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只钓金龟婿》 作者:无缺   文案:   一句话概括:呸,这些只谈恋爱不结婚的高富帅。   第1章 发病   2006年春节假刚刚结束,上班的第一天,早晨10点,恒远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事务所老总,高级合伙人史震正在宣布一项重大决定:从即日起,徐航律师正式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是本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石震简单介绍了一下徐航简历——其实在座的都知道:徐航,今年32岁,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硕士学历,取得律师资格10年(徐航21岁本科毕业即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并在恒远实习,一年后取得律师资格证书),在恒远工作8年,业绩出众,成绩骄人,做过哪些哪些经典案列......现在请徐律师发言。   徐航站了起来,先感谢事务所对自己的栽培,然后开始感谢这个,感谢那个, 毕竟是律师,徐航口若悬河,只说得天花乱坠,狼烟四起,好在听的也是律师,不怕起鸡皮疙瘩   底下那些个远远比他早进事务所,资格比他老,业务比他熟,却当不上合伙人的在暗暗撇嘴,什么业绩出众,成绩骄人,做过多少多少经典案例,屁。说白了,不就是因为徐航出身好,背景硬,有家里积攒下的人脉,自己又善应酬,八面玲珑,结交的不是太-子党就是新富豪,会给事务所拉生意嘛,其实他的时间都花在交际上面了,哪有什么精力真的趴那吭哧吭哧做案子。不过,这年头,难的不是找人干活,难的是找活给人干......   徐航站在那越说越肉麻:“......我要特别感谢我的老师,杜伟业律师这些年对我的指导、培养......杜律师不仅在业务上指导我,督促我,帮助我,还在生活上关心我,照顾我。这些年,我们情同父子......”   下面几个又在心里撇嘴:生活上关心你,照顾你,呸,他自己生活还一团糟呢,不出庭的情况下,永远衣服邋遢,头发凌乱,一眼看去不像律师,倒像农民工,胃病那么严重......   杜伟业不是恒远的合伙人,却是个小有名气的资深律师,业务纯熟,经验老道。杜伟业五十多岁,人却消瘦苍老,加上西装皱皱巴巴,脸色苍白,染过的头发露出白色的发根,一眼看上去,足比年龄大十岁。而且最近这段日子,杜伟业忽然体重大减,他自己声称瘦了足有三斤,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形销骨立。   杜伟业一面听着徐航的夸大其词,一面笑:“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忽然杜伟业脸色惨变,用手压住腹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众人惊悸的目光中,呕出一口黑血,随后扑倒在会议室光亮如镜的椭圆形大会议桌上,昏了过去。   杜伟业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三天后,查出是胃癌晚期,于是又转入离事务所不到一公里的北京医学院肿瘤医院。   ----------------   其实徐航在会议上说的也不全是阿谀的应酬之语,他确实跟杜伟业感情不错,部分也是徐航的天生性格使然。   徐航每天下班后,如果没事又没应酬,就会步行到肿瘤医院去看望杜伟业,坐下吃几片水果,陪他聊会天,跟他讨论一下手头案子的最新进展。   杜伟业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胃癌,但是所有人都跟他说,只是早期,刚刚发病,切除了再做点放疗化疗就没事了。杜伟业认为自己运气不错,发现得早,治疗及时,又是在全中国最好的专科医院,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所以自己肯定能战胜病魔,恢复健康。杜伟业精神不错,每天都坐病床上,一面挂着盐水,一面跟徐航侃侃而谈,对各个案子发出各项指示,貌似明天就能出院继续接案子似的。   杜伟业这么在医院住着,他家里人轮班来医院陪他。徐航跟人是自来熟,没几次后,徐航跟杜伟业家每个人都亲热得跟亲戚似的。   徐航跟杜伟业做业务已经有十一年了,但是过去对杜伟业家庭情况知道不多,杜伟业对这好像有点不愿提起。   徐航过去只知道杜伟业是北京人,曾经当过知青,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曾经在上海工作多年,已婚,有两个孩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跑回北京来工作了,其实户口还在上海。杜伟业在北京没买房,不仅没买房,租的房子还老换,简直居无定所,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喜欢搬家折腾,真有点奇怪。   几年前,杜伟业忽然在同事面前透露,自己已经离婚了。杜伟业离婚并不令人惊讶,看他这副孤身一人飘在北京的样子,就知道他家庭问题不小;令人惊讶的是杜伟业离婚后坚决不肯再婚的态度——这花花世界,像杜伟业这样事业有成,收入不低,孩子已经成年的中年离异律师,在婚姻市场上真是不要太俏。于是就有人拽着他袖子要他去相亲,从自己大龄未婚的妹妹,到老婆家离异带孩的小姨子,各色人等都有。可是杜伟业统统一口拒绝,连见个面都不肯,说这把年纪了,再也折腾不起。后来被介绍人逼得很了,杜伟业口吐真言,自己儿女成双,娶个未婚的,年近半百实在不想再费那精力生儿育女;娶个有孩的,他决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放着自己亲生儿女不管,去给别人养孩子......   同事们隐约知道,杜伟业有个女儿在美国,几年前出国留学,一直没回来过,据说已婚;一个儿子在上海,也已经结婚,前段日子刚听他说生了个孙子,孙子照片还给徐航看过,   这次杜伟业这么一病,徐航倒是几乎见到了杜伟业家的每一个人,原来杜伟业八十多岁的老妈现在还健在啊,就住在离这不远的、三环内胡同里面的一间四合院内,耳不聋,眼不花,还能天天都拄着拐杖到医院来看儿子;原来杜伟业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统统都在北京,兄弟姐妹间还感情相当好,包括侄子外甥女在内,都川流不息的来探病,只是不见杜伟业亲生子女。   徐航多少有点奇怪,前妻不来看望是完全是人之常情,在美国的女儿一时赶不回来,也能理解(但是早晚也该露面啊,毕竟是癌症晚期),怎么在上海的亲生儿子也不见人影啊,杜伟业可是每隔半到一年就去上海看儿子的。   杜伟业病后,住了个单人病房,家里给他雇了个护工,但是这么大的病光靠护工肯定是不行的,兄弟姐妹们轮流在医院守夜,杜伟业的二姐已经正式退休,自然她守夜的次数就多了点,徐航见她和杜伟业老妈次数最多,不久熟得她们不把他当外人看。   徐航一面啃苹果一面说:“姑姑,您这个年龄,这么三天两头来医院守夜,也很辛苦啊。您也要注意身体。”   杜伟业二姐说:“没事,后天,杜琨会从上海过来,估计一直会守到他姐姐来接手吧。杜玫已经订好了机票,下周,在伟业手术前,就能赶到,他们两个来了,我们就轻松了。”   杜伟业唉声叹气:“我这不是有护工嘛,你们不用这么天天守着我。琨琨也很忙,刚刚生了儿子,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妈。玫玫就更没必要回国了,来回这么大费用,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钱......”   杜伟业老妈用拐杖敲着地面说:“琨琨忙什么啊,不就上个班嘛,他老婆又不工作,他老妈也不上班,两个女人呆在家里,弄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有什么弄不好的。玫玫回来就更应该了,她一出国就是五年,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绿卡拿到了,都没回来过,亲老子生大病,要动手术,她不应该回来啊。让他们两个好好伺候伺候你,尽尽孝道.....”   “妈,我没啥事。孩子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叫什么添麻烦,自己亲老子......”   徐航告辞的时候,杜伟业二姐照例把他送到过道上,难过得直抹眼泪:“他还不知道他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坚持要动手术切除,其实他肝脏上面也有,肝脏又不能切,胃整个切光了都没用。其实医生早说了,手术是创伤性的,他这把年纪,手术可能延缓死亡,也可能加速死亡,保守治疗可能效果更好。看医生的意思是,不开刀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而且人也不用吃这么大的苦。可是,他(杜伟业)自己想开刀,别人又怎么去跟他说......”   徐航安慰道:“姑姑,您别这么想,杜老师心态很好,他这么乐观,这么愉快,我想他的手术肯定会非常成功的,虽然不能挽救他的生命,肯定能延长他的生命,那目的就达到了。”   杜伟业二姐再三感谢徐航:“谢谢你,小徐,这么经常的来看望他。你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你这样过来跟他谈谈业务,他真的以为他会马上好起来,还能再去上班。”   过了两天,徐航上医院,在那遇到了杜伟业的儿子杜琨,杜琨今年25岁,五官长得酷似杜伟业,一眼看见决不会弄错两者的父子关系。杜琨也是瘦得跟麻杆似的,但是杜伟业瘦归瘦,骨架上是个魁梧的高个子,杜琨却身高不到一米七,真是又矮又瘦又小,加上相貌平平,风尘仆仆,站在病房里忙来忙去,活像一只麻雀。   杜琨说话也像麻雀,叽叽喳喳,婆婆妈妈,嘴巴不停,嘴皮子运动速度超过了职业律师,很少有见一个男人这么啰嗦的。徐航跟他说了几句,明白咋回事了,原来杜琨是做销售的,在上海的一个家电市场卖音响设备。   但是杜伟业老妈二姐的算盘落了空,人家杜琨就在北京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要赶回上海。   杜琨奉上五万元:“爸,这点钱您先拿着,做手术用,算是儿子对您的一点孝心。但是原谅我不能在北京伺候您,那个店现在是我刚开始承包,是亏是赚还不知道。我天天都得盯着,否则那几个不是对客人爱理不理,就是随便人家乱还价,我这么走出来两天,估计损失不小,我还要养老婆儿子和我老娘呢。我儿子这两天身体不好,感冒了......我妈又天天在家跟我老婆吵,老妈你也知道的,威胁我说我不把我老婆扫地出门,她就要离家出走;我老婆又天天说如果再跟妈住下去,她就离家出走。我夹在她们两个中间,有时恨不得去死......”   杜琨说到做到,第二天晚上徐航再到医院,已经看不到这位大孝子了。杜伟业非常能体谅儿子,在那劝自己那不忿的老妈:“......琨琨也真的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玉娣这么个老妈,他怎么可能娶这么个打工妹当老婆。现在他一个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两边都得罪不得......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养,他收入又不高。我这么病了,他居然能拿五万元过来,真的是非常孝顺了.....”   杜伟业老妈不高兴:“老子生这么大的病,慢吞吞的,一个多星期了,才从上海赶过来:来了一共就呆了一个晚上,还睡旅馆里,都没在医院守过一夜;一共就拿了五万元过来,你还一分都没收他,还说他已经非常孝顺了......你这些年挣的钱统统都贴给了他,果然孝子孝子,就是老子孝敬儿子。”   杜伟业二姐叹气:“哎,妈,你也别这么说。杜玫过两天就到了,她说是已经把工作辞了,把房子退了,把车都卖了回来的,会一直呆到伟业......康复再走。”二姐眼圈一红。   杜伟业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大急:“哎,这怎么可以,而且,她怎么把房子退了,把车卖了?她老公呢?”   杜伟业二姐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是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她说她几个月前就离婚了,没告诉我们......”   “什么,玫玫又.....” 杜伟业这一惊非常小可,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了,忽然注意到徐航在,急忙把下半句吞了回去,过了几秒,含混的说,“她才26岁,怎么可以这么把结婚离婚当儿戏,她以为她自己真是美国人啊。”   第2章 吻别   洛杉矶国际机场二号航站楼跟往常一样,各个航空公司的柜台前都排着蛇一样的长队。由于航站楼造得年代久远,空间狭小,设施陈旧,旅客拿到登机牌后,连行李都无法直接托运,还必须倒回去,推着行李到检验处排队,将行李一件件递给检验人员。这么来来去去,更增加了楼内的拥挤程度。托完行李,再去安检去排队入候机厅,由于航站楼又窄又小,等待安检的队伍从2楼3楼沿着楼梯逶迤而下,一直排到大门口,保安们在一楼楼梯下面拉起了安全护栏,检查旅客的机票证件。   在一楼的大门口,安检的长队前,一对青年男女正在热烈而伤感的吻别,男的是一个一张俊脸让好莱坞的大帅哥们黯然失色的白哥哥,一头金褐色头发,深蓝色的眼珠如无底深海,零脂肪,一身强健的肌肉在薄薄的T恤下喷薄欲出。女的则是一个发长及腰,曲线玲珑的亚裔女子。女子的身材就中国人而言,算中等偏高,但是在这个一声腱子肉的白哥哥面前,就娇小的跟只小母鸡似的了,白哥哥正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拥吻,尽管白哥哥低着头,女孩还是踮起了两个脚尖。   “Marry,我爱你啊。我会日日夜夜思念你的,等你爸爸过世(pass away)后,你再回来吧。我在麻省等你。你是我一生挚爱,我不能没有你.......”Mike滔滔不绝,深蓝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热泪。   女的眼泪跟瀑布一样往下流:“Mike,我也爱你啊。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跟你在一起,我真的非常快乐.......但是,我们没有未来,记住我们幸福的岁月,但是忘记我吧.......”杜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倒是够伤感。   两人抱了又抱,吻了又吻,最后依依惜别。杜玫提着登机箱上楼了,过安检的时候眼圈红得像兔子一样,但是等她坐到了波音777经济舱的座位上,用面巾纸擦干净眼泪,擤干净鼻涕后,杜玫脑袋瓜清醒了,心里说:不,Mike,我受够你了,咱们就此别过,再见无期。我宁可这辈子再不找男人,再不结婚,也决不想再遇到你这号叫花子不留过夜食的大帅哥。   杜玫毕竟才26岁,这个年龄的人是再怎么受挫折也不会到世界末日的,过了会,伤感消退了点,杜玫心里又想:我今后如果还会再爱,再结婚的话,我一定要找个既英俊,又能干,既有钱,又大度的男人,否则,宁缺毋滥。我都离了两次婚了,不需要再离第三次......   两次婚姻的前前后后在杜玫心头流过,自己在婚姻中的过失,对方的性格缺陷,所有的前因后果。杜玫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说白了,两次婚姻失败,归根结底,都是生计问题惹的祸,在温饱面前,爱情就是浮云。贫贱夫妻百事哀,一钱逼死鸳鸯鸟。   空姐送上套餐,吃完后,整个机舱息了灯,窗上的遮光板统统拉下,大家腰下垫着枕头,裹紧薄毯,开始入睡。   坐着睡毕竟不舒服,加上腿也伸不开,有断续的往事在杜玫的脑海中再现,那些跟Mike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穷得叮当响,却风花雪月的日子,在加州的海滩上晒日光浴,戴着潜水镜看浅海的鱼类和植物,在大熊湖畔的小酒馆里过夜,第二天登雪山;在Mike的老家,麻省的一个小镇上,两人半夜驾船出去钓鳟鱼,一个晚上钓了九十多条......   杜玫忽然惊醒了,机舱微弱的光线下,空姐拿着装面包的小篮子走来走去,问还没入睡的旅客需不需要。杜玫要了一个,一面啃一面喝矿泉水,跟Mike相处的四年时光如水般在眼前流过,清晰一如昨日。   四年前,在系里的reception上(一种招待会,有免费食物供应),杜玫第一次看见这个而身高一米九十,体重85公斤的大帅哥。那么一张帅脸配上这么副身材板,简直就是一走动的雄性荷尔蒙发生器——让女人一见就流口水啊。于是杜玫就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杜玫一面大嚼意大利通心粉,一面在那偷偷瞟Mike:哇,这么养眼的大帅哥啊,好想扑倒啊。   正在杜玫满脑子想入非非的时候,Mike忽然回过头来,一眼看见杜玫,超级魅惑的一笑——Mike对亚洲女子情有独钟,深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忽然卷起万丈波涛。杜玫那个小心脏啊,从看见他起,本来是“砰砰”直跳的,被这么一笑,“咯噔”一声,不跳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里那个忐忑啊:他没有读心术吧。   读心术,Mike当然没有,不过这不妨碍他跟杜玫动同一个心思......   Mike比杜玫大一岁,杜玫那时是硕士在读,Mike是硕士快毕业。不久,Mike毕业了。一年之后,杜玫也要毕业了,作为国际学生,杜玫自然为身份问题大大发愁,Mike愿意为女朋友两肋插刀,帮杜玫一个大忙,跟她假结婚,但是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杜玫愿意用货币感谢,但是暂时没钱......两人一致同意,等杜玫正式绿卡到手,两人离婚时再算账。   后面就是弄假成真的两年,那两年里,Mike工作换了多少个?Mike不会在简历上写,杜玫也早已不想去数,总之,他就没在任何一家公司呆得超过3个月的,就是在公司呆着的时间里,Mike也从来没哪一周,完整的工作过5天。Mike只找Part time的工作,一周工作三天是他的极限,还动不动就辞职。杜玫说他,Mike理直气壮的说:“我挣的钱不是够花了么?再多工作,我就没时间享受我的人生了(enjoy my life)。”   Mike是运动健将,什么深海潜水,陡坡滑雪,无所不能,什么蹦极,攀岩,无所不精,而且在床上兢兢业业,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你绝对不能指望他拿出上床的那股勤勉劲去上班。   Mike自己不肯full time的工作,还劝杜玫也别生活的那么辛苦,天天上班,下班后还要加班,有这必要么,人生短暂啊,还是赶紧享受青春吧。   杜玫教育老公: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Mike耸耸肩膀:那么努力干嘛?为了挣钱?你挣钱有什么用,又没时间花。这么活着啥意思。   于是杜玫向老公解释,为什么要努力工作,为什么要挣钱,意义重大啊:第一,要买房子吧。   Mike奇怪的看看杜玫:买房干嘛,固定资产要缴税要打理,多讨厌,换工作去别的城市了还要卖掉,租房住多好,住腻了就可以搬家,从这个城市move到另一个城市,自由自在。   Mike这种想法在美国人里是主流,老美买房的不到40%。但是杜玫是在中国出生,又是中国人养大的,本科毕业才出国,被学费生活费绿卡工作薪水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刻不在体会在异国他乡求生存的艰辛。杜玫是绿卡虽然拿在手,洋装虽然穿在身,但是我人还是中国人,我心还是中国心。杜玫想存钱,想买房,想拥有财产和固定资产,好有点安全感。   买房辩论没结果,杜玫举出第二大理由:我们今后要生孩子吧,要给孩子存大学学费吧。   Mike不以为然:给孩子存大学学费干嘛,我爸妈就没给我付过大学学费,凭啥咱们孩子那么没压力啊,让他们自己去打工,自己去贷款付学费好了。   老美给子女付大学学费的不到1/3。Mike坚决的站到了那2/3的立场。Mike振振有词的告诉杜玫: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性,不要给孩子付大学学费,不要给孩子付生活费,不要给孩子留遗产,自己吃不完用不完花不完的,死后捐赠慈善机构。   杜玫暗暗撇嘴:你这辈子还会有吃不完花不完用不完的?拉倒吧你,可是,你自愿下河不能拉着我和孩子跟你一起落水啊......   杜玫脑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孩子手里拿着哈佛的通知书,Mike却理直气壮的对孩子说:宝贝,甜心,蜜糖(Mike的嘴巴甜死人啊),爸爸好爱好爱你,但是大学学费么,你自己想办法去吧......想不出,那你先去读社区大学吧(unity college)。   如果不是在美国,杜玫拿刀砍老公的心都有。   杜玫又扔出第三条理由:给我们自己存钱养老。   Mike更奇怪了:养老金,不是一面上班一面在扣吗。   杜玫气极:“那点不够的好不好。”   Mike耸耸肩膀:我觉得够了,你想存多少啊,要那么多钱干嘛啊......我们那么年轻,退休到到67岁,现在我们离退休还有40多年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去想它干嘛,你累不累啊;而且退休后我们能活几年啊,10年,最多不超过20年吧(美国人平均寿命78岁),把有青春活力的40多年浪费在为衰老枯朽的不到20年做未雨绸缪上,多不上算.......   第四条......   辩论来辩论去,谁都说服不了谁,每次Mike都以这句为结束:I will never uand you。(我永远不能理解你。)   杜玫那个气啊:我才never uand you呢。   结婚的这两年里,两人一直争论不休,杜玫痛苦的想:不行,Mike就是一没底的茶壶,当男朋友还行,当老公就不行了,当孩子爸爸更不行了。我们两的生活目标太不一致了,这场婚姻是个错误,必须修正。   但是一提修正,杜玫又痛苦的想:可是我爱他啊,我跟他在一起真得很快乐啊,他的笑容迷死人啊,他的皮肤那么光滑性感,他的肌肉那么强健,他在床上的每一分钟都那么让人*,我不能没有他啊,没了他谁带我去滑雪冲浪啊,没了他谁给我讲甜言蜜语啊,没了他谁在床上一伺候我就一个小时啊,没了他,我的生活将多么暗淡无光啊.......   杜玫安慰自己:我们结婚太早了,这个年龄的老美,都还在随便dating(四处约会)的阶段,连serious relationship(严肃的往婚姻发展的恋爱关系)都还没开始了,也许过上两年,Mike年龄大了点,等我们有了孩子,家里开销大了,他就会改变了,知道挣钱的必要性,知道努力工作的必须性......我再等等吧。   第3章 分居协议   杜玫安慰自己老公过几年会改,但是内心里还是隐隐的感觉到,Mike的问题恐怕还不是个年龄的问题,而是有一种文化因素在内,从学前班到高中毕业完全免费的基础教育,公立大学不贵的学费,唾手可得的低级文员工作,低廉的生活必需品,不昂贵的娱乐消费,等等等等,铸就了这位大帅哥无忧无虑人生。   很多老美都寅吃卯粮,靠刷信用卡过日子,发薪水的那天信用卡公司自动从他们银行账户上提走。所以美国公司晚一天发工资都不行,很多人会因此而歇斯底里.......不幸的是,Mike就是这很多人之一。   有些老美无力管理自己的财务,最后陷入一大堆债务中不能自拔,于是美国政府就为这些人减轻负担,让他们申请破产,申请破产的有很多挣大钱的名人,包括迈克尔.杰克森, 包括嫁给老富翁的安妮.史密斯,包括跟克林顿有染的莱温斯基。美国法律规定每7年可以申请一次破产,于是有些美国人每隔7年就申请破产一次,债务一笔勾销,生活自在逍遥......老美一般都不留遗产给子女,不管是中产阶级,还是富豪,他们认为没这必要,也是因为这种生活形态——Mike是最地道的老美,无处不体现最地道的老美的生活方式。   想到美国这么一大堆人破产,杜玫心想:算了,算了,Mike不算最差的,他虽然老是要给信用卡公司挣利息,但多少还是能付他自己账单的,他虽然没钱买房,没钱养孩子,没钱供孩子上学,但是至少他自己还是能工作的,并不完全要靠我养活,只要我能养活我自己跟孩子,就问题不算太大。等我涨工资,等我一人能负担房子车子房子孩子,再加两条狗一只猫,我就实现我的美国梦了——嫁一个帅老公,住一幢大房子,开两辆名牌车(不用太名牌,奔驰宝马自然是OK,但是日本车也凑合啦),养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周末牵着狗跟老公一起去公园散步,两个孩子骑着小自行车,一会在前,一会在后.......革命尚未成功,夫妻还需努力,可是,怎么全靠我一人努力啊,另一个不帮忙还尽拖后腿。   杜玫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累得慌,不由的唉声叹气:我该咋办捏?要么就这么过一辈子算了,像美国人一样生活,不用存钱,不用买房子,不用生孩子,或者生了孩子不用为孩子花钱,这样倒好,人生无压力,无负担。无责任。   ----------------   转眼到了2005年2月14日,那天杜玫下班后回家,打开邮箱一看,里面躺着一封美国移民局的Approval Letter(正式批准文件),她的婚姻临时绿卡从此转为永久绿卡了。   任何人跟美国公民结婚后就能立即获得临时绿卡,又叫条件绿卡,意思是有附加条件的、可以因为婚姻破裂而失效的绿卡,目的是为了防止以获取绿卡为目的的假结婚。如果婚姻能维持两年不破裂(老美认为婚姻能维持两年就足以说明两人结婚时是有真感情的),就可以申请转为永久绿卡,申请时要夫妻双方共同申请签字,移民局可能还要面试,批准后,就能获得永久绿卡,再以后,感情好坏,婚姻持续与否就跟移民局无关了。   杜玫拿着那张挺括的厚纸,在老公眼前摇过来摇过去:“看见没有,我现在拿到正式绿卡了。你要是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好好上班,不努力工作,不挣钱养家,不买房子,不答应给孩子存大学学费,不......算了,我都懒得说你了。反正你要是再知错不改,屡教屡犯,表面顺从,偷偷反抗.......我就不要你了,我要跟你离婚。这次可不是威胁了,这次是说到做到.......”   Mike那回头率百分百的帅脸上顿时一脸谄媚的笑容:“我的甜心(sweetheart),我的蜜糖(honey),我的心肝宝贝(baby),我爱你啊,你是世界上最美丽(beautiful),最美妙(wonderful),最有魅力(attractive)的女人,最我怎么舍得跟你离婚呢,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啊,我爱你爱得发疯啊,没你谁给我烧这么好吃的中国菜吃啊......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工作,我一定不辞职了......”   杜玫生气:“不光不能辞职,还从此不可以半职工作,不可以只上半天班,不可以一周只上两三天班,不可以为了钓鱼不去上班,不可以......”   Mike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好的。”生怕杜玫唠叨起来没完,赶紧上来把她一把抱住,举起来吻她,嘴巴排山倒海的进攻着,下面的那处坚硬在她腿上蹭来蹭去,没几下,杜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没几分钟,脑子里的那些个“不可以”就不知道丢哪去了,没一会儿,两人衣服就全跑地毯上去了,两人无耻的叫声把正在吃晚饭的邻居吵得食难下咽。   Mike得意的对杜玫说:“宝贝,喜欢吧。今天是情人节,咱们今晚上做个通宵,看看我能不能破纪录。”Mike的目前的纪录是一夜6次,Mike的目标是一夜10次。   Mike说到做到,后面整整三周,都老老实实一周上五天班,每天8个小时,没少上,没辞职。   杜玫心里美滋滋的,心想:我一要动真格跟他离婚,他就改了,看来,他还是很爱我的。   三周后,杜玫下班,一打开家门,发现老公已经到家了,进门的地上搁着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纸板箱,里面是Mike的记事本,茶杯啥的,杜玫脸一下子变白了,有一层凉意爬上了她的后背脊。   “你又辞职了?”   “不是我辞职啊,是经济不景气,公司要裁员,自愿被裁员的可以白拿一个月薪水,所以我就回家了。”Mike轻松自如的说,“宝贝,我马上再找个工作。”   杜玫控制着自己要跳脚,要大喊大叫。要摔锅摔碗的冲动:“Mike,你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工作很难找的。你还要.......”杜玫都不知该拿这个男人咋办了。   “啊,那正好休息一周,去北加登雪山。等回来再发简历吧”Mike不以为然的说,后来加了句,“Honey, I love you.”   Love我干嘛,你多Love你的job一点,行不行?杜玫那个气啊,懒得搭理这个男人,他们两个租着一套一室一厅,杜玫一脚就把卧室门踹开了。   Mike耸耸肩膀,又来了,每次自己辞职老婆都特生气,那也罢了;这次不是辞职,她生啥气啊,经济不景气,难道是我的过错,你当我是格林斯潘啊。   Mike吹着口哨洗澡去了,打算洗完澡好好伺候杜玫一场,让她消消气。Mike基本上一天两个澡,洗完澡还要喷须后水,身上随时闻起来都一股薄荷香......   杜玫看着Mike脱得光光的进了卫生间,那一头金褐的头发,那倒三角的*,那紧凑的腰身,那窄窄的臀部,那又长又硬的腿......杜玫真想去撞墙。   Mike洗完澡,裹着一条白浴巾出来,看见杜玫坐在电脑面前,正在打印啥东西。Mike上去亲了一口她的耳朵根:“Honey,你也去洗个澡吧。”   “等会,你先把这个文件给我签了。”杜玫回头白了他一眼,一伸手把打印机刚吐出来的那两张纸摊在他面前,用手指戳戳最下面:“这里,签吧。”   Mike低头一看,晕,加州法院的分居协议标准文件,还是非免费的(杜玫刚花了4美刀下载)。文件很简单,因为两个人既无孩子又无财产,共同的银行账户里连付账单的钱都不够,两人各自的私人账户里也没多少钱——两人都工作不久,收入还低,扣完税到手就没多少。Mike是从来都没钱,有钱也全花在玩上面了,房租生活费啥的,主要是杜玫在负担。杜玫的薪水扣完税,付完所有的账单就所剩无几了,在中国的老妈和弟弟又常来要钱,尤其是杜玫老妈,没一个电话不是哭穷,杜玫都不敢往家里打电话了,但是毕竟是自己妈自己弟弟,有时杜玫难免心软,曾经给他们汇过一千两千美刀,于是仅有的积蓄一扫而空......家里所有的家当只有两人的基本生活用品和几件破家具,家具还都是二手货,搬来搬去,几乎散了架。   Mike苦笑:“甜心,你别这样嘛。”   杜玫气势汹汹的用手指关节敲着分居协议:“闭嘴,给我签字。”   Mike不肯签,软语哀求:“哎呀,宝贝,我爱你啊。”   “你爱我啥啊。”杜玫白了帅老公一眼。   “我爱你所有的一切,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爱上你了。你是我的梦中女郎(dream girl),我的心只为你跳动。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我喜欢你眼睛的颜色,我喜欢你细腻的皮肤,我喜欢你性感的身材,我喜欢你为我烧的中国菜。你是这么美丽,性感,体贴,你对我是这么好,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节日......”Mike一面滔滔不绝,一面伸手端起杜玫的屁股,把她往床上抱。老美个个说起肉麻话来都从不起鸡皮疙瘩,Mike是其中翘楚。   两人在床上缠绵,杜玫不敢喊得太响,怕把警察招来,只好咬紧牙根,心里暗暗发狠:住这种apartment(出租用的套间)不能太喊,因为离别人太近,总有一天,我要买栋独栋的房子,离邻居远远的,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Mike说到做到,三天后就找了个新工作上班去了,但是两周后,又辞职了。   杜玫绝望,再次把分居协议拍在了Mike面前,死活要他签。心里想:这回你该改了吧,我真的动真格了,你再不改,我真跟你离婚。   Mike死活不肯签,杜玫大怒:“你不肯签,行,我马上另找房子搬出去,跟你分居,然后通过第三方向你递送分居协议,你一收到,我就向法庭申请备案。”美国法律规定,如果对方不肯签字,只要通过中立的第三方向对方递送分居协议,6个月的分居期就从收到的那天开始算起。杜玫跟Mike既没有孩子也没有财产需要分割,两人都有工作能力,收入都不高,无需向对方支付离婚赡养费,所以分居时间一满,就可以离婚。   Mike就是不肯签,不光不肯签,第二天,杜玫下班,开门一看,发现Mike连同他所有的衣服袜子一起失踪了,车也不见了——这小子跑了。美国可以通过第三方来送分居协议,但是如果对方人不见了,协议送不到他手上,就离不了婚了。当然,其实还是可以离婚的,需要登报公告。   杜玫真是嘀笑皆非,这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幼稚,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整艘船。   杜玫给Mike发了个email:我们结婚时说过,我欠你5000美元,离婚时付给你。你回来吧,我们离婚,我给你5000美元。   Mike置之不理。   杜玫雇了个律师,律师最终在明尼苏达的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上找到了Mike,给了他5000美元,叫他在分居协议上签了字。   第4章 诀绝   律师一找到Mike,Mike签完分居协议后,又回洛杉矶来了,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讨好老婆,苦苦哀求杜玫回心转意。   在法律分居,事实同居的6个月里,Mike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但是杜玫对Mike已经完全没了信心,还是坚决的办完了离婚手续——反正又不影响两人继续睡觉。果然,一离完婚Mike就原形毕露了,杜玫看了暗暗叹气,Mike的所作所为粉碎了她最后的一点憧憬,人的本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这男人,你是口头威胁也好,动真格也好,工作永远只是他的副业。   两人婚是离了,但是离婚不离家,继续在一起共同生活。   杜玫发现,只要自己不把Mike当老公看,这男人简直十全十美啊,又真诚,又善良,又帅气,又浪漫,又性感.....怪不得那么多老美们光同居不结婚。   杜玫问自己:难道我就这么过一辈子么?那我啥时候实现我的美国梦啊,我还买不买房子,生不生孩子啊?我到美国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这么个不靠谱的帅哥同居一辈子,孩子不生,房子不买,养老金不存,住套房,开破车,吃光用光,不喊冤枉......当然,如果我能全靠我自己一个人买房买车,养孩子养狗,那也行啊,问题是,加州房价这么贵,生活费这么高,我自己好像不怎么靠不住啊。貌似我确实得找个男人跟我分摊一半费用啊。Mike可不是个那个跟我志同道合的partner(合伙人),可是放弃他我又有点不舍得,再说了,我现在手头也没别人啊......   就在杜玫叼着Mike这块漂亮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不舍的时候,姑姑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杜玫大惊失色......   --------------------   Mike把杜玫送到洛杉矶机场,抱着她亲了又亲,舍不得放手,四年的岁月在两人眼泪中流淌。   Mike想起了杜玫给他做的所有的美味,早晨起来,厨房里永远有油煎咸猪肉(ba)的异香,桌子上永远有热好的牛奶,中午的便当里总是装满荤素搭配中国菜,在微波炉里一热,又省钱又好吃,晚上回家,总是吃得饱饱的上床,自己的衣服永远是洗得干干净净,熨得笔挺,家里总是那么整齐清洁,纤尘不染。还有杜玫在床上,是那么的柔软湿润紧致,皮肤又是那么的细腻充满弹性,叫声是那么的让人*。杜玫虽然老是逼自己工作工作,挣钱挣钱,但是在金钱上却不像美国女孩那么计较,每一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有时自己玩多了,钱挣少了,欠杜玫那一半房租,杜玫付了也从不向自己提起,有时自己没交生活费,吃她的喝她的,她也不在意......失去她后,叫自己哪里再去找这样的女人。   Mike难过极了:“Mary,Mary,我真的爱你啊,我不想失去你啊。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改。”   杜玫叹气:“算了吧,Mike,我们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为了对方勉强自己,两个人都别扭痛苦。”   “Mary,你不就是想要买房子,想生孩子,想供孩子读大学嘛。我想过了,在加州,这些目标却是难度高了点,但是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去别的生活费没那么高的地方,比如去马萨诸塞州,我可以在小镇上卖pizza,你可以到大学去申请一个文职工作。我们买一幢大房子,院子至少5英亩的(一英亩等于中国的6亩地),种上一排果树,你爱吃什么就种什么,再挖个池塘养鱼,养观赏鱼。我们再养两个孩子两条狗,我天天带孩子去河边钓鱼.....”Mike脑洞大开,为啥过去没想到呢?Mike激动得语无伦次。   杜玫嘀笑皆非,知道Mike是在讲他的老家。   Mike来自马省的一个小破镇子,镇上有一个麻省州立大学的分校,学生人数不到3000,Mike就是在那个大学读完的本科。除大学生外,小镇的真正常住人口不到800。其实,小镇为了给这个大学提供供给,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否则人口还要更少。   Mike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小超市,卖点牙刷牙膏之类的,同时还卖咖啡和披萨饼。Mike父母生了五个孩子,从不用操心孩子的成长,教育,发展问题,因为孩子读州立大学,几乎完全免费。   小镇地广人稀,安静得大白天都难见人影。小镇上的人彼此都认识,死一个人,全镇的人都参加出殡;小镇治安极佳,大家出门从不锁门;生活及其悠闲,偶然在商业街上遇到一个人,站那能拽着你袖子聊上二十分钟;房价便宜到不可思议,像Mike嘴里的带五英亩院子的大房子,卖不了10万美元;那里的地皮白送都没人要,大学为了繁荣小镇经济,前几年捐献了一块地,给小镇造一个......飞机场(杜玫崩溃)。   小镇依山傍水,绿树蓝天,风景如画,鱼多到没法下钩。杜玫跟着Mike去钓鱼,Mike钓起鱼来量量长度,再扔回去。杜玫还是有点贪心,不舍得扔,钓起来放水桶里。   Mike看见杜玫钓起一条快十镑重的大鱼,说:“哎,这种鱼不好吃。”   杜玫一听不好吃,赶紧扔了回去,结果一下杆,那鱼又来咬钩,如此几次三番。杜玫郁闷:“真讨厌,干嘛老找我麻烦,我躲着你还不行嘛。”   杜玫换了个地方,过一会,这鱼又过来了,杜玫那个气啊,把鱼抓在手里:“我得先把你养起来,回家时再把你扔回去。”低头一看,晕,鱼嘴唇上钩着好几个钩子呢,这条鱼原来是个偷饵的老手。   除了鱼外,还盛产乌龟,杜玫垂涎三尺,但是Mike说:不能吃野生动物。   呸,那些鱼难道是家养的?   于是Mike斯斯文文解释:我们是钓鱼执照,乌龟不是鱼。   哎,老美真是遵纪守法,头脑僵化,不知变通,其实乌龟也可以叫甲鱼嘛。   但是Mike死活不肯,杜玫只能望龟兴叹:看得见吃不到嘴的美味啊,呜呜。   Mike这么一提议去小镇生活,杜玫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条不怕死的鱼,那些满地爬的龟,赶紧连连摇头:“不,Mike,不行。那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买点中国调料,要去波士顿,来回3-4个小时。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住那里我会窒息。”杜玫就在上海,洛杉矶两个城市呆过,实在无法想象在美国农村过一辈子,Mike天天带孩子去钓鱼,难道自己天天吃鱼?   杜玫最终还是流着眼泪跟Mike吻别,此去萧郎是路人。   当杜玫坐在半明半暗的机舱里,回忆跟Mike在一起的贫穷而幸福的时光,心痛如刀绞,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决定的正确性,反而暗暗发誓:如果我今后还会再结婚,我一定要找个有实力有担当的男人,有一个坚实的肩膀给我依靠,永远是我和孩子的保障。   而所谓的有实力有担当,对此刻的杜玫来说,就是有钱和愿意挣钱养家,因为此刻的杜玫,正在经历“钱也许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阶段。   杜玫皮包深处的信封里藏着一叠数目吓不倒上海憋三的美刀,属于她的所有家当只塞了一个航空箱(规定可以带两个,但是杜玫没那么多东西)。   杜玫此刻并不知道,这次回国对她的整个人生意味着什么,有什么样的奇遇和际遇在等待着她。   多年之后,当拥有当年回国时从未期许的财富的杜玫,回首往事,才知道Mike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曾经有一个那么诚恳温柔,虽然不是那么能干富有,却永远不会出轨,不会出大乱子,明确的深爱着她,想跟她并且只跟她一人共度终身,愿意为家庭为孩子奉献自己的时间、精力、热忱的男人放在眼前,她却没有好好珍惜。   此刻的杜玫也不知道Mike邀请她去麻省小镇共同生活意味着什么——曾经有悠闲平静而富足的生活在向她招手,有一个英俊而忠诚的丈夫,有一幢带草坪、带树林的大房子,有两个美丽的混血的孩子摆在眼前,她却没有去抓取,反而,一口拒绝。   多年之后,当钱不再是个问题的杜玫,再想起这一刻,不由的痛心疾首: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如果往日能够再现,Mike,我会对你说,我愿意跟你去马萨诸塞州,在那个小镇上过乏味但是幸福的生活,如果一定要加个期限,那么,我希望是,一万年。   年轻的时候,我们追求幸福却错失了幸福,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那是幸福,我们也不相信幸福会那么唾手可得。由于年轻,我们受人轻视,也自我轻视,一面遭遇着窘迫,贫困,挫折,一面憧憬着事业,成功,财富。当青春已逝,年华不在,当我们拥有了金钱和声望却已经感受不到悲欢时,我们才明白,原来我们已经再不可能拥有那份幸福,虽然平淡却让我们的心灵有所归属。我们那么努力的奋斗,披荆斩棘,一路前行,无心观赏沿途的风景,却不知道由于方向性错误,我们越是努力,就越是偏离我们的初衷。   第5章 相亲   周五晚上,徐航照例去老爸老妈家吃饭。   徐航老爸徐天南是国-务院下属机关里的一个司长,老妈周亚君是北京一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两人图上班方便,住在周亚君分的,西城的一套三居室里,徐航自己则住望京的一套复式楼。   三个人一面吃,徐航老妈一面唠叨:“.......都32岁的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混,今天这个打电话来,明天那个来敲门,一个个娇声怪气,妖形怪状,你认识的都是些啥玩意啊......这院里住的都是我的同事,而且还是老同事,你叫你爸跟我的脸往哪搁。你就是暂时还不想结婚,你也正经八百的谈个女朋友啊,你爸妈又不是什么势力人,不求你高攀什么高干豪门,你只要找个为人正派,家世清白的正经姑娘,认认真真谈个恋爱,专一一点,负责一点,过两年,结婚生个孩子,也算完成了人生大事,我们当爹娘的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徐航置若罔闻,低头喝汤。   徐航他妈跟他爸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是开口的时机了。   徐天南咳嗽一声:“嗯,阿航......陈部长,他的爱人,何婶婶。他们从小看你长大,最喜欢你了......”   老爸的上级,陈副部长,今年过年还去他家拜过年呢,徐航现在逢年过节决不会漏掉这些社会关系。但是老爸现在这么郑重其事的提起来,啥意思,陈部长可只生了个儿子,而且儿子早成家,孙女还小,今年5岁都不到......徐航抬起头来,满腹狐疑的盯着他爸看。   周亚君白了徐天南一眼,这么简单的一桩好事,老公怎么转弯抹角的跟做啥亏心事似的。周亚君直接了当的说:“你何婶婶有个侄女,今年28岁,独生女,人长得非常漂亮,本科毕业,大学图书馆工作,爸爸是大学中文教授,又是个书法家,妈妈是处级干部,总之,各方面条件好得不能再好......”   徐航赶紧摇头:“算了,我刚当上事务所的合伙人,忙得很,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周亚君急:“我还没说完呢。你何婶婶(徐航暗暗叫苦,我何婶婶,这啥进展速度)把照片拿来啦,你瞧瞧,这闺女,多俊啊,多有气质。”周亚君把照片塞儿子眼皮底下。   徐航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慢了半拍就被盘丝洞里的女妖精缠住:“28岁,还没男朋友,肯定性格有点怪癖的,算了吧。”   周亚君生气:“胡说,人家怎么没男朋友,人家谈过恋爱,谈了有4-5年呢,现在分手了......嗯,不过,恋爱虽然谈过,人家可是清清白白好姑娘.....”   “当”的一声,徐航的勺子掉进了汤碗里,汁水四溅——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老妈咋连这都知道?女孩去老妈医院妇产科做过检查啦?   连徐天南都吃惊的抬头看着老婆,周亚君无奈,只好从头说起:“你何婶婶是非常认真的把她侄女介绍给你认识,所以她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特别详细的跟我说了。她侄女家教很严,父母要她好好学习,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的,女孩自己又是那种从小特别听话,学习特别努力的乖乖女,所以大学毕业前没谈过朋友......你看看人家,又漂亮,脾气又好,人品又端庄,家庭条件又好,单位又体面,工作还不是特别忙,真是十全十美,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找她做媳妇......”   徐航小声嘀咕了一句:“那28了还需要别人介绍对象。”   “你这叫啥话。”周亚君生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但是两秒后,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儿子计较,“她工作后,有同事给介绍了一个外地留京的,硕士毕业,跨国公司做IT的。小伙子学校学历好,工作好,高薪,人又长得体面,虽然不是北京人,家庭条件也差强人意,但是女孩父母看女儿喜欢,也就没反对,同意他们交往了。”   “没想到,这小伙子,表面正经,肚子里一副花花肠子。男孩子有个女老乡,拼命追他,结果两人就勾搭上了......这边的女孩很保守,那边的女孩很不要脸,所以小伙子就这么被拖下水了。女孩子发现了,就要跟男朋友分手,小伙子是痛哭流涕,诅咒发誓,说自己是一时受不住诱惑。”   徐航不吭声,心想:28-9岁的成年男女,谈了4-5年,天天准看不准吃,换了我是那男的,早找别人了,那男的真够老实的,当然可能他图女方条件,只能硬忍。   周亚君继续说:“那小伙子是那个悔啊,一次次上门来请求原谅,在女方父母面前下跪求情,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保证今后绝不再犯,女孩是坚决不同意啊,铁了心的要分手,说婚前会劈腿的男人,婚后肯定会出轨,决对不能要。”   “事实证明,这女孩真是有见识,她还真说对了。那小伙子这头还在纠缠前女友回头,那头那个女老乡就找上门来了,说自己怀孕了......”   “哦,怀孕了,那咋办?”徐航多少有点胆战心惊:无数革命先烈证明,出去混,迟早有人会怀的。张子淳就是前车之鉴,我可要千万小心,看来每次只戴一个套是不够的。   周亚君叹了口气:“还能咋办,那小伙子马上就跟他女老乡结婚了呗,还大摆筵席,风风光光的,还说,原来自己过去是选择性错误,原来那个女老乡才是真正爱自己的女人,不介意他穷,不在乎他在北京没房子,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那当然,他那个女老乡自己也是个北漂,在北京啥都没有,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甚至连北京户口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当然不嫌弃他没钱没房子......”   徐航皱起眉头:“分都分了,这男人再说这种话,何必啊。不过,这两人又不是什么大学生,谈恋爱谈着玩,都年龄不小,已经工作的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谈了4-5年不结婚?早结婚不就没这些事了嘛。”   “嗯,说是因为房子。女方家里要求男的在海淀买套三室的房子(徐航吃惊)......不是要求男方全款买,人家没这意思。只要男的出个首付,够通情达理吧,其实男的家里也不穷,但是男的就是死活不肯去要。那好吧,不去要就自己存钱呗,什么时候攒够首付了,就结婚。男的收入是真不低,但是北京房价涨得比他工资快,所以越攒钱差距越大,眼看着女孩年龄也不小了,家里正急呢,就出来这档子事。不过出了事也好,幸亏没嫁给那男人,否则就是误了女的终身啊。那男孩真是太缺德了,这种外地男真是不能找,真是吐血。”   徐航心想:那你们还把她介绍给我?想叫她吐血身亡?   周亚君似乎看出了徐航的心意,把脸一冷:“这事我跟你爸已经商量过了。现在这个社会,世风日下,人心浮躁.....你也是其中一个,像这样自身条件又好,家境又好,为人又正派,头脑又清醒,意志又坚定的女孩真是凤毛麟角,越来越少,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所以我们,我和你爸,已经决定,这个儿媳妇我们要定了......”   徐航差点跳起来:“你们要定了,我,我连面都没见过.....到底谁娶老婆啊?”   “当然是你啦,你娶老婆,我们娶儿媳嘛。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天晚上6点整,王府井大饭店,我们陪你去相亲,局时女孩父母也会来,大家一起见个面,吃顿饭,聊聊天。