拐角,手臂被人用力一拉,三两下把她拽进旁边的储物间。   一个密封,狭小的空间。   门在叶深身后虚辇着,光线幽暗。逼仄的空间仿佛将所有感知都放大好几倍。他们站在这里,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初语看着眼前这人,有些目瞪口呆。他灼热的呼吸混着自己的心跳让她险些失了神。   待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还不忘记压低声音。   叶深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仿佛还原了那天的场景。他低头,一张俊脸离她很近:“我们谈谈。”   “谈什么?你那没责任心的未婚妻?”   叶深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海水拍打着礁石,激出的层层浪花。   初语脸颊发烫,不由伸手推他:“你起开,我要出去。”   叶深却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又往前迈了一步。衣料摩擦,体温互传,那极速的心跳声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这姿势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两个人在拥抱。   初语手一抖,下一秒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嘶——   “初语……”   她在生气,他知道。可是他更知道这事不能拖。有些误会就跟裂缝的鸡蛋一样,拖的时间越久,坏的程度越深。   他的声音很纯净,带着轻哄和呢喃,温柔又好听。可是,她听了却觉得更恼怒。   妈了个蛋,不娶何撩!   “我是半年前才知道。”他盯着她垂下的眼眸,低声解释,“至于苏西……我和她的关系有些复杂,但不是你说的那种。”   初语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见她似乎没听进去,叶深微微一叹,低下头,滚烫的唇就这么贴上她的耳朵。   初语仿佛被蛰了一般,浑身一颤。   这人真是……   “初语……”   “你不能这样。”她出声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抖。   叶深怔住,随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耳根泛起了点点红晕,渐渐蔓延到脖子上。睫毛有些湿,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叶深心头一劲,像被人掐了一把。   “嘿……”   “……你让我好好理一理。”她说,“想一想。”   想一想该怎么处理,该不该继续。   静了片刻,放在她背上的手终于松开。他食指微卷,轻轻扫过她的睫毛,触感温热湿润。   “我没有存心去欺骗你。”叶深音色低沉,看着初语的目光澄亮如玉,“我不会那样对你。”   ——   待叶深出去,初语又缓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不知道他那种男人也会这样侵略性十足。真来硬的她根本不是对手。看来,男人骨子里都有一头野兽一点不假。   初语倏然一哂。   吧台前,刚刚叶深坐的那一桌现在又多出个人。这会儿两人正如同老友般面对面下着军旗。   这是演得哪一出??   “初语姐,你去哪了?贺先生等你好一会儿了。”   小敏一出声,同一桌两个男人一起朝这边看过来。初语十分尴尬。直接走回吧台。   贺景夕挪了一颗子,笑了笑:“劳烦等我一会儿。”   叶深抿着唇,看他一步步走过去。   心情,不是那么愉悦。   “你来干什么?”初语扫他一眼。   贺景夕拿了个信封出来:“路过,顺便把发.票给你带过来。”   初语接过:“我让人去拿就可以。”   “是可以。”贺景夕看她,“这只是我过来的借口。”   小敏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感叹今天店里简直就是个拍片现场啊!   初语将发.票收好,没接话。   那边传来的视线扎得她心慌意乱,好在,这会儿走出去接电话了。   叶深接完电话回来,坐回原位。他坐在贺景夕对面,看着他走一步棋,然后从食盘里捏了一块核桃仁放进嘴里,随后传来“嘎嘣嘎嘣”的声音。   叶深沉着脸,眉宇间添了些料峭之意。那双深邃的眼,此刻极为冰凉的盯着那盘核桃仁,仿佛想盯出个洞来。   贺景夕悠然一笑,仿若未觉:“你军旗下得不错。”   叶深态度冷淡:“一般。”   “我们各自一胜一负,平手了。”   叶深眉目收敛,没有说话。   这时,初语推门而出。   两个男人透过玻璃窗望去,贺景夕蓦然一笑:“这最后一局,你说会鹿死谁手?”   ☆、Chapter 20   初语看着临窗那一桌,简直觉得诡异到了极点。那两个男人什么时候熟到能一起下棋了?他们相对而坐,临窗迎着淡金色的光,让那一处亮得像个发光体。可是,这俩人,一个她不想搭理,一个她更不想搭理。这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看外面!   初语莫名看过去,下一刻高兴的跑了出去。推开门,在一辆广本前停下脚步。   “姐!”李丹薇一把搂住初语:“我想死你了!”   初语也很激动:“什么时候回来的?聪聪呢?”   “我们中午到的,聪聪二姨在看着,见着了就不撒手。”   “初语姐。”严宇诚看着两人欢天喜地,面上也带着笑意。   初语点点头:“开车回来的?累吗?”   严宇诚:“还行,跟丹薇换着开。”   “我去交代一声,你们等一会儿。”初语笑了笑,“给你们接风。”   “好好好,你快点!”李丹薇笑着说。   初语正想往回走,却听严宇诚迟疑地叫了声“贺哥”?   待贺景夕走近,严宇诚惊讶万分:“真的是你?!”   贺景夕勾起嘴角,走过来伸出手:“真巧。”   “这位是?”李丹薇看向丈夫。   对于他们会认识,初语也是十分诧异。这俩人应该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严宇诚笑着解释:“贺哥是贺修凡师兄的堂哥,前段时间他来j市我们见过几面。”   初语看了贺景夕一眼。   贺景夕察觉到,对她露出一抹笑。   “我们去吃饭,贺哥一起吧?”严宇诚问。   贺景夕自然是答应下来。   初语捏了一下李丹薇的手让她等一会儿,转身走回店里。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一道孤傲的身影。阳光洒在他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晕。由于玻璃的阻挡,初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用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瞳看着她。   没由来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叶深看着初语一步一步走进来,拿起自己的包,对店员交代一番,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   蓦然,初语脚步一顿,朝叶深的方向走过来。离他几步之外,站定。   “……你回去吧。”   叶深看着她,眼底一片寂静。好像又回到最早时期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去哪里?”   初语拿着包的手紧了紧:“去吃饭。和我表妹。”   外面,李丹薇已经在冲她挥手。   “回去吧,叶深。我……先走了。”   她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视线,直到钻进那辆广本,完全阻隔了她的身影。而原本跟他下棋的男人,正坐在黑色的suv里,降下车窗对他打了个手势。   那样子好像在说:这局,我赢了。   叶深看着一黑一白两辆车越走越远,狭长的黑眸映着的点点光亮终于完全暗了下去。   小敏和李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老板离开后,叶深的气压变得很低很低。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僵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走到吧台前,拿出钱包:“买单。”   小敏伸着脖子往前扫了一眼,看到杯已见底,不禁有些愧疚。   那得多甜啊!   “……不用了,那杯点错了,不收钱。”   叶深却是笑了一下,扔下一张,也不等找钱就离开。   ……   许静娴先几步停好车,刚关上门,就见一辆黑色揽胜在对面停下。她看一眼车牌,决定站在原地等那人下车。   “嗨!”   叶深锁好车门,转过身,淡淡的点下头。然后绕过她,往电梯方向走。   那天从健身房里出来后许静娴就憋着一股气。觉得那条毛巾不是扔在垃圾桶里,简直就是直接抽在她脸上。   她不甘心,伸手拉住叶深。   叶深驻足,看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臂,言简意赅:“放手。”   可能是过于急迫,许静娴并没发现叶深今天的情绪不对,只当他跟平时一样。她看着叶深笑,手却更紧了:“我有话问你。”她说,“我……”   手中一空,叶深已经毫无商量余地的将手臂扯回去,再看她时,厌恶却已完全不隐藏:“许小姐,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明白了?”   没去看许静娴脸色有多难看,叶深抬脚离开。进电梯前,他给武昭发信息过去:帮我订一张去巴黎的机票。   ——   华灯初上。   初语一行人吃完饭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的闲逛。他们回镇上了。李丹薇点名要吃“余家菜馆”,几人便不怕麻烦的开车回来。一路上李丹薇有说不完的话,拉着初语叽叽喳喳,完全不像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   两个男人跟在她们身后,聊的也算不错。贺景夕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往前看一眼,觉得愉快又放松。就像回到了五年前,肆意,悠闲,跟她走过大街小巷。   那感觉让他心里无端端生出针扎般的疼。   时间不早,初语答应明天会留在家里陪她,李丹薇才舍得跟严宇诚离开。   一时间只剩贺景夕和她两人。   “再走一会儿?”   贺景夕点头:“好。”   护城河年代久远,围栏路面也由于年久失修而显得残破,路灯虽然微亮,但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个故障的。   轻风拂过,带着一点湿意。   “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初语:“不可能整个镇都变一个样。”   贺景夕话里有话:“跟人一样。”   一阵安静。   初语停下脚步,双臂撑在围栏上,望着那片寂静的,被黑色天空衬得深邃静谧的河水。贺景夕在她身边站立,敛住眼瞳里的暗流。   “你知道我出了车祸,那份资料也是你发给我的,对吗?”   贺景夕脊背一僵,随即自嘲般地笑出来:“果然是因为你要问我这些。”   就算是这样,他也因为她愿意跟自己单独相处而感到欣喜。他看着初语,坦然承认。   初语望着河面,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出了车祸,也知道任叔自杀的事,对于这些我难辞其咎。”贺景夕说,“我很抱歉,初语。”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在被人道歉。初语自嘲地笑了笑。   贺景夕喉结滚动,又低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时候他头脑冷静一些,回来看她,现在是不是不会这样?她不会视他为陌生人,跟他划清界限,把以前丢的干干净净。连一个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他。   初语摇头:“我之前说过,就算你没有离开我们可能也会分开。所以……那些没必要再提。”   贺景夕反驳:“你那只是在假设。”   “你知道这几年我学到最多的是什么吗?”初语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现实。”   “先不谈你的家世背景,只说你。”她翻身靠在围栏上,抬手顺了顺头发,“你是个骄傲的人,不能说你当初对我没有真心,但是肯定有所保留。后来发生拆迁事件,你的态度在那个时候变得很明显。”   初语侧过身看贺景夕,白净的脸上一双水眸清亮无比:“其实你的内心多少有些看不起我。”   “我没……”   能果断的说没有吗?那时候他忙的不厌其烦,确实将她与任宝军那些贪婪丑陋的人混为一谈。不然也不会……   “不然你不会在接到我的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我在骗你。”   贺景夕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结果。”   “你是不是……”他沉下脸。   “嗯,我心里有他。”初语痛快承认,“所以,再没地方留给别人。”   贺景夕声音冷了几分:“所以他怎么对你也没所谓?”   初语忽然笑了:“谁说没所谓?”   她要让那男人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关于“未婚妻”,关于他对她的态度。最后问他,到底要不要跟她一起。   她的眼里,不能有一粒沙子。   ——   “咔嚓”。   从厨房倒水出来的叶深听到那轻微的开门声心中陡然一跳。等看见进来的人,神色又淡了下去。他轻咳一声,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齐北铭看他苍白的脸色,挑起眉头:“生病了?”顿了顿,“啧啧,真是祸不单行。”   叶深喝一口水,没理他。   “听武昭说你今天去巴黎?”   “嗯。”   齐北铭有些不理解:“用得着这么费事?这两天你还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   “说了。”叶深坐到沙发上,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不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   齐北铭云里雾里。   叶深将杯里的热水喝完,起身回房间换衣服:“一会儿送我过去。”   ——   甜品店里,一对男女临窗而坐。   “见到我很意外?”   叶深敛着眉头,没有说话。   郑沛涵不经意朝窗外扫了一眼,那个孔雀一样的男人正靠在车旁,叼着烟卷对她笑。她收回视线对叶深说:“你白跑一趟,初语今天没来。”   “她回家了?”   “她一直跟贺景夕在一起,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   叶深轻咳一声,双瞳像隔了一层雾,悠远平静:“不可能。”   郑沛涵凉凉地哼了声,态度缓了许多。   叶深似乎又想咳嗽,拿起杯喝一口压了下去。再说话时声音变得十分沙哑:“我知道她昨天没回来。”   “初语是回镇上了。”郑沛涵松了口,“她昨天跟我联系过,我知道她今天不会开机。”   叶深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白瓷杯。   他眉眼轮廓很深,眉毛斜飞入鬓,双眼狭长有神。眼眸低垂时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道阴影,十分撩人心弦。   绕是见多识广的郑沛涵也不免多看几眼。   她清了清喉咙,不觉声音柔了下来:“初语这人脾气就是这样。越在乎的越爱钻牛角尖。其实她平时挺痛快一个人,但是遇到某些事情你必须要给她时间。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她什么样我都见过,但是很少主动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叶深听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场景。蓝天,草地,假寐的男孩儿和低声饮泣的女孩。   嘴角,微微抿住。   “但是前两天,她告诉我,她难受。”郑沛涵缓了缓又说,“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挺好的,忽然发生这么一出,你让她怎么想?你们……”郑沛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反正,她要是真伤到了,你就别指望再把她拉回去。”   今天并非周末,上午十点,猫爪里寥寥几人。小敏和李清站在吧台里看着忙来忙去,实则在听壁角。郑沛涵声音越来越大,她们隐隐约约听到几句重点。两人对视一眼,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只见那边静了一瞬,几人都以为叶深正在蓄力准备发飙,他却神色柔和,像是洞悉了某件让他心情极好的事,开口的语调上都添了几分暖意:“麻烦你告诉初语,我今天回巴黎。”   郑沛涵一愣:“你……你干什么去?”   不是给她骂跑了吧!?   叶深眼里映出一片华彩,只重复一句:“麻烦你。”   ☆、Chapter 21   电梯门打开,初语拎着东西走出来,脚步微微一顿,扭头朝左边看过去。暗红色大门紧闭,显得空荡而寂静。   沛涵说他去巴黎了。   心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初语收回视线,控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举动,朝反方向走去。按下密码,伸手拉门,只听“哐啷”一声,震得初语身体一抖。   对面有人走出来。   她僵了一会儿,深吸口气,佯装镇定回头看过去。   那人见到她露出些许惊讶,俊眉微挑:“回来了?”   失望乍现,失控跳动的心却平息下来。初语舒了口气,强笑着打招呼:“是啊,怎么过来了?”   齐北铭眼波一转,说:“那家伙去巴黎,让我帮他喂鱼。”说完,观察着初语的神色。   初语一凛,只觉心头堵的厉害。她点点头,说的有些勉强:“那……我进去了。”   齐北铭见她拉开门,进去了半个身子,抬腕看一眼时间后,忽然开口叫住她:“等一下。”   ——   一只白瓷杯被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暗红色液体随着震动轻轻晃了几圈,漾出淡淡的水纹。茶香顺着袅袅白气在空中肆意漂浮。   “家里只有红茶,将就一下。”   齐北铭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意:“我不挑。”   初语笑了笑,坐在离他不远的单人沙发上,轻轻啜一口茶,安静的等他开口。   齐北铭看她这神态,不着痕迹的换了个姿势:“我经常说那小子,那么闷不行,只会做不会说,实用之余也应该学点嘴上功夫。”   初语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继续听下去。   “这件事上,他不说只是因为他在乎。你跟他认识这么久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我知道。”这点初语是同意的。可是知道不代表能理解。   就是因为了解他的为人,她知道真相后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何况,她对他还……   见她态度有软化,齐北铭考虑片刻,还是决定道出真相,只不过说出的话有些模棱两可,让她自己去揣摩:“还有,你真的以为我那么闲,去管别人的闲事?”   初语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滚烫的温度仿佛透过指尖顺着血液一直冲向大脑。她怔怔的看着齐北铭,显然对他说的话没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   半晌,只听她低低叹了口气。好像又无语又无可奈何。只觉得心尖痒的厉害,混着些许的酸涩。   齐北铭对她的表情似乎很满意。拿起茶杯呷一口。   离开前他又下了一剂猛料:“其实他那里的密码并不难记,因为每次看到你想忘也忘不了。”   初语猛然抬头。   齐北铭耸肩:“我是偶然发现的,就这么证据确凿那家伙还在嘴硬。”   “跟我……”   “你自己琢磨去。”他换好鞋,拉开门,又受不了的说了一句,“简直就是强行洗脑。”   门渐渐合上,“哐啷”一声震得初语心口发麻。她呆立在门前,垂着头,暗淡的光线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   “这个混蛋!”   初语大力拉开门,疾步冲向电梯口。想问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却见透着冷光的钢化门前空无一人。   齐北铭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点开信息,是叶深发过来的一行字:你跟她说什么了?   齐北铭冷哼,开始敲屏幕:放心,没欺负她。   那边静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回复两个字:谢了。   ——   初语以为会睡不好,没想到一夜到天亮。拿起遥控器将空调关掉,她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目光定在正方形吊灯上,眼也不眨的就这么看着。   他到了吗?   为什么要回去?   现在在干什么?   思绪转了一圈,才发现脑子里全是他。想到齐北铭那些话,初语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能睡得着。   白天在猫爪初语却完全没了那副淡定的模样。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时间,还错把李清当小敏喊了两次。郑沛涵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亲爱的,你要不回去吧!看你在这都揪心。”   被她一说,初语更不好意思,问:“去逛逛?”   郑沛涵一看那大太阳,秀眉微皱:“不去,吹冷气多舒服!”她揶揄到,“这几天有我坐镇,你赶紧把你那些风流债解决完再来。”   于是初语被赶了出来。   回到家,她先去叶深家里帮忙喂鱼。   叶深家户型是三房两厅两卫,比初语家多了一个房间和洗手间。初语虽然来过次数不少,但是除了客厅这一块,其他房间很少进去过。即使叶深没在的时候。   初语左手拎着包,右手伸出去按密码。每按一下,心中就鼓胀一分。那感觉就好像有一群小怪物在她心里举办吹气球比赛,吹的同时旁边还有小伙伴敲鼓呐喊助威,吵的不得了。   总之特别躁动。   初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伸手推开门。   没有人在,室内显得空旷冷清。初语抬手将玄关的灯打开,茶色壁灯透出暖暖的颜色,驱赶了清冷。撒了两把鱼食进去,那些懒散的小家伙顿时争先恐后的游起来。初语洗了手,坐到沙发上。   叶深家里很干净,他经常会打扫房间。有时候是找钟点工,心情好了就自己做。反正,每一次她过来,都是纤尘不染。   除了客厅的茶几上。   他们两个都喜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到客厅,然后坐到地板上鼓捣。初语是因为茶几够大,又不高,所以喜欢在上面拼拼图。叶深显然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将模型放到上面组。   初语看着已经组好的巴黎圣母院,不由感叹叶深真是“心灵手巧”。这也太漂亮了。她伸出手碰了碰。   铃——   安静的房间忽然窜起一阵铃声,虽然每天都会听见,还是吓了初语一跳。她缓了缓,接起。初语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一颗心紧了又紧,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初语。”   “咔嚓”一声,伴着男人的说话声一起传出来。初语看着手上的一小块木棍,傻眼了。   “初语。”一直得不到回应,叶深只好又叫一遍。   “我、我在。”   这次轮到他安静下来,话筒里静静的,一会儿传来很轻微的声音,就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叶深?”   “嗯。”   一个单音,有些清淡,却撩的人心里一酥。   “找我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   刚想脱口而出,初语连忙反应过来:“我在家!”   那边传来一阵轻咳,随后听见他的声音,似乎隐隐带着些笑意:“十分钟后,我会给你发视频通话,你接一下。”   “视频?”   “嗯,就这样。”   电话挂断,初语有些迷茫。   什么跟什么?   看着手里那一小截木棍,初语手指点着嘴唇。半晌后她“罪证”藏好,若无其事的离开。反正还有那么久,在他回来之前黏上就好了。   ——   “初语。”   初语坐在自家沙发上,腿上放着ipadmini,叶深在镜头的另一端,穿着烟灰色衬衫,神态清清淡淡,就这么叫出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就像有魔法一样,总能让她心跳失序。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叶深透过液晶屏幕注视着她,眼眸似乎又黑了一分:“等一等。”初语看见他转过头,招了一下手,然后又转过来对她说:“你们聊一聊。”   初语怔了片刻,就见屏幕里多出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女人。脑中那呆板的印象立刻变得活生生。   她是……苏西?!   “嗨,哈尼!”   初语觉得嗓子有些紧,呐呐回了一句:“你好。”   苏西坐在椅子上,冲她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巧,我撞了你,你又成了evan的邻居。对于那件事,我要郑重的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初语听着苏西的话,一瞬间就明白了叶深去巴黎的目的。   “当初那样处理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   苏西高中毕业后全家一起去了巴黎,她跟叶深一样年纪,机缘巧合认识了李云开,之后渐渐才跟叶深熟悉起来。五年前她因为才华得不到认可,变得十分消极和暴躁。跟家里商量后她决定回国呆一段时间。换个心情也寻找一下灵感。   没过多久,电影《爱埋波多尔》开始征集服装设计,这对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因为基本上没有设立什么门槛。   苏西说:“消息是叶深通知我的。所以他才会觉得愧疚。”   初语一直默默的在听她说,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叶深为什么会犹豫。原来,他的愧疚不是出自苏西,而是自己。   心里,悄然一松。   察觉到初语情绪的转变,苏西忽然坏笑:“差点忘了跟你解释一件事。”顿了顿,“叶深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初语问。   苏西冲她暧昧地眨眼睛:“未婚妻那些纯粹是子虚乌有。叶深只是帮我遮掩的炮灰。”她摊手:“没错,相比叶深,我更喜欢你这种,宝贝。”   初语这下完全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西却是不怎么在意:“当时年纪小,又没什么成就,跟爱人那些事就不敢对家里说。算下来叶深被我做挡箭牌也有好几年,抱歉,我是这么自私。当时我告诉叶深撞了人后,他帮我找了在国内的齐伯伯处理。应该是齐伯伯交代律师时顺嘴说了一句,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误会。”   初语就像陷在巨大的棉花团中,在憋的快要窒息时被人拉了出去。终于有呼吸通顺的感觉。缓过来之后又回想起她那些酸不溜秋的质问,顿时觉得羞耻万分。这个问题被叶深划成了重点……   初语轻咳一声,有些不敢直视屏幕里的人。   知道自己完成任务,苏西松了口气:“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当时不是想畏罪潜逃,只是因为没办法放弃那个机会。所以,”她忽然贴近屏幕,装出一副可怜相,“初语小甜心,请你原谅我。”   初语被她耍宝的样子逗笑,清了清喉咙:“哎,都过去了。算了算了。”   苏西隔着屏幕送了她一个飞吻:“下次跟叶深一起来巴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跟他一起……初语靠进沙发里,不自然的捋一下头发:“好。”   苏西如释重负。站起身,语气颇调侃:“我去叫他,估计那家伙已经等不及了。”   画面变得静止。初语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能看出来视频里的地方应该是书房。   这时,屏幕里有一道身影掠过,初语只看到男人的侧身。黑色皮带十分瞩目,卡在他劲瘦平坦的腰间。不过片刻,他坐下来,屏幕里出现一张俊脸。   初语胸腔鼓胀,费了好大力才维持住原来的姿势。   屏住呼吸,看着他。   “初语。”叶深双臂随性的搭在桌上,唇边似有掩不住的笑意,“等我回去。”   ☆、Chapter 22   视频结束后,初语都已经将自己从头到脚的洗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遁了。离开前她又暗戳戳地去了叶深家里毁灭罪证。   等到了郑沛涵家,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你好不容易休年假,我怎么也要提供一次陪.睡服务。”   已经十一点多,郑沛涵没什么形象的躺在床上,看她一脸心虚杵在床边,翻了个白眼:“脱光了自己爬上来。”   初语噗嗤一声笑了。   两人高中时是一个寝室,对床。由普通同学变成好朋友最后发展到经常挤在一张床上,时间仅用了半学期。用郑沛涵的话就是:“看对眼了就是那么回事。”   郑沛涵花了半个小时听完初语的叙述,首先认同了苏西的说法:“你们俩真是……这都能弄到一块去。”随后又说她,“那你不老老实实等着他回来,跑我这干什么?”   初语平躺在她身边,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就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春心动的女人真是麻烦。”郑沛涵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你们两个啊,等他回来就赶紧滚床单去。我都替你们急的慌。”   初语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这个得从长计议。”   郑沛涵冲着她坏笑:“是得从“长”计议。来,跟姐说实话,你有没有幻想过跟叶深啪啪啪?”   初语原本是没想过的,可是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只要稍微动了一点念头,就很容易被带进沟里。   这就导致,初语更没得睡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亲爱的,你这种睡法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在床上对你怎么了。”郑沛涵如是说。   既然一天已经过了一半,两个女人决定不负责的放飞自我。吃过饭初语被郑沛涵拉着去逛街。等最后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已过九点。   “流程熟悉没有?”   初语莫名:“什么流程?”   坐上电梯,郑沛涵对她说:“约会流程呗!姐今天带你全方位立体化全部做了一遍,你可要记得啊!”她挑眉一笑,“就差个开房了,这个你们自己研究。”   初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待坐上车,她看着窗外被路灯染成橙黄的景色,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在这样璀璨夺目又纸醉金迷的城市,原来心里期待一个人的回来是这样让人觉得满足。   ——   轻微的“滴滴”声从门口传出来,几声后停止,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幽暗的空间被门口照进来的一束光染亮,然后随着门渐渐关上,那一抹亮色又被隔绝在外。   初语将自己的东西放在玄关,打开茶色壁灯,脱鞋走进客厅。她并没有开大灯。暖茶色的光足以让她看清楚水族箱的位置。昨天她还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里面的鱼少了一条。原本六条小丑鱼只剩五条。   “死了一条?”初语撒了一把鱼食进去,看着它们像接礼物一样快速吃掉,不禁开始嘀咕,“你们的主人太不负责了,怎么给养死了?”   房间门悄无声息的开启,叶深抬手捏了捏眉心,没有走出去,就这么懒散的靠在门边。   他脸上倦容尽显,衣衫有些凌乱。衬衫扣子没系几颗,敞开的领口显出线条流畅的锁骨。衣摆已经完全从裤腰中抽出来,懒散的遮住小腹。   站了不知多久,觉得头脑恢复清明,他才迈步朝那边走过去。   光着脚,没发出声音。   初语喂完鱼,正准备回去,下一秒却没了动作。她透过鱼缸的反射看到有东西在移动。影像有些模糊,只看到一团黑影。   心,瞬间提了起来。   “砰砰砰——”   寂静的夜里,她只听到自己的心快速跳动。   “……转过来。”   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初语陡然一僵。真是他?巴黎到这边不是要十几个小时?   初语边想,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也没听见,那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见她许久没反应,叶深只好又往前走几步,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拉。   初语被他拉到面前,手腕上被他握住的地方灼热滚烫。她抬起头,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只要他一低头就能亲上她的发顶。   叶深眼睛微微眯着,神态慵懒。坚毅的下巴上冒出淡青色胡茬,头发有些凌乱。   看起来颓废又性感。   这样的他,初语第一次见到,不由呼吸一窒。半晌才问出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深眉头微皱,另一只手也抓上她剩余那只:“大概一个小时之前。”   初语心里暗自计算。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视频结束后就立刻返程了。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周而复始。   双手被他擒住,热度仿佛顺着手腕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抿了抿唇,低声问:“你吃饭了吗?”   叶深看着她,摇头。那目光比窗外的夜色还浓,却透着茶色般的暖。   “……我给你做点?”   ——   锅里热水噗噗的沸腾着,初语抓了一把面条放进去,看着直挺挺的面被煮的柔软粘稠。她不知道那句话怎么就这样自然的说出口,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他的厨房里,帮他煮面。   这面还是她家里的。   就在她强自镇定说回家帮他做饭后,没想到一口被他否决:“你把材料拿过来。”   初语几乎是吊着一颗心煮完这碗面条。正准备端到餐桌上,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我来。”   他应该很累,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倦意。初语坐在他身边有些不自在,想起身去倒个水,哪知道刚动就被他拉住:“不要动,等我吃完。”   他是真的饿了,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几下将面条挑起,等了几秒后送进口中。   吃相依然不见粗鲁。   须臾,一碗面见了底。   初语踌躇半晌,问他:“够吗?”   叶深喝完水,将空杯放到桌上,再看她时眼中荡出清浅的笑意:“再吃就没时间跟你说话了。”   初语一怔,下意识看一眼时间。   十一点半。居然这么晚了?   她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明天再说也可以,你应该早点休息。”   “不行。”他说。   时间太久,他等不及。   叶深拉着她起身,将她带到客厅。两人并肩而坐,叶深仿佛随意般将手臂搭在靠背上,弄得初语只能笔挺的坐着。   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从他这次回来后,初语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两个的角色好像互换了。