然后你们好好交往,处得好的话,就赶紧结婚,早点让我跟你爸抱上孙子或者孙女......总之,从此之后,你是像模像样有正式女朋友的人了,离那些花花草草远点,你要洁身自好,规矩做人,你要有家庭责任感,都32岁的人了,也该成熟了......”周亚君滔滔不绝,徐航头皮一阵阵发麻。   --------------------------   第二天是周六,徐航早晨起来后没事干,于是开车到办公室,看一下手头几个案子的进展,整理一下思路,想想还要去找谁。   徐航自从当上合伙人后,就自己一人一间大办公室了,门外还给他配了秘书。办公室装修豪华,实木家具,皮面大班桌,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   徐航坐在大班桌前翻文件夹,看来看去,心里莫名其妙的烦了起来,十二分的不满意。徐航定了定神,思索了一下,明白自己不愉快的原因了,这几个案子前面的那些文件是杜伟业的手笔,干净整洁,条理清晰,一目了然,后面则是他住院后,别人接的手,资料凌乱,证据不足,进展缓慢。徐航叹了口气,合上宗卷,想到自己已经有几天没去看望杜伟业了,而且他周一就要手术了。   这时是早晨9点左右,街上不像平时那么堵,但是到医院那块就不好说了。好在徐航对这一带熟悉无比,不怕找不到车位。徐航把车帕在医院背后的小胡同里,然后拐了几拐,从后门走进住院部大楼。   病房里,杜伟业的老妈,二姐都在,床脚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徐航一敲门进去,那个女孩就站起来了。   “小徐来啦,快进来坐。”杜伟业二姐赶紧上来招呼,“玫玫,这就是我们常跟你提起的,你爸事务所的合伙人,徐航律师。小徐,这是杜玫,昨天晚上刚下的飞机。”   徐航是见过杜琨的,所以以为他姐姐,会是个瘦瘦小小,五官平淡的女孩,此刻抬眼一看,不由的微微一愣。杜玫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十,长发垂到腰际,皮肤雪白,一张妩媚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如画,长眉弯弯,睫毛又长又卷,一双大眼睛,顾盼间波光粼粼(后来才知道是带了茶褐色美瞳),大冬天穿着一件墨绿色圆领套头紧身长袖T恤,胸前乱七八糟的印满了广告,下面一条紧身弹力牛仔裤,蹬着一双耐克运动鞋,全身曲线异常触目,胸部不容掌握,腰细不盈一握,臀部滚圆,长腿笔直健美。   徐航看着杜玫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咋跟她弟弟长得毫无相似之处啊。难道是吃美国食品,二次发育?,牛奶喝多了,肤白,牛排吃多了,该鼓的地方绝不偷工减料,该凹的地方绝不蒙混过关。   杜玫此刻也在打量徐航。电话里,杜玫奶奶和二姑都多次提到这位小徐经常来看望杜伟业,杜玫以为事务所的合伙人,虽然小徐小徐的在喊,怎么也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了,而且天天吃喝应酬的,估计是红光满面,下巴成双,肚子腆起,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年轻英俊,丰神俊逸,儒雅潇洒。   杜玫最喜欢看帅哥,忍不住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第6章 购物   两边打过招呼后,大家坐下闲聊,杜伟业对周一的手术期望值很高,以为动完手术,再在家住上一两个月,就能回去上班。   “杜老师,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得等你回来了。”徐航把今天在办公室检查案子的事讲了一遍,“您不在,我那都乱套了。”   “嗯,医生说我手术后一周就可以出院,出院后虽然不能马上回办公室,你可以把卷子拿到我家里来,我反正呆着没事,帮你一起看看。”杜伟业住院的这半个月一直在打镇痛剂,人虽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精神头倒是不错。   杜玫开始削苹果,并把苹果切成漂亮的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徐航,歉意的说:“没有牙签,您只能手拿了。”自己开始啃苹果核。   徐航看见杜玫大眼睛周围整圈的发黑,忙说:“哦,您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吧,注意休息,杜老师也好好休息。奶奶,二姑,我走了。”徐航起身告辞。   杜玫将他一直送到医院楼下门厅:“徐律师,非常感谢您这么忙,还经常来看我爸。”   徐航不好意思:“这是应该的,杜小姐,请留步。外面风大,估计现在有零下十度。”徐航忍不住看了杜玫一眼:虽然医院里有暖气,这位也太健康了吧。   杜玫脸一红,解释:“我到美国后,一直呆在加州,冬天在室内就穿衬衫或者T恤,出门外面加件外套或者夹克,连件毛衣都没有。穿这点呆在医院里面没关系,出门不行。昨天一下飞机,那个冻啊,好在我有绝热的雪地登山服,赶紧拿出来裹了一下,才没变成冰棍。”   徐航笑了起来:“看来您得买几件衣服,要么我现在就带你去买吧,反正今天是周六,我的车又在外面不远。”   “那怎么好意思。”杜玫本能的推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老爸后天手术,自己到时更走不开了,靠这几件衣服肯定熬不过去,而且自己身上一点人民币都没有,“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能多麻烦您一件事吗?带我到银行换点人民币。中午我请您吃饭。”   徐航一笑:“乐于效劳。”   杜玫返身上楼,穿上一件夹克,把哥伦比亚登山服套在外面,然后背上自己的包下来。两人往医院后面走,冷风从杜玫两腿往上灌,杜玫嘴唇白了,牙齿开始“格格”做响,膝盖也开始打颤。   徐航看看她:“秋衣秋裤,手套围巾,统统没有,加州真为美国节省布料。来吧,我们跑吧。”还没等杜玫反应过来,徐航拽住她胳膊,撒腿就跑。   杜玫一面跑一面喊:“不解决问题啊,寒风嗖嗖的往里面灌,更冷了。”   徐航大笑:“想不冷就跑快点,早一分钟到车上,就少受一分钟冻。”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徐航一面喘气一面开门,杜玫倒是神情自若——她跟着Mike天天游泳打网球,却对徐航的车发出了一声羡慕的赞叹:“Lexus SUV啊,真阔气。”   “阔气?既不是卡宴又不是路虎。”徐航一面把暖气开到最大一面笑:“杜小姐坐我这种破车是不是很没面子?”   杜玫笑:“我可买不起这么好的车,在美国这车要卖4万多一辆,相当于我一年的薪水,还是税前的。”   “才30多万人民币,美国车这么便宜。”徐航吃惊,“这辆车杂七杂八,包括保险在内,一共花了我60万。”   杜玫叹气:“徐大律师,做人要厚道。”   徐航把杜玫带到中国银行。杜玫的身份证倒是还在,于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里面一共是两万美金不到,杜玫把它们统统换成了人民币,一共到手十五万多点,杜玫办了张储蓄卡,存入15万,余钱放进皮夹里。   徐航笑:“小姐阔气。”   杜玫站起来跟着徐航走出银行,一路走一路低声说:“我已经跟医生谈过了,医生建议尽量保留一部分胃,这样有利于他在剩余时间里的营养吸收,当然,还得在腹腔打开后看情况而定。爸爸的手术费几万就够了,但是动完手术后,要在胃部抹一种药,手术15天后开始做化疗,另外,如果舍得花钱,还要打一种进口的营养针,1000元人民币一针。我爸说他要打,那我们当然给他打。医生说我爸的情况,一天至少得打三针。我们不知道爸爸会拖多久,他卡上一共有25万,这15万是我全部的积蓄,反正统统用完为止。咱们尽人力,听天命。”杜玫神态从容,声音平静。   徐航倒有点触动的看了她一眼,他想起杜琨那五万元了:“嗯,杜老师只有25万?不会吧。他每年薪水加奖金都在30万以上,以他的开销,一年花不了10万元钱。”   杜玫笑了起来,一面上车一面说:“因为我爸挣的钱都给我弟了。钱这种东西,到谁口袋就跟谁姓,哦,我们都姓一个姓......那就比作开闸放水吧,水只能从上游往下游流,你见过水倒流吗?钱只能是老子给儿子,你见过儿子给老子吗?”   徐航喊:“不带这么损人的。我也是当人儿子的人。”   杜玫叫了起来:“哎呦,徐大律师,您是谁啊。您看您,器宇轩昂,品貌出众,名校毕业,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是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拿高薪,穿品牌,开豪车,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徐航也跟着乱叫:“喂,喂,小姐,我是不忍心看你冻得瑟瑟发抖,才带你出门买衣服,好心没好报。”   杜玫笑:“怎么好心没好报了,我这不是在夸你嘛,一看你就知道了,您是那种奉献型的人,因为您太优秀了,您的存在,就是为社会创造价值,为他人提供方便,为家人奉献真爱......”   “杜小姐,I 服了you,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杜玫继续说:“然后你再看我弟弟,又矮又小,营养不良,其貌不扬,从小缺钙,却多溺爱,初中毕业,月薪2000,男人不喜,女人不爱,当然,我爸妈两个是例外。最终老天开眼,让他讨个没工作没收入的打工妹当老婆,总算能够繁衍后代——他唯一干得像模像样的事。你说像我弟弟这样连自己老婆孩子都养不活的,他除了手心向上,问爹娘要,问姐姐要外,他还能干嘛?上帝在制造人类的时候,就已经分工明确了,有人奉献,就有人索取,有人生产,就得有人消费。我弟弟天生就是索取型的,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消耗社会财富,制造家庭矛盾,均家庭成员贫富。再说,我弟弟已经为杜家生了个孙子,已经是超额完成他光荣伟大的历史使命了,你们还想对他要求啥啊。”   徐航快笑抽了:“哎,对了,你跟你弟弟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我相貌长得像我妈,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身材长得像我爸,而我弟弟真好相反,他长得相貌酷似我爸,而身材完全像我妈。”杜玫摇头叹息,“神奇的DNA分配规律,遗传,证明了上帝的神秘伟大,科学的渺小无知。”   徐航忍不住嘀咕了句:“还好,幸亏你们姐弟两没有反过来。”   杜玫一本正经的说:“反过来么,那倒好了,我弟不会愁娶不上媳妇,我也不会离(两次)婚了——因为我根本嫁不出去嘛。”   徐航问杜玫要买什么档次的衣服,杜玫手头紧,只想买便宜货,徐航就将她带到了西单。杜玫买衣服,徐航在旁边给她当参谋。   杜玫发现徐航对女性衣服十分内行:“嗯,看来你经常陪你女朋友买衣服。”   “那是,我是我女朋友们的会走动的大钱包,她们购物怎么能少得了我。”徐航笑。   “女朋友们。哇,好壮观的集合名词。”   “嗯,中国人叫女朋友啦,老美是不是用另一个词?性伴侣,或者其他的什么?”徐航问。   杜玫歪着头想了想:”Sex partner,这词用在您这种情况好像不太精确。老美的性伴侣是没有经济上的往来的。而您跟您的那些女朋友们,有变相的交易存在,而且这种交易还是维持这种关系必须的。但是不是货币形式,而是以实物形势。在美国,这种情况,嗯,类似于应招女郎接受客户的礼物代替现金,因为他们的关系比较长期稳定,彼此有一定的情谊存在,反正东西女孩可以再拿回店里去退掉。”   徐航一愣,这话说破了可真有点令人难堪,但是杜玫貌似还无知无觉,徐航拿这昨天刚下飞机的美国妞没折,苦笑了一下:“嗯,你这不是在骂我打着谈恋爱的幌子卖-淫-嫖-娼嘛。”   杜玫吓了一跳:“没没,我绝无此意。天地良心啊,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买完衣服,已经下午两点了,杜玫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自己时差没倒过来,困和饿都没感觉了。你想必已经饿坏了。”   徐航笑:“是有点,今天中午反正你请客,我得多吃点,吃够本。这样晚上我就能到相亲宴上装秀气了。”   “相亲宴?”杜玫好奇,“今晚上你要去相亲,还是陪朋友去相亲。”   这时两人已经在一家大排挡坐下,徐航点了几道家常菜,又给杜玫茶杯里倒上滚烫的菊花茶:“是我去相亲,其实也不是,是我爸妈去相儿媳妇......你多喝点热水,倒时差这段时间要当心感冒。”   服务员把饭菜送上来,徐航一面吃一面把昨晚上父母逼自己相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今天我和那个女孩是配角,主角是两家父母,如果他们彼此觉得满意,那麻烦就会比较大,他们会给我和那女孩施加种种压力,逼我们结婚,不管我们自己满意不满意......”   杜玫吃惊:“不会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这种事。”   “嗯,这个,包办倒是谈不上。父母是想逼我们谈恋爱,希望我们能恋爱成功,但是我们如果真合不来,还逼结婚,这个他们不会,毕竟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嘛,他们想看到的是子女幸福。但是这个事情的微妙之处在于,是我爸的上司的老婆看上了我,要把自己亲侄女许配给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眼瞎了。陈副部长亲自出面牵线搭桥,这对我爸妈来说,也是件大有面子的事情。”   “如果我跟那女孩彼此看对眼了,那自然是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对我自己当然也是好事,反正我迟早总是要结婚的,而女孩各方面条件又都很不错的说。”   “但是如果彼此没感觉,那......最好就是她看不上我,这样就不用节外生枝了。”   “如果她对我还比较满意,我却兴趣寥寥,那就会比较麻烦。因为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要我去主动拒绝她,那肯定不会的,不管是为了我爸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没理由去得罪陈部长家。”   “当然,如果她发现发现我脱下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的话,肯定会扭头就走。但是这样我就把陈部长家彻底得罪了,所以我肯定不会让她发现的,否则让我爸妈怎么做人。我爸现在是正司,他这个年龄,再往上升是不可能了,但是一般来说,退休的时候,会让他享受一个副部级待遇,如果因为我弄得他享受不到,那他剩下的半辈子都活在抑郁里。”   “那就只能冷着她,等她对我失去兴趣,但是她年龄摆在那里,拖不起。”   徐航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哎,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其实我现在根本没结婚的打算,家里人真会没事找事,把这种烫山芋往我手里塞,好像我还不够忙似的。”   杜玫笑起来:“还没见过面呢,考虑那么多干嘛啊。说不定你们两一见面,天雷勾动地火,熊熊燃烧,啥问题都没了。”   徐航笑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杜玫看看他脸色:“怎么,有问题么?”   “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偏见。我对那女孩既然说是打算跟对方结婚,又几年拒不跟人发生关系,自己家明明有钱,男方明明没这实力,却非要男方付首付买房才肯结婚,一拖拖了4-5年,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你能理解吗?”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公平,想从男方父母那刮点钱出来,那倒是可以理解。但是男的已经明确表示,不会问他父母要钱,完全靠自己存。既然都是男孩自己工作存的钱,那结婚前存的,跟结婚后存的,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钱又不会因为没结婚多生出来,只会因为没结婚多开销掉。”杜玫摇了摇头,“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把自己年龄拖大了,又被另一个女孩捡了个现成便宜。”   徐航叹气:“是啊,那女孩现在是捡了便宜还卖乖,男的现在说她是不在乎他穷,不在乎他没房子,都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感动得一塌糊涂。这边是大义凛然,保住了面子,丢了里子。到嘴的肉却被狐狸给叼走了。哎,如果换了你,会不会原谅那男人一次,赶紧跟他结婚算了,避免进一步损失?”   杜玫翻了个白眼:“什么原谅啊,人家肚子里都有了,我连床都没上过。你是男人,你说你会选谁?”   徐航大笑:“不要这么犀利嘛。”   杜玫撇了撇嘴:“不过,我可没那么好欺负,被人这么随便的抢走一个老公。你劈腿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那好,我马上打扮利落,穿戴漂亮,到你家去,勾引你爸,我当不了你老婆,那我就当你妈。”   徐航“咚”的一声额头砸在了桌子上。   第7章 手术   何如沁容貌秀丽,身材苗条,长发披肩,知识女性气质,身穿深灰色单件式裙装,手臂上搭着一件深蓝色加长款羽绒服。   徐航看见何如沁的第一反应是:不如今天遇到的那个杜玫长得漂亮,也跟照片不像。   跟照片不像倒是很正常,因为那张是艺术照,千人一面,跟看模板似的。但是不如另一个女人漂亮这条却比较致命,据说相亲的第一个五分钟至关重要。确实,徐航第一个五分钟之后,注意力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了不显得太过于隆重,晚上这顿饭是在王府井饭店的西餐厅吃的,两边的父母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满席的谈笑风生,何如沁一直在恬静的微笑,偶然优雅贤淑的应答一句,温柔美丽,楚楚动人。周亚君看得是满心欢喜,理想儿媳妇啊,儿子平时往来的那些都叫啥人啊,一个个浓妆艳抹,身材妖娆,衣着怪异,职业也五花八门,什么空姐,什么酒店大堂经理,还有开店卖货的女店主,据说其中有几个还小有资产,哪像这位,书香门第出身,受过良好教育,工作正当体面......   周亚君是恨不得儿子今天认识,明天恋爱,后天结婚,一转头看见徐航正专心致志的拿着自己那把不锈钢餐刀对着盘子里那块半生半熟的牛排左锯右切,头也不抬。周亚君那个气啊,只好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踢了儿子一脚。   徐航正在走神,被这一脚踢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定了定神,才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打点起精神,加入客套。徐航应酬惯了,这脑神经一正常,顿时是该表现时绝不搀半点水分,不该说时决不多一句废话。   何如沁老妈一开始见徐航眼睛一直没往女儿身上扫过,不由的暗暗担心,此刻见徐航应对得体,谈吐不俗,态度恭敬,彬彬有礼,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刚才是年轻人害臊啊,小伙子还挺单纯的嘛......她也不想想徐航啥年龄,啥职业。   何如沁老妈一面吃,一面聊,一面暗暗的把徐航左瞅右看,徐航英俊儒雅,风度翩翩,父母又都是上档次的人物,眼前这位青年才俊论相貌,论家世,论前途,论收入,哪样不比那皮相虽好,木头木脑,一穷二白的北漂好,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乘龙快婿啊。何如沁老妈觉得这些年女儿拖着没结婚拖对了,现在终于时来运转,熬出头了,所以子女的婚事真是急不得,黄沙淘尽始见金嘛。   整顿饭,两家人都是言笑晏晏,把王府井饭店的酸面包都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吃完,八点多,两边父母互相道别,勒令剩下的两位去饭店咖啡座喝咖啡去。   徐航跟何如沁面对面的坐在咖啡座的小圆桌边。徐航搜刮枯肠的想些废话出来跟何如沁瞎聊,何如沁表现得相当端庄拘谨,金口难开,虽然时刻优雅的对他微笑,徐航还是觉得累得慌,偷偷摸摸扫了眼手表,九点了,顿时大为高兴:“时间不早了,要么我送你回家?”   何如沁心想:才坐了半个多小时啊:“嗯,没关系,可以再坐一会,明天是周日。”   徐航无奈,只能继续没话找话,两人聊了会自己的工作同事,何如沁给徐航解释图书管理的琐碎细节,徐航满脸兴趣的听着,拼命忍着不打哈欠。   过来会,九点半到了。徐航说:“我还是送你回家吧,现在天冷,路面可能会有黑冰。”   何如沁心想:这段日子没下雪啊,哪来的冰,半小时说了两次送我回家。何如沁站起来往外走,脸色多少有点下沉。   徐航最善察言观色,立即补救,于是喊起来:“哎呦,何小姐,等等,你掉了一样东西。”   何如沁一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什么?”   徐航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捡了一下:“您的一根头发。”   “切。”何如沁不由一笑,扭头又要走。   徐航笑着跟上前去,靠近她耳边细细的说:“怎么,你不要啦?那送给我好不好,我要买个香囊,把这根头发放在里面好好保存,留做永远的纪念,纪念认识你的第一天。我要把香囊挂在我脖子上,贴在我胸前,让它感觉到我心的悸动。”   何如沁“扑哧”一笑:“说什么呢,诗朗诵啊。”   徐航笑:“我中学诗朗诵可是得过北京市第一名的(徐航吹牛从不打草稿),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晚上给你诗朗诵好不好,你是喜欢我给你打电话呢,还是跟你视频?”   何如沁脸红了:“天天晚上,你那么空啊。”   “嗯,对你,我永远有空啊。没空的晚上,我就早早把我要说的话录下来,给你发过去,让我的声音傍你入眠。”   何如沁稀里糊涂的被徐航哄上了车,然后送回了家。何如沁住在城北五环外的一个高档小区里,两人在楼下依依不舍的道别。   徐航一直目送着何如沁进了电子门,然后赶紧钻进车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拜拜了。   徐航开车一溜烟的跑了,但是过了两分钟后,轻松劲过去了,脑子又冷静下来,盘算着周一怎么都得给何如沁打个电话,定下下周末的约会,第一个月就保持这么每周末见一面的频繁度,从第二个月起,两周见她一面,如果第三个月她还不跟自己无疾而终,那么就一个月约她一次.....总之,半年之内把事情不留痕迹的解决掉,必须是不了了之,不能影响跟陈副部长家的关系,今后相烦陈副部长的事情还多着了,而且陈副部长老婆又是个百管,无论啥事都特别喜欢参与......   -------------------------   周日徐航忙于应酬,没到医院去看望杜伟业,但是周一早晨,七点多钟,徐航就匆匆赶到。杜伟业的手术安排在早晨8点半,但是早早的,杜玫就给杜伟业换上了干净的病服。徐航到的时候,护士已经把吊针,导尿管都给杜伟业插上了。   杜玫看见徐航这么早赶过来,十分感动——杜家的人都还没到呢,就把自己的早饭捧了过来:“你没吃早饭吧。”   徐航为了赶时间,确实没吃过,当下坐在一边,喝豆浆吃肉包:“咦,这包子馅是甜的嘛。”徐航发现肉包-皮薄,肉馅粉红色,成团,馅子和皮之间全是汤汁,一咬一口油。   杜玫笑了起来:“这是偏南方口味的包子,我昨天在医院旁边找到一家包子铺,里面卖各种口味的包子,不过这种是他们卖得不太好的,只做了一笼——北方人不爱吃。”   “谁说不爱吃,我就爱吃。”徐航一面狼吞虎咽的嚼,一面含糊不清的嘀咕。   护士推了一辆轮椅进来,杜玫扶起杜伟业,护工上来搭手。徐航也想来帮忙,杜玫挥手:“你吃你的。”   杜伟业自己能够行动,于是站起来坐进轮椅里,护士把吊针插在轮椅扶手上,杜玫蹲下去,细心的给杜伟业穿上一双厚厚的棉袜子,又给他套上棉拖鞋:“爸爸,脚冷么?”   杜伟业微笑着摇摇头:“玫玫,这两天你辛苦了。我说了,你不用天天在医院陪床,等我动完手术,你就去你奶奶家睡觉。”   杜玫心头一酸——我还有多少个晚上可以陪你?但是脸上却一丝不露,笑着说:“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回家睡。”   护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杜玫推着轮椅跟她走,徐航忙把嘴里的包子一口吞下,差点噎住,急急的再喝了两口豆浆,跟在杜玫身后:“我来推。”   “还是我推吧。”杜玫抬头冲他笑笑,声音带笑,但是眼睛里有隐隐的痛楚。   徐航知道杜玫是想推着自己爸爸走完这段路,于是也不坚持了,两人跟着护士走过长长的走廊,然后坐电梯到手术室的那层楼。到了手术室门口,手术室护士出来,给杜伟业戴上无菌帽,然后让他躺到床上,推了进去。   手术室门合拢,杜玫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徐航茫然发呆。徐航发现杜玫两个晚上不见,人憔悴了很多,两眼无神,眼圈黑得像熊猫,皮肤失去了光泽,又干又涩,头发虽然梳过,发梢却凌乱打结。   “你时差还没倒完,不能这么天天睡医院,太辛苦了。”徐航心中涌起怜惜。   “二姑已经陪了爸爸不少时间了,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庭,老公儿子媳妇孙女。我这个亲生女儿到现在才赶过来,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怎么可以人都到了,自己不伺候爸爸,还继续麻烦亲戚。再说了,这医院条件挺好的,窗下那张折叠床我睡着挺舒服的,我是因为倒时差,自己睡不着,过两天时差倒完了就好。”   “那你打算从此天天晚上在医院给你爸陪床?这得陪多久啊。”徐航吃惊,“当心自己别病倒了。”徐航心想,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算女儿比儿子孝顺,又能熬几时。   “没事,我体质好着呢。而且,爸爸又能拖多久啊。”杜玫笑笑,停顿了一下,“谢谢你赶过来,手术要几乎一个早晨呢。你先去上班吧,晚上下班后再来。”   徐航点点头,告辞离开,杜玫一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等,寂寞孤独一起袭来,杜玫低着头,用两臂环抱住了自己。   过了会,忽然徐航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吃早饭吧。”   杜玫一惊,抬起头:“你怎么回来了。”   徐航笑:“你那点早饭,我没吃饱,只好自己再去添点,结果买多了,吃不完。我谨记□□教诲,浪费粮食可耻,勤俭节约光荣,所以把吃剩下的给你送上来了。”徐航递上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圆形的厚饼,开了一个嘴,里面塞的好像是酱肉。   杜玫大笑:“嗯,我早晨起来没什么胃口,所以早餐只买了一点点,给你吃确实不够。这是啥东东?”   “肉夹馍。怎么,没见过?”   杜玫摇头。   徐航笑:“第一次遇到没见过肉夹馍的人。快吃吧,我从我公司楼下给你买来的,他们家的肉夹馍特别好吃。”   “怎么,你公司,医院跑了个来回。”杜玫吃惊,看了一眼手表,“哎呀,你啥时候上班?迟到了吧。”   “没事。每周一早晨十点例行审案,会议不迟到就行。现在还早着呢。”徐航在杜玫身边坐下,“快吃吧,吃饱了才有体力。”   杜玫其实并不想吃东西,但是看在徐航面子上,啃了起来。馍是新烤出来的,又松又脆,焦香扑鼻,馍里的酱肉做的十分着味,肉炖得酥烂,肥肉油而不腻,瘦肉丝丝饱满,一咬余香满口。肉里面的油脂渗入馍里面,别有风味。杜玫吃得连连称赞:“真好吃,好吃到我都饿了。每次当我吃到啥新奇美味的东东,就会对人生满怀信心......”   徐航好笑,把豆浆杯上的薄膜给她撕开。   杜玫喝着热热的豆浆,身体暖了起来,肚子里有了点料后,心情也好了很多,开始感慨:“我到美国后,一开始在佐治亚住了将近半年,我是天天想念上海啊,想得那个肝肠寸断(非形容词),想得都得了相思病,小笼包每夜都出现在我梦里.....”   徐航“扑”的一声笑得喷了出来:“你不想你爸妈?”   “想,不过不如想大饼油条那么深刻。”   第8章 三场手术   杜玫吭哧吭哧的,把徐航送来的肉夹馍吃了个精光。   徐航夸她:“好胃口,足以激励任何男人为养活老婆而努力工作。”   杜玫不好意思:“我在家里从小吃不饱啊,整个童年都笼罩在饥饿的阴影下,整个青春发育期身材都可以参照丝瓜,细溜细溜的,据说人早年的生活会影响人的一生言行,所以自打我脱离了我妈的视野后——也就是从读大学起吧,我就落下了这么个暴饮暴食的毛病,每顿饭吃起来就跟到世界末日似的。我那青春期不曾发育的身材,一上大学,就跟竹竿似的往上窜,像发面似的往横里膨胀,我高中身高不到160.体重不到80斤,本科毕业时时身高170,体重125,如果不出国的话,我现在肯定身高180.体重二百五......”   徐航笑喷了:“你妈干嘛让你这么吃不饱?杜老师不至于那么穷吧,还是......你妈想从小让你保持苗条体型?”   “穷,我家穷是一点都不穷。但我妈是,她烧的饭菜,除了我弟外,不舍得给别人吃,这别人包括我爸和我,还有她自己。为什么呢,因为我妈烧菜做饭特别仔细,豆芽菜一根一根捡,鸡翅膀上的毛一根一根拔得干干净净,一顿饭,洗菜洗个3小时,烧菜烧个两小时。我妈菜味道烧得非常好,比饭店还好吃,只是那个量啊......鸡腿最多烧两根,红烧肉四块,青菜,两筷子就能夹完。汤,每人两调羹,连饭都只烧那么一小锅,你说饭烧多少不是一样的烧啊,可是我妈偏不......每顿饭,菜有十七-八个,面前一堆的小碟子小盘,色香味俱全,就是不够吃。我一人就可以把整张桌子统统给灭了。”   “我妈烧菜很费功夫,她这么辛苦劳动的目的是为了我弟,不是为了我和我爸。偏偏杜琨从小有厌食症,什么都不吃。该吃的不想吃,不该吃的偏偏特别想吃。我和我爸吃我妈一点,我妈那个心疼啊,简直可以要了她的命。看我多吃几筷子,我妈就要骂:养猪肥了狗啊,养猪肥了狗。其实我怎么可能肥,你看我家,我和我爸从来都是半饥半饱,我弟吃不下偏要塞给他,害的他胃口全倒,我妈吃一顿饭既要守着菜着不让我和我爸吃,又要监督着我弟吃,她自己哪有心思吃,所以我家人个个都长得跟自然灾害似的......我大学里同寝室有个跟我一样能吃的,她说她是因为从小她妈太节省了,每年买几百斤大白菜,整整齐齐码在家里,从秋天吃到第二年春天,所以她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白菜的清香。我说:你骨子里透白菜香,你还抱怨?你看我两只眼睛离开食堂还有100米,就开始莹莹的透着绿光......”   杜玫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跟徐航瞎扯。徐航一面笑,一面心想:她现在心里肯定烦得很吧,还这么强颜欢笑的.....徐航心里有点难过。   而杜玫却在想:今天是周一,他放着事务所里一堆事情不去忙,还在这陪着,其实也不过是个同事而已,到比我爸的亲生儿子还要上心......杜玫心里暗暗感激。   九点半左右,手术室门开了,招呼杜玫进去,叫她为杜伟业的麻醉单签字。杜伟业在医院所有的手术、治疗方案签字都是杜玫签的。   杜玫签完出来,再能忍,脸色也有点不自然。徐航握了握她的手。   这时候,杜家别的人开始陆续的赶到,杜玫看了看徐航:“徐律师,你早晨还要开会,要么先走吧,别迟到了。”   徐航点点头。杜玫将他送到楼下:“谢谢。”   “我忙完了,马上过来。”徐航说。   徐航回到事务所后,直忙得团团转,也就没工夫去想杜伟业的事了,下班后又有应酬,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徐航放心不下,看看大家吃也吃得差不多了,要谈的也谈完了,于是先行告退。   徐航赶到医院的时候,杜家别人都已经走了,杜玫和护工陪在床边。杜伟业浑身插满了管子,双眼紧闭,脸色非常难看。   徐航低声问:“徐老师是睡着还是麻醉未过?”   杜玫一面用蘸了水的棉球给杜伟业擦嘴唇,一面低声说:“爸爸现在应该是醒着的,也许半昏迷......麻药已经过了,你看监测器上面的心跳,每分钟高于85的时候,说明他疼得厉害,估计是醒着,低于85的时候,可能是昏迷。”   徐航在病床旁边坐下,仔细看。杜伟业的鼻子里插着氧气和引管,伤口处插着引流管,下面插着导尿管,身上贴满了感应片。杜玫不时的把床下那三个引流的瓶子捏一下,又频繁的帮杜伟业翻身,又不停的在他嘴唇上擦棉球。   杜玫小声解释:“爸爸三天里面不能吃东西,现在还不能喝水。要等排气后,才能吃点流质。”   过了会,杜玫看看9点多了,就催徐航回家,徐航问:“你吃过饭了么?”   杜玫点头。徐航不放心:“医院门口有饺子店,我去给你买二两热饺子来。你今晚上要熬夜,没体力不行。”   徐航买了蒸饺回来,两人问护士要了两把椅子,坐在病房外面。杜玫狼吞虎咽的吃饺子,徐航给她拿着一杯热水:“喂,小姐,吃像斯文点行不行,我已经吃过饭了,又没人跟你抢。”   杜玫抬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中午晚上都没吃东西,今天全靠你给我送吃的了。爸爸12点才从手术室出来......”   杜玫低声告诉徐航:“医生在手术前告诉我,爸爸的病灶在胃的下方,这样做姑息切除比较好,可以保留一点胃,让他在剩余的日子里还能进食,不仅对吸收营养有好处,对他精神状态也有好处,能让他有较长的生存期,降低术后一月内死亡的可能性;但是今天早晨打开腹腔后,却发现爸爸胃里的肿块很多,要在距离肿瘤至少5cm的正常胃壁处切断有点困难,但是如果做全胃切除的话,爸爸十二指肠残端过短,要把食道跟远段空肠缝合,这样的话,爸爸剩下的时间里,食物排空就会很快,加上病痛,会大大影响他的生活质量。医生建议说,爸爸这个年龄,做姑息切除还是相对安全点,但是主意要我拿。”   “我觉得医生言下的意思是,如果不把胃全切了,就切不干净,随时可能恶化;如果把胃全切了,就会活得很痛苦,而且随时可能死亡。最后我同意了医生姑息切除的建议,想让爸爸尽可能的多活两天,而且活的稍微舒服点。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因为他剩下的时间,其实生不如死,只是每天忍受痛苦......但是他自己,又是那么的坚信自己手术完就能康复......”杜玫说不下去了,痛苦。   徐航无语,这事他插不上嘴。过了会,杜玫吃完,徐航告辞。   后面的三天,徐航天天下班后跑医院去看望杜伟业,杜伟业情况一天天好转,但是脸色灰暗,说话声音很小,徐航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杜玫解释:“爸爸要我们把他鼻子插到胃里的这根管子拔了,他非常难受。但是,在他排气前,不能拔.......\"   第三天,杜伟业身上的管子拔掉了,可以进些流食。杜伟业的二姐送了黑鱼汤过来,给徐航也倒了一碗。徐航一面喝汤一面看杜玫,杜玫看上去疲惫不堪,而且似乎整个人都有点浮肿。   徐航担心,走到楼下的时候,问:“你没事吧,别你爸没出院,你先病倒了。”   “我没事。现在爸爸身边能派上用场的直系亲属只有我一人,我怎么可以病倒。”杜玫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爸爸可能根本不会出院。他手术本来就没做干净,下面马上就是化疗了。除了病情外,还有钱的问题,进口的药和营养针,医保都不能报销,其他的也只能按比例报销......反正用到哪天算哪天吧,等到我们钱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估计也撑不下去了,一了百了。”   杜伟业手术后第五天,伤口出现小面积感染,后来感染好了,开始化疗。   下面的两个月,徐航每隔几天都去医院看望杜伟业和杜玫。杜伟业已经完全脱了人形,皮肤在化疗作用下白得跟石膏一样,紧紧的绷在骨架上。杜玫明显的消瘦了,三围都减了尺寸,而且皮肤苍白,眼珠发黄。   徐航暗暗担心,跟杜玫说:“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会得大病的。”   “还行吧,我有时回我奶奶家睡觉,二姑还有其他叔叔姑姑来陪夜。”杜玫低声说,“其实我真不好意思让亲戚替,因为......我爸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他忍不住的要把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有时晚上故意折腾别人......”   但是一周后的一天,杜玫忽然出现在徐航办公室里,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徐律师,我有点事情要来麻烦你。”   徐航暗暗吃惊,把门关好:“怎么这么客气,还叫我徐律师徐律师的。出什么事了。”   杜玫苦笑一下:“嗯,今天我来找您,是因为您是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爸病情恶化,医生说要动第二次大手术,加上后期治疗,大概还需要30万,现在我手里的钱,加上可以报销回来的单据,一共还有15万。爸爸说他在事务所还有一些股份。请问,这些股份事务所能回收吗?”   徐航点头:“事务所的所有骨干都有股份,但是在领取股份的时候,就跟事务所签了协议的,如果离职或者退休,就必须把股份卖还给事务所,杜律师现在是病休,并非离职,所有事务所还没回收他的股份,但是在他去世后,肯定是要回收的......本来这部分钱可以作为他的遗产的。我这就去跟其他几位合伙人说一下,尽快准备文件,让杜律师签字。他签完字,你就可以去会计那领钱。”   几天后,杜玫在财务室签了字,会计把17万打到了杜伟业卡上。杜伟业做了第二次大手术,切除了剩余的胃和部分小肠。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徐航看着杜玫说:“今天你有没空啊,我带你去剪个头发吧。”   杜玫反手把自己头发抓在手里看了看,头发干枯如草,发梢根根开裂:“好吧,我从16岁起养长头发,都养了10年了,是该换个发型了。”   发型师把杜玫的头发剪得跟小男孩似的,刘海短短,两鬓露出了耳廓,后脑倒剃上。   徐航看了看,笑:“很清新,很漂亮。”   杜玫也跟着笑,对面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得病态,下巴尖成了三角型,两只大眼珠子像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随时要掉出来。   回医院的路上,杜玫告诉徐航:“我弟这两天要到北京来了。因为医生说我爸需要第三次手术,问我们还做不做,因为我爸身体已经极度衰弱了,这第三次手术风险性会非常高,医生其实不愿意做,怕我爸会死在手术台上。但是我爸他,自己要做,他始终坚信自己能活下去,他求生的*非常强烈......第三次手术加术后治疗,估计还要开销25万,但是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家里给我弟打电话,叫他务必来北京一趟......”   第9章 房子   转眼到了周五,又遇上端午节调休,一共放假3天,徐航下班前接到了何如沁的电话,叫他明天中午去她家吃饭,徐航自然满口答应。   现在两人交往有将近5个月了,徐航本来以为就何如沁在上次恋爱时的表现,自己只要表现得彬彬有礼又不够热情,何如沁最多跟自己往来个两三个月就会不了了之,结果不管自己怎么个不冷不热法,何如沁都不愠不火的继续跟自己耗着,至今无无疾而终的意思。徐航现在基本不给何如沁打电话,慢慢的演变成每次都是何如沁主动约他,两人每周或者隔周总要见上一面。徐航倒有点不知如何处理了。   徐航心里也明白,其实说白了就是何如沁这段日子没找到比自己条件更好的交往对象,只好聊甚于无的继续跟自己吊着。但是徐航不想主动跟何如沁分手,也不想对她过于冷淡,因为跟何如沁交往后发现,原来陈副部长的老婆就何如沁老爸这么一个弟弟,就何如沁这么一个侄女,对她极好。何如沁打自小起,直到现在,每周都在陈副部长家进进出出,关系极其亲密。   徐航猜测何如沁应该还在继续相亲,于是委婉的暗示自己也有在相亲,何如沁貌似无动于衷,但是不露声色的增加了某些行动,比如,周末叫徐航来自己家吃饭,去陈副部长家走动,然后又主动的到徐航家吃饭,陪徐航父母闲聊,又加入徐航的社交圈,每次徐航说有应酬或者跟朋友们消遣,何如沁就积极表示愿意参与,但是何如沁并不邀请徐航出现在自己的同事和朋友面前。   徐航对何如沁的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但是也不说破,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继续往下混。   周六早晨,徐航10点多出发去何如沁家,递上一袋进口水果,一礼品盒粽子,两瓶红酒和一张事务所发的购物卡,里面有3000元过节费,然后陪何如沁老爸在客厅里聊天,何如沁和她老妈在厨房里忙活了会,大家一起吃午饭。   吃完午饭,徐航跟何如沁出门逛了圈商场,然后在商场顶楼的影城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徐航给高平江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吃饭——高平江自从知道陈副部长对采矿权的批复很有影响力后,就一直在跟何如沁套近乎。三人吃完晚饭,高平江建议一起去张子淳女友处泡养生SPA,于是一直墨迹到半夜,徐航才把何如沁送回家。   两人在何家楼下情意绵绵的挥手道别,徐航一面上车一面心里暗骂高平江:每次见她都这么热情,浪费我时间,不如你离完婚后娶她算了。   -------------------------   周日早晨,徐航早早的到了事务所,把手里已有的活检查一遍,刚接到手的活安排下人手,有可能接到的活筹划一遍怎么去弄到手,种种程序忙活完,一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徐航饥肠辘辘,当下匆匆赶到医院,心里想着杜玫应该已经吃过午饭了,但是可以叫她陪自己再吃一顿。一般情况下杜玫都在医院吃食堂,差不多30元一天的伙食费,那蛋花汤蛋的可以跳进去洗澡.......   徐航一脚迈进病房,不由的一愣,杜家的女眷基本上都在,一屋子人。   “徐航,你来啦,怎么满头大汗的。”杜玫站了起来,递给徐航一块西瓜。   “整条街都堵了,我走过来的。”徐航正又饥又渴又热,咬了一口后,忽然觉得西瓜凉幽幽的,特别好吃,开始还斯文了一分钟,后面就忍不住大口乱啃起来,西瓜汁沾在脸上。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徐律师慢着点吃,西瓜还有呢。”   “你是不是没吃过午饭啊?”杜玫怀疑,拧了把毛巾给徐航,“走吧,我陪你去对面饺子店,你先垫垫肚子,吃完再带个西瓜回来。”   杜玫拉着徐航出门,徐航一路走一路问:“怎么回事?怎么气氛这么凝重?”   杜玫苦笑了一下:“我弟昨天到了,这下开始打明牌了,现在大伯,三叔和四叔还跟我弟在包厢里吵呢,我跟奶奶姑姑们先回医院等结果......我估计也吵不出啥结果来。”   两人进了饺子店坐下,杜玫为徐航要了一荤一素两个冷盘和半斤饺子,又给他倒了杯热饺子汤。   “你也再吃点。”徐航说。   杜玫微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从昨天起,家里就彻底吵翻了。这边家里要杜琨马上掏25万出来给爸爸动手术,而且再准备25万备用,因为爸爸这些年挣的钱都给了他了,现在爸爸病了,要用钱,我弟必须把钱吐出来。于是我弟就给家里人派帐,这些年爸爸每年都贴他,早些年是一年几万,最近这几年是十几万到二十几万,咋一听,数目是不小,但是他自己收入太低,上海生活开销又大,他现在手里一共就五万元存款。”   “我弟职高读了一年就退学了,16岁开始混社会,这些年,他每月底薪2000,销售提成加上,一个月也不到5000元。”   “他老婆,农村出来的,可能初中都没毕业,当过小保姆,在内衣厂做过三班倒,后来在菜场帮人家看摊卖蔬菜,反正干过的活没一个月能挣上一千块的,又很辛苦,所以两人认识后,弟弟就没叫她再干活了,现在又刚生了孩子,更没法出去工作——就算出去工作也不顶用......”   “老妈今年45,还没办正式退休手续,这些年一直算是病退,一个月只有几百块——就算我妈正式退休了,也就能拿到一千多一月的退休金,这点钱根本不够我妈花。老妈又爱败家又爱上当受骗——那种石粉做的假翡翠镯子,别人骗她说是好东西,一万块钱买一个算是捡了大便宜,她就一个又一个的买个没完,足可以戴一手臂。购物还是小事,我妈上当不长记性,几乎每年都要捅件事出来,前年跟别人做传销,被骗了5万元,去年去跟人家打麻将,别人给她下套,输了八万,今年又要跟人家去合伙卖什么保健品,被我弟以刚生了孩子为名,死命摁下了,我妈因此呆在家里天天整我弟媳妇.......我妈的性格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我弟确实也不好过。”   “我弟说他自己一直收入低微,这些年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老妈又是败家,又是跟他老婆闹,他为了安抚老婆,又得哄老婆,又得孝敬他丈母娘,根本就是入不敷出,过日子完全就靠啃老爸。但是老爸又不能啃一辈子,人生太漫长,他今年才25岁,老爸已经56了。所以今年他咬牙把存款统统拿了出来,承包了那个店面,就是希望自己从此振的钱,够养家糊口。现在店面的费用都已经缴完了,货是厂商配给的,就是他想倒腾也倒腾不出来。总之,他手里就这五万元,把他逼死了也就这五万,大家看着办吧。”   杜玫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两眼看着徐航,说:“然后家里人就要我弟——把房子卖了,给爸爸付医药费。”   徐航“咯”的一声把整个饺子都吞了下去,差点没噎死,杜玫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饺子汤。徐航瞪着大眼珠子,“咕咚咕咚”连喝几口,死命把饺子咽下去:“你弟怎么说?”   杜玫叹了口气:“我弟还能怎么说,反正吵起来了呗。”   “我弟说他没法卖房子,他就这么一套房子,现在房价这么贵,爸爸的病又是个无底洞,他如果把房子卖了,他老婆孩子,还有老妈,今后怎么生活?”   “我弟的态度是非常坚决,他说他不能这么做,因为爸爸是肯定要死的人了,但是剩下的人却还要活。如果他把房子卖了,给爸爸付医药费,那么结果肯定就是,爸爸没了,房子没了,钱也没了,靠他这点收入,怎么养活一个没工作的老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个时不时脑子短路的老妈?”   “昨天晚上吵到最后,我弟给全家人跪下了,哭着求大家饶了他。我弟说所有人都骂他不孝,说爸爸这些年白养了他,说他昧下了爸爸的救命钱,但是大家有没处在他的位置想过。他说他才是损失最大的一个,因为他马上要失去的不光是一个父亲,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来源,从此他必须自己养家糊口了,他能力有限,却压力无穷。现在大家还逼着他卖房子,给爸爸付医药费,作为儿子,他是有这个义务,但是他卖完房子后,怎么办?现在上海房价这么高,他卖掉房子后全家住哪里,就是租房子住的租金他也付不起啊。昨晚上我弟跪在酒店的地上,哭得一塌糊涂,求大家放他一条生路......”   徐航默然,过了会说:“那你家里人怎么说?”   杜玫苦笑:“家里人非常矛盾,一方面继续逼我弟,另一方面又说我弟也没错。”   “家里人说房子本来就是爸爸买的,至今都还在爸爸的名下,我爸现在要把他自己的财产卖掉给自己付医药费。他有没这个权利?全家人逼我弟回答,我爸有没这个权利用他自己挣的钱给他自己治病。”   “我弟则说爸爸是肯定要死了,爸爸已经在医院5个月了,难道他还能在医院里五个月?但是他儿子才刚出生,至少还要活50年。求大家把更好的生存条件留给刚出生的孩子,不要逼着他把钱扔水漂。”   “我三叔说,可是我爸那么想活,你怎么去跟我爸说他活不下去了,而且因为活不下去,所以连病也不用治了,现在就回家,躺床上等死吧。而且爸爸之所以想活,还不就是因为我弟不成器,爸爸还想多干几年,多补贴我弟几年吗。我弟怎么可以这么让爸爸寒心。”   “三叔是家里所有人中最坚决要我弟卖房的人,三叔坚持说爸爸有卖自己房子的权力,有花自己钱给自己治病的权力。我奶奶的6个子女中,就我爸大学毕业,收入也一直都是我爸最高。三叔说我爸辛苦了一辈子,挣了那么多的钱,单上海的那套房子就值两百多万.....我三叔质问我弟,我爸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尤其是奉献给了你这个儿子,在他生命结束的时候,花一两百万为自己治病都不可以吗?就算是打水漂,那也是他在拿他自己的钱打水漂,又不是花你这个儿子的钱。他自己乐意,你当儿子的有什么权力拦着不让他花,他又没用你的钱.....我三叔自己开店的,发财谈不上,但是收入还是不错的,一年有那么个二三十万吧,跟我爸的情况最接近。”   “昨天晚上在酒店吵架的时候,家里人都站在我弟的对立面,齐心协力逼他卖房。但是我弟走后,家里人自己又闹起来了,尤其是我四叔,坚决支持我弟,说换了他,他也这么做。我四叔说他也不能这么为了让老爸多活几天,就把房子卖了,让老婆孩子和老娘从此住桥洞,要死的人一死就百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有漫长的日子要继续熬生活.......我四叔过去是工厂里的工人,现在在开出租车,我四婶没工作,堂弟在读高中。四叔一家收入也不高,运气的是过去家里有房子,厂里又分了房子,后来这些房子都拆迁了,他现在在北京总共有三套房子,一套自己住着,两套出租,家里靠着那两套的租金,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我四叔特别能体谅我弟,说靠他如果没房子,光靠当出租司机挣的那点辛苦钱,老婆没工作,儿子要上学,家里只能生活在解放前。”   徐航也无语,过了半响,问:“那最后结论是什么?”   “结论么,没有结论。家里人一面说能理解我弟的行为,换了自己在他那个位置上,也难,另一面还是要继续逼我弟把钱掏出来,因为......我爸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就是什么特殊治疗都不做,每天最低开销也得在5000以上,他又那么渴望活下去,总不能现在就拔掉吊针,请他回家吧.....大家也是没办法。”   杜玫叹了口气:“今天中午大家又在酒店吃饭,继续逼我弟。家里女的吃完先走,我爸的三个兄弟在那跟我弟谈,说我弟要是再不同意,就要叫我爸签个字,强制卖房——我爸妈离婚了,房子在我爸一人名下,房产证在我弟手里,如果我弟不肯拿出来,就去申请房产证挂失......”   徐航已经吃完了,两人从饺子店里出来,杜玫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又买了两个西瓜,跟徐航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回病房。   两人刚回到病房,徐航还来不及告辞,门“咚”的一声被撞开了,杜琨冲了进来,满脸通红,大口喘气,站在杜伟业病床前,激动得身体不住发抖。   还没等杜琨开口,杜伟业的三兄弟也跟着冲进了病房,明显四人都是一路跑过来的,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只有四人在喘息。   第10章 钱的问题   杜伟业的病床是可以上半截摇起了的,杜玫又在上面加了两个枕头,所以此刻杜伟业正半躺半坐在床头,手臂上挂着吊针。这么看儿子冲进门,杜伟业微微直了身体:“阿琨,怎么了?”杜伟业身体已经极其虚弱,所以说话声音不高。   杜琨喘息了一会,稍微透过气来了,环顾了一下病房,这时所以人都站了起来,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杜琨咬咬牙,大声说:“爸爸,伯伯叔叔他们逼我把房子卖了,给您做手术,如果我卖了房子能治好您的病,那我二话不说,立马就把房子卖了,但是你的病已经没治了,求您放我一条活路,放您孙子一条......”   杜玫猛的冲了上去,“啪”的扇了她弟一个耳光:“闭嘴。”   杜琨一手捂住了脸,火气却“噌”的一声上来了:“姐,你别站在那摆出一副大孝女的模样。是,你现在辞掉了工作,天天伺候爸爸,但是你又不在中国,你一辈子伺候爹娘总共才几天?是,你掏空了你所有的积蓄给爸爸治病,但是那一共才多少钱?你当大孝女影响你人生吗?等爸爸一过世,你拍拍屁股回到美国,再找份工作,再挣美刀,再找个老公,然后攒钱,买房子,生孩子。最多一年寄个一两千美元回来孝敬老妈,别人还人见人夸,说你这女儿孝顺到天上去了。对你来说,当孝女真是太容易了,容易得我恨不得跟你换个位置。”   “可是我呢,我没出息,我没读过大学,我去不了美国,我挣不了大钱,我养不起老婆孩子,我还要靠啃老过日子。但是我就这点本事,我也得生活,我不是一个人,我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还有咱们两的老娘,妈这些年来是跟你生活还是在跟我生活?妈有多难伺候,你最清楚不过,你去了美国就不关你事了。就算今后妈也得了重病,你再回来伺候她最后的日子,这一年一年的日常生活,还不都是我在照顾,我在负担?”   “现在你们这么逼我卖了房子,掏空家底给爸爸付医药费。等爸爸一去世,姐一走人,剩下的烂摊子我怎么办?就现在的房价,就我那点收入,我一辈子都别想再买房子。那我老婆孩子住哪里?我妈住哪里?我剩下的日子怎么过,我还活不活?”杜琨也发狠了,鼓起眼睛把全家人一个个瞪过去。   杜玫一时倒是做声不得。   杜琨回过头来,看着他爸:“爸,我接您回家吧,您剩下的日子,我好好在家孝敬您就是了。求你,不要再呆在这个医院里了,不要再这么无底洞的花钱了。他们都不告诉您,其实您......”   “杜琨。”杜玫一声大吼,忽然抓起了床头柜上的西瓜刀,“你敢再说一个字看看。”   全家人大惊,一起喊:“杜玫,把刀子放下,有话慢慢说。”   徐航冲了上去,把西瓜刀从杜玫手里抢了下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当”的一声把刀子扔得远远得。   杜伟业静静的说:“让阿琨说下去,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医生说我已经要死了,你们都瞒着我?”   杜玫回过头来:“不是,爸爸,医生说您需要好好配合治疗,控制病情,还夸您精神状态好,对自己有信心,医生说这才是第一重要的。”   杜伟业将信将疑,沉吟不语。   杜琨又张嘴想说什么,杜玫狠狠的蹬着她弟弟,模样像是要把他吃了。   杜琨把心一横,忽然跪倒在地:“爸爸,我问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现在就办出院手续,跟我回家?”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杜琨会这么干脆,顿时全家呆如木鸡,一起看着杜琨和杜伟业。   杜伟业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发呆。   杜琨长叹一声:“爸爸,看来你真是真想拖死全家......”   杜玫急了:“爸爸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回家?爸爸现在根本不能进食,完全靠静脉注射维持,每天必须吸氧,镇痛。就是要回家,也得等他身体康复一点......”   杜琨抬起头来,眼神怪异的看了他姐一眼,然后又去看杜伟业,一屋子人刹那间连呼吸声都没了。   半分钟后,杜琨声音平静的说:“爸爸,看来你确实是不想离开这医院。我实在没办法当这个孝子,请您原来我。从今天起,就当您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我走了,不会再来看您了。“杜琨磕了个头,站了起来,扭头就走,一转眼就出了门。   杜玫的三叔急了:“快拦住他。既然他自己说不再是二哥的儿子,那就叫他把二哥的房子吐出来。”   屋里人没人动也没人吭声。   过了会,杜伟业缓缓靠回了床上,杜玫赶紧把他床放平。杜伟业闭着眼睛,杜玫上去检查了一下:“爸爸好像又有点昏迷。”   杜伟业现在每天都时有昏迷,所以大家倒也不惊慌。杜玫把枕头给杜伟业抽掉,让他躺得舒服点,又把被子给他铺整齐。收拾妥当后,杜玫抬起头来,全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一分钟后,徐航小声说:“嗯,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奶奶,各位叔叔,两位姑姑,杜玫,再见。”   大家赶紧跟徐航道别,同时再三感谢,杜玫说:“我送你。”   杜玫跟着徐航走出门外,徐航情不自禁的伸手用自己长袖衬衫的袖子抹脸:“我出了一身汗。”   杜玫也用自己的T恤袖子抹脸:“我出了不止一身汗。”   徐航不由一乐,因为杜玫穿的是短袖T恤。   “抹不到吧。”徐航忽然伸手用自己袖子给杜玫抹脸。   “讨厌啦,好脏的。”杜玫把徐航的手臂打落,指指他袖子上的污痕。   徐航耸耸肩膀:“这不能怪我,北京的空气就有这么脏。一出门脸上就是一层灰。”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徐航似乎应该告辞,却没有开口,杜玫也没吭声,静静的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徐航,两人都在想刚才徐航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伸袖子给杜玫抹脸。   徐航说:“你爸现在没什么事,要么我们去喝点冷饮吧。嗯,已经六点了,顺便可以把晚饭也吃了。”   杜玫点点头,两人拐进了一家咖啡店。杜玫要了份腊肉饭,徐航午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给自己点了杯咖啡,一盘南瓜饼,又给杜玫点了份水果沙拉和一杯酸梅汤。   “夏天多喝点酸梅汤,解暑。”徐航说。   杜玫点点头,低头吃饭,   两人沉默了良久,徐航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杜玫停下了筷子:“我也没什么办法。钱已经快用完了,但是爸爸无法离开医院,我明天跟医生商量一下,只给爸爸用医保规定范围内的药,但是给他多用点吗啡,让他在剩余的日子里少受点痛苦。反正他一停药,拖不了几天的.....”   “你这么一停药,对你爸是个不小的打击。这等于在告诉他,他已经被放弃了。”徐航思考着,慢慢的说,“杜老师自己,很明显,是非常想继续治疗的。”   杜玫黯然:“求生是人的本能,是人最大的*,更何况爸爸还这么年轻,才56岁.....爸爸一直有这个信念,只要他积极治疗,就能再活个至少十年,他甚至还想着继续回去上班。我要是一停药,等于在告诉一个拼命想活,并且相信自己能活下去的人说:因为钱的问题,你去死吧。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叫我怎么做得出手......”   杜玫顿了顿,“徐航,我非常感谢你。你这么一直来看望爸爸,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背地里对我说,你肯定是因为他病好后还能干活,所以才会这么老来看他。哎,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说你怎么功利似的......”杜玫不好意思的笑了。   徐航也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嗯,事务所离得近,我也是过来方便嘛。其实不是因为我,是杜老师自己,他求生的*强烈,任何一根稻草他都会抓住的。”   杜玫轻轻的叹了口气:“爸爸,他人,就是心事重,什么都放不下。他自己年龄不大,这几年收入又好,他跟我说,按事务所发展的势头,他过两年估计能挣到五十万一年。爸爸是一心想再挣上几年,让家里人打点基础,现在忽然要他撒手人寰,他实在不甘心.....而且我家,又人人不太平,我妈这个人,哎,让人放心不下;弟弟一直无力养家,虽然现在承包了店铺,是赚是亏还不知道;我漂流在外,现在又离婚了,既没工作又没老公.....这些事都压在爸爸心上,我都觉得,他死了都没法解脱,可怜,连累他不能成佛。”   “不能成佛。”徐航忍不住一笑,“你爸信佛吗?你信佛吗?”   杜玫也是一笑:“我奶奶从我爸得病起,就信得很虔诚了。中国人嘛,都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杜玫思考着,慢慢的说:“我在想我弟的话。他指责我当孝女太容易了.......”   徐航好笑:“你弟不指责你,他怎么摆脱他心头的负罪感。这种指责,每个案子的当事人都会来一上大套。理由都是自己的,过错都是别人的,即使自己有错,也是被逼的。理他干嘛。”   杜玫也跟着一笑,“其实我完全能理解我弟,其实我爸家里人虽然在逼我弟,背地里他们也说能理解他的做法......我自己也没比我弟好多少。我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当孝女并不影响我的人生。我貌似付出了很多,但是这些付出并不会影响我的未来。我也可以做一件会深远影响我未来的事——四处举债,给我爸爸治病,等他去世后,慢慢还。但是我真做不到。”   “上个月中国刚刚调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5个月前你陪我去换的时候,还是8.2,现在已经是7.8了,我有看美国国内的报道,美国政府在说这次上调幅度不够大,美元兑换人民币1:5才合理。我相信美国政府会不断的施压,几年之内,人民币会不断的升值,一直升到1:5。如果我现在四处举债,借25万人民币,相当于3.2万美元,但是我还的时候,可能就是5万美元,而且我借人家这么大的数目,利息总得给人家吧。我在美国目前年薪4.5万,所得税、保险、401k,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扣完,到手3.6万,我工作三年一共存下2万美元,这还是因为过去我有老公,有一个人替我负担一半的房租,别的生活开销也相对节省.......如果我现在举债25万人民币,或者更多,给我爸治病,加上利息,加上汇率的变动,那么我可能在今后的5-10年内,都得为还债而忙碌......我真做不到。”杜玫看着徐航的眼睛说。   徐航静静的说:“你以为你借得到25万人民币?别天真了,没人会借给你的。你爸一去世,你屁股一拍就回美国去了,你弟你妈又跟这事没关系,如果你不还钱了,你叫债主找谁去?找国际刑警么?叫中国政府发国际通缉令么?你根本就没有信用基础,这样数目的钱如果有人肯借给你,只能说这人没长脑子,坑死活该。”   杜玫笑抽了:“到底是律师。厉害。”   徐航一笑:“这种事情见多了。这种不顾借贷人实际情况,还债能力的盲目借贷,尤其像你这样的无担保无抵押品的人情借款,最终以欠债不还,拔刀相向收场的,太多了。想要跟亲戚反目成仇么,那就去问他们借钱吧。”   杜玫笑着摇头:“哎,你这人......不过,你说得没错。如果我现在借这么一大笔钱,然后靠五年,10年的省吃俭用来还,在那么漫长的时间,又那么艰辛的还债过程中,我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偶发事件,导致我客观无法还钱;也不能保证我的心态会不会改变,导致我主观想赖账......反正我在美国,没人能强迫我还钱,在法律无法强制执行,又受不到实际逼迫压力的情况下,要让一个人纯粹因为道德良心遵守承诺,而且又是对自己生活有那么长久深远影响的承诺,太难了。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做到。”   “你现在保证有屁用,借钱的时候哪个人不是信誓旦旦的,信的人是自己蠢。得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不要用金钱权力美色来考验我,因为我绝对经不起考验。”徐航笑。   两人已经吃完了,往外走,杜玫多少有点心思重重。   徐航温眼安慰道:“你不用为你爸爸的事而感到内疚,你跟你弟不一样。家里人要他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他爸爸给他的钱,而且还只是部分,家里人没有要他举债为你爸看病。”   杜玫叹气:“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爸爸就躺在医院里,等着用钱,这是摆在眼前的现实。理由千万条,说啥都没用,给我台印钞机吧。”   “而且,你说家里人要弟弟吐出的钱是爸爸的钱,其实钱这东西,落到谁口袋就是谁的了。爸爸如果这些年不把钱给弟弟,自己存着,现在掏出来看病,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爸爸不给弟弟钱,那这些年我弟就不能活啦?照样这么活。但是现在,钱已经在我弟口袋里了,已经花了,你叫他吐出来,他那里去找?你叫他卖房,他卖了怎么活?爸爸给弟弟的,这是一种无偿馈赠,既然无偿送给了人家,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应该指望有回收的那天。”杜玫抬头看看徐航,“过去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眼前的现实就是,我爸就我和我弟两个子女,两个子女都不愿为了爸爸的医药费而影响自己的人生。”   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徐航停下脚步:“把心态放平和点,多思无益,尤其是去想超越你能力范围的事情。”   杜玫笑着点点头。   徐航见她消瘦得已经脸上完全没了肌肉,不由的心头一疼,情不自禁的伸手掠过了她的额发。杜玫笑了,转身进了医院。   杜玫刚进病房门,屋里所有的人忽然都站了起来。   杜玫的大姑冲她使了个眼色。杜玫跟着她大姑到走廊,大姑关好身后的病房门,开口道:“玫玫,家里人商量过了。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各出五万元人民币,让你爸继续治疗。”   第11章 并不同路   杜伟业第三次手术后,开始经常性的昏迷,一个月内病危通知单下了三张。医生告诉家属,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亡,但是随时是什么时候呢?   病痛,对生的留恋和对死亡的恐惧,使得杜伟业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异,只要是在神智清醒状态下,就是在折腾别人,不是枕头高了,就是被子薄了。杜伟业心理上多少有点变态,看谁都不顺眼,见什么都觉得窝心,连八十多岁的老娘都被他骂过了。杜玫有时控制不住的训斥她爸,训斥发完了又后悔,觉得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身体又那么痛苦,作点也是应该的,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爸爸。可是真的被那么东也不好西也不对的挑上两小时后,杜玫跑到医院门外,气得用拳头砸树干。   25万元钱用得差不多了,杜伟业的状态也差不多了,家里人的耐心也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杜玫必须返美的时间也到了。   周六的早晨,10点不到,杜玫跟徐航两人在离医院不远的永和豆浆吃早餐,杜玫给徐航解释美国移民法的规定,申请美国国籍,必须符合以下三条:   1.持有绿卡5年(临时绿卡和永久绿卡的时间加起来),现在杜玫是三年半,   2.持有绿卡期间在美国住满30个月,这条杜玫已经满足了,   3.不得连续离开美国超过180天,否则前面累计的居住时间全部清零。   杜玫已经离开美国将近6个月了,所以她必须马上回美国,并且在美国逗留24小时以上,因为移民局按出入境24小时来计算天数,没呆够24小时,不算在美国境内滞留。   徐航默默的听着,心里想:她的生活其实是在美国,在中国的这一段,不过是人生的一段短暂的插曲,而且,还不是什么愉快的一段.....   “我手里的钱已经花完了,家里人给爸爸的医疗费我不好挪用。我这次去美国的钱是我奶奶给的,暑假机票贵,奶奶给了我一万五,是她的养老钱......”杜玫心里非常难受,没注意徐航一直没吭声,“好在数目不大,等我回到美国一找到工作,就能还上。”   为了图便宜,杜玫买的是韩亚的航班,需要到首尔转机,周四从北京出发,18个小时后到洛杉矶,然后在洛杉矶呆一天半,再飞回来,因为时差的缘故,回到北京是周六的下半夜。   “这么中途要转机,又来去匆匆,人会非常累的,而且,据说韩亚服务很差。”徐航一面吃油条一面淡淡的说。   “我呆在洛杉矶,住宿,吃饭,租车,三项加起来,一天至少开销掉200美元,1500多人民币。我不可能那么悠闲的当度假,已经再没有钱可以让我浪费。”杜玫说,“另外还有,奶奶非常怕一件事,她怕就在我离开的这三天里,爸爸正好去世......”   徐航也有同样的担心,于是抬眼看了看杜玫。   杜玫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自己,倒是有点觉得,爸爸去世时,我在不在身边并不重要,我现在真的只希望他早日安息,他这么熬日子,太过于痛苦。他自己痛苦,家里人也痛苦,所有人都非常痛苦......我看着爸爸这么三次大手术,这么苦苦求生,也看着家里人为了他的医药费,种种矛盾冲突,种种人情冷暖。我好像觉得,其实生死也就是这么回事,生亦何乐,死有何苦......”   徐航笑:“你想参禅么?你才26岁,怎么可以轻言生死。”   “嗯,是,我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看破生死。”杜玫也笑,却是苦笑,“这次真是难为我爸家里人了,尤其是他们没一个是大款,虽然现在大家都过得不错,都挺宽裕的,掏五万元不影响根基......但是五万元也不是个小数目啊;他们跟我爸是亲兄弟姐妹,加上奶奶还在眼前,所以他们自己是自愿掏的,但是他们也都有他们的家庭,有老公老婆,有儿女,有孙子孙女......说不定人家家里在怎么个闹呢。”   “你现在反正又没钱还人家,想那么多干嘛,想来想去有屁用。如果有一天你发财了,别到时却想不起来就行。”徐航龊狭的笑,“貌似我的穷朋友都记得我,我多想谢绝这份殊荣啊;我的富朋友都把我忘得精光了,我却恨不得天天往人家眼皮底下凑。”   杜玫笑:“你这人,专门揭发人家心底的阴暗面.....不过,说实话,大恩不言谢,我现在确实无以为报,我也不知道我今后是否有这能力报,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我会记得的。等我回到美国,等过些年,如果有一天我经济上宽裕了.....”   杜玫说不下去了,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经济上宽裕啊,就那点薪水,又要自己生活,又要攒钱买房,又要成家养孩子,哎,我吹啥牛皮啊,我一辈子都还不上这份人情债......杜玫黯然。   徐航也在黯然:左一个回美国后怎么怎么样,又一个回美国后如何如何、这次她去了还会回来,但是她爸已在弥留状态,她爸一走,她也就黄鹤一去不复返......徐航脸上丝毫不露。   ----------------------   周四,杜玫走了,徐航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这6个月来,他无论时候什么去医院都肯定能找到杜玫,跟她瞎聊,徐航是什么刻薄话都能跟她说,杜玫倒是从来不说别人,杜玫的风格是只嘲笑自己.......今天忽然连电话都打不通了,而且要一连好几天,徐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下班后,徐航信步走到医院,杜伟业出人意料之外的醒着——现在杜伟业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尤其是病情沉重的傍晚时分。   护工看见他来了,忙说:“徐律师,您坐。杜奶奶忘了把洗干净的衣服带过来,如果您有空的话,我能不能现在去拿一趟,来回最多一个小时。”护工骑自行车。   徐航点头:“李姐,您只管去,路上慢点,晚点回来不要紧,有我在呢。”   护工走了,杜伟业拍拍自己病床,示意徐航近点坐。徐航把病床升起来,又把枕头给杜伟业垫好,让他靠得舒服点,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杜伟业现在说话声音很轻,但是思路依然非常清晰:“小徐,我可能时间不多了.....”   徐航忙说:“哎,杜老师,您想什么呢。医生说您这次手术非常成功。只是您连续三次大手术,体质不行了,必须好好休养,等过段时间,体力恢复了......”   杜伟业不理徐航的打岔,继续说:“我的遗嘱,在你手里,我也不想改,给玫玫的东西,在我办公室保险箱里面。那个红木匣子,你认识的。”   徐航点点头。   杜伟业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辛苦玫玫了。但是我留给她的,却是最少的。杜玫她妈,是有点偏心儿子,她也不见得是重男轻女,她就是爱这个儿子。我老婆是个没道理可讲的人,爱儿子就跟爱她那条狗似的.....其实我心里,还是疼玫玫多点,天下当父亲的,总是偏爱女儿的。但是玫玫从小优秀,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她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出国留学,老公又那么出色,虽然后来很快离了婚,但是她有那么光明的前途,做父母的,因为对她放心,因为她强,因为她能干,给她的就少了,问她索取的自然就多了......而阿琨,从小身体瘦弱,读书成绩差,收入低微,总之,各方面能力都不行,当父母的,总是希望看见子女过得好。这样,对他的补贴自然就多了......小徐,我并不是不爱玫玫,或者在感情上厚此薄彼,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无奈。”   徐航心里暗暗叫苦:这话您对我说不合适啊,我不是你女儿什么人啊。   徐航温和的说:“杜老师,你别想太多了。杜玫是个心胸宽广,很会体谅别人的人。我觉得她很善于代位思考,所以她一直都说理解您,也理解她弟弟。你们是直系血亲,有那么深的感情在,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好好保养身体,快点好起来,这才是杜玫最想看到的。”   杜伟业叹气:“好起来,我也希望啊,但是我这身体,我觉得是希望越来越渺茫......小徐,玫玫从小就出色,画画得好;书读得好,成绩一直都拔尖;家务做得好,她妈非常擅长家务,她有这遗传;长又长得特别好,她小时候,我带她去照相馆拍照,照相馆就留了她的照片放在橱窗里招揽顾客,带她去美院参观,人家就留她当模特写生,让我这个做父亲的非常骄傲。她唯一的问题就是遇人不淑,年纪轻轻就离了两次婚......”   杜伟业说不下去了,现实忽然摆在了眼前。徐航这么个少年得志的律师,名校毕业,高学历,高收入——当上合伙人后年收入至少在80万以上,前程似锦,而且人长得相貌又好,又擅长应酬,会讨女人喜欢,家庭出身又好,父亲是高官,母亲是专家又是领导,家底厚厚,多少有女儿人家眼里的升龙快婿,怎么可能娶一个已经离过两次婚的女孩,而且还父亲即将离世,母亲是个二百五,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三无嫁妆,就算他自己昏了头,他父母会昏头吗?   更何况,杜伟业跟徐航接触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对徐航性格最清楚不过。徐航貌似温文尔雅,风流倜傥,表面上嘻嘻哈哈,跟所有人称兄道弟,人情往来上从不计较小得失,其实骨子里最精明不过,什么小动作能逃过他的眼睛,年纪轻轻,城府却是极深,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而自己女儿,貌似聪明能干,其实神经大条,脑沟浅浅,加上家庭背景毫无。像徐航这样野心勃勃。一心往上爬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真会看上自己女儿。别看他现在貌似确实很喜欢杜玫,因为杜玫长得漂亮呗,但是这点荷尔蒙值蒙个经济适用男还差不多,当徐航是谁啊,人家怎么可能就这点追求,再说了,徐航身边缺美女么?   杜伟业仔细想了一下,确实,6个月了,徐航虽然来的勤,却对女儿从没什么明确的表示,说明人家心里自有打算。杜伟业不由的长叹了一声,不响了......   徐航一时倒有点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想了两分钟,徐航说:“徐老师,像杜玫这样的女儿,做父母的是永远不需要为她担心的。杜玫人非常聪明,又能干,又勤奋,而且受过最好的教育,中国名校毕业,又有美国的文凭和工作经验,专业又好,她到哪里都不会找不到工作,都不会拿不到高薪。她才26岁,就拿四万五美元一年,中国人中,有多少人26岁能拿到35万人民币一年的?她的前途是非常明确的,你一点都不用为她操心。”   “至于你觉得把钱都给了儿子,没给她留下什么。其实你想想,你留给杜琨的到底有多少啊,不就是一套房子,几十万元钱嘛,这点钱,杜玫自己能挣,你留给了杜玫自己谋生的能力,比留给她那点钱更好,所以你根本不用觉得愧疚。”   徐航说到重点了:“杜玫还有一条,是现在多少中国人正在苦苦最求的——她有美国绿卡,她在美国生活。你刚才不是在说她离过两次婚么,伊丽莎白泰勒好像一辈子离过八次婚吧,好吧,她是电影明星,咱们不说了。克林顿老妈可是个普通女人,一生结婚离婚四次,生了n个子女,其中一个是美国总统。我倒是觉得,当父母的永远不用担心26岁已经结过两次婚的女儿,要担心的是26岁还找不到结婚对象的女儿。只有滞销品次才需要削价处理,热卖品永远只会涨价......”   第12章 生日礼物   周六早晨,徐航先开车去何如沁家,然后跟何如沁还有何家父母,分两辆车,一起去北京饭店,今天是陈副部长的儿子媳妇出面给陈副部长过59岁生日。59岁生日,明年就60了,陈副部长内心十分微妙,所以不想太张扬,到席的就陈副部长和何家两家人。   徐航这么夹在里面,地位有点太过于明确,但是又决计不能推辞。另外就是,徐航自己也想趁这机会探探陈副部长的口风。   路上遇到堵车,进包厢时,陈家人已经到了,彼此打过招呼后,一起坐下,服务员上菜,大家开始一面吃一面闲聊。   徐航小心翼翼的把话题往最近部里的传言上扯,据说上面最近会有异动,要从中央各部抽调一批有经验的实权派副部长空降到各省担任副省长。副部长、副省长,属于平级调动。都说到了北京嫌官小,到了广东嫌钱少,到了海南嫌身体不好。在北京,副部长,如果再加上副部级,能站上一礼堂,没有实权的副部长,真是放屁都不响,跟一个省的副省长根本就是同级不同命。   但是部得看什么部,省得看什么省。陈副部长所在的部因为掌管着着保护与合理利用土地资源、矿产资源、海洋资源等自然资源的权力,在中央各部中属于肥缺部门。而陈副部长陈厚鹏在部里一直都是实权派,多年来一直主管着审核批准地方土地、矿产,海洋资源的总体规划,并且制定矿产资源的地质勘查,矿山环境保护的专项规划、监督、检查等,并且报国-务院审批审核,所以跟国-务院里的人关系很热络。部里的人排来排去,都说如果这次部里有谁被抽调去当副省长,陈厚鹏的可能性最大,但是,陈厚鹏自己意下如何呢?   徐航旁敲侧击:“姑父,这次副部长们下到各个省,是跟往年一样,属于挂职锻炼,还是正式任命?”   成厚鹏微微一笑:“据说是正式任命,往年的挂职锻炼,往往下去后就被地方上的架空,加上时间又短,工作难以开展,所以这次据说要改蹲点为占坑,下去后不出业绩,恐怕就回不来喽......”   徐航心头一动,这话听起来,陈厚鹏已经有去的思想准备了,当然,谁都不会有他自己消息灵通,知道得清楚。   “不知道这次的重点是哪几个省。”徐航轻描淡写的问。   陈副部长笑而不答,倒是何姑妈笑:“老陈这么大年纪了,又没什么过硬的后台,如果不幸被抽中,肯定也是去哪个鸟不拉屎的穷省。照我看啊,还不如稳稳当当在部里等退休得了。”   陈副部长笑着说:“调令下来也由不得你说去还是不去。主要的问题在于具体管哪个方面,我在部里呆久了,对别的领域不是特别熟悉。”   徐航暗自思忖,这么看来陈副部长改叫陈副省长是十有八-九的事了,他老婆关心的是去哪个省,他自己关心的是管哪个口,看来为了这两个问题,陈副部长这段日子有得忙......这种事,如果自己能帮上点忙就好了,哪怕是小忙.......   菜吃得差不多了,陈副部长的儿子把蛋糕端了上来,儿媳妇插上蜡烛,孙女嚷嚷着要跟爷爷一起吹蜡烛。陈厚鹏笑着把孙女抱过来,然后“一二三”,祖孙两人一起吹。   吹完蜡烛,孙女又要拆生日礼物,何如沁给她姑父的是两瓶从加拿大带进来的枫糖,一双皮面的凉鞋。徐航送给陈副部长的是一个很小的礼物盒,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个式样古朴的四脚包铜的红木小匣子,匣子上雕着一个椭圆形的公司标志,打开,只见盒子内层是黑色丝绒衬垫,上面凹槽里嵌着一块和田玉玉佩,做成铜钱形状,两面都刻有篆体字,一侧是:福如东海。另一侧是:寿比南山。   孙女看见这么个新奇玩意,十分开心,一把抓在手里玩,家里人见这块玉佩雪白细腻,雕工精致非常,赶紧把它从孩子手里哄下来。   陈厚鹏拿在手里细看,见玉佩通体雪白,毫无瑕疵,触手生温,莹莹发光,忙笑着推辞:“小徐,这样可不行,太贵重了。”   徐航笑:“姑父,这不是买的,是从我发小加工厂里白拿的。这块铜钱是用镯子心雕的。这是块山料做的,但是是块特别好的山料,你看,这白度,这油性,这颗粒细腻程度.....他用这块料做了两个镯子,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我就能塞进四根手指头,给十几岁的小姑娘戴还差不多。就这样,都要卖人家50万一个。取完手镯后剩下的芯子,他给破成了两半,做了两个铜钱,我一看见,哎呦,这个好玩,赶紧拿了一块下来,然后请他吃了顿饭,就算抵了......”   家里人大笑:“你这发小倒是大方,我咋没这样的发小捏。”   徐航笑:“人家富二代大老板啦,几十亿身家,哪能跟咱们这种穷苦逼相提并论。在座的各位女士,谁想买镯子,要不要我陪你去我发小那?他用成本价给你,像这么50万的镯子,直接从他厂里拿走,十几万最多了。”   座上除了孩子外,一共四个女人,听了都有点心动。何如沁笑道:“你说的是张子淳吧,他那里的东西,太吓人了.....十几万一个镯子,咱们可买不起,他那就没便宜点的?”   “有啊,你要多便宜?”   “一万以下吧。”何如沁想了想说,“他手里一万以下的,外面也至少要卖好几万。带个几万元的镯子,还不够啊。”   其他几个女人一起点头:“手上戴个几万元的镯子,足够了。戴个50万的,我还怕被人剁手呢。”   “嗯,一万以下的一个镯子。这个可能有点难度,我叫他找找看。如果他手里没有,可以叫他专门进料来给大家做......这样,他反正经常要进料,叫他大批量进料时,顺便帮我们进点,料钱我们自己出,然后叫他给我们做镯子。工费么,多算点给他,然后再敲他一顿饭赚回来。这样最省......”   一包厢人都笑翻:“这什么算盘啊。多几个你这种发小,人家关门算了。”   徐航笑:“做镯子还挺麻烦的,圈口大了小了,最好先量一下尺寸。大家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们到他那去一趟,先去挑挑看,如果有中意的,就直接拿下,如果挑不出来,就试一下尺寸,让他去进料给我们做.......”   吃完散席的时候,徐航跟陈厚鹏走在最后面,离开前面众人有段距离。徐航说:“姑父,我那发小家世代做和田玉,祖祖辈辈都是做玉雕的工匠。他爸自己一面雕,一面开店,这么发了家。他家在这个行业里,也算排得上号了,在北京,上海,苏州都有店,无论是进料还是工口都没得说。最近他刚从和田进了一批料回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我还有一个朋友,交往多年了,关系非常铁的,叫高平江,是吉诚公司总裁,最近他也想买玉,要我陪他去看。要不要大家约个时间,一起去张子淳处转转?”   “这个吉诚公司,是做什么的?”陈厚鹏问。别又是个煤老板吧,陈厚鹏皱起了眉头。   陈厚鹏还真没猜错,高平江就是靠炒煤矿发家的。但是徐航知道陈厚鹏的好恶,忙说:“什么都做,金融,房产,商铺租赁,去缅甸赌翡翠原石,不过所有的经营都在北京......高平江的岳父是北京市市府的。”马上就是前岳父了,不过这事就不提了吧。   陈厚鹏放心了点,当下不置可否。   徐航解释道:“玉这种东西,加工一件至少得好几个月,反正无论多小的东西,没三个月以上,出来的活不细。所以还得早点去看,挑完料后,他们还要思考琢磨,设计,雕刻,打磨,抛光,最后到手,只怕半年都过去了。”   陈厚鹏“唔”了一声:“程序很复杂嘛,如果我去看的话,可能要挑个3-40件,而且件件都要是精品。他加工会有问题吗?”   “没问题,他北京,上海,苏州都有店有工厂,工人都是从苏州招的,就是俗称的苏州工,其中在苏州的厂子最大,除了给自己供货外,还能接外加工业务。您选好料后,我叫他把东西分给北京上海苏州的几个大师傅做,半年内完工。”   -------------------------   下午何家父母回家去了,徐航陪着何如沁在商场里转转,又在游乐场里踩了会跳舞毯。两人跳得汗津津的跑到商城中厅喝鲜榨果汁,徐航照例给高平江打了个电话,叫他一块吃晚饭,而且有他感兴趣的消息告诉他。   高平江此刻正好在张子淳的会所里,他生意上的一个朋友要给中高层发中秋福利,高平江介绍到张子淳店里,订下了一批平安扣,现在生意刚刚谈完,正琢磨着怎么吃晚饭呢。   高平江说:“正好,你们一块来吃吧。今晚上张子淳请客,咱们一起吃他,好好吃,狠狠吃,不吃白不吃......”   晚饭连高平江那个朋友在内,一共五个人,高平江一个劲的要上大鲍鱼,一斤两头的,厨房说没有货,只有一斤四头的,高平江大喊张子淳小气,一共五个人,连大点的鲍鱼都不肯上。   何如沁笑:“这鲍鱼个头已经够大了,一斤两头,一斤四头,名义上差一个等级,实际上有什么区别啊,大不了,你吃双份就是。”   高平江反对:“谁说的,一斤两头,一斤四头,市场供应数量少不是一点半点,价钱上区别更是大了去了。就好比,总裁跟副总裁。就差一个等级,薪水要差多少,权力要差多少.......”   说到总裁副总裁,高平江脑子转到他这两天的烦心事上去了,他的常务副总裁,才38岁,上周末忽然急性心肌梗死,死了,扔下了一个烂摊子给他。   “......他已经有过两次心肌梗死了,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他老婆还叫他去打网球。你说这锻炼身体,也适可而止的好不好,这么剧烈运动干嘛。这下好了,上星期六,就在网球场,忽然扑倒在地,五分钟内就报销了,救护车来了,拉到医院,医生翻了翻他眼皮,示意不用进急救室了,可以直接进太平间了。”   公司里的很多事,就高平江和这个常务副总两人知道。高平江这个唉声叹气啊:“他这么一走,我就全乱套了。最小的事情,比如说吧,上个月,我叫他到人大附中去弄两个小学升初中名额,他跟我说已经弄到了。我想弄到了就行,也没细问他,现在他这一走,我找谁去啊,我不知道他找的是谁啊。还有,他上次跟我说,他要一辆法拉利,说有人要送给不知道哪个不入流的小歌星,好吧,我就去订了货,现在车还在路上,他跑得比车还快。下个月,等车运到了,我咋办,我不知道这车是谁送给谁的啊,我又不能登个广告去问......”   桌上的几个人一起惊叹:“法拉利啊,实在找不到人送的话,我来吧。我不要你所有权,就给这辆车当司机行不。”   高平江郁闷得要死:“他老婆昨天给我拿了几十万的发票过来,叫我报销。我也不能不签字啊,总不能落井下石,叫人家一个寡妇损失吧,可是,这几十万师出无名的,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派啥用场了......妈的,他两腿一蹬,却弄得我死不瞑目。”   徐航笑得直抽抽:“这几十万还能干嘛,不就是就扔水漂了嘛。行了,哪来的那么多牢骚。”   徐航把何如沁姑父可能要到下面省里当副省长的事讲了一下。高平江兴趣来了,问何如沁:“哪个省,不会是山西吧?”   何如沁摇头:“我不知道啊。”   徐航说:“估计现在,陈副部长自己都不知道。”徐航冲高平江使了个眼色。   吃过晚饭,高平江又提议去张子淳女友那,不过这次不泡SPA了,做足疗,然后就在经理办公室里打起了牌,徐航暗叫不好,明天是周日,这伙人一坐下,估计要打个通宵。   打了会,徐航看看快十二点了,就推说事务所有事,明天还要加班,先走一步。徐航叫张子淳女友胡丽萍过来替手,把输的钱扔下,带何如沁出门。   徐航送何如沁回家:“不好意思,每次都弄得这么晚,吵到你爸妈了。”   何如沁低声说:“是有点。我爸有高血压,我妈有失眠症,这么晚了,不吵到他们更好。”   徐航心头“咚”的一跳——这话啥意思,反正不管你啥意思,我可不敢接你的意思:“嗯,下不为例,我下回尽量不带你参加这种无聊的应酬,就是参加,也一定在9点前结束,10点前送你到家......”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徐航心里暗骂高平江,每次都整这么晚,弄得我不清不白,其实他姑父一离开部里,就跟我没关系了。你倒是正好,不管他去哪个省,反正你总有生意可做,不如你撬了我这个女朋友得了,我会感谢你家十八代祖宗。   但是徐航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何如沁是陈副部长的闺女,高平江就会真有娶何如沁当老婆的打算,问题是何如沁不过是陈副部长老婆的侄女而已。闺女侄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系再亲,没有切身利益,姑妈不是妈,侄女不是闺女。   如果高平江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小公务员,或者是个发了点財的小老板,那遇到这么一个副部长的侄女就算是董永遇到七仙女了,可高平江是白手起家的年轻亿万富豪......   徐航暗暗叹气,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高平江来说,何如沁的特殊身份使得两人想跟她拉关系,但是她的自有条件又没好到两人需要跟她结婚,毕竟她爸不过是个大学教授,她妈不过是个事业单位小干部,混日子的那种,她自己本人也不过是个图书管理员,月薪不超过5000,长得虽然漂亮,也非倾国倾城。而何如沁呢,家境优越,各方面条件都好,想娶她的男人她不愿意嫁,愿意嫁的男人并非非娶她不可......   人择偶都想超越自己的层次,遂成僵局。   徐航扫了一眼车头的液晶屏,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徐航忽然心中一动:杜玫从首尔转机过来,好像是凌晨一点到。   第13章 求佛   杜玫没有托运行李,所以半小时不到,就拖着登机箱出来了。六个月的持续疲劳和精神痛苦,连续三天的长途跋涉,加上往返的两地时差,弄得杜玫身体疲惫不堪,脑子混乱到了极点,以至于徐航连喊了她好几声,杜玫才抬起眼睛。   徐航迎上去,从杜玫肩上抓过电脑包,又拖过她的登机箱:“你(脸色)好难看,还这么深更半夜的跑出来吓人,做人讲点公德良心好不好。”   杜玫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走,半天才反应,原来徐航在损她,于是一面上车,一面对着徐航左看右看,面露古怪笑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徐航被她笑得头颈后面发凉。   “我在飞机上跟一个18岁的女孩聊天,她把世界上的男人分成两类,一类是好看的,一类是难看的。我一看见你就知道她分错了,你属于第三类——好难看的。”   “我长得好难看?明天我得带你去看看眼科医生——谁不说我是个大帅哥啊。”   “你在长得好难看的男人中,是个大帅哥。”杜玫一本正经的点头,“猪里面也有长得相对苗条的不是?”   徐航又好气又好笑:“送你去哪里?”   杜玫犹豫:“嗯,去奶奶家的话,屋里没有卫生间,他们在厢房旁边搭了间小屋当公共浴室,整个院子里住的公用,还没装热水器,要自己烧好热水拎进去,这么半夜三更的......去医院倒是可以洗澡,可是我二姑今晚上守夜,我去了睡哪?”   徐航叹气:“得了,我家就在前面,你先去我那洗个澡吧。”徐航车头一偏,从机场高速滑下了京密路,拐上了望京街。   徐航把房门打开,他这套复式房有250多平,楼下门厅是挑空的,装修得相当不错,锃亮的实木地板,新潮的组合家具。徐航等着听杜玫夸上两句——出于礼貌你也该赞美两句吧。却发现杜玫站在门口,木木呆呆,连换鞋都忘了。   徐航叹了口气,在杜玫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哎呦,疼。你干嘛。”   “醒醒,别睁着眼睛睡觉。”   杜玫用力甩了一下自己的头,这下明白点了,蹲下把鞋换掉。   “你现在什么感觉?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又累又饿又冷,但是没有食欲。”杜玫诚实的说。   徐航把餐桌的椅子拉开:“你坐下吧。我先给你去放洗澡水,你等会在浴缸里泡一会,消除疲劳。我马上给下速冻水饺。”   杜玫点点头:“我想喝点热饺子汤。冷啊。”   其实徐航刚把空调打开,屋子里还有点闷热,杜玫却只觉得冷。徐航多少有点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忙活去了。   徐航把饺子煮好,端过来时,杜玫已经趴桌上睡着了。徐航把她推醒:“快吃吧,吃完洗澡睡觉。”   杜玫点点头,开始喝热汤吃饺子:“真好吃啊,从肚子里往外暖暖的,所以说前途还是光明滴,生活还是有盼头滴。”杜玫确实一下子脸色好了很多。   “哦,你是说你现在感觉自己像个插上电源的灯泡是吧,还是250瓦的。”   杜玫笑喷了,但是已经没力气回骂徐航了,   杜玫吃完,去楼上主卧室的浴缸里泡澡。徐航则在次卫生间的淋浴房里冲澡。徐航洗完后,躺在次卧室里听了会动静,感觉有点不妙了,进主卧一看,果然,杜玫在卫生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徐航推门进去,杜玫闭着眼睛泡在浴缸里,已经睡着了。   徐航上去摇杜玫的肩膀:“醒醒,到床上睡去,否则你会泡肿的。”   杜玫睁开眼睛,神情痴呆的站了起来,水顺着身体往下流,胸部像梯田一样露出一棱一棱的肋骨,*也瘪而下垂,腿和胳膊都细得干枯了。徐航心头一痛,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第一次在医院见她的情景,那时她的肌肤有多丰腴,三围有多妖娆。   徐航扯下旁边的浴巾给杜玫裹上:“快从浴缸里出来,小心点,别摔着了。”   杜玫一只脚迈出浴缸,神智有点清醒了:“哎,你跑进来干嘛?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嘛。”   徐航没好气:“就你这模样?还想我占你便宜?想得美。”   徐航把杜玫领到床前,杜玫往床上一倒,立马睡死了过去。徐航摇摇头,把她浴巾扯下来,然后给她盖上空调被。   --------------------   杜玫从美国回来后,杜伟业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有时整天都不清醒,完全靠吸氧、盐水和营养针维持生命。   杜玫对徐航说:“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深刻的理解英文里面进行时态的精确性。He is dying。爸爸正在死亡的过程中,但是他自己却依旧坚信他的病情已经受到了控制,只要体质恢复,就能再活个十年八年.......我有时都困惑了,人真有灵魂吗?精神是否真可以脱离*而存在?”   杜玫告诉徐航,25万已经快用尽了,现在是,钱到山穷水尽时,人到穷途末路处:“家里所有的人的神经都已经到了极限,伯伯,叔叔,姑姑,精神上都大受刺激,每一个都说如果今后自己得了癌症,一要求不要隐瞒病情,二如果已经无力回天,就保守治疗,不要这样花钱买痛苦......奶奶说要去雍和宫进香,要在每个菩萨面前都磕头,为爸爸祈福。她都八十多岁了,腿脚又不灵便,我怕她这么一路磕过去,脑溢血了怎么办......”   徐航说:“能叫奶奶周六去吗?我陪你们去,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扶着她,慢慢走,每个都磕就不用了,主殿里多磕几个头呗。”   周末早晨,徐航将车小心的开进狭窄的老胡同,停在杜玫奶奶住的四合院门口。杜玫奶奶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抓着杜玫的手臂,慢慢的从红漆大门的青石台阶上走下来,大热天的,两人都穿着颜色淡雅,中规中矩的布衫西裤。   奶奶这次态度非常郑重,路上徐航跟杜玫都几乎不敢说话,一会到了宫门口,徐航先把祖孙两人放下,然后再去寻找帕车位,等他帕好车走回来,杜玫已经买好了门票在门口等他。杜玫现在消瘦得完全脱了型,一只手打着一把折叠伞,另一只手搀着自己白发苍苍的奶奶,徐航看见祖孙两人这么站在八月十点明媚炙热的阳光下,却躲在雨伞的阴影里,雍和宫金碧辉煌的清式宫廷建筑在两人背后巍峨,络绎不绝的游人和香客像潮水一般从两人身边流过,两人如礁石一样孤单、安静、渺小又无依无靠。徐航无缘无故的眼睛湿了。   杜玫扶着自己奶奶慢慢走,徐航在旁边给她们打着伞,一行三人在每个大殿前投下香,又在每个菩萨前放上三支香(室内不准燃香),最后到达主殿雍和宫。   杜玫抬头看殿门上悬挂的宝石蓝底,金色文字的雕龙华带匾,上面刻着四种文字,唯一认识的是“雍和宫”三个汉字。   徐航知道杜玫就小时候过年来过几次北京,对北京完全不熟,于是低声介绍道:“雍和宫本来是雍亲王府,康熙造了给雍正住的,乾隆就出生在这里,后来乾隆登基后,把这改成了喇嘛庙,这匾上的汉字就是乾隆帝写的。这雍和宫住过中国历史上两位伟大的帝王,而且当时国力强盛,疆土辽阔,所以这里是有名的‘龙潜福地’。北京人都认为这里的菩萨受皇家供奉,得帝王灵脉,灵验无比。”   杜玫点点头,扶她奶奶进门。   只见广阔幽深的大殿内,高耸着三尊两米多高的铜佛,都结跏趺坐,佛像背后是蛟龙背光,成叶形屏风状,庄严肃穆,金碧辉煌,两侧汉白玉石座上则排列蒙麻披金的十八罗汉。大殿内气氛令人肃然起敬。   杜玫奶奶走到正中的黄色蒲团上跪下,杜玫跟徐航赶紧跟上,跪在她两侧。杜玫奶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求道:“佛祖保佑,求你把我儿杜伟业收了去吧。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求你让他解脱。佛祖慈悲,超度我儿,脱离肉身......”   杜玫抬头,见三座大佛正高高在上,巍然静坐,双目微微下视,如在俯视人间无穷苦难。杜玫忍不住泪如雨下。   三人出了正殿后,杜玫让奶奶坐在殿后的台阶上略事休息。徐航给杜玫解释殿内三座佛的意义:“这叫三世佛,中间为现在佛释迦牟尼佛,左边为过去佛燃灯佛,右边为未来佛弥勒佛。所以这三座佛代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流程,意思是无时不有佛,无处不有佛,从无限久远的过去,到无限遥远的未来,都有佛的庇佑.......”   杜玫黯然,忍着眼中的眼泪:“消逝的过去已如尘埃,渺茫的未来无从多虑,我只求佛祖垂怜,解我家人现在的苦难。”   徐航默然,过了会说:“雍和宫的神佛向来灵验无比,更何况奶奶这么大年龄了,又这么虔诚,这么诚心诚意的来求......”   晚上8点多,徐航接到杜玫电话:“我爸不行了,医生说就这一两天的事......已经通知了我弟,他明天早晨陪我妈从上海赶过来,见我爸最后一面。”   第14章 老妈要来了   周日早晨8点不到,徐航就匆匆赶到医院,杜伟业晕迷不醒,只有杜玫跟护工两人在。   “走吧,我们现在去机场。”徐航说。杜琨和杜玫老妈陈丽芳坐头班飞机过来,9点半到北京。   杜玫摇摇头:“我们不去接。他们上午9点半到,下午一点半走,一共只在北京呆4个小时,所以他们坐地铁机场线,这样能保证时间。”   徐航愕然,这么匆忙,太没情意了吧,而且杜伟业就这一两天了,难道他们这点耐心都没有?那又何必巴巴的从上海赶回来。再说了,宣读遗嘱的时候,最好当事人都在......   杜玫打了个手势,叫徐航不要多说话:“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们走。”   两人穿过走廊,杜玫低声告诉徐航:“我们过去一直没把爸爸的事告诉我妈,因为我妈这人,知道了后,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世界上没人预料得到,而且那么长的时间,她每天都可能突发奇想......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别让她知道,省得节外生枝。现在爸爸快走了,必须让她来见一面,否则她今后会怎么闹,也没人预料得到,反正爸爸整天昏迷着,让她瞧上一眼,马上走人......”   两人走进早点铺,杜玫给徐航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两个小肉包子,自己要了两个小肉包,一杯豆浆。   杜玫给徐航讲她自己妈生平:“我妈是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是上海人,最瞧不起的就是除上海以外的一切‘乡下人’,尤其是女人,如果不是生为上海女人,简直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小时候,我家还住上海弄堂里的时候,有一回两个男人向她问路,她抬头就大喊了一声‘王家姆妈,侬屋里厢的两个乡下客人来寻侬来了’。那两个男人尴尬,说‘我们是从香港来的亲戚’。我妈又是一声大喊‘王家姆妈,侬家格两个香港格乡下亲居来啦’。”   徐航笑得面条都快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我妈是个大美女,相貌就不用说了,皮肤是又白又嫩,今年45了,走在马路上,还有回头率。当年我爸遇到我妈的时候,我妈才18岁,我爸29,当时我爸年纪轻轻,已经是厂办副主任,我妈技校毕业,分到车间当工人,来的第一天全厂小年轻都骚动了,但他们不是我爸对手。