她变得小心翼翼,而叶深却十分淡定。虽然以前他也是这样,可是初语就是觉得自己莫名被压了一头。   她清了清喉咙,想夺回主动权:“你要说什么?”   叶深掩唇轻咳一声,开门见山的问:“事情真相你清楚了?”   初语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苏西解释过了,她离开只是形势所迫……”   “不是这个。”   “嗯?”终于把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   静了一瞬,叶深忽然倾过身,他低着头,两张面庞近在咫尺。   初语只见他有型的薄唇开开合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声音就在耳边炸开:“我是说关于未婚妻的真相。”   初语脸颊滚烫,低喘一声,受不了的撇过脸去:“……清楚了。”   叶深见她一副想逃跑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一声。   声音低低的,很有质感。   初语有些恼,下一瞬,手就被他握住。想挣脱,他却猛然将手收紧。   “别动。”   “初语……”他闷声说,“那天的咖啡太甜了。”   初语僵了一僵,底气有些不足:“你可以选择不喝。”   靠背上的手臂慢慢滑下,改为撑在她身后:“那样你会更气。”   “我才不……”   “还有,刚才的面条有点咸。”   初语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我好像没放盐……”   只见他眼中笑意更盛,一双狭长的眼眸像是春天即将开放的花苞,看着她时有种低调的放肆。   下一秒,初语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还有……”   “鱼怎么少了一条?”她受不了的打断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照顾那么久都没有事,怎么一换你就死了一条?”   谁知他半点愧疚也没有:“你说得对,以后还是你来管。”   “谁要帮你管!”她瞪着他,“既然如此,你养它们做什么!”   叶深只意味深长的说:“……有用。”   除了观赏还能有什么用?测风水么?初语哼一声,谁知下一刻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力量,那人双手箍着她直接把她拖到自己腿上。   她的下巴被他轻轻咬住。初语心瞬间吊到喉咙。   “你……”她声音颤了颤。   没说完的字句悉数被他吞到嘴里。下巴颏被他用拇指和食指钳着,固定住以方便他掠夺。   他的吻急切而凶猛,仿佛想把她整个人吃进肚里。唇上传来细微的疼,初语脑袋发懵,攀在他肩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深终于良心发现,将呼吸还给她。初语额头抵在他颈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叶深比她好不了多少,偏过脸蹭了蹭她的面颊,声线沙哑的不像话:“还有,我的模型被你弄坏,你准备拿什么赔?”   感觉到初语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继续低沉的诱哄:“嗯?”   他今天太不一样。   平时的沉闷克制这会儿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变得肆意又露骨,隐约还带着点小坏。   初语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你说。”   “我说?”叶深似乎笑了一下。看着她半晌,然后低下头,又亲了上去。   他这次吻的很轻很浅,就像偷吃到奶油的猫,舍不得一下全部吃光,只好一点一点享受美味。   初语心里最深最柔软那一处被他如此撩拨,正在一步一步塌陷。她已经被叶深完全困在怀里,四周皆是他清冽的气息。唇上被他辗转吸吮,留下一片火辣。   初语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他的攻势下。   叶深意犹未尽的舔过她的嘴角,费了一番力气才放开她。那双被情.欲沾染的眼瞳变得深不见底。   初语如坠雾中,脑中一片混沌。   叶深低沉的声音轻轻飘进她渐红的耳里:“那就,以身抵债吧。”   ☆、Chapter 23   天色大亮。   初语被“以身抵债”这四个字骚扰了一晚上。就连睡着了耳边似乎都还响着他那清淡又暧昧的声音。   初语打了个哈欠走进洗手间。洗手池前镜子里映出她的容貌。睡眼惺忪一副缺觉的样子,脸色有点偏白,导致眼底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这几天,她就没有睡好的时候。全部拜她的好邻居所赐。   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她怎么也想不透,叶深到底是怎么知道模型坏了的?明明她已经将掰掉的那一块粘回去了,样子跟原来几乎没有差别。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且昨晚仓促之间还把放在玄关的东西给忘了。那里边是跟郑沛涵一起买的“闺蜜款”成套内衣。   真是越活越回去。   对于他们会在一起,初语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即便料到结果,过程却完全超乎她想象。她以为叶深那样的性格会按照既成的套路跟她摊牌,谁想到……   人不可貌相。   初语吐掉漱口水,用毛巾擦干净。然后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那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很清晰。脸颊温度似乎又有上升的趋势。赶紧打开水龙头,泼了一捧到脸上。   舒服了。   ——   思来想去,初语还是先去了猫爪。   隔壁早上没有动静,叶深很可能是还在睡。毕竟他相当于连着几十个小时都在坐飞机。疲劳程度显而易见。而她又不想在家干巴巴地等着。一个人处在安静熟悉的地方,心思又全在另一处,肯定会像个神经质一样坐卧难安。不如找点事做。   谁知,郑沛涵告诉她下午才能来。   “我懒癌犯了,实在不想动。”   初语坐在角落,拿着电话望着窗外:“不想来就别来,反正我在。”   郑沛涵在那边笑:“我再不去,那几个家伙就快把我忘了。”   “你这就是想刷个存在感?”   “嗯哼。”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貌似在找什么东西,须臾,话筒里才传来她的声音,“先这样,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初语放下电话,伸了个懒腰,然后身子一倾,趴到了桌上。   数羊似的看着窗外来往的车子,没一会儿眼皮开始往下耷拉。自然也没看见手机里刚进来的信息。   ……   趴在桌上睡觉,试过的人都知道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初语醒的时候有种落枕的感觉,垫在头下的手臂阵阵发麻。那刺痛感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缓了一缓,等血液循环的差不多,初语才坐直身体。对面位置上放着一个白瓷杯和一本it杂志。初语愣了一下,四处环顾,只看到郑沛涵站在吧台里叼着吸管,对她笑得不怀好意。   初语顿时觉得有点冷。   不等她有动作,郑沛涵将玻璃杯一放,从吧台里走出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刚睡醒,初语声音有些哑。   郑沛涵坐到她对面,红唇勾起:“挂了电话就来了。”她啧了两声,“好在我来的早。”   初语挑起眉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郑沛涵努了努下巴:“知道这本杂志是用来干嘛的吗?”   “……难道不是用来看的?”   “呵。”郑沛涵拿起来晃了晃,“有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拿着它给你遮光。”放下杂志,她嘿了一声,“亲爱的,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这么极品的男人都让你遇到了。”   初语脑袋发蒙,有点反应不过来。   郑沛涵见她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叶深去接电话了。拜托你快点回神好不好?这副样子傻透了。”   初语掩饰性的清了一下喉咙,问她:“他什么时候来的?”   “哪个‘他呀’?”郑沛涵逗她。   初语看着她,直截了当的吐出两个字:“叶深。”   “四十五分钟前吧。”   “……这么精确。”   郑沛涵笑了两声,仿佛逗她逗上瘾:“我算了一下,他帮你遮了半个小时的太阳,买杂志怎么也要十来分钟吧?四舍五入就是四十五分钟。”   初语:“……”   话刚落,就见拐角转出来一个身影。郑沛涵眼神戏谑,站起身:“看来我该腾地方了。”   初语听懂了郑沛涵话里的意思,知道人就在她身后,不知怎么竟有点紧张。   没几步,叶深穿着黑色九分裤和浅蓝色衬衫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过来。   初语做了个深呼吸,缓缓转头看他。她以为叶深会坐到对面去,不想他看了她几秒后,就在她身边坐下。   他神色清清淡淡,跟昨天晚上大相径庭。但是看向她时,眼中华光毕露。   “睡好了?”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初语默了默,抬头看他:“嗯,补眠很成功。”   叶深牵了一下唇,伸手拿过放在桌边的杂志:“那,去吃饭?”   初语看他随意的拿着书,骨节分明的手指慵懒的扫过快速翻动的书页,几乎要入了迷。   “嗯?”   一个诱人的鼻音将她拉回神。   这样下去不行。她怎么这两天变得傻了吧唧的?初语定了定神,点头:“好,去吃饭。”   说完就站了起来。   叶深眼里终于露出点点笑意:“别急,北铭还在路上。”   ……   初语完全没想到在她和叶深“勾搭”上的第二天就会见到家长。   齐北铭看着她,眼带笑意:“我父亲顺路,我顺便带他过来。别怕,等会他就闪人。”   初语没说什么,只恭敬的叫了一声“伯父”。   齐成林虽然人到中年,但依旧气质如昨。见到初语,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好。想不到小深还赶在北铭前面了,不错不错。”   这话……怎么一副两人要结婚的架势。   郑沛涵在一旁冲初语挤眉弄眼,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我看这姑娘不错,配北铭绰绰有余。”齐成林看着她,一副赔钱大甩卖的样子,“怎么样?对我这儿子有兴趣吗?”   郑沛涵脸僵了。   叶深对于齐北铭的暗示装看不见,齐北铭没辙,只好似笑非笑道:“爸,没你这样的!我又不是什么滞销品。”   齐成林只是呵呵一笑,拍了拍齐北铭肩膀,走人了。   然后,他们这才在一家泰国餐厅坐下。点完菜,郑沛涵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昨晚就苟且到一起了?”   初语对她的用词十分不满,将话头对准齐北铭:“我看伯父的提议挺好,沛涵除了有点二,其他没得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喂!”郑沛涵阴测测的看着她。   齐北铭似笑非笑地看着初语:“怎么?自己被拿下了这么快就开始替朋友操心?”他对叶深说,“你不管管?”   叶深非常淡漠地看他一眼:“人类可以吃的东西非常多。”   “什么意思?”齐北铭隐约觉得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   “狗粮口味就只有那么几种。她怕你吃多了觉得腻。”   “噗……”   郑沛涵狂咳了几声,没忍住笑出来。   齐北铭被堵的哑口无言,没好气儿的瞪着叶深:“嘴皮子功夫见长,昨天练了多久?”   这下初语老老实实地收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叶深。她真怕他再出什么惊人之举。   叶深却十分从容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声音清清淡淡:“无可奉告。”   ……这都不用奉告了好伐!   ——   吃完饭,已经三点多。郑沛涵出口赶初语:“快回去谈情说爱吧!别耽误我过老板的瘾。”   初语转头看叶深。他手里拿着车钥匙,也在看她。   那眼神……   初语静了静,说:“那就这样。”又问郑沛涵,“用不用送你?”   齐北铭点了一支烟:“我送她。”   郑沛涵挥挥手,跟着齐北铭上车了。   “我们也走吧。”   “嗯。”   初语走到叶深身边,两人一起去取车。半路,男人强劲的手臂轻轻搭到她的腰间。初语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很快放松下来。   回到海韵天成,两人进了电梯。就在合拢的一瞬间,听见外面有人喊“等一等”。初语手一顿,听出是谁的声音后面无表情的按了闭合按钮。   进了叶深家,初语发现她忘在玄关的袋子已经被端端正正的放到了茶几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她拿过来放到一边,想着等下可别再忘了。   叶深换了居家服出来,递给初语一杯水:“喝了。”   初语确实也渴了,两三口喝光。   “晚上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不好?”   叶深将水杯放到茶几上,点头:“好。”   “你想吃什么?”初语问。   “你看着办。”   两人坐在沙发的一端,初语左边是扶手,右边坐着叶深。由于离得近,初语发现他原本是内双的眼皮完全藏了起来。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狭长的眼眸。   “都变单眼皮了。没睡好?”   静了片刻,手忽然被他抓住。初语心底微微一颤。   叶深拉着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腰间,随后身体朝她的方向倾过去。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激得初语一阵激灵:“你觉得,我能睡好吗?”   ☆、Chapter 24   车子到猫爪门前停下,郑沛涵打开车门,偏过头问齐北铭:“要进去喝点东西吗?”   齐北铭修长的手撑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换个地方你这么问,我可能会进去。”   都是成年人,郑沛涵哪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维持着一条长腿已经伸到外面的姿势,似笑非笑:“怎么,准备听你父亲的建议从了我?”   齐北铭颇有风情的眼眸添了几分笑意,那神情让他多了些痞气:“也未尝不可。”   郑沛涵笑了下,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走了,拜。”   齐北铭颔首,看着她走到台阶上,缓缓启动车子。   回到店里,冷气扑面而来,顿时把外面衬得像火焰山一样。李清几人见她回来,谄媚的冲她笑,实则想打听八卦。郑沛涵将包一放,一句话把她们都堵了回去:“不要问我。你们看到的就是事实。”   话刚落,听小敏喊了一声“贺先生”。郑沛涵眉头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是贺景夕,又撇开脸,一点想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贺景夕刚想冲她打招呼,笑了笑,转而问小敏:“初语没在?”   “她……”   “跟男朋友出去了。”郑沛涵接过话,眼里有几分嘲弄。   贺景夕听得眉头一皱,笑意变淡:“我有事找她。”   郑沛涵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贺景夕,咱们聊聊吧。”   ——   厨房里传来一阵“哒哒”声,声音不大但十分有规律。初语坐在客厅,拿起杂志看了两眼,有些精神不集中。   两个小时前,本来都挺好的,谁知……   不过叶深怎么知道那个号码是贺景夕?她连存都没有存。初语下意识搓动手指。他腰间那温热紧实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心。   将杂志放下,她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   电话被她掐断后,旖旎的气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叶深坐在一旁脸色平静,看不出其他表情。但是前一秒还把你搂在怀里的人下一秒就拿起杂志来来回回翻看,看都不看你一眼,这还用明说吗?   初语又不瞎。   她靠着门框轻咳一声,切菜的人动作顿了一下。   叶深穿了一套浅灰色家居服,长裤短袖,衬衫有些修身。弯腰切菜的时候衣服绷在背后,背部线条清晰可见。   初语将他的背影从头到脚浏览一遍,开口问:“要帮忙吗?”   叶深偏头看她:“不用,坐回去。”   “那你忙我看着你?”   叶深放下刀,转过身来。   “你……”   “回去。”唰一声,厨房门被拉上。   初语一阵无语。   叶深重新开始切菜,动作依然很流利,只是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   初语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圆圆胖胖的东西。那是一个扫地机器人,叶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队长。因为图案是复仇者联盟。   初语站着瞧了半晌,蹲下把机器人打开。“队长”有规律的闪了三下红色的灯,仿佛在跟她打招呼。随后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滑动。   初语起身,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叶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第一眼没看到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后他看见初语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的跟在“队长”后面。   嗯,被机器人溜是一种什么体验?   机器人避开椅子时,初语终于停下脚步。她看着餐桌旁的叶深,有点气短:“……饭好了?”   他“嗯”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笑意。   初语讪讪地点头,若无其事的拉开椅子:“吃饭。”   两个人,三样菜,一份汤。   菜是刚刚一起出去买的。本来是初语准备下厨,所以都是按她的菜单挑的菜。回来后,将东西一一拿出来,叶深就改了主意。只留了一袋核桃在茶几上,其余都被他收走。   长方形餐桌,两人坐在一侧。安静地,吃着饭。   这是初语第二次吃叶深做饭。第一次是她生病,叶深去找她顺便给她煲了粥。   他其实这人很慢热。   从他搬过来到两人成朋友差不多用了大半年时间。直到现在,初语仍然怀疑,这栋楼除了自己,叶深几乎不认识第二个人。   不对……   初语夹了一块香菇放到碗里,用筷子戳了两下。   人吧,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当两个人的关系进一步变得亲密之后,反而会多了顾忌。这要是在以前,初语觉得想问就会直接问,哪里会把话嚼了好几遍还没说出口。   叶深注意到她的动作,蹙起眉头:“不好吃?”   初语回神,摇摇头:“不是。”她看着叶深,慢条斯理的开口:“许静娴……”   静了半晌,叶深忽然将筷子放下,伸手抓住她的椅子,一个用力,将她拉了过来。两张椅子紧紧挨着,没有一点缝隙。   初语只觉得屁股下一麻,再转头时发现两人离的很近很近。而叶深侧着身一手放到她的椅背上,一手搭在桌边,这姿势算是将她半圈在怀里。   “说。”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强势。   初语盯着他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又将饭碗移过来,才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骚扰你。”   “骚扰了你准备怎么办?”   初语哼一声:“我能怎么办?说吧,给人占便宜没有?”   叶深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撑着额头看着她笑。   那笑的……真是桃花朵朵开。   初语清了清喉咙,淡定的将已经冷掉的香菇放进嘴里,然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她耳畔:“我的便宜不是谁都可以占。”   ——   初语将洗好的碗递到一旁,随即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接过去放在沥水的架子上。   一高一矮的身影并排站着,配合十分默契。直到客厅里传来铃声,叶深才走出去接电话。初语将飞溅的水渍全部擦干净,又把碗碟放进消毒柜才回到客厅。   低低的说话声传进她耳中。   “……昨天的事。”叶深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初语出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待她走过去,手被叶深用力一拉,拽到他身边。他温热的手就这么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初语看到茶几上那袋核桃已经被他打开放到乐扣的盒子里。她伸手扒啦几下,没有动。   叶深的视线定在盒子上好一会儿,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还太早,以后再说。”   挂断电话,静了片刻,叶深才开口:“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初语立刻说:“要!”   叶深的书房应该是他家里最重要的地方。初语也才进去过那么几次。每次看完,她都会更加坚定,叶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宅。   书房跟其他地方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主墙面一整面都是镂空实木书架,摆在上面的东西却是包罗万象。各种类型的书籍,木雕,泥塑还有初语最感兴趣的各式各样的模型。   书架前面是一张足够三人并排坐的长桌。上面有两台电脑和一些模具,那是他的工作台。工作台和书架之间有一个木制梯子,方便从顶层取东西。   之前被她不小心“玷污”的巴黎圣母院如今也被摆到架子上。   “你业余时间是不是都用来做这些了?”初语话里带着惊叹。   叶深站在她身后,低声回答:“以前是。”   初语没注意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往右挪了两步。   架子的最右侧,有一格空间是其他的四倍大,上面放着一艘游轮仿真模型。其精细程度不亚于真的游轮。初语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简直是叹为观止。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两下:“这个你弄了多久?”   叶深回忆:“断断续续应该有两年多。”   “你真有耐心。”   叶深却是笑了一下:“这些被我妈认为是玩物丧志。”   李云开初语见过几次,但没有过实质性的交谈。从外表的气质上看,叶深跟她还是很像的。   “我觉得挺好。”初语转过身来。   叶深挑眉。   初语看着他,笑得狡黠:“你这种性格,我很有安全感。”   “嗯?怕我出去被占便宜?”   叶深往前走了几步,初语被迫不自觉的往后退。   “是不是?”   他又逼近一步,初语已经没有退路,就这么被固定在他与书架之间。   叶深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身体往她的方向倾过去,低头,温柔的与她对视:“你想不想占我便宜?”   初语身体与他紧紧相贴,所有感官都被那热烫感包围着。她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看他:“怎么占都行?”   叶深听了,将她搂的更紧,愉悦的笑从喉咙里纷纷溢出,那质感的声音听的人心痒。   下一瞬,初语被他抵在书架上,承受着火热的亲吻。   放在她腰间的手改为垫在她的后背,将身后坚硬的木头隔开。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后颈,缓慢而轻柔的摩挲着她那一处的嫩肉。那微痒的感觉就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从被他抚摸的那一处一直窜到尾椎。初语没出息的抖了一抖。   显然她的反应让叶深十分愉悦,贴着她的薄唇勾起,徐徐吸允她的上唇,然后下唇。最后将她四处乱窜的舌头拖进自己口中。   整个过程缓慢而磨人,就像明知道你想要,却只一点一点给你,让你得不到满足,因急切渴望而觉得意犹未尽。   初语被他亲的腿软。在半醒半晕之间,她终于明白,原来男人在这方面根本不用去学,*什么的都是骨子里就自带的。   她面前这位……却是极有天赋。   ☆、Chapter 25   每天早上七点半是初家吃早饭的时间。雷打不动,就连难得的休息日也是一样。   这个规矩从始至终就有,是徐玉娥亲定的,没人敢有怨言。坚持了这么多年,不情愿也渐渐变成了习惯。   徐玉娥坐在主位上,喝着煮饭阿姨端上来的白粥,一张脸严肃的看不出表情。坐在她右手边的初建业看着对面空出来的座位,眉头皱的死紧:“初望还没下来?”   杜莉芬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说:“昨天回来的有点晚,这会应该还在补觉。”   初苒瞄了一眼徐玉娥的神色,收回视线眉目低敛继续吃碗里的粥。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初建业不满道。   话刚落地,初望打着哈欠走过来,闭着眼睛扯开椅子,霎时饭厅里被刺耳的声音充斥着。   “我的碗呢!”   杜莉芬赶忙将盛好的粥端给他:“给。”   “这几天怎么天天回来这么晚?”徐玉娥问。   初望喝了一口粥,含糊说了句:“有点事。”   “你说说你倒是有什么事?我在公司天天都看不见你人。听他们说你中午很早就走了,晚上又这么晚回来,你都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不务正业!”初建业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初望将筷子一摔,表情阴郁:“初升有我没我都差不多,你对我这么不满找个你满意的回来不就得了!”   “小望,你说什么呢!”杜莉芬连忙开口劝阻。   “能耐你了!”初建业呵斥到。   一大早上就这么鸡飞狗跳,搅得人心烦。徐玉娥看着他们脸一沉:“都给我闭嘴!”   初苒将筷子放下,明哲保身的坐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就找他不痛快,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心平气和的说?”   “我就是越来越不受待见。”初望语气带了几分嘲讽,“那么向着初语,你怎么不把她接回来啊!天天看着多好。”   徐玉娥听这话眉头一跳,凌厉的视线落到初建业身上。   初建业知道上一次的事让初望对他心怀不满,但是:“你好端端的又扯上其他人干什么!”   “小望,有话好好说。”杜莉芬给他使眼色。   初望“呲”了一声,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扔给初建业:“这是我昨天无意中看到的。这下你还敢说不是初语跟他们串通好的?”   桌上几人视线同时落到初望的手机上,但是除了初建业其他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画面上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站在一家泰国餐厅门前说话。照片的视角在他们侧面。初建业认出这几人,脸色微微一变。但只凭这个就得出串通的结论有点太牵强了。   “这能说明什么?”他看初望。   初望点头,笑得愈发讽刺:“那你再往后看看。”   初建业狐疑看他一眼,拇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看到初建业脸色沉了下去,初望终于爆发:“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还在我们面前装好人!”   其他几人被这两父子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到底怎么回事?”徐玉娥压着气问。   初望一把拿回手机举到徐玉娥面前:“用合同诈我那混蛋根本就是初语的男朋友!还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恩大德的模样!”   空气仿佛凝结住,四周一片寂静。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一同对准初建业。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徐玉娥气急败坏的撂下一句。   初建业脸色也不怎么好,只说一句:“我会问清楚。”   “呵。”初望站起身,直视初建业,“打死我,我都不会承认她是我姐!”   ——   郑沛涵年假结束,人都到机场了才告诉初语,这让初语非常不满意。   “早说晚说我还是要走啊,这次休个年假能把你送出去我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这么一句话把初语打发了。只字没提她跟贺景夕有一次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   两人又扯了几句,郑沛涵那边有人叫她,便匆匆挂了电话。   正巧,许久没见的袁娅清来了。   自从上次两人吃过饭后,一直都没什么联系。初语当时说的话虽然没什么不妥之处,但是懂得看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不高兴。   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冷着了。   初语这人有个缺点,一旦觉得这人不行,就懒得再去主动维持关系。她宁愿把时间浪费在拼图上。   这会儿人家主动过来,她也不好再冷个脸,淡淡笑了一下:“过来了。”   袁娅清反倒跟没事人一样:“前几天请假回家去看我妈,昨天刚回来。”   “家里挺好的?”   “啊,挺好的。”袁娅清将手里拎的袋子放到桌上,“给你带了点特产。”   “不用这么客气。”   袁娅清说了些婚礼的事情,话锋一转:“今天刚来就听他们说贺总出差了,还有说贺总申请去分公司,不知道真假……”   “娅清。”初语打断她,“叶深你见过几次记得吗?”   袁娅清一怔,点点头。   “我跟他在一起,他是我男朋友。”   袁娅清终于觉得有点尴尬,静了一会儿,扯出个笑容:“那、那挺好。恭喜啊!”   初语没说话,看着她笑了笑。   飞快看一眼手表,袁娅清说:“时间不早我先上去了,改天一起吃饭。”   初语静坐半晌,发现叶深迟到了。起身将袁娅清留下那一袋东西提到吧台:“大家分了吧。”   有些人,还是不适合深交。   ——   ——有事,晚点到。   进度条走完,叶深将手机放下,又恢复正襟危坐的姿势。初建业坐在他对面,从始至终皱着眉头,对叶深的不喜显而易见。   二十分钟之前,初建业在停车场遇见了同样来找初语的叶深。看了他一眼后,初建业本不想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他谈谈。   于是两人来了茶坊。   叶深将茶满上,双手奉到初建业面前,姿态从容不迫。   “你……是不是初语的邻居?”初建业终于想起来了。   叶深扶着茶杯,坦然承认:“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初建业会找他,必然是已经知晓了他和初语的关系。   看照片时初建业只是觉得不舒服,现在听叶深这么一说,心头火光直冒:“不久之前叶先生还拿着一纸合同威胁我,你没忘吧?”   叶深沉吟片刻,措辞道:“伯父对不起,对于那件事,我无话可说。”   “你……”初建业气的直瞪眼。   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聊天?对他女朋友的父亲这个态度!   “你觉得那件事之后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连她的家人都不能尊重,你会对她好到哪去?!”   叶深面容平静无波,静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初语在初家得不到的我都能给她。”   初建业沉着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让她被人白白欺负了。”   “你说清楚,谁欺负她了!”   ……   初语刚吃完李清叫来的外卖,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就从玻璃窗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正想对着他挥手,定睛一看叶深旁边的人,嘴里那点饭差点把她噎死了。急忙灌了一口水下去,初语连嘴都来不及擦,直接跑了出去。   门外,热气扑面而来,阳光刺得初语眯了眯眼。   “爸你怎么来了?”   初语问着,视线在叶深身上转了一圈。   初建业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怒火冲天,但也没什么好脸色:“找你有点事。”   “进去说吧,外面热。”   初语走到初建业身边,经过叶深时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手掌。叶深凝眸看她,初语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走在后面,叶深嘴角上扬。   待坐定,初建业一脸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意思很明显,就初语一个人。   叶深看了两人一眼,沉默的坐到比较远的位置。   初语看着初建业心里有些突突:“怎么了?”   初建业开门见山:“我直接告诉你,对他,我不满意。”   初语一惊,暗道他这是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了。沉默许久,初语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因为上次那事生气,但他那么做全是因为我。”   “你和初望都是我的孩子,你们谁受了苦我都不忍心。可他那样一闹只是把事情扩大,没有一点好处。”   显然在来之前他们两个已经谈过了。既然这样初语也没有什么顾忌。斟酌片刻,她看着初建业,神色极为认真:“对叶深来说,他能得到的好处就是我得到了一句应有的道歉。”   初建业想开口,被初语截住话头:“如果那天你当场就知道是初望往我身上泼菜你会怎么做?训斥他两句,安慰我几声然后叫我回家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大概就是这样吧?”   初建业抿唇:“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初语“呵”了一声,眼眶有点热:“叶深这么做,就是知道除了我自己没有人会帮我出头!爸,你懂了吗?”   初建业呼吸一窒,有些无法反驳。   初语靠向椅背,看着窗外:“我‘回家’这么多年,初望和老太太没少对我冷嘲热讽。从初望那里吃的亏,能找回来的我就找,找不回来的也就那么过了。你们有时候不是看不见,只是不当回事而已。你管得太过,又怕被说偏向……”   “初语……”   “爸,对不起。他得罪你,只是想帮我出口气。”   看着初语一脸倔强,初建业又想起那男人在茶坊说的话,顿时心里又气又无奈:“你们两个真是能活活把人气死。”末了,他对初语说,“我好歹你是爸,叫那小子差不多得了!”   送走初建业,初语神色不是很好。叶深走过来,站定片刻,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走。”   初语清了清喉咙,哑声问:“……去哪?”   “去……看电影。”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好不好?”   ☆、Chapter 26   车内一片寂静。   初语坐在副驾上发呆,叶深得空瞟她一眼,又转头看回路况。   初语右臂撑在车窗边,偏头看他:“当时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深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   等了很久也不见回答,初语坐直,身体微微靠近他:“你……”   像是怕她挨得太近,叶深终于开口:“没什么可说的,不希望你有压力。”   