当时收入多低啊,我爸大学毕业,又是领导,每月要比这些车间里的毛头小伙子多20元钱呢。3个月后,我爸就把这七仙女娶回家了,从此开始他苦海无边的婚姻生活,但是那时是啥年代啊,我爸又年轻有为,一心想往上爬,所以回头是岸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滴。”杜玫冲徐航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结婚有风险,娶妻需谨慎。我爸就是前车之鉴。”   “我妈那时很年轻,长得又漂亮,虽然才是一个小学徒工,父母也就是上海里弄里的小市民,家里要啥没啥的,但是从小跋扈贯了,不光在家里让我爸悔不当初,在车间里没多久也跟同事们闹得鸡飞狗跳,闹得都要影响我爸前程了。幸好,我妈这时候怀孕了——就是我啦,哎,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我爸一看,马上借口说我妈身体不好,要回家保胎,给她办了病休手续,从此我妈就再没上过班,反正我爸在厂办说了算。当然,后来厂子效益不好,都下岗啦。不过,这么一来,我妈的聪明才智就全用在家庭里面了,我妈非常能干,而且精力过人,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不是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么,我怎么老觉得上帝也有情绪化的时候。比如说吧,上帝给了我妈一张万一挑一的脸,还给她配了个万一挑一的脑袋瓜。我妈的脑子,这个......”杜玫想了想,怎么才能精确表达,“一般来说形容人头脑混乱,就说:这人脑子跟浆糊似的。这话用在我妈身上,完全不对,我妈脑子就跟精密仪器搭错线路似的。别人脑子混乱是上帝敷衍了事的后果,我妈脑子混乱,那是上帝精心制作的后果,既是有章可循的,又出人意料之外的。”   杜玫举例说明:“比如说吧,我家的所有家务都是我妈一个人做的,当然,她也训练我做,理由是女人不会做家务,今后老公会伐欢喜格。但是凡是我做的,她都要再做一遍,因为达不到她要求。我妈有洁癖,但是更严重的是她的强迫症。”   “我妈在家里最有用的一样东西,就是挂历:每个月的第一天,她就在上面标得清清楚楚,一号,洗床单,二号,洗沙发套,三号,洗被套枕头套,四号,擦托排油烟机,五号......记得清清楚楚,执行得一丝不苟。天天就看见我妈在那里洗啊擦啊,她还有别的家务,烧菜做饭啥的,而且她社交活动又多,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又是串门。你就天天看她上蹿下跳,从鸡叫忙到鬼叫.....”   “我家的床单洗的频率是一周一次,沙发套是10天,托排油烟机是10天。因为洗得太勤,东西容易洗坏,于是我妈就不舍得买质量好的。我家的床单都是小商品市场淘来的便宜货,又薄又糙又硬,然后被我妈这么每周洗一次,就洗破了,洗破了没关系,我妈剪下一小块风湿止痛膏,贴上......”   徐航愕然:“风湿止痛胶囊!”   杜玫朝天翻了个白眼:“对,风伤止痛膏。我妈做事仔细,破洞的两面都要贴。然后一洗,不就掉了吗,掉了她再剪,再贴。我家一年不知道要消费掉多少盒风湿止痛膏,反正公费医疗嘛。我有时人一累,脑子糊涂了,躺在床上就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麝香味......”   杜玫继续说:“不光是床单,衣服也是这样。我妈的习惯,脏衣服不过夜。今天脱下的衣服今天洗,而且洗完了明天还要穿,短裤背心袜子啥的,从来不同时用两件,都是一件彻底磨损了,才拿新的出来。但是上海气候不像北京啊,大热天的还好,冬天,或者黄梅天怎么办呢?我妈也有办法,用空调烘干。”   “到了这种阴雨连绵的日子,家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空调开到最大,嗡嗡作响。我妈在两个靠背椅上栓跟绳子,上面挂上短裤,袜子,文胸,背心,绳子太长太软,她中间再撑上一两根细竹竿,于是晚上我家电视机前,内裤们随风飘荡。”   徐航笑得直抽抽:“你妈真有创意。”   杜玫没好气:“这么有创意的日子,你到过过看。上海黄梅天,那是又闷又热,我家空调打到28度,屋子里就跟蒸笼似的。我是一上大学,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住宿舍舒服多了......我上大学没多久,我爸也跑掉了,他本来是借调到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后来跑到北京来了,在律师事务所里混,一方面是想多挣点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我妈。只有我弟没地方躲,他是我妈最心爱的儿子,注定一辈子都得孝敬太后了。”   杜玫说:“其实我爸跟我妈彻底分居,说起来导火线也是因为我弟。那年我上大学,我弟退学开始混社会,我爸可能觉得儿女成人了,自己就可以开小差了。“   “那时我弟在一个商场里卖货。商场里空气混浊,我弟没上几天班就得了流感。我家三室两厅,有两个阳台,一个阳台我妈用来晒衣服,谁都不许碰,另一个阳台,我爸用来种花——我爸就这点嗜好。我爸这人,一点家务都不会干的,生活不会自理,孩子也不会照顾,就伺候他那几盆花草,比我妈对付鸡翅膀上的毛还要精心。”   “我弟生病发烧,我妈就让他睡主卧,让他空气好点,结果空气太好了,因为我爸不停的进进出出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这下我妈不乐意了,说我爸把冷风放进来了,我弟热度高上去,脑壳要烧坏掉的,儿子如果脑壳烧坏掉,都是你这老子做的孽。两人三言两语,自然又吵了起来。我妈一贯结棍的,于是烧了一壶开水,把我爸那些花草统统浇死,天下都清净了。”   “我爸这人,其实骨子里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他不是上海男人,别看他拿我妈没辙,其实我妈也从没让他服帖过。我妈把我爸花浇死了,我爸当时没说啥,但是没几天,我妈那只狗宝贝,叫乖乖的,就丢了。”   “乖乖是只卷毛狮子狗,我妈养了很多年了——估计有10年。乖乖在我家的地位,仅次于我弟,比我和我爸都高。我爸每天都必须抱着乖乖去散步,别人家是遛狗,我家是抱着散步。为什么呢,因为我妈对乖乖的卫生工作是管理得很严格的,说不能下地走的,否则,脚要龌龊的,而且放下了会跟别的狗鬼混的,会传染跳蚤的,所以,必须天天抱在手里,出门溜达,而且抱得高,看得远,狗也长见识不是。”   “每天,我妈要给乖乖专门烧饭做菜,吃完了,用毛巾给它擦牙齿,洗脸洗腿,隔天要给它洗个澡,洗完再用电吹风吹干。乖乖全身的毛啊,是雪白雪白,蓬蓬松松,人见人夸。乖乖对洗澡是怕得不得了,一听见我妈叫‘乖乖,来洗澡’,就马上满屋子乱躲,死命往沙发下钻,往床下钻,但是它别想逃过我妈的五指山——我跟我爸奋斗了17年,才逃掉,它一条狗也想跑,想得美。”   “但是我妈把我爸那些花草浇死后,乖乖就不见啦。我爸还一脸无辜,我妈那个气啊,两人大吵几场。我妈把我爸的东西都扔门外去了,勒令我爸,不把乖乖找回来,不许回家。于是,我爸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从此再也没回过家。”   第15章 审问   徐航点点头:“于是你爸你妈因为长期分居,就离婚了。”   杜玫看看徐航,笑:“你思维方式太正常了,太合乎逻辑了,所以肯定不会是我家发生的事。”   “我爸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破事就跟我妈离婚的,我妈也不会让我爸那么容易离婚的。如果我爸要离婚,我妈就会说:你想抛弃我?你竟敢抛弃我......我妈这人是绝不允许别人抛弃她的,想都别想。确实,我爸也没这号雄心壮志。再说了,我爸干嘛要跟我妈离婚啊,难道他还想再找个老婆?侬帮帮忙好伐。”   “我爸离家出走了,而且为了摆脱我妈,到北京后一直不让家里人知道他工作单位和住址。我和我弟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我妈生活愈发无聊了,可能部分也是因为气不过——我妈自认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跳得了艳舞,骂得过流氓,集智慧美貌才干于一身,结果老公还跑掉了,脸面丢尽,自信心一败涂地。于是我妈想找一个比我爸好百倍的男人,扬眉吐气——你不要我,有的是男人要。”   “我妈参加市工人文化宫的业余合唱队,领衔主唱,我妈那时30多岁,貌美如花,一唱两唱,就认识了那么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那男人40多岁,自称是什么离了婚的、保密局工作的高官,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我妈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男人到底在哪工作又住在哪;高到什么程度呢,男的自称有8000元一月的收入,那是90年代中期,在上海4000元一月就算高薪了,只有在外企才挣得到。但是外企不稳定啊,这人有8000,还是机关干部。于是我妈就想入非非了,于是我妈就以为有二手王子来拯救她这个已婚灰姑娘了,于是我妈就想离婚再嫁了,我跟我弟都劝她,但是劝不住啊。我妈提出要跟我爸离婚,我爸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我爸立马回上海,跟我妈去了民政局。”   “当时家里的财产一半是那套房子,另一半是存款。我妈要了存款,因为她想反正房子我爸又不会回来住,早晚是我弟的,这样不就等于我爸净身出门了吗。我爸也没意见,反正他房子也好,钱也好,总是给我弟的。于是他们利落的离了婚。我妈一办完离婚手续,就找那个男人去了,那男人满口甜言蜜语,说我妈肯嫁给他,他家祖坟都冒青烟了,然后一转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妈阴沟里翻船......”   徐航笑得不行了:“那你妈怎么办?有没找你爸复婚。”   杜玫乱翻了一通白眼:“跟我爸复婚干嘛?我妈自认为貌比西施胜三分,才比希拉里多两成,年轻时不懂事,被我爸骗到了手,现在成熟了,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要再婚最低级别,也得找个大款吧,怎么可以浪费人生第二次机会。再说了,我妈跟我爸离婚又不影响我们的家庭关系,儿子还是儿子,女儿还是女儿,前夫还可以继续要钱。”   “我爸虽然跑了,但是他又不能真不跟家里人联系,我那时在读大学没收入,我弟收入低微又经常失业,我妈就那点下岗补助,虽然有存款,但是我妈会花钱啊,买起东西来没个谱。我爸不放心,经常偷偷摸摸的回上海看我们,给家里钱。他一去看我弟,我妈就知道了,于是我妈每次都会把他逮住,把他口袋里的钱扒个精光。我妈说:你以为我们离婚了,我就不是你老婆了,想的美,我嫁给你杜伟业十几年,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兢兢业业伺候你全家,就是离婚了,你也得养活我一辈子。”   徐航笑喷了:“你妈威武。要是全中国的离婚女人都像你妈这么厉害,我们事务所就没得扶养费官司可打了。”   杜玫笑:“其实我妈说起来也很理直气壮啊,她问老公要,问女儿要,要来要去,还不是都是在为我弟要。钱从她的这只手进来,另一只手出去,又没落进她自己腰包。”   这时两人早吃完了,徐航把筷子,餐巾纸都收进盘子里,拿去倒掉,把盘子搁好。两人并肩出来。   杜玫还在想自己家的事:“都说孩子的性格主要遗传自父亲,智商主要来源于母亲。但是肯定会从父母双方都遗传到一点吧。我老觉得我性格里遗传了点我妈的疯癫。”   徐航笑:“嗯,不止一点。你马路上瞅瞅,哪个女孩像你这么不靠谱啊,26岁离了两次婚。”徐航说完就后悔了,虽然两人开起玩笑来没底,但是这话却能真正伤人。   果然,杜玫的脚步为之一涩。   徐航马上补充:“不过嘛,各花入各人眼。像我这样不正经的男人,就喜欢不靠谱的女人。”   -------------------------------   11点多,杜琨陪他妈一起走进了病房,杜家所有的人都聚在病房里,严阵以待。母子两一进来,“唰”的一声,病房里的人全体起立。   徐航终于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他没有失望,孙丽芳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皮肤雪白,容貌艳丽,身材婀娜,衣着时髦,看上去就30出头,跟杜玫就像两姐妹,但是现在杜玫脸色灰暗,瘦的皮包骨,哪有她妈那么艳光照人。   孙丽芳进门就大喊:“我老公呢,你们居然瞒了我这么久,天打雷劈的,我老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孙丽芳这时已经走到病床前了,俯视了杜伟业一眼。杜伟业昏迷不醒,孙丽芳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伟业啊,我的好老公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啊,你醒醒啊,我来看你来了啊。你可一定要挺过来啊,家里没了你,叫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咋办啊,你孙子还不到一岁啊......”孙丽芳扑倒在杜伟业身上,貌似压到了他的导尿管。   杜玫赶紧冲她弟弟挥了挥手,两姐弟一起上去,把孙丽芳死活拽了起来:“妈,还要赶飞机,快走吧。”   两人拽着孙丽芳就往病房外拖,孙丽芳挣扎:“干嘛,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照顾你爸。”   杜琨说:“妈,我们是昨天晚上订的机票,不打折不退票不改时间的,1000多元一张呢。”   孙丽芳忽然忘了哭了,一路走一路看着儿子:“这么贵?那你干嘛不买动车票,晚几个小时到北京会死啊。”   两姐弟推推搡搡的把孙丽芳带到医院门口,徐航跟在杜玫后面。杜玫杜琨打算先打到东直门地铁站,然后坐机场专线。徐航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将近两个半小时,于是说:“要么我开车送大家去吧,阿姨今天这么来回奔波也挺辛苦的。”   徐航去开车,孙丽芳看着徐航背影:“这人是谁?你新交的男朋友?哎呦,你有美国绿卡,别被男人当跳板了。”   杜玫又好气又好笑:“妈,你想啥呢。徐航是爸爸的同事,别看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事务所合伙人了,年入百万。人家才不想去美国呢。”   孙丽芳冷笑一声:“年入百万,哼,上海大世界门口讨饭的叫花子哪个不自称年入百万的。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你去美国去错地方了,你应该去日本,改名叫缺心眼子。这男人年纪轻轻,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八成是个瘪三,九成是个骗子,十成是个骗婚的流氓。”   杜玫叹气:“妈,你直接把他拉出去毙了吧。”   徐航把车开过来了,孙丽芳一看,一辆凌志,既不是宝马也不是奔驰,还年入百万呢,呸。   一家三口上车,杜玫坐前面的副驾座。孙丽芳和杜琨坐后座,但是孙丽芳岂肯放过这个审问未来女婿的机会。没几分钟,孙丽芳已经把徐航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个清楚明白,貌似这小子学历,职业,家庭出身都还不错嘛,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真有百万年薪,当律师的穷得叮当做响的也多了去了。   “你真是杜伟业那个事务所的合伙人?”孙丽芳怀疑。   “是的,妈。徐航是我爸的顶头上司。”杜玫不耐烦,“所以咱们全家都应该拍他马屁。”   说完,杜玫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话又说差了,整车的人默然了几秒。   孙丽芳又开始盘问徐航了,这回是查徐航家底,收入,房产,股份,股票,存款......杜玫不得不佩服,老妈厉害啊,FBI没来聘请老妈,错失英才。   徐航出奇的配合,有问必答,老老实实,原来徐航除了在望京有复式房外,在北五环外还有幢没装修过的独栋别墅,除了在事务所有股份,有薪水收入外,暗地里名下还有好几幢商铺,都出租着,租金比事务所那点收入多多了。这么一算,徐航至少有几千万资产,几百万年收入,怪不得他有钱玩女人。   杜玫暗暗吃惊,这小子年纪轻轻,哪来的那么多钱,难道是他老爸贪污的?贪了这么多,倒是够拉出去毙了。   徐航解释:“我有个朋友,很有眼光,很有魄力,很会冒风险,炒矿赌石样样都干。他最初筹资的时候,问我借过钱,后来又拉我入过股。我就跟着他水涨船高了,但是这小子太不稳当了,身家大起大落,一会有十几个亿,一会亏得精光,欠银行上亿。我见好就收,从他那撤了股,用分到的钱买了些固定资产,收点租金过小康-生活。”   杜琨羡慕:“我咋没遇到这么好的朋友捏?”算算老爸这些年给自己的钱也有百多万了,现在都投在店里,是亏是赚还不知道。   孙丽芳却是一面怀疑一面担心,这男人这么点年纪,真的这么有钱,八成吹的吧?如果他不是吹的,那这么个大款,肯娶自己女儿么?女儿从小傻不里几的,别被人白玩了才好。   “徐律师”孙丽芳语气客气多了,“你这样的条件,怎么还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要求高,挑花眼了啦?”孙丽芳想知道徐航的择偶条件。   “我有女朋友啊。我女朋友是我爸顶头上司,陈副部长的侄女。”徐航说。   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   徐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故意想打击一下孙丽芳么?孙丽芳跟自己风马牛不相及,八百年都不会再见,为什么要去打击她?是因为杜伟业马上就要离开人世,杜玫不久就会回美国,从此天各一方,永无见期么?杜玫又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跟何如沁的关系跟她屁相干。   徐航手握方向盘,心头一片茫然。   ----------------------------   徐航跟杜玫回到医院,值班医生又给杜伟业检查过了,留下话说:要注意病人的下半夜。   杜玫看了看家里人:“大家都回家休息吧,我守着。爸爸一有事情,我马上通知大家。”   徐航陪杜玫吃过晚饭,一直留到10点多,杜玫催他回家:“如果有事,我call你。”   半夜两点,徐航接到杜玫电话。   “爸爸20分钟前去世了。我弟会赶早晨的头班飞机过来。妈妈,我们叫她别来了,省的她情绪失控。遗体明天早晨转入医院殡仪馆,下午一点追悼会。”   徐航嗓音低沉:“节哀顺变,我明天上午有例会,下午一点前准到。事务所别的同事也会一起过来,悼念杜老师。”   “谢谢。”杜玫说。   徐航慢慢的说:“等追悼会结束,请家里人暂留一下。我要宣读杜老师的遗嘱。”   杜玫微微吃惊:“爸爸还有遗嘱。”   第16章 遗物   周一下午一点不到,徐航跟事务所的其他几位合伙人,还有几位跟杜伟业关系比较密切的同事,一共十几个人,一起赶到了殡仪馆。   杜玫在门口将白花一朵朵分给来宾,脸色平静。杜琨站在姐姐身边,向每位来宾鞠躬,同时收取红包,杜琨双眼红肿,脸有泪痕,表情确实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   徐航把红包掏出来的时候动作缓慢。来之前大家商量过怎么给红包,一般同事包了500元,几个合伙人包了1000。徐航暗自包了5000,因为记得杜玫欠她奶奶15000,但是包更多,怕杜玫不收。徐航预料到会是杜琨收红包,毕竟他是儿子嘛,但是怎么也没预料到杜琨居然会站在门口堂而皇之的收红包,徐航脸色那个难看啊,也跟死了亲爹似的。   殡仪馆悼念厅里搭着现成的灵堂,灵堂上悬挂着一块横幅:杜伟业律师追悼会。灵堂两侧垂直悬挂着一幅挽联:严训难忘,椿庭日黯;父魂何之,椿难傲雪。横幅下面遗像台正中摆放着杜伟业的大幅照片,是杜伟业几年前拍,面带微笑,精神抖擞。遗像上挂着黑色的挽纱,中间扎成一朵大花,然后从两侧披下。遗像台两侧摆满了花圈,花篮。遗像台下方是绿色植物和红色玫瑰花围绕装饰的灵柩。杜伟业的遗体却躺在白色菊花丛中,足有几百朵。   徐航走上前去,默默的端详杜伟业的仪容,心里却在想着杜玫和杜伟业的其他亲人。在6个月漫长的折磨中,大家对杜伟业的病逝已经做了太过于充分的思想准备,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大家感觉到的不是悲痛,而是解脱。死者已已,生者的人生路还要继续。徐航俯下身去,把一朵红玫瑰插在杜伟业的西装上袋里。   一点整,追悼会正式开始。杜家是北京当地人,杜伟业56年的人生有一半在北京度过,亲戚朋友同学发小到了一礼堂。殡仪馆的司仪上去宣布全体肃立,奏哀乐,所有人默哀三分钟。三分钟后,哀悼完毕,下面就是一些例行的宣读悼词,来宾致哀辞,事务所的老总也上去发了言,然后杜玫上去,代表家属向来宾致谢,最后大家向遗体告别。种种程序倒也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   追悼会结束后,来宾有的离去,但是大部分上车护送遗体去火葬场,然后再从火葬场返回城里的酒店吃晚饭。酒席就安排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四星级宾馆,饭菜非常丰盛,甲鱼鲍鱼鹿肉海参全上,酒水上的是牛栏山,饮料上的是鲜榨果汁,另外,所有来宾,不管男女都发一包中华烟。   徐航暗暗吃惊,把杜玫拉到一边:“这么破费?”   杜玫低声说:“是叔叔姑姑们逼杜琨的。我爸的骨灰盒由我弟带回上海去安葬,毕竟我爸妈今后总还是要合葬在一起的。所有的丧葬费用都我弟出,所以红包也他收。我叔叔们对我弟不肯卖房付医药费表示理解,却对他收爸爸的礼金恨得牙痒痒的,背后大骂他发死人财,一定要他大出血......”   徐航哑然失笑。今天整个悼念过程中,杜伟业的家里人都对杜琨极其冷淡,只跟杜玫一人说话,完全把杜琨当成了空气。让杜琨相当难堪。   毕竟是丧宴,5点钟吃起,不到7点,来宾们就纷纷告辞了。7点半,客人已经全部走光,杜玫请服务员暂时不要收拾桌子,先退出,并且把大厅的门统统关上,杜家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家都坐到了离主席台最近的两张桌子上。   徐航站在主席台前,把自己的包打开,取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挺括的白色信纸。   徐航宣读杜伟业的遗嘱,遗嘱简洁明了,表达清晰明确,一共就三条内容:   1. 杜伟业在上海的那套房子(注明了详细的地址)和他的银行账户上的所有存款(注明了银行和账号)都归儿子杜琨所有。现在存款都已经用完了,只剩下房子了。房产证本来就在杜琨手里,现在拿上遗嘱复印件和死亡证明就可以去办过户手续。   2. 杜伟业1999年从和玉公司购入的一件和田玉雕把玩件,辟邪兽(注有尺寸和简单描述),归杜玫所有,因为当时购买时就是打算给她当嫁妆的。   3. 杜伟业购有4份人寿保险,每份的受益金额是5万元,两份的受益人是徐伟业老妈,两份的受益人是前妻孙丽芳,如果杜伟业老妈先行去世,则四份都归孙丽芳所有,当然,现在这情况没有发生,所以杜伟业老妈和前妻各得10万元。   遗嘱是杜伟业亲手写的,上面有遗嘱字样,下面有杜伟业的签名和年月日,还请了事务所的两个同事签名作证。   徐航读完后把纸头翻过来展示给大家看,问大家是否确信是杜伟业本人笔迹,并非伪造。   杜伟业的字大家都认识,而且遗嘱的内容也并不出人意料之外——但是多少有点令人失望,所以大家一致点头表示接受,同时有点好奇杜伟业留给杜玫的是啥玩意。   徐航从包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红木匣子来,四角包着铜片,盒子上面雕着一个椭圆形的公司标志。徐航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的黑色丝绒衬垫里嵌着一个雪白晶莹的玉雕,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片。玉雕看上去非常精致,像荔枝肉一样呈半透明状。大家一时之间都不敢用手去拿它。   徐航把盒子送到杜玫面前,杜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玉雕从垫子里面挖了出来,大家都情不自禁的围上来细看。玉雕呈椭圆形,比杜玫的手掌略小,雕成一只有点像牛的怪兽,怪兽长有两只弯弯的角,纹路吉祥,肌肉圆润,正弯转身体,回过头来,看自己背上趴着的一只蝙蝠,蝙蝠平展双翅,将飞未飞,也抬头看着怪兽,两个动物都神态娇憨,姿势灵动,欢乐喜庆。玉质地非常的光洁细腻,杜玫捏在手里,着手处温润浑厚,有种油油的感觉,顿时情不自禁的摩挲了几把,觉得爱不释手。   “真漂亮。爸爸怎么会买这种东西。”杜玫嘀咕了一句,她过去只看见过自己老妈乱买装饰品,什么翡翠镯子白玉锁片的,但是都颜色古怪,手感粗糙,看着都让人不舒服。   “嗯,这是个把玩件,就是捏在手里玩的意思。是上好的和田籽料做的。你爸买这个的时候我也在,当时是帮我朋友办个案子,我和杜老师两人走进他店里,结果杜老师一眼看上这块玉了,念念不忘,后面我们每次去,他都要盯着看上好一会。我说:‘杜老师,你这么喜欢,要么买下来算了,反正张子淳肯定给你最低价’。一开始杜老师不舍得,说他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钱买块玉玩。但是渐渐的改了口,说如果买一块的话,今后留给女儿当嫁妆也不错。半年后,案子结束,杜老师想来想去,去把它买了下来。”   杜玫越听越吃惊:“怎么?这东西很贵么?我爸花了多少钱?”   杜玫把玉雕放回盒子里去,捡起那片纸,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收据上面印着:和玉有限公司。下面写着:辟邪兽,货号XXXXX。后面的价钱是80000.00。   杜伟业在6年前花了八万元买了一块比手掌还要小的玉雕,当时他一年的总收入也就十万多些。杜玫彻底晕了,这种事就是老妈也不会去做吧,孙丽芳败家一般也就在万元左右。   “怎么,这么一小块东东要八万元,我爸他......没喝多吧。”杜玫忍不住嘀咕,怀疑老爸被人坑了。   徐航好笑:“你爸对它朝思暮想了半年才咬牙买的,你说你爸喝什么了?”   “*汤呗。”杜玫翻了个白眼。   “玫玫,你在美国不懂。和田玉是很贵的,而且最近几年,涨价涨得厉害。”杜玫的三叔忍不住插嘴。   徐航点点头:“对,翡翠,玉,黄金,这些年都涨价涨得非常厉害。这块玉现在至少翻倍了。”   “翻倍?”杜玫好笑。“拜托,这是八万,不是八千,十六万卖给你要不要?”   “至少十六万,应该还不止。张子淳当时卖给你爸是最低价。”   “如果这块玉能卖十六万不止,我就能把爸爸的25万还给叔叔姑姑了。”   杜玫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三叔小声嘀咕了一句:“玫玫,不用这样吧。”但是一眼看见老婆神色,话就越说越轻,尾音含糊的消失了。   杜玫看看徐航,非常认真的说:“如果这玉真能卖掉,只要能卖到16万,我就有能力把剩余的9万还完。大家给我一年......或者再稍微多点时间,我保证把钱都还上。”   徐航皱了皱眉头:“你真想把这块玉卖掉。这可是你爸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杜玫沉默了几秒钟,非常坚决的说:“既然是爸爸留给我的,我就更有理由用它给爸爸付医药费了。徐航,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卖掉它吗?”   徐航小声嘀咕了一句:“和田玉一直在涨价,今后还会继续涨价......不过,好吧。我把张子淳叫过来,让他估个价,看他现在能卖多少钱。”   徐航掏出手机就打。   杜玫吃惊:“你现在把你朋友叫过来?”   “没事,他的店在潘家园,离开这就一步路,走都能走得过来。他今晚上如果没应酬的话,应该就在店里。”徐航的手机已经接通了,张子淳果然在店里。   徐航把酒店名字告诉张子淳,叫他马上过来。   第17章 辟邪兽   这个钟点,已经不怎么堵车了,张子淳15分钟就到了酒店。   张子淳身穿湖水绿休闲衬衫,墨蓝色西装长裤,30左右年龄(其实是29岁),身高180,肥瘦适中,面如冠玉,气质从容优雅,年纪轻轻,却略显沉稳。   “徐哥,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张子淳嗓音比一般人低沉温和,语速也较缓。杜玫后来发现,就因为张子淳说话比一般人低了这么半度,慢了那么半拍,结果是——他一张嘴,别人都不得不闭上嘴,静下心来听他说,否则就听不见他说啥了。   徐航把玉雕连同盒子一起递给张子淳:“还记得这个把玩件吗?”   张子淳伸手接了过去,一面将辟邪兽从盒中取出(杜玫注意到张子淳在用手指缓慢而有力的摩挲玉雕表面,张子淳五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一面说:“当然记得,这不是你事务所那位律师,你叫他老师的,从我这买走的嘛。当时我给了他一个成本价。”   徐航瞟了张子淳一眼:“嗯,好记性。”   张子淳解释道:“我家出的东西,我多多少少会有点印象。不过这件比较特别,雕这个辟邪兽的那位,这两年得了好几个奖,虽然现在还不怎么有名,却正在往大师路上走。这件是他的早期作品,你看,虽然雕得还略显粗糙,题材也比较老套,我当时也没给他最好的料,但是布局匀称,蝙蝠和辟邪兽都雕得非常灵动,你看这肌肉文理.......”   徐航这下高兴了,打断他:“那这块东西现在能卖多少钱?”   张子淳一面把玉雕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一面继续用手指头揉它(后来杜玫发现,这是张子淳的习惯性动作):“现在卖么,要看在什么地方卖,在我店里卖的话,我会开个22万左右的价钱,估计会在20万左右成交。但是你真想卖掉?我说了,雕的那位,正在成名,等过几年,他出名了,作品就会卖天价,那时,就会有买不起他成名作的人来收藏他的早期作品,他手指头碰过的东西都会身价百倍。现在卖掉,太不上算了,因为毕竟这件是他不成熟的作品,类似的质地,雕工,题材的,在我店里还有,卖不出高价来。”   徐航看看杜玫:“还卖么?”   杜玫多少有点犹豫:“请问,这位大师出名还要等多少年?”   这问题问得幼稚,张子淳忍不住一笑:“这个么,我倒是真说不上来。他正在往成名路上走,但是最终能不能成为大师,老天爷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不管他会不会出名。这件玉器,虽然体量不大,但是构思好,工口不错   ,尤其难得的是,有神韵,有感染力,而且这是块上等籽料,现在籽料越来越难得了,市场上到处都是假货......总之,没必要卖掉,留着好了,反正只会涨价。”   杜玫咬咬牙:“那我还是卖掉吧,请问,大概多久能卖掉?”   这个问题又不好回答了,好在张子淳最有耐心,当下斯斯文文解释:“玉器这种东西,非生活必需品,饥不顶饱,寒不抵衣,只用于欣赏把玩,所以很难说出一个明确的周转时间。再加上这个价位的,就只能等待一个真正喜欢它的人出现。所以我们这行有个说法,玉待有缘人。不过嘛,现在有很多人把玉器当做会升值的财富来收藏,这样一来,就是一个质地做工价格的综合比较了,像这个辟邪兽,如果售价合理,比如20万左右,我估计半年到一年,应该走得掉。”   “哦,要半年到一年。”杜玫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子淳看了看杜玫,慢里斯条的说:“嗯,您是急于想脱手吗?没问题,凡是我店里卖出的玉器,我都回收。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钱,而且一定会比我卖出的高。这个辟邪兽么,这块料,这是块上好的白籽,肉很细腻,现在进价差不多在10万左右;这个工口,我得用个大师傅来雕,至少要雕4个月,这样,我给你15万,这差不多是我生产一件类似玉器的成本。您觉得怎么样?”   杜玫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15万啊,8万元买进,过了6年,15万卖出,还是卖回给原主——哈哈,这生意做的。   “好的,好的,好的......”杜玫点头如鸡啄米,生怕慢了半拍张子淳改主意。   徐航生气,狠狠的瞪了杜玫一眼:“张老弟,这是杜老师的女儿杜玫,当年杜老师帮了你多大的忙,你怎么还好意思从她那里赚钱啊?回收什么回收,拿到你店里卖去,卖掉多少给她多少。哦,不,东西你留着慢慢卖,钱先给她。”   徐航此言一出,所有人愕然。   张子淳这下真吃惊了,不由的抬眼上下打量杜玫,眼前这个女孩,年纪不算太轻,又高又瘦,而且还不是一般性的瘦,瘦得骨架支离,肩胛骨像是要把裙子撑破,脸上完全没有肉,嘴唇完全没有血色,大眼珠子看人时简直令人发毛,皮肤倒是白,却是那种不透明的惨白。   张子淳对杜玫的第一印象是:长得不算丑,但是够渗人。   张子淳心想:徐航,你脑子出问题了是吧,也没这么换口味的。   张子淳有那么两三秒,说不出话来。杜玫被张子淳看得发窘,不敢吭声。家里人,包括孩子在内都一片寂静。   但是徐航的脑子已经转到另一个层面上去了:“子淳,你不是常说玉没有一个明确的价格,因为每件玉器都是独一无二的,取决于想要它的那个人愿意为之支付的最高价。”   张子淳点点头:“对,是这样的,不想要的人掏10万都不愿意买的东西,想要的人掏30万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   “那这个辟邪兽能不能卖到25万元?”徐航说。   “25万,当然可以。不过,如果要咬死这个价钱的话,就需要等待,等一个就是喜欢它,非买它不可的人出现。因为我店里还有同等质地,差不多工口的,在卖20万左右。”张子淳说,“这样一来,我就不太好说多久能卖掉了,一年,也许两年,当然,不会超过三年,因为三年后,价钱涨上去了,这件卖25万,那就太便宜了。”   “那行,你明天把25万给杜玫,东西你留着慢慢卖去吧,反正你店里那么多东西,多一件不多。”徐航把盖子合上,往张子淳手里一塞,“这事就这么定了。”   杜玫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哎,不行,不能这样。”上海人管这种叫强要饭,实质就是敲诈勒索,杜玫脸都红了。   “行的,就这样了。过三年,他至少卖人家三十万,银行哪有那么高的利息,不过这点零头咱们就不问他要了,多少也让他占点便宜吧。”徐航慷慨的对张子淳说,“记住明天早晨我们来取钱,你请我们吃午饭。”   “不行,徐航,真不能这样。张先生,这样,我们15万成交,我明天去您那取钱。大伯,叔叔,姑姑,我明天先每人还你们3万,剩下的两万我一年左右还清。”   杜玫奶奶说:“哎,这样吧,剩下的10万,玫玫就不用管啦。你爸不是给我留了10万么。”   所以人一起喊:“这个使不得。”   这下杜玫真急了,跺脚:“奶奶,您别管这事。爸爸留给您的养老钱,您只管收好。我挣美元,还人民币,小意思。”   所有人都开始七嘴八舌:“就还三万吧,剩下的两万算了,你爸生病,我们兄弟姐妹也应该帮忙的......”   杜玫坚持要还,心想:不还的话,就一分钱都不还,现在我大头的还了,还欠个尾巴人情干嘛。   “杜小姐,您别急。”张子淳这时又开口了,还是那从容平静的调子,略低频的声音,大家不得不安静下来听他说,“大家都知道,同样一件货在不同的商场里买出来的价钱是不一样的,玉器没有一件是同样的,就更是如此。在我那,因为我是自产自销的,卖的当然是市场最低价。但是在别的地方,比如说王府井,国贸那里珠宝柜台,这种品质的,至少要卖50万。因为他们从我这进货就得要18万,然后商场要收走售价的30%,他们自己还要雇员工,纳税,资金成本,其他费用......他们卖50万,都没多少利润。”   张子淳看着徐航:“咱们把这件货送到王府井那去寄售,标50万,我估计一年之内就能走掉。”   徐航点头:“这主意好,不过......这事你出面不合适,可以叫高平江去办,他反正是举手之劳。嗯,得快点办,他说办完离婚就去巴西,去了啥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不过,子淳,货还是得你回收,明天你给杜小姐25万,卖掉后拿来的钱都归你.......”   “别,还是15万吧。你们怎么卖,什么时候卖掉,我不管了。我就明天拿15万。”杜玫说。   徐航急,伸手掐了她一把:“张子淳是超级大款,你跟他客气什么。咱们跟他是阶级敌人,懂不懂。”   张子淳叹了口气:“这样吧,杜小姐,辟邪兽我也不回收了。我借给你25万,辟邪兽做抵押,今后卖掉了,我扣下25万,其余的都归你,怎么样?”   徐航大喜:“这主意不错。行,就这么办。”   杜玫又好气又好笑:“行什么啊,别说什么时候卖掉不知道,就算卖掉了,到手的钱不到25万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非常实在的问题,徐航想了想:“这样,杜玫,你给张子淳写张欠条,借25万,抵押品是辟邪兽,写明卖掉后的钱多退少补,我来做担保人。如果你真欠他钱不还,我就去美国追债。”   -------------------   杜玫写完欠条,徐航签完字。杜家的人各自散去,二姑先把奶奶送回家。杜玫陪杜琨去柜台结账,处理剩下的酒水香烟。徐航跟张子淳站在酒店门口抽烟,徐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张子淳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她并不是非还这个钱不可的啊......我很看好那个雕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我这做了,但是他的作品我一直在观察,我赌他十有八-九会出名。这件玉器今后肯定会大涨特涨,最糟糕的是,这种东西,卖掉了,你就收不回来了,你多给人家钱,人家也不卖.......”   徐航轻轻叹了口气:“她很要强,如果让她这么能还人家却欠着不还,她肯定不干的。就按她的意愿办吧。一个人肯损失眼前明明白白的利益,说明,她有这个能力去承受损失.......”   杜玫跟杜琨结完账回来了。徐航跟张子淳道别,说好明天徐航陪杜玫去他店里吃午饭,顺便把钱过账。   张子淳带着红木匣子走掉了。   徐航开车先把杜琨送到他下榻的速8酒店——杜家人没给他提供住宿,然后再送杜玫回她奶奶家睡觉。   “已经10点多了,你回去洗澡有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   “要不要到我那去洗澡?”   杜玫横了他一眼:“又去你那洗澡?洗完你再把我送回来,然后你再开回去,今晚上你打算几点睡觉啊。”   “那要么就在我那睡吧。反正明天我们要一起去见张子淳。”徐航说。   第18章 西瓜   杜玫在主卫生间里洗完澡,一面用浴巾擦干身体,一面走到了壁橱的穿衣镜前。她这半年来,还从没好好的看过自己身体,没这条件,此刻一见之下,顿时有如白日见鬼,曾经被大学女同学羡慕不已的魔鬼身材现在犹如白骨精,肋骨根根可数不说,曾经那么娇人的*现在像丝瓜一样软软下垂,手脚细如芦柴棒,皮肤又干又涩......   杜玫吓的赶紧用浴巾把自己紧紧裹上,心下不由的惊恐:自己这么副样子,徐航别吓得落荒而逃才好。   杜玫正站在镜子前面发呆,徐航过来敲主卧室的门:“洗完了没有,出来吃西瓜。”   杜玫窘:“我没衣服穿。”   徐航顿时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了:“你没穿衣服,要我帮你穿衣服是吧......啊,愿意效劳。”徐航一推门就进来。   如果这是过去,杜玫肯定得抱着浴巾,酥胸半露,从徐航面前招摇过来,招摇过去,但是这时却赶紧把浴巾裹得更紧点:“嗯,没事,我习惯裸睡。”   裸睡!徐航大喜,这不是在赤-裸裸的勾引我嘛,如果我不上钩,那还配叫男人吗?   徐航也已经洗完了澡,披着一件白色真丝睡袍,当下打开壁橱,从里面取出另一件真丝睡袍来,也是白色的:“我的,你穿上试试。来,我帮你穿。”徐航上去想解杜玫的浴巾。   杜玫紧张,上次他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没碰,不能再让他倒一次胃口,否则我岂不是要没前途了。杜玫用力抱紧浴巾:“哎,我自己会换的,你先出去好吗?”   徐航失望,看来杜玫对自己没什么意思。徐航将睡袍递给杜玫:“好吧,你自己换。我在起居室。”   徐航转身出去了,心想:算了,她弟明天带着她爸骨灰盒去上海。她到张子淳那里取完钱,还完债,就该订机票了,今后大概不大会回中国了吧,就算回,也没理由来北京,就算来北京,也不会再联系我......   杜玫在镜子面前甩下浴巾,又仔细打量了自己一回,一回生两回熟,这次看不觉得心惊肉跳了,但是却自己反胃了。   杜玫把徐航的睡袍披在身上,睡袍长及脚踝。杜玫仔仔细细的把扣子一直扣到脖子,然后把腰带束紧,心里暗暗发誓:下面三个月,我要努力吃,努力睡,我要过猪一样的日子......嗯,这样不好,这样肥肉会全长在不该长的地方,我得让脂肪全长到胸和屁股上。我要天天吃,天天睡,吃完睡完就锻炼......那我岂不是白吃白睡了不管了,总之,我要重新漂亮起来,把这个有千万身家的帅哥泡到手。   一想到泡帅哥,而且是泡多金帅哥,杜玫立马精神大振斗志昂扬,觉得未来大有可为,前途值得奋斗。杜玫再检查了一遍,扣子扣好了没有,然后,赶紧找徐航去了——没泡之前也要暖暖身不是。   徐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是一盆切成三角型的西瓜。杜玫讨好的挨着徐航坐下,没话找话:“看什么呢?”   “脑残剧。”徐航因为刚才被杜玫拒绝,情绪不佳,但是脸上丝毫不露,只耸了耸肩膀,“来,先吃点西瓜吧,吃完去睡觉。你也累了一天了。”   “那你也吃一块吧。”杜玫叉起一块,送到徐航的嘴巴边,然后对他抛了个媚眼。杜玫本来眼睛很大,睫毛很翘,抛起媚眼来勾魂摄魄,但是现在她眼皮贴在眉骨上,眼珠子大得有点鼓了出来,跟青蛙似的,这么近距离抛媚眼,眼黑眼白分明,徐航感觉杜玫的眼珠子像个双色台球似的沿着自己脸滚了一圈,不由的吓了一跳。   杜玫看见徐航身子一抖,还以为他被自己眼睛电到了,暗自得意,把西瓜塞徐航嘴里,顺便把自己脸也往他脸上贴,长睫毛扇啊扇的,扇进了徐航鼻孔。   徐航见杜玫越贴越近,正搞不明白她想干嘛,忽然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西瓜,差点噎死,赶紧快速的嚼了两口,心里揣摩着,把西瓜咽下去后,是不是可以顺便把嘴唇贴到杜玫嘴唇上去,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去,忽然感觉到鼻子奇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啊欠”一个喷嚏,正好杜玫头往上仰,只喷了一脸西瓜渣。   杜玫愕然,徐航狼狈万状:“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去洗洗。”杜玫跑回主卫生间洗脸,一面洗一面想,是不是刚才往脸上抹的雅顿让徐航过敏啊,吸取教训,等会别往他脸上凑了。   杜玫整整仪容,又跑进起居室挨徐航坐下,这次坐得更近了,两人的腿隔着睡袍贴在了一起。徐航想起来了,杜玫没换洗衣服,那,睡袍下面肯定是真空的......徐航精神大振,手一伸,搂住了杜玫的肩膀,然后有往下滑的趋势。   杜玫脑子转得飞快,在想徐航下一步会干啥,忽然感觉不妙,我可不能让你摸到我那一根根排骨。   杜玫赶紧抓住徐航的手,推回到他自己的空间:“乖乖坐好,不要乱动。”   徐航扫兴,把手收回,去拿电视遥控器。杜玫赶紧又叉起一块西瓜:“来,再吃一块。”   徐航一看比刚才那块还大,心有余悸,连连摇头:“还是你自己吃吧。”   杜玫发嗲:“那你喂我吃啊。”   徐航惊奇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手里拿着西瓜,还要等别人来喂,这曲线救国之路。徐航从杜玫手里接过那个不锈钢小叉,把西瓜举到杜玫嘴边,杜玫把嘴凑上去,没啃西瓜,却用牙轻轻的咬徐航的手。   徐航搞不清楚杜玫到底是想勾引自己还是要拒绝自己,还是勾引的同时拒绝,吊自己胃口,于是犹豫着手往回缩。杜玫上半身跟了过去,就轻轻贴在了徐航身上。这回贴他下巴下面了,短头发毛茸茸的往徐航鼻子里钻。徐航赶紧往后缩,怕又喷她一头发吐沫。杜玫见他逃跑,哎呦,半熟的鸭子不能让他飞掉,赶紧又凑了过去。一退两退,徐航被沙发上的一个垫子一挡,就人半倒在沙发上,这下杜玫方便了,继续吃豆腐,当下毫不犹豫的爬到他身上,张嘴啃他手上的那块西瓜。   徐航被杜玫压在身下,感慨:“老天,这年头,女人真不得了。知道的知道你是在吃西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强了我呢。”   杜玫已经把那块西瓜啃光了,说:“方丈,那你就从了师太吧。”   徐航笑软了:“那你得给我点香火钱。”   “你要多少?”   “本公子的卖身费么,怎么也得一美元吧。”   “天啊,这么大的数目。赊账可否。”   “赊账?那你得有点抵押品啊。那块玉你抵押个张子淳了,你还有啥值钱的东东?”   “我自己啊?”   “这抵押品,还要吃喝拉撒的,保管费太高。”徐航笑,”不过我接受了。今晚上我随便你处置,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徐航满脑子的想入非非,杜玫今晚上会不会真强了自己啊。   结果杜玫只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胸口两团软绵绵隔着薄薄的丝绸贴在他胸大肌上,蹭来蹭去。杜玫头埋在徐航脖子处,看着他睡袍前襟露出的细腻光洁的肌肤,鼻尖灵敏的嗅觉细胞捕捉到了他身体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杜玫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徐航的喉结。   徐航呻-吟了一声,双手忽然抱住了杜玫的细腰,一个翻身,两人就换了个位置,徐航压在了杜玫身上,下腹的坚硬抵在了杜玫的腿上。   杜玫急:“别,说好的,今晚上你得听我的。”杜玫推推徐航,又把他翻过来压在身下。   徐航无奈:“那好吧,不过我很持久,你会体力不支的。”徐航以为杜玫喜欢女上男下。   杜玫一愣,为难了,她没打算走那么远,但是又不想让徐航失望。杜玫眼珠子转了两转,忽然在沙发上跪起身体,将徐航的两只手抓了过来。   “干嘛?”徐航紧张。   “把你捆上,我要玩S-M。”杜玫拉开徐航睡袍腰带上的结,把腰带整根抽出来,把他手腕捆上。然后把他手臂往头顶上一推。   “小姐还好这口啊。”徐航又好笑又惊奇,睡袍的两片衣襟分开散落,露出年轻性感的身躯,皮肤洁白,胸膛宽阔,小腹紧凑,髋部窄窄,下面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正高高的撑起着。   “特殊服务,要特殊收费的啊。”杜玫有六个月没有接触异性了,不由的心动神摇,伸手把灯和电视都关了,屋里顿时一黑。   起居室窗帘没拉,对面高楼顶上的霓虹灯在不住变换颜色,一会红一会绿,几秒钟后,两人的眼睛都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在半明半暗中,两人默默对视,徐航低低的喊了声:“玫玫。”   杜玫轻轻的应了一声:“嗯,阿航。”俯下身去,两人的唇合在了一起,舌尖纠缠着,如梦如幻。   吻了会,杜玫的唇缓缓往下,亲过徐航的下巴,脖子,锁骨,胸膛,柔软的腹部。徐航感觉到杜玫在有意无意的用胸部的两团柔软蹭自己的那处坚硬,几下撩拨后,徐航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   杜玫继续往下,已经亲到了徐航的内-裤边缘,杜玫用嘴唇和鼻尖轻轻的拱来拱去,又埋头在徐航的两腿之间,用舌尖舔他的大-腿内侧。   这下徐航受不了了,想把手插-入她的头发里,却又被捆着。徐航忍了几分钟,开口求道:“释放我。”声音低沉沙哑。   杜玫往上舔,返回小腹,在徐航肚脐周围又是舔又是咬,用牙齿轻轻的拉扯他下腹部中间的那一线细毛,然后用嘴咬住他内-裤的边缘往下剥。徐航合作的抬起臀部,内-裤从徐航脚下褪去,半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徐航看着自己在粗壮的兀立。   杜玫分别舔着腿的两侧,往两个球球上面哈气,又用舌尖灵巧的拨动戏弄它们。徐航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喘息。杜玫终于舔到了那根粗硬,从根部往上舔,同时指尖在下面的沟缝里不断的来回滑动轻触。   杜玫的舌头沿着棍棍不断的上上下下,手指的动作轻柔异常。徐航膨胀到了极限,硬如钢铁,青筋突起,圆端巨大,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吞咽声。杜玫知道徐航此刻已经到了欲-望的高台,于是用舌尖在他的冠状-沟陵里只轻轻一转。徐航大叫一声,几乎要从沙发上直跳起来。杜玫张口含住了他,开始舔他的圆端,舌尖在青筋上扫来扫去,又不时的刺一下最上面的开口。徐航苦乐难言,只能不住的喘气。   杜玫开始收紧口腔壁,将徐航一寸一寸的慢慢往下吞咽,让他感受不亚于腔壁的紧致,同时加速了下面指尖的动作,在他股-沟里上下滑移,每次经过菊花,就在上面轻轻一压。在双重的刺激下,徐航的胸膛开始发出了沉闷的低吼,两只被捆住的手压住了杜玫的头,将她用力压向自己胯-下,同时挺起自己臀部,想要更深更深。   杜玫有力的吮吸着徐航,徐航开始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忽然徐航大叫一声,白色的浓浆爆了杜玫一嘴。徐航软瘫在了沙发上。   杜玫“咕嘟”一声将嘴里的精-液咽下,又细细舔尽,然后抬头向徐航温柔微笑:“喜欢吗?”   徐航犹如置身幻境,呆呆的看了杜玫一会:“太满足了。”   杜玫笑,给徐航解开两手,准备起身。   徐航急,两手环抱住了她:“等等,我稍微休息一会就好,你想要几次都行。”   杜玫笑了起来:“下次好不好,现在乖乖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杜玫把徐航的手拉开,径直回房关上了门,留下徐航一人坐沙发上发呆。   过了会,徐航慢慢起身去次卧室睡觉,脑子里晕乎乎的,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幻。徐航简直想回身冲进杜玫房间,问她:刚才你真的为我blow过?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呢?   徐航困惑于杜玫态度的模凌两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吊我胃口,让我为她发狂?还是并不想委身于我,却想在离开前给我一次满足,算是对我们这段日子来情谊的一个回报?   徐航躺在床上,心头一片茫然,最后对自己说:算了,何必想这么多,反正她即将离去,我和她之间,有过也罢,没有也好,都不过是一场春梦。就像两列火车,在岔道口相逢,然后,各奔前程。   第19章 老外客户(一更)   第二天中午12点多点,徐航好不容易在潘家园的珠宝城不远处找到了个帕车位,两人走进商城一楼,杜玫笔直的往大厅里去,徐航把她拽了回来,拐进了大门侧面的一条甬道,甬道两侧都是用落地玻璃隔出来的一个个小间,橱窗后陈列着各种珠宝首饰。   杜玫目迷五色:“天,整幢大楼都是卖珠宝的吗?”   “嗯,也不全是,楼上还有卖古玩,字画,瓷器的。”   “都是值钱货啊.....我包里还有没多余的丝袜?”   “怎么了?”徐航往杜玫腿上看,以为她连裤袜破了。   “套头上好抢劫啊。”杜玫对着橱窗里的一套翡翠首饰直咽口水。   “嗯,我觉得你还是把丝袜套在大腿上用来抢劫男人,比如我,效果更好。”   徐航带着杜玫七弯八拐,走到了甬道最到底的一家店铺前。店铺两间门面开间,里面进深很深,却曲折的窝在两侧的店面里面,一不留神就错了过去。   杜玫奇怪:“跟进迷宫似的,谁跑这买东西啊,看都看不见。”   徐航一笑,低声解释:“他家专做和田玉,在北京市里面能排进一只手,来他这的,都是专门找上门来的,都是大买卖,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门面僻静隐蔽,闲人少,好让客人慢慢看,慢慢谈,慢慢挑。”   两人进去,只见里面靠墙都是一人高的陈列柜,中间是口字型的一圈柜台,柜台里的高脚凳上坐着两个年轻女孩,看见徐航来了就跟他打招呼:“徐律师,今天有空过来啊。”   徐航笑着点头:“张总呢?在里面吗?”   一个女孩冲右侧的大屏风努了努嘴:“跟两个老外谈生意呢。”   徐航惊奇:“那两个老外中文说得那么溜?”   “哪里,带着一个翻译。一大早就来了,站在门口等我们开门,进门就看上了一套梅兰竹菊4件套的玉牌,开价380万,他们出30万。我们说这样的价钱没法谈。他们就说等我们老板来。张总早晨一般都到得很晚,是我们打电话把他叫过来的。现在正在里面磨呢。”   徐航忍不住好笑:“380万开价,30万还价,老外比我们中国人还会杀价。”   杜玫糊涂:“不都是这么还价的么?我妈买玉买翡翠就是这么还价的。10万开价,还到一万,其实就值10块钱。”   徐航笑:“那是你妈专门招骗子,人家做生意不是这么个做法的。”   徐航跟两个女孩很熟,于是拉杜玫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一个女孩给两人倒上了茶。杜玫一面喝茶,一面隔着玻璃看柜台里摆着的玉雕,大小不一,主题各异,价钱基本上都在10万到30万之间。   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张子淳陪着3个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其中两个是40多岁的老外,一男一女,貌似是对夫妇,另一个是个30多岁的中国男子,大概就是那位翻译了。   张子淳将三人送到门口:“你们先在古玩城里转转吧,如果在别家找不到中意的,咱们再谈。”   翻译把张子淳的话告诉给两位老美,然后三个人一起走了。徐航跟杜玫对视了一眼,两人均觉得这翻译英语实在不咋的,发音不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看来不是职业翻译,可能是临时拉个人来帮忙。   张子淳反过身来:“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三人在古玩城门口的小饭馆坐下,两个男人要了两碗牛肉面,一壶免费的菊花茶,杜玫要了份牛肉砂锅饭,一易拉罐可乐。   张子淳解释刚才的事:“那对老美夫妻是跟中国人做进出口生意的,明天就要回美国,他们生意伙伴的儿子十一要结婚,他们要送贺礼。对方指名说要一套四件套的玉牌。有人给他们推荐到我店里买。他们一眼就看上了那套梅兰竹菊。我开价380万,350万上下就可以走。结果他们非要30万,我说这不可能啊,那套牌的底座是金丝楠木雕的,30万就是买那套底座都不够。然后他们就跟我纠缠上了,我都同意320万卖给他们了——这是极限价。他们还是没完没了,一分钱价钱也不肯加,缠了我两个小时,非要我30万卖给他们不可。我告诉他们30万连一块牌的料钱都不够,工钱还不算在内,但是怎么跟他们说都说不明白......”张子淳叹气着摇摇头。   徐航跟杜玫对视了一眼。徐航说:“是不是那个翻译的问题?这人英语明显不是很溜。”   “可能吧。不过那两个老美拼命说不懂玉是什么东西,说美国没这种东西,这也算珠宝吗?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贵,我跟他们解释和田玉的材料,工口,成本,那个翻译又说不明白。可是美国产的玉在市场上有,虽然不如和田玉,里面也有高质量的。”   杜玫说:“嗯,您的意思是美国产玉矿石吧。我在美国五年,确实没见老美的珠宝店里有玉卖,像翡翠啊,玉啊,美国和欧洲不消费的。他们可能确实没见过。”   张子淳微微有点惊讶:“哦,是吗?可是珠宝城里几乎每天都有老美或者欧洲人在买玉和翡翠......不过,他们买的都是便宜货,当旅游纪念品。来我这买玉器的,都是为了送礼给中国人,也是隔三差五就有进来。”   杜玫点点头,说:“美国人做生意一般不送礼,这些送礼的美国夫妻算是入乡随俗。但是老美思维方式比较僵化。这对夫妻说30万,说明他们送礼的预算就是30万,他们不可能加钱的,但是他们干嘛非要那套牌呢?你可以推荐给他们30万的其他东西啊。”   “他们要送的那位指明要4件套的玉牌。”张子淳说。   “那你有30万左右的4件套玉牌吗?”杜玫问。   “当然有,但是他们看上的是这套,30万的货怎么可能跟350万的比。”张子淳觉得杜玫不理解玉器这个行业,玉器是人家看上哪件就非买哪件,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30万的钱也不能跟350万比啊。他们不就是需要一套30万的4件套玉牌嘛,商家不都是在顾客经济预算的范围内提供他们所要的商品的嘛。”杜玫觉得很稀奇,超过人家预算的东西讨价还价个啥啊,浪费时间,张子淳是做生意的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这珠宝城里还有别家卖4件套玉牌么?”杜玫心想:30万的生意飞走了。   “有,但是他们不可能在别家买——没人会在不知道根底的店里乱买玉器。这个行业,客户都是靠推荐的,都是认准卖家的。我叫他们去转一圈,目的是让他们去体验一下价钱,同时也好让大家都有时间吃午饭。等过上两三小时,他们逛了一圈,肯定还会再转回来,继续跟我讨价还价,一直到我关门。”   杜玫大喜:“那行啊,等他们回来,你拿套30万的玉牌给他们看,他们时间这么紧,保证拿着就走。”   张子淳看看杜玫,温和的解释:“玉跟人是有缘的,特别是高价位的。一般来说,客户看上了哪件玉器,一眼就买下的非常非常少,而是会一遍一遍的回头来看,越看越喜欢,非要它不可,然后,讨价还价,半年六个月,锲而不舍,直到把这件玉器买走,或者被别人买走。当然,这对夫妻明天就要回美国了,情况特殊......”   “可是他们是买了送人,不是买给自己。而且他们的预算只有30万,怎么可能买你350的东西。”杜玫觉得张子淳脑子怎么长的,怎么思维跟别人不一样。   “送人就更对了,说明他们需要送人家这种品质的东西。”张子淳说,“至于价钱,没人会去看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他们在讨价还价,就说明他们有这钱,只是不愿花这么多钱,但是既然他们一眼就看中了,给他们时间积累*,他们慢慢的就会接受价格,把他们想要的东西买回去。”   杜玫被张子淳搞糊涂了:“是吗?打死我也不可能花350万去买块玉,打死我也没这钱啊......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可能去看开价380万的东西,还跟别人讨价还价老半天。可是,他们不是中国人啊,他们是老美,老美跟中国人不一样,送礼跟自己喜欢不一样......”   徐航摆摆手:“别争了,下午等那对夫妻转回来,张子淳你拿套30万的玉牌给他们看,杜玫你帮忙做下翻译,然后看他们是要30万的那套,还是继续磨380万的那套,不就知道了嘛。好了,现在大家吃饭,再不吃都要凉了。”   -------------------   三人吃完回到店里,张子淳给杜玫介绍靠墙的陈列柜里的东西,那里都是大件。   杜玫在看一尊一尺多高的大肚弥勒佛,晶莹洁白,袒胸露腹,手持佛珠,笑容可掬。   “真漂亮啊。这块玉怎么白得像奶酪一样,质感也像奶酪,怎么看着觉得油乎乎的,你们是在表面涂油保护么?”杜玫嘀咕。   “涂油,哈哈,不是,是石头本身的油性。”张子淳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奶酪,你是想说像羊脂吧。这种和田白玉又叫羊脂白玉,顾名思义就是像羊油一样。因为羊脂白玉中主要成分是透闪石,高达95%,所以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好,有浸润感。这尊弥勒是用一块顶级籽料雕的,肉特别细,特别白,完美无暇,所以油性特别足。来,你摸摸看......”张子淳从柜台取了钥匙,把橱门打开。   杜玫心想:用手随便摸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合适么?   但人家都把门打开了,不摸辜负人家一片心意。杜玫小心翼翼的伸手用指尖摸了一下,注意着别让自己指甲刮到了。   “什么感觉?”张子淳问。   “嗯,油乎乎的。”杜玫捻动自己手指尖,“可是,我手指上没油啊。”   张子淳笑:“这就是和田玉籽料的特性,温润如凝练的羊脂。”   “这尊弥勒佛要多少钱?”杜玫心想自己那块那么小的东东就要20万,这么大的一块还不要天价。   杜玫没有失望,却差点昏倒。张子淳回答是:标价5000万。   天啊,自己刚才居然摸到了半个亿。   杜玫又看隔壁的橱窗。里面陈列的是一个一尺多高的酒壶和四个小小的酒杯,玉的颜色是淡青色,好像有点半透明。   张子淳说:“这套是大师作品,排队等他做就等了三年,做又做了一年半,花了4年半才到手。你看这酒杯壁,比纸还薄。整套酒具,包括这个酒壶,都可以浮在水面上。这个做工非常非常细,要把里面的芯子一点一点挖出磨掉,既费工又费料。这套的工费是一千二百万......”   杜玫脑袋嗡嗡做响,多少价钱也不想问了。   偏偏张子淳还怕她体会不够深,又要开橱门:“你看一下那个壶,也是这么薄,内胆全挖空的。”   杜玫吓得双手乱摇:“别别,隔着玻璃看看就够了。拿着看还是免了吧。”杜玫觉得自己手没碰就已经开始抽筋了,人家说了,比纸还薄.......   这时那对老美夫妻又转了回来,后面跟着那个翻译。   第20章 两套玉牌(二更)   张子淳请那三个人进办公室谈,然后冲徐航、杜玫点点头,两人跟着他转过右侧的木雕大屏风,屏风后面是张子淳的办公室。   张子淳的办公室并不豪华,大小跟外面的门面差不多,摆着一张宽阔的电脑桌,一把皮电脑椅,电脑桌后面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保险箱,电脑桌前,靠墙竖着一个实木书架,上层的搁板上放着几件小型玉器、几个水晶摆件,几本书,几个葫芦(真葫芦),貌似是张子淳自己喜欢的东西。中间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具旁边摆着一个圆形的木头盒子,又大又扁,上面用烫金字印着:大红袍。   杜玫莫名其妙:张子淳卖茶叶么?   后来徐航跟杜玫解释,张子淳有一回偶然弄到了点极品大红袍,可能连一两都没有,却天天把个盒子供在这。另外,当他的朋友,时不时的手机会被他的照片骚扰,哪个明星名模名流来他店里买东西,他跟人家的合影;哪天他去参加酒会遇到什么市长部长之类的大人物,人家跟他握手,张子淳每次迫不及待的把照片发给每个认识他的人。   办公室的另一头放着一套木雕镶贝的中式木沙发,张子淳请所有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了玻璃茶壶给大家洗茶倒茶(后来杜玫发现做珠宝的都是动不动的请大家喝茶)。在前厅售货的女孩把那套玉牌从陈列柜上再次取下来,送进办公室,放在茶几上。   杜玫这才知道玉牌到底是啥东西,原来是4块约一手托长,一掌宽,一厘米厚的长方形玉片,上面分别浮雕着梅兰竹菊四种花卉,图案设计得十分简洁,但是每支树枝,每片花瓣,包括每根花蕊都雕得凹凸精细,栩栩如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去摸。4块玉牌插在4个黑红色的雕花基座上,就是所谓的金丝楠木了。杜玫瞬间明白为什么张子淳那么有信心,说既然客户一眼看中了,就会非买它不可。这四块玉牌洁白无瑕,上面的浮雕清雅脱俗,深色的基座更衬托出玉的雪白细腻,基座上繁复的镂空雕花更凸显玉牌的纯朴高雅。   人类的审美有特性也有共性,即使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真正美的事物总能震撼人心。杜玫过去其实跟这两个老美一样,对玉一无所知,甚至由于老妈乱买劣质品的缘故,对玉和翡翠有排斥心理,但是今天在张子淳这里,当这些这些真正的瑰宝一一展示在眼前时,杜玫的心被触动了。   两位老美开口了,他们已经把整个珠宝城转了一遍,还是想要那套玉牌,但是价钱还是30万。   张子淳跟杜玫对视一眼,张子淳点点头。   杜玫用英语把张子淳中午吃饭时说的这四块玉牌必须要这个价位的原因说了一遍:   1.玉质地好。和田玉的主要成分,为什么只有和田玉才是玉中的极品。   2.体量大,现在资源已经趋向于枯竭,要寻找到这么大块的原料,开出这么4片玉牌来,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而且必须4块牌来自同一块玉,否则质地,颜色就会不均。   3.雕工好,每一片都要花费有十年以上雕刻经验的工匠3个月时间。   4,基座就很值钱,金丝楠木基座是特别为这4块牌定做的,价格昂贵。   然后告诉两个老美,30万买这套玉牌是不可能的,因为价钱远远低于成本。   杜玫跟Mike在一起整整四年,第一年在学习怎么讲甜言蜜语,后面三年全用在打口水战上了,口语水平跟那个临时拉来凑数的翻译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那个翻译词汇量十分有限,复杂一点的句子就说不明白,张子淳的话,说一句他翻译一句,很多还被省略了,所以两个老美上午一直听得不明不白,此刻听杜玫条理清楚的讲了一遍,这下无语了。   杜玫说:“Smith先生和太太,刚才你们也看了珠宝城里的其他商家,想必你们对玉的质量和价格有了一番比较了解。我们公司是这个行业的第一(杜玫信口开河),如果您在我们这买了任何商品,只要您在任何地方发现有比我们质量更好,价钱更便宜的,您永远可以来我们这退货。”杜玫心想:这可不是我瞎编的,张子淳你自己说你店里卖出的东西都回收,我没说比原价高回收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两个老美刚才确实已经把珠宝城里的玉牌都问了个遍,比来比去,但是两人第一眼看上了这套,别的就看不入眼了。而且,推荐他们来的人警告过他们,不要随便乱买,中国不比美国,珠宝店里假货很多,以次充好就更不用说了。   两个老美说:“张先生的这套玉牌,我们非常喜欢,但是价钱太高,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算。”   杜玫马上说:“我们这还有别的在你们预算范围内的玉牌,也非常漂亮,你们愿意看一下吗?”   两个老美点点头。   张子淳走到外面,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又拿了一套牌进来。两个老美一看,不满意了。连杜玫也觉得落差太大,原来新拿进来的玉牌还没一支香烟长,厚度不到五毫米,图案是四幅工笔山水,雕得虽然精致,却雕得很浅——玉一共这么点厚,怎么能雕得深,插在深红色实木基座上,实木基座也式样简朴。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往刚才那套旁边一摆,大小,颜色,款式,样样黯然失色。   杜玫暗自觉得这套四件套这么插着并不好看,把体量小的毛病暴露无遗。杜玫觉得如果把四块牌像双面绣一样嵌在雕花木框架里,做成四扇连在一起的屏风就能有效回避缺陷,突出优点。但是转念一想,人家是专业做这个的,自己就不用在这信口雌黄,班门弄斧了吧。   张子淳把这套小玉牌的优点介绍了一遍。其实这套小的,是上等山料做的,换家小点的玉器行,他们摆在展示橱窗里打广告的,都没这么好的货,而且要价翻倍都不止。张子淳估计别的店家要价怎么都得一百万,也可能拆开分别卖,然后以每片20万左右成交,总价80万上下。但是在张子淳这,因为是做大器落下的尾料做的,所以要价奇低。   杜玫添枝加叶的把张子淳的话全告诉了那两个老美。   两个老美因为已经看了那套贵的,明显对新拿来的这套兴趣寥寥。杜玫劝道:“你们是因为在这家店里,货多,有比较,所以觉得这套30万达不到你们的预期,其实这已经是这个价位买不到的顶级货了。你们在珠宝城,别的店里的玉牌也都看见过了,都比这套贵,却没这样的品质。如果有一眼看上去比这套更漂亮,价钱又比这便宜的,那就更糟,100%是假货(杜玫说得那副信心百倍的模样,简直就像那些假货都是她做的)。等你们的礼物送到,你们的朋友在家里陈设出来,就会非常出彩。”   两个老美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但是心里喜欢的是那套380万的,钱又实在相距太远,于是坐张子淳办公室纠结上了。   张子淳不停的给两个老美倒茶,两个老美一面喝一面开始跟在座的几个中国人瞎聊起来,从跟中国人做生意有多特别,一直讲到美国总统大选。杜玫给所有人当翻译,张子淳貌似很享受这样的瞎侃,一点没有急于要做生意的样子(后来杜玫才知道,玉器这行,买卖都是这么聊成交的)。   这一聊就聊到了下午6点,杜玫茶喝多了,中途不得不往卫生间跑了好几趟,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每次都老老实实的等她回来继续话题。最后,聊得大家肚子靠茶水再也填不饱了,两个老美起身告辞,同时——真叫人跌破眼镜,两个老美说那套30万的小玉牌,他们要了。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惊喜,杜玫跟张子淳面面相觑。   杜玫心想:这两老外是因为送人,时间又仓促,所以买了这套30万的。其实他们心里对那套300多万的,万分不舍,张子淳说的没错,如果他们两人不急着回美国,还真会一次一次过来看,直到,自己买回家去,或者,被别人买走。   杜玫第一次到张子淳店里,两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1.玉器的震撼之美;2.玉器买卖与众不同的销售特点。   而张子淳对杜玫的两件事留下了深刻印象:1.英语特别好,并且对老外的心理很了解;2.真能说,表达能力特别强,还风趣,无论中国人还是老美被她逗得直乐,做销售应该很不错。   柜台上的那两个女孩把玉牌收拾进带公司标志的红木匣子。两个老美付完款,带着那个翻译走了。剩下的三人松了口气。   张子淳这下想起来了,杜玫跟徐航是干嘛来的。于是从网银把25万转入杜玫的账户。   三人一起去吃晚饭,张子淳请客,带他们去了一家门面隐蔽的私房菜馆,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挂,上下两层,就几个小包厢。张子淳和徐航明显是常客,进门就把菜吩咐了下去。   徐航笑:“张老弟破费。”   杜玫怀疑这里是不是很贵。   徐航说:“别管他,没你当翻译,今天他这笔生意肯定做不成。30万,料是落下的尾料,就费他一点雕工,最多五万工钱,他净挣25万。咱们今晚上多点他几个菜,吃吃吃,努力吃,吃不完的,统统打包......”   既然徐航说努力吃,杜玫就不客气了。菜确实烧得好吃。杜玫埋头苦干,一盘盘的往自己嘴里填,两位男士相顾愕然。   徐航把餐巾抖开在杜玫面前一挡:“小姐,文雅点。我没饿着你啊。在我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杜玫邪恶的一笑,一口咬掉半只海参。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还要等会,下面一章比较长,还在写。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手榴弹   5785391扔了一个地雷   ally扔了一个地雷   Mia扔了一个地雷   晏三生扔了一个火箭炮   第21章 驻留(三更)   徐航无奈,只得向张子淳解释:“杜小姐在美国呆了整整五年,现在马上要回美国了,从此天天月月年年,顿顿都是汉堡包,这是她最后的晚餐......”   杜玫“咕咚”一声把嘴里的虾肉用力咽了下去:“嗯,回美国么,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吧。不过,我不介意每天晚上都吃这样的最后的晚餐。”   徐航心“咚”的一跳:“怎么?还有事要办?”   杜玫苦笑了一下:“不是,是没钱。”   杜玫解释:“我现在欠奶奶一万五人民币,这倒是小事。我只要一回美国找到工作,就能还上。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法回去。因为首先,我得买机票吧,八月末的机票是最贵的,单程就得一万人民币。然后我到美国后,要找到工作才有薪水,而找工作要花时间。现在美国经济形势不好,虽然洛杉矶工作机会多,我的专业在那里也算比较好找的,但是总得有个找上两三个月的心理准备,加上要工作两周才有薪水发,这样一来,我就得先准备好三个月的生活费,洛杉矶的房租比较贵,最便宜也得要800-1000美元一个月,而且还要多交一个月的押金。;另外就是,我还得买车,否则连面试都没法去面试,当然,车可以买二手车,便宜的,几百美元都能开;我还要买其他生活用品,床啊,锅碗瓢盆啊.......”   杜玫歪着头估计了一下:“嗯,我至少得存够五万人民币才能动身,因为到了美国,是没地方借钱的。美国很自由,最大的自由就是饿死的自由。”   其实在洛杉矶,打零工的工作还是很好找的,比如,去中餐馆做waitress。在美国,只要愿意工作,饿不死人。但是杜玫有意无意的把困难说得严重点,数目说得大一点。   徐航无缘无故的感觉手心出汗,杜玫的意思是说她不会马上回美国么:“嗯,五万元人民币,你去哪找这笔钱?”   “工作啊。”杜玫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在中国找不到工作?每月存5000,10个月就存够五万啦,不过我每6个月必须回美国一趟......每月存一万,那5个月就够啦。”   “切,每月存一万,拉倒吧你。就你那水平,那里去找每月一万的工作。北京,像你这个岁数的女孩,能挣5000一个月就算不错了。”徐航笑。   “谁说的,我本科同学,基本都在上海工作,他们现在的普遍有10万-20万一年,超过20万的也有好几个——他们工作五年了,现在正处于收入快速上升期。我在美国读了个硕士,又在美国工作过三年,难道连一万一个月的工作都找不到?”杜玫其实对中国工作市场一点都不了解,被徐航一说,倒真有点将信将疑,“不过,我本科同学都是做室内设计的,据说这几年,因为中国房地产的兴起,连带着室内设计也非常火爆。所以他们都非常忙,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经常熬通宵,收入也很高,主要是私活很多。但是我没建筑设计或者室内设计的工作经验,不能跟我同学比......我到美国后转学数字媒体技术了,毕业后一直做3D动画设计,不知道这个专业在中国是不是有就业面。”   “哦,你是学艺术的。”张子淳说。张子淳想杜玫本科读室内设计,硕士毕业做动画,看来是美院之类的艺术学院出来的吧。   张子淳跟徐航交往将近10年了,见过他的无数女孩,其中何如沁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徐航对待何如沁态度非常之谨慎,带何如沁出入正式社交场合,给别人介绍时称她为自己的女朋友,但从未见两人之间有任何的亲密举动,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像一对情侣。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人曾在背地里嘀咕,这么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对待一个号称是自己女朋友的大美女的,估计也就徐航一个人了,换了高平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床上了再说,换了张子淳,既然没兴趣,就怎么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带着她出双入对,张子淳耐心虽好,也没这精力和必要。   但是眼前这个杜玫却有点令人莫名其妙,她长得又不好看,徐航却整个神经末梢都缠在她身上,张子淳过去从没见过徐航这么在乎一个女孩。真是,问世间情是何物,一物降一物。   “不是,我是理科生,本科和硕士应该说都是工科类。”杜玫向张子淳解释,“我本科读的是同济大学的建筑系,是建筑系下面的一个室内设计班,每年总共就招那么20来个人,别的学校室内设计属于艺术内,只有同济属于工程类,所以我们学了很多auto CAD和Maya制图。到美国后,发现室内设计这个专业偏冷门,奖学金很难拿,毕业后工作也不好找——全美国一年才造多少幢房子啊,哪需要那么多建筑从业人员。因为我有用auto CAD和Maya绘图的基础,所以我改学数字传媒,但是我读的这个数字传媒专业是在计算机下面的分支,主要是编程,做三维动画设计。这个专业在美国,尤其是在洛杉矶,工作比较好找,无论是电影公司,广告公司,还是游戏公司,都需要大量的三维动画制作人员。但是在中国,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不知道中国的电影公司需要做三维特技么?需要人员多不多?不过,我想可以去做游戏的软件公司,他们总该有这种职位吧。”   徐航笑:“去游戏公司编程么?硕士毕业,工作三年,要找月薪上万的,不太容易哦。不过,没关系,慢慢找。大不了,没找到工作前,先在我这蹭饭吃,不过,你可不能每顿都吃这么多,否则,我要养不起了。”   杜玫做了个鬼脸。   张子淳温吞的说:“你在中国找月薪上万的工作,也需要时间吧。想不想在找到工作前,先在我这挣点小钱?来古玩城乱逛,进我店里的老外天天都有,推荐过来的真客户也一两周就会有一个,我一直就想,如果我店里有人能说口流利的英语就好了。另外就是,我在北京一共有两个门面一个会所,说忙是谈不上,干我们这行的,一天都不见得做成一笔生意,只是□□乏术,最好有个助理来帮帮我。工作时间是早晨10点到晚上7点,包两顿饭,一周休息两天,但是只有一天是在周末。因为我们周末最有生意啊,所以周六周日至少得保证上一天班。薪水一个月7000怎么样?”张子淳在5000和10000之间掂量了一下,数目既不能太大,显得完全是送徐航一个人情,又不能太低,伤杜玫面子。   杜玫跟徐航对视了一眼,徐航一笑,点了点头。   杜玫笑:“那就谢谢啦。上班就能白吃两顿饭,我住奶奶家,住宿不用花钱,上班又近,地铁才2块钱,那我岂不是7000元都可以存下来啦。那我6个月就可以存4万,差不多够了.......张总,我也不用找别的工作了,我就在您这干半年吧。”   徐航心头一暖:她是为了我多留在北京6个月么?   徐航想到徐副部长了,如果徐厚鹏真要去当副省长的话,春节前后应该会有消息,也就半年光景了,虽说跟一个副省长保持好关系永远不是件坏事,但是只要他不再是自己老爸的顶头上司,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而且,说到底,何如沁也不过是他老婆的一个侄女。不过,他老婆却是对这个侄女关照得紧,而且女人比男人爱记仇,睚眦必报,枕边风吹起来也挺麻烦的。最好就是何如沁主动跟自己分手,她明年就29了,应该不会蠢到在自己这么不靠谱的树上吊死.......   杜玫却在想:再有6个月时间,跟他应该会有比较深入的发展了吧,两人到底会走到哪个程度,到时候应该能看得出来,然后再决定回不回美国,总之,现在进可攻,退也有地方撤。   杜玫想到徐航的条件,官二代出身,前途无量的律师合伙人,年轻的千万富豪,再想想自己,身无分文,无依无靠,过去还有美貌,现在连这点都失去了。而且,还离了两次婚,就算徐航不介意,人家当大官的爸爸,当院长的老妈能不介意么?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大有来头的正式女友,不管他多不喜欢,他爸妈可喜欢得紧。   这么一想,杜玫多少有点气馁。   但是一切天生丽质,从儿童时代就被大人夸奖话淹没,到少女时代又被男生小纸条淹没的大美女,都有一种对自己魅力的超级自信,这种自信从有记忆起被培养,到了20几岁,已经根深蒂固,不折不挠。   杜玫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快快漂亮起来,徐航,我要把你追到手。   -----------------------   吃过晚饭,三人又去一家咖啡店边吃边聊。两个男人主要在讲高平江的事,高平江的离婚案下周开庭,这次估计要判完了。高平江目前全部财产的官方估价是5个亿,他老婆坚持她应该分一半,而且要求拿不动产的那一半,理由是对公司运营不懂,判给她后无法管理。两个男人都认为对法院对高平江公司资产的估价大有水分,高平江这两年炒翡翠原石,屡战屡败,公司债台高筑,哪里还值2.5个亿。   徐航认为法院十有八-九会按高平江老婆要求的那么判,高平江老婆娘家确实有影响力,当然,高平江也不是吃素的,但是高平江自己很怕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他自己也不愿分股份给老婆,双方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的谈判,估计两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妥协。离婚手续一办完,高平江就要去巴西进裸石,进货不难,难的是怎么运回来,估计又是故伎重演——走私夹带。他在这场离婚官司中亏了那么多,必须要捞一票回来。   九点多,张子淳的女友打电话来了,说是孩子咳嗽得厉害,好像得肺炎了。张子淳无奈的看了徐航一眼。徐航劝道:“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你儿子。”高平江跟张子淳女友关系不错,经常把大家往她那里拉。徐航比高平江懂张子淳心思的多,对张子淳的这位女友一直表面客套,但能避则避。   张子淳嘀咕了一句:“其实就是点小感冒。每次回个奶,都说得跟得白血病似的。”   张子淳走了,徐航开车带着杜玫。徐航一面开一面低低的问:“再去我家睡好么?”   第22章 电话   徐航又请杜玫去他家睡,杜玫那个急啊,恨不得自己像发酵粉一样马上发成一只灌汤包,但是目前看,自己瘪得跟躺床底下半年的皮球似的。   杜玫说:“我还是回奶奶家睡吧,张子淳说让我明天起上班,奶奶家近。”   徐航多少有点不悦:老钓我胃口,看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是,你想看见什么兔子?   徐航不太明白杜玫想要什么?因为就两人现在的关系而言,谈婚论嫁还实在太早,貌似杜玫也没这个意思。   可能是想等感情再深点再发生关系吧。这么一想,徐航也觉得合理,于是气平了,把杜玫送到她奶奶家的胡同口。   “别进去了,里面窄,进去了当心出不来。”杜玫指挥徐航停车。   徐航看一眼手表,10点都不到,心里就有点恋恋:“这么早回家,难道就睡觉了?我们去后座好不好?”   杜玫心想:拜托,这里是三环的胡同口,来来往往多少人啊,你想在这玩车震.......我是不是应该在车前面摆个纸盒子收门票啊。   徐航已经把车靠着人行道帕下来了,拉杜玫的手:“再陪我一会。”   杜玫无奈,只好下车转到车后座:“别被人发现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   徐航好笑:“光天化日?你说的是美国时间吧。”   徐航一把把杜玫拽到怀里,低头吻她,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吻着吻着,徐航开始动情了。徐航正当壮年,而且这段时间因为杜伟业病危,忙着照顾杜玫,已经有段日子没女人了,blow根本不可能让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满足,反而只能助燃他的欲-火。   杜玫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紧身一步裙,但是裙子腰围臀围都很宽松,一点都不紧身了。徐航的手按在杜玫的膝盖上,就想往里面滑。   杜玫赶紧把他手抓住,并且把两腿夹紧:这么火柴棍似的的大腿,我可不能让你摸,我得让你摸又圆又长的.......   徐航往下探的手被摁住了,上面抱着杜玫背部的那只手开始不老实了,搂紧了往前面摸。这下杜玫更着急了。   杜玫本来胸部尺寸可以跟西人相比,这一没了脂肪之后,胸部就没了支撑。杜玫心想:我现在可不能让你捏,我要让你摸到的是两只圆鼓鼓的大汤碗,不是让你捏到两块瘪塔塔的洗碗丝瓜瓤。   杜玫又把徐航的另一只手抓住。   这下徐航不乐意了,下面不让摸,上面又不让摸,你当我是吃斋的啊。   徐航想了想,身体往后退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对杜玫说:“我念大学的时候,第一次交女朋友,那时什么都不懂,连打kiss都不会。周末我规规矩矩的上女孩家去请她跟我去看电影。结果她妈担心上了,怕我图谋不轨啊,怕我对她女儿上下其手啊。于是出门前,她教育女儿说;‘如果徐航对你动手动脚,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他如果摸你胸,你就喊‘不要’,如果他摸你下面,你就喊‘停’,明白了吗?’女孩点头,表示谨记。”   “其实我那时哪会这些啊,我真的只是想请她看电影啊。我给她买了个蛋筒冰激凌,给自己买了杯可乐,两人坐下看电影。结果那天电影太精彩了,她看得全神贯注,冰激凌都忘了吃,忽然大叫一声‘啊’,原来冰激凌滴她裙子上了。我不知道啊,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半杯可乐泼在了她胸口。我那个急啊,赶紧掏出餐巾纸来给她擦,又擦上面又擦下面。我这么一擦,她想起她妈的话了,就喊了起来,她喊‘不要停’......”   杜玫开始还真傻乎乎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噗”的一声笑喷了:“呸,想得出来。”   徐航又搂住了杜玫,凑在她耳边,一面用牙齿轻轻咬她耳垂,一面用充满磁性的男声,低低的说:“玫玫,妈妈的教诲一定要听,淑女都是这么喊的。你也试试。”   杜玫把徐航的两只手扣住,笑:“问题是,我不是淑女啊。我是女流氓。我只会.....\\\"   杜玫凑到了徐航的耳边:“我只会在你后入式的时候,喊‘不要停’。”   徐航顿时血冲头顶,精虫入脑,猛的把杜玫身体一转,反过身来,推倒在后座上:“我现在就让你喊‘不要停’。”   杜玫大惊:“别。”   徐航已经扑倒在她身上,上臂抱紧了杜玫的上身(杜玫双手护在自己胸前,不让徐航直接抓),两人的胯-下贴在了一起。徐航已经坚硬如铁,隔着自己的西装裤用力的顶杜玫,杜玫的裙子不紧,顿时馅了进去。徐航紧紧的贴在杜玫身上,在那条缝隙里来回摩擦。两人头脑都是一片混乱。   徐航眼球上浮起了血丝,摩擦几下后,忽然放开杜玫上身,两手往上剥她的裙子。杜玫急,用力将裙摆死死抓住:“别,这里是大街。”确实,车窗两侧一直不停的有人走过。   此刻徐航已经胀痛难言,声音都哑了:“我知道,我知道,让我进去一下。我不动就是......”   杜玫用力箍紧裙摆,压低声音,急急的说:“别这样,我肯定是你的,何必急于此刻。”   杜玫不肯,徐航也倒了胃口,当下伏在杜玫背上不再动了,过了两分钟后,呼吸开始平稳。徐航松开杜玫,坐回了后座上。   杜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徐航脸色,贴了过去:“生气了。”   “没。”   杜玫知道徐航不高兴,于是又把嘴唇贴了上去,人也粘在了他身上:“别生气嘛。不许生气,你再敢生气,我就更生气。”   这下轮到徐航新奇了:“你生什么气啊?”   “我当然生气啦,我这么空虚,还要口非心是的拒绝你,我怎么这么悲催啊。”   徐航笑抽了。   杜玫趁机把舌头伸进他嘴里撩拨。同时又抓住他两手不让他动。徐航发火,就卷住杜玫的舌头往自己嘴里拖,又咬她的嘴唇,这样热吻了几分钟后,徐航又开始欲-火难耐,忽然反手抓住杜玫手腕,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肿胀上。杜玫隔着徐航的裤子来回抚摸,徐航叼着杜玫的舌头感受着,过了会,徐航沉闷的哼了声:“伸进去,抓紧。”   徐航把自己皮带扣拉开,杜玫配合的拉下他裤子拉链,把手伸进他内裤里去。随着杜玫手指的动作,徐航开始小声的哼哼,杜玫听见徐航充满情-欲的呻-吟声,自己也十分动情,用舌头在他脖子、喉结上乱啃乱舔。   徐航在杜玫耳边低声说:“我要干-你,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干-你。我要把你压倒在我的床上,从后面挺入你的体内,抽-插......”   徐航说了几句后,欲-火中烧,忽然一把把衬衫扣子全部扯开,露出宽阔的胸膛:“咬我。”   杜玫忍不住一手箍紧了徐航的窄腰,一手继续上下捋动,同时把头埋在他怀里,又是吸,又是咬,牙齿触到的是自己心爱男人的细腻又强健的肌肤,杜玫恨不得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徐航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忽然一张嘴咬住了杜玫的肩膀,而且还咬得颇为用力,杜玫情不自禁的手指捏紧了。徐航“啊”的一声,喷射了出来。   徐航浑身是汗,靠在后座上不住喘息。杜玫从驾座中间的储备箱里取出矿泉水来给徐航喝,一面心想:不能再这样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杜玫等徐航恢复过来,跟他吻别,徐航一直送杜玫到她奶奶家院门口,两人才恋恋的分开。   杜玫怕跟徐航见面太频繁,让他失去新鲜感,又怕短期内不能满足他,惹他不快,于是跟徐航约好,一周见两面,周末见一面,平时再见一面。   杜玫咬着徐航耳朵说:“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   徐航回咬杜玫的耳朵:“小姐,到底是谁在动口又动手,绝对不是我啊。我可是乖得像只猫,随便你玩,随便你虐待,......”   -----------------   徐航洗完澡后,站在镜子前一看,晕,胸前到处是杜玫的牙齿印和吻痕,其中有一个还正好在锁骨下面,又大又红,唇型明显。   徐航一面好笑,一面上床睡觉。   但是第二天早晨,徐航发现,一夜之后,齿痕基本平复,吻痕反而比齿痕难褪,皮下被吮出来的出血点很难被毛细血管吸收,所以锁骨下面那个,还是红通通的。   徐航可以穿件西装衬衫,打条领带去上班,这样就把那块吻痕遮住了,但是他脑子进水了,穿了件polo的粉绿色休闲衬衫就出门了,一整天,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没扣。徐航感觉到好几个同事眼睛挪揄的在他脖子下面扫来扫去。不知道怎么的,徐航心头有点小得意。   但是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徐航笑不出来了。   何如沁打电话过来,她一个闺蜜今天28周岁生日,要开个小party,叫徐航陪她去参加。   徐航自然满口答应:“我一下班就来接你。”   “不用了吧,你一路上堵过来,接了我,再堵到饭馆,party都该结束了。我坐地铁去,你直接开车到吃饭的地方。”何如沁把地址发了过来。   徐航掐了线,不由的有几分凝神不动,心里暗暗揣度,何如沁是什么意思。这六个多月来,何如沁虽然积极主动的出现在徐航的所有社会关系面前,却从没让徐航在她的同事,朋友面前露过脸,亲戚家也只去陈副部长家。难道......何如沁现在有把握搞定自己了?不会吧。   徐航心想:我爸今年都57了,这个年龄,还想往上,除非是部级以上的高官。我爸就一个十几年爬不上去的正司,你姑父自己也不过是个副部,难道我还能为了我爸的前途娶你?怎么可能,除非你亲爹是中-央政-治-局七常委中的一个。   那何如沁到底干嘛要让自己在她闺蜜前抛头露面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顾小伤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11742636扔了一个地雷   11742636扔了一个地雷   ally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23章 红斑   徐航在四环边上的一个小酒店门口好不容易帕下了车,何如沁已经等了有会了。上下班,坐地铁远比开车有速度,也有压力。   徐航跟这何如沁进了一个小包厢,何如沁的闺蜜迎了上来,何如沁介绍到:“这是田甜,我的初中同学,我最要好的朋友。”   田甜跟徐航打招呼:“一直听如沁说起你,今日一见,真是不负盛名啊。”   徐航一笑:“过奖,幸会。”   在座的除了还有6-7个人,田甜给他们介绍,原来这几个女孩都是田甜的朋友和她们的对象,跟何如沁倒是不怎么熟。   菜已经点好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座上的几位男女都跟何如沁差不多年龄,都是北京本地人,都有一份稳定清闲的工作,其中一个男孩还是个事业单位的小科长,但是因为年纪还轻,职位收入都还偏低。徐航坐在这桌人中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他们谈论工作生活中的事,觉得索然寡味,十分无聊。他本来是把衬衫最上面的那粒扣子扣起来的,此刻,忽然觉得这包厢里的壁挂式空调,年久失修,制冷不足,噪音不小,手一伸,干脆把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都解开了。   田甜注意到徐航一顿饭没说几句话,就问:“徐律师,菜还对你口味吗?”这是家家常菜馆,价格适中,但是菜做得不是很精致,田甜听何如沁说过,徐航时常带她出入高级场所。   徐航一笑:“很好吃。今天我忙了一整天,午饭就匆忙扒了几口,正饿得要命。大家别笑话我低头只顾着吃。”   在座的几个笑:“徐律师是个大忙人啊。”   田甜笑:“人家是徐律师是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啊,哪能跟咱们这些小职员相提并论。”   何如沁整顿饭一面跟大家谈笑,一面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徐航的脖子下面,此刻听见田甜这么的戏谑,心头忽然烦躁:“哪有小陈好啊,又英俊,又体贴......”小陈就坐在田甜旁边,是田甜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硕士毕业,在一家出版社工作,一个月5-6000元。其实何如沁听田甜抱怨过,小陈对她平平淡淡,一点不体贴,甚至还不如徐航。徐航的冷是在感觉上,小陈的冷是在态度上。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田甜把包厢里的电视机打开,又叫老板把曲目清单拿来。但是包厢本身很小,电视机还是个老式的,何如沁看见两个话筒都黑乎乎油腻腻的,实在有点倒胃口,于是说:“要么我们换个地方,去KTV怎么样?”   去KTV?那就要收包厢费了,一个晚上怎么也得好几百,其他几人一起反对:“不用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咱们就在这唱一会,开心开心就行。”   但是,既然有人提议了,作为东道主就不好拒绝了,又不是消费不起。田甜点头:“好,咱们找家在附近的,唱两个小时就结束,不晚。”   何如沁抬眼看徐航。徐航知道何如沁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我朋友的娱乐会馆就在附近,咱们走。”   徐航带大家返回三环附近,离张子淳的和玉会所不远,高平江在那里有个叫华景苑的休闲会馆,里面酒吧,舞厅,KTV包厢应有尽有。   徐航进门,经理忙上来打招呼:“徐哥,您来啦。高总今天不在。”   徐航说:“知道,今天是我朋友过生日,给我们开个大包厢。”   迎宾小姐带大家穿过曲折的甬道,脚步声被厚地毯包得无声无息。背景音乐在若有若无的流淌,暗红色的甬道两侧都是深色青铜的包厢门,通道的最尽头却是两扇对开大门,顶上金黄色的射灯,柔和又清晰的勾画着青铜门上的怪兽图腾。小姐推开大门,里面是一个足能坐30人的大包厢,半个包厢摆着豪华的黑色的真皮沙发,大理石的长茶几,茶几前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小舞台,舞台上放着点歌设备,舞台后的墙上挂着一个电影屏幕,头上的吊顶做得像暗流涌动,暗藏在吊顶内的紫色、粉色虹光灯充满了暧昧。   小姐上去把所有设备都打开,徐航招呼大家坐下。过一会,包厢服务员送上果盘、点心、茶水:“徐哥,要酒水吗?”   “不用酒水,就喝茶吧,另外给我们泡两壶特级龙井。嗯,再来两扎鲜榨梨汁润喉。”徐航吩咐道。   大家唱歌的唱歌,闲聊的闲聊。何如沁跟田甜不时的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徐航没事可干,干脆躲到包厢阳台上,给高平江打起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商量起了怎么跟高平江老婆做最后的讨价还价,还有高平江去巴西的事。   徐航说:“我尽快安排陈副部长来张子淳这里挑玉,在你去巴西之前,怎么也要让你们见上一面.......他的意思是不要成品,算是从张子淳那里买原料,再请他加工,这样名义上价钱低点,虽然比较费时间......对,离任命下达还有一段时间,送得太早太晚都效果不显著。”   大家唱歌唱到十点钟左右,告辞回家。田甜跟她未婚夫一起向徐航表示感谢:“谢谢徐律师盛情款待,让您破费了。”   徐航笑:“没事,我朋友开的,完全免费。下回你们还想来玩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跟经理说一声就行,反正他们包厢有的是,空着也空着。”   ---------------------   徐航一如既往的将何如沁送到楼下,跟她道别,彬彬有礼,如绅士般有节操。   何如沁一面坐电梯上楼,一面心里暗想:是不是表面越斯文的男人,骨子里越无耻?   整个晚上,何如沁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徐航锁骨处的那块比指甲还大的红斑。徐航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子钟无声无息的过了十二点,何如沁凝视着鈡表面蓝色的荧光,前未婚夫的身影在黑暗中又压抑不住的再次浮现。两人在最后那次毫无风度的大吵分手后,再没见过,但是因为介绍人是何如沁的大学同寝室同学,所以分手后的情况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前未婚夫最近刚升了项目经理,年薪一下子跳到了二十几万,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两人租房子住着,倒花了6000一月雇了个月嫂伺候他老婆.......   何如沁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来,自己爸妈一直对前男友不满意,嫌他不是北京本地人,嫌他家庭条件太一般,嫌他是个外企洋打工仔。尤其是何如沁老妈,三天两头的给女儿洗脑:“外企不稳定,尤其是做IT的,吃青春饭,过了40升不上去就要被淘汰。不如找个北京本地人,事业单位的,最好是公务员,家庭条件跟咱们家门当户对......薪水高,薪水高有屁用,还不是连套首付都存不出来。你要是找个北京男,小两口收入加起来,也有万把元一月,父母又不需要你们养,只会倒贴给你们。今后两边父母各留给里面两三套房子,你们收租金过日子都够了。你要是死活要嫁这么个北漂,他薪水再高,一辈子撑死了,也就挣个北京一套房。人家生下来就有的,他得奋斗一辈子,还奋斗不到.......”何如沁每次听老妈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就像嘴里叼着一块鸡肋骨,还是剔得一点肉渣都不剩的那种。   何如沁不得不承认老妈说得是有道理,但是前男友英俊,高学历,高薪,跨国公司.....而且对自己真是那个好啊,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追求自己,要娶自己......   但是老妈又说了:一个大男人,这么不要脸皮死追一个女人,必有所图,不是图色,就是图财,这个,压根就是,既图色,又图财。   好吧,现在前男友已成过去,徐航来了,倒是既不图自己色,又不图自己财......   何如沁跟徐航交往不久后,就敏感到了徐航跟别的女人有往来,虽然不知道程度如何,但是徐航在脚踩几条船是肯定的。徐航貌似对自己十分重视。处处殷勤周到,实际上却没半点真心。何如沁跟徐航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脚边游着一条滑溜溜的大鲶鱼,   何如沁自从有了徐航这么个参照物后,才发现前男友的好,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心里那个悔啊。一个男人再有钱,再有能力,再会哄女人,却不是你的男人,那他的一切跟你有毛相干。何如沁现在尝到守着黄河没水喝的滋味了,徐航这么个钻石王老五,真还不如前男友那么一碟酱豆腐,可是时光不倒流,人家结婚证都领了,酒席都办了,孩子都生了,薪水都加了,职位都升了.....   何如沁跟老妈说过徐航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对徐航也没感觉。于是何如沁老妈继续在托人给女儿介绍男友,何如沁这段日子以来也一直有去相亲,但是见到的男人,一个个不是条件还不如前男友,就是人家也在挑三拣四,原来老妈说的那种,北京本地男青年,事业单位工作,家里房子几套,家庭文化层次跟自己门当户对的,也不好找啊。不是已经名花有主,就是忙着相亲,要么就像田甜的男友,谈了一年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能成就能,不成就分,反正永远不给女人你那份你想要的热情爱慕,也不跟你说啥时候结婚。   总之,这些北京本地男,但凡本人相貌,学历,工作还过得去,父母又给留了些家底的,其实没见他们条件到底优越在哪里,也就一个月入数千的小职员,却比女人还吊,还不忙着结婚。   何如沁相亲来相亲去,相到后面,觉得简直是在作践自己的自尊心,自信心,自爱心,相比较之下,确实还是徐航条件出色,人物出众,无论家庭条件,个人收入,还是他交际来往的人,都跟那些相亲对象,不在同一个层次。   何如沁又觉得自己在啃鸡肋骨了,这次却是只下金蛋的鸡........   第二天早晨,何如沁老妈发现女儿脸上好大一个黑眼圈:“怎么啦?昨晚上几点睡的?”   “不晚,才十点多。”何如沁一直都不敢跟老妈直说:徐航可能很花心。这次徐航还带上证据了,就更不敢乱说了。   天下当妈的,都把未来女婿的品德放第一,条件放第二,但是却又不肯舍鱼而取熊掌,非得德财皆备。