真是深藏功与名。当时如果他承认,后来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这个闷葫芦!   车子停到保利购物中心停车场。初语解开安全带,身子往旁边凑过去。   “叶深。”   “嗯?”解安全带的手顿住。   初语笑着靠近他,表情带着点娇媚:“叶深。”   “说。”安全带已经解开。   初语忽然伸手搂上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将他的头拉低,张嘴轻轻咬住他的下嘴唇。   叶深一怔,喉结微微滚动。只是不过片刻,初语已经从他眼前退开。下了车,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叶深从另一侧走出来,黝深的眼神带着波动。那被她咬过的嘴唇还透着晶亮的润泽。他走近,抓住她的手:“不要闹。”   一副克制的表情。   这人啊,在外面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初语忍着笑,顺从的走在他身边。   进了影城,初语拿了一张“今日排片”的宣传单过来,跟叶深商量要看哪一部。叶深看了半晌,只说:“你决定。”   以他这性格来说,是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初语当然也知道。带自己来看电影,只不过是想让她心情好一些。他不会说点什么哄人的话就用别的事来代替。   初语露出极淡的笑容:“那就看这部吧。”   她选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本来她是打算不看了的,可又觉得拂了他的心意。   进了放映厅,两人坐到最后一排偏左的位置。工作日下午两点多,又是这种类型的电影,上座率可想而知。加上初语和叶深一共也就十几个人。   他们这一排本来是还有一对情侣,大概是觉得片子太过无聊,放到一半的时候就退场了。   初语看着看着也开始走神,慢慢将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叶深舒适的靠着椅背,右臂撑在扶手上,手指微曲贴在嘴角旁,认真的看着屏幕。初语看见他修长干净的食指轻轻扫过下唇,仿佛上面有什么恼人的感觉。   这不经意的动作看的初语呼吸一窒,待想移开视线,发现叶深这时也把目光挪了过来。大屏幕上影影焯焯的光忽明忽暗,亮起的时候,初语从他幽深的眼瞳中看到两点光亮。   就像窜着两束火苗。   初语被看得有些局促,想转开视线。叶深却忽然将身体探过来,撑在下巴的手臂越过扶手,擦过耳畔直接扣住她的后脑。   随即而来的是他贴近的唇。   他吻得极短却很深刻,用了十足的力道。初语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吸了去,呼出的气都是轻轻浅浅的,不敢用力。   音响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初语没有心思去猜她是因为跟心上人重逢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又一次错过而伤心。   所有神智都集中在两人紧贴的唇上。感受着叶深平静的表象下汹涌的侵略。   又含着她的唇吮了几口,叶深将她放开。   一双泛着华光的眼眸攫着初语,温热的手贴上她温度渐高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几下她的嘴角。   被他允过的地方轻微的肿了起来。他唇角微微扬起,收回手,坐直身体。一副悠然淡定的样子。完全不像刚刚对她进行了“打击报复”。   电影散场。   初语微抿着嘴角走在叶深旁边,嘴上那又胀又麻的感觉仿佛一直没有消失。那感觉倒是不讨厌,只不过一想心头就觉得痒,一痒就想去咬嘴唇……简直是死循环。   蓦然间,手心忽然钻进来一只大手,初语偏过头,叶深正看着她,清澈的眼底含着几分笑意:“看路。”   初语敛了敛神色,手微微收紧:“跟着你走就行。”   叶深看一眼两人牵着的手,眉眼一挑,显然对她的话十分受用。   时间还不到五点,吃晚饭太早,初语拉着叶深一层一层逛过去。走到男装区,初语大致扫了几眼。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的衣服好像都没有明显的牌子,只在领口处有一个不太显眼的‘su’,是什么意思?”   叶深脚步顿了一下,回答的十分缓慢且谨慎:“那是舒西的标志。”   初语挑起眉头。   “……每一个季度都会从她那里定做衣服,这么久已经穿习惯了。”   “居然是私人订制?”   见初语的反应叶深悄悄松了口气。边听她说话边不着痕迹的带她走出男装区。   下一层是女装。   初语又问:“我的裙子也是舒西设计的?”   叶深淡淡“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每次都是送我裙子?因为我腿上的疤?”   初语走出几步忽然被一股力扯了回去。她回头正想问怎么回事,看到叶深的脸色就住了嘴。   本来还好好的,这会那张俊脸冷了下来。连轮廓似乎都硬了几分。   初语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开口:“你……”   叶深抓着她的手,表情很淡,口气微凉:“那对我来说没区别,听懂了?”   缓了半晌,初语低低“嗯”了一声。   有疤没疤在叶深眼里都一样。送裙子不是因为能遮疤痕,更不是因为帮忙喂鱼。只是因为他想送,他觉得初语穿着好看。   他这人,生气或高兴很少有特别外露的时候,没想到因为她两句话险些发了脾气。   两人无声的走了一会儿,初语在心里掂量着怎么缓和缓和气氛。正好前面有一家新开的店。看着挺热闹,初语就拉着叶深进去了。   这是一家主题餐厅,今天的主题是迪士尼……   服务生都是迪士尼经典人物,装扮得惟妙惟肖。叶深好像是从外界穿越进来的人,样子冷冷淡淡,看起来跟这里格格不入。   初语着他,忽然就有些想笑。   叶深淡淡瞥她一眼,看她那得逞的小表情,懒得去拆穿她的故意。   幸好,迪士尼主题不是只有儿童套餐。等待上菜的间隙,听了几首经典曲目。叶深看初语兴致勃勃,脸色渐渐缓了下来。   这时,一位“王子”走到桌旁跟他们打招呼。初语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桌前站了一位金发蓝眼的男人,再仔细一瞧分明就是个中国人。   “两位好,打扰一下,为你们上菜。”这一身打扮配着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还是有些违和感。   将菜上齐后,“王子”递给初语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祝二位用餐愉快。”   初语看着花,对叶深笑:“看来来对了,不止有王子殿堂级的服务,还有花可以收。”   叶深瞟了一眼:“你喜欢?”   “女人很少不喜欢花吧?”   “每个月给你订几束送到家里,要吗?”   初语摇头:“天天看就没新鲜感了。”   叶深看着她,没了声音。   “叶先生,教你一招,以后送礼物这种事可以不用问我,新鲜感什么的都没有了,知道吗?”   叶深颔首:“受教。”   ——   今天是初语和叶深真正意义的第一次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老套又令人心动。回到叶深家里,刚刚好八点半。   初语翻了几页杂志,瞄到茶几上的核桃仍然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晚上吃的很饱,初语不太想吃,就拿了两个放到手里把玩。   叶深拿着茶杯出来,看到初语的动作眼睛微微一亮。走过去,将茶杯放到她面前。   初语将核桃放回去,喝水。   叶深眉头微敛,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一杯茶见底,初语问叶深:“这核桃买来怎么不吃?”   叶深看着被她放回去的核桃,没有说话。   初语对他这反应也没在意:“改天有时间介绍我表妹和她丈夫给你认识。”   叶深轻轻应了一声。   “小时候就只有丹薇跟我最好。二姨家的是男孩,玩不到一起去。后来她跟着大姨走了,我就没意思了。”初语笑了笑,“直到上了高中,认识沛涵。干什么都跟她一起,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就算知道了初家不要她的事,也因为有郑沛涵陪着她而变得不那么难受。一起陪她疯,一起陪她骂,初语一直认为,能有这种友谊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天……”叶深端着茶杯,表情寡淡:“为什么他会跟你们一起走?”   初语怔了一下,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我表妹的丈夫认识贺景夕,那天碰巧遇到了,所以才会带上他。”   叶深从鼻腔中冒出个音儿:“裙带关系。”   “是啊,哪有你跟我的关系直接。”   他下颏微抬,眼瞳中带着轻浅的笑意:“头脑清醒,有认识……”顿了顿,“值得表扬。”   接着,初语得到了一枚热吻作为奖励。   叶深咬着嘴里的软唇,心想以后需要多多表扬自家女朋友。   他的奖励……可多着呢。   ☆、Chapter 27   初语最近的心情就像这“高烧不退”的天气,仿佛烧着一把火。助燃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看着初语走进来,李清笑着给小敏递了个眼色,小声说:“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小敏朝那边瞄了一眼:“一定是跟我男神的感情升温了。你看那脸,完全就是被滋润过的样子。”   李清一脸“你好污”的表情。   这边两人还没嘀咕完,就发现初语脸色已经晴转多云。   看着屏幕,初语眉头突突直跳。   ——喂鱼。   初语看着这两个字,心头那把火一下子窜得老高,这要是某人现在在她眼前,直接能把眉毛烧掉。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叶深语气的转变,以前带着点客气,现在虽然就两个字但是有点理所应当的意思。   只不过……   她昨天晚上快十点才从他家里出来,他要出差的事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好吧,就当他昨天忘了。但是现在告诉她时就不能多说几句?就会说喂、鱼!喂你个大头鱼!   又不是什么机密,还要特定的暗号?!   初语也不回什么信息了,直接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正要问叶深在哪里,就听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广播声音。她压着怒气,缓声问:“你去哪里?”   叶深静了静,才听见他润泽的声音:“深城。”   初语深呼了一口气,又问:“几点的飞机?”   她声音或许是太过正常,叶深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不知死活的答:“现在在过安检。”   “行,回来见。”初语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   在感情方面,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加重视细节。   在一起后,女人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即使不时刻黏在一起,提前告诉一下彼此的行踪还是必要的。这不仅能表示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变,也能让对方心里有底。   但是,显然叶深没有想到这一点。   以前他也是走之前给初语发个信息,让她帮忙喂鱼。实则委婉的告诉她自己要离开s市,以借那几只小丑鱼还能通过视频看上她两眼。   现在仍然这样做他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觉得这种默契已经形成,只要他这样说,就等于告诉初语他出门了。   这种性格加上直线思维,总之……叶深无意间踩到雷了。   机场里,武昭跟叶深一前一后在过安检。听他挂了电话,武昭回头问:“是初语姐?”   叶深“嗯”了一声。   武昭别有深意的冲他笑:“肯定是舍不得你了。反正初语姐有时间,你干嘛不把她一起带上,又悦目又可暖床,多好!”   叶深冷眼看他:“闭嘴,转过去。”   武昭呵呵一笑,转而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就再说一句。那啥,莫小姐已经给我发过好几次信息,我……”   “不用管。”   武昭悻悻点头,随后咬着牙把那些信息全部删除。全部清光后瞬间有一股心虚的感觉。   叶深没注意武昭的举动,手指摩挲着屏幕,思索片刻,解锁,抿着嘴角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两天后回。   这样,就不会太想了吧?   另一边,初语收到短信,看完面无表情的删掉。有些帐什么时候算都不晚。   ——   “贺总,你没事吧?”   袁娅清上前几步追上贺景夕。他脸色白的吓人。   下班时间,大堂里熙熙攘攘,贺景夕只模糊听到有人在叫他。他转头看过去,袁娅清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贺景夕眉头微蹙,淡淡说了句:“没事。”   将车开出来,贺景夕忍着胃疼,去了猫爪。   初语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奥迪q7。驾驶座车门被人打开。贺景夕从车上下来。   初语被他脸色吓了一跳:“你……”   贺景夕说:“胃病犯了。”   初语忍了忍,没有开口。   “我们聊一聊。”他语速很慢,明显可以看出来不是很舒服。   “贺景夕,你现在应该回去找点药吃。”   “就一会儿。”   ……   说是聊一聊,可初语上了车后贺景夕只是面色深沉的开车,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到了广场。   “下车吧。”   初语看他一眼,伸手打开安全带。   时间还早,广场上人不多,音乐喷泉也还没开始。贺景夕随便找了张石椅坐下,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喷泉。   “上次送你回来我也是这么看着。”   初语站在旁边,将视线放远,没有搭腔。   “看着你跟他那么开心,回家我就把资料寄给你了。”他笑一声,像是自嘲,“看结果是做了件傻事。”   “你那时没离开?”初语转头看他。   贺景夕垂下眼帘,眼底有几分苦涩:“没有。”   站台离她家还有那么远,他跟在后面就想多看她一会儿。谁知道……   贺景夕视线落到她身上,米白色无袖长裙,让她看起来十分纤细。扫过小腿时,视线就再也动不了了。   ——你当时决定离开,初语还傻傻的说能等你回来。可是没几天现实就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她知道自己腿断了吓得直哭,害怕自己会瘸,怕你会嫌弃。给你打电话时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那样平静,就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她哭。   你一句话把她打发了,自然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罪,可是后来她一滴眼泪都没掉。月月年年印在她腿上的不是疤痕,是教训。你现在对她有企图也罢,想弥补她也好,初语都不需要了。   她受罪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有点良心就放过她,别以为你还是她心里的光,你现在对她来说连个屁都不如……   郑沛涵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根钉子,扎得贺景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那时是要等他的,却被他不留余地的亲手推开了。   他以为什么事都是可以弥补,可是却忽略了他想要弥补的时候,人家还要不要。   许是疼的难受,贺景夕捂着胃部轻咳两声,然后低下头,将脸埋进双手用力蹭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初语面前,看着她的一双眼似乎带了水汽:“现在说这些可能没有意义,但是我真的很后悔……”他的声音越来越哑,“以后不要再躲我,我不会再缠着你。”   初语看着贺景夕,心里忽然有点难过。但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他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既然都是错,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   有时候放不开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自己心里那些没法弥补的遗憾。   “再见,初语。”   贺景夕转身,走的有气无力。但对他来说,放开、看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不纠缠,洒脱一点,以后走在街上还能点个头打声招呼。   挺好的……挺好。   ——   其实对于贺景夕,初语一开始确实有恨。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恨下去。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想法也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如今再回想,他们会分开,只是因为不合适,仅此而已。   初语换好运动服出门,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就一肚子火。她冷哼一声,还是没忍心,去把那几只小东西喂饱。   到健身房,初语没去瑜伽室,找了台跑步机开始慢跑。她觉得今天需要发泄一下。   本来心情就不爽,晚上贺景夕又来了这么一出,那感觉就像往她心里压了一块石头。   让她整个人都沉了。   拿出从叶深那里顺来的ipod塞进耳朵,听着音乐,两条腿随着音乐荡啊荡。   从跑步机下来时,她呼吸已经开始不稳,但是有种从内到外的畅快淋漓。做完调整,初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路过更衣室。   “你不是说对二十一楼那帅哥有意思吗?怎么没动静了?”   “不追了,没意思。”   初语认出其中一个声音,眯着眼睛,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难度太高?”   许静娴呲了一声:“就是个性无能装高冷。”   “不是吧!”搭话的女人拔高了声音,“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货。白瞎一副好皮囊。”   那女人问:“你试过了?”   许静娴面不改色:“硬都硬不起来,怎么试?”   “可惜啊,真可惜。”   初语听得火冒三丈,直想进去把那三八撕了。今天简直就是各路不爽大汇合。初语刚跑完的那点畅通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想伸手推门,里边人出来了。初语收回手,阴着脸站在门口。   许静娴被初语吓得差点一个趔趄。佯装淡定的看她一眼,仰着下巴走出更衣室。   初语跟在她后边,不冷不淡的叫住她:“许小姐你东西掉了。”   许静娴脚步一顿,朝地下瞅了瞅,什么也没看到,瞪了初语一眼,加快脚步。   初语“呵”了声:“也是,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别的啊!”   沉着脸回到家,初语发现叶深给她发了信息。一看,初语就乐了。某酒店明晃晃的定位是闹哪样?   ——环境好,服务周到,餐饮也不错。   初语挑眉,回复:你在给我推荐酒店?   ——嗯。   静了几秒,又进来一条:一个人睡太浪费。   初语一哼,对他这九道弯的肠子好气又好笑。手指在屏幕上霹雳吧啦开始打字:不是有武昭吗!你的床分他一半。   然后那边就没了动静。初语撇嘴,这么拐弯抹角也不怕积食!   ☆、Chapter 28   第二天中午,初语正在店里查账,接到了李丹薇的电话。   “姐,下午回来吧,董岩也在,我们去你家烤肉。”   董岩是二姨的儿子,也是在市内工作,半个月才回去一次。他都回去了初语也不能扫兴,交代两句去了超市。   附近有一个综合性购物广场,超市就在一楼。初语刚走进商场大门,还没来得及走到那边,对面打眼走过来两个人。初语想躲开,没来得及。   徐玉娥瞟了她一眼:“既然遇到了就坐坐吧。”   “我还有事。”   初语的不识好歹是徐玉娥非常厌恶的一点。家里孩子多,老人偏心在所难免。懂事一点的都会主动讨好一下,在老人面前乖顺点,即使不喜欢你也不会太过为难。   可初语不是。所以,同样作为孙女,徐玉娥更喜欢初苒一些。先不说初苒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就是那个听话的性格也是讨喜的。   说穿了,初老太太就是喜欢比较容易拿捏的人,好比杜莉芬。   “有什么事不能往后延,你奶奶有正事跟你说。”杜莉芬看着初语。   初语当没听见,抬步就要走。   杜丽芬拉住她,初语僵了一下,随即甩开她的手:“别碰我行吗!”   “你谈朋友了?”徐玉娥问。   “跟你有关系?”   她就知道果然是因为那件事。真是……车轱辘战术。   “不是我说你,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就能看着初望被人逼的那么低三下四!”   “一家人?”初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确定?”   杜丽芬脸白了几分。   在她们眼里,她似乎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只差让她在被打完左脸时再把右脸伸过去。   徐玉娥面色沉了下去,对初语说:“你这孩子倒真是不分轻重。自家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你这样找别人一闹像什么样子!把你父亲和初望的颜面至于何地?”   初语第一反应是笑了。极淡的一下:“按您说这话,只有初望要脸面是吗?”   像什么样子初语倒是没感觉,只不过看徐玉娥这态度就知道多少还是管点用。   徐玉娥竟然也没有翻脸,只是说:“柳眉在北京做生意,最近正打算开分公司。你过去帮忙吧。初望不用说,将来初家都是他的,初苒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经常能接触到各界的成功人士。再看你,”徐玉娥压住眼里的不屑,“就守着那一家小店,能有什么出息?”   杜莉芬适时插话:“你奶奶的意思是,如果你去柳眉那里工作,你现在住的房子可以转到你名下。”   言外之意就是这房子是初家的,不想让她住的时候随时可以收回去。   她已经连初家都不怎么回了,看来还是碍了她们的眼。初语没什么表情:“废话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站住!”徐玉娥顾着面子,怒斥的声音压的很低,“看来改天要问问淑琴,怎么把你教的这么没规矩!长辈还没说完话你走什么走?”   “知道你们这做法在我来看是什么吗?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止让人反感更让人恶心。万一我路上遇个险什么的是不是更如你们意了?”初语面色一整,“还有,别动不动就扯上我妈,她至少没有把我教成一个背地里骂自己姐姐,泼菜的熊孩子。”   徐玉娥被她一席话气的够呛,彻底冷下脸:“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作罢。以后别说我们初家没有顾到你。家里的事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一个大男人为了女人搞得鸡飞狗跳能有什么大出息。”   不领她的情就是不知好歹,全家都可以看初语的笑话,但是有外人帮忙就是不成样子。这就是徐玉娥的逻辑。   初语除了想冷笑,再也没有别的感觉:“我已经尽量避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你们也不要再来膈应我,行吗?”   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现在来指手画脚,多大脸??   ——   从购物中心出来,初语这才舒了一口气。看一眼时间,她给李丹薇打了电话,告诉她有事回不去了。   转身又给初建业打了电话。   初建业说前几天是接到柳眉的消息,说初语有意向去也可以,但是不勉强。又问初语是怎么知道的,初语把刚才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初建业听完沉默良久,最后告诉初语:“这事你不用管了。”   不回镇上,初语吃过饭又去了一趟玩具店。出来后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往家走。   人生就是这么多的巧合和意外。等初语打开叶深家里的门又认识到了这一点。   “……您好。”   李云开拿好东西正要出门,就见门忽然被人打开。进来一个白净漂亮的女人。前两天才给叶深打过电话,李云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进来坐吧。”   初语有些局促,将手里的黑色袋子放在玄关地上,对李云开说:“我是来帮叶深喂鱼的。”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李云开又不着痕迹的将初语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前阵子叶深回巴黎是因为你?”   初语心里一紧,沉吟片刻,措辞到:“那时候我们之间有点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   李云开点头,大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说:“叶深脾气比较闷,你跟他在一起要多点耐心。”   初语连忙说:“他……挺好的。”   上次电话里李云开就提出见一见初语被叶深以太早为由拒绝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知道初语紧张,李云开难得一笑,起身:“我先走了,等叶深回来一起吃个饭。”   初语跟着站起来:“好的。”   将李云开送走,初语暗暗叹口气。今天可真是忙。   走到鱼缸前,将充氧泵打开,抓了两把鱼食撒进去。然后一头栽倒沙发上。   睡醒时,天已经黑了。   初语看着昏暗的四周,有一瞬间的迷惑。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叶深家里睡着了。   草草吃了口饭,初语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提着黑色塑料袋去了健身房。   她今天是去找茬的。   初语不是经常去,不太清楚许静娴过来的时间。刚到健身房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进了更衣室,里面三两个人正在换衣服。初语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等她们出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初语心一跳,走到最角落的小单间里,将帘子拉上。   只听门被人打开,跟着是脚步声。   “昨天约了一次,还行。”是许静娴带着笑意的声音。   “……嗯。再看看,我换衣服了,先挂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许静娴妩媚一笑:“那你来看吧!”   挂了电话,许静娴拿着瑜伽服进了初语隔壁的单间。初语躲在里面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帘子掀开,看了一眼,随后走出来。   她放轻脚步走到隔壁,冷冷一笑。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掀开帘子就丢了进去。   须臾——   “啊——”   许静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穿着内衣裤就跑了出来。吓得声音都带着颤音:“有蜘蛛!”   初语靠在墙上看许静娴,闲散的表情跟她成鲜明的对比:“哦,那是我放的。”   许静娴正缩着脖子盯着那边瞧,生怕那多爪的东西爬出来吓人。听到初语的话一下就怒了:“你有病啊!想吓死人吗?简直就是神经病!”   初语呵了一声,脚一点,站直了身体。她走到许静娴面前,看着她那花容失色的脸,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乱说话,我就放真的。”   许静娴两个眼珠子就快要瞪出来,咬牙切齿的说:“一个神经病一个性无能,你们两个还真配!”   初语眯着眼睛,反手将门一锁,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只更大的。   许静娴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心头一跳一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她特别害怕。看着初语手里那黑乎乎的东西,许静娴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我刚才告诉过你,再乱说话我就放真的。”   一只硕大的黑蜘蛛爬在初语手掌上,几个爪子还在动。   许静娴连着退后两大步,伸出手:“我错了,我道歉,赶紧拿走。”   初语笑了声:“再让我听到你污蔑我男人,下次就给你放蛇。”   将蜘蛛放回袋子里,初语历眉看她:“包括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叶深任何一件传闻。不信你就试试。”   眼看初语打开门要走,许静娴失控的冲她喊:“单间里面还有一只!”   初语摊手:“那只送你了。”   门外,已经站了两个围观群众。   许静娴躲到单间里,看着地上那只假蜘蛛,愤恨的抬脚踩上去:“简直就是个疯子!他妈的有病!”   沿路灯光明亮,初语晃着手里的塑料袋踏着夜色往家走。   其实这两只蜘蛛都是她在玩具店买的。估计许静娴过后也能反应过来。嘴上没有把门的,说什么不好,说男人的性能力有问题。真是够缺德的。   出了电梯,初语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眼眸一转,去了叶深家里。   他这笔账,也要算一算了。   ☆、Chapter 29   平底锅上方冒着白色的热气,热油煎着鸡蛋发出“滋滋”声拉开一天的美好。   将煎好的鸡蛋放到面包片上,抓了两片生菜又撒了一点盐,初语将自制的三明治端到餐桌上。这三明治完全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初语咬了一口,反正自己做的,也不嫌弃。   吃完,初语换了身衣服,正穿鞋,包里电话响了。   “董岩?”真难得接到他的电话。   那边接电话之前似乎是在笑,跟初语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初语姐。你不够意思啊,昨天都不回来。”   初语按下电梯键,笑:“本来打算回去的,后来有点事。找我有什么事?”   董岩在那边说:“过两天我妈生日,我准备给她报个团让她去玩一玩。我妈那人你也知道,我就想让小姨跟着一起去。你看……”   “行啊,让她跟二姨一起去,正好也让她散散心。”初语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后又说,“你先给她报上,她们走之前我会回去一趟。”   一个小时后,初语到了机场。   她看着武昭发过来的航班信息,又瞄一眼时间,心想卡的真准时。   ——   飞机稳稳落地,叶深拿出手机开机,搜索到信号后,等了一会儿,看见一条未读信息时眼瞳一亮。点开后,蹙起眉头,回了一个“嗯”字随后将其删掉。   旁边的武昭正跟女朋友报告时间,忽然觉得冷嗖嗖的,扭头一看,他老板正拿眼觑他。武昭抖了一下,冲着电话说:“我去找你,乖啊!”   挂了电话,跟着一众人往出走。武昭小声问:“怎么不让初语姐来接你?”   叶深声音平淡:“多此一举。”   武昭听了从鼻子里哼出个单音,只是声音不大,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两人经常东奔西跑,带的东西都是极其简练,下了飞机也不用等行李。   出口人多,接机的人里外也围了两层,初语站在后面,也不跟着挤,看到有人出来就看两眼。   叶深不知道初语会来,走出来后脚步没有停留。武昭在一旁却是东看西看,等见到静立的初语,眼睛一亮:“初语姐!”   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叶深骤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见武昭正对着斜后方挥手。他望过去,眯了眯眼。   看到初语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她穿着白色蚕丝衬衫和黑色九分阔腿裤,经典的颜色搭配显得既简单又清爽。   来到叶深面前,初语弯了一下嘴角:“走吧。”又问武昭:“中午一起吃饭吗?”   武昭看了一眼不怎么热乎的两个人,坚定摇头:“我去a大找我女朋友。”   三人上了车,武昭坐在前面,不时透过后视镜往后瞥一眼。   还真是……比冷气还冷啊。   车里没人说话,十分安静。叶深用余光朝右边瞟了一眼,见初语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抿了抿唇,又默默把视线挪到前方。   看着前面两个后脑勺,他慢慢伸出手,握住初语的左手。   初语按屏幕的手一顿,放下手机,有些不自在的把脸扭到一边假装看风景。   咳,她真的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十一点钟,阳光穿过玻璃窗,将车内染成金色,初语被阳光照了一半的身体渐渐被拉到旁边。直到完全落在阴影里面,完全窝进叶深的怀里。   臂弯里是她纤细的腰肢,叶深看着沿路的风景,嘴角渐渐掀起一抹弧度。   ——   到达二十一楼,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电梯。   “你回去吧。休息一会儿。”   叶深看她,眼瞳深的像墨:“不过来吗?”   初语摇头:“我回去做饭。你收拾妥了就过来。”   叶深这才有了点笑意:“好。”   进门,放下背包和电脑包,叶深直奔着自己的卧室进去,瞧了半天,最后将空调被一掀,下面赫然趴着一只黑不溜秋的蜘蛛。   他走过去打量片刻,弯腰拿起来。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两声笑。   别说,还真挺像真的。   将“礼物”放到床头柜上,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叶深进了浴室。   到初语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两个菜。她正在厨房盛汤。   初语看着叶深半倚在沙发靠背上,姿态很是悠闲,但是看着她的一双眼像粘了502一样。   初语呼吸窒了窒,垂下眼帘:“过来吃饭。”   叶深看着两个相对的座位,没有说话,拉开椅子在一边坐下。   “你去那边,这边是我的。”   叶深:“……”起身,走到另一边。   一张饭桌,两人相对而坐,如果忽略掉叶深的克制和初语那点小心机,看起来真是个和谐的画面。   回来的机票是出发前就订好的,因为怕上午来不及,所以一开始订的是下午的票。   后来……   总之不用叶深说,武昭就很机灵的把机票改了。还自作主张的把航班信息告诉初语。   既然那么迫不及待,就让他们早一点见面好了。   所以两人早上六点多就已经坐上了到机场的车。这会儿,叶深确实也饿了,一室无声,两人吃的十分安静。   虽然疲惫,但是叶深敏锐的感觉到初语不是那么对劲。这是在机场里看见她第一眼就感觉到的。   而在吃完饭后,这种不对劲明显加强,已经可以说初语就是在花式找茬。   “为什么要把洗洁精挤在水里而不是洗碗布上?”   “你怎么先洗大的才洗小的??”   “你洗碗的方向为什么会跟我不一样?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叶深起初还想张嘴辩驳,到后来只是就这么听着,依初语的指示先把碗洗了再洗盘子,而后别别扭扭的开始用左手刷碗。   初语就站在洗皿池旁,就着这哗啦啦的水声,找无稽之茬。   直到叶深将最后一只盘子放进碗柜,又挤了点洗手液将手洗干净。   初语看他用那淡粉色的毛巾慢条斯理的将均匀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擦净,不由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最后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移到叶深的脸上。   