老妈要是知道徐航行为不端,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叫女儿分手,就像过去死活不让女儿嫁那个IT民工那样态度坚决,思路清晰。但是何如沁自从在前男友那里大意失荆州后,感觉这年头,老妈的话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   再说了,现在跟徐航分手干嘛,自己又没别的备胎在手。前男友样的鸡肋,还有女人抢着要,徐航这样的金鸡肋,不知道多少女人张嘴等着从天上往下掉呢。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徐航名正言顺的正牌女友,登堂入室,双方父母都认可的。在自己没着落前,何必没得便宜了别的女人.......   但是,徐航锁骨下的那块红,一直梗在何如沁心底,更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何如沁接下来两三天都食不知味。   自己老妈没法交流,何如沁想来想去,周末找自己姑妈去了。毕竟徐航是她介绍的,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男人介绍给自己,她难道不怕误了侄女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来不及写完了,怕大家等,写发吧。下面的内容争取今天晚上写完,如果写完,我会再来更一章的。   第24章 内线消息   周六早晨,何如沁给自己姑姑打了个电话:“......我上次托同事从老家带回来的长白山野生灵芝到啦.......我这就给您送去。”   何如沁跟何娴红避开家里的保姆,在书房里一面翻看灵芝一面说梯己话。   何如沁说:“这些灵芝是我同事从她自己老家带来的,真正的长白山野生灵芝,绝对没假货。”   何娴红用手掰掰,又用鼻子闻闻,点头:“现在市场上,包括医药公司里的,都靠不住。上次我从医药公司弄了点麝香来,徐航看了一眼,就怀疑上了,说跟他见过的不一样,后来他给我搞到一块,带着毛的,二万元,还说没能搞到好的,叫我先拿着凑合用,他看今后有没机会弄到好货......真货拿来了,一比,确实不一样。说来说去,还是小徐交际广,会办事.......”   何如沁把手里的灵芝放回塑料袋,慢慢的说:“姑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徐航?你说过去你们都住同一个院子,从小看他长大,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何如沁眼睛看着她姑妈,意思是:你真的了解他?人家今年32,你脑子的形象别还停留在他16岁的时候吧。   何娴红暗暗吃惊,手停了下来,抬起眼皮看何如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何如沁憋了半天,还是没敢把红斑的事说出来,还是先听听姑妈对徐航的评价吧,毕竟她见多识广:“没什么事。我过去也跟你说过,徐航他,嗯,我们一两周才见一次,平时他连个电话都没有......姑姑,你说他是不是还有跟别的女人在谈?”   何娴红一愣,心想:徐航是不是还跟别的女人来往,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啊,怎么你反而问起我来了?哎,没办法,我这侄女就是人太单纯,虽然没有男人不喜欢老婆完璧的,但是都谈了半年了,进展全无,你以为天下别的女人都像你这么守身如玉,已经丢了一个男友了,也不长点竞争意识。   何娴红自己没女儿,当婆婆的,跟媳妇关系再好,也隔着肚皮,所以颇疼这个侄女,对她的婚事操心程度简直跟亲妈一样,当下慎重思考了一番,慢慢的说:“徐航有没别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得分两种不同的情况。一,如果他是那种花言巧语,玩弄感情,道德败坏,作风有问题的男人,那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条件再好,现在对你再好,也马上跟他分手,这种男人千万沾不得,但是从目前看,他好像也没挖空心思来欺骗你感情啊。”   何娴红怀疑是不是何如沁自己过于矜持,但是又不好对侄女说:该出手时就出手。怕弟媳妇骂自己教坏她女儿啊。   “第二种情况嘛,就是你们现在虽然在交往,但是还没真正进入角色。像徐航这样条件,这个年龄的男人,有一两个女人主动往上贴,甚至于主动投怀送抱......现在这社会,这种女人有的是,有不奇怪,没有才奇怪。关键就看他自己怎么处理了。如果他作风正派,品行没问题,那么即使刚开始,还跟别的女人有在谈的,等你慢慢跟他相处久了,感情深了,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跟别的女人断了。”   何娴红顿了顿:“每次有人要去看病,我到他妈那托人情,就会跟他妈聊上几句,他妈可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天天盼着你给她当儿媳妇。这是当然啦,像你这样,人品又好,家世又好,自己相貌又好,学历又好,工作又好,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哪个婆婆会不喜欢。”   “徐航是个大孝子,他妈喜欢,他能不喜欢。”何娴红情绪高涨,眉开眼笑的说,“过去是有听说徐航家常不同的女孩上门。这事我也问过他妈——我不可能把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介绍给自己侄女啊,那不害了你么。他妈对我说,那是因为徐航过去没女朋友的缘故,当不得真的。你们认识后,他妈说家里再没别的女孩来过,电话也没有。我在外面也没听说徐航有带别的女人招摇。说明,他心里还是很把你当回事的,是像模像样在跟你处。所以,你要对他热情点,主动点。大家年龄都不小了,谈个一年半载,就可以谈婚论嫁了,人家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这倒是,他现在出去应酬啊什么的,只带我一个人。”听自己姑姑这么一说,何如沁心里安稳了许多,可是转念想想,公开场合没别的女人,脖子下面却带上了幌子,这不是情况更严重么,   “姑姑,你既然有听说过去徐航经常换女人,还把我介绍给他?为什么呢?您怎么考虑的?”何如沁极其认真的问。   何娴红不笑了,过了会,慢慢说:“嗯,其实我这么主动上门去找他妈,把你介绍给徐航,一心指望你们能成,不光是因为他条件好,跟你门当户对的原因,我主要是看好他个人的前途,相信他能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徐航我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他从小特别聪明,才十几岁的一个孩子,你跟他说话,就能感觉到他的智商,他的思维,他的见识,超过他的年龄。他才20多岁,工作没多久,就出入上层,跟达官显贵来往,既殷勤谨慎,又不卑不亢,而且人家一点都没因为他年轻而轻视他,都愿意跟他来往;现在他才30出头,就当上了事务所合伙人,收入不菲,办事妥当。大家有事了,都会想到他,都会去叫他办。这男人,现在这个年龄,就这么吃得开,今后肯定前程万里,大有可为。”   何如沁情不自禁的点头,她自己最清楚徐航跟别的相亲对象的差异在哪里。何如沁虽说姑父是副部长,表哥开公司,但是他们又不会带她出去应酬。跟徐航在一起后,何如沁经历的社交场合跟过去完全不同了,徐航打交道的都是非富既贵,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何如沁虽然心里痛失前未婚夫,但是有时也暗暗觉得,徐航带她去的地方,带他见的人,是前未婚夫决不可能带她去,带她见的。   人心嘛,总是竹子开花节节高。女人爱男人这个,爱男人那个,没有一个不爱老公有钱有势的;男人爱女人东,爱女人西,没有一个不爱老婆漂亮的。   何娴红继续说:“婚姻这东西,再现实不过,还不就是有多少收入,过什么样的生活,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尤其对于女人来说,婚后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家庭上面,自己对事业的追求就少了,就算真是女强人,也是希望老公比自己更强的。所以,女人,嫁什么样的老公,就意味着今后有什么样的地位,出门办事有多少的方便程度。自己的身价,孩子的未来,还不都靠这个男人的实力。他能把天空托多高,你的空间就有多大。所以女人选男人选才。”何娴红自己在一个机关里当处长,出门办事都扯老公的牌头。   “但是女人就不一样了,男人对女人的事业一般来说没什么大的指望,天下没几个男人喜欢女强人的,尤其是自己有能力的男人,自己忙得团团转,更需要的是一个婚后能能照顾家庭,相夫教子的老婆。所以一个女人,只要自己相貌不恶,受过点教育,有份正当工作,父母不太极品,就满足男人找老婆的需要了,如果相貌漂亮,受过高等教育,工作稳定体面,家庭条件好,婚后能教育孩子,孝敬父母,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让他操心,那就等于七仙女下凡了。所以男人娶老婆更看重女方的品德和条件。”   “你跟徐航,男有才,女有貌,门当户对,天生一对。”何娴红看着自己侄女,多少有点得意的说,“你这么好的条件,配过去那个男朋友,确实是有点可惜了,怪不得你妈一直不同意。现在好了,拨开云雾见青天,跟徐航好好处处,再过半年,就赶紧结婚吧。”   何如沁脸红了:“姑姑真是的,结婚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想嫁,也得人家想娶啊。”   笑容渐渐的从何如沁唇边褪下:“姑姑,我跟你说实话。徐航对我好是确实非常好,在外面,也就像你说的那样,只有我一个正式女朋友。他爸妈也确实非常喜欢我......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没结婚的打算,一点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可能......他觉得自己年龄不大,还不想考虑婚姻问题。”何如沁烦躁,男朋友没一点结婚意向,自己的年龄却摆在那里了,女人不比男人,拖不起啊。   这个问题很现实很严重,何娴红本来不透露的,但是看侄女烦成这样,多少有点心疼:“嗯,这个问题,我也会去你姑父说的。”   “你姑父很可能职位有变动,他管的那摊,就徐航他爸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问题就是年龄大了点。哎,当年徐天南还是部里最年轻的正司长之一呢。只是他运气不好,当时提拔干部重资历,要依次轮辈,排队往上,他年纪轻,自然排在最末。等他熬够资历了,风向又变了,改成革-命队伍要年轻化,队伍倒过来排,他又得从头排起,结果变成了最末。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何娴红低声跟何如沁说:“你姑父告诉我,这几年部里工作太多,人员扩张得厉害。这次他可能要走,而张副部长年龄到了,要准备退休,上面的意思是,部里可以考虑去二提三。徐司长这个年龄,处于可提可不提的,看是拉一把,还是推一把了。如果不提,那么他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只能在退休时享受个副部级待遇,如果这次提上,那么就是副部长,或者至少是副部级调研员,仍旧任正司职,但是会增加职权。”如果徐天南当上副部长,那自己侄女就是副部长的儿媳妇了,虽然只差一级,但是这一级区别大老鼻子了,而且徐天南才57,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   何娴红叮咛何如沁道:“这事估计至少还得在半年才会有比较明确的消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当不知道,谁都别提。徐航那边,他自然会有他的消息来源,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路过扔了一个地雷   明天要出去一整天,如果更的话,会很晚,大家别等。   第25章 上班   杜玫第一天去张子淳那上班,张子淳在自己电脑桌横过来靠墙放,然后在对面墙边给她也放了张电脑桌,把自己的笔记本给了她。杜玫一看,倒是台苹果机,可惜是n年前的货,早该淘汰得没影了,于是摇摇头:“明天我把我的笔记本带来上班。”杜玫用一台6000美刀的IBM,现在差不多是她的全部家当。   张子淳嘀咕了句:“其实我给你笔记本是让你没事好泡网打游戏。”   杜玫那个惭愧啊——张总,您既然白赏我口饭吃,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   张子淳又给了她一个头衔:总裁助理。月薪是7000。杜玫挠挠头,这头衔,这薪水,张总,嫩的档次也被我拖下水鸟。   然后张子淳给杜玫派活。   张子淳在北京有两处店面,另一处在二环,做珠宝业内市场的批发生意,雇一个店长管着。张子淳的主要生意是在潘家园这里做的,但是遇到真正的大客户上门,张子淳就把人带到自己会所去细谈。   张子淳因为晚上睡得晚,每天早晨起来就也晚,然后去批发店转一圈,大约中午的时候,才到潘家园店。店里周一到周五每天两个店员上班,周末三个店员上班,轮岗制。店员都是20几岁的女孩子。店里没雇店长,过去就张子淳自己管着,现在张子淳给杜玫一把钥匙,叫她管店。杜玫晕,她过去从没做过销售,对玉更是一窍不通,怎么管啊。   张子淳说:“其实不用管,售货员都做了多年了,一般的客户来了,她们会应付,大客户来了,我来应付。”   杜玫心想,那老外客户来了,就我来应付喽。   但是上了三天班,杜玫发现几乎每天都有老外逛进来,但是基本上是“Hello”一声,转一圈,看看标价,然后“拜拜”,径直走人。   杜玫感到十分的对不起这7000元钱,红着脸对张子淳说:“张总,我还是另找工作吧,明天起不来了。”   张子淳奇怪:“你要另找工作,可以啊,不过干嘛明天不来上班,等找到了新工作再辞职不迟。”   “我不能白拿你工资啊。”   张子淳笑了起来:“你不已经帮我卖掉了30万的一套玉牌了么?你看她们,每月基本工资加奖金,大概5000,还不是一样干坐着喝茶聊天。每天店里4个人分两班轮流倒,一天能做成一笔生意么?如果我这店天天能做成一笔生意,那我.......第一,我发横财了,第二,我得从别人那进货去了,哪里来得及生产啊。”   张子淳叫杜玫心安理得的在他这呆着:“如果你在我这的6个月,能帮我做成一笔百万以上的生意,就够了。三年都够了。”   杜玫总算明白了,原来张子淳的主打产品是百万以下的玉器,尤其是价位在10-30万的小雕件,这些张子淳卖得很便宜,基本上标价方式是:玉价+工钱+30%的利润,但是还价空间很小,最多讲下几千元。   “珠宝业的标价一般是成本的4倍,所以我的一件20万成本的玉雕,我这卖30万,但是别人那至少要标80万以上。”张子淳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卖那么便宜?”杜玫奇怪,“别人卖80万的东西,你才卖30万。”   “他们也卖不了八十万,只是标价八十万,最后会以什么价钱成交,取决于买家和卖家双方的心理价位——玉器,因为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所以没有标准价格可言。”张子淳用他那一贯的略缓的语速,从容不迫的给杜玫解释,“但是我为什么要卖这么低呢。一是因为别的店一般都是进现货,或者拿料去请工匠做,我的公司自己养着工匠。我这么标价,一般半年内货都走掉了,如果我标价高了,可能一两年都卖不动,资金全部困死,公司就无法运转,工匠就没法维持了。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卖出的玉器,客户需要变现,我都回收的,都会比卖价高点回收,如果我卖人家那么贵,我怎么回收啊。”   张子淳告诉杜玫:“高档玉器这个行业,完全靠信誉在维持,没人会在自己不信任的商家那买玉。所以诚信最重要,永远不要干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的把戏。比如,现在市场上有很多人用韩玉,俄国玉,我们叫俄料,来冒充新疆和田玉,牟取暴利.......”   杜玫嘀咕了句:“韩玉,俄玉,那也是玉啊,有的人买的玉根本就不是玉的好不好,塑料,玻璃,甚至石粉用化学粘合剂一粘......”杜玫在想自己老妈。   张子淳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这种确实很多,尤其在翡翠那片。但是那样你的生意就做不长了。客户因为没你了解玉,暂时被你骗了,但是他今天不懂,不代表明天不懂,明天不懂,不代表明年还不懂。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上当了,他就永远不会再跟你做生意,而且会告诉所有他认识的人,永远不要在你这买东西。只有他发现自己从你这里买去的东西,比别家价钱便宜,质量好,而且会增值,他才会再来买,并且介绍他的亲戚朋友上司客户都来你这买。”   卖百万以下小雕件的收入,张子淳用来维持整个公司的周转。百万以上的大器,尤其是千万以上的大器,一件做成后,摆在那,可能几年都不会有动静,但是每年总的来说,总能走掉几件,这些大器,才是他财富的真正来源,   张子淳说:三年不开张,开张不止吃三年。这就是顶级玉器市场。   杜玫忍不住的叹气:“你就别说那些顶级的了好不好。对我来说,你这,就没一件是我买得起的。你这不是在歧视我吗。要知道,虽然我很瘪三,但是我也爱美玉啊。你干嘛不卖点便宜货,比如几千元人民币的,那样连我这样的吊丝也有春天了。”   张子淳看了看杜玫,忽然发现到杜玫身上居然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这还是张子淳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身上没一件装饰品的,不由得微微惊讶——徐航从他这买走过多少小挂件送女孩,杜玫却一件没有。而徐航是那么喜欢她。   张子淳把那个一人多高的大保险箱打开,从里面捧出几个又大又扁的塑料大盒子来放在茶几上:“杜玫,你来看。”   杜玫凑过去一看,见每个塑料盒还分成一小格一小格,每个小格里装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玉器,有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小珠子,特别小的,只比米粒大一两倍;有各种各样的小花件,葫芦、豆荚、丝瓜,还有各种小雕件,鱼,小猪,赑屃......   杜玫拎起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4个玉菱角:“这个好玩。”   “这些都是我的玩物,是用上好的边角料做的。这串菱角,就是用做镯子裁下来的那4个三角型边角做的。”张子淳在几个盒子里翻翻,拿起一串粒径一厘米大小的白玉手串,白珠里面还对称的串着两颗同样大小的碧玉珠子,“你看,这串,怎么样?”   “真漂亮。”杜玫伸手拿过,玉珠莹白,温润油腻,两颗绿珠着晶莹剔透。杜玫摸了两圈,情不自禁的套在手腕上,翻来覆去的看,“美轮美奂。”   张子淳忽然发现杜玫手臂修长,皮肤细腻,十指细嫩优美。张子淳心想:脸长得不咋的,身材也是一把骨头,倒是长了一双皓腕,一对玉手,徐航不会就喜欢这点吧?   “好,那这串就给你戴吧。”   杜玫吃惊:“给我戴?不。”杜玫赶紧把手串摘下。   “你有佩戴权,无所有权,离开公司的时候还给我就是了。”张子淳心想:可能徐航会把它买下来。“你在店里,一件玉器不带,有损公司形象。再说了,人养玉,玉养人。玉最喜欢吃油,你戴着它,养养它吧。”   杜玫不由一笑:“那行,我就戴着了,离开时还你。这手串要多少钱啊,别吓着我。”   “嗯,这是从一块做观音的大料里落下的,虽然是山料,却质地特别好,你看这珠子,纯白,细腻,不透明,油性强,这两颗碧玉颜色也非常翠。这串......我最低怎么也得要30万。”   杜玫吓了一跳,又把玉串扒拉下来了:“还是还给你吧,万一磕着碰着。卖了我都赔不起。你另外找串便宜的给我戴。”   “我这哪来的便宜货,而且你是我助理,戴便宜货,你想砸我牌子是不是。给你戴你就戴着,哪那么多废话。”张子淳不悦。   杜玫犹豫了一下:“那行,我一定小心。”   杜玫对盒子里的小玩意大感兴趣,一件一件的翻看,一面看一面问,原来玉雕,不管多小,每件都有寓意,鱼是年年有鱼,莲蓬是多子多福。   杜玫忽然“咦”了一声,两只手指头拈起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的小玉雕来:“这是,天,一只小脚丫子。”   这是一只造型夸张的小脚丫子,又圆又厚,四个小脚趾雕得精致异常,一只大脚趾头调皮的翘起来,最有趣的是,整个脚丫雪白玲珑,但是脚背上却爬着一只橘红色的蜘蛛,五个脚丫上的五片细小的脚趾甲则是比蜘蛛更深的深红,另外就是足底又是极浅的微黄,居然还有细细的足纹。   杜玫见这个小脚丫极富卡通造型,肥美可爱,忍不住在手里摸来磨去的玩:“怎么一块玉有这么多颜色?是染的,还是天然的。”   “因为这是块籽料,籽料上面都是有皮的,皮的颜色各异。这块籽料非常小,小到不太好加工了,因为手指头不好捏,雕起来非常困难。一般情况下,这么小的籽料就打个小孔,穿根线进去,挂在脖子上,上海这种挂件非常流行,北京大街上也常有看见。但是这块籽料形状不规则,雕这么个小脚丫特别合适,就叫一个师傅雕出来了,花了不少工口。”   “对了,我老是听你们说山料,籽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山料,顾名思义就是昆仑山上的玉石,属于原生矿。和田玉籽料是山料在地质运动中从山体中分裂出来,被雪山融水带入河中,经过河水上亿年的冲刷打磨,再加上日晒雨淋,外层被风化,浸染,侵蚀,从而形成了一层皮。籽料相比山料而言,质地更细腻,硬度更高,比重更大,油润性更好,表皮有各种颜色,有细腻的毛孔,所以籽料价钱比山料高得多......”   “毛孔?”杜玫稀奇的看着张子淳,“你是在说石头?”   张子淳一笑,从盒子里检出两块不同的料来:“你仔细看。”   张子淳教杜玫怎么识别籽料和山料,杜玫听得云里雾里。   “不就是差这么一块皮嘛。干嘛差这么点皮,价钱就要差好几倍。”杜玫嘀咕,心里明白自己又在说外行话。   没想到张子淳倒是点点头:“对,籽料本来价值比山料高是因为籽料通常来说品质比山料好,但是山料里面也有好的山料,籽料里面也有差的籽料,但是现在的市场,拼命追逐籽料。目的就是为了哄抬籽料的价格,而籽料的含义就仅限于这块皮,已经完全忽略了料的质地。我个人觉得,市场已经被带偏了。而且,就因为大家追逐籽料的这张皮,所以现在市场上到处都是假籽料假皮,而且造假的技术越来越高......”   杜玫笑:“舍本求末,说明了人是爱盲从于概念的虚荣生物。”   张子淳看看杜玫,忽然觉得很愉快,很久都没跟人聊得这么轻松愉快了,跟客户聊天总是带有商业目的,平时接触的人都无一不是教育程度低下,沟通困难。   张子淳回到电脑桌,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条红色的绳子来,用打火机把端头灼烧了一下,然后从杜玫手里取过小脚丫,穿了起来。杜玫这才发现,原来小脚丫的脚后跟上钻着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孔(张子淳说这叫微型孔,钻得不好,就容易把材料钻裂)。   张子淳把绳子穿进去,然后仔细的重重打好结,递给杜玫:“这个挂脖子上吧。你眼光不错,这粒籽料虽然小,质地却非常好。而且因材就料,造型,设计,雕工都非常好。玉随有缘人,送给你了。”   杜玫一怔,张子淳这么说,倒不好拒绝了,但是无缘无故也不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总得想个法子还情才对:“嗯,好吧,谢谢,我收下了。不过,这个小脚丫,如果卖的话,要卖多少钱?”   张子淳一笑,他已经有点感觉到杜玫的性格了,凡事不想欠别人:“这么大小的籽料,如果就打个孔穿根绳卖的话,大概一万元一粒。这么雕过,价钱就不好说了,在别的店里,至少开价两万,然后看讨价还价的结果。不过,如果卖给你的话,我就收个成本价,4000块钱吧。”   “4000元,那我买得起。”杜玫高兴。   这天剩下来的时间,杜玫一直爱不释手的玩那只小脚丫,越玩越觉得可爱:“哎,张总。我在想,你不是说山料便宜嘛,如果你用山料刻一个这样的小脚丫,成本大概要多少钱?”   “嗯,雕这种小挂件,料本身必须非常细腻,颜色要白,透明点倒是没关系,但是不能灰,不能暗,否则雕出来不好看,所以即使用山料也得用好山料。还有,这小脚丫尺寸必须做的很小很圆很肥,大了瘦了长了就没这么可爱了,所以呢,比较费工,估计怎么都得1500元的成本。”   “1500元成本,那如果卖4500元一个,岂不是每个像我这样的穷瘪三也都可以买一个来挂挂了,而且利润不差啊,赚双倍了。”杜玫惊叹,“没有女人不爱饰品的,这个小脚丫这么可爱,我相信除了我外,还会有女人想在脖子上挂一个的。”   “卖珠宝很费时间的,就挣那么点钱,不值得花这精力。”张子淳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膀。   杜玫不吭声了,确实,人家是大老板,不屑于挣这么点钱。   --------------   杜玫上了两三天班,开始对玉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缠着张子淳问这问那。张子淳很愿意回答这种问题,解释得比杜玫问的还要详尽。   杜玫开始对玉雕大感兴趣,想看玉雕的生产流程。   “行啊,厂子就在会所的地下室,今天下班,我带你去看。”张子淳说。   第26章 潜能   五点多,徐航进来了。杜玫跟徐航约好,一周见两面,但是徐航下班如果没应酬的话,就会蹩进来。   徐航自称:顺路。张子淳笑徐航:白痴(白吃)。   徐航白天用脑过度,每次进门就喊饿,每次他来,别人就得提前开饭。当下三人走到珠宝城门外吃烤鱼,一边走,杜玫讲起等会去张子淳会所看玉雕过程的事,徐航说:“去他的那啊,那你干脆在那里洗个澡吧,衣服可以回家再换。”   张子淳奇怪,怎么杜玫没地方洗澡,活在解放前么?徐航解释了一下,杜玫跟她奶奶住四合院里的一间厢房。   “北京人以住老四合院为荣。不过你估计住不惯吧。”张子淳说:“如果不介意住半地下室的话,你可以住公司的员工宿舍,就在会所下面。”   徐航一听大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那里条件比较好,伙食也好,上下班就坐子淳的车,这样,你连2块钱的地铁费都省了。”   杜玫嘀笑皆非:“我.....这么可怜。”   三人坐下,杜玫得意的冲徐航显摆自己刚得到的小脚丫和手串:“小脚丫张总说送给我了,玉串我有佩戴权。好看吧。”   徐航笑,捏着杜玫手细细看了一回,虽然杜伟业才下葬不到一周,杜玫精神压力没了,皮肤上那层灰白色也没了,此刻有美玉衬托,似乎肌肤也有点润泽。   “只有佩戴权?废物利用的一点点尾料都不舍得送给你,真是人越有钱就越小气。”徐航笑骂。   “我送?师出无名啊,还是等有缘人自己出手吧。”张子淳笑。   三人一起笑,徐航眼神含情脉脉,杜玫心里甜丝丝的。   这时烤鱼送上来了,三人一起拿起筷子。杜玫第一口就辣得眼泪夺眶而出:“水,水,水,水,水......”   两个男人大笑:“别喝水啊,来,再吃一筷子,以毒攻毒.......”   一顿饭,杜玫一面吃一面喊:辣死啦,杀人不见血啊!   --------------------   张子淳的会所就在三环边上,离开潘家园不远,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就15分钟。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到一处高墙围起来的大院前停下,双开的铁花门一侧挂着个牌子:和玉商务会所。里面是一幢前有草坪,绿树掩映下的大房子,一共四层,造得有点像上海外滩的汇丰银行大楼,但尺寸小了很多。   保安过来把铁门推开,两人把车就帕在台阶下面。然后穿过大门的柱廊进入室内——后来杜玫才知道,台阶下有小门,可以直接下到半地下室。   门厅里竖着一个巨型的木雕大屏风,把后面统统挡住。三人转过屏风,杜玫发现里面是个挑空的大厅,中央空调没打,连灯都没开,好在室内十分阴凉,而且夏天黑得晚,光线还十分明亮。巨型水晶吊灯从二楼天花板垂下,一楼的地面却铺着红木地板,一道豪华宽阔的楼梯先下到一楼中部,在那里建了个过渡平台,然后从两侧双弧而下,像两条半抱的手臂,气派无比。两道楼梯环抱下,是一个略高的舞台,舞台下面贴着楼梯摆着一只大得像猛犸象一样的木雕公牛。公牛低头挺角,四啼成刨地状,肌肉紧张,充满动感。   杜玫情不自禁的走近去摸公牛的肌肉:“真雄壮。”   张子淳得意:“嗯,从木雕公司订货到到手,花了三年多时间。”   张子淳解释:“一楼就是个大厅,偶然举行个宴会啥的,没什么用。二楼就是一圈走廊,墙上是一个又一个嵌玻璃的陈列窗,里面摆着高档成品,大客户来了,请他们上楼看一圈。三楼是办公室,总裁办公室,财务部,保安办公室,一共没几个人,房间都空着。四楼是套房和娱乐室,就我一人在那里占了套房间,晚上在那睡睡觉。”   “会所地面上部分都没什么大用处。咱们到下面去。”张子淳一面把杜玫带到侧面两台电梯边,一面说:“半地下室是员工宿舍和厨房,保安,玉雕学徒工,还有两处门面的店员,需要住宿舍的都住在下面,两人一间房。厨房给大家提供一天三顿饭,伙食还不错,你吃过就知道了。”   “地下一层是玉雕生产车间,北京这一共有二十几个人,规模不大,只给自己店供货;上海那边也是这么个状态;苏州那边的加工厂人数比较多,主要做外加工,大师傅也给北京上海供货。地下二层是材料库房,都是石头.....”   说话间,三人已经下到了半地下层,出电梯是个公用的大起居室,有两三个年轻男女坐沙发上闲聊,看见张子淳都站了起来:“张总。”   张子淳问了一下清洁工哪间没人住,取了钥匙,然后带杜玫穿过曲折的过道,脚下铺着浅色的地砖,两侧是浅黄的门。杜玫觉得像是进了个招待所。   张子淳把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类似于宾馆的房间,靠门边一侧是带浴缸的卫生间,另一侧是壁橱。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大床,床边是一张写字台,床对面是电视机柜,一套四人小圆桌放在窗下,窗口跟外面的地面平齐,可以看见草坪上的绿草。   “住房条件很不错嘛。”杜玫称赞,“这还是在三环呢。”   张子淳笑:“这是给从外地来的大师傅准备的房间,设施比较好。但是他们一般住不了多久就会在北京买房,所以这种豪华间都空着。”   “不久就在北京买房!”杜玫吃惊,“天,他们什么薪水?”   “一般的大师傅,就是水平好的里面算中档的那种,一月5万元左右,最好的两个,一月10万。”   杜玫倒抽了口凉气,徐航又在旁边添枝加叶:“你别听他的,什么一月5万,10万,他们发的是现金,不扣税,不扣五险一金。所以每月5万,就相当于年薪90万,每月10万,差不多等于年薪180万。他们都挣得比我多。”   杜玫狂晕,快哭了:“呜呜,我咋不学这专业啊,嗯,珠宝设计是不是只招文科生......”   张子淳忍不住好笑:“你真想干这行。真的?做玉雕的一般都是初中毕业,15-6岁开始当学徒工,年纪再大,就过了最佳学习年龄了,手就没人家从小学起的灵活。当学徒工的时候,每天至少干10个小时以上,因为玉雕是手艺活,不花功夫下去,提高不了的。比如我,从我有记忆起,就给我爸磨边角料,但是磨来磨去,也就磨边角料的水平,因为我要上学,偶然这么摆弄一下,根本不行。”   “现在什么都讲速成,我在网上看见有人学了两个月的雕刻,两个月的打磨,就去做了,而且是翡翠,白玉的活都敢接。要知道,这两种材质的硬度脆度完全不同,雕刻理念也完全不一样,翡翠天然杂质多,要挖脏去裂,白玉主要是浮雕,真正从事这行的,从开始学起,就完全分开了,做翡翠的决不会去碰白玉,做白玉的不接翡翠的活。网上那人居然还在那贴照片给自己淘宝店做广告,我真是......目不忍睹。”   三人从房间出来,去电梯,张子淳继续往下说:“当学徒工,2000元一月的工资,一般5-6年出师,再过5-6年,也就是说10年之后,才能被叫作师傅,那时他们收入大概在5000-10000之间,取决于他们的手艺。不是每个师傅都能当上大师傅的。任何行业,都是中低下收入的占了绝大多数。能挣5万一月以上的,能有多大比例。能出名,成为大师的,全国又能有多少。“   徐航笑:“开珠宝店,卖玉卖翡翠的老板全国有多少?北京到处都是珠宝城,甚至每个菜场都会有这样的小店面,又卖又加工,但是有张老弟这份身家的,能有多大比例,全国又能有多少。”   “又损我,我招你惹你了。”张子淳骂道,“这种又卖又加工的小作坊,水平是可以想象的,因为玉雕需要集中注意力,慢工出细活。除非老婆做生意,老公雕,否则一心两用,出不了佳作。比如我爸,其实他出道时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后来就(张子淳摇了摇头)......世界上哪有那么好挣的钱。”   杜玫却反对:“15-6岁当学徒工,就有2000元一月的工资,还包吃包住,5-6年后,别人还在上大学的年龄,就已经满师正式挣钱,25-6岁,就能挣五千到一万一个月。这个行业的收入水平还不够高啊?从初中毕业到读完大学,要整整7年,毕业起薪也不过2-3000。一个大学毕业生,在25-6岁时候,月入五千到一万,在中国也算能干了。你说大师傅不是人人当得上的,但是拿90万以上高薪的白领在全国又有多大比例——就是在美国,又有多少人能挣10多万美元一年?我今年26岁,硕士毕业,还挣不来这一半呢。说实话,我觉得一个初中毕业生,能挣这么多,也就只有这个行业了。哎,早知道就好了,我弟应该去学这个......嗯,他还是算了吧,学啥都不行。”   这时三人已经下到了地下一层,张子淳掏钥匙打开一道防盗门,三人进去,张子淳把灯打开,又把防盗门锁好:“做这个行业,一般都具有家族性,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个的。当学徒工要有业内人士的推荐,比如我们的大师傅推荐他的外甥,侄子来这当学徒工。首饰行,碰到的都是贵重东西,体积又小,巴掌大的小袋子就能装走几十万,上百万,最怕手脚不干净。你没靠得住担保人,根本没人收你的。别说学玉雕,就是我店里的店员,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否则我能放心把钥匙给她?当学徒工,当店员,如果吊了郎当,不学好,被人退货,连带着推荐人都会很没面子。”   杜玫恍然大悟,怪不得店里那几个女孩,都是南方口音,人前喊张子淳“张总”,私下就喊他“子淳”,原来是有亲戚老乡关系在。   “而且即使是大师傅,他可以挣那么高薪水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一般在30岁左右,进入他的巅峰期,但是到了50岁左右,他的视力就开始不行,他手的精密度就会下降,这时他的收入就难以维持。但是这个时候,他的经验达到了峰值,所以他最好能去改做设计,但是做设计需要有一定的美术水平和口头表达能力,因为你的设计要新颖,合潮流,你画完后还要能跟雕的人解释你的构思。工匠们因为普遍文化程度偏低,没有受过正规的美术训练,又长期埋头雕刻,所以有出色的设计能力,口才又好的人,凤毛麟角。这种人,又往往会自己开公司,所以,我出重金聘请都很难请到......”这时大家已经沿着甬道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张子淳一面开门一面说。   “30进了巅峰期,50开始衰退,整整20年,每年挣一,两百万人民币,还不够啊。换了我,还做什么设计,50岁,我就退休了,环游世界,日子不要过得太爽哦。”杜玫一面跟着张子淳进屋,一面争论。   “跟你说了,不是每个做玉雕的人都能挣这份钱的。不过,你挑那个小脚丫算是挑对了,那个脚丫上面爬着蜘蛛,寓意就是:知足常乐。”张子淳好笑。   张子淳把灯打开,杜玫眼前是一个大房间,一行行的摆着二、三十台玉雕机:半边是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半边是个水槽,上面有水龙头(后来杜玫发现这种水龙头能出特别细的持续水流),水槽边上有一排特殊的孔,里面插着各种尺寸的钻头,砂轮,还有弯钩型的针,用来掏挖。   “很像牙医镶牙的工具嘛。”杜玫拔出一根钻头看。   张子淳点头:“对,不过转速没那么快。我爸开始学艺的时候,用的还是传统的碾玉砣,现在都是金刚钻磨头了,所以现在雕一件玉器的需要的时间已经比过去大大缩短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玉雕还是个纯手工活,就像古代用毛笔,现代用钢笔,写字速度是快了,但是还是得人写,而且还是有书法的好坏。”   张子淳给杜玫介绍玉雕的流程,先用切割机切割,再用磨具雕琢成型,然后用油石打磨。张子淳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根油石给杜玫看,油石其实是碳化硅做的磨料,也有各种尺寸,在打磨过程中,跟玉石同时磨成粉末。   打磨分两道打磨和三道打磨,两道打磨出来的是亚光,三道打磨出来的是高光玻璃体。过去都是三道打磨,但是这几年开始流行亚光,因为大家喜欢自己把玩,用手指和衣服慢慢磨玉,这样过几年后,就会玩出玻璃体效果。   张子淳笑:“现在大家都追求自己动手的成就感。”   玉雕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浸蜡,张子淳解释:“浸蜡的目的是上光,掩饰细小的裂纹,同时封住玉的毛细孔,让它不失水,不受污染,但是不阻止它从人体上吸油,达到保护玉的目的。但是很多厂家除了浸蜡外,还浸油,买的时候,你用手摸,一摸手指上都会有油。这样玉卖像就更好了,看起来细腻油腻,但是这样临时的浸油,玉是吃不进去的,所以买了后过段时间,每日摩擦,油就会被磨光,客户就会不满,觉得玉品质变差了。所以我们不做这种事,让玉的本质说话,等客户买回去后,自己慢慢的把玩,玉吸收人体油脂,越来越细腻。”   这时三个人已经走到了房间的最末端,那里摆着两台金刚石砂轮切割机,张子淳告诉杜玫:“这台是国产的,用来切去玉外面的石质部分。这台是进口的,你看它的厚度要比国产那台薄得多,这是用来切玉的。原料太贵了,用那台国产的,比如切玉牌吧,每片要损失我一个毫米的料,十片玉牌切下来,就等于损失一块牌,所以必须用最好最薄的砂轮片。”   切割机旁边是个大水槽,水槽里扔着几块切下来的岩石,杜玫拿起一块看,只见外面就是普通的石头,但是当中一圈却是青黑色的玉。   “这是没用的废料,对吗?”杜玫指着那一点点青玉给张子淳看。   “不是,这是边缘部分质地不好的料,现在暂时还没去处理它,但是学徒工会来收拾的,把岩石部分全部去掉,然后把玉的部分,因材就料的再做成什么,好一点的做成平安扣什么的,差一点的做成小珠子啦,在批发店那里卖给其他珠宝商。他们拿去或直接卖,或者做项链、手链的配件。其实收拾这种边角料很费工,因为太小,手指不好拿,有时得用502胶水黏在筷子头上加工,这样打磨时容易飞出去,所以学徒工都坐第一排。学徒工这样练手就得练一年以上。玉这个行业,没有一点是能浪费的,因为料太贵了......”张子淳回答。   徐航在旁边插嘴:“他进的都是顶级好料,所以他这里最差的边角料都要利用上。别人那,也有扔的,否则做完了,连加工费都不够,费那劲干嘛。”   “没有,绝对没有。”张子淳反对,“现在差的料他们就用超声波机器压膜雕刻,压模机会产生大量石粉,他们又用把那石粉粘起来做假货。总之,什么都不浪费......”   徐航跟张子淳争执起来,徐航认为没经济效益的事没人做,废料不如扔掉,张子淳认为玉就不存在废料,米粒大的都值得珍惜。   徐航不屑:“那么小的你还要打孔,打孔还可能打裂了,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杜玫已经走到了切割机旁边的那张工作台,那里放着两件雕了一半的玉器。其中一个是个把玩件,刚开始雕,大小跟杜伟业留给她的差不多,雕的估计也是某种神兽。杜玫看见了两只角和一条棱状兽脊。另一块是约一手高,两手掌大的摆件,镂空雕花,半弧型的框子里面有树木,亭台楼榭,有人物,雕得非常非常细,树叶跟芝麻一样大,还每片都雕了出来,那么小的人物五官神态各不相同,衣服上的丝绦还在微微飘动,杜玫看着看着都觉得眼花了。   张子淳走过来,说:“这两块都是上等籽料,一个是飞天神兽,把玩件。另一个是仙人游乐图,中型摆件。”   杜玫说:“雕得好精致,很花时间吧?”   “嗯,这是个大师傅,不过水平中等,每月5万的这种,这个飞天神兽,他大概要雕4个月,这个仙人游乐图,他已经雕了八个月了,快雕完了,下面是打磨,估计到全部完工,还得6个月。”   杜玫吃惊:“啊,这么慢。他就雕这两件么?那一件玉器的工费真是不得了。”   “你以为呢。”张子淳一笑,“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同时雕两件,或者三件,因为老做同一件活,又是这么细的活,人很腻味,所以得换换手,另外就是玉在雕的过程中,会不断的出现问题,玉质不均,有裂痕,有瑕疵,这样就要修改设计,雕的那人就得停下了思考,怎么修改,有时不是一下子就想得出的,得放在旁边慢慢的看,慢慢的琢磨。所以一个人一辈子能出的作品其实没多少。那些大师,其实是雇了很多人在帮他做粗加工,他先设计,然后手下开始雕,他在旁边指导,雕到一定程度了,他再上手,否则,他一年都出不了一件活,因为送他那雕的,大器为主,就这样,他一年还是做不出几件来。所以大家都得排队,一排至少三年。我爸手下出过好几个大师,但他们还没成名,就把我们蹬了,现在我们请他们做,也只好老老实实排队,一点不给我爸面子......”   ---------------------   车间算是参观完了,张子淳叫大家去隔壁的设计室坐。   设计室是一个长方形的办公室,就放着一张大写字台,几把长靠背椅,写字台后面是一个大书架,上面摆着一些玉石,靠墙也是整排的大书架,上面是一些书和一些玉,有成品,半成品和原石。   张子淳指指书桌后面摆的一个一尺高的白玉观音像,那个玉观音做得相当粗糙,很不好看:“我干的蠢事。这是块上等山料,雕得好至少要卖千万的。有个客户看上了,要我半年内雕好,他要送人。因为是指定时间的,我就催我的师傅,师傅说要一年,我叫他半年完工,于是就雕成这样了。我没办法,又不能砸了自己牌子,于是把当时手里有的,另一块籽料雕的观音用说好的价钱给了那人。这尊观音只能留着了。一笔生意做成了两笔,还两笔都亏惨了。从此后,我再不催师傅们干任何事,他们说多少时间做完,我都叫他们满满做,最好再多做一个月.....”   杜玫奇怪:“这尊观音不能修改吗?”   张子淳摇头:“做完了,成型了,修改非常困难,怕越改越糟。这块料很大,质地又非常好,又不舍得把它破开.....”   杜玫和徐航在写字台对面坐下,张子淳开始烧茶。杜玫看见桌子正中放着一块切好的玉块,大小跟刚才看见的那个仙人游乐图差不多,就拿在手里看。只见上面用铅笔淡淡的勾了几笔,没画下去。   张子淳走回来,给两人摆上茶杯,倒茶,说:“这是从一块籽料上取下来的,这块料我进赔了。你们看,外面这层浅黄色的皮,非常细腻,貌似里面的肉很白,很细。我花了500万进的这块料。开出来后,就离开皮一厘米范围的肉是白的,再里面有一圈黑色污点,你看这一圈,肉也颜色发暗,不够白,质地也粗。还有,有内裂,你看这条裂痕;还有包浆,你看这些白色像棉花似的东西.....现在还没想出来怎么雕才好,但是不管怎么雕,料加工钱,我至少得陪上一两百万。”   杜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所谓的赌石么?我还以为只有翡翠才有赌石。”   张子淳点点头:“珠宝原石都存在赌石的问题,当然翡翠是最疯狂的,一两个亿赌一块石头,昨天住别墅,今天住桥洞。但是和田玉里的风险一点不比翡翠小,因为翡翠原石比较透,用光一打,能看得相对比较深;和田玉不透,所以用光打,看来看去,里面的内裂,包浆还是看不出来,尤其是,里面的肉到底细不细,颜色白不白,无法判断。虽然我们进料时,都是从和田直接进的顶级料,没有那种小商家上当受骗的可能,但是料开出来,还是一样风险大的厉害。包括山料,虽然山料都是明料,但是那么大的一块料,破开后,里面怎么样,还是只有破开后才知道。”   张子淳给自己倒上茶,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三人喝茶,徐航跟张子淳在闲聊:“那次高平江赌一块巴掌大的翡翠原石,一千万,结果里面有内裂,一刀下去,全碎了。他本来还以为可以切出40粒以上的戒面,每粒卖40万,净挣600万,结果一千万都打了水漂。”   杜玫吃惊:“戒面,戒指面么?那能有多大,会碎得连戒面都做不出来?”   张子淳点头:“戒面切割打磨要求很高,有内裂的料,一碰就碎了,就出不了戒面了,当然可以做别的,但是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所以他等于彻底赔光。翡翠比和田玉脆性,内裂,杂质,颜色的变化都比白玉多,所以他副总才会那么年轻,心肌梗死.....白玉倒是不太会一刀下去,整个裂成碎片,但是不透......”   杜玫不知道高平江是谁,脑子还在想张子淳抱怨白玉不透的问题:“那,能不能用X光检查石头?虽然颜色看不出来,但是是不是可以查出里面的杂质,内裂?”   张子淳赞许的看了杜玫一眼,他跟杜玫相处了几天,一再发现杜玫脑子特别灵活,学东西特别快,反应特别灵:“有人想到过,我是读珠宝鉴定专业的,大学毕业实习就在国检那上班,他们那里有大型设备,我什么都试过了,只能鉴定真伪,鉴定不出里面的质量。后来就有人想到了用X光,还有用磁共振,特意找了读造影的医学博士来帮助做实验,出来的数据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分析。玉从本质上来说,是石头,是混合晶体,不是单晶体......”   徐航说:“是单晶体也没用,X光对碳元素,钙元素什么的,根本不敏感。否则珠宝怎么走私的,这些年,高平江通过游客夹带钻石,红蓝宝石入境,海归检查得出来么?除非有人举报,否则火柴盒里面装上几颗钻石,往箱子里一塞,鬼才会知道。安检那,随便过。”   杜玫想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安慰张子淳:“你不是常说玉的雕工非常重要么,同样质地的一块玉,设计雕工好不好,身价差得十万八千里。你反正有大师傅,可以再雇个专门搞美术或者雕塑的人来设计一下.....”   张子淳摇头:“不行的,我曾经专门从美院聘请了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家来给我画玉牌,结果他画出来的东西工匠根本没法雕。因为他不懂玉,也不懂玉器市场流行什么,他画的底图,既不知道怎么避开玉的瑕疵,也不懂怎么保存利用籽料的那层皮,更不会把握玉雕的题材......没办法,我只好请他走人了,还闹僵了关系。但是玉匠的经验虽然足,但是美术设计能力,表达能力又不够。”   张子淳从背后的书架上去下一块玉牌,比那对老外看上的那套还要大和厚:“这块牌是从一块顶级山料里取下来的,没有色差,没有瑕疵,没有裂缝,堪称完美,算是比较好设计的,但是你们看......”其实这是张子淳老爸画的,张子淳不满意。   杜玫拿在手里细看,见是一副工笔山水,近处有树木,人物,中间是一条大江,江边有个塔,江上有条小船,远处还有朦胧的远山。   杜玫明白了张子淳说的设计者要有口头表达能力是什么意思了,因为设计者图案表达能力不是很强,整副画面近景中景远景都混在一起了:“嗯,这副画,透视上有点不是很对,这是小问题,很常见,甚至很多美院毕业的专业画家都会出错,因为他们不是工程出身的。”   杜玫问张子淳要了张白纸,在玉牌上拓了一下,这样就知道玉牌尺寸了,然后拿过一支铅笔,照着玉牌上的画画了起来。两个男人惊讶,一起看着她。   玉牌不大,杜玫又是照着画,所以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完工了,递给张子淳。   张子淳吃惊,杜玫画的图案跟玉牌上原有的,几乎一模一样,却图面清晰,层次分明,一目了然。   “工程上学制图要先学透视,就是近大远小,这点大家都知道。但是具体画的时候,要先设立灭点,否则就容易细节上出错,只要有一条线画错了,整幅图就会看着让人别扭。画建筑物是两点透视,就是两个灭点,我们做室内设计的,是一点透视,就是一个灭点。”杜玫一面解释,一面拿过另一张白纸,在上面快速的画了幢建筑,展示房子是怎么向两侧变小,又画了一个室内图,房间里东西怎么由远到近的变大:“我们学工程的不叫画画,叫制图,虽然我们的绘画能力不如美院的学生,但是我们画出来的东西,视觉上不会有扭曲不舒服。”   张子淳盯着杜玫画的图看个没完:“你绘画的基本功很好嘛。”   “那当然,我三岁开始学画画,五岁学国画,八岁开始学素描,转入西洋画,然后水粉,水彩一级级学上去,我高中毕业前就能画油画,否则我怎么考入同济建筑系的。学建筑是要加试的。”杜玫得瑟。   “这套牌一共四块,你能再画三幅同一主题的出来吗?”张子淳问。   “这个,不行。”杜玫狼狈,“我一幅都画不出来,虽然我们有到上海城隍庙,豫园写生,但是我不会画中国山水,这副是照着描的。”   “那龙,麒麟。赑屃.....”   “从来没画过这种东西......我们学工程的,想象力没这么发达的好不好。”   “你可以学。”张子淳干脆的说,“画龙,画麒麟,一点都不难,世界上谁见过龙,见过麒麟?你怎么画都不会错,难的是怎么跟玉结合起来,让它可以雕刻。其实玉雕里面,雕什么神兽。菩萨,佛像什么的,根本不难,你爱怎么夸张都行,谁能说你雕得不对。难的是雕葫芦,茶杯,酒具,这些东西,因为大家天天看见,天天在用,比例有一点不对,就别扭,不好看,所以敢做这种东西的,反而是大师。”   杜玫皱眉头,“嗯,你这么说......我是做三维动画设计的,三维动画里面有很多卡通造型,只不过跟玉雕的不一样。而且造型是立体的,可以从各个角度展示给师傅们看;所有尺寸都有数据,可以精确的说,刻到多深。甚至还可以分层打印出来,让他们一层层的雕刻。遇到需要修改的,也很容易,直接在电脑上改好,非常方便。如果有台三维扫描仪的话,可以把形状不规则的籽料也扫描进电脑,然后按实际数据建模,这样就不光可以设计玉牌了,什么都可以设计,包括神兽,包括茶杯,其实还是茶杯好设计......”   这时背后忽然一声轻响,门忽然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张国力才51岁),张子淳跟徐航一起站了起来。张子淳喊“爸爸”,徐航喊“张总”。   张国力跟徐航打招呼,又向杜玫点头:“你们在这干嘛呢?”   张子淳笑:“爸,你过来看。”   张子淳把杜玫画的给他老爸看:“怎么样,爸。把你比下去了吧。”   杜玫这才知道这是谁画的,不由的不好意思。   张国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你新招的人?”   张子淳指了指杜玫:“我的新助理,不过她不会画中国画,也不懂玉,最好有人带带她。”张子淳把杜玫的来历讲了一遍。   张国力大感兴趣:“三维动画,上次遇到一个做珠宝设计的,提起过,但是没见过。”   杜玫点头:“现在美国珠宝个性化设计都用三维立体建模了,因为顾客可以直观的看见首饰做成后的样子,不满意的话,设计师可以直接修改。”   杜玫把自己的那副画收起来:“这张我带回家,晚上就在笔记本上建个模型,不能建的很细,但是明天早晨,就可以显示一个轮廓,然后输入材料质地,这样大家就能大致看见雕完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张子淳笑起来:“不急,你慢慢的建模。我们最有耐心了。”   这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杜玫告辞,张子淳却是过贯了夜生活,于是反对:“这么早就睡觉?