他虽然在擦手,可是却一直盯着初语看。让她羞恼的是,叶深眼里和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你生不生气,嗯?你……”   眼前那穿着白衬衫的人忽然弯下腰,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初语嘴唇上一阵濡湿的温热,就好像沾上了热可可,又香又浓。   “继续说。”声音有些喑哑。   “你……”   ……断片了。   叶深也不急,只是饶有兴致的等着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初语缓了片刻才想起来:“我、我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这种心情。”扬起下巴,“就是这样。”   见叶深不发一语,初语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是不是作过了?这么想着,转身就要离开厨房。谁知手被叶深拉住,一个用力将她扯到眼前。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看她,眼里仿佛沾染了碎光。   初语别开视线:“知道什么?”   叶深将她搂进怀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以后我出去,会提前告诉你。”   那近在咫尺的滚烫气息灼得初语一个激灵。她不自在的偏了一下头,想伸手将他推远一些。耳垂却忽然进了那人的嘴里。   叶深用牙齿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灵活的舌头沿着耳廓一点一点描绘过去。这旖旎磨人的感觉让初语整条脊椎都像通了电一般,酥麻感蔓延到整个后背。   手上想推他的力道被卸的一干二净。那人还不打算放过她似的,滚烫的吻一路下来。落在她极速跳动的颈动脉上。   那既恐惧又期待的感觉让初语屏住呼吸,随后皮肤表层传来一阵细小微弱的疼。   “想我吗?”他的唇就贴在初语的脖子上,说话的时候一开一合,柔软的唇扫的她一阵战栗。   初语喘了下,将额头抵在叶深肩膀上,说话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有些闷:“……不想。”   叶深搂着她,低低笑了两声。   ——   电视里正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老电影,画质跟配音都十分有年代感。   叶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眼神有些放空,显然心思不在老电影上面。初语将食盒拿过来,走到叶深旁边坐下。   “吃吗?”   叶深看着剥好的核桃仁,忽然想起家里的那些。   “这是你家的,要吃吗?”   “……嗯。”   初语将食盒拿到他面前,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指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那天又不是特意给他剥的。”   她就说这人对着那些核桃只看不吃,原来是还惦记着那天的事。这个闷葫芦。   叶深顿了一下,声音平淡:“我又没说什么。”   初语呵呵,还不如直接说了。   两人看了一会电视,忽然听叶深问:“遇到我母亲了?”   初语淡淡“嗯”一声:“伯母告诉你了?”   叶深没有回答,慢慢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臂往后一拽,人落到他怀里。   “改天一起吃个饭。”   初语视线落到叶深脸上,滑过高挺的鼻梁定在那薄而有型的唇上:“好。”   叶深伸出手指扫了扫她的脸,初语抬头,鼻息与他交融,随后唇上一片温热。   叶深吮着她的唇,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本来想让你缓缓……”   上一次他以“太快了”拒绝李云开只是不希望初语觉得他太过鲁莽。既然两人已经碰面,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了。   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久。   ☆、Chapter 30   似乎跟叶深在一起后,初语每天睡觉前都希望第二天能快点到来。想跟他在一起,聊天也好,就这么安静的待着也好,总之,只要跟他在一起。   初语陷入了热恋期。   天还没亮初语就醒了。因为今天要跟叶深的家人吃饭,所以她很没出息的失眠了。   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外面买些早餐回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叶深从对面出来。   简单的白t和卡其色长裤,黑发还有些湿,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两人对视几秒,初语迈着小碎步走到他面前:“你干什么去?”   叶深摸了一下她的丸子头,看起来心情不错:“下楼买早餐。”   初语笑了一声:“真巧,我也是。”   既然不用打包,叶深直接带着初语去吃早茶。吃早茶是s市人的习惯。相比一天三餐,早茶反而更为讲究。   不到八点,茶餐厅里就坐满了人。服务人员推着餐车到处卖点心,叫卖声和聊天声交叉在一起,形成了s市特有的风格。   初语和叶深来的不算晚,还有零星几个座位。   坐定后立刻有人把茶水端上来,利索的帮他们点单。人多,服务员也比较烦躁,不想浪费一点没用的时间。   叶深没有看餐牌,慢条斯理的点了几样。初语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笑。   嗯,都是她爱吃的。   不一会儿,推着餐车的人过来,按着单子一笼一笼给他们上齐。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初语夹了一颗水晶虾饺,问。   “晨跑。”叶深看她,“你呢?”   初语没好意思说实话,含糊说了句:“饿醒了。”   叶深几不可察的翘了翘嘴角。   初语面对着大门的方向,跟叶深聊天之余,不经意朝那边瞥了一眼,随后将筷子一放:“等我一下。”   叶深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蹙了蹙眉头,随后起身。   “爸!”   初建业刚买完单,转身就看见初语走过来。   “小语?”视线朝她身后一扫,叶深步履稳健的跟在后面,初建业淡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初语把他从收银台拉到一边,才说:“刚进来没一会儿。你一个人来的?”   “跟朋友。”   “伯父。”   叶深已经走到初语身边,态度恭敬的问候初建业。   初建业看他一眼,不怎么情愿的从鼻子里哼出个单音。   似乎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气氛有点尴尬。静了一会儿,才听初建业说:“那房子你安心住着,不要多心。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除了你谁说的都不算。”   当初不知道初建业是怎么瞒过去的,只是初语了解,如果给徐玉娥知道这房子压根就是她的名字非要闹得鸡犬不宁。   初语明白,初建业是为了让她安心。也是尽他最大能力在做弥补。   眼看时间不早,初建业准备离开,末了还是又叮嘱一句:“不用理她们。”   初语点头:“嗯。”   才一转身,就看到叶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些你应该跟我说。”   初语笑了笑:“放心,我没吃亏。”   ——   回到二十一楼,初语跟着叶深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只硕大的黑蜘蛛。初语轻咳一声,有点想毁尸灭迹。   她坐到地板上喝着叶深泡的茶,想趁他不注意将那玩意拿走。   叶深曲腿在她身边坐下,低沉的声音飘进她耳中:“不是给我了吗?想拿走?”   初语一僵,搓搓的收回手。装傻道:“觉得可爱……就看看。”   可爱?她女朋友品味真独特。叶深看她欲盖弥彰的盯着手机猛瞧,无声笑了笑。   往自家男朋友床上放蜘蛛,她也算独一份了吧?初语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智障的感觉。   叶深将茶几上的盒子打开,将模型的零件一个一个拆下来。初语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我去你书房找本书看?”   “随意。”   叶深看得东西很杂,简单说就是没什么系统。初语大致浏览一番,从右上方拿下一本。是几米的《照相本子》。初语有些意外叶深还会看这一类的书。   有了空缺,旁边的书往左一歪,初语伸手扶正,随后发现这是一本相册。里面记录着叶深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   初语看着,嘴角慢慢上扬。看来谁小时候都有那么几张囧囧有神的照片。从头看到尾,初语将其中的一张抽出,转身去了客厅。   入眼的是叶深宽大的后背,他低着头,修劲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摆弄着零件,认真又从容的样子十分耐看。   初语慢慢靠近,盯着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叶深抬头。   “就是这个。”初语捏着手中的照片晃了晃。   叶深眯了眯眼,放下手里的零件,站了起来:“这个不行。”   “为什么?”初语往后退了两步。   “换其他的。”   “我就想要这个。”   叶深脚步慢慢往前挪过去,初语一眼看穿他的企图,咧着笑跑到沙发后面。中间有障碍物让初语底气足了一些:“你这张笑的好可爱。放心,你不穿裤子的样子我不会给别人看。”   话刚落,对面这人一个箭步就绕过沙发,伸手要将初语抓住。初语叫了一声,笑着跟他绕圈圈。   “别这么幼稚,过来。”   “答应给我我就过去。”   “你先过来。”   “你先答应!”   叶深只觉得眉头突突乱跳,无奈点头:“……我答应。”   初语将信将疑:“真的?”   叶深瞪着她,脸色开始不好了。   “好好好,信你还不行吗!”   初语往他面前走,刚绕到前面,双手立刻被他擒住。叶深一个用力,将她压在沙发上。初语如同一只被翻了壳的乌龟,毫无反抗之力。   下一秒,手中一空,照片已经被叶深抽走放进裤子的后兜。   “你说话不算话?”   “对。”   初语:“……”   僵持半晌,叶深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初语咬牙:“你就别让我再看见,下次我绝对拍下来放进电子相框。”   谁知,他瞧了她半天,冒出一句:“小时候的没看头,你说呢?”   “那你现在脱了给我看?”初语没好气道。   手腕一松,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叶深的声音飘在上方:“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着,灵活的手指挑开皮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音,初语不禁吞了吞口水:“你来真的?”   叶深停下动作,挂着半解的皮带靠在沙发上闷笑。轻笑声散了一室。   初语看着他笑的一脸荡漾,又看一眼半解不解的皮带,忽然生出一丝遗憾。   嘴上都说了,身体怎么不诚实一点!   ——   晚上六点,一辆路虎驶入凯悦酒店停车场。   叶深下车,走到副驾驶一侧将车门打开。初语对着后视镜照了片刻,才下车挽上他的手臂。   “不用紧张。”   “我没有。”   叶深侧头看她一眼,音色温润:“那就好。”   到达包房,只有齐北铭一个人在。这不禁让初语松了口气。她真怕第一次见长辈就迟到。   齐北铭扬着他的招牌笑容冲初语打招呼,随即调侃叶深:“动作这么快,是不是下一次再聚就准备结婚了?”   叶深“嗯?”了一声,似真似假的问初语:“你怎么说?”   初语一口碧螺春险些喷出来。她没好气的瞪叶深一眼,谁知他只是用那含笑的眼睛看着她,一片柔色。   初语收回视线,僵硬的转移话题:“这茶真好喝。”   齐北铭看着叶深笑,意思是“革命尚未成功”。   没一会儿,李云开和齐成林相携进来。初语赶忙起身问好。   初语今天特意打扮过,为了显得重视这次见面还穿了比较正式的服装。脸上的妆容也可以看出是精心雕琢过。   李云开二人都已经见过初语,看到她一袭装扮也明白她的用心,遂和蔼的让她赶紧坐,不用客气。   菜已事先点好,这会已经上齐。   齐成林的性格比较开朗,从齐北铭的不着调上面多少能看出一些。席间基本都是他在主导。到底是集团掌舵人,说话既有分寸又不会显得压人,初语紧张感一时也就过去了。   “这俩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一个女朋友不断,一个一直这么单着,简直是两个极端。”齐成林扫了齐北铭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该结婚了,反而交不到女朋友了。”   初语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有点想笑,又有些同情齐北铭。想当初她也有过这段时期,所以真是感同身受。   齐北铭喝了一口红酒,酒杯里暗红色液体轻轻晃动,衬着他的面容有说不出的妖冶:“谁说交不到?正在追呢!”   一句话将齐成林堵死,但是再也不肯透露一点信息。   初语看着齐北铭,又看一眼叶深,心里有点突突。   吃完饭,男人们去取车,李云开和初语在大堂里等。   初语站在李云开身边,翡翠色收腰长裙让她看起来恬静淡雅,李云开看出初语单独跟她在一起还是有些局促,淡笑了一下,开口:“以后有时间让叶深带你回大宅,你齐伯伯请的厨师手艺不错。”   初语有些受宠若惊,让叶深带她回家就是直接肯定了她。顺了顺呼吸,初语说:“好的,伯母。”   上了车,初语忽然想起来:“你说……齐北铭在追谁呢?”   叶深握着档杆,慢条斯理的说:“去问。”   这个……自然不是问齐北铭。   ☆、Chapter 31   对于那天齐北铭的话初语始终觉得不是那么对劲。思来想去还是给郑沛涵打了电话。   “我和他根本没联系好吗!你怀疑他在追我?开玩笑,那家伙是在用意念追??”   初语被噎的无言以对,悻悻的挂了电话。可能那只是齐北铭用来搪塞的借口吧。   他们几个居然都信了……   遇到红灯,叶深转过头看她。傍晚霞光未退,将天的尽头染了一片火红。那泼辣的颜色笼罩在初语身上,让她看起来仿佛有些不真实。叶深松开方向盘,伸手碰触她的脸颊。   “我弄了个大乌龙。”   红灯转绿,叶深收回手挂挡起步:“可能不是。”   当事人都否认了,还不是啥!   初语转头朝外面看了看:“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刘淑琴明天一早跟初语二姨一起去云南,董岩给她们报了一个纯玩的旅行团,来回七天。初语今天回去准备明天一早送她们过去。   叶深才回来没几天,而且自从那天在凯悦吃过饭后,初语觉得心里对叶深有那么点微妙的转变。就好像是……嗯,认准了他的那种感觉。   所以初语昨天冲动之下就问叶深要不要一起回镇上。这两天他有时间,不妨留在镇上玩几天。   这一路过来,初语看出来叶深对这里并不陌生。   “你以前来过吗?”   叶深看着前面的路况,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许多年前来过一次。”   “难怪这么熟悉这条路。”初语手肘撑在车门上,歪头看他:“这两天我带你好好逛一逛,”顿了一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叶深扭头看她一眼,嗓音温润:“好。”   ——   刘淑琴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有喇叭声赶忙将火转小。走出去一看,初语正站在大门前伸手开锁。   刘淑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大个,身体结实,着装得体,这长相也是上等。最重要不是姓贺那家伙,顿时松了口气。   叶深从后座拎了好几个礼盒出来,初语想接,他没让。初语笑了笑,走过去挽住刘淑琴:“妈,这是叶深。”   “阿姨,您好。”   刘淑琴点头:“哎,好。快进去。初语去给小叶泡茶。”   小叶……初语回头看叶深一眼,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叶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短暂的打量了一下房间布局。一楼是厨房和洗手间,还有一间客房。二楼应该全部是卧室,看起来应该有四间。   自己盖的楼都大同小异。叶深奶奶家也类似这样。只不过那房子有些年头了,从叶深出生就一直是那个样子。   初语端着茶壶出来,拿出茶几上的一次性杯子给叶深倒了一杯:“凑合用吧。”   叶深看她一眼,伸手一拉初语就坐到了他身边。   “拽我干嘛?你害怕啊?”   叶深没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跟你说,虽然房子是新的,但是有时候会从外面爬进来不明生物,所以你睡觉纱窗一定要关好,知道吗?”   叶深见她一脸认真,开口问:“什么不明生物?”   “有时候是蜘蛛,有时候是大强。”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下,“很大很大的那种。”   “嗯?”他修韧的手指握住初语的手腕,“就像你留在我家里那样的蜘蛛?”   叶深刚刚喝完茶,手上还有茶水滚烫的余温,熨帖着她的脉搏。   “你别不信,真的有。”。   初语收回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没注意从始至终她只倒了一杯茶。   “你知道我跟郑沛涵革命友情是怎么开始的吗?”   “嗯,怎么开始的?”   初语得意的笑了笑,完全不在乎背后抹黑闺蜜:“别看她一副彪悍的样子,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立马就怂。我们高中时一个寝室,我可没少把她护在身后帮她打虫子。”   叶深想了想,逗她:“所以你在她眼中就是跟杀虫剂一个功能?”   这英勇事迹被他一说……简直可怜可悲。   初语瞪他:“你才杀虫剂。”   叶深抬手揉她的头,闷笑两声。   吃完饭,初语跑去厨房帮刘淑琴洗碗。叶深走到院子里,在昏黄的灯光下逗着那条可以在黑夜里隐身的小黑狗。   初语透过厨房的窗户朝外面看了看,叶深正对着小黑打手势。   “叶深是做什么的?”   外在条件没得挑,一顿饭下来刘淑琴看得出来叶深修养不错,说话聊天也成熟稳重。这一点让她很放心。   这样的性格才适合初语。   只是人家第一次来,她也不好想问什么就问,所以有些问题还是私下里问自家女儿比较稳妥。   初语将洗好的盘子放在一边,又开始洗抹布,说话声音就着水声一起传进刘淑琴耳中:“做安保的,自己开公司,很稳定。”   “安保……保安?”   初语一块抹布差点扔出去:“哪家保安质量这么高?”   “那你说……”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就是正经工作,收入稳定。”   刘淑琴点头,转而又问:“他家人你见过吗?”   将水渍擦干净,初语开始洗手:“前几天才一起吃过饭。”知道刘淑琴担心什么,初语补了一句,“他家里人都挺好,也很好相处。”   “那就好。”   刘淑琴这样不知怎么让初语有点心酸。她双臂一张,撒娇一般搂住刘淑琴肩膀:“你放心,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自从车祸后,初语很少有这种表现,一时间闹得刘淑琴还有些不好意思:“对你不好你还敢带回来给我看?撒开,热不热。”   初语松手,看着刘淑琴的背影笑得可开心了。追出去,发现院子里两人已经聊上了。   叶深话少,但是面对未来丈母娘那也得没话找话说。好在刘淑琴能说会道,叶深只要跟着应承几句,俩人聊的还挺和谐。   半晌后,刘淑琴进屋睡觉去了,她明天一早就要走。   临进去前,免不了一番嘱咐初语:“你房间对面那一间给叶深住,我已经收拾好了。看看有蚊子就先点个蚊香熏一熏,热了就开空……”   “妈……”初语笑得无奈,“快进去吧,我知道怎么弄他。”   刘淑琴瞪她一眼,又跟叶深说了句“当自己家,别拘束”就进屋了。   自从上次摔过跤后初语就劝刘淑琴搬到一楼住,那间房夏天还凉快,再说卫生间也在一楼,怎么都比楼上方便。   顷刻间,只剩他们两人在院子里。初语走过去拉叶深的手,轻声问:“要不要去我房里看看?”   初语房间不小,差不多三十来平方,只是东西很简练。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还有一张不小的学习桌。   初语没开大灯,昏黄的小灯足够照亮整个房间。叶深走在后面,将门轻轻带上。转身看见初语已经坐在床边,冲他拍着身边的位置。   叶深眼含笑意,几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他看着初语,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仿佛带了低音炮效果:“你准备怎么……‘弄’我?”   初语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一个“弄”字真是有千百种意思啊!但他这个……   初语撇开脸,低声嘟囔了一句:“流氓!”   叶深听了又掀起嘴角。他今天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   天已黑透,镇上不比城市,黑天是真的黑。初语房间的位置在后面,靠着山坡,窗外没有一点光亮。   只有那一盏小灯的昏黄铺满了整个房间。映出旖旎暧昧。只是不过片刻,静谧的氛围被手机铃声打破。初语暗暗松了口气,接起李丹薇的电话。   “你回来了?”   初语“嗯”了一声,问:“你怎么没过来?”   李丹薇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严宇诚喝多了,吐了一身,我光弄他了。”   忽然听到敏感字眼,初语下意识的往身边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叶深似笑非笑的眼眸。   房间这么安静,他们坐的又如此近,他不可能听不见。   初语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李丹薇说:“人带回来了?上次一起吃饭我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果然……嘿嘿。”   嘿个头啊!初语只想挂电话。   她面色十分平静,佯装淡定的想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边接听,只是握着电话的手刚刚一动,就被身边的人握住。   李丹薇那边还不怕事大的继续把初语往火坑里推:“挺好挺好,你俩挺配。再说严宇诚也认识,他欺负不了你……”   “丹薇!”初语见叶深抿着嘴角望着她,就知道他那平静的表象下是多么多么的不爽了,“先挂了,我这有点事。”   初语将电话一扔,连忙握住叶深的手,生怕人家不给碰似的。   “是她自己瞎想的。”初语连忙甩锅。   叶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生气了?别呀。”   初语哄人语调柔软,带了点撒娇的味儿,叶深看了半晌,没有表态,把脸转到一边。   初语静了片刻,伸手将他的脸转过来,下一刻叶深上唇被允了一下,温热温热的,触感极好。   “你怎么这么爱泛酸?”   初语笑还没咧出来,就被叶深一个反扑压在床上。   两人一上一下,初语看着俯视她的叶深,一下就想到了那天在他家沙发上的情景。   叶深将她双手钳在头顶,上身慢慢压下去,直到两个身体亲密无间。   “你说,我该怎么‘弄’你比较好?”   ☆、Chapter 32 对于叶深的问题初语聪明的选择闭嘴不答。 上方的光亮被叶深遮住,初语视野里全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两人的姿势维持不动,被微弱的灯光映在墙上,怎么看都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初语难耐的动了动身子,然后身体一僵,就不再动了。叶深抓着她的手撑在床上,按角度来说两人从头到腰那一部分应该差不多形成了一个锐角。以下就都…… 叶深看着她,眼色幽深。 初语想笑,最后期期艾艾在他耳边说:“今天不行。我妈明天就走了……” 叶深喉结滚动,最终叹口气,往旁边一倒,翻过身搂住初语。 脖颈处被他滚烫的呼吸喷起一片小疙瘩,初语抖着喘了两口,抬眼看见叶深那一双眼亮得像两颗上好的黑玛瑙。 “难受吗?” “……嗯。”伸手,将她搂紧。 初语窝在他怀里,半晌没动,最后还是把手伸到下面。颤颤巍巍的覆了上去。 叶深搂着她的手一紧,呼吸渐渐粗重凌乱。 —— 早上七点半,初语将刘淑琴装满东西的小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叶深洗完脸出来,看见她把东西都装好了,抿着唇,没说话。 接完刘淑芬,车子直奔旅行社。 在初语印象中,这是刘淑琴第一次出远门,怕她出去上当受骗,不免叮嘱一番。 刘淑芬听了直乐:“小语跟董岩商量过了吧?你俩说的话都差不多。” 到了地方,初语看着两人上了大巴车才跟着叶深往回走。 一来一回,到家还不到九点。 初语不知从哪变出两顶帽子:“天气热,你想打伞还是戴帽子?” 叶深看着她手里的灰色棒球帽,伸手接过来扣在头上。初语看他一张脸被遮在阴影下,笑了笑,将遮阳帽戴上:“走吧,压马路去!” 初语小时候,镇上一点也不繁华,但是她总能找到好玩的地方。池塘边,树林里还有旧货市场一玩都能玩上一天。 尤其是旧货市场,这地方对那时的初语极其有吸引力。五颜六色的遮阳棚沿着狭窄的街道摆了一长串,放眼过去卖的东西却是五花八门。那时候初语带着李丹薇,买的最多的就是旧书。 旧的小人书,旧漫画还有杂志一类。反正每一次来,心里都很兴奋。那感觉就像去淘什么宝贝。 叶深牵着初语的手,跟着她在这拥挤的小道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是不是有种回到上个世纪的感觉?” 叶深视线从卖旧衣服的摊位滑过去落在各式各样的旧手机上。听到初语问话,淡淡“嗯”一声。 “我小时候没事就跑过来,有一家卖书的老大爷后来都认识我了。”回忆起以前的事,初语神色变得柔软,“后来有什么好看的就先给我留着,在那看也好,买走也行,反正老人家特别好。” “现在还有吗?”叶深看着她问。 初语摇头:“没了,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人不在了。” 叶深捏了捏她的手,初语笑:“走吧,带你逛一逛。” —— 两人从旧货市场出来时,叶深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沉甸甸的西瓜在他手上仿佛没有重量一样,但初语知道那玩意一点也不轻。 临近中午,日头已经升到头顶。叶深身上的白T恤也隐隐染上了汗渍。两人走到街道旁,初语伸手拦了一辆小蹦蹦:“我们坐这个回去吧。” 叶深不置可否,将门打开,等初语上去了也跟着钻进去。 小蹦蹦俗称电动三轮车,有空调是别指望。车开起来后吹进来的风也都是热的。好在,没有十分钟就到家了。 “这里挺好。”叶深进屋后对初语说。 什么都便宜,环境也好。 初语把空调打开,到了两杯凉开水,递给叶深一杯:“外面的人过来都这么说,但是镇上的年轻人多数都不愿意留在这里。能出去的都出去了。” 其实现在许多小城市情况都差不多,年轻人愿意往大城市走,慢慢就人口老龄化了。 歇了一会儿,初语嚷着要吃西瓜,让叶深把整个的切成两半。 大夏天,吹着空调吃西瓜再惬意不过。两人坐在沙发上,初语用勺子在西瓜的最中心挖了一块,左手接在下面把勺子递到叶深嘴边:“张嘴。” 叶深看着被初语挖的圆圆的西瓜块,握着她的手腕,低头含住汤匙。 “据说西瓜最中间的位置是最甜的。”初语看着他被西瓜汁染红的嘴唇,凑近了问:“甜吗?” 叶深“嗯”了一声,带着凉意和微甜的唇吻上她的,许久才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字:“甜。” …… 下午,李丹薇带着聪聪过来了。 昨天晚上叶深回房后,初语一直平息不下来。手中那股细腻滚烫的感觉久久不散,扰得她睡意全无。然后她就通过微信对李丹薇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化的科普。不然,初语真怕她今天过来会懵着一张脸。 初语抱着聪聪亲了几下,四岁的小男孩软软的叫了声“大姨”,然后目光一直在叶深身上游移。 初语看出聪聪对他很好奇,摸了摸聪聪的脑袋:“叫叔叔。” 聪聪看了一眼李丹薇,有些迷惑:“妈妈说要叫姨夫。” 正所谓童言无忌。李丹薇在一旁听了直笑,初语看着她翻了个白眼——就会投机取巧。知道昨天无意中得罪人了,现在利用小朋友来讨好。 无耻不无耻! 初语看着叶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头一扭,将李丹薇拉进厨房:“过来做饭。” 叶深和聪聪被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静了片刻,叶深蹲下身,温和的看着聪聪,刚准备说话,聪聪一个扑,就到了他怀里:“姨夫,吃瓜瓜。” 叶深弯了弯嘴角,轻声说:“姨夫……去切。” 厨房里,初语和李丹薇分工很明确。初语洗菜,李丹薇切菜,配合的相当默契。 “你真会找,小姨也很满意吧?” 初语将洗好的西红柿放在盘子里,应到:“应该是。” “那贺景夕是怎么个情况?”李丹薇好奇了。 要知道,从小她跟初语可是无话不说。只是后来见面越来越少,能说上的话也就少了。有时候李丹薇不是不气自己的母亲,为了嫁人舍弃了太多东西。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 初语甩了甩手,从塑料袋里拿出黄瓜,不咸不淡的说:“他就是那个在我妈面前不能提的人。” 李丹薇一菜刀差点切到手指头,刚要喊出来,听到厨房门被人打开,瞬间收了声。 初语转过头,看见叶深提着西瓜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努了努下巴:“那里还有一把刀。” 叶深将西瓜放在台子上,视线不经意飘到初语正在洗的黄瓜上面。一手握着一手搓,从头搓到尾。叶深呼吸一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你先等我一下。” 初语拿起菜刀,直接照着洗好的黄瓜拍了上去。一片稀碎…… 黄瓜的清香跟黄瓜瓤悉数跑了出来。叶深只觉下腹一紧,随后悲愤的别开脸。 初语浑然不觉,将刀用水冲了一下,递给叶深:“赶紧切吧。还是我来?” 叶深抿着唇,面无表情的接过刀,像是跟西瓜有仇似的,手起刀落,瞬间半个西瓜被分成若干份。 等他端着果盘出去,厨房里先是一阵安静,随后李丹薇小心翼翼的声音飘了过来:“姐夫真是……气场强大。” —— 严宇诚在一家全国连锁超市工作,职位是销售部经理。虽然比较操心,但是福利待遇都不错。 这会儿饭刚好,严宇诚提着几瓶酒就进来了。 “时间刚好,快过来坐。”初语笑着说。 严宇诚放下东西,将聪聪从叶深那里接过来,笑着伸手:“你好,叶哥。” 叶深点头:“你好。” 全部上桌后,严宇诚拿出一瓶白酒,问叶深:“喝点?” 叶深看一眼他手里的五粮液:“好。” 初语知道叶深虽然不常喝酒,但是酒量不错。却没成想,两个男人将一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吃完饭,李丹薇脸色不怎么好。初语跟着她进了厨房。 “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严宇诚变了太多。他跟家里人这样喝我肯定没意见,但是经常在外面应酬,每次回来都一副醉醺醺的样,我看着难受。” 初语抢过她手里的洗碗布,开始刷碗:“在其位谋其事,都不容易。” 李丹薇叹气:“改天跟二姨商量商量,帮我看聪聪,我还是出去找工作吧。” “嗯,去做女强人。” 李丹薇终于有了点笑意:“还是自食其力的好。” 送走李丹薇一家,初语将大门锁好,转身往回走。叶深站在核桃树旁,双手抄在口袋里,寂静无声的看着她。 初语挽上他的手臂,仰着头问:“醉了吗?” 以为他会否认,谁知他却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有点。” “那去洗澡?” “……嗯。” …… 短发还带着水汽,叶深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神透着丝丝慵懒,以手撑头就这么听着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半晌后,水声渐止,初语穿着睡衣走出来。高高的丸子头扎在头顶,有几分可爱。 “上楼吧。” 两人一前一后迈上阶梯,没有规律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错落杂乱的声音搅得初语心跳陡然失序。走到门前,初语手刚握上门把,手臂猛然被拉住,下一秒叶深灼热的身躯贴近,将她箍进怀里。   ☆、Chapter 33   初语耳边如鼓在敲,那巨大的声响震得她头皮发麻。她身后是滚烫的男性躯体,炙热的温度灼得她呼吸愈发急促。   叶深将她搂在怀中,带着薄茧的手已经不安分的顺着衣摆钻进去,缓慢摩挲着初语细腻的小腹。   “开门。”传进耳中的声音是引诱的低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初语极力维持着脑中的清明,颤着手重新握上门把。   耳尖上忽然的舔舐令她身体猛然一抖,开门的手顿时有些使不上力。叶深舌尖滑过她微红的耳廓,抬手覆上她的小手。   门“啪嗒”一声开了。   初语的心跟着微微一颤。   下一瞬,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房间里没有开灯,初语看不清叶深的面容,只觉得他步伐虽稳但是急躁,三两步走到床边,接着传来一声闷响。   “撞到了?”初语窝在他的胸口,没忍住问了一句。   叶深没回答,下一刻,初语背部贴进柔软蓬松的床垫上,随后身边的位置塌陷,几秒后,初语看见了覆在她上方的人。   叶深背着灯光,面容幽暗。长腿跨过初语的身体,双手撑在她头两侧,看着她的眼睛好像燃着两簇摇曳的火苗。   他直直的看着她,随后扬手脱掉上衣:“你昨天答应我的。”   初语被他这眼神看的像是要烧着了,她没有说话,纤细的食指抚上他的腹肌,缓而慢的沿着肌理一点一点摩挲着。指尖下的肌肤霎时起了细小的颗粒。   叶深眼色加深,攥紧初语的手覆上自己光?裸的脊背,身体便压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初语觉得叶深的体温烫得吓人。她穿着两件式睡衣没几下就被剥掉,全身上下都烙上了他的温度。   初语闭着眼睛凌乱的喘息着,周身被他密密匝匝的拢住,喘息之间全是他特有的气息。   叶深只觉得身下的人柔软的像一滩水,让他深陷,溺毙其中也心甘情愿。他舔着她的颈动脉,濡.湿的舌尖在这处来来回回游移,仿佛妖艳的吸血鬼尝到了能让他疯狂的血液。   夜深了,他也深了。   初语咬着他硬实的肩头,恨恨地想着:真的……太深了。   ——   都说这事耗体力的是男人,所以第二天当初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白衣白裤,手上端着早餐的叶深,她还以为是在梦里。   叶深看着初语将脸埋进鸭绒枕头蹭了蹭,掀起嘴角,坐到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她的长发,一下一下的梳理着。眼神认真又莫名的柔和。   “吃饭吗?”   初语已经闻到从一旁传来的香味,知道碗里是她喜欢的瘦肉粥。她咬着唇,低低的“嗯”了一声。   柔顺的黑发散乱的铺在玫红色枕头上,触感柔软细腻,让人爱不释手。叶深看着她唇上留下的齿痕,眼色加深些许,拇指不自觉的覆了上去,一下一下,扫得初语唇上一阵细微的酥麻。   一大早就这样……初语有些受不住,还没等她抗议,眼前这人头一低,就含住了她的嘴唇。初语伸手推了他一下,没一会儿就被亲的五迷三道。   叶深贴着她的唇轻轻弯了一下嘴角,终于良心发现将她放开。   昨晚一切既疯狂又急躁,初语以为地板上应该是乱到没有下脚的地方,谁知一醒来发现早已恢复原状,就好像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睡衣不翼而飞,初语只好裹着空调被坐在床边喝着温热的粥。她吃了多久,叶深就看了多久。那视线清澈却也赤.裸。   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苹果味,显然已经洗过澡。初语被盯得不自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叶深却是不在乎,只问:“还要吗?”   初语摇头,这才想起来:“几点了?”   “不到十点。”   按照昨天他们那种战况,这个时间绝对不算晚。要知道因为郑沛涵那个损友,初语不是没有幻想过跟叶深……   只是,现实跟想象差距太大。   他这人……好像把平时攒起来的爆发力全撒在了床上。初语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浑身骨架就像被人拆了重新组装一样。尤其是当被他从身后扣住,咬着颈动脉时,那姿态透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野蛮。   初语呼吸窒了窒,卷着空调被靠在床头,说他:“你昨天跟头狮子差不多。”   凶猛,激烈,霸道。仿佛想把她撕成碎片。那样的他透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野性。   