你睡得着吗?走,咱们到门口的夜排档吃宵夜去。爸,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张国力摇头:“我是刚应酬完回来,肚子还胀着。因为惦记着那块籽料,下来看看。你们去吧,我继续琢磨该怎么雕.....”张国力坐下,拿起那块说是买赔了的玉块。   三个人往外走,徐航在念叨吃什么:“我要吃烤羊腰子,麻辣烫......杜玫,你可以吃海鲜,蛤蜊,生蚝,小龙虾都有,不过不太卫生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张子淳说:“我也要烤羊腰子。咱们来点啤酒吧,喝完了,我叫个司机送你们回家。”   第27章 宵夜   三人出了会所大门,步行5分钟,拐到了两个小区之间的商业街上。夏天的10点不算晚,只见空气中全是烧烤的油烟。人行道上沿街搭着一溜的红色顶棚小吃摊,人行道内侧摆满了白色的塑料桌椅,自行车道上停满了汽车,快车道上三三两两的走着行人。车辆只好在行人屁股后面慢慢爬——整条街一片繁荣。   三人走到一个小吃摊的麻辣烫前坐下,老板娘递给他们一人一个泡沫塑料的盘子,一双一次性筷子:“一块钱一串喽,一块钱。”   两个男人兴致勃勃,把串在竹签上的蔬菜,豆腐,金针菇往锅里扔。独有杜玫提心吊胆的看着锅里那黑乎乎,飘着红色辣油,不住冒泡的汁水:“闻着都觉得辣。”   “看着辣,闻着辣,吃起来一点都不辣。来,尝尝这个。”徐航坏笑着,把一串菠菜放杜玫盘子里。   “怎么可能呢。”杜玫怀疑的看看他。   徐航一脸诚实状。   张子淳说:“对,一点都不辣。喂,老板娘,你是不是不舍得放辣椒啊。”张子淳拿起手边一个十分肮脏的小铁罐子,给自己加了两勺子辣椒油。   杜玫将信将疑,徐航在旁边催,杜玫终于用筷子夹起菠菜来咬了一口......   在五分钟的咳嗽流眼泪擤鼻涕后,杜玫感慨:“今天晚饭的时候,我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辣的菜吗?现在我明白了:还真有啊。为了这条真理,我付出了两场眼泪的代价。”   两个男人笑得抽筋,张子淳给杜玫叫了罐冰镇可乐让她解辣,徐航撕下桌上的圆筒状的卫生纸,给她擦眼泪,擦完眼泪又顺便给她擦嘴。   杜玫生气,推开徐航的手:“不要你擦了。你以为这是卫生纸,就拿出在卫生间的动作来擦我的脸啊。”   徐航笑:“擦屁股的动作多好啊,大家就擦屁股擦得最干净。”又撕下一张来,这次是擦完了杜玫的嘴巴鼻子,又去擦她的嘴。   杜玫急:“哎,哎,你这什么顺序啊。”   “不要这么挑剔嘛,可以从上擦到下,自然也可以从下擦到上嘛。”徐航不由分说,摁住杜玫的头,像抹桌子似的把她脸一通乱擦。   杜玫赶紧把他手打落:“什么话,你擦完嘴巴可以去擦屁股,你倒擦完屁股去擦嘴试试。”   这下,连老板娘都笑抽了。   杜玫死活不肯再吃第二口了:“我又没猜,你们就不用害我性命了。”   于是三人坐到塑料小圆桌上,两个男人要了两副羊腰子,4串蚕蛹,30串羊肉串,杜玫要了两个大生蚝,一碟子毛豆。一老板过来在桌子中间架起了一个大啤酒缸,上面是一个装满啤酒的圆锥形玻璃容器,下面腿细细的,金鸡独立,有一个放酒的小龙头。   三个人一面闲聊一面喝啤酒,张子淳忽然对杜玫的专业大感兴趣,杜玫仔细的给他解释:“......三维建模的软件很多,我用得最熟的是两种,一种是auto CAD,用来画建筑画广告非常方便,一种是Maya,做动画效果很好。两种软件都有现成的模板可用,自己建模也很容易.......”   杜玫跟张子淳讲三维扫描仪(3D ser)是什么东东。三维扫描仪可以把不规则物体——比如籽料,的形状与外观数据,如颜色、表面反照率等,扫描到电脑里面去,这样就可以在电脑里创建数字模型,然后进行计算。   张子淳说:“我马上去买台最好的。”   “不用这么急吧,我先把那块玉佩的3D效果图做完了,你看了后,觉得满意,确实有用,再去买也不迟。”杜玫说。   杜玫给两个男人解释,美国现在,三维建模主要就是用在:1.传媒业,2,游戏业,3.设计业,尤其是建筑设计和珠宝设计,这两个专业的从业人员人人都会使用CAD辅助设计。   张子淳摇头:“中国就没有。我是地质大学珠宝鉴定专业毕业的,地质大学还有珠宝设计专业,是全国最好的。我跟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直有联系,中国珠宝设计行业目前来说,主要还是手工绘图......”   “嗯,我的同学们倒是说他们现在都用CAD画效果图了,那个修改起来容易。但是其实是一样的,你美术基础扎实,手工绘图画的好看,软件画图也好看,你美术基础不好,手工画图画得不好,用软件做,一样不美。”杜玫说。   张子淳点头:“说得没错,玉雕也是一样,不管是传统的碾玉砣还是现在的金刚钻钻头,都只是工具,而作品取决于使用工具的那个人,不取决于工具。”   然后两人说到杜玫怎么学玉雕设计,张子淳说:“你可以跟学徒工一起学点基本流程,但是知道点皮毛就行了。你可以跟我爸学怎么设计,他经验很丰富,而且对市场很敏感,不过......我爸没受过多少教育,表达能力不是很强,有时脾气不好,说话很生硬,你别放在心上。”   杜玫不好意思:“张总,您太客套了。”   张子淳看着杜玫,忽然一笑:“包括厨房烧饭的刘大婶在内,好像人前人后喊我张总的,就你一个。”   徐航失笑,杜玫也忍不住一笑,从此改口喊“子淳”或者“张子淳”。   杜玫跟张子淳相处了几天,觉得张子淳人挺矛盾,一个亿万富豪一点架子都没有,但是你说他低调吧,还特虚荣。   张子淳跟杜玫约好,杜玫明天早晨把行李收拾好,张子淳派司机去她家接。杜玫愿意的话,可以从此在会所下面的设计室上班。   杜玫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倒还是喜欢在门店上班,听你们跟顾客谈,很长见识,而且对客户也有所感觉,对市场也有点感觉......”   张子淳忽然深深的看了一眼杜玫:“你是说你在感觉顾客和市场需求吗?嗯,这其实对玉雕设计太重要了,但是很多人没这意识,包括一些大师,以为只要料好,雕得好就有人买。是,确实只要货好,就会有人要,珠宝这个行业不怕天价,就怕无货......但是还是有个周转率的问题,感觉市场的动向,永远是最重要的.......”   张子淳叫杜玫可以早晨在会所上班,吃完午饭再到门店来:“会所八点开始上班,而且早晨大家都精力旺盛,下午大家都昏昏欲睡。而门店早晨基本没人,一大早就起床逛珠宝城的人都是想捡漏的退休老头,不是我们的客户——你想听客户聊天,下午来门店正好。”   这时两副羊腰子送了上来,两个男人一人拿起一串,徐航把自己那串递到杜玫嘴边:“尝尝看。”   “不,又是辣的,再不上当了。”杜玫满脸警惕。   “真的不辣,再辣我是小狗,趴你脚下舔你脚趾头。”徐航一个劲的鼓励杜玫,“烤羊腰子特别好吃,因为羊腰子很肥,烤过后一咬一口油脂,又肥又脆又香。我可是一片好心啊,不想让你错过这天下美味。”   杜玫小心翼翼的咬了一点,感觉自己牙尖透过火烫的硬壳,陷入娇肥的嫩肉中:“嗯,好吃,很香。”   “那就多咬点。”   杜玫在徐航手里连咬了几口,忽然皱眉头了:“怎么忽然就腥了。不好吃。”   徐航在灯光下仔细一看,羊腰子被杜玫咬了个半圆形的口,最深的地方露出暗红色:“哦,没烤透,里面还是半生的。老板,快拿回去再烤一下。”   徐航又去拿蚕蛹:“吃这个,这个好吃,比羊腰子还要好吃,一咬一口油。”   杜玫恐惧:“不要啊,我不要吃虫子。”   “蚕蛹,不是虫子。”   “蚕蛹还不是虫子?标准的昆虫啊,跟蝗虫同类啊。”   “蚱蜢也可以吃,油炸蚱蜢营养好,外面是原生蛋白,肚子里全是绿色纤维,”徐航不由分说,用胳膊箍住杜玫肩膀,把一个蚕蛹硬塞在她嘴里。   杜玫一面嚼,一面呜呜的哭。   两个男人奇怪:“怎么?不好吃?”   “嗯,凭良心说,味道还是不错滴。”杜玫说,蚕蛹皮薄而焦脆,里面是流淌的乳脂。   “那你哭什么?”   “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强迫,节操不保,被逼着吃这种味道虽然不错,但是这么恶心的虫子,还不准我哭。”杜玫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也得装一下吧,否则,多不淑女啊。”   此话大有想象空间,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张子淳看徐航跟杜玫两人互相逗乐,多少有点郁闷:这对二货怎么这么和谐。   三人一面啃羊肉串一面聊,张子淳在杜伟业追悼会的那天晚上听徐航简单的说过杜玫家的事,此刻就细细的问了起来,杜玫把六个月来家里发生的那些事一一讲给张子淳听。   张子淳皱眉头:“你爸妈厚此薄彼啊。好处都儿子得了,义务都女儿承担。典型的刮女儿贴儿子。”   杜玫认真的说:“这个,不能这么说。我爸从没刮我贴我弟过。他给我弟的都是他自己的钱。他有任意处置他财产的权力,别说给我弟,就是给马路上的叫花子,我都没意见。”   “当父母的,只有把儿女抚养到成年的义务,没有在子女成年后继续为子女钱的义务,但是如果他自己乐意,别人也无权干涉。我爸在我们未成年前,一直提供我们超过社会平均水平的生活,并且让我们受最好的教育——我弟读不上去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又笨又懒可不能怪爹娘。我爸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至于我们成年后,我爸因为我弟不成器,收入低,为了让他过的好点,补贴他。这是我爸自己的事,从结果上说,损害的是我爸自己,而我弟却最终也没得到啥好处——钱都被他胡花掉了。但是我能理解父母这种希望子女都过得好的愿望。再说了,我不理解又能怎么样,难道我去钻牛角尖,怨天尤人,最终愤世嫉俗,心理变态。这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这能改变现状么?难道我爸会把钱贴给挣美元的女儿,而弃每月挣2000人民币的儿子于不顾?这不符合正常父母思维方式的好不好。连政府税收都要劫富济贫呢。”   “至于我爸病了,我把我积蓄全部拿出来给我爸看病,我弟不肯把爸爸的房子交出来,我爸去世后,我又把他留给我的遗物拿出来还钱,看上去,区别很大,但是我给我爸的都不是会对我的未来生活造成持久影响的......”   张子淳忽然打断:“那个辟邪兽价格会暴涨的,多少是笔小财,而且美玉可以传代......”   “可是你自己不也常说,玉不是生活必须品,是地道的奢侈品。可是房子确实地道的生活必需品。没有这块玉,我的生活质量不会下降,而我弟卖了那套房子,那他一家人,还有我妈,住哪?其实我也多次扪心自问,如果我是我弟,我能把房子卖掉给我爸付那医药费么?我觉得我也做不到,毕竟生活是现实的。所以我能理解我弟。”   “而且我觉得我弟内心里是痛苦的,他出于理智拒绝了叔叔们卖房的要求,但是他的心里也因此会留下阴影。”杜玫停顿了一下,“爸爸去世前最后两个月,变得非常难伺候,我忍不住的要冲他发脾气。他去世后的这几天,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我知道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完全可以问心无愧,但是总有一种感觉——我可以对他更好的,我可以做得更好。这么点小事都会在心头留下愧疚,更何况我弟这样冲进爸爸病房,叫他回家。我弟算不上个孝子,但是他是正常人,我估计他几年都无法忘记这一幕。”   张子淳摇摇头:“不好说,天下极品儿子多了去了。老爸死了,为了独占父母的房子,逼老妈改嫁的人都有。”   徐航忽然抬眼看了张子淳一眼。   天黑,小吃摊的灯光不明,杜玫没注意两个男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弟逼我妈改嫁,哈哈,他有这本事么?我妈倒是经常逼他离婚。”   “你们觉得我爸妈在财产上偏心我弟,我吃亏了,其实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我弟拿了我爸的房子和钱,但是他得负担我家的大包袱——我妈。我妈就我弟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我弟是这辈子都休想甩开我妈的。我弟就是因为我妈,才找了一个打工妹当老婆。他挑这个老婆,是深思熟虑的,并且经过实地考察的。他两确定恋爱关系后,我弟就把她带回家同居了将近一年,确信她能跟我妈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才跟她结的婚。我弟妹人非常老实,不光她老实,连她爸妈都是非常朴实传统的农民,所以我弟才挑了她。就这样,我弟妹实在忍受不了了,还几次离家出走过,都是我弟去把她求回来。我弟妹说,跟我妈在一起过的日子,真是有如地狱,实在是因为这个老公好——她从没见过对老婆这么好的男人。跟自己同村的小姐妹比,她生活优越,又不用出门干活,老公又那么体贴,所以她才能忍着我妈。”   说到这里,杜玫忍不住好笑:“哎,我妈这人,你永远不揣测她的脑回路。比如说吧,我弟妹要生孩子了,其实医院离我家走路就10分钟。我妈却在我弟妹还没入盆的时候,就早早的催她去医院,结果被医院赶回来好几次。那是去年夏天,我弟妹挺着十个月的大肚子,在大太阳下走来走去,催产呢这是。”   “好不容易宫开一指了,医生说:‘要养早了。回家去吧,等肚子疼了再来’。我妈非要住院,说:‘等到要养了,你还走得动这10分钟路到医院啊,先住着再说,多住一天医院又没多少钱,你没,我有的,这钱我来付’。旁边人听到,肯定觉得这婆婆好破天了。于是我弟妹就住上了。我弟妹住院,我妈说了句:‘肚子疼了,给我打电话’。一甩手自己出门跳舞去了。我弟妹在医院一整天,到我弟下班回家才把换洗衣服、饭碗啥的给她送医院去。”   “我弟妹在医院住了24小时,才开始肚子疼。肚子一疼,我妈就喊起来了,要给我弟妹上止痛棒。医生说我弟妹屁股大,骨盆宽,孩子又不大,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现在肚子刚开始疼,就上止痛棒,会宫缩无力。我妈在旁边说:‘现在就上止痛棒,多少钞票我来出’。好像人家医生不给上是红包没收够似的。好把,于是给我弟妹上了止痛棒,结果羊水都流得差不多了,宫缩无力,生不出来,只好破了——这不是叫我弟妹吃两遍苦嘛。”   徐航听得直乐,杜玫每次说起她妈来,总是精彩纷呈,层出不穷。   “孩子生下来了,晚上跟我弟弟弟妹睡一个房间。半夜,大家睡得好好的,我妈进去了,说‘要换尿不湿了伐’。我弟妹摸摸:‘不用换,还不是很湿’。我妈马上说:‘侬看看侬,哪能这样当娘格,欺负小人不会说话,让他湿漉漉的包着难受’。我弟说:‘尿不湿广告上说,一个晚上不用换的,换的话,会把小人弄醒的,反而不好格’。我妈说:‘你是怕他醒,还是你们自己偷懒,要睡觉,做爹娘没这么好当的’。好吧,我弟只好乖乖起来给孩子换尿片,结果孩子醒了,哭了一整夜,我弟两口子哄了一整夜。我妈自己睡觉去了。”   “整个月子,我妈坚持只要孩子尿出来,就必须换尿不湿,说:‘你们不舍得,我出钱’,监督者我弟给孩子换尿不湿,一天要换十几块,可伶我弟跟我弟妹一个月就没好好睡过两小时。”   徐航笑抽了:“你妈真有杀伤力。”   张子淳却笑不出来:“你弟现在是因为需要你妈看孩子,才忍着她。今后肯定会把她赶出来的,到时候,她就会来找你。”   杜玫看看张子淳:“我弟需要我妈什么啊。他老婆又不工作,做这么点家务,看个孩子有什么看不过来。是我妈非要在里面搅合好不好。当然,他们也是因为没别的房子......我认为,家庭是由父母和未成年子女组成的。等子女成年了,父母和子女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不应该像我弟一样,一家人再带上个瞎指挥的老妈,互相影响,鸡飞狗跳。”   “现在我妈是年龄没到。我的建议是,等我妈到退休年龄了,给她找个高档养老院,让她到那住去。她在那还能找到同龄人,有她自己的生活和社交,比这么跟我弟生活强。当然可能我妈不肯,我弟又拿我妈没辙。”   徐航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子淳,张子淳忽然有点想发脾气:“你别现在说得太美了。你弟没什么挣钱能力,你爸去世了,他就没生活来源了。你看着好了,再过段日子,你妈要来跟你生活了,你弟一家也要靠你生活......”   杜玫惊讶的看了张子淳一眼,多少有点莫名其妙:“我妈要来跟我一起生活?答案是,不可以。即使我弟真把我妈赶出来了——这是不可能的,我弟哪有这份骁勇。就是真发生了,我也会在上海租间房子给我妈住。你们可能觉得我过分,怎么可以对自己妈这样,但是我真的认为,成年人应该对自己负责,不应该把自己的生活强加到别人头上。我妈才45岁,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搅合别人的生活。反正,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不会让步的。”   “至于我弟一家,要靠我生活。这更不可能。我哪有这能力,有这能力我也不干。他又不是我未满十八岁的儿子,我干嘛要养他,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他又不是没收入,他老婆又不是不能出去工作。如果我有钱,见面时给他儿子一个大红包是可以的,叫我给他家人生活费,我再有钱也不干。”   说到这里,杜玫叹了口气:“其实......我妈是想让我贴我弟来着。我刚毕业工作,我妈就开始问我要生活费,理由是她下岗补助不够花。我心里觉得她这么年轻,又不是没有积蓄,我爸也一直都在继续给她钱,不应该开口问女儿要赡养费。但是当子女的,听见自己妈在电话里哭穷,说自己怎么怎么一个月才几百元钱,怎么怎么不够花,虽然知道是假话,也会心软。我答应我妈每年给她1200美元,相当于830人民币一个月。其实她不问我要,我也打算每年过年的时候寄一千美元给她,当过节费孝敬的。她要来要去,其实也就多要到了两百美元。”   “但是我妈这个人,钱一道她兜里,就蒸发了,她从收到的那天起,就再开口问我要,一会说花完了,一会说丢了,一会说没收到。我知道她是给我弟了。我也不说破,反正给我妈的钱,就是她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无权干涉。但是她再哭再要也没用,我不理她。”   “因为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我妈一拿起听筒就问我要钱,后来我就不想给家里打电话了。于是我妈就哭,说自己白养了个女儿,电话都不给打一个。听自己妈这么哭,总让人不舒服的,反正我用电话卡打,也便宜,一分钟两美分,我就继续给家里打,我妈一开始哭穷。我就......”   徐航说:“咔嚓一声把电话挂掉。”、   杜玫一笑:“你比我还坏。没有啦,我把电话搁那里,自己忙自己的,过20分钟,拿起来听一听,如果那边已经断了,我就把电话挂上,如果还在说,我就继续搁那,反正一小时,也就用一块两毛钱。”   徐航好笑:“还说我坏,自己才损呢。”   “后来就是我弟结婚,我妈问我要贺礼,其实那时我刚工作一年不到,当时银行里一共就4000美元,我还要交下个月房租。我寄给我弟2000美元,自以为是仁至义尽了。我弟大为不满,说;‘人家姐姐在美国的,弟弟结婚,哪个不一甩手给个十万八万的’。我马上回了句;‘看不上这2000刀是不是,那你退给我还。另找个给你十万八万的姐去’。”   徐航笑喷:“就你弟这相貌,难。不过如果你弟能一甩手给人家十万八万,倒是不难找个妹。”   “妹你个头。”杜玫白了他一眼,“一甩手给个妹十万八万,这种蠢事,也就你才做得出来,我弟才不是这种养鸡专业户。”   张子淳沉默,徐航笑嘻嘻的只顾跟杜玫调笑。   “后来我弟生孩子,我又给寄了一千美元的贺礼。我弟又不满了,说;‘人家姐姐在美国的,弟弟家生了孩子,奶粉尿片都是姐姐寄过来的,国产奶粉尿不湿不安全的知道不知道’。我说;‘你当你姐是谁啊,一个月挣多少,还从美国给你寄奶粉尿片.....既然知道不安全,就自己母乳喂,别用尿不湿了,尿布环保又卫生’。”   “然后是我妈来抱怨了,说给弟弟带孩子怎么怎么辛苦。我妈一个劲的喊累,说弟妹不会养孩子,全是她在养。我说:‘那你就别养吧,谁生的谁养,你赶紧把孩子扔下,自己出门跳舞去。’其实我知道我妈天天出门跳舞,跳完舞回家挑剔我弟妹。我妈说;‘那不行啊,养孙子是当奶奶的义务啊,要么,你出钱给家里雇个保姆,这样我就可以出门跳舞去了’。我说:‘妈,你跟我弟妹两人女人,一个40多,一个20几,一个年富力强,一个年轻力壮,两个都不上班,两个人养一个孩子都养不了,我弟弟也只管生不管养,还要我这个当姑姑的出钱顾个保姆来看孩子?你好意思提,我是不好意思这么做啊,这不有等于在说我们家一家子全是的废物嘛’。”   张子淳无奈,跟徐航对视了一眼:“杜玫,你狠。”   杜玫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狠呢。我这么寄点钱给我妈,给我弟。我老公——嗯,我前夫,一直说:hy?真是的,就寄那么点钱,哪来的那么多why。”   “我前夫是一再的劝我,你不要给你家里人寄钱啊,这会影响别人的独立性(independence)。我说这是一种亲情的表达方式。新年到了,怎么可以不给妈妈一点礼物,弟弟结婚,生孩子,怎么可以一点不表示。”   “这句话一说,好了,他就跟我辩论上了。他说:对啊,是要表示啊。过年,打个电话,寄双袜子;结婚,叫花店送束花,就可以了,干嘛非要送钱啊,而且一送就上千,这么大的数目。我说:这说明我对他们感情有多深。我前夫更反感了:为什么亲情要用钱来表达呢?难道你给他们寄钱,就表示爱他们,寄得越多,就表示越爱他们,这不是在用钱买感情么。”   “我跟他辩来辩去,辩论得我都火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自私(selfish),家人的感情对我很重要,你懂不懂。我前夫就莫名其妙:不送别人钱,怎么叫自私。我后来干脆不理他了,当他放屁。他还不依不饶,说:中国人好奇怪啊,别人都以独立(independence)为荣,就中国人,以问别人要钱,又给别人钱为荣,他们不光不独立(dependence),还彼此依赖(Interdependence)。我都给他气死了,说绕口令呢。”   “我想,我不能让他这么欺负我啊,我要反戈一击。我就说,中国人咋啦,你们美国人,那才叫虚伪呢。比如,每次感恩节或者圣诞节去你家,你妈就要烤个大火鸡,叫你们全家所有的人都来吃——我老公兄弟姐妹五个,其实你家里人个个都讨厌吃火鸡,每个人都捏着鼻子,拼命的找最小最小的一块放自己盘子里,勉勉强强咬上一口,然后一起大声说;It is so delicious(如此美味)。看你们美国人虚伪不虚伪,还说我们中国人。”杜玫气冲冲的撅起嘴巴。   徐航晕:“这跟你们讨论的,给家里人寄钱的话题。有任何关系么?”   杜玫一笑:“管它有没关系,反正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再说。”   徐航哈哈大笑,一面跟杜玫继续瞎扯。一面暗暗的在观察张子淳的表情。   张子淳有点抑郁。   忽然,张子淳的手机响了,张子淳一听那特殊的铃声,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把手机给关了。   第28章 女朋友   第二天上午,杜玫在司机帮忙下,把行李搬到了张子淳会所的半地下室,收拾完毕,然后在食堂里吃了顿午饭。在会所上班的一共有那么三十多个人,因为人少,伙食确实不错。而且完全免费。   徐航今天要上庭,中午抽空给杜玫打了个电话,杜玫表示一切顺利,吃住满意。徐航放心了。   下午,杜玫坐地铁去门店上班,路上时间不到20分钟,非常方便。   到门店后,杜玫打开自己笔记本,给张子淳看自己做晚上做的。她已经把玉牌给建立起来了,但是还没开始做图案。张子淳看见一块玉牌在260度的缓缓旋转,杜玫可以让玉牌展示任意角度,还可以拉近放大看细节。   “如果是实体扫描进去的话,玉上面的瑕疵也可以看见,这样,设计时就可以避开了。”杜玫说。   杜玫告诉张子淳,因为过去没有接触过玉雕,所以数据库里面没有现成的模板,自己要从头建模,又因为自己过去没接触过中国画风格的树木,山水,亭台楼榭,所以建模的速度也比较慢,而且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会有细节上的错误,视觉效果不会太好,但是今后做熟练了,会越做越好,越做越逼真。   张子淳说:“你别急,慢慢来。学玉雕要5-6年才出师,出师后10年就成名的凤毛麟角。你学玉雕设计,10年能成设计大师的话,就已经是速成了。”   “成设计大师,我......好像没这雄心壮志。”杜玫愕然。   从此,杜玫天天早晨在会所设计室跟张国力学玉雕设计,下午就到门店上班。   张国力勤俭又精明,和玉公司是他一手创建,并且发展起来的,但是张国立初中都没读完。   张国力对玉领悟很深,但是理论水平毫无,而且受文化程度限制,说话时经常不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尤其是对细节描述能力缺乏,教学生,而且是一个没当过学徒工,对玉完全没有感性认识的学生,真是难为他了。杜玫开始两天跟张国力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一个觉得在对牛弹琴牛充耳不闻,另一个觉得不知所云接受无能。一周后,两人慢慢的找到了合作的方法。张国力发现把自己的设计方案在玉上画出来后,杜玫就能马上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她重画一遍,总能比自己画的更好,而且能把自己想要表达,但是没能画出来的细部都补充完整。张国力十分高兴,在儿子面前大夸了杜玫一通。   杜玫因为感谢张家父子对自己的赏识,也为了展示自己,加班加点的在做那块玉雕的三维效果图,每天晚上都做到很晚,因此整周都没怎么跟徐航约会。一周后,玉牌做的初具形态,能看见雕完是啥样了,杜玫自己很不满意,因为做得图案很粗糙,玉的质感和颜色也失真。   杜玫不好意思:“暂时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我需要进一步的提高和熟练。今后做多了,就会速度快起来,质感和视觉效果也会跟真实接近,那时就会有照片一样的效果。”   但是张国力和张子淳却已经非常非常满意。张子淳说:“玉的最初设计非常重要,因为要应材就料,要最大可能性的利用一块料,突出它的精华,去掉它瑕疵,比雕工还重要。过去我们在玉上画好图案,就开始雕,一面雕一面修改;而雕的那位师傅,他也有他的个人的想法,所以最终雕出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效果,难以估计。我经常在想,我们的设计是最佳方案吗,有没有别的选择。过去因为无法比较,所以也无从选择。现在你能立体的展示雕完后的效果,并且还能随时修改,这样,我们就有了比较选择的可能性。”   张子淳很高兴:“杜玫,你好好学,我知道你行。”   杜玫有点茫然,又有点惭愧。张子淳好像很看好她,意思像是希望她长久的在他这里工作。但是杜玫留在中国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徐航,之所以跟张国力学玉雕设计,又做三维效果图,只不过是不想白拿着人家7000一个月,天天坐着吃干饭。   杜玫过去并没想过要把设计玉雕当成自己的未来职业,毕竟她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而且就张子淳的说法看,她这个年龄,学玉雕已经太迟了。杜玫虽然接触玉雕没几天,但是还是隐隐感觉到,要做好玉雕设计,一点玉雕实际经验都没有,恐怕不是很行,因为对玉的性能不够了解,体会不深,如果真想从事这行业的话,这一课,怎么都得补上点。   张国力看见一块玉石,脑子里就会有一定的想法,雕什么,应该怎么雕,哪些要保留突出,哪些要去掉。张子淳则是反过来,一听别人说想要一块怎么样的玉雕,就会想到应该去找一块怎么样的原料,这块原料大小应该如何,最好要具有什么样的特点。   而杜玫呢,则是毫无感觉,毫无想法,毫无概念。杜玫知道,凡事都需要一个沉积的过程,就像张子淳说的那样,10年,也算速成了。   厚积才能薄发,   但是,杜玫并不是没有专业,没有一技之长。三维动画在美国很有就业市场,加薪的空间也很不错,杜玫已经有三年从业经验了。一般来说,硕士毕业,工作五年以上,都能拿到7万以上的年薪,做得好一点的,30几岁,拿10万,15万的也比比皆是,杜玫对自己在美国的前途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她在张子淳这里,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理解张国力的设计构思,如何用三维图像把他脑子里想的那样东西展示出来......杜玫觉得自己给他们父子做技术支持可能还行,但是人家需要的是设计师,而设计师不是一天修练成的......   职业的选择,有一个机会成本的问题,选择这个职业,就必须放弃另一个职业。比如杜玫放弃了室内设计,而她的本科同学,现在都有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薪水了。   杜玫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转念想想,得了吧,人家只不过是因为过去没接触过三维设计,有新鲜感,暂时把自己当根葱了,难道自己真能炝锅啊,拉倒吧,过两天新鲜感过去了,自己就该一边凉快去了。   -------------------------   转眼杜玫在张子淳这上班有半个多月了,这天是周末,会所那休息,门店比较忙,闲逛进来的人比较多。杜玫帮着三个店员招呼顾客,她现在还不太懂行,跟客户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就专门给坐下挑拣的客人倒茶。   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忽然进来三个漂亮女人,年纪最大的一个貌似有三十岁,另外一个跟杜玫年龄相仿,最年轻的那个好像就二十一二岁年龄,三个女子都衣着高档,时髦靓丽。年龄跟杜玫相仿的那个一进门就跟几个售货员打招呼。几个售货员喊她:胡姐。   胡姐问:“张总在吗?”   张子淳听见动静,已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我在,丽萍,什么事?哦,冯姐啊,今天刮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店里来啦。”张子淳笑着跟那个最年长的打招呼。   那个叫冯姐表情夸张的格格娇笑起来:“张总,好久没见您了,这段日子,一直没见您大驾光临我们会所......”三个女人中,这个冯姐容貌最美,皮肤又白又嫩,身材妖娆,声音柔媚入骨,但是脸上有一股怎么也掩饰不掉的风尘之色。   冯姐跟张子淳客套了一番,然后给他介绍另一个女孩,说是她的好姐妹,来买玉的,想要个好点的镯子。   张子淳拿出一溜的镯子给那个女孩试戴,女孩出手豪阔,几分钟后,就挑了个标价八十万的,张子淳给了个六十五万的最终价格,女孩随随便便的掏出一张信用卡来付账,好像这只镯子就6500元似的,从进店到付完款一共用了不到20分钟。   杜玫现在已经对张子淳店里的东西的价格系统比较了解了,这个镯子卖得是不贵,但是也不算最便宜,绝对还有往下降价的空间,如果这是徐航陪来的客户,张子淳估计会只要五十万。杜玫心想:看来这两位陪来的女士面子也不算大嘛。   这还是杜玫第一次见一个客户这么潇洒的买走这么大数目的玉器,不由的羡慕的只咽口水:人家年龄比自己还小,咋这么阔气捏,各种羡慕妒忌恨啊,   女孩付完款,张子淳看了看手表,笑道:“谢谢冯姐这么照顾小弟生意,走,咱们一起吃午饭去。”   张子淳回头跟杜玫说:“徐哥中午会过来吗?”   杜玫摇摇头:“不知道啊,您忙去吧。如果他有事找您的话,他会在办公室等您回来。”   张子淳点点头。   胡丽萍看了杜玫两眼:“这位是?”   张子淳介绍道:“我的新助理,杜玫。杜玫,这位是胡丽萍,我的女朋友。”张子淳谨慎的没说杜玫是徐航的女朋友,因为现在胡丽萍跟何如沁也算认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女人偶然遇到时会说啥谁能预料。   杜玫上来跟胡丽萍打招呼,感觉到胡丽萍打量自己的眼神颇为警觉。其实胡丽萍不光看自己警觉,看其他几位女店员也颇为警觉,偏偏张子淳的几个女店员都长得不错。   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胡丽萍对张子淳越来越没把握,就把张子淳越来越看得紧了。   胡丽萍一进门就发现来了个新人,看杜玫倒茶忙活,以为是新招的女店员,见她虽然脸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是身材绝对令张子淳倒胃口,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当下跟杜玫互道了声好,注意力就转移了。   三个女孩说说笑笑的跟着张子淳走了,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店里没有别的顾客,三个店员一起伸着脖子看4人消失,马上就议论开了。   “那个买镯子的,肯定又是个二奶,看那身打扮就知道了。”   “不是二奶就是冯姬娜手下的小姐。”   “小姐哪能挣那么多。肯定是二奶。”   杜玫好奇:“那个冯姬娜是谁?手下怎么会有小姐?”   “当然喽,她是个妈咪嘛。”   杜玫吃惊,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妈咪,二奶,或者小姐之类的人,顿时那个后悔啊——刚才怎么不多看两眼啊,免费看大熊猫的机会没好好珍惜啊。   “那,张总的那个女朋友?”杜玫问道,心里暗暗好奇,张子淳的女朋友怎么会跟妈咪二奶之类的人物混在一起。   “什么女朋友,是他包养的女人,就一个暗娼。不过人家心高,傍上还不够,一心想嫁豪门,嫁虽然没能嫁进去,私生子倒是生了,终身饭票算是十拿九稳了。”一个店员不屑的撇嘴。   杜玫刚做恍然大悟状。另一个店员纠正:“包养是真的,但是不能算暗娼,人家说那叫谈恋爱,只不过谈恋爱要收费.....人家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据说除了跟子淳,没跟过别的男人。”   前面的那个店员反驳:“明码标价公开卖的,比如冯姬娜跟她手下的小姐,古时候叫窑-姐,现在叫鸡;卖了,又不承认自己卖的,比如咱们张总的这位,所以叫暗娼,意思就是隐性的卖,懂不懂。”   整个店笑喷:“经典啊。I 服了you。”   张子淳年轻英俊,多金未婚,被这么一个店员们一致认为要啥没啥的女人吃得死死的,而且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店员们早看胡丽萍不顺眼了。这回逮住机会,三个女孩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看看这位,虽然上过大学,傍上了咱们子淳,穿了一身大名牌,背上了香奈儿的包包,但是第一眼看见就知道,农村出来的,还不到十年。”   “就是,有的人衣服再讲究,相貌再漂亮,五官再精致,皮肤再白,但是一眼看上去,还是知道,农村出来的,那骨子里的土味隔着衣服都能闻得出来。气场不对,穿啥都白搭。”   “农村出来的,也有区别,富裕的农村,像沿海那带的,个个都是土豪,人家从小见过世面,气质连城里一般家庭的女孩都赶不上。可惜咱们子淳啊,千挑万拣遇到了这么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主......”   杜玫狂晕,几位女店员都工作多年,跟张子淳占亲带故,有恃无恐,乱说没关系。自己初来乍到,跟谁都不熟,再听下去,今后万一这些话传到张子淳耳朵里了,别人肯定当是自己在背后嚼舌头,那自己岂不是莫名其妙惹场是非?   杜玫苦恼,听下去不合适,人家正说的热闹,自己扭头就走更加突兀,怎么才能不留痕迹的溜掉捏。   好在救世主马上现身了——徐航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的及时雨啊。   杜玫真想扑上去给徐航一万个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红叶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429936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陶子扔了一个地雷   扎克斯扔了一个地雷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410947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29章 纯情之恋   徐航来找张子淳还真有事。但是杜玫告诉徐航张子淳出去吃饭了,得过一会回来。   “好,我等他回来。”徐航点点头,却又奇怪,“你怎么不跟他去?”张子淳现在不太重要的应酬都会带上杜玫。   “是跟他女朋友一起去吃饭。”杜玫说。   几个女店员跟徐航极熟,无需顾忌,立即纷纷摆出一副不屑的面容。   徐航失笑:“胡丽萍来干嘛呢?谁一块来的?”徐航担心会不会又是胡丽萍家里人跟来了。   女店员纷纷回答:“冯姬娜,陪一个二奶来买镯子。”   徐航笑骂:“那你们还一副欠你们三百量的模样。这只镯子张子淳没少挣吧,你们也都有提成。”   “哎呦,原来我们全靠一个妈咪照顾生意,才不至于饿死。”店员们都喊了起来。“原来二奶们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啊。”   徐航笑喷,拉着杜玫出去吃饭。   路上,杜玫好奇,小声问徐航:“张子淳的那个女朋友真是个卖的啊?”杜玫心想,这张子淳啥品味啊。   徐航大吃一惊:“胡丽萍是个卖的?谁告诉你的?”   杜玫把店员的话告诉徐航:“她们说她是个大学生暗娼,但是是个处。张子淳包养了她,还跟她生了个私生子。”   徐航狂晕:“老天,女人们的嘴巴真毒。胡丽萍确实是有点问题,但是她的问题决对不是她们说的这种。”   徐航叹了口气:“胡丽萍确实是张子淳的女朋友,她跟张子淳是同校的,比张子淳低两届。两人是正经八百谈的恋爱,在一起都八年了。如果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出得太多,张子淳爸妈死命反对。两人早结了。”   杜玫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那几个女孩说话这么恶毒,白马王子被别的女人占为已有了.....可是,至于这么深仇大恨么?而且她们这样说未来老板娘,太不谨慎了吧。”杜玫觉得,两人在一起八年了,连孩子都生了,既成事实,就算还差一张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父母肯定是百分之百的输家,胡丽萍早晚会是门店的老板娘。   徐航摇摇头:“不是,她们是在为张子淳打抱不平。这事说来话长.......”   徐航把杜玫拉进了一个咖啡店,两人找了个僻静的雅座坐下,点了两份砂锅饭。   “张子淳跟胡丽萍是在大学图书馆认识的,当时张子淳大四,胡丽萍大二。张子淳第一眼看见胡丽萍就喜欢上了,胡丽萍那时才19岁,既清纯又漂亮,是校花啦......”   “校花?”杜玫吃了一惊,胡丽萍是长得挺漂亮的,皮肤白皙身材好,但是校花......   “地质大学。很多班一个女生都没有,清一色的光棍。”徐航摆摆手,“别跟北外,北师比好不好。”   “像张子淳这样的富家公子,自然是,见个漂亮女孩就喜欢,喜欢个女孩拔脚就追,一追就上手,过两天,看上别人了,换一个,一点不稀奇的。但是张子淳遇到胡丽萍就有点不一样了,胡丽萍那时有男朋友,不管张子淳怎么个高富帅,怎么个一掷千金,人家就是不动心,就是跟自己的穷男朋友好......”   “为什么啊?如果是我,立马跟他热吻拍照留念,然后把照片寄给我500个闺蜜。等今后嫁了个吊丝老公,也有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别看姐现在年老珠黄,姐年轻时也曾经辉煌,瞧瞧这个身家亿万的高富帅,曾在姐裙下称臣......”   “你牛。”徐航投降,“不过干嘛要裙下臣服,我更愿意在你的T字裤下称臣。”   杜玫扮了个鬼脸:“如果你舔的话,我连T字裤也不要了,谁洗脚还穿双袜子啊。”   徐航笑抽了,杜玫推他:“继续说,胡丽萍各种清高忠贞,偏要跟钱过不去,坚决不要高富帅,坚决只要男吊丝,然后.......”   “嗯,这得先说一下胡丽萍的家庭状况。胡丽萍家是在贫困省贫困县的贫困村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里一共6个孩子,四兄弟,两姐妹,她是第四个,下面还有一妹一弟,她是她家唯一的大学生。其实她爸妈从她初中毕业起就想不让她读书了,叫她去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她几次绝食抗争,才坚持下来。她妹因为成绩不好,从15岁就去深圳的成衣车间打工,每个月发工资了,她哥就把钱全部拿走,连买卫生纸的钱都不留给她妹。”   “胡丽萍从小成绩出众,经常考第一,终于如愿以偿考上北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他爸妈死活不让她再上了,叫她立即去打工挣钱好让她弟盖房子结婚,胡丽萍怎么上吊投河都没用。最后还是她的一个姑出面,告诉她父母说,女儿大学毕业挣得比打工多,而且今后还可以靠她养老。她爸妈这才有点心动。最后她爸妈叫她写下字据,保证弟弟结婚费用都她出,并且今后给父母养老,还有帮助其他三个已经成家的哥哥,这才让她读大学。胡丽萍到北京来的时候,第一年的学费也是她姑姑出的,他爸妈一共就给了她2000元钱,这是她从父母那拿到的最后一笔钱。”   “胡丽萍非常能吃苦,靠节省和当家教维持自己的生活,寒暑假都在外面打工挣学费。她姑姑努力帮她,但是她姑姑也不富裕。胡丽萍因为长得漂亮,加上地质大学女生实在太少,所以一下火车就一堆男生上来献殷勤,她交了一个男朋友,长得挺帅,但是家庭条件非常一般,帮不上她什么忙。”   “然后就是张子淳出现了,人家跟男朋友感情好好的,他非要去插一脚,越是插不进去,就越是要插。人家已经明确表示视金钱如粪土,对他这种花花公子不屑一顾,他就非得牛皮糖似的缠着人家不放。正闹得不可开交。胡丽萍爸妈来找女儿要钱了。”   “胡丽萍她大哥出门在深圳打了两年工,嫌打工又辛苦收入又低,去考了个驾照,问家里要10万元,说要去买车开出租。他爸妈哪里拿得出来,于是逼她妹结婚,那时她妹估计也就刚18岁吧,可能连18岁都不到,就被逼着嫁人了,农村反正也无所谓领证不领证的。一共从男方家里拿来了6万元彩礼,但是还缺4万,就问胡丽萍要。她一个大学生,勤工俭学挣的前连自己生活费都不大够,怎么可能有4万元钱。他爸妈知道她有男朋友,就叫她问男朋友借,她不肯,她爸妈就说要来北京找她,各种威逼,各种谩骂。她没办法,只好向男朋友开口......”   杜玫一笑:“张子淳机会来了。”   徐航也笑:“一点没错。就在那吊丝男友露出各种穷酸嘴脸,胡丽萍忠贞的爱情最终还是在金钱面前触礁的时候。张子淳如太阳神阿波罗一样从天而降,拯救天下弱女子,胡丽萍发誓今后一定会还张子淳钱,张子淳也表示自己借钱给她决不是为了趁人之危,别有所图,而是因为从心底里敬她爱她,希望能帮她,并且发誓从此再不来胡搅蛮缠了。”   杜玫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小学初中最爱看穷瑶小说。”   徐航不理她打岔:“胡丽萍把钱寄回家,他哥用那10万元买了辆二手车,在深圳开黑车拉客,结果没两个月就出事了。车祸,车子彻底毁了不说,还伤了乘客,要赔人家一万元医药费。胡丽萍告诉她家里因为借钱的事,她跟她男友分了,这些钱,她是东拼西凑问同学借的。于是她爸妈带着三个儿子杀到她妹妹家,摔菜刀砸东西,要一万元钱。她妹妹老公也很穷,而且老婆既然已经娶进门了,哪里由得娘家人再来闹,于是把自己兄弟都叫了来,两边大打出手,各有损伤,好在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口也不算啥。胡丽萍娘家钱没要到手,打又没占到便宜,于是又问胡丽萍要钱,胡丽萍只好再来找张子淳,借走一万。”   “然后胡丽萍跟张子淳就好上了。张子淳这人,是从小没受过一点挫折的,而且他家做玉器生意,最重诚信,所以他跟胡丽萍交往后,确实是一片真心的爱她。张子淳当时跟我刚刚认识,我觉得奇怪,怎么找这么个女友,门不当户不对的。但是张子淳说,他就是爱她,胡丽萍很温柔很善良很保守,最难得的一点是,她一点不虚荣,一点不势力,非常纯洁,不是那种物质女孩,”   “两人好了两年,非常甜蜜。那时的胡丽萍非常勤俭,虽然有这么个亿万男友,但是还在自己勤工俭学,张子淳给她钱也不要,给她东西也不要。张子淳当时确实是非常爱她,张子淳父母一开始也希望儿子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甚至希望儿子能娶个光宗耀祖的,但是看见儿子这么喜欢,而且胡丽萍又漂亮,又温柔,又勤快,又孝顺,也就不反对了。你这几天跟张子淳爸爸接触,应该也能感觉到,张总人虽然是个生意人,文化程度也不高,有时还有点急脾气,其实人是非常诚信非常实在的。”   杜玫用手指挠挠头,困惑:“听起来像灰姑娘跟白马王子要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节奏啊。”   徐航一笑,继续说:“然后就是胡丽萍也毕业了呗。她爸妈担心女儿留在北京,鞭长莫及,今后不管家里了,于是坚决要她回老家工作,胡丽萍不肯,不得已,把自己已经有男友的事告诉了她爸妈,男友家庭条件,没敢实说,只是说是做生意的,很有钱。于是父母叫她带男朋友回家,要好好考察考察。”   “那次回家非常搞笑,胡丽萍爸妈先是拼命问张子淳是干嘛的,家里到底有多少钱,问清楚后,开始说他们培养一个女儿有多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花了家里多少钱。这个女儿又多好,相貌又漂亮,又是大学生。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能随随便便让人娶走,最后干脆说,女儿就是娘家的摇钱树,生女儿不为娘家人谋福利,不如生下直接掐死,舅子们就是应该吃姑爷的,是个男人就应该有担当,你吃肉,就应该让老婆娘家跟着喝汤。”   杜玫哈哈大笑,眉飞色舞:“天下终于有比我妈更极品的了父母了,从此我不再孤独了。”   徐航啼笑皆非:“过分了吧,你应该兔死狐悲,怎么反而幸灾乐祸上了。”   杜玫得意:“世界上的快乐分两种,一种是自己快乐,另一种是别人比自己更倒霉。”   徐航拿杜玫没辙,只好不理这个二百五,继续往下说:“从胡丽萍家回来不久。胡丽萍爸妈就跟女儿说,要未来姑爷给她弟找个工作。他弟那时二十了,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胡丽萍也希望弟弟能学门手艺,于是来求张子淳,让她弟学玉雕。张子淳自然满口答应,他弟那时年龄不大,如果好好学玉雕,即使成不了大师傅,也比南下打工强。”   “下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他弟学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干了,嫌累嫌苦嫌收入低,其实玉雕又不是什么体力活......她弟不肯学玉雕了,张子淳就让他弟到门店站柜台,结果到月底点货的时候,就发现丢了一票东西。”   “张子淳店里的人都是世世代代做这行的,丢了什么,查都不用查。张子淳把胡丽萍她弟叫过来,让他马上把东西交出来走人,因为犯了行业大忌,哪怕是自己小舅子,也留不得了。胡丽萍她弟毕竟年轻没见过世面,狡辩了几句,就乖乖把东西交了出来。胡丽萍哭着叫张子淳别提这事,不要让弟弟今后没脸见人,然后就把他送上了火车。”   “但是她弟哪舍得这么就走了,他在张子淳这呆了两个月,眼界开了,知道这个世界可以富裕到什么程度,有钱可以买到什么样的享受。她弟半路上下车回到了北京,潜回了珠宝城,偷偷的躲了起来,晚上珠宝城关门后,他从藏身处出来,本来是想撬姐夫店的,但是张子淳店不是窝在别人店里面的嘛,四面都是实体墙,晚上卷帘一拉下,她弟根本进不去。她弟没办法,返回大厅,他又不懂行,就在圈柜那把人家的玻璃砸开,伸手抓了三件珠宝。”   “他一砸柜台,红外线报警器就响了,想从关门的珠宝城里出来是不可能的。她弟被一逮一个正着,人赃俱获,还有监控录像。这下事情闹大了。”   “胡丽萍痛哭流涕,求张子淳一定要帮忙,否则他弟就毁了。张子淳来找我。我当时就在跟你爸,所以这案子就是你爸负责的——你爸因此看上了那个辟邪兽,最后买了下来。”   “盗窃珠宝行本来案子非同小可,张子淳上下疏通,你爸又全力为她弟开脱。说她弟在圈柜那抓的东西,标价十几万二十几万,其实是冒充和田玉的卡挖石,三件加起来不过300元钱,案件性质虽然严重,但是涉案金额小,最后她弟判了个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三年,反正不在老家,没人知道。她弟离开北京,从此轻易不敢再来了。”   杜玫松了口气:“天下终于太平了。”   徐航横了她一眼:“太平你个头,幼稚。”   “她弟回家后,她娘家就开始不断的来要钱,少则一两万,多则三五万,不是那个哥哥要做生意,就是这个弟弟要开店。开始是问胡丽萍要,后来电话干脆打给张子淳。张子淳看胡丽萍痛苦,再加上这点钱,他也负担得起,于是每次都把钱给她家汇过去。”   杜玫幽幽的叹了口气:“跟提款机谈恋爱,多么幸福的事啊。这等好事咋不落我头上捏。”   徐航瞪了她一眼:“胡说,人家胡丽萍不是这种人,嗯,至少当时不是。胡丽萍当时才毕业一两年,工作还是我给她搞定的,事业单位,一个月就2-3000千元钱。她自己生活非常节省,除了住张子淳的一套房子外,一分钱都不用张子淳的......”   “一分钱都不用张子淳的.....”杜玫晕,“明白了,汇款是number,不是money。”   “她自己一分钱都不用张子淳的。”   “如果我出那么多钱,我倒宁可我女朋友一分不剩的全披挂在她自己身上。女朋友一身大名牌,全是我花钱买的,多少也给我涨面子不是。”杜玫翻着白眼说。   “所以你遇不到张子淳这样的富豪男友,人家一看,哇,这女孩,这么物质,早吓跑了。”徐航笑,“张子淳说了,他就爱她这样勤俭持家的女孩,爱她的简朴,善良,单纯,上进。她处境艰难却自强不息,让他更加珍惜她。”   杜玫发冷似的哆嗦了一下:“求你别说了,我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徐航忍不住好笑:“同感。”   “这么过了一两年,也就是4年前,弟看上了邻村的一个女孩,要结婚了。女方家里开价十万元彩礼,另外提出要在县城造一幢三层的小洋楼,要装修家电齐全,再加一辆小车。他爸妈一听,忽然想到自己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于是提出,要在县城造幢大别墅,要装修家电齐全,今后他们要跟小儿子一起生活。汽车么,倒是一辆就够了。总之,一共给100万吧。”   杜玫一怔:“买断价么?如果张子淳能出100万买断他老婆跟娘家的关系,倒也不错。反正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又天真了,我徐某人堂堂一个大律师,怎么找个女朋友如此弱智。据说吃鱼补脑,你至少得吃一对鲸鱼。”徐航没好气,“当时胡丽萍父母是说买断,只要张子淳掏100万现钞出来,这个女儿从此就归张子淳所有了。张子淳还真想掏这笔钱算了。被我和高平江死活劝了下来......”   “高平江,你们老是提起这个名字,他是谁啊?”杜玫好奇。   “一个朋友,是张子淳的学长,比他高三界,曾当过张子淳的班主任。高平江自己是农村出来的,跟胡丽萍家庭情况差不多,家里三兄弟,两姐妹,他是老三,爹不疼,娘不爱,家里一直想让他辍学......