叶深眉头微微上扬,连带着眼梢都透着一股风情。但是对于初语的比喻他却是非常不赞同:“狮子看起来猛,但是每一次时间非常短暂。你确定?”   他时间会短?   初语看着他,脸颊微热。他们说的完全就是两码事吧?   她只是觉得他那股蛮横气势如虹的劲儿跟凶猛的肉食动物非常相似,想在他面前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而叶深的关注点却是……那方面。好吧,在他说这话之前她确实也不知道狮子是这样的。   叶深的不满似乎还没有表达完:“不止如此,雄狮的……上面长满了倒刺,所以雌性狮子每一次都相当于是在受折磨。”话一顿,他又看初语,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只折磨了你一次,另外几次……那能叫折磨吗?肯定是不能的。所以,他跟狮子哪里有相似之处!   最后,他又补了一句:“不是看着猛的都好用。”眼中的笑意倾泻而出,他压低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例外。”   初语双手抵在她胸前,有些无力招架。她是该称赞他博学?还是该让他闭嘴?   初语选了后者,她颤巍巍的告诉他:“你可以不用给我科普生物学了。我对狮子的……能力没有兴趣。”   叶深闷笑两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你对狮子没有兴趣。”   他只是在为自己正名。   狮子基本上属于秒.射,哪个男人愿意被这么说。   ——   来到一楼,初语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拿上去,而且一夜没管电量已经所剩无几。原本还说带着叶深到处逛逛,现在体能有限,初语只好另外安排。   于是两个人带上餐布去了后山。   后山除了草地树木就是些花啊鸟儿的,并没有什么其他好玩的东西。小时候初语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有点什么当着大人面前不好说的事情,就会跑到这里来,跟小姐妹坐在一起嘀咕。   现在一回想,那些所谓的秘密不过是文艺加中二小女生那些奶疼的淡淡忧伤。基本上没什么正事。   初语将餐布铺好,喊叶深过来坐。叶深看着那棵粗壮的榕树,嘴角浅浅一勾。   “这棵树长大了。几年前没有这么粗。”   叶深“嗯”了一声,心想是长了不少。   初语指给他看,“从那边下去就是池塘。”   叶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顺坡而下隐约能看到几棵垂柳,轻轻撩拨着平静的池水。   “在里面钓过鱼吗?”   钓过。那时候她刚出院,行动不太方便,待在家里又觉得闷,所以自己就转着轮椅到鱼塘,钓鱼发呆。   她嗯了一声,将头枕在叶深腿上,给他讲小时候的事:“以前经常跟着小伙伴往鱼塘跑,后来有一次有个小朋友不慎掉进去了,闹得几乎挨家挨户都知道,我就被我妈下了禁足令。说再去就打断我的腿。”   初语说完笑了笑,抬眼看叶深,发觉他脸色沉了几分,想一想便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用力,叶深顺势低头,四片嘴唇贴合在一起。   到底是在外面,两人都比较克制,初语喘了口气问他:“你小时候淘不淘气?”   叶深摸着初语柔软的头发,音色也柔了下来:“北铭说我是蔫淘。”   “你都干了什么?”   “那时候比他矮,打不过,被欺负之后就暗地里报复。”   初语来了兴趣,扬着笑问:“怎么报复?”   叶深笑了一下:“比如偷改他的作业,把他的鞋带打成死结,或是把他单车的锁眼用胶水堵住。”   初语听了直笑:“真幼稚,你就不怕他告诉伯母?”   “不会。是他先欺负我。”   如果去告状,齐北铭欺负他的事就会败露。还不如自己撑着,再找机会讨回来。   “后来呢?你们就一直这么纠缠下去?”   叶深看着她,语气有些骄傲:“后来他打不过我了。”   初语闷在他怀里,抑制不住的笑:“真是两个幼稚鬼。”   叶深捏了捏她鼻尖儿,也跟着笑。   静了半晌,初语忽然想起来那天跟刘淑琴说的话,开口逗他:“我跟我妈说了你的工作性质,我妈以为你是保安。”   “做保安有什么不好?”叶深轻轻揉捏着初语的耳朵,温润的声音被风轻轻送进她耳廓,“为你守一辈子门。”   微风轻轻的,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初语伸手摸上他浓密的眉毛,视线胶着般的同他纠缠在一起。他黑亮的眼眸里是自己的倒影。无比认真的记录着她的一颦一笑。   蓝天,苍树,碧绿的草地上那一双对望的人,成了画布上最亮眼的风景。   ☆、Chapter 34   郑沛涵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微笑着拒绝同事的邀约,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走出休息室。   一出门,脸上的微笑就撤了下去。整天保持着一种表情真是要累死人。   说实话,这工作她有点干腻了。   她并非一个事业心重的女人,对这份工作也谈不上有多爱,每个月领的那点薪水是她坚持做空中飞人的动力。父母老了,她连个男人都没有,不靠自己会饿死的。   出了航站楼,郑沛涵十分意外的挑了一下眉头。   齐北铭此刻正靠在那辆拉风的跑车旁,双手环胸冲着她笑。以他的长相,不用动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回头率完全不输他身后那辆名贵的跑车。   郑沛涵眉眼一弯,拖着箱子走过去打招呼:“来接人?”   齐北铭站直身体,身高优势立刻彰显出来,他更正:“来接你。”   郑沛涵秀眉微扬,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这是齐北铭第一次见到郑沛涵穿制服的样子。ol风格的一步裙既有制服的端庄,双排扣的设计又添了时尚的气息。配上她那一张精致动人的面容,妥妥一副制服诱惑。   齐北铭低笑一声,收回视线帮她拉开车门:“走吧,免费司机任你差遣。”   郑沛涵看着车门上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想起初语的问话,莞尔一笑,伏身上车。   车子已经过了收费口,齐北铭交完费关上车窗,就听到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齐先生要不要解释一下你这番举动?”   “看不出来?”   郑沛涵看着前方卡宴的车牌,笑了:“看不出来”。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和齐北铭的接触寥寥几次,自从上回猫爪分别后别说见面,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他这么问,郑沛涵自然是不会多说。   姑且不论齐北铭是怎么知道她这个时间到达,就是他那句“来接你”有几分真假郑沛涵也猜不透。   所以,她应该看出来什么?   跟齐北铭这种男人过招,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好。   静了片刻,齐北铭也笑了:“现在看不出来不怕,以后你慢慢看。”   话落,齐北铭偏头瞟郑沛涵一眼。她表情清清淡淡,没有惊讶,仿佛他开了一个不怎么搞笑的玩笑。   齐北铭有些哭笑不得。他对郑沛涵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这回看出来了吗?”   看来她不给个明确的回答这人是不会罢休,郑沛涵暗自觉得好笑,仍然淡定的看向前方:“……真是我的荣幸。”   这语气,恕齐北铭没听出来有多荣幸。他轻咳一声,话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不是在开玩笑,ok?”   郑沛涵听这句却是哼了一声。没等再开口,她的手机响了。   “初语?”   “你到了吗?”   “已经上高速了。”   初语说:“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会回来?我现在在机场,一起回去多好。”   郑沛涵眉头一挑:“你去机场干嘛?叶深又要走?”   齐北铭闻言瞟了她一眼。   “不是,叶深朋友从巴黎过来,我们来接人。”   天还未亮,叶深就被一则语音通话吵醒。他的合伙人莫远也算是个奇葩,之前没有漏半点风声说要过来,直到飞机快要落地才告诉叶深要到s市了。于是两人手忙脚乱的起床,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从镇上到机场。   “巴黎来的?”郑沛涵揶揄,“不会是他之前那未婚妻吧?”   “不是……”初语举着电话,看着从出口处冲出来一个卷发长裙的女孩,一把将叶深抱住。她挑了挑眉头,对郑沛涵说了句,“你先回,等我电话。”   初语握着电话走到叶深旁边,那女孩已经从他身上离开。换了另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对着叶深熊抱。   这一男一女长得都十分出挑,眉眼处可以看出有几分相似。   放开莫远,叶深回头找初语,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难得如此高兴:“这是莫远,这是他妹妹莫翎。”   初语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打招呼:“你们好。”   莫翎将初语从头扫到脚,露出浅浅的笑:“evan,她是谁?”   连莫远也是一脸好奇。   叶深回答:“我女朋友,初语。”   ——   车上,莫远坐在副驾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叶深说着巴黎那边的情况。叶深开着车,不时回答几句。   莫翎一直微笑着听前面两人聊天,偶尔还插上几句话,中文法文夹杂着说,聊的十分起劲儿,狭小的空间里都是她清脆的声音。   半晌,莫翎回头,仿佛这才意识到还有初语的存在:“你们光顾着跟我聊,都把初语姐扔到一边了。”   莫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初语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经常聊到忘我,初语姐别介意啊!”   初语往后视镜里看,正好对上叶深的目光。她收回视线,说:“不会,没什么介意的。”   莫翎好像放下心来,身子往前一倾,扑在驾驶位的后背上:“evan,这几天多陪我走走吧,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叶深透过后视镜往后扫了一眼,见初语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淡声回了一句:“s市莫远也很熟。”   莫翎撇了撇嘴,靠回椅背上。   莫远听出叶深的搪塞,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喜怒:“莫翎回来一趟确实不容易,你最近又不用出去,陪着她玩一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话落,莫远转过身看初语,“初小姐有时间可以一起啊。”   莫远这人,大眼睛高鼻梁,是很硬气的那种长相。身高比叶深稍微矮一点点,扔在人堆里也是够扎眼的。可以说什么都好,除了是个妹控。   莫远跟叶深一般大,现年二十九岁,而莫瑶今年刚满二十。九岁的年龄差让莫远简直把莫瑶当成了女儿在疼,比他父母都宠。换句话说,莫翎的要求,只要不过分,莫远几乎都会想办法满足。   叶深对他这样已经习以为常,只好开口道:“有时间我会尽量。”   其实如果莫远不说,他们远道而来叶深尽地主之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初语也打算有时间尽量陪着,更何况又多了个莫翎,所以莫远的话正中初语下怀。   初语笑了笑,转头对莫翎说:“我工作是弹性时间,你想去哪,我和叶深都可以陪着。”   莫远拍了一下叶深的肩膀:“看人家多痛快。”   初语又往后视镜里看过去,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她看到叶深眼里含着的笑意……和那么点宠溺??   初语微窘,移开目光。   莫翎看着叶深的侧脸,眼眸一转,笑意盈盈的说:“初语姐也能陪着吗?那再好不过了。我还怕evan把我闷坏呢。”   下了车,莫翎看着眼前的酒店,嘴角垂下去了:“evan,你让我和哥哥住酒店啊?我还想去你那里看看呢!”   叶深看她一眼,对她表面上这幅讨好的样子略无奈:“先吃饭。”   叶深一手拿着车钥匙,空着的右手朝后伸出去,片刻,一只柔嫩纤细的手钻进他的手掌。   “进去吧。”叶深看着莫远,下颏微微一扬。   莫翎走在后面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里的妒火都快喷薄而出了。莫远走在她身边,暗暗叹口气。   认识这么多年,莫远很了解叶深。对于关系好的人他不会轻易让人下不来台,就算他没有一点喜欢莫翎,对她的纠缠也只是能避就避,从来不会做出让她颜面扫地的事。   他在顾忌彼此的面子,莫远懂,莫翎又怎么会不懂。这样缠着叶深也只是仗着他不会让自己难堪。反正她从没亲口说过喜欢他之类的话,他想拒绝,倒是得有个名目。   但关键是,那时候叶深身边还没有叫“初语”的人。现在如果莫翎还像以前任意妄为,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   莫远揽住莫翎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别闹脾气,乖。”   莫翎冷哼一声,跟着进了包房。   “北铭哥!”莫翎眼前一亮,直奔着齐北铭就过去了。   漂亮的女人似乎是下意识的屏蔽比她更漂亮的女人。莫翎经过郑沛涵身边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齐北铭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郑沛涵的椅背上,痞里痞气的笑:“呦,小公主也来了?”   莫翎在他身边坐下,质问:“你怎么不去接我?”   齐北铭伸手跟莫远击掌,随口答:“你叶哥哥没告诉我啊。”   莫翎哼了一声,拿眼白他,不满道:“我看就是你不想去。”   “天地良心,我刚从机场回来。”齐北铭指向身旁,“这是证人。”   这话引起了初语的注意,她眉头一挑,眼带深意的看着郑沛涵。被关注的郑沛涵微微一笑,同样回了初语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莫翎往齐北铭身边瞥过去,似乎这才看到郑沛涵。她冲郑沛涵露出个明艳的笑容,问齐北铭:“这是你女朋友吗?”不等齐北铭回答,莫翎娇笑着说了一句:“还是你眼光好,北铭哥。”   ☆、Chapter 35   郑沛涵瞟了一眼正喝茶的初语,眼波流转中掩去了些许的笑意,心想被人明着暗着嫌弃倒还挺淡定。   莫翎跟她们比就是个小姑娘,长得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似的甜。打眼看上去特别舒服,无毒无害的。可到底是年龄偏小,脾气压不住,一开口没几分钟把底露得干干净净。   别说她刚才那句明褒暗贬的话,就是那隔三差五往叶深身上飘过去的眼神也太过明显。   郑沛涵懒得去应付不相干的人,对莫翎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便不再搭理,偏过头跟初语低声聊天。   没多久,服务员端菜进来,再加上这茬根本没人搭理,也就这么过去了。   莫家兄妹几年没回s市,这顿饭可谓是吃的过瘾十足。除去开场那一段,整顿饭下来气氛还是比较愉悦。   这时初语就不禁不感谢中华美食的魔力,让话多的人也倒不开空来巴巴,影响了别人食欲。   吃过饭,初语跟叶深打过招呼,便准备跟着郑沛涵走。叶深看着她许久,才淡淡应了一声。   郑沛涵看了直撇嘴,要不要这么不情愿。   齐北铭将初语和郑沛涵送到地方,眼看两人要下车了,这才似笑非笑的问:“你这次怎么不问我?”   郑沛涵关上车门,俯下身透过车窗看他,红唇微微弯起:“今天不方便。”   初语在一旁看着他们,暗道连秘密都有了果然有奸.情。待进了房间,郑沛涵就被初语按在了沙发上。   “这是我家,你冷静点。”她笑着说。   “别扯没用的,赶紧给我从实招来。”   “你让我招什么?”   “还给我装!”初语看她,“你跟齐北铭怎么回事?”   郑沛涵哦了一声,说:“你不是知道了吗,他是有那意思。”   “你答应了?”   “还没,走着看吧。”   初语沉吟半晌,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齐北铭那人条件在那摆着,性格又比较外放,所以招人的程度显而易见。你说他没真心吧,他又不是渣男,就初语知道的两段感情齐北铭也不是随便玩玩。但要说他投入吧,每段感情结束的又很迅速。   玩笑归玩笑,当齐北铭真的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扯上关系时,初语就无端端的有些担心。   郑沛涵看初语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笑了笑,伸手搂住她肩膀:“姐经验可比你丰富,你还怕我吃亏吗?”   初语转头看她。郑沛涵靠进沙发里,声音有些疲惫:“初语,你不觉着我跟那家伙其实是一类人吗?”   初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郑沛涵说的没错,她和齐北铭其实很像。他们对待朋友和对待感情态度截然不同。能为朋友卖命,在感情上看似随性潇洒却同时又小心翼翼。   这种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会完完全全将自己交出去。他们可以享受身体上的欢愉,可是想得到他们的真心,那就是如同飞蛾扑火。   这些,齐北铭或许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   想通之后初语更加担心了。这是在玩火啊少年!   郑沛涵一向看得开:“所以我说走着看啊。”   对齐北铭那种人动心并不难,但抽身时是深陷泥藻还是片叶不沾身那就不好说了。   晚上初语陪郑沛涵吃了饭,就准备回去。郑沛涵见状揶揄她:“今天不在这陪.睡了?”   初语倒是答的痛快:“我得回去看看。”   “你家那闷葫芦你还不放心?我真怀疑他只对着你才硬得起来。”   初语被她调侃的有些窘迫,没好气白她一眼,走到玄关穿鞋。   “对他放心,不代表对别人放心。”   郑沛涵笑:“人家小白莲,你手下留情点。”   初语挥挥手,替她把门关好。   “这小白莲段数还得练啊。”看着大门,郑沛涵笑着嘀咕了一句。   ——   刚刚输完密码,防盗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初语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莫翎比初语稍微矮了一点点,但是身材极好,凹凸有致。她身上的衬衫明显是男款,领口两颗纽扣没系,露出脖子下面大片肌肤,而衣摆也才刚刚过她的大腿根。   初语眯了眯眼,十分想抓着衣服的后领看看有没有“su”的字样。   “初语姐,你刚回来?”   “嗯。叶深呢?”   莫翎堵在门口:“他和我哥在书房。”   “那我先回去了。”   “你不进来啊?”莫翎十分可惜的样子。   初语嗯一声,转身往家走。没想到走出去几步,忽然被莫翎喊住:“初语姐,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   几天没回来,家里好像冷清了许多。初语一进门就将玄关和客厅的灯全部打开。霎时一片透亮。   “原来这边是这样的户型。”   初语让她随便坐,打开冰箱翻了翻,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纯果汁。莫翎一看立刻拒绝:“我晚上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初语笑了笑,将果汁放到茶几上。也不费心再拿点什么零食出来。毕竟那些都可以归到乱七八糟里面。   “你跟evan在一起多久了?”   初语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莫翎雪白的大腿晃来晃去,一时间有些眼花。   “没多久。”   莫翎笑着说:“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跟我哥是同学,那时候经常牵着我的手带我出去玩。”   “叶深对小朋友一向很有耐心。”   莫翎脸一僵,强调:“就算现在他对我跟别人也不一样。”   初语哦了一声,没接腔。   “s市房价这么高,你这套虽然比evan的小,应该也不少钱。开甜品店能赚这么多钱?”莫翎目光绕着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初语脸上。   莫翎这种神态初语太明了了。初老太太每次跟她说话都是这幅不屑的样子,初语对此基本上已经免疫。将右腿叠放到左腿上,她笑着回答:“赚不到钱,我不赔都要偷笑了。”   “真的假的?”莫翎看着初语的膝盖,眼神亮了几分。   “嗯。”初语看她,“这房子是我租的,近期我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所以我准备搬到隔壁去。这样可以省下房租。”   莫翎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初语是在涮她。她撇撇嘴,起身准备回去。果然没法跟她好好相处,第一眼就讨厌的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见她准备走,初语也不开口挽留,起身将人送到门口。莫翎穿上叶深家那双蓝底碎花拖鞋,忽然开口:“evan身上有个纹身,你看过吗?”   初语看着她,缓缓收了表情。又听她说:“我的‘翎’是翎毛的翎,初语。”   话落,莫翎仰着下巴离开。   初语关上门,哼笑一声。知道个不得了的事连姐都不叫了。   没再联系叶深,初语进房换了衣服直接去洗澡。莫翎的话,她越想越窝火。僵着脸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初语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问。   “刚进门。”叶深视线在她身上扫过,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   初语穿着吊带式睡衣,虽然布料不透,但是仍然看得出里面是真空状态。她转身朝房间走:“你不在那边陪着来这干什么?”   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身后那人已经将她拢进怀里。   “我要在这借宿。”   初语挣了挣:“借就借,你能不能先松手?”   叶深抱着她慢慢往床那边挪过去,对她的要求听而不闻。初语被他推着走,放弃挣扎,将一身重量都赖到他身上。终于挪到床边,叶深脚跟一转,坐到床沿,初语顺势跌坐到他腿上。   她刚洗完澡,皮肤上还带着些水汽,鼻息之间全是清淡的果香,放肆的挑动着神经。叶深忽然伸出舌尖,在她脉搏跳动的那一处轻轻舔了一下。   那感觉刺激的初语险些叫了出来。她抬起手拨开叶深的脸,然后从他怀里起来坐到一边。   叶深看着她,没有动。   “……我问你个问题。”她声音有些哑。   “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我的一个男性朋友屁股上有一颗痣,你觉得这事正常吗?”   叶深眯了眯眼:“你看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这话算是踩到点上了。   叶深身上会有这种东西初语想都没想过。直到那天在镇上,两人就着暖黄的灯这样那样后,初语才发现,叶深的人鱼线下面有一个十分精致的纹身。   图案是一片飘落的黑色羽毛。   纹身师仿佛赋予了它生命,微卷的羽毛看起来就像被轻风吹落,显得摇曳而飘荡。初语看了简直是爱不释手。也因为她手欠,所以那天她被叶深收拾了几次。   所以,纹身在这个位置莫翎是怎么知道的?   初语正想开口,眼前一晃,叶深已经来到她眼前。下一秒,初语被扣在床上。   “真没看过?”   心里那点不痛快消失了,初语忍住笑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缓缓开口:“你这纹身几个人看过?”   叶深扣着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   “纹身师。”   初语转了转手腕示意他松开,随后楼上他的脖子:“纹身师是男的女的?”   叶深低头亲了她一下,说:“男的。”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思吗?”   这次叶深没有立刻回答,看了她片刻后,俯下身,将脸埋到她颈边。   初语隔着衣服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须臾,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嗯,有意思。”   羽,语。   是她名字的读音。跟别人没有关系。   ☆、Chapter 36   第二天,莫远和莫翎因为时差的原因睡到中午才起床。初语多少有些庆幸他们起来这么晚。折腾了大半夜她也实在不想早起。   浴室里传出淅沥的水声,初语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挂起来,做完这些回到房间给刘淑琴打电话。   刘淑琴玩的很开心,机关枪似的给初语讲所见所闻,半晌因为心疼漫游费才不得不收线。   挂电话前刘淑琴告诉她:“董岩可能要结婚了。”   初语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婚?”   “你二姨说的,总不可能是假话,先这样,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初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感叹年轻人的速度她真是越来越赶不上了。   叶深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进来,走到初语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额头:“想什么?”   初语回神,看见他光裸着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松垮的运动裤。她伸手戳了一下叶深紧实的腹肌,手一下被抓住。   “老实点。”   初语撇嘴。床下君子床上浪子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下了床碰都不给碰。她收回手看他:“今天还要不要出去?”   “看他们。”   “那咱们先吃饭?”   不等叶深点头,门铃响起。初语走出去开门,末了还不忘记嘱咐一句:“把衣服穿好。”   自己的福利还是得自己顾着。   门外是精神抖擞的莫远和黑着一张脸的莫翎。初语侧身,招呼他们进门。   “我不进去,叫evan出来!”   莫远无奈,对初语投过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莫翎说想去海边。”   “吃过饭出发。”叶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初语身后,听到莫远的话后直接回答。   莫翎看着叶深,眼圈都快红了。孤男寡女*,叶深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傻子都能猜到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莫翎一声不吭,扭头就往回走。   看着自家妹妹脾气又上来了,莫远瞬间觉得心累。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先吃饭,北铭还在路上。”   ——   经过昨天的审问,对于跟齐北铭一起出现的好友初语没有感到一点惊讶。现在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初语忽然觉得这两人不论是外貌还是对手戏都十分有看头。   只是,莫家大小姐貌似脾气还是没有退。说死也不坐叶深的车,美其名曰齐北铭的suv看起来更舒服。   莫远没辙,只好顺着她的意。郑沛涵看着齐北铭微微一笑,转身跟初语上了车。   “要不是看她小,姐绝对手撕她。”郑沛涵没好气的说。   二十岁真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她们终究比她大好几岁,而且人家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基本上能让都让了。但是这是出去玩啊!谁要全程看她脸色。   知道初语不好说,郑沛涵伸手拍了拍驾驶座后背:“叶小哥,你这笔烂桃花要怎么解决啊?”   叶深挂挡起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回答郑沛涵:“解决方案在你身边。”   郑沛涵“呵”了一声,心想真是个有心机的。   另一边,莫翎看着沿途经过的风景,一声不吭。对待莫远和齐北铭的主动问话也是爱搭不理。齐北铭面上不显,却对莫翎这种小姐脾气直摇头。暗暗佩服莫远能把人惯成这样。   直到到达目的地,莫翎看着蜿蜒的海岸,这才有了点笑意。大海能让人心情开阔,最重要的是能穿着美美的比基尼。有人不能露那真是可惜了。   十月中的s市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是白天阳光明媚,硕大的太阳高悬,海边的仍然有很多人。望过去都是光着膀子的男人在五颜六色的花海里畅游。   初语穿着波西米亚风吊带长裙,光脚踩在细密的沙滩上。郑沛涵换了一套黑色比基尼走过来,一路上吸引了大片的视线。   连初语见了也不免贪婪的多看几眼。   “今天这泳衣我算是穿对了。”   “是穿对了。”看着齐北铭直接走过来,初语摆摆手,走到一旁。   等到莫翎跟着莫远走出来,初语才明白郑沛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巧也不是这么巧的,泳衣千千万,偏偏选了同一款。   莫翎本身对自己的自身条件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在郑沛涵的衬托下愣是被对比成了买家秀。刚有点笑意的脸又拉了下来。心里对这两个女人恨的咬牙切齿。   莫远也没想到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他拉着莫翎连哄带劝的将人拽进海里。   “你去玩,难得出来一次。”   叶深将初语从躺椅上拉起来,抬手拢了拢她的头发:“不想下去,陪你走一走。”   咸湿的海风吹动裙摆,海浪如同一条银线冲到岸边,然后打散,碎成千万朵浪花。初语挽着叶深的手臂,四只脚悠闲地踏着海水往前走。   莫翎看着那一双人影,心里难受的不行。木着脸收回视线,下一秒“砰”一声,被水球砸的眼前一黑。   莫翎怒了,揉着脸大叫:“哪个王八蛋!”   郑沛涵走过来将水球拾进怀里,不怎么诚心的说了句:“sorry。”   莫翎瞪她一眼,转身往岸上走去。郑沛涵嗤了声,没等动作腰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揽住。   “你故意的。”   郑沛涵偏过头,看着离她很近的俊脸,眉头一挑:“是故意的,怎么了?”   齐北铭低下头,薄唇擦过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一点一点涌进耳中:“想夸你,砸的好。”   郑沛涵笑了下,顺了他一拐子,伏身游进海中。齐北铭站立片刻追了上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明天就走。”莫远拽住莫翎,脸色沉了下去。   “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了。”莫翎咬着嘴唇跟莫远置气。   莫远叹口气,说她:“上次evan回巴黎你避而不见,现在这又是干什么?”   莫翎撇开视线不说话。   她就是想试试她不主动出现在叶深面前他会不会想起她。事实告诉她叶深完全没有主动联系她的意愿。   叶深回国时莫翎已经十七岁,她已经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她对叶深动心了。在她努力的长成为能配得上叶深的女人时,他却已经属于别人。   莫翎越想越委屈,软下声音对莫远说:“我自己能处理好,你现在别跟着我。”   甩开莫远,莫翎一口气跑到岸上。海风灌进她耳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嘴里似乎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不远处一对男女在参天大树下相拥而立,男人搂着女人的腰缓缓低下头,四片薄唇慢慢贴到一起,浅尝辄止后分开。莫翎看着,眼前一片模糊,咬紧牙凭着一股劲儿跑到他们面前。   “evan,我有话对你说。”   见到她叶深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而初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站在原地没动。   莫翎只好说:“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evan。”   叶深沉吟片刻,安抚性的捏了捏初语的手心。初语眉头一挑,给他一个“赶紧给我解决掉”的眼神,才挪动脚步。   还是那棵树下,气氛却不再旖旎。叶深看着要哭不哭的莫翎,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为什么我不行?明明是我先遇见你,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不把我当回事?从来不会主动找我,就连回我的信息都是那么几个字,你这个混蛋!”初语一走,莫翎就爆发了。   叶深这几年间回过巴黎几次,每一次莫翎都高兴的不得了,只有上次,她知道叶深回来却没有跑过去见他。就是想赌着一口气看他会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可是这人联系过莫远之后连问都没问她。   等叶深离开她就后悔了。这次磨着莫远带她来,想着如果可以她就直接留在国内。没想到他身边已经有了人。   眼泪顺着脸颊垂落,莫翎上前拉住叶深的手:“我真的不行吗?”   叶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唰唰唰”的视线,闭了闭眼,将手收回来,对莫翎说:“嗯,不行。”   没有多余的解释,就这么简单干脆的三个字让莫翎的脸瞬间一片惨白。她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深,抖着嘴唇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除了她,谁都不行。”   莫远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叶深和哭着往回走的莫翎。他脸色极难看,心里不免对叶深多了几分愤懑。   “这要是换了别人,我非把他揍得爬不起来。”莫远走过来没好气的看着他。   他的宝贝妹妹自己都打不得骂不得,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让他怎么不心酸。   “她哭你好歹哄哄啊!”莫远瞪他。   叶深坦然:“没法哄。”   一哄肯定没完没了,倒不如让她烦了自己落个清净。   莫远也回过味来,冷哼一声:“你这种人都能泡到女人,老天不长眼。”   “初语眼光好,我颜值高。”   妈了个巴子还有空跟他在这说冷笑话,莫远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叶深拍着他的肩膀,两人缓缓走回海边,迎着海风,莫远听到身边传来一句“抱歉”。   莫远低叹一声,彼此都明白这俩字多余,这事儿只有你情我愿,哪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是心尖上的人被欺负,有些不甘心罢了。他哼道:“谁让你瞎。”   叶深望着躺椅上那抹黄色身影,嘴角勾出清浅的笑:“瞎就瞎吧。”   ☆、Chapter 37   回去时气氛自然是无比尴尬,就算没在场的那几个人看见莫翎核桃似的一双眼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郑沛涵对初语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坐着齐北铭的车先离开。   到了海韵天城,莫翎走在莫远身边,跟他说想去酒店住。这个提议让莫远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说把机票也买了。   本来这次过来就是被莫翎磨的没有办法。其实莫远对这件事还是乐见其成的,跟叶深在一起总比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跑要强得多。   但是他也知道叶深对自己妹妹没有这种心思。有的话,当初他也不会毫无牵挂的就回国。这回虽然莫翎受了伤,但总归死了心,可以静心的待在巴黎也算是一件好事。   到了酒店,莫翎头也不回的走进大堂。莫远叹口气:“你们回吧,明天过来送我们。”   叶深点头:“好。”   莫远对初语点点头,拿好行李走进酒店。   “你这个祸水。”初语站在叶深身边,有感而发的说了一句。   下一秒,额头被弹了一下。初语还未反抗,叶深带着笑的声音传到她耳畔:“我不祸水,只祸你。”   ——   齐北铭将车停好,看着郑沛涵拿包下车,动作一气呵成。他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起步,却听车外传来她的声音:“今天方便,要进去吗?”   齐北铭坐在驾驶位,似笑非笑的看她:“哪方便?进哪去?”   郑沛涵笑得风情万种:“进来不就知道了。”   进了门,郑沛涵泡了咖啡出来,齐北铭正慵懒的靠在沙发里打量她这间小屋。   “怎么样?是不是还没你家客厅大?”   齐北铭笑了两声,没回答。只问:“明天上班?”   “是啊。”郑沛涵懒懒地说,“每次休假就是这么两天,运气不好的时候还要顶班。”   “我以为你乐在其中。”上一次她的论调他还记忆犹新。   “什么事情时间久了都会失了新鲜感,工作更是这样。”   齐北铭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不见得。比如……”   郑沛涵美目微挑,只当没听懂。   算上昨天,这是两人第二次如此轻松的闲聊。但却意外合拍。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会跟一个女人在她家里干聊天,连齐北铭自己都觉得意外。   杯里咖啡早已见底,齐北铭起身准备离开。   “慢走。”玄关处,郑沛涵笑着说,“我就不送了。”   齐北铭勾了勾嘴角,忽然将她拽到怀里:“不送,那就来个吻别吧。”话落,兜头就吻了下去。   郑沛涵后背抵在五斗柜上,硌得有些疼,承受这个吻的间隙还不甘的在他胸前抓了一把。   齐北铭哼了一声,又狠狠啜了两口,才将她放开。下身抵住她,哑声宣告:“下次,我可不会只进你家门了。”   郑沛涵舔了下嘴角:“那就看你本事了。”   ——   翌日,机场。   跟来的时候不同,莫翎自昨天起就开始走高贵冷艳的路线。任凭齐北铭怎么逗她都是面无表情。齐北铭摸摸鼻子,头一次在异性面前这么没有吸引力。   托运好行李,三个男人握手道别,莫翎跟初语站在一旁,始终无话。直到安检前,莫翎忽然开口:“初语姐,跟我抱一个吧。”   初语看着眼前这小姑娘,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不等她反应,莫翎已经走上前伸手抱住她。   “再见,初语姐。”   初语一时间百感交集,轻声说:“再见。”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人,没准几年后evan就幡然醒悟了,你可要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初语翻了个白眼,轻轻拍着莫翎的后背:“放心,到八十岁他也还是我的。”   莫翎放开她,哼道:“从第一眼我就讨厌你,现在还是这么讨厌。”   “咱们彼此彼此。”初语看她,笑着说。   莫翎笑了,视线转到旁边,眼圈暗暗发热。她咬着唇,几步跑到一旁,叶深被陡然冲过来的人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再见了,evan。”莫翎抱着他,声音哽咽。   叶深轻轻拍拍她,说:“进去吧。”   终于将人送走,齐北铭跟他们分开。临走前,他叫住初语,想了想挥挥手:“算了,没事。”   待上了车,初语在叶深脸上亲了一口:“干得漂亮,奖励一个。”   叶深低低笑了两声,加重音节:“干的漂亮?”   初语发现,这人越来越污了。   回到家,叶深将初语领到衣橱前,指着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床罩:“麻烦你了。”   初语没辙,只好拿出两套一一帮他换上。然后她就发现,叶深家里的床罩不是白色就是深蓝,多一个颜色都没有。真是单调到了极点。   叶深靠在门边,看着初语跪在床上仔细的铺着床罩,裙摆落在腿窝,露出光洁的小腿和雪白的脚掌。视线往上,叶深眼色暗了暗。   初语余光看到门口的人,问他:“你天天看这两个颜色都不腻吗?”   “……不腻。”   完全铺好,初语翻身下床。叶深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床前,将初语圈进怀里。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在我的床上。”   初语伸手推了推他:“喂……”   “要不要试一下舒适度?”   “叶深。”   “嗯。”他吮了一下她的红唇。   “我帮你干活……你居然想睡我?”   叶深停下动作,窝在她颈边闷声笑。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每一声都仿佛动听的音符敲打着初语的耳膜。   初语脸一热,不由伸手掐他。那点劲儿并不疼,反倒有些痒。   叶深抬起头看她,眼眸亮得惊人,就像一对上好的黑琉璃。初语白细的手指拂过他浓密的眉,轻轻在他眼皮上扫了几下。那卷而翘的睫毛在他眨眼时轻轻刷过初语的指肚,能感觉到细微的痒。   对视半晌,两人都缓缓收了笑容。叶深的吻落在初语的眼上鼻尖最后是嘴角。下一瞬,天翻地覆。叶深搂住她一个翻转,初语便成了上位。   稍稍回神,耳边是他沙哑的低喃:“下一步是什么?嗯?”   不等回答,下身已然失守。贴身衣物被他蛮横的拨到一边,一举攻略池城。   “这样对吗?”   初语喘息着,说不出话。身下这人仿佛跟她较上劲了,用尽力气凶狠的逼她:“说话!”   初语勉强撑起身,在他嘴上咬了一口。便被他箍住,继续沉浮。   ——   第一次留宿叶深家,战况惨烈。第二天初语完全是不想动的状态。   她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初语在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服将她衬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初中走到门前,在门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苍劲凌厉,每一笔都好像用了十分力气。   ——我去工作室,桌上有饭,记得吃。   初语将便利贴扯下来,又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扬起一抹笑,走到饭厅吃饭。锅里的粥还温热,叶深应该离开不久。初语盛了一碗坐到桌边,刚喝上就听到电话响起。   是刘淑琴到家了,让她有时间回去一趟。初语想了想,决定等下就回镇上。   将用过的餐具洗好,路过阳台时,初语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包括内衣已经被明晃晃的晾了起来。   没跟叶深在一起时她没想过他会是这么“贤惠”一个人,把本该她做的事都做了。此刻她的裙子旁边挂着叶深的衬衫,立成一排接受微风的洗礼。   这种幸福就像被艳阳晒过的棉被,满满都是温暖的味道。   离开叶深家后,初语坐上大巴回镇上。刚上车,叶深的电话就进来了。   “你回家了?”   “嗯。”   “饭吃了吗?”   初语嘴角弯起,淡淡嗯了一声:“我现在在车上,回去看我妈。”   那边静了一会儿,叶深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她耳中:“初语,我晚上的飞机。”   初语心头一凛,问:“又出差?”   “去h市。”   叶深父亲家是h市人初语是知道的,他回那边多数是叶家有什么事。初语看着窗外,问:“多久回来?”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安静片刻,初语才低低“嗯”了一声:“那,电话联系。”   一路上初语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叶深没多说,但是她直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家,初语看着刘淑琴一脸高兴,不由说:“以后多出去玩玩。”   “那可不行,手工不能停太久。”   “少点做,费眼睛。”   刘淑琴欲言又止,低低哎了一声。   吃完饭,刘淑琴这才提起董岩的事:“可能这两个月就准备办了,听你二姨的意思是人家姑娘有了。”   这么突然决定要结婚,初语多少猜到可能是这个原因。   “二姨这段时间有得忙了。”   “可不是。”刘淑琴看了初语半晌,拿话点她,“三个孩子可就只剩你了。”   初语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   “你早点成家,我也不用总吊着一颗心。”   说句不好听的,就初家那个德行,是指望不上的。真有刘淑琴不在那天,初语有人照顾她才能安心。   初语拍拍她的手:“知道了。”   ☆、Chapter 38   初语没有想到,叶深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前两天他们还能保持着一天一通电话,后来变成发信息,再后来叶深那边完全没了动静。   第六天,郑沛涵回来了,约初语去吃饭。到了地方看见齐北铭冲她笑,初语没忍住,开口问他。   齐北铭告诉她:“叶深奶奶情况非常不乐观。”   初语浑浑噩噩的到家,心乱如麻,拿起电话拨过去。等待接通的间隙坐卧难安,一直想着齐北铭的话。挂机前,叶深接了电话。   初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叶深那端十分安静,初语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缓缓透过听筒传进耳中。这情景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战栗。   “叶深……”   “我想你。”   几个字让初语鼻腔瞬间充满尖锐的酸涩。她握紧电话,努力稳住声音:“我也想你。叶奶奶情况……怎么样?”   一阵静默,叶深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难辨:“……两个小时之前走了。”   初语脑袋嗡嗡直响。情况还是到了最坏的地步。   “初语,我要挂电话了。”   “……好。”   放下电话,初语抬手擦掉眼角的水汽。她能听出叶深压抑的声音里都带着轻微的颤音。   初语去了隔壁,将叶深家里打扫一遍,洗完澡,独自睡在他的床上。即使他没在,但周身都是他的味道这让初语十分安心。   初语提着心等了十来天,没盼到叶深,却等来了初苒的电话。   赶到医院时,初建业已经醒过来,躺在床上颤巍巍的用手指着初望,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血管。   初建业头上包着纱布,脸色白的吓人。初望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   初苒在电话里只说初建业受伤住院,具体情况没说。初老太太阴森森的看了初语一眼,到底还是顾忌初建业的情况,没有当场发作。将初望挡在身后,说:“丽芬留下陪着,小望跟我回去!”   杜丽芬连忙应好。   待他们离开,初语走到床前,询问初建业:“爸,有哪里不舒服吗?”   初建业缓缓摇头,咬牙切齿的骂初望:“简直就是个畜生!”   杜丽芬听得直皱眉,走过来对初语说:“医生让他多休息,没什么事你明天再过来。”   初建业目前的情况确实得养着,初语又问候几句,知道他除了头部别的地方没问题就离开了。   从病房出来,只剩初苒一个人。两人一路沉默下楼,不约而同朝石亭走过去。   “爸的伤是小望弄的。”   初语面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初望跟初建业的关系十分紧张。初望受不了初建业总管他,嚷着要从家里搬出去。初建业只当他闹情绪,并没有多加理会。   直到今天上午,初建业发现公司账目不对,一查才知道初望顶着他的名义私自动用公款。当下勃然大怒,回到家里便对着初望一顿怒斥。   初望哪里受得了这样,懒得听初建业骂完便要走。初建业追上去想问个明白,推搡之间,初望用力过猛,直接将初建业推倒,头狠狠磕到了办公桌上。   “就在这之前,奶奶和爸爸刚刚争吵完。奶奶一直以为你的那套房子是在爸名下,谁知道……”   初苒站在初语对面,看着她的眼神一变再变,到最后只剩不甘:“你知道吗,其实你最初回来的时候不止初望,我也不想接受你。好端端的多了一个孩子,各个方面都要适应,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但是后来看见奶奶和妈妈那么对你,我又有些同情你。我好歹还可以赢得她们一个笑脸,你呢?这个家除了爸爸没有人真心对你。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其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是我。”   初建业可以为了初语跟徐玉娥争吵,初望在家里的地位不用说,杜丽芬和徐玉娥一颗心也都挂在他身上。而初苒只有能突出表现自己的时候才会得到他们一个眼神。   “是不是觉得待遇跟我差不多挺难堪?”看到初苒脸色一变,初语眼底有几分嘲弄:“我们两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你还对她们抱有希望。实话告诉你,初家闹得越厉害我越开心。我就等着看老太太的心头宝有多争气。”   樟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石亭内有片刻的寂静。   “你知道奶奶最看不上你哪一点吗?”初苒索性直接把话说开,“经常一副家里欠了你的样子,就差直接说被送出去寄养有多委屈了。别总说她们对你不好,你怎么不看看你对妈妈和奶奶是什么态度……”   “在任家长大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那是我真正的家。”初语转身下了石亭,“还有,我的态度是从她们那里换来的。总也捂不热的那是石头,不是人心。”   ——   回到家,初语筋疲力尽。找出一颗头疼药吃了,然后晃晃悠悠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初语半梦半醒,眼皮沉得厉害,努力了几次眼睛都没睁开。过了半晌,就感觉身上一沉,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周身都仿佛升了温度。   迷糊间,她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诱哄:“乖,抬腿。”   下一刻,她就被彻底贯穿。男人的闷哼的声音同时传进她的耳中。初语下意识伸手搂紧上方的人,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叶深……”   春梦了无痕。   初语睁眼时看到身边这张放大的俊脸当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伸手轻轻在叶深脸上点了一下,感觉到温度才收回手,攥着被子闷头傻笑。   然而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昨晚那些全都是真的,不是梦。   初语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盯着那张睡脸看了半晌,缓缓低下头,在他放松的嘴唇上吮了一小口。见他没反应,又含住,轻轻咬了一下。那q.q的质感让她差点舍不得放开。   终于,她还是顶住了美色的诱惑,给叶深做了简单的饭菜后,出门去医院。   初建业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架着小桌子在吃饭。   “头还晕吗?”   “没什么大碍。”   初语盯着纱布看了一会儿,说:“到底也是出了血的。”   将餐具收拾好,初语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杜丽芬呢?就让你一个人在这?”   “回家拿东西了。”   安静片刻,初建业才哀声道:“真是造孽。”   初语拿起苹果削皮,低着头说:“我昨天听初苒说了,公司的帐怎么办?”   “只能我先补上,等出院了再处理。”   初语没接话,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初建业。   “养了这么多年养成一个废物。”初建业说了这么一句。   “是不是觉得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初建业看着她,摇摇头笑了。   两人不着边际的聊了一会儿,等杜丽芬进门时,初语就准备起身离开。杜丽芬动作一滞,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对初语说:“我送你下去。”   初语不想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摆摆手:“不用。你照顾人吧。”   来到一楼,初语在收费口看见了贺景夕的身影。正打算就这么走过去,他忽然转过身,走到她面前。   “来看伯父?”他问。   “你怎么知道?”   “昨天来的时候恰巧跟他们遇到了。”   初语点头:“那你这是?”   贺景夕将手里一叠单子卷起来,示意她边走边说:“胃病,来办出院手续。”   初语“哦”了一声:“还是彻底治疗一下比较好。”   “我的身体,没人比我更重视。”   这倒是实话。   从住院部出来,贺景夕问:“我回公司,你要不要搭顺风车?”   初语看着进出口繁杂的车辆,犹豫片刻:“那麻烦你了,不过我不回猫爪,路过海韵天城你把我放下就可以。”   一路无声,只有车载广播放着的轻音乐萦满车内。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大门口,初语解开安全带,跟贺景夕道谢。   贺景夕笑了笑,等车门关好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贺景夕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沉了下去。   初语这边刚迈出两步,就看到过道口停着一辆揽胜。她心头一突突,连忙跑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叶深面无表情,将车转个弯又开回停车场。两人都没动,初语抠着安全带开口解释:“我爸昨天住院,早上我去看他,回来时正巧赶上贺景夕出院,我就搭了个顺风车。”   叶深听了脸色又沉了几分。初语说:“我想早点回来……”   见她没抓住重点,叶深不由开口问:“既然今天早上过去,为什么不叫我?”不等初语回答,他又问,“那人也去看了你父亲?”   初语立刻说:“他可不是跟我一起去的。”   叶深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你先回去吧,我去工作室。”   初语看着他有些消瘦的侧脸,心里闷疼。下车之前,叶深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却不像平时那般缱绢:“知道哪错了吗?”   ☆、Chapter 39   情侣之间不是应该小别胜新婚吗,换成他们怎么成了一见面就吵架?不对,这也不算吵架,是叶深单方面的不爽。   “你那么晚才回来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觉可以回来再补。”   说来说去,就是介意初语有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不管贺景夕怎样得知消息,总归是他先过去看了初建业。叶深心里不舒服。   初语叹口气,将车门关上,重新系好安全带:“带我一起去吧。我还没去过你那里。”   见叶深不动,初语扬眉:“我不能去吗?那算了。反正你路过猫爪,把我送到那吧。”   没在一起时,叶深怎么闷初语还能挺着,但是现在还这样,初语就觉得憋得慌。   僵持片刻,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初语眼波一转:“昨天晚上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他回来后会直接来她这里。   “以为是太想你做了春梦,还想在梦里来感觉也这么真实。”哎,她跟着沛涵学坏了,撩拨起来已经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是连绵不断的登峰造极。后来我就梦见了大张伟在我脑子里唱歌……”   叶深始终木着一张脸,初语坐在旁边看不清他眼里的波动。得不到回应,她哼了哼便不再说话,老实的坐着。   不久后,车子停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下。   “下车。”   初语撇嘴,心想这人气起来怎么六亲不认的。   跟在叶深后面进了其中一栋,楼梯是水泥地,扶手是铁栏杆。这是一处十分有年代气息的楼房。到了一楼半,前面那人忽然转身,一拉一推,将她固定在墙壁前。   没等看清楚他的神情,叶深已然咬上她的脖颈。是真的咬。又疼又痒的感觉让初语起了鸡皮疙瘩,被他咬住的颈动脉血液奔腾。   他还嫌不够的抬手覆上她左边,恶意满满的用手掌扣住,猛然一握。   初语连呼带喘,正忍不住要伸手推他,叶深已经将她放开。食指骨节揩了一下嘴角,那动作说不出的诱人。   “还撩吗?”   初语抬手覆上快要炸裂的动脉,指肚下是极速的跳动。她喘了口气,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脸颊升温:“撩你咋地?”   叶深盯着她看了片刻:“我看你是缺练。”   看他沉了脸,初语皮笑肉不笑的说:“我陪你练得还少吗?”   不知哪一层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初语心跳略促,打算若无其事的接着上楼。腰间一紧,叶深已经伸手将她抓到怀里。揽住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语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叶深看着她,眼色幽深,做出的事却跟表情完全不搭。   他抬手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低声警告:“再不老实,真办你。”   话落,松开她转身上楼。   初语微喘,看着下来的老大爷脸一热,跟着走上去。   工作室在三楼,等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如果说这栋楼外表是一位褴褛的老妪,那这里面就是一个会美颜的少女。   四周墙壁雪白,正对着门口挂着监控器屏幕。大开间中间摆着一张环形实木桌,上面放着三台屏幕显示器,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武昭坐在桌前,正对着屏幕敲敲打打。听到有人进来,武昭回头,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   叶深走过去看着屏幕:“怎么样?”   “调得差不多,升级后面部捕捉能力也很好。得让齐哥给我加鸡腿。”   叶深拉了张椅子坐到旁边:“调给我看看。”   武昭点头,顺带瞄了一眼初语,心里犯嘀咕,也不知老板这别扭样是惹到人了还是被招惹了?   初语完全不觉得受到冷落,她自在的这里看一下那里摸一下,直到武昭的女朋友从洗手间出来。   “初语姐?”   两人只在澄塘度假村见过一面,难免有些生分。初语看到她也有些惊讶,随即一笑:“好久不见。”   初语跟着姜妍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两人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   “今天下午没有课,我就跟武昭过来了。”姜妍腼腆一笑,“经常听他提起这里,觉得新鲜又好奇。”   “我也是第一次来。”感觉跟想象的差不多。冷冷清清,随性杂乱。   姜妍性格有些内向,初语说完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忐忑的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正在追剧,要一起看吗?”   “什么剧?”   “最近挺火的一部悬疑剧。”   闲着也是闲着,初语点头:“好啊。”   破案片一向是初语的心头好,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到后来就是直接对着屏幕发呆。进广告时初语回过神,扭头看过去。   两个男人挤在屏幕前,低声的交谈着。叶深不时伸手轻点屏幕,似乎在给武昭分析。像是感觉到初语的视线,他忽然目光一抬,在她面上停留片刻又转回原处。只是嘴角几不可察的挑起细微的弧度。   一集剧情结束,初语什么也没记住。姜妍看得很投入,只不过手机电量已经撑不住了。   她关了app,放下手机去拿充电器。   “你这手机比你的手大太多了。”   姜妍怔了一下,随即抿唇微笑:“手机是武昭的。刚刚他给我秀高科技,然后就让我拿来看视频了。”   “什么高科技?”初语好奇了。   “就是这个。”姜妍指着其中一个图标。   黑色小四方块正中央是一个黄色月牙,就跟从包大人眉心上印下来的似的。   “怎么用?”   “武昭说是远程操控。就像个遥控器。”姜妍点开给她看,上面有几个选项,“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这个会有‘门被开启’的提示。”   初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姜妍所说,就像个遥控器,大门电源都可以通过这个来控制。   “我们来的时候武昭就是用这个开的门,他在我眼里立刻又升了一个等级。”   初语笑:“是不是觉得秒变男神?”   姜妍有些不好意思,转开话题:“我觉得挺好玩的,什么都能控制,摄像头角度都可以通过这个调整。”   初语抬头看着头顶的摄像头,又瞄一眼手机屏幕,心头一跳。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蜂拥而至。   “武昭说我们以后也可以装一套。”   “是挺有意思。”初语心不在焉的答。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   华灯初上,一行四人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饭。   路上武昭和姜妍手牵手走在前面,嬉笑,耳语,亲密的不行。再看后面这俩人,就是一个说一个听,仿佛在说单口相声。   “前面一看就是蜜月期。”初语扭头看他,“叶先生,知道我俩是什么期吗?”   “……未婚期。”   初语卒。   到了店里,初语狂灌一杯水,空杯一放,坐在叶深对面不再吭声。叶深眉眼一挑,拿起茶壶将水加满。   四个人叫了两个中祸,两人一个,方便又卫生。叶深拿着餐牌崩豆似的点了一堆,武昭不免感叹这是喂猪呢?   等到菜上齐,初语神色才缓了下来。   “我前两天在酒吧看见齐哥了。”武昭忽然想起来。他憋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看着初语:“他跟上次那个美女在一起了?”   初语拿筷子的手一顿,问武昭:“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上周四。”姜妍插话。   那不就是三天前。沛涵又回来了?居然没告诉她。看来是有情况。   眼前多出一支漏勺,随即初语碗里被煮好的东西填满。她抬头,透过白雾看向对面。叶深的面容有些模糊,他下颏微抬:“快吃。”   初语拿起筷子,决定先填饱肚子。   饭后,武昭跟姜妍先走一步,剩下两人回到楼下去取车。   “怎么选了这样一个地方?”初语问。   “这里安静。”   “写字楼也不吵啊。”   “那不一样。”   写字楼安静但是人流量太多。他做事时静不下心。但这里不一样,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多人,不会有太大出入。   上了车,初语正琢磨着要不要给郑沛涵打个电话,就听叶深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你担心什么?北铭不是没品的人。”   “我知道。”她就是好奇两人进展如何。   “替别人操心,倒不如想想明天几点带我去医院。”   “叶深……”   “说。”   初语缓缓开口:“我就是想问你,当初合同那件事你就没想过我爸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你吗?”   “想过。”车子一个转弯上了正道,他说,“但是我觉得,为了他女儿他应该不会太恨我。”   这么一说初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笑了:“你倒是会想。”   “关键是,”他话一顿,“你会护着我。”   初建业对初语的心态显而易见,这事虽然明着让初望吃了亏,但暗地里是在帮初语出气。叶深也是够坏,算盘打得叮当响。   到底是护着儿子还是纵容女儿让初建业自己去纠结。   初语眉眼一弯:“希望明天我爸看到你血压不要升高。”   ☆、Chapter 40   进门时,初语特别留意了叶深的手机情况,并没有听到铃声或震动的声音。走进客厅,初语抬头四下看了一圈。她跟在叶深后面,忽然开口:“我知道密码是我的名字。”   叶深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是耳根貌似有点红?   “……那又怎样?”   初语压住笑意,盯着他耳朵猛瞧:“不怎么样啊!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叶深转头看她,一脸淡然:“丛林之上的秘密你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丛林之上?   “那是……”   初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个纹身。丛林之上……亏他想得出来。   扳回一城,笑意涌上双眸,叶深悠然的迈着步走进书房。   初语冷静了一会儿,便开始像个蛇精病一样绕着客厅转圈圈。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初语决定去借叶深的手机。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叶深不疑有他,下巴颏一抬:“桌上,自己拿。”   初语压住心里的窃喜,将手机拿起来,离开书房。   划开屏幕找到app,点开一看,跟武昭那个没什么区别。初语按了摄像头的操作键,一点反应都没有。   自己多想了?   初语沉思半晌,按了开门的按钮。界面一出来还是要输入密码。初语按了几个数字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初语哑然,心想肯定是有套餐的!   “好玩吗?”叶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饶有兴致的问她。   “好玩。”   “嗯,那你继续。”   初语看他:“除了这个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摄像头之类的?”   叶深眉头一挑:“你可以随便找。”   初语拿眼白他,她要是找得到还用问吗!   “那件衣服你拿走了?”   “什么衣服?”   叶深眼里带着别样的笑意:“上次晾在阳台的那一件。”   “……不拿走留在这干嘛?我还要穿的。”   叶深坐到她身边,初语将双腿搭到他的膝盖上,想起武昭的话,不由开口:“你说齐北铭是不是得手了?”   初语的用词换来叶深一个无语的眼神:“他要真想追不是难事。狗咬门帘凭的是一张嘴,北铭比它还多了一张脸。”   初语嘴角一抽,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不怪初语会东想西想,以往就算两人不见面,郑沛涵回来也是会跟她打个电话之类的。像这次一样悄无声息可是从来没有过。   “简直不想相信他的速度。”   难怪郑沛涵会说齐北铭跟她是一类人,对待感情这样雷厉风行,让初语觉得甘拜下风。   齐北铭这种老司机……沛涵应该能对付吧?毕竟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话锋一转,初语道:“哦,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收了一个包裹。”   “是什么?”   “不知道,我没看。”   叶深走到书房将包裹拿出来,看着体积还不小。他看了一眼地址,是从巴黎邮过来的。   拿裁纸刀划开,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里面全是些小玩意儿。像迪士尼钥匙圈,音乐盒,耳环等等。其中最醒目的是几张照片。   照片里叶深青涩许多,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嘴角抿得很直,他身边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下面一张,是他的单人照,好看的侧脸,低垂的眼眸,睫毛长的让人心动。   看着这些东西,叶深蹙起眉头。   “不明白?”初语问。   “嗯。”   初语拨了两下盒子里的东西,哼一声:“这叫怒刷存在感。还你东西不是目的,万一碰触到你哪根纤细的神经了呢?”   照片上那小女孩能看出是莫翎。小丫头居然来这一手。   叶深压住笑意,问她:“你说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   “丢掉!”初语瞪他,“难道你还想留着?”顿了顿,“等等!”伸手将那张单人照拿过来,“这样我要了。”   将东西扔掉后,初语又想起来那张照片,遂问:“想好没有?之前那张相片要不要也给我?”   叶深摇头:“小的不给,大的可以。”   初语语塞。   真是林深时间鹿,海深时见鲸,叶深时……见污!   ——   第二天,两人吃过午饭便去了医院。   进去的时候正巧徐玉娥准备离开,三人打了个照面,徐玉娥沉着一张脸又退了回去。   她没见过叶深,凌厉的目光探照灯似的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您好。”叶深语气有礼,但是态度不算热络。   徐玉娥头一扭,视若无睹。   初语拽了叶深一下,径直走到病床前。   初建业气色恢复不少,见他们进来脸色温和。初语对他没有沉下脸倒是有些讶异。   叶深将东西放在一旁,询问初建业身体状况。   “没事了,这两天就准备出院。”   “医生怎么说?”初语问。   “这话就是医生说的。”   “头上的伤呢?”   “过几天可以拆线。”   说起这些,初建业脸色就不怎么好:“那个混账都没来看过我,等我出院了非要好好治他一顿!太不像话了!”   初语道:“不管怎么样,身体重要。”   “那小兔崽子就是太惯着他了!”初建业越说越来气。   徐玉娥在一旁听着脸沉了下去。   “有外人在,你说这些干什么!怎么年纪越大越管不住那张嘴!”   初语哂笑,十分想问一下徐玉娥她嘴里的外人有几个人。   “说话能小点声吗?他头上还包着纱布呢。”初语皱着眉头,决定跟叶深先离开,“爸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等你出院一起吃饭。”   两人进了电梯,徐玉娥从后面赶了上来。电梯里人不少,徐玉娥站到初语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脸绷的跟容嬷嬷一样。   到了大堂,徐玉娥拿眼看初语:“我有话跟你说。”   初语眼皮抬都没抬:“我不想听。”说完拉着叶深便要走。   “几年前你父亲背着我借了二十几万给你养父。”   初语一怔:“不可能!”   “他赌博把钱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二十多万,怎么不可能?”见初语一脸不可置信,她不屑道,“你可以去问淑琴,看看是不是有这事。区区二十多万我还不至于诈你,只不过属于初家的还是要拿回来。”   初语脸色白了几分,脑中嗡嗡直响。她从来没听刘淑琴提过。   “抚养费初家可一分没少出,这钱任宝军当初也说是借。不管怎样,你总还是花初家的钱长大的。”顿了顿,“以后胳膊肘朝外拐的事给我少干!”   最后,徐玉娥告诉她:“人别那么贪心,找个时间把钱给我送回来。”   ——   徐玉娥突然发作不知是因为初望挪用公款的事还是因为房子的事受了刺激。总之,初语谢谢她告诉自己还有这件事。   猫爪门前停着一辆揽胜。叶深坐在驾驶位看着初语,眼神里是浓浓的关心。   初语看着他,勉强扯出个笑容:“我进去了,你开车慢点。”   叶深抬手拢了拢她头发,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去吧,我晚上来接你。”   初语心不在焉的对了一遍帐,心里十分混乱。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刘淑琴。   “妈。”   “店里不忙啊?丹薇刚带着聪聪回家。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   “嗯。我有点事想问你。”   这语气让刘淑琴有片刻的迟缓:“怎么了?”   初语深吸了一口气:“爸爸……是不是跟初家借过钱?”   那边静了好一会,刘淑琴艰涩的声音才传过来:“你知道了?”   初语没有说话。   “这钱我不是不打算还,你也知道我一下子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就跟建业商量分批还,当时他说不要……”刘淑琴羞愧道,“我就想存够了再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当时那个情况,我怎么好说。你跟初家关系本来就不对付,我就更不愿意告诉你。”   初语闭了闭眼,对她说:“这事我来办,你不用管了。”   “小语……”   “就这样!”   挂掉电话,初语觉得身心疲惫。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到底有完没完?当初她只是以为任宝军将拆迁费都输光了,一时间接受不了才自杀,没想到却是欠了外债。   真是走了都不让活着的人省心。   阳光渐隐,玻璃门被人推开,初语抬头瞧过去,是许久没联系的袁娅清。她穿着ol套装,一脸遮不住的喜气。   “找了你几次都扑空。”她说。   “这几天在店里的时间不多。”   “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初语摇头:“没有。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袁娅清从包里拿出一张喜帖,“诚心邀请,到时候早点来啊!”   初语接过红色炸弹,打开,上面的手写字体十分工整。   “恭喜!”   “本来想找你当伴娘的,可是同事太踊跃了,就没来麻烦你。”   知道是客套话,初语嫣然一笑。   “先走了,回去还要忙活。”   初语起身,将人送到门口。   关系一旦生分就会变得客气。以前她从没这样送过袁娅清。   看着桌上十分喜庆的请帖,初语发现,她身边似乎真的一个个都开始结婚了。看来只剩郑沛涵和她相依为命了。   ☆、Chapter 41   初建业出院当天,初语带着一张银.行.卡去了医院。   今天人倒是很齐,初望顶着一脸菜色站在一旁,往日的嚣张不见,变得一声不吭。   初语没理其他人,走到初建业身边问了几句,然后,一起回了初家。   初老太太看了初语一眼把她叫进书房。两人对视片刻,还没开口,初建业推门而入。初语也不废话,将银.行.卡直接拍到桌上:“这件事我前两天才知道,这里是原本是我准备扩张店面的钱,既然你们急着要,就先给你们。二十八万整,如数奉还。”   初建业眉头一皱:“谁跟你要了?”   初语眼神一瞟,没说话。   徐玉娥一哼:“我跟她要的,怎么?初家的钱我还要不得了?”   “这钱是我给出去的,除了我没人有权利要!”初建业看着初语,“把卡拿回去。”   这次住院让初建业对初望寒心不少,而且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徐玉娥有多大动肝火,反而在这找初语的茬。   “你干什么!”徐玉娥目眦欲裂,对初建业的做法非常不满。   以往初建业给初语什么基本都是背着她们,从没像今天这样摆明了跟老太太较劲。   “家里的钱都是我赚回来的,我有权利支配。”   “放屁!”   初建业面色冷了下去,没理会徐玉娥的歇斯底里,转而问初语,“你扩张店面还差多少钱?”   “大概十来万。不过我现在不急……”   初建业点头:“我知道了,你现在先回去。”   初语讷讷点了下头。离开前,她看了徐玉娥一眼,眼里的快意丝毫不隐藏。徐玉娥险些被她这表情气得背过气去。   等初语离开,书房一阵诡异的寂静。初建业神态疲倦:“我不要求你一碗水端平,但是能不能别这么过分?”   “好啊!为了一个讨债鬼都骂起我来了?真是反了天了!”   “那个讨债鬼姓初!是我女儿!”初建业抬手揉了揉额头,“你年纪大了,多想想清福。忍耐都是有限的,不要再逼我了。”   “你这个……”   回答她的是门被甩上的一声巨响。   门外,初建业站了片刻,只听房间里传出杂乱的声音,摇摇头,下楼。   楼梯处,初望看见初建业走过来,身体一僵,随即低着头想从他眼前过去。   “站住!”   初建业瞪着他,火气又涌了上来。   “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初望抬头看他,“我会把钱给你拿回来!”   ——   揽胜开出小区门口的时候,齐北铭的车已经停了一会儿。车窗下降,郑沛涵坐在副驾位冲初语招手。   初语看懂她的手势,解开安全带下车。   郑沛涵转头不知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两人都从车上下来,只听齐北铭嘱咐一句:“小心点开。”   “放心,撞坏了把我自己赔给你。”   知道她故意曲解,齐北铭顺着她话说:“那你随意撞。”   初语扬着嘴角,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腻乎。   “上车!”   “你开?”   郑沛涵拿眼看她:“怎么,信不过我?”   初语坐到副驾驶,甩上车门:“车主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边,齐北铭也上了车:“去皇庭,跟在她们后面。”   叶深瞟他一眼,缓缓启动车子。   郑沛涵曾经有过一辆mini,因为上班没时间开想扔给初语,初语没出息的死活不接。所以那辆刚买了不久的车果断被卖掉。换成钞票投进猫爪。   “所以你是说老巫婆让你还钱,结果没还又要来十几万?”   “我本来是打算还的,可是那天一看到老太太的脸我就忽然不想顺她的意了。”   她猜到自己那么一说这钱初建业可能就不会要了,但没想到他又多给了十几万。   郑沛涵乐了:“没把老巫婆气死?那钱你要了吗?”   “要了。”初语淡淡的说,“过阵子我会还给我爸,现在就是想恶心恶心老太太。”   郑沛涵嗤了声:“估计几天吃不下饭了。”   “你呢?是不是该招了?”初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招什么?”郑沛涵目不斜视问。   “听说你之前回来过,”顿了顿,“悄无声息的。”   “遭……走错路了。”郑沛涵恼道。   后面跟着的揽胜车里,叶深问旁边的人:“你说是去哪里?”   齐北铭扶额:“……你就跟着她走吧。”   叶深看他一眼:“武昭说前几天在酒吧看见你了。”   “嗯,我带着她去的。”   “得手了?”叶深用了初语的形容词。   “羡慕吗?”   “不羡慕。你太快了。”   这话……齐北铭没好气的冲他:“谁快比一场就知道了。”   “……郑沛涵知道你是个变态吗?”   另一边,初语听完郑沛涵的讲述足足愣了半分钟。   原来是那天送走莫翎和莫远以后,齐北铭也跟着去了日本。随后又跟着郑沛涵的飞机跑了几个地方,最后两人一起回了s市。   这段数……真是大师级的啊!   回到这里齐北铭带她吃完饭又去了酒吧,然后就……   “所以我不是不想找你,是没时间。”   初语呵呵:“我看你连下床都没有时间吧?”   说到这,郑沛涵清了清喉咙:“对此,我要澄清一件事。”   初语挑眉。   “虽然不知道你家那位怎么样,但齐北铭还是相当好用的。”   初语缓了半晌,终于明白郑沛涵在说什么。度假村里她那头头是道的分析还记忆犹新。她这样一说想必是打脸了。   但是,自己男人的威严是不可以输的:“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叶深比你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初语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骄傲的语气来炫耀这种事。   郑沛涵嘲她:“看出来了。伶牙俐齿的,口.活也没少练吧?”   “没你熟练!”   终于到达皇庭,郑沛涵将钥匙扔给齐北铭:“不小心走错路了。”   “没关系。”齐北铭指着叶深,“他油多,不怕。”   叶深不理他,走过去牵住初语,朝里面走进去。   皇庭是s市知名酒吧之一,装修风格跟其名字如出一辙,金灿灿的土豪风闪的人睁不开眼。这里也是二世祖聚集地,有钱有势的人多,会玩,舍得玩,自然有人趋之若鹜。   一进门就是震耳发聩的音乐声,初语感觉耳上一热,回过头,叶深就将手收了回去。   “叫过这里的公关吗?”郑沛涵问。   齐北铭看她半晌,从容回答:“跟人一起过来,对方叫的。”   郑沛涵媚眼如钩:“我是应该说你老实还是不老实?”   “不老实的在那。”他指叶深,“你问他,他肯定说没叫过。”   “无聊。”郑沛涵笑道。   几人落座,招来服务生点酒。初语见叶深张口说出几个名字,顿时有点意外。   “你也经常去?”   “有时候我会叫他一起来。”齐北铭说,“他没长成自闭症有我的功劳。”   “那你没变成多动症是不是也归功于人家?”郑沛涵好笑的问。   齐北铭一双桃花眼被灯光映成了彩色,他看着郑沛涵似笑非笑,出口的话像是刚从蜜里捞出来。   “你这个小白眼狼。”   初语坐在他们对面,感觉自己被虐了。之前还开他们的玩笑,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坐着调侃一会儿,郑沛涵站起来,将外面的小香款外套脱掉,紧身裙将她较好的身材显露无疑。她伸手拢了一下头发,问初语:“要去跳舞吗?”   初语连忙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两下子。”   郑沛涵妩媚一笑,勾着手指头把齐北铭牵走了。   “现在放心了吗?”叶深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着。   “嗯,就是有点不真实。”初语笑了笑,“不过沛涵一直都比较有主见。”   进了舞池的郑沛涵如同入了海的美人鱼,一举一动都带着性感撩人的风情。齐北铭被她拉着,象征性的动了几下,然后手一收,将人拽进怀里。   卡座里,初语靠在叶深怀里耳语半晌,再转头望过去,密密麻麻的舞池里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我想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叶深抓着初语的手,小心翼翼的带着她避开人群。   洗手间跟后门挨在一起,来回都要经过一条走廊。初语出来时,叶深正靠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的烟卷。   见她出来,叶深将烟卷拿下来,去牵她的手。   “你哪来的烟?”   他抽烟的时候很少很少,并不随身带着。   “北铭扔在桌上的。”   走过拐角是长长的走廊,有人靠着墙在抽烟,有男女在*。   酒吧里,有点什么暧昧的举动再正常不过。这一路过来,耳鬓厮磨的人并不少。可是,看见熟悉的人也列入其中就有那么点尴尬。   被压在墙上神色迷离的女人抓着对面男人的领口,两人正火热的纠缠在一起。   初语停下脚步,抓着叶深往后门的方向走。   “我们等一下再过去。”   两人站在角落大眼瞪小眼,叶深将刚刚那支烟扔进垃圾桶,搂着初语靠在墙壁上。   这一处声音虽然不比前面,但是仍然能听见鼓动的音乐伴随着人们嘈杂叫喊的声音。   只是慢慢,其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其他声响。   紧闭的后门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然后安静下来。初语站在旁边,隐约听见传来骂声。   “他妈的,没钱就别出来混!”   “拿出来的钱还想要回去?”砰,又是一脚,“驴我?”   几分钟后安静下来。叶深隐约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回去。”在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语点头,压住心里那点恐惧:“走吧。”   这时有人走过来,脚步不稳,走路晃晃悠悠,显然是喝多了。他一把拉开后门,转速缓慢的大脑没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   初语顺着开启的门缝瞟了一眼。   门外,貌似躺着一个人。面部染血,那双眼肿的几乎睁不开。   初语呆了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初望。”   ☆、Chapter 42   凌晨,宽敞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借着浅浅的月色,仔细看能发现大床上有一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初语靠在叶深怀里,眼皮有些打架,可是头脑却异常清醒。   好听的法语自男人的口中传出,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缱绢,就像陈年老酒飘着的酒香。   初语打了个哈欠,随后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用念了,我睡不着。”   叶深停下声音,伸舌舔了舔嘴角:“做运动?”   初语笑着推他:“别闹。”静了片刻,“觉得我过分吗?。”   “不。”   “刚知道我被最亲的人送走的时候,我大哭了一场。除了伤心,那时候还经常自我怀疑。回到初家时,我是真的想要跟他们好好相处。”   说到这,初语冷笑,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自嘲:“现在回想,我那时候不仅天真还是个智障。真想接我回去何必等那么久?她们对我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叶深低下头在她太阳穴亲了一下,温热柔软,是在安慰。   “陌生人看见我哭都能随手给我一包纸巾。”初语忽然笑了,“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本来人家躺在草地上睡觉,生生被我哭醒了。”   身后那人静了半晌,才极慢的“嗯”了一声。   “后来我还梦见过那个场景几次,可惜的是不记得那人的长相了。”   话刚落,叶深便揽着她往下窜,将她翻过去从背后搂住:“睡觉。”   “哎……”   身体被他死死扣住,初语动不了。不知道这人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   初语也不动了,将手覆在腰间的大手上,拇指轻轻摩挲着。许久,她就着脖颈处炙热绵长的呼吸,终于也睡了。   第二天,初语去了猫爪。临下车前,叶深握住她的手,用那双幽深的眼看着她:“如果让你过去,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去。”初语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知道他死不了就行,我才不愿意过去当炮灰。”   帮他叫个救护车算仁至义尽了。   “嗯,进去吧。”   初语以为郑沛涵不会过来,下午两点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刚从莲花跑车下来的女人走了进来。   “呦,我还真怕看不见你。”   初语懒洋洋的窝在座位上:“我要是去了你还不把我骂死。”   “知道就好。”郑沛涵坐到她对面,“以老巫婆的脑回路,你去了指不定初望挨打的事就赖你身上了。”   “那我就大方的告诉她,我是来幸灾乐祸的。”   郑沛涵笑了笑:“还是你家那位善良,最后还叫人打了120。”   说实话当时初语有些吓到了。初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血糊了一脸,仿佛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叶深先回过神,缓了片刻才喊来服务生叫救护车。   “老巫婆现在肯定心疼的要死了。”   ——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初家,那就是焦头烂额。   昨夜凌晨,一通电话将徐玉娥吵醒。本身年纪大了就容易受惊,再加上电话里骇人的内容,让徐玉娥差点当场晕过去。没来得及想怎么会联系到她,初家几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而初望从手术室出来并没有让他们松口气。   “患者多处软组织挫伤以及下.体存在破裂迹象。”   “……会有影响吗?”初建业咬着牙问。   “损伤严重极大可能会影响生育能力。总之,先住院观察吧。”   医生的话就像一道闷雷,砸的几人眼冒金星。这相当于告诉他们初家差不多要绝后啊!   所有人都不知道初望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弄成这样。杜丽芬直接吓哭了,初老太太更是眼前一黑,最后真的昏了过去。   就连初建业都一副呆住的模样。显然觉得无法接受。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直到第三天,初语才接到了初建业的电话。   初建业自从出院后转变了不少。经过那么多事也许是看开了。以前初家有什么事还会让初语一起,如今干脆就随她去了。   他的声音很萎靡,在电话里缓慢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初望是被坑了。”   跟着人家倒玉石,尝到一点甜头就栽了进去,最后一次下了血本,全赔了。   “原来经常不见人是跑去做这些了,你说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就不长脑子?”   这问题初语没法答,问她不如去问徐玉娥。   “现在情况怎么样?”   初建业叹口气:“连话都不说了。”   这次初建业没提让初语去医院。两人都知道没什么意义。别说初语不愿意去,就是初望估计也不想被她看见这副模样。   静了半晌,最后才听初建业说:“你奶奶最近身体也不好,全都赶上一块了。”   肯定是因为初望这事受刺激了。   见初语问都不问,初建业哀声道:“你别太恨你奶奶了,她现在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看着挺可怜的。”   初语心头一劲:“她怎么了?”   “……中风。”   那天,徐玉娥醒来的时候是初苒陪着的,起初并没发现异样,直到老太太张嘴询问情况的时候才发现她说话有些不利索。   初苒吓坏了,连忙叫医生过来,随后被转去心脑血管科。   初语缓了缓,最后决定:“我等等过去找你。”   初建业有些惊讶,立刻应到:“来了打我电话。”   ——   初老太太住的是单人房,环境好,够安静。   初语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两个人,杜丽芬陪在一旁,见到初语似乎也十分惊讶。   初老太太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并无异样。察觉到有人进来,她睁开眼睛,慢慢将脸转过来。   情况比初语想象的要好。   徐玉娥满是皱纹的一张脸绷的死紧,只是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着。唯一不变的是看着初语的眼神,一贯的厌恶,尖锐。   好半晌,徐玉娥终于有了动作。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初语。   初语往前走了几步,到床边停下。   “听说你中风了,我来看看。”   “给……我……出……”   “妈。”杜丽芬走上前将她手放下,不得不对初语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刺激她了?”初语失笑,“哦,看见我就受刺激了是吧?”   初语隔开杜丽芬,拉了拉被子,随即弯下腰,在徐玉娥耳边轻喃:“以为你病得多重才过来看看,不过……你现在这样,也让我够解恨的了。”   徐玉娥眼一瞪,想伸手抓初语,但是手已经没那么灵活。初语轻易闪开,面无表情推门离开。   “她不想见我。”   初建业神色暗淡,呐呐说了句:“那你先回吧。”   初语下楼,疾步上了叶深的车。   “走吧。”   叶深见她脸色刷白,便没多问。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慢慢踩下油门。   “你是没看到,我爸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也是,初望变成那样,可能他自己也崩溃了。初苒没在,估计是去上班了……”   叶深握着方向盘,静静听着她的语无伦次。   “还有老太太,”初语笑,“她竟然中风了,哈哈,中风!其实我最恨的就是她,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她这么厌恶?她自己不也是个女的……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真是解恨!”   “真的……好解气。”   初语的声音里带着颤音,那是一种极压抑的情绪。叶深像是听不下去了,抿着唇,慢慢将车停在一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是太高兴了……”   “嗯,我知道。”   “我知道。”他说。   初语将脸埋进他脖颈处,吸了吸鼻子:“我不同情她,也不觉得她可怜……”   只是心头那股气一撒开,就再也绷不住了。   这么多年,初语在他们面前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眼看他们一个个落得如此下场,除了那变态的快感还有一丝解脱。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初语一直紧绷的神经断裂了,就好像企图将她推入悬崖的人反而自己掉了下去。   而她,就攀在崖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坠落的样子。   庆幸之余让她浑身产生一种酸软无力的感觉。   叶深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发丝,在她耳边低低的哄着。初语抬手擦了擦莫名其妙湿润的眼角,而后窝在他颈边,安静下来。   叶深伸手扯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又摸了几下她的脸颊:“你坐着,我下去一趟。”   只听“嘭”一声,车内只剩她一个人。   初语稳定了情绪,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叶深没说去哪里,初语单纯的以为他想留空间给自己。直到玻璃窗传来轻敲声。   初语扭过头,被眼前一大束红玫瑰吓了一跳。花后面是叶深挂着浅笑的脸:“晚上要吃鱼香肉丝吗?”   初语接过花,对他跳跃的问话没反应过来,就只直愣愣的看着他。   “刚刚我去买花,上面标着‘赠人rose,手有鱼香’。”   望着他带笑的双眸,初语低头闻花香,扯了扯嘴角:“……我想吃你做的。”   ☆、Chapter 43   初家后续怎么样,初语没再关注。这期间刘淑琴来过一次,初语将她送到医院后没有跟上去。从医院出来,刘淑琴脸色也不怎么好,但初语没多问。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初语,最高兴的就是郑沛涵。她盼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   “要是我在的话绝对会去买串鞭炮庆祝。这叫什么?典型的不作就不会死!能把自己玩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初语在这边都能想到郑沛涵爽一脸的表情。她笑了笑:“我想你了,怎么办?”   “等着,爷回去宠幸你!”   “你下次回来我可能不在s市。”   “怎么?准备私奔吗?”   初语说:“嗯,私奔。”   那天到家之后,叶深打完电话就对她说这几天会出差,让她一起去。初语立刻就答应了。   郑沛涵说:“好吧,就先让叶小哥伺候你。”   初语看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叶小哥,没忍住笑出来:“谢娘娘恩典。”   吃完饭,两人出门去了购物中心。   初语以为叶深有东西要买,叶深却直接带她直接到了女装区。   “干嘛给我买衣服?”   “我们去完临市就去北方。你需要一件羽绒服。”   初语惊讶道:“你要带我去北方?”   “嗯。去北方。”他问,“去过吗?”   “没有。”初语摇头,“听说冷的时候零下二三十度,难以想象。”   叶深勾起嘴角:“没那么可怕。如果你喜欢,年后有时间我们再去一次。那个时候可以看到雾凇。”   一听说要去北方,初语不止买了羽绒服,毛衣围脖手套样样不落,最后拉着叶深去买最重要的ugg。   等从商场出来,购物袋已经挂了满手。   “我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叶深笑了笑,“到时候都会用上。”   两天后,初语跟着叶深和武昭去了临市。   白天他们去工作的时候,初语就一个人逛。虽然没来过,但是有手机导航这个法宝,走到哪里都不是问题。   电话响起的时候,初语正在一家工艺品小店里挑东西。   “你去哪里了?”   “我在两站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您们回酒店了?”   “嗯。”   初语连忙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逛了这么久?   她忙道:“我现在回去。”   “不用,你呆在那里,等着我。”   十来分钟后,叶深按照初语发的定位找来了。   “你们今天怎么结束这么早?”   叶深看一眼她手上拎的袋子,说:“工作完成了,我们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明天就要去北方看雪了?”初语有些兴奋。   叶深露出浅笑:“嗯,去看雪。”   初语挽住他的胳膊:“以后我们每年都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   “那我们明年去哪里?”   “都行……”   夕阳下,一双影子被拉得很长,最后渐渐交叠在一起。   ——   f城作为北方城市,跟s市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四季分明的气候进入十一月份已经是初冬。   刚从航站楼出来,初语就开始冻得上牙打下牙。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冷的。叶深知道她冷,一手搂着她一手拦出租车。两人到达酒店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   初语站在窗前,喝着刚烧开的热水。房间里暖气十足,这会儿已经开始出汗了。   “缓过来了吗?”   “嗯。”初语回头,“看来我还得多适应。”   叶深从后面将她揽住,下巴颏抵在她头顶:“明天进了度假会所,玩起来就不会冷了。”   “这里的冬天看起来很萧索。”   道路两旁的树木一片树叶不见,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人们都裹得严严实实,有些人甚至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走在街上行色匆匆。   初语将手搭在暖气上,手心一下就热了起来。水杯里热气袅袅腾上,将玻璃窗氲成斑驳的白雾,模糊了一双人影。   “快看!”初语惊道,“真的下雪了!”   黢黑的天空飘着点点的白,细小的雪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自上而下,缓缓飘落。   连叶深的声音都轻快了一些:“要出去吗?”   初语点点头:“走。”   雪真的不大。但是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薄薄的雪铺了一层,地面印出凌乱的车辙和脚印。初语将围脖紧了紧,拉着叶深走到后花园。   正值晚饭时间,酒店外人烟稀少。石板路一片雪白。初语瞧了瞧,找了一条还未被人染指过的小路。   “你走前面。”   叶深看着她那遮住一半的脸,隐约猜到她想做什么。遂松开手,一步一步踏在皑皑白雪上。   初语溜着一双眼,跟在后面踩在他留下的脚印上。叶深刻意收了脚步,初语走的并不费力气。比他小了许多的脚,一下一下重复他留下的痕迹。   最后几步,初语忽然加速,扬着笑跑起来,一下子冲进他怀里。   “小心点。”   “下大雪就好了。”   “想堆雪人?”   “嗯。”她说,“想堆一个我这么高的。”   叶深蹙眉:“你这么矮的?”   初语仰头看着比她高了一个脖子还有一个脑袋的叶深,呵了声:“嫌弃?”   他扬起嘴角,“矮的刚刚好。”   ——   翌日是一个大晴天。   吃过早餐,两人去了f城最大的冰雪天地。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一片雪白,就像等待出嫁的新娘披着婚纱婷婷而立。初语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掩不住眼中的惊艳。   “真是太漂亮了……”   叶深本欲带着初语滑雪,谁知她穿上滑雪板死活不敢动。弄得叶深无奈又好笑。   演示两遍后,初语直接放弃治疗:“我看着你滑就够了,你就行行好别难为我了。”   没辙,叶深将滑雪板换成了滑雪圈,由站改坐,初语终于满意了。最重要的是叶深坐她后面,让她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安全感。   从高处冲下来,初语双手环在嘴边大叫出声,这一刻仿佛只剩漫山雪白,灌进口鼻的凉风,还有身后会护她周全的男人。除此之外,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叶深坐在后面,双手抓着安全绳,将初语围在胸前,听见她带着破音的欢呼,不觉露出一口白牙。   那是一个既欣慰又满足的笑容。   皮圈终于停下,初语靠在叶深怀里喘气:“我出汗了,你呢?”   “一样。”   初语舒爽的呼了口气:“难怪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运动。”   叶深站起来走到前面,拉着绳子拖着初语滑行,慢慢回了句:“别人不知道,我是比较喜欢运动。”顿了一下,“尤其是跟你一起。”   为什么这人总能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初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咧嘴一笑,随手抓了一把雪,不敢揉得太实,拿在手里掂了掂。   “叶深。”   叶深闻声回头,一个雪团迎面袭来,不偏不倚打在他下巴上。   “哈哈,圣诞老人!”   叶深抿了抿嘴唇,伸手将下巴上的雪擦掉,盯着她瞧了几秒,不吭声的继续往前走。   见他这反应,初语心头一突突。心想不会是生气了吧?   直到走到一处无人地带,叶深停下脚步,放开绳子。将手套摘下放进口袋里。   初语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态不妙。站起来立刻就跑。可是跑出去十几米也不见叶深追过来,后来看他站在原地笑,初语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原路返回,走到叶深面前,还不等说话,那人突然伸手抓她。初语连忙跑开。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老实点自己过来。”他说。   初语笑:“你来抓我啊!抓到就让你……嘿嘿。”   她以为叶深没有听过这个段子,谁知道话音刚落,他已经迈着大步跑过来。   初语看着他来势汹汹,惊呼一声笑着跑开。只是几步的问题,人已经被他捞进怀里。   叶深从背后拥住她,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初语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一声一声,跟她的重叠在一起。   “给我等着。”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逐字说出。   ……   从滑雪场出来,两人又去看了雪雕。   场地很大,十分有规模。尽百种姿态各异的雕塑临风而立,静待人们观赏。   初语走到大气磅礴的城堡前,对叶深说:“我们照张相吧。”   叶深掏出手机递给她。   咔嚓一声,脸色红扑扑的女人和带着浅笑的男性面孔定格在画面上。   初语仔细瞧了瞧,得出结论:“你挺上相的。”   叶深视线对准屏幕,嘴角依旧扬着:“你也不差。”   “算你有眼光。”她笑。   ——   晚上,两人自然是一番温存。   因为窗边有暖气,初语索性赖在那里不动。后来她被叶深抱到窗台上,玻璃的冰冷隔着毛衣透进来,激得初语一个激灵。   然而那人温热的大手已经顺着衣摆探进去,缓而慢的摩挲着她后腰那处皮肤。一时间,初语仿佛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真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下忽然一轻,人被叶深抱了起来。两人唇舌不停的纠缠着,直到浴室门发出一声轻响。   白色围巾慢慢从窗台滑落,无声的,坠到地上。   ☆、Chapter 44   在会所玩了两天,初语跟着叶深去了一处农家乐。也真正见识了一把传说中的火炕。   初语坐在炕头,屁股底下热乎乎的,连带着肚子里面都暖了。   “北方人民真幸福。”   初语想着s市的冬天,顿时心下惶然。   叶深坐在她身边,似真似假道:“干脆在这边买套房子,以后来过冬?”   初语赶忙摇头:“我就喜欢室内,室外我不敢叫嚣。”   叶深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得到农家乐老板的指引,两人沿着小路走到了镇上。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个集市。卖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最壮观当属卖雪糕的摊位。整箱整箱的摆在地上,要买什么自己往袋子里扔,种类多到眼花。   初语可算是开眼界了,头一回见到雪糕不用放在冰柜里卖,不由啧啧称奇。   “想吃吗?”   “想。”   于是叶深掏钱,换回来一支。初语拆开,顿时乐了。   “这明明就是两支!”   两支小冰棒被冻在一起,初语抓着两根木棒一用力,瞬间一变二。   行走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一口一口吃着雪糕,爽的不要不要的。   逛了一大圈儿,临回去前初语又买了一串糖葫芦。外面的糖衣被冻得坚硬,初语一口咬下去,差点没把牙崩掉。   “不吃了,给你。”   叶深看着她只吃了半颗的糖葫芦,沉默接过,将剩下那一半吃掉。   酸甜的感觉挑逗着味蕾,叶深抿了抿嘴,走在后面,趁初语不注意时扔进垃圾箱。   太酸,他不喜欢。   ——   两天后,叶深和初语返程。   s市也降温了,但温度仍在零度以上,树木也依然绿意盎然。初语仿佛从一个季节直接进入到了另一个季节。   两人在家门口分开,没有什么难分难舍,毕竟住的那么近。真难舍……直接扑过去就行。   初语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歇了一会便开始打扫卫生。   他们这次离开一个星期,即使明眼看不见什么灰尘,但总归待着不舒服。房间客厅,被罩枕套全都弄了个齐活。   最后,初语在沙发边缘发现一样东西,她这才想起来,后天是袁娅清的婚礼。   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初语看了一眼时间,将请帖放进包里,生怕自己又忘了。   全部收拾妥当,初语先给刘淑琴打电话报行踪,又试着给郑沛涵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她这个时间有没有在天上。   有点意外,电话通了。   “你回来了?”郑沛涵声音恹恹的。   初语一下就听出来了:“你怎么了?”   “脚扭了,在休假。”   “我过去找你。”   郑沛涵笑了笑:“来吧,我在裕丰路。”   ……   裕丰路的住处并不是郑沛涵自己的,而是她父母家。   挂断电话初语就奔了过去。路上才反应过来,郑沛涵脚受伤会回家应该是她父母回来了。   初语跟郑家三人关系都很好,郑沛涵父母为人和善,不过这几年也跟着犯老人的通病——催婚。   郑沛涵每交一个男朋友,二老就以为是最后一个,逮到她就追问什么时候结婚。郑沛涵那么雷厉风行的人活生生给他们问怕了。   初语进了门,将带来的水果放下,跟两位老人聊了一会儿,才走进好友的房间。   郑沛涵穿着睡衣,正慵懒的躺在床上用手机看视频。听到门声,她抬起头看见初语,立马把手机扔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崽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初语伸手碰了碰她的脚踝,似笑非笑:“我出去不是你恩典过的吗?”随即扬下巴,“怎么弄的?”   “不小心崴的。”   “还有呢?”   就初语来看,郑沛涵绝对不会因为崴了脚就颓废成这样。用剩下那只好的脚单腿跳舞才是她会做的事。   很显然,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郑沛涵“哦”了一声:“吵架了。”   “快给我讲讲。”   “……你这么轻快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事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初语不在,郑沛涵跟齐北铭腻在一起。那天两人约好一起吃饭,郑沛涵坐在餐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齐北铭才姗姗来迟。他工作忙,她理解。都是成年人,轻重缓急还是拎得清的。吃完饭,按照一般的套路,两人回了郑沛涵家里。   就在齐北铭准备提枪而上的时候,郑家父母来了。小小齐还在备战状态,然而更憋屈的是大齐被推进了储物间。   储物间里大齐小齐两两相望,外面郑家三人谈天说地。好不容易送走郑沛涵父母,窝囊许久的齐北铭这才被拎出来。   父母突袭,齐北铭衣衫不整,被这样待遇倒也不生气。怪就怪在他多了一句嘴:“你父母来之前不告诉你?”   这都快痿了。   郑沛涵顺嘴接了一句:“告诉我我还带你回来?你是不是想多了?”   当时齐北铭的神色郑沛涵现在还记得。面上还带着笑,眼里已经没有了笑意:“我多想什么?”   “你说呢?”   两人刚在一起一个多月,自然不会往深了谈。初期是相处是磨合,虽然他们感觉来的快,但是谁都不能保证去的也快。   既然决定好好相处,最起码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齐北铭不是玩不起的人,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认真的情况下对方却将他视为游戏对象。   通过这次,齐北铭也算摸清了郑沛涵的心态。   车可以说上就上,可是上去以后就是如履薄冰,怕多付出一点就会受到伤害。齐北铭可以肯定的说,郑沛涵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一定是随时抱着分手的念头。而且只要他提出,她绝不会拖泥带水。   “看来我那天的话你一点没听进去。”   他说他不是在开玩笑,她从没当回事。   气氛早就冷透了,郑沛涵缓了半晌才开口:“不继续你就回去吧。”   其实不是齐北铭多想,而是她多想了。   刚才他问的那句话让她心一抽,那意思就像她在算计他一样。   在父母面前上演活春宫,她还真做不出来。   于是当天齐北铭摔门而出,第二天郑沛涵在上班的途中把脚扭了。齐北铭至今不知道,因为俩人根本就没联系。   郑沛涵说的含糊,初语也不刨根问底。   “那你准备就这么淡着?”   “再说吧。”   初语多少有些明白她的心态,还是斟字酌句的劝道:“齐北铭……人挺好的。”   看她这样,郑沛涵倒是笑了:“人好不好跟这事没关。”   他们俩本身就存在问题。郑沛涵不欲多谈。   初语在郑家呆到九点多才回家。   刚下电梯,正巧遇到唯二的当事人齐北铭。   “来找叶深?”   “嗯。”   齐北铭面上不显山露水,跟初语说了几句便准备乘电梯下楼。电梯门合拢之前,初语才告诉他:“我刚去看沛涵,她受伤了,连地都下不了。”   看那张冷峻的脸被门掩住,初语抿唇一笑。   ——   调整一天,初语便去参加了袁娅清的婚礼。   典礼定在早上九点五十八分,初语提前半个小时到,已经来了不少人。   袁娅清和范哲都不是s市人,亲人来的不多,剩下十来桌全部是朋友和同事。   一对新人在门口迎宾,袁娅清一脸喜庆,聊了几句后嘱咐初语:“我在同事那一桌给你留了位置,他们都知道你,别拘束。”   托猫爪的福,初语还混了个脸熟。   初语笑着点头,随了礼金后走到相应的座位。   桌上男女都有,有几位初语有印象,也是猫爪的常客。众人吃着聊着,没一会儿宴会厅灯暗了下去,司仪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典礼开始了。   婚礼形式基本都大同小异,介绍新人,互换戒指,礼成,开席。   敬酒环节都要经历的,袁娅清和范哲一桌桌走过去,最后才到了初语这一桌。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祝贺调侃,范哲倒是护得紧,帮袁娅清挡了几杯酒才算完。   待新人离开,也不知谁提起了贺景夕。   初语这才想起来,她就说好像缺了谁,原来是贺景夕没来。不过当领导的不想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谁也不会说什么。   “贺总真可惜。”   有人听这话不愿意了:“你别说的人家像要去了一样行吗?”   “我哪有,就是觉得惋惜。”   “惋惜有什么用?再说你在人家婚礼上提这些干什么!”   那人顿了顿,小声说了一句:“这不话赶话吗!”   初语看着他们唇枪舌战,脑子直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周遭喧嚣仿佛静了一瞬,半晌声音才渐渐回到她耳中。   她极慢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咽下去才发现不知是谁将她杯里倒上了白酒。   辛辣的味道冲得她喉咙火烧火燎。初语眯了眯眼,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将那股冲劲儿压了下去。   她倒了一口气,才低声问向身边的人:“她们在说什么?”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贺景夕的秘书,看着初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贺总……胃里长了不好的东西……可能是癌症。”   “哦。”初语有些木讷地应了一声,“……他住院了?”   秘书摇头:“……他走了,出国了,可能不会回来了。”   ☆、Chapter 45   第四十五章   此刻初语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饭店出来后,她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企图将脑子里那团浆糊搅开。   胃里长了不好的东西……可能是癌症。   初语忽然想起那天在喷泉时贺景夕那惨白的脸色,又记起在医院遇到时他说刚刚出院。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初语抖了抖,打了个冷颤。   那时,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初语走到路边的长椅前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呈放空状态。半晌,她掏出包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沛涵……”   “初语?”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初语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齐北铭。   “她去洗手间了。”   初语哑了几秒才出声:“……她脚怎么样了?”   “勉强能着地。”   “那好,没事了,让沛涵不用给我回电话。”   挂断后,初语踌躇半晌,思来想去还是给贺景夕打了电话。   等了很久,就快自动挂断时,电话通了。   一阵静默僵持在两端,随后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真是难得,你会主动找我。”   初语咽了咽喉咙,没有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初语的反应,贺景夕低低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带着疏离和冷冽:“你应该是听说了,但是收起你那点同情,我不需要。”   “贺景夕……”   “我还有事,挂了吧!”贺景夕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初语,以后不要再联系我,既然你不给我机会就永远别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气温不高,初语坐了一会就觉得手脚冰凉。一阵忙音传进耳中,她眨了眨泛酸的眼眸,深吸口气,起身走到公交站。   给贺景夕打电话,她确实是因为觉得恐惧。那是对死亡的一种本能的害怕。明明之前好端端在她眼前的人一转眼就传出这种噩耗,无论是谁都会有点恻隐之心。   她不知道贺景夕会怎样去面对,但是她希望他能平安。毕竟无论什么事以人命来做代价实在是太昂贵了。   而她会按照他说的,不会再联系他。他以后怎样……她都不会再去打听。   ……   门铃响起的时候,叶深刚刚将齐北铭订的那批监控调试完。   他起身去开门,看见初语后挑了挑眉,随即将人拉进房间。   初语跟着他进了茶水间,看他倒完水又跟着出来。叶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探究。   初语立在桌旁,将水杯捧在手心,温热的感觉顺着手掌蔓延到全身。她喝了一口水,将杯放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武昭有事没来。”   初语缓缓走到他面前:“那,抱一会好不好?”说完,她坐到叶深腿上,将脸埋在他脖颈处。   叶深垂眸瞧着她红润的脸颊,那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他没多问,将初语搂在怀里,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许久,才听她闷闷的声音响起:“人生变数太多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怎么样。”   “你不是去参加婚礼吗?”叶深低头亲她额头,感觉她倒是像从葬礼上刚刚回来。   “今天听到一件不好的事,让我有感而发。”   “嗯?”   初语抬头看他,神色颇认真:“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趁早比较稳妥。所以我决定将某宝购物车里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叶深薄唇微勾:“你觉悟的高度我就快赶不上了。”   初语笑了笑,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后就被按住后脑勺,亲了个彻底。   璀璨的阳光被白纱窗帘拦截住,闷了一室淡淡的金黄。   静谧的房间只有电脑主机的运转声。在唇齿之间的纠缠中,初语闭上眼睛,心里那点低落渐渐被驱逐。   各安天命吧!她想。   ——   而另一边,战况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郑沛涵在家里呆了两天,能下地后就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原因无它,只因为父母的碎碎念双重奏。   原本他们就催婚催的厉害,通过跟初语聊天后得知她有了男朋友,这趋势就一发不可收拾。   郑沛涵被轰炸一通,第二天趁机就“挪”了出来。没想到消停一天,齐北铭又来了。   其实那天后,郑沛涵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   跟齐北铭在一起她从一开始就带着戒心。但她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感情而是*。   他们都能在彼此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渴求,那是一种身体上的吸引和需要。那种感觉是激情的,也是热烈的。而当这些退却之后,郑沛涵发现,她陷进去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缩头缩脚的原因。短短一个月,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是什么感觉。   这让她很不安心。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就好像她在玩“谁先动情就会输”的游戏被宣告已经ko了。   但是,今天看到这男人提着保温壶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郑沛涵心情很复杂,甚至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她想挣扎,可是舍不得放开。陷进去,又觉得不甘。   而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身下这人探病是假,行禽兽之实才是真。   齐北铭看着她放空的眼神,冷笑一声,随即张嘴咬住她前面,身下往上狠狠一顶。   两端折磨让郑沛涵没忍住叫了出来。细碎的声音换来的是齐北铭更加蛮横的对待。   许久后,一切平息下来。齐北铭靠进沙发里,拍了一下他身上的女人。   郑沛涵累得直喘,哑着声控诉他:“我脚还没好,你还有没有人性?”   齐北铭笑了两声,音色还带着几分未退的情.欲:“我人在这,性也给你了,你说我有没有人性?再说,你爽的时候有感觉到脚疼吗?”   这个好像确实没有……郑沛涵无言以对。   难得见她被噎的说不出话,齐北铭笑了笑,这才将人放开,顺手将沙发上一片狼藉收拾好。   做完这些,齐北铭坐回她身边。   “再试试吧。”他说。   他这幅表情跟刚才完全不一样,郑沛涵从他那双桃花眼里看到了被满足的自己,一脸余韵未退的样子,娇媚性感。   她转过头,勾勾嘴角:“你这颠倒的顺序是让我先验货再收货?”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笑,“我的性价比多高,售后服务有多好。”   ——   天色已黑,偌大的客厅里只余一盏茶色壁灯。初语卷着薄被窝在沙发里跟郑沛涵聊微信。   耳边话筒传来郑沛涵的声音:他说试一试,那就试呗。反正他技术过硬,我也不亏。   初语失笑:说来说去还是看上了人家器大活好。   郑沛涵:no,你还忘了一个,多金!   初语看着屏幕上那个“你懂的”表情笑了笑。沉思片刻,告诉郑沛涵:我今天去参加袁娅清婚礼,意外知道贺景夕出事了。   消息刚发过去,郑沛涵电话进来了。   “贺人渣怎么了?快给我讲讲。是不是贺氏要关门大吉了!”   初语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的员工说他……得了胃癌。”   “我去……”郑沛涵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有些唏嘘,“那他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说是出国了。”   “你白天给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   初语嗯了一声:“那时候脑子有点懵,想问候一下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做……”   郑沛涵说:“问吧……”   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没了什么兴致,便互道晚安,收了线。   初语将身上的被卷好,一转身就看见叶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微弱的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清不明。   “……你忙完了?”初语问。   叶深没有说话。   在书房里怎么都静不下心,索性扔下未做完的工作出来找她。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仍一字不漏的传进他耳中。让他知道了今天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初语往前走过去,看清叶深的神色后抿了抿唇,紧走几步上前搂住他的腰。   他穿着短衣短裤,但是身上热源不断。初语贴在他身上,在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们回房睡觉吧。”   叶深没有回答,亦没有碰她,只是任凭她搂着,慢慢的往房间里挪。到了床边,他拉下初语的手,声音冷淡:“很晚了,快睡吧。”   初语点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躺在床上心情各异,初语看着背对她的人,伸出手将他搂住。身体紧紧跟他贴合在一起,白净的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半晌,叶深忽然转过来,手臂一撑,覆在了她上方。   漆黑的房间里,就着窗外微弱的光,他们看清了彼此。   “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像今天这样。”   他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不知是气的还是没有睡好。初语有些心疼,抬手摸上他的眼角。   还没碰到,手便被他擒住。   “听见了?”   “……嗯。”   叶深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心里那点蠢蠢欲动就要破壳而出。   看来有些事,是要趁早。   ☆、Chapter 46   初语将这个季度的报表核对好,让李清下午去泰阳地产拿对账单和发.票。   那天之后再没人提起过贺景夕,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而初语也真的没再去打听他的消息。   各安天命,以后是好是坏,自求多福。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让初语有些顾不过来。一眨眼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至,无论是家里还是店里都忙了起来。   初家那边的情况初语倒是略有耳闻。初望的病情仍在治疗,初老太太也还是那个样子,一句话要分成几段说,越来越不利索。   但是对这些,初语都不关心。唯一跟她还有联系的只有初建业一人。   他有时间偶尔会过来。两人一起吃个饭喝喝茶,谈天说地,对那些糟心的事不再多谈。这让初语觉得十分轻松。   转眼,离董岩结婚的日子已经不远。儿子娶媳妇二姨高兴的不得了,不管他们住不住,老两口早已将房子翻新了一遍,就怕委屈了新娘子。   初语这阵子经常回镇上,帮忙布置布置,走走过场。   “叶姐夫怎么没来?”李丹薇将充好的气球用线缠紧扔到一边。   初语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嘭——”一声,刚充好的气球又爆了。   “严——睿——聪!”李丹薇看着聪聪手上挂着的碎片,没好气的警告他,“再弄破一个你就等着屁股开花!”   初语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笑着哄小朋友:“聪聪乖,去院子里跟阿黄玩。”   聪聪看了眼李丹薇,抓起巧克力就跑了出去。   李丹薇没好气道:“越来越皮,大的小的都不省心。”   “妹夫不错,你别总当他面抱怨啊!”   “我哪敢呐!他现在是家里顶梁柱。”   初语笑了笑,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叶深这段时间有点忙。”   成林集团酒店正在装修,监控系统也开始进入,叶深最近忙着这些事。   李丹薇眼眸一转:“你俩什么时候定下啊?你看我们一个个可都成家了。”   “替我妈当起说客了?”初语拿着打气筒压了两下,“该结的时候自然就结了,急什么?”   李丹薇撇撇嘴,不再言语。   不久,门口一阵嘈杂,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到院里。   有喜事,街坊邻居没事就过来串串门,二姨抱着聪聪跟她们聊的不亦乐乎。   “董岩出息了,在市里工作稳定,听说要买房子了?”   二姨笑了笑:“结了婚是该买。”   “市里房价可不低,不管大小能买上就很不错了。”话刚落,张婶看到初语,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小雨过来了!”   这个张婶在征地前跟任家是老邻居,现在则跟着他们隔了两条街,两家来往就少了。那时候初语在外跟着任宝军姓,叫任初雨。   初语应了一声:“张婶好。”   “董岩都结婚了,婶哪天能喝上你的喜酒啊?”张婶笑着说,“是不是没有男朋友?婶帮你介绍一个?”   初语有点头大。怎么感觉董岩结个婚她却成了重点目标。   这时,一辆揽胜在大门外停下。董岩和严宇诚从车上下来,走向后备箱。   “这不是叶姐夫的车吗?”李丹薇对初语说。   叶深从驾驶位下来,跟几人打过招呼,三个男人便一人搬了两个高空礼花放到院子里。   “这是……”刘淑芬问董岩。   “我刚过去找姐夫,正好遇到叶哥。小姨说叶哥是送礼花过来的。”   刘淑芬连忙说:“小叶有心了,快进来坐。”   李丹薇冲张婶呵呵一笑:“我姐男朋友,不错吧?”   “挺好挺好。”张婶连忙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初语跟叶深回了市里。   “你什么时候去弄的礼花?”   “前两天听你找人问。”叶深觑她一眼,“你就没想起来问问我?”   “看你太忙了。”初语实话实说。   “不差你这一会。”   “那后天你……”   “让武昭过去。”   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楚。   初语笑了:“有劳了,叶先生。”   “嗯。”他嘴角微弯,“想好怎么回馈了?”   “给你来个马杀鸡?”   叶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杀了你用什么?”   初语噎了一下:“这位先生,你需要一包去污粉。”   叶深颇有自知之明:“我这是顽渍,难除。”   ——   很快到了婚礼当天。   一大早,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一流水黑色轿车沿着不算宽敞的道路前行,宛若一条黑色长龙。   婚礼是在自己家里办,所以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接完新娘子,家长讲几句话便开始吃饭。   院子里摆了十来桌,每桌人挤人。初语给叶深倒了杯水,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婚礼?”   “嗯。很……热闹。”   初语笑笑:“我们乡下都这样办。自己家摆酒,自己找人做饭。反正基本上都是自己弄。”   “你也想这样?”   “不想。太闹腾。”   ……   晚上九点多人才走光。   董岩早就喝高了,不去管新娘子,反而拉着叶深一直说。都是些醉话,无非是感谢他帮忙拿礼花之类的。   最后还是李丹薇看不下去将叶深解救出来。   沿街路灯暗黄,两人踏着夜色前行。一步一步,闲散缓慢。   初语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终于得闲了。”   叶深也笑:“以后我们那一天,你千万要看着我别喝多了。”   初语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想的有点远。”   “远吗?”叶深停下脚步,将她拉进怀里,眼光比这夜色还浓,“初语,我想结婚了。”   ——   初语往鱼缸里撒了一把鱼食,随后被玻璃反射出绷的死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她自己。   那天,两人暗度陈仓,纠缠了一晚上。翌日叶深就出差了。武昭自己在那边搞不定,没办法,叶深只好过去当救兵。   看着茶几上没组完的模型,初语拿起来开始摆弄。   没多久,有电话进来了。   董岩结婚的时候郑沛涵有班,所以没去上。但是礼数十足,给了个不算小的红包。   “回来了?”   “后天回,你干嘛呢?”   初语没好气道:“当保姆。”   “呦,还没怎么着呢就免费服务上了?”郑沛涵哼一声,“你说男人怎么都这个德行?”   “我是给鱼当保姆,不是,听你这气愤的语气……又跟齐北铭吵架了?”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调内分泌。”   这话竟让初语生出几分羡慕:“你们好歹还能吵一吵。”   “喂!”郑沛涵不乐意了,“不带你这么秀恩爱的。”   话锋一转,郑沛涵跟她说:“你知道吗,之前我还考虑要不要换个工作,总是飞来飞去时间久了很烦躁,可是现在我真是庆幸可以有正当理由不在家。”   初语眼皮都没抬:“叔叔阿姨又轰炸你了?”   “何止!相亲对象都给我联系好了。”   初语笑了:“恭喜你啊!3p不是梦。”   郑沛涵没好气的骂她:“你滚!”   “你就告诉他们有男朋友不就得了?”   “你以为齐北铭是叶深呢?”   初语想一想,也是。齐北铭怎么看都不像现在会结婚的人。   “叶深倒是真的跟我提结婚的事了。”   那边静了几秒,只听郑沛涵拔高了嗓子问:“我靠,你以后能不能先挑重点说?你怎么回答的?定在什么时候?家长见了吗?那我不是又要大出血……”   “停!”初语打住她的话,“郑婆婆,你冷静点。我还没回答他。”   “床单都快滚烂了,你还装什么矜持?”   “……不是矜持,就是当时脑子有点懵。”   结婚这事周围人三五不时的就跟她提上一回,初语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是这话由叶深说出来,直接把她轰掉线了。   “你这反应叶深指不定怎么想呢!”郑沛涵苦口婆心的说,“下次他再提你就从了吧。反正你已经吊死在这棵大树上了。”   “这话是没错……”初语静了片刻,最后似真似假道,“要不等他回来我就拉他去领证?”   转的这么快郑沛涵倒有些措手不及,最后只老土的冒出一句:“followyourheart。”   两个寂寞的女人是可怕的,直到手机还剩一层血皮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初语揉了揉眼睛,没空再管那个模型,将灯关好就回了对面。   第二天,初语将醒不醒的时候,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缓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到时间刚过九点。   来到客厅,就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长方形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香香的,还冒着热气。   初语打哈欠的动作僵住,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有点傻眼。   “你……”   叶深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还打了一条领带,十分正式的打扮。盯着初语瞧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快点去吃饭。”   “哦……”   “吃完我们去民政局。”   初语猛地转身,差点扭到腰:“你说什么?”   叶深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而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昨天晚上八点五十二分你说我回来就去领证。”他下巴颏微抬,“视频音频我都有,你想赖账?”   诡异的静了一会儿,才听初语叫了出来:“给我从实招来!摄像头到底装在哪里了!!!”   ☆、Chapter 47   从民政局出来时初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红本,心头一胀一胀的。   昨天还是单身今天竟然成了已婚人士。   叶深在旁边看了她好半晌,最后将结婚证从她手里抽出来,放进西装内兜。抿着唇,十分谨慎的样子。   初语看着他的表情,心里那点仓皇消了一大半。扬着笑去牵他的手:“新婚快乐,叶先生。”   感觉到他手里淡淡的湿意,初语笑意更盛。看来不光是她在紧张。   “嗯,新婚快乐。”   叶深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钻戒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   “以后……请多多指教,叶太太。”   透亮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的光芒映进两人眼中,将他们瞳孔里的人照得一片璀璨。   此刻世间万物皆为灰白,只有他们在彼此眼中永不褪色。   ——   大龄男女被念多时,真等将小红本拿回家后,家里高兴之余也不免一顿数落。之前透露点风声给他们也好,这简直就是平地惊雷。   齐家大宅里,李云开自从放下电话后就没平静过。   “这个叶深,都带人领证了还不想着安排两家见面,你说让人家家里怎么看我们?”李云开气得够呛,“越来越不懂礼数!”   齐成林倒是不这么想:“小深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放心吧。”   “我不放心能怎么办?都这样了。”   齐成林笑了笑:“你应该高兴,保不准没多久就当奶奶了。”   李云开不自然的哼一声,这才有点笑意。   另一边,初语其实也很忐忑。   脑子一热干下这么件大事,还不知怎么跟刘淑琴开口。叶深看了她半天,最后利落的将电话拨出去。   没等初语说话,刘淑琴高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办完了?”   “妈……”   “小语啊,看见你找了个好人家你不知道妈多开心。为人.妻后就要多几分成熟,你有自己的家了,以后做事要多考虑……”顿了顿,刘淑琴声音一哽,“改天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公婆,别让他们挑理……   “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哎,你二姨过来了,妈去跟你二姨说一声,先挂了啊!”   初语从头到尾只说了几个字刘淑琴就挂了电话。但初语听得出来,她哭了。不知怎么自己心里也有几分酸涩。   “……你提前告诉我妈了?”   刘淑琴那些话一听就是提前知道的。   “昨天晚上打了电话过去。”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去?”   叶深摸了摸她的脸,声音低低的:“不从就扛你去。”   初语笑了两声:“你土匪啊!”   “嗯。那你就是压寨夫人。”   “我怎么一不小心就进了你的坑?”   将人搂紧,叶深在她耳边低语:“你进我的坑,我进你的身这很公平。”   “叶深,你驾龄到底多少?”   “十来年。”他笑的眉眼都柔软了几分,“名副其实的老司机。”   ——   双方见面的日子已经定好,初语这边却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给初建业打了电话。却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两个人。   “后天跟叶深家人见面,你记得把时间腾出来。”   即使当初不待见叶深,但是初语结婚初建业仍然很高兴。初家需要好事冲冲喜。   “好,我和你妈……”   “我妈我已经告诉她了,会提前一天把她接过来。”   初语这话一出,杜丽芬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小语……”   “我和她谈谈。”杜丽芬抿了抿唇,“你先出去一下。”   初建业叹口气,缓缓起身走出去。   包房里被尴尬的沉默充斥,初语喝了一口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亲家会面我不应该缺席。”杜丽芬话一顿,又补一句,“这对你也好。”   “你都已经缺席了好多年,现在怎么就觉得非你不可了?这是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操心。”   杜丽芬一窒:“我希望你在这方面不要跟我置气,明明有亲生母亲却带着养母去,人家会怎么想你?”   初语将茶杯重重放下,看着她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是啊,我有亲生母亲怎么还会多了个养母呢?你说,有几个人像我这么幸运?可是这么多年,你这个亲生母亲都对我做了什么?关心?照顾?生病的时候得到你一句问候?你说啊!有没有?!”   初语的声音渐渐抑制不住,情绪有些失控:“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装瞎看不见,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你跳出来说为我好?对不起啊,我不稀罕了。”   初语站起来,看着泣不成声的杜丽芬心底一片死寂:“回去照顾你儿子吧,他都那样了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我……真的受不起。”   深吸了几口气,初语大步走向门口。   杜丽芬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哭的难以自持。自从家里出事后,她看清了太多事,看清了也就看轻了。每次照顾初望还要忍着他的脾气时,她总会想,这些年她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是做对的。   现在看来,她真的是一塌糊涂。   杜丽芬捂着脸,颤抖着说:“妈……对不起你。”   这几个字险些将初语砸的崩溃,她闭了闭眼,大力拉开门昂步离去。   有些事,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   最后,会面是初建业和刘淑琴出席。双方谈的很融洽,李云开夫妻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给的聘礼让初语有些不淡定。   最后经过协商,将婚礼定在半年后。   叶深还记得初语的话,起初还想干脆旅行结婚。只是话一出,被所有人否决。   李云开如果有胡子的话肯定要边吹边瞪眼。气的直骂叶深:“一声不吭就领证,现在连婚礼都不想办,要不要我给你买窜天猴?”   初语听了赶紧表明他们愿意办婚礼,还加了一句:“妈,我们都听你的。”   她可不要因为这种事跟李云开闹不和,也不想叶深不好做。   李云开这才有点笑意:“生儿子就是用来心塞的。”   齐北铭在一旁直接笑喷了,获得叶深眼刀一枚。   ……   回到家,初语直接摊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叶深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思着。   半晌:“你……”   手机铃声将他的话打断,叶深抿了抿唇,不爽的蹙起眉头。   初语正跟郑沛涵聊天,没注意到叶深的情绪。   知道他们把婚礼定在半年后,郑沛涵有些遗憾:“太久了吧?我当伴娘的热情都没了。”   “不久,要忙的事一大堆。”   “我家的猪终于被大白菜钓走了。”   初语笑骂:“你才是猪!”   郑沛涵骄傲的说:“我就算是猪,也是最漂亮的猪女王!”   “啊呸!”   “得得,不跟你贫了,赶紧造你的小人去吧。”   “寂寞的夜不用我陪你吗?”   “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跪安吧!”   初语笑着将电话挂掉,然后注意到叶深站在那里正一脸沉思的看着她。   “……怎么了?”   “我明天不出去。”   “嗯?”   叶深抬手将领带扯下来,看着她吐出两个字:“搬家。”   ——   所谓搬家,是让初语搬到隔壁。   对于叶深如此迅速的行动力,初语有点反应不过来。对此,叶深只说了一句话。   “新婚夫妇没有分居的道理。”   其实对于新房,两人已经商量过。准备是要准备,但是不会搬过去。偶尔去小住几夜维持一下新鲜感可以,毕竟这边住的很舒服。   既然要搬家,两人直接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初语以为她要拿过来的东西不多,但是等搬了才知道,零零散散的东西一大堆。   叶深看着初语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仿佛被占满的不是衣柜里的空间,而是他的心。   “我需要一张梳妆台。”   叶深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上她的腰:“还有吗?”   “嗯……暂时想不到了。”   “你可以慢慢想。”   初语偏过头看他:“我好像又想到了。”   “什么?”   “叶先生,你老婆饿了。”   一早上都没闲着,这会儿感觉肚子已经空了。   叶深被老婆两个字激得瞳孔一缩,钳着她的下巴唇就压了下去。狠厉又热烈,像跟她的嘴有仇。   初语吃痛的哼了一声,叶深才将她放开。而后又不够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才作罢。   “……我去订饭。”   初语靠在衣柜上顺了顺呼吸。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笑出来。这人哪里是什么冰山,简直就是火焰山。   地上还有一些零散的东西,初语走过去蹲下,将它们放进床头柜的抽屉。   抽屉里很空,只有一本黑皮本子。初语拿出来翻看两眼,是一些像代码一样的东西,就像天书。   将本子放回去的时候一样东西从夹缝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看尺寸是一张二寸照片。初语捡起来,端详半天,没了言语,表情却是惊讶万分。   一时间,模糊的影像变得清晰无比。   青草地,大树下,给她纸巾的男孩儿,手腕处的痣……   门被推开,叶深走了进来。初语听见声音,抬头与他对望。   不知何时天阴了下来,骤急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声响。门口处那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就像冲破乌云的阳光,绚丽,耀眼。   有些人相遇后擦肩而过,有些人却在惊鸿一瞥那一刻起便开始羁绊。   岁月静好,因为遇见了你。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