高平江自己出身这种家庭,所以对这种家庭最了解不过,当然啦,他是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爹娘刮他点就刮他点啦,毛都不少一根。”   “反正我和高平江都劝张子淳算了,不要再填这个无底洞了,越填胃口越大。我说,你给他弟造别墅,他那三个哥呢?肯定会心理不平衡,个个都要别墅,拿了别墅要汽车,得了汽车要飞机,你还给人家买航母去啊。高平江说,自己父母没法选择,老婆父母还没法选择么?天下有的是女人,算了吧。”   “但是张子淳不肯,那时他们恋爱4年了,他就认定这个胡丽萍了,非她不娶,说这么好的女孩,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纯真善良,在世界上太少了,太难得了,他要坚守他们的爱情。”   杜玫嘀咕:“我鸡皮疙瘩掉满地。这么肉麻的话,谁想出来的。”   “天地良心,不是我。张子淳原话。人家说了,他就爱这样的女孩,一点不虚荣,一点不物质。一点不势力。”   杜玫无语。   “我和高平江再三劝说,叫张子淳别给这个钱,就是要给,也得先拒绝一下,不能给得太痛快了,要让胡丽萍父母知道,这是最后一笔,今后再想来刮钱,免谈。”   “张子淳一拒绝,这下好了。高丽萍爸妈带着她三个哥,一个弟,还有好几个壮汉,据说是胡丽萍的堂哥表哥之类,总之,浩浩荡荡十几个,杀奔北京,在她弟带领下,直接冲进张子淳店里,破口大骂,说张子淳花言巧语,拐骗良家妇女,目的是想一分钱不付,免费霸占他家女儿。”   杜玫再忍不住,哈哈狂笑。   “嘘,小声点,暗暗十三即可,不用这么广而告之。”徐航不得不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当时高平江正在张子淳店里,见状就要打电话叫他道上的朋友来修理胡丽萍全家,张子淳死活拦下,怕伤了胡丽萍的感情,连保安都不让高平江叫。最后,高平江没法,给我打电话,我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倒是一句话就把那帮人劝回去了。我说:‘叔叔阿姨,你们这样再闹下去,张子淳没办法,就只能跟你女儿分手了,那你还找谁要这100万啊’。”   杜玫笑抽了:“留得青山在,继续有柴烧。”   “这句说中要害,胡家人一面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胡丽萍身价高着呢,至少值两百万,问张子淳要100万,太便宜他了,一面撤退。他们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哪料到,他们一离开珠宝城,就直奔胡丽萍单位去了,在单位大院你扯开嗓子喊,叫胡丽萍下来,然后指着她鼻子骂她吃力扒外,白眼狼,有男人操就满足了,不管爹娘,不管兄弟,既然胡丽萍想让她弟弟断子绝孙,那么他们今天就来跟胡丽萍断绝父女关系。”   “哇,多好的建议啊,赶紧一口答应吧。”杜玫惊叹,“见过吃霸王餐的嚣张,没见过吃霸王餐的这么嚣张,居然以不继续吃霸王餐作为要挟。胡丽萍,赶紧满足你爸妈的心愿吧。”   徐航笑喷,笑完了继续:“胡丽萍被骂得实在在单位呆不下去,只好跑了,接下去的几天,就是谈判。最终两边达成一致,张子淳掏一百万,算给胡丽萍家的彩礼。胡丽萍家收了这100万后,不得再问女儿要一分钱,包括赡养费。我特意起草了个文件,黑纸白字,叫两边都签了字,想吓唬住那群刁民......”   杜玫惊奇:“你???你这大律师也做这么幼稚的事?”   “这不想蒙蒙那帮子农民嘛。”   “蒙住了没有。”   “没。”   “到底谁蒙谁啊。”杜玫翻了个白眼,“农民到手100万,大律师到手一张擦屁股纸。”   徐航叹气:“我当律师这些年,最大的感触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件事后,张子淳父母就跳出来干涉了。张子淳爸妈开始是很喜欢胡丽萍的,觉得她虽然出身贫寒,但是知书达理,谦恭孝顺,温柔质朴,还是很接受这个未来儿媳妇的。自从胡丽萍她弟出事后,张子淳爸就有看法了。她弟的所作所为,张子淳他爸也是看在眼里的,开始怀疑女方家的家教人品。那时张子淳跟他爸争,说她弟是她弟,她是她,怎么可以因为她弟,让她无辜受牵连。这话也说得合理。张子淳他爸也接受了,但是从此对这未来儿媳妇就有点冷眼观察了。”   “胡丽华爸妈这么一冲到门店要100万,张子淳他爸当天就知道了,丢人不说,哪个做生意的人家愿意莫名其妙踩上这种狗-屎。张国力叫儿子立马跟胡丽萍分手,张子淳是坚决不同意,他说他们感情很深,他知道这个女孩有多好,这样的女孩现在实在太稀有了。”   杜玫一本正经的点头:“确实稀有,张子淳中六-合-彩了。”   徐航一笑:“张国力没法让儿子跟胡丽萍分手,但是警告儿子,不可以给女方家里钱,一分都不行,请他们把女儿卖到别人家去吧。张家祖祖辈辈做玉器生意,不做人口买卖。”   “张国力别看口才不是很好,其实非常精明的,否则怎么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张子淳偷偷的把100万打给胡家,张国力马上知道了。这下张国力是暴跳如雷,口口声声要跟张子淳断绝父子关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嘛,而且张子淳从小样样优秀,他爸没啥好挑儿子的。”   “张子淳爸妈儿子肯定还是要的,但是胡丽萍这个儿媳妇是绝对不会要了。张子淳于是跟老爸据理力争,正在这个时候,胡丽萍怀孕了......”   杜玫愕然:“这么巧?”   徐航也好笑:“是啊,我发现女人怀孕每次都是早不怀,晚不怀,一定在最关键的时刻怀.......”   “张子淳带着胡丽萍去见自己爸妈,跪下求他爸让他们两结婚。张国力发起脾气来,那是雷霆万钧啊。张国力破口大骂他们两个,说他们想用这来逼他,没用的。张国力告诉儿子,不管他是站着,跪着,躺着,只要他老爸还活着,他想娶这个女人,没门。张国力骂胡丽萍是婊-子,千方百计勾引他儿子,目的就是挖钱,她当自己是掘金铲啊;说别说她怀孕了,就算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也不认这个孙子,因为甭娘生坏种,凡是沾了她家基因的统统不要。张国力说如果张子淳跟胡丽萍结婚,他连儿子都不要了,儿子不要,孙子算个屁,孙子他妈更是连个屁都不如.......”   “总之,那天张国力劈头盖脸把胡丽萍一顿痛骂,胡丽萍哭着跑掉了,做了一件她后来发现十分愚蠢的事——她去把胎打了。”   杜玫一愣:“把胎打了,那她们怎么说张子淳有私生子。”   “你真笨。那时胡丽萍很年轻,年轻人难免都会犯错误,但是同样,人都会吸取教训,有错就改,盲羊补牢的好不好。”徐航瞪了杜玫一眼,“胡丽萍那时是很有骨气的把胎打了,要跟张子淳分手。张子淳是那个痛哭流涕啊,说宁可不要爹娘,不要亿万财产,也要跟胡丽萍在一起。当然,这也就是说说而已,张子淳不可能不要爹娘,但是他爹娘也没能让他跟胡丽萍分手。胡丽萍不会跟张子淳分手,但是也嫁不进张家了。遂成僵局。”   “胡丽萍弟弟不久在县城盖了幢小别墅结婚了,然后胡丽萍的其他几个哥哥不满意了,凭啥好处就弟弟一个人得啊,于是闹了起来。胡丽萍当时面对几种情况,一是被他爸妈在单位里闹过后,很没面子,二是张子淳爹娘死活不要她,貌似在他爸有生之年,嫁进豪门无望,而且张子淳老爸年富力强,身体健康;三是自己娘家要钱的胃口越来越大,她又不敢再问张子淳要钱,怕铉真的绷断了。胡丽萍左思右想,怎么摆脱困境,最终决定自己创业。如果她自己能发财,那么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自己跟张子淳就门当户对了,自己贴娘家就随便贴贴了,就像高平江,随便扔下点啥,就够打发全家一阵子了。”   “胡丽萍跟高平江关系还算不错的——高平江跟任何漂亮女人的关系都是不错的,除了他自己老婆以外。胡丽萍去找高平江出主意,她可真是会挑人出主意,高平江出的主意全世界除了他自己外,没别的人能行得通的。”   “高平江叫胡丽萍开娱乐总会,说世界上什么最挣钱,满足人类堕落的天性最挣钱,怎么满足,说白了就是吃喝嫖赌。高平江把那个冯姬娜介绍给胡丽萍,说冯姬娜神通广大,手下小姐无数,胡丽萍只要跟冯姬娜好好合作,就能财源滚滚,黄金遍地,没几年准能暴富,比张子淳卖玉发家快多了。于是胡丽萍跟冯姬娜搭上线了。”   “高平江在离开张子淳的会所不远的地方,给胡丽萍租了幢楼,一下子就签了五年的合同。胡丽萍辞职,开始规划装修,冯姬娜开始训练保安服务员和小姐。钱自然都是张子淳出的。张之淳偷偷摸摸把自己名下的一桩别墅抵押掉了。”   “装修一共花了大半年,这大半年里,胡丽萍的三个哥哥都以打工为由,拖家带口,杀到了北京,以各种帮胡丽萍管工地的名义,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一个个都抖起来了。不久她妹妹一家也来了,只有他弟弟,不敢再来北京了,老老实实呆在老家,每个月等姐姐给他发工资——他替全家照顾父母的报酬。”   “我觉得胡丽萍是从那时起,真正尝到金钱的滋味的,过去她是守着金山不自知,原来钱不光是个花的问题,钱还能带来成功感,被人前呼后拥,鞍前马后的伺候,感觉到自己是个一言九鼎的重要人物,是多么过瘾啊,尤其是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来说。我觉得胡丽萍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当然,也许过去是因为有嫁入豪门的前景在哪里摆着,她不用着急,现在这条路堵死了,就得另辟蹊径了。”   “装修大概一共花了9-10个月,娱乐城装修好了,但是张子淳钱也花光了,张子淳不敢再动什么手脚,怕被他爸发现,于是来找我和高平江,要拉我们两入伙。”   “我当时一听就乐了,搞什么啊,胡丽萍那年才24岁,本科毕业3年,从来没接触过娱乐业,忽然摇身一变成夜总会大总裁了,她的几个哥哥,最高初中毕业文化程度,过去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最多在深圳的成衣厂里当过几年搬运工,现在都当什么这个总,那个总了,穿起了高档西装,抽起了进口洋烟,唱起乡音浓重的卡拉OK了。最搞的是那个冯姬娜,居然训练起服务员来了。冯姬娜很有本事,她是个能带100个小姐的超级妈咪,但是她训练那些女孩端盘子.......”徐航摇摇头,“太浪费她天赋了,她只教那些女孩怎么给客人脱裤子就够了,端盘子还是免了吧。”   杜玫“噗嗤”一乐:“缺德。”   徐航也笑:“反正张子淳一开口,我直接就跟他翻脸了。我说,免谈,哥们是哥们,生意是生意,你他妈的敢把我的友谊当钞票使,我就敢把你鸡-巴当球踢,踢爆了省得你再精虫上脑。”   “张子淳被我骂走了,去找高平江去了,高平江也不干。但是张子淳确实没钱了,娱乐城装修完毕,却开不了业。张子淳日日亏损。高平江又来找我,叫我想办法。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出手帮忙就是在进一步害他。我给他们联系了一家银行,高平江公司担保,给张子淳借到了流动资金。”   “娱乐从开业起亏损——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但是张子淳没料到的是,越亏越狠,三个月后,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六个月后,门可罗雀——他们真以为有小姐在内,就会有嫖-客来花钱,有没搞错,火车站花50元就能打一泡,人家跑你这来一掷千金,得有充分理由的好不好,也不用屁股想想。”   “娱乐城一共撑了不到9个月,张子淳债台高筑,只能叫胡丽萍关门歇业,把员工统统都遣散,省点开销。高平江看他走投无路,就想帮忙把娱乐城转租出去,让他挽回点损失。但是谈了几个,都落差太大。最后还是高平江讲义气,自己把店给盘了下来,帮张子淳把那笔流动资金贷款给还了。高平江自己另外找了个非常有经验的经理来搞,把冯姬娜也叫了回去,然后又来找我入伙,这次我同意了。高平江一整顿,娱乐城马上就挣钱了,这几年一直非常暴利,所以这次他跟他老婆离婚,为了这个会所两人大打出手。”徐航凑近杜玫说,“我在华景苑休闲会所有股份的事,过去就高平江跟张子淳两人知道,因为涉黄,我不想把我爸扯进去,另外作为律师,我自己也需要避嫌。”   杜玫点点头:“明白。”   “这件事,前前后后一共一年半,张子淳总共亏了三千多万,没有高平江,他至少还得多亏三千万。这回亏得实在太狠了,亏得张子淳心态也变了,于是回过头去重新审视自己的这段感情,他开始对胡丽萍有了想法。偏偏胡丽萍这么当了一年半娱乐总会的大总裁,又跟她家人这么在一起处了一年半后,也改变了。她发现过去家里人确实是过得太穷太苦了,这个社会对她全家都不公平,凭什么张子淳之流,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那么辛苦的种地打工,却收入如此微薄,包括她自己,辛辛苦苦读大学,本来以为可以出人头地,结果发现大学毕业也就挣几千元一个月而已,一辈子都出不了头。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应该补偿他们。”   “胡丽萍的哥哥妹妹们到了北京就没打算回去过,娱乐城倒了,他们的吃住花销顿时成了问题,而且这一年半里面,他们都开眼界了,都花习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胡丽萍只好又找张子淳。张子淳开始不耐烦了。高平江又给张子淳出主意,叫张子淳出钱开个美容院,让胡丽萍有点事干,她的哥哥们也有地方安顿。于是张子淳又掏了几百万买了个现成有老顾客的美容院给胡丽萍。美容院挣钱不挣钱,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张子淳自己已经不关心了。”   “张子淳过去6年里,对胡丽萍是一往情深的,但是就在那段时间,认识了个三流小明星,跟人家好上了......”   杜玫点头:“变心的前奏。先找个小明星过度一下感情,接下来就是跟胡丽萍彻底解缆,另找对象,这次找的,恐怕是要门当户对的了。”   徐航点点头说:“我想他是不会再想当什么救世主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他说了算了。胡丽萍家里人也不是好惹的。张子淳追胡丽萍追的紧的时候,他家一副你能娶上我妹,你家祖坟冒青烟的吊样,张子淳一冷淡下来,胡家人立马把所有盯梢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出来了。不久他们就知道张子淳跟谁搞上了,冲进了那个小明星家里,一顿猛揍啊,把那个女孩打得体无完肤,视网膜都脱落了。张子淳吓掉了半个魂,赶紧把女孩送进医院,怕慢了半歩就出人命。”   “那个小明星也不是吃素的,她也有一堆干爹契哥的好不好,于是小明星还在病床上呢,公安局就把胡丽萍全家都给抓了,三个哥统统进了拘留所,要刑事起诉他们,至少定个故意伤害罪,另外还有什么入室抢劫,敲诈勒索......张子淳那个急火攻心啊,小明星那边要去安抚;胡丽萍家里人都得去搭救;老爸那边,又是纸包不住火,包括抵押别墅、亏损三千万一并东窗事发,张国力给儿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幸亏他们家没有心脏病史......”   杜玫没良心的又哈哈笑了起来。   徐航看了她一眼:“做人要厚道。”   杜玫扮了个鬼脸。   “后来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反正是张子淳大出血,高平江叫黑道上的朋友去威胁小明星助手,否则叫她脸蛋开花。我去公安局那里帮着收拾残局。最后,小明星收了张子淳一大笔钱不告了,胡家兄弟被放了出来,高平江建议他们回老家呆着去。”   “经过这事,张子淳是想彻底跟胡丽萍分手了,就在这个时候,胡丽萍又怀孕了。”   “又怀孕了,真及时啊。”杜玫惊叹。   “嗯,所以说世界上所有的意外,都在可推测范围内。”徐航严肃的点点头,“这次张子淳是坚决要求胡丽萍打胎了。张子淳告诉胡丽萍,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她结婚的,他可以再出一笔分手费,胡丽萍把孩子打掉,从此大家好聚好散。胡丽萍坚决不同意,说她爱孩子,不管张子淳要不要,她都要生下来,而且她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不需要张子淳负责,也不认张子淳这个爹。两人一吵两吵,胡丽萍失踪了。”   “张子淳那个全世界找啊,跑去胡丽萍老家,胡丽萍兄弟姐妹都说胡丽萍没来过,还揪住张子淳衣领子问他要人。张子淳无奈,只好回北京干等。不过胡丽萍最终还是出现了,在离预产期两周的时候,并且告诉张子淳,是个男孩。”   “张子淳只能把胡丽萍送到香港去生产。胡丽萍生完孩子,回到北京,她妈她妹也跟过来了,原来她爸几个月前过世了——胡丽萍家里人说是被张子淳气死的,她弟为了独霸那幢楼房,逼他妈嫁人,她妈不肯,被赶了出来,叫她回老房子住去。他妈哪里还能再回农村去过那样的生活,于是到北京来投奔女儿,同来的还有妹妹一家,说是给姐姐照顾孩子。”   “这就是张子淳八年的纯情之爱始末。”徐航说完了,冲杜玫笑笑:“现在孩子半岁多了,张子淳每个月给胡丽萍15万生活费,买大牌,珠宝,周末旅游什么的,另外再算,他平均大概一个月为这事开销二十万吧。”   杜玫羡慕得口水直流:“天啊,一个月2万五千美元啊,还是现金,不用扣税的。呜呜,我咋没遇到这号凯子捏。”   徐航大笑:“因为你太物质,既不单纯,又不善良。”   ————————————————————————   徐航跟杜玫回到门店,张子淳已经回来了。徐航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跟张子淳商量事情。   徐航这段时间脚筋跑断,嘴皮说破,终于说服了陈副部长——和田玉因为具有高雅低调保值体积小容易变现的特性,是为送礼佳品中的首选。陈副部长终于答应来张子淳这选料,同时跟高平江会面。其实高平江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之所以拖着没去巴西,就是在等陈副部长这的准信,见还是不见,如果不见,接受还是不接受。在徐航不辞辛劳的一再拍胸脯担保下,陈副部长昨天晚上终于点头,见高平江一面。徐航这个长吁了一口气啊,高平江这人,只要能让他搭上线,下面肯定就没问题了。   徐航告诉张子淳:“陈副部长明天去你会所看玉,并且跟高平江会面。陈副部长要大约40件,都要籽料,把玩件或者小型摆件,体量不要大,但是品质要最顶级的。另外就是,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陈副部长来你这。”   张子淳点头:“好,周末会所本来人就不多,除了保安外,我让那些学徒工啥的,统统都到郊外旅游去,司机送他们去。原料我今晚上准备好,叫杜玫陪我到地库里挑去,我会挑100件出来,陈副部长最好挑6-80件,因为开出来后,肯定会有品质不如预期的。”   徐航说:“春节前必须完工,有困难吗?”   张子淳摇头:“没问题,我三个地方同时开工,在苏州,还可以送点去别人店里做,都用最好的师傅,等到货全部回来了,再从里面挑出最好的40件来。如果送回来的货,还满足不了要求的话,我再用手里最好的现货补点进去。他懂个屁,看得出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5785391扔了一个地雷   红叶扔了一个地雷   第30章 玉料   晚上七点,珠宝城关门,张子淳用自己的路虎揽胜把连同杜玫在内的四个女店员带回会所。   下午张子淳就把陈副部长明天要来挑玉的事告诉了杜玫,所以杜玫下车后直接跟着张子淳上二楼了。   二楼沿着挑空大厅是一圈走廊,走廊的内墙上嵌入一个又一个玻璃陈列柜,里面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玉器,玻璃罩要用钥匙加密码才能打开。在二楼、门厅的上面还有一个密室,隐藏在一堵墙后。   张子淳用密码和指纹把门打开,杜玫跟他进去,嘀咕:“要是哪天你手指头被刻刀划个口子,留下个无关紧要,但是永远好不了的疤,那咋办?出去也要验证么?如果也要,那你在里面受伤,咱们就出不去了,那就更好啦,可以上演一场柜中骷髅。”   张子淳好笑:“就你废话多。”   密室不大,装修豪华,靠墙是几个陈列柜,里面也是玉器,其中有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雪白晶莹,毫无瑕疵,杜玫过去还没见过体量这么大的整块白玉,不由的看得目不转睛。密室中间是一套椭圆形的雕花红木会议桌,张子淳从陈列柜下面取出几块米灰色金丝绒垫布来铺在桌上:“等会我们从地下室拿了籽料来,就放在这丝绒垫上。明天陈副部长来了,就让他在这房间里挑,这里光线和空气比地下室好。”   暗室内侧有一道很小的电梯,杜玫跟张子淳搭电梯下去。这回杜玫才明白,为什么另外两道电梯没有地下二层这个按钮。原来整幢房子只有暗室的这架电梯是到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的,而且,这道电梯,也就只到这三个地方。电梯在地下一层的出入口在设计室,也是隐藏的,所以杜玫平时进出没看见。   张子淳打开地下二层的库房大门,推上电闸。杜玫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整个地下二层,都是一排排的钢架子,乍一眼看上去,以为是进了图书馆或者档案室,但是架子上摆着的不是书本,而是石头。书架的侧面,贴着标签,上面标着山料,籽料,大小,还有等级,颜色。   摆在最外面一架的是大料,都在一尺以上的高度,最下层还有一米高的巨大料,而且还是籽料,上面都贴着标签。   杜玫情不自禁的走到那排架子前用手摸摸:“天啊,这该有多少分量啊?”   张子淳点头:“和田玉的密度差不多等于3,就是说重量是同体积水的三倍。所以和田玉非常重,而且体积小,一块80公斤重的和田玉才一尺半高,但是三个男人搬运起来会非常困难,因为没法上肩。”   杜玫好笑:“那多好啊,不怕偷。”   张子淳稀奇:“不怕偷?那你来看。”   张子淳把杜玫带到最后的一排架子前,架子上摆着一小包一小包的自封袋,自封袋里面都是一块块的小籽料,形状颜色各异,大小都在一厘米左右。上面也贴着标签。   张子淳解释:“我们一年至少要去新疆进一到两次料,每次至少进一两个亿,他们给我们料时,已经删选过了,我们再筛选一遍。料太贵了,所以大的料,价钱是一块一块谈的,小的料,像这样的,虽然是一堆堆谈价钱,但是每一块我们都要仔细看过。和田玉原料这几年涨得厉害,而品质不断下降,为了保住销售额,我们又不能卖品质差的,又不能卖太贵,所以囤料太重要了。”   张子淳打开一包,掏出一粒籽料来,拧亮笔状手电筒,把光源贴在石头上给杜玫看:“有什么感觉?”   杜玫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应该是什么感觉?”   张子淳一笑:“皮的厚度,里面有无裂缝,有无黑斑,瑕疵,包浆,肉的细腻程度,白度,油润程度.......”   杜玫狂晕:“你不是说和田玉不透明嘛,怎么看得出来。”   张子淳笑:“超越人观察能力的看不出来,在观察能力范围内的,不允许有错误。就是说,你进货的时候,所冒的风险只可以是堵石的风险,不可以是判断失误,或者上当受骗的风险。”   张子淳静静的看了杜玫一眼:“如果要吃这行饭,第一要火眼金睛,第二要不能贪婪。人心一贪,就会出错。”   张子淳停顿了一下,说:“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上当受骗是在10年前,却叫我损失惨重,终身难忘。那年我19岁,有人到公司来推销一块籽料——这种事经常发生,尤其是大料,常有这么送到门口来卖的。我当时出去一看,在他车的后备箱里,用一块麻布盖着,一尺多高。他要价45万,我心动了。这样的一块籽料,当时要价至少百万以上。他跟我解释,这是他从新疆偷运出来的。”   “是怎么回事呢:任何一个行业,都是由巨头垄断的,和田玉原料市场也不例外。和田玉籽料都是从玉河,也就是玉龙喀什河里捡出来的。巨头们把每段河道都划分好势力范围了,那段河道中出产的玉石都归他们所有。如果有人在河里捡到了大料,都得先让他们看过。里面如果有真正的好料,你可以选择卖给他们,如果你不想卖,那么你可以带回家保存,但是没经批准,不可以卖,也不可以随便送人。如果你私自转手,后果将会非常可怕。今后你跟我去和田进货,你会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的。”   “但是因为籽料的价值,总有人铤而走险,从玉河里淘到好料后,冒生命危险往外运输,这就是所谓的偷运偷卖。只要利益足够大,就会有足够多的人甘冒奇险,所以从古到今,这条偷运偷卖之路从来没断绝过,即使是在由官府垄断的明清两朝。”   “当时那人跟我说这是偷运出新疆的籽料,所以卖得这么便宜。我就信了。因为玉这种东西,行内有价,行外无价,大料想脱手是非常不容易的。于是我给了他45万现金,把那块料买下。当时45万足够在海淀买套大三居了。”   “结果开出来,什么籽料,连山料都不是,就是一块岩石。皮子是染色的,染的相当专业。所以,永远不要去捡便宜,世界上哪有什么便宜可捡,捡便宜的后果是血本无归。”   张子淳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是应该能辨别出来的,虽然仿得很好,那时我也经验不足,但是重量不对,那么大的一块籽料,至少得60公斤以上,哪里那么容易的从车里搬出来,但是捡便宜的欲望蒙住了我的心,贪婪糊住了我的眼睛,想在爸爸面前邀功的虚荣心让我冲动,我马上叫会计把45万现钞付给了人家。”   杜玫说:“那得半麻袋。钞票最重了,我们学建筑设计的时候,银行的金库都要设计单独的承重基础。”   “我这个库房就有单独的基础承重。”张子淳点头,“不过当时还装了不止半麻袋,因为那时刚开始有百元大钞,虽然我们玉器行,现金很多,但是一下子拿出45万来,里面还是有很多10元币的,当时装了他整整一后备箱的钞票。”   杜玫忍不住的流哈喇子:“整整一后备箱钞票,天啊。我的梦想就是裸体在钞票堆上打滚,太性感了。”杜玫脑神经爆火花了,想的是跟徐航在满床的钞票上□□会是啥景色。   张子淳还不知道杜玫脑子里想啥,已经晕倒了:“这个,姐,你真牛。”   笑话讲完了,张子淳看了看袋子上的标签:“这袋里面的籽料是5年前进的货,那时料还比较便宜,这些籽料进价差不多每粒1000元,现在至少得2000元。市场上这样大小的一块和田玉籽料,不管品质如何,就光靠这张皮,至少要卖一万元,而且还90%的假货.....这一包十几粒,就是十几万,无需任何加工费的。”   张子淳抬眼看看杜玫:“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玩玉,我自认为什么假货都应该逃不出我的眼睛,但是现在做假的技术日新月异。我在国检做鉴定师的同学说他们手里有时会出现只有上大型仪器才能识别的假籽料,每一个毛孔都做得可以乱真。所以,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你我,都必须与时俱进。”   张子淳用手电筒照着,仔仔细细的反复挑料,足足挑了两个小时,才挑出100块籽料来,然后跟杜玫两个,分几次从库房搬到密室。   张子淳把籽料一块块摆在丝绒垫上,每块放上去前又用手揉来揉去。   “让它吸点油,卖像好点。”张子淳解释。   杜玫也拿起来揉。   “其实你们女孩,把玉放脸上磨最好了。”   “好恶心。”   “真的,玉能吸走女人脸上的油,还能把皱纹磨平.....慈禧就是这么保养皮肤的。”   杜玫将信将疑,拿起一块籽料来往脸上一抹,然后一看,晕,玉上面油亮亮的,比用手指揉效果明显多了:“哎呦,你骗我。让我免费给你的玉上光。你卖玉的钱却不分点给我。”   张子淳笑:“这笔生意我可是完全赔钱。说是全部费用都高平江出,但是其实我这些料都是用进价卖给他。这些年玉料进价翻了几倍不止,我用同样的价钱根本进不到同样的货了......”   --------------------------   第二天早晨,杜玫跟张子淳一直在密室里等,张子淳一面教杜玫怎么识别真假籽料,一面不时的往窗外眺望。   十一点不到,一辆银色的法拉利跑车出现在会所铁门外。张子淳点点头:“高平江来了。”   两人离开密室,从楼梯下去,张子淳出门迎接高平江。杜玫从安全楼梯下到半地下室,回自己的房间。   高平江把车停在台阶侧面,张子淳已经迎了上去。高平江跳下车,先掏出支香烟来抽:“等会进了门,你就不让我抽烟了.....哪来的这么多臭规矩。”   九月中旬的正午阳光还有点热度,但是风却清凉和煦,两人站在楼荫下,一面等一面闲聊。   杜玫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她那间房就在台阶侧面,窗户开得跟地面平齐,杜玫站到窗口往外一看,看见两个男人的4条裤腿。杜玫回到自己写字台前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做三维设计,两个男人的聊天声传了进来。   张子淳说:“徐哥说你上周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官司打死我了。公司归我,有所有权的不动产都归她,这上面我亏死了。公司现在就一个空壳,居然还给估出了两个亿,那些不动产才估了2.5个亿,其是单那幢办公楼就值这个数,她爸够狠......租来的那几个商场归她,华景苑归我。这个她蠢了。那几个百货商场就要垮了,年年都亏得我走路撞门框。我跟我老婆说这是养市场,已经养了三年了,明年起就会扭亏为盈。她将信将疑,又去找了个事务所评估。我赶紧去事务所那沟通,钱砸下去,他们的报告胡写一通,比我吹得还离谱。这下她高兴了,拿走了。其实那几个商场根本没生意,再过几个月就要跟商家重签柜台合同了,到时候半数以上的商家会退场,明年亏死她......华景苑我们争了最久,我告诉她。她拿了那几个商场就别想再要华景苑,我会死战到底,而且华景苑又是涉黄又是涉黑,她有本事拿去,有本事管么?她最终松口......”   张子淳好笑:“等她过几个月发现真相,肯定气得发疯,当心她报复你。”   高平江不以为然:“她能把我怎么地。她老说恨不得掐死我,但是想掐死我,她老爸手指不够有力。”   高平江叹了口气:“不过,张老弟。这场婚姻,我是输了个彻底。五年前,我就有2个亿,为了挣那20个亿,我才跟她结婚,结果呢,五年后,我他妈的连2个亿都没了。她倒是挣得钵满盆满。”   张子淳笑:“这真不能怪她。那20个亿她让你挣到了,也就是说你结婚的目的人家让你达到了,那她按合同是不是应该分到10个亿?现在到手2.5个亿,里面还有不良资产,她还亏了7.5个亿呢。”   高平江笑抽了:“这么说我还欠了她喽。”   高平江叹了口气,摇摇头:“这辈子再不敢结婚了,娶老婆太不上算了。穷老婆光着屁股娶进门,出门肯定不会光屁股,啥也不带来,光会带走,那我娶她干嘛?娶个能送我上天的老婆,妈的,最后摔我个嘴啃泥......总之,娶老婆是亏本生意,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夫人又赔钱。”   张子淳哈哈大笑,连在房间里的杜玫也不禁嫣然。   高平江忽然说:“对了,子淳。我这回去巴西进钻石原矿,如果回来能咸鱼翻生的话。我就把你们珠宝城对面的那幢楼盘下来。”   张子淳奇怪:“干嘛。你想卖窗帘啊,那个窗帘城已经倒了,门可罗雀。”   高平江点点头:“我知道窗帘城倒了,而且它的租约八个月后到期。我已经跟楼主谈过了,那幢楼他收回后,就给我,或者卖给我,或者租给我,看到时我有多少资金。我打算重新装修后开个珠宝城。”   张子淳吃惊:“再开一个珠宝城,就在现在的珠宝城对面?你没发烧吧?这边市场已经形成了,顾客很稳定,你在对面新开一家,根本不可能竞争得过。”   高平江不以为然:“我之所以要盘下这幢楼,就是因为在旧珠宝城对面,这样珠宝城的客户就会逛完老的逛新的,市场容易形成。我分析过了:   老城:一.良莠不齐,高档货天价,假货跟着浑水摸鱼,买家进门全靠自己眼力,其实买家怎么可能跟卖家比眼力,必输无疑;   二.,又卖珠宝,又卖古玩,又卖瓷器,又卖茶叶,进去后,眼花缭乱,这是珠宝城还是杂货店。   三.面积太小,营业场地不够,拥挤不堪,设施陈旧过时。   四.经营者只管从商家那收租金,什么其他服务都不提供。”   “现在我要开的新城:   一,只卖珠宝,什么古玩,瓷器,茶叶,都不进门。但是顶楼开个美食城,让大家逛累了有地方吃东西。旧城什么都卖,就是不卖吃的,所以中餐晚餐时间,顾客流失;   二,不卖假货,货档次高低不限,但是不可以卖假货,如果有商家卖假货,马上请他出场。我会邀请国检到楼里开个鉴定中心,每个人买了珠宝不放心,马上可以去做鉴定,   三,我要为商家提供最好的设施,为顾客提供最舒适的购物环境,让大家见识见识真正高档豪华的珠宝商场。   四,我要在大楼里设置珠宝业的其他服务项目,典当行,拍卖行,全部进场,而且会经常性的举办珠宝展览会,提高珠宝城的知名度。”   高平江看看张子淳:“怎么样,要不要入股?”   张子淳沉吟:“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那幢楼很大.......”   “五万平米营业面积。五楼是美食城,所以卖珠宝的面积是四万平米。”   “嗯,这么大的面积卖珠宝,而且只卖珠宝,风险不小啊,如果市场不能形成,那么亏死我们了。”张子淳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租那几幢楼开百货商场,小商品市场,都开倒了。”   “那是方向性错误,你说我们学珠宝鉴定的去开什么百货商场啊,难道去鉴定灭蟑螂药的真伪。我每次一进那几幢楼,看见那些个鞋子袜子围巾手套,我就头晕眼花。再加上什么洗涤剂洗发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是撒腿就往厕所跑啊,进了厕所,我站那老半天,憋得要死,还尿不出来,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前列腺炎......”   张子淳笑抽了:“你有尿不尿站那空抖什么鸟。”   高平江挥挥手:“别提了,反正卖百货这种生意咱们还是别碰了。咱们还是干咱们的老本行吧。”   张子淳点点头:“好的,我考虑考虑,调查一下市场。等会问问徐哥,他有没兴趣。”   高平江说:“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有兴趣,但是需要你先测算一下市场规模。”   忽然两人住口,因为徐航的那辆凌志停在了会所铁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31章 牵线搭桥   保安上去把门打开,杜玫也走到了窗前向外望。   徐航把车帕在高平江车边上,这下杜玫又只能看见裤腿了。   徐航跟陈厚鹏从两侧下车,高平江跟张子淳迎了上去。杜玫听见徐航介绍道:“这位是我姑父,高部长。这两位是我朋友,吉诚公司总裁,高平江;和玉公司常务副总裁,张子淳。”   然后是互相握手寒暄的声音。   陈厚鹏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徐航忙说:“姑父,您一离开部里,一离开中南海,就显得年轻了。”陈侯鹏啥时候去中南海就显得老了?徐航不知道,也没见过,反正话先说了再说。   杜玫听见徐航一口一个“姑父”在那里叫得欢。张子淳邀请大家进楼谈,然后8条裤腿都消失了。杜玫轻轻的叹了口气,回桌子前坐下,继续做三维。   张子淳请陈副部长进门。转过门厅的木雕屏风,整幢楼空无一人,冷气森森,空旷的大厅,只见巨型枝状吊灯从二楼天花板垂下,辉煌灿烂,两道楼梯的青铜铁花在闪着清冷的光芒,楼梯下面那个巨型木雕公牛刨蹄奋角,怒目圆睁。   陈厚鹏点头:“小张,不容易。”   张子淳赶紧谦虚:“我家世代做玉,都是贫苦的手艺人,是新中国给了我爸爸机遇。”   徐航跟高平江跟在陈厚鹏后面,不由的对视了一眼,硬憋着不笑。   四人上楼,张子淳请大家上楼,一路走一路给陈厚鹏介绍玻璃阁里面那些玉器,材料,题材,特征,谁的作品,大致市场价格,最后一行人来到密室墙前,张子淳开门。   陈厚鹏笑:“安全工作做得不错。”   张子淳说:“嗯,北京是我们公司的总部所在地。公司里最好的成品都在北京,上海虽然有分店,但是中档品居多,大器就几件摆在那里镇店的。这幢楼的地下一层是加工厂,这里规模不大,只有二十几个师傅,地下二层是库房,却囤有整个公司一半的料。陈部长,您等会愿意赏光参观一下吗?”   陈厚鹏点头:“好,正想多了解一下玉雕过程,谢谢小张提供这个难道的机会。”   张子淳忙说:“陈部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徐航跟高平江又开始憋笑,但是大家进了密室后,都安静了下来。陈厚鹏走到会议桌前,拿了一块籽料在手里细看,张子淳在旁边介绍解释,然后请陈厚鹏挑选。   陈厚鹏对玉的了解,也就家里几件别人送来的礼品,挑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看看觉得大小都挺合适的,就点点头:“随便做上40件吧,”   徐航在旁边插话:“子淳,这些原料,彼此看着都差不多,挑不出什么来,你最好把它们全做好了,姑父再从里面挑40件出来,这样就比较容易。”   张子淳点头:“对,这样比较好,因为真动手雕时,每块料都会有具体的情况发生,跟料的本身质地有关系,跟最初设计,还有雕的那位师傅当时的状态都有关系,所以最终成品怎么样,只有雕完才能知道,这里面肯定会出精品,也肯定会有一般般的货色,所以把这100件全雕了,然后从里面挑40件精品出来,是最保险的办法。”   “雕100件,会有困难么?”陈厚鹏问。   “完全没有,我马上排活下去,叫大师傅们把手里的活都停了,赶这一百件,北京,上海,苏州同时开工。这些料都体量不大,春节前应该能够全部完工。”张子淳回答道。   陈厚鹏点点头,意思是:就这么办。   张子淳又邀请陈厚鹏参观地下一层的雕刻室和设计室,又去看了地下二层的库房。陈厚鹏看得连两点头:“不错,不错,很上规模。小张这么年轻,在这基础上好好发展,今后必将大有可为。”   张子淳马上说:“谢谢陈部长夸奖。”心里想:你要是不去当什么副省长,而是升部长就好了,那我原材料问题就不用担心了,至少山料不用愁了,你有批矿权......   四人坐电梯返回密室,此刻一点不到。高平江提议去吃午饭,于是三辆车鱼贯而出。   酒店就订在会所不远,徐航等会要送陈厚鹏,不喝酒,其他两人陪陈厚鹏喝了一瓶五粮液。吃饭自然是高平江唱主场,高平江最会活跃酒桌上气氛,不久就跟陈厚鹏聊得谛熟。   陈厚鹏不露痕迹的询问高平江的来历,公司性质,高平江一一回答,徐航早把陈厚鹏的忌讳和喜好告诉了他,所以高平江说得滴水不漏:农村家庭出身,一无背景二无靠山;地质大学本科毕业,靠自己勤工俭学完成学业;珠宝鉴定专业,所以做买卖各种裸石,尤其是赌翡翠原石(靠招摇撞骗,非法集资,炒煤矿发家,这就好汉不提当年勇了吧,赌博赌石血本无归,这种煞风景的事,也不提了吧;不过除珠宝外,还做其他生意,名下有房产公司,租赁公司,娱乐总会,还有百货商场(亏损就无需说明了吧,谁做生意每笔都不亏的);最后就是自己岳父是某某某,当然,从上周起,是前岳父了。   陈厚鹏跟高平江的前岳父没什么交情,只闻起名,交际场合可能也遇到过几次,总之,没什么来往,但是既然高平江能攀上这样的前岳父,婚姻还维持了五年,夫妻感情好坏是另一回事,至少说明了他是熟知游戏规则的,陈厚鹏放心了。   最怕的就是遇上那种小学没毕业的煤老板,招摇过市,路人侧目,他还不自觉。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陈厚鹏对高平江和张子淳两人十分满意,徐航的目标算是圆满达成。四人握手言别,陈厚鹏拍拍高平江和张子淳的肩膀,表示嘉许鼓励,然后徐航送高副部长回家。   高平江跟张子淳喝过酒了,一时无法开车,于是继续呆在包厢里聊了会。张子淳这里没什么好操心的,于是两人谈了会高平江去巴西的事,又把开新珠宝城的事情讨论了一番,张子淳说会在高平江回来前把市场调查做完,等他回来后,三人再仔细商量。   事情都交代完了,一看时间,快五点了。高平江说:“要么我们去胡丽萍那吃晚饭,泡SPA?”   高平江心里一阵厌烦,脸上却丝毫不露,淡淡的说:“今天周末,我一整天没去门店了,现在得赶过去看看,然后得考虑那100块料,怎么派活。这一堆事压着,没心情跑SPA了,要么你自己去吧。”   高平江性格大大咧咧,只会看人脸的颜色,对别人细微的心理从无觉察,当下摆摆手:“你不去,徐航估计送完姑父,就跟外甥女蘑菇去了,我一人去泡什么SPA,无聊。”   张子淳心想:你一人不去泡SPA,那岂不是更无聊,当单身汉就这点惨,忙还行,不忙没地方打发时间。   但是这不关他事,当下张子淳跟高平江道别,各上各的车。   -------------------------------   张子淳回到店里,五点过半了,三个店员在轮流吃晚饭。张子淳问:“杜玫呢?”   店员奇怪:“玫玫姐不是今天休息嘛。”   张子淳心里“咯噔”了一下。杜玫说是一周两天休息,其实她这么跟张子淳和徐航混着,除了去奶奶家外,杜玫不是在会所就是在店里。逻辑上说上午他们四人离开会所后,杜玫会来门店守店,否则她一人呆着干嘛,徐航又没空。   张子淳心思细腻,谈了八年恋爱后对女孩的各种小脾气小作了如指掌,在办公室坐了会,只觉得各种的隐隐不安,终于忍不住匆匆跑回会所。   到会所6点刚过,天还十分明亮,张子淳往杜玫的窗户扫了一眼,居高临下,看见杜玫一人坐写字台前。张子淳匆匆从角门下到半地下室,跑过走廊,到杜玫门前敲门。   杜玫把门打开,看见张子淳微微气喘的样子,不由的奇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张子淳一愣,倒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担心你吃醋,耍脾气。   张子淳讪讪的:“嗯,你吃饭了没有。今天刘大婶跟着他们郊游去了,连保安都没饭吃。”   杜玫一笑:“是我出去买的盒饭回来啊,跟他们一起吃的,还带了方便面回来。”   “方便面啊,这么可怜。我带你出去吃吧,给他们也带些外卖回来。”张子淳一面说,一面跟着杜玫进门,看见笔记本上是杜玫已经做完。正在修改的另一块玉牌。杜玫已经有点摸到门路了,这块玉牌做得很有真实感,张子淳坐下细看。   “最外面的那棵树有点比重过大。”张子淳说。   “是,我也觉得,可以把树挪动一下,让它更近,然后去掉一半。”杜玫退出图面,开始噼里啪啦的修改程序。几分钟后,再次显示效果,“是不是比刚才好点。”   张子淳点点头。   一时两人有点沉默,过了会,张子淳小声说:“徐哥他,喜欢的是你。”   杜玫快速的瞟了张子淳一眼,过了几秒,淡淡的说:“你以为我看见你们对陈部长毕恭毕敬,就退出啦,我才不呢。情场如战场,逐鹿中原,岂可不战而屈。老鼠扛刀,满街找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管你是谁,一砖撂倒.......我.....斗志昂扬着呢,哼。”   张子淳晕倒,这都啥措辞啊。   张子淳带杜玫出去吃完饭,又给保安带了盒饭回来,这时去郊游的几辆车也回来了,会所半地下室重新充满了生机。张子淳跟杜玫混在这些刚玩回来兴高采烈的年轻人里面,也感染了快乐的情绪。大家在大起居室一面唱卡拉OK,一面吃白天剩下的零食。   到10点钟左右,杜玫的手机响了,是徐航打来的,问杜玫在哪里,他马上赶过来。   杜玫说:“这么晚了,明天周一你还要上班,不用了吧。”   徐航坚持要赶过来,而且已经在路上了。   徐航赶到会所,已经11点多了。两人在杜玫房间里相对无语,过了良久,徐航慢慢的说:“陈副部长现在是我爸的顶头上司,他这次工作调动后,就会离开部里,跟我爸就没关系了。”   杜玫点头:“我明白的,你不用说了。”心里想:但是他不是退休,不是降职,而是去当更有实权的副省长。权势,毕竟是人人都爱的;攀龙附凤的机会,毕竟是人人都不想错过的......   徐航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又坐了会,告辞回家。   杜玫送他上车,想到他这么来回折腾,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么一句话,心里也有点感动。   徐航车的尾灯在街道转角消失后,杜玫叹了口气,在会所的内院里慢慢走,头上是中秋开始变黄的树叶。杜玫茫然的心想: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杜玫分析着自己的局势。   种种不利之处:没家庭背景,离过两次婚,现在这么在张家父子这混着,虽然老板貌似很重视自己,却算不上一份正当的职业......   又分析自己的优势,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优势,所依仗的不过是:目前徐航更喜欢自己。   但是感情这东西,是说变就变的。   杜玫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这么想,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毛爷爷的话,从来没错的。   我是天下第一美女,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我石榴裙,哦,不,T字裤下。   这么想想,杜玫感觉好多了。   杜玫冷静下来:现在就放弃,太脆弱了,但是,凡事都必须有个deadline,不能无休无止。据说人的荷尔蒙峰值只能维持有限的期限,时间长了,就会衰退。男女从恋爱到结婚,平均长度是11个月......   杜玫对自己说:六个月,六个月基本能判断我和他有无可能了,这也正好跟他认为的陈部长工作调动的时间吻合。到那个时候,如果局势还不明朗,我就及时撤退。   杜玫这时已经绕着会所走了一圈,又回到正门台阶这,一抬头,看见张子淳坐在大门最高的石阶上。杜玫微微一笑,张子淳放心了,也冲她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gg5gg6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第32章 升迁   徐航有麻烦了。   陈副部长最近将手里的几项重要职权,比如,批矿权,下放给了徐航老爸,徐天南,还有去国-务院开会,向主管副总-理汇报工作什么的,也带徐天南同去。机关单位里的人嗅觉最为灵敏,平时无风还三尺浪,更何况现在陈厚鹏这番举动。部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徐南天等这块馅饼等了十几年,本来已经不抱任何指望了,忽然间馅饼掉到了自己踮起脚尖就能抓到的距离,徐南天眼花缭乱了。   徐南天知道,世界上,升迁这种事,最为微妙,即使是组织上找你正式谈话过了,也并不表示百分之百你就拿到那个职位了,所以这段时间,正是组织上考察自己,同事们观察自己,而自己必须既努力又谨慎的时间段,不可少走一步路,不可多说一句话。徐南天又要工作,又要联络感情,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还要把自己白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头检讨一遍,看看有无纰漏。就他目前这个年龄而言,实在是个费体力的脑力活,徐南天人都瘦了。   徐航也是非常吃惊,他过去怎么都没想到老爸在57这个年龄,还会有这番机遇,看老爸这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样子,徐航不由的暗暗叫苦——这要是万一被证明是个画饼,老爸的心脏和脑血管可要经得起考验啊。帮老爸忙,徐航是没这能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别给老爸捅娄子了。   徐航思考着老爸当上这个副部长的可能性。从陈厚鹏最近的言行来看,他这次是必走无疑,老爸徐南天这些年来一直是陈厚鹏的左膀右臂,所以连同徐航都十分受陈厚鹏的信任,如果陈厚鹏大力推荐的话,虽然老爸年龄偏大,现在提倡提拔年轻干部,但是从资历经验来说,老爸还是有上的机会的。   如果老爸真当上这个副部长.......徐航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这个职位对徐南天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即使不为了那份权力,也为了那份荣誉,人活一张皮。   但事实上,徐南天一直非常有实权,中央下面一堆的部和部级单位,部与部,长与长间,有无实权,天差地远。徐航之所以从大学时代起就出入特殊社交场合,像张子淳之流的富二代都主动上来结交,像高平江之类空手套白狼的暴发户都拼命想来拉关系,其实还不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个老爸。   最近这段日子,因为陈厚鹏把手里的一些职权下给徐南天,徐航都轻易都不敢出去应酬了,无论参加什么聚会,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现,自暴家门,给他递名片。徐航那个寒啊,现在可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但是低头扫一眼名片,这人也得罪不得,所以徐航尽量少出门,不出门,几乎憋成宅男了。这才一点风吹草动,就忙活成这个样子,今后老爸真当上了这个副部长,自己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且老爸毕竟才57岁,如果明年升上这一级,到退休,还有整整7年,而一个男人33-40的这七年,正是快速上升期.......   现在每个周末,都是徐航主动打电话约何如沁了,而且一陪就是一整天,态度也从客气谨慎改为温柔尊重——如果何娴红要给陈厚鹏吹枕边风,至少不能让她吹西北风。   杜玫这,本来徐航是一有空就跑的,现在改为一周最多见两次,或者只见一次,而且仅限于在张子淳这,再不敢跟杜玫去逛街,游玩,万一有风声传出去,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是跟何如沁关系处不好,谈不到一块,两人谈了一段时间,无疾而终,倒不见得会影响跟陈副部长家的关系,但是如果让何如沁发现自己阴奉阳违,脚踩两只船,那么陈厚鹏对自己的信任只怕会立马大打折扣,如果陈厚鹏不再信任自己,那么张子淳跟高平江也跟着完蛋。   徐航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徐航思前想后,跟杜玫和盘托出:“请给我点时间,春节前后,这事就会有眉目,我爸升得上去也好,升不上去也罢,都会尘埃落地。”   杜玫无语,思考着,徐航到时会怎么办,不管他老爸升上去了,还是没升上去,难道他能立马就把老爸前上司的侄女甩掉?   这个问题杜玫没问徐航,因为知道他现在回答不出来,即使回答了,也不见得是他今后真会做的。   杜玫对自己说:问题不在于他,而在于我自己的选择。这是一场赌博,我等还是不等?我等,可能最终是猴子捞月,我不等,就等于不给我自己这个机会。   杜玫每天早晨起来,在会所的院子里,绕着大楼一圈圈的跑步。张子淳透过四楼的窗户看见,暗暗替她难过。张子淳也没想到徐航老爸会当上副部长,这真是意外惊喜,因为跟徐航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他的老爸跟刚刚搭上线的陈厚鹏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张子淳不希望徐航老爸升迁的事出纰漏,但是看见徐航现在一周就来找杜玫一次,杜玫一个人不是工作就是跑步,张子淳心里也不好受,多少有点联想到自己打算跟胡丽萍结婚,被父母死命反对时的情景。   张子淳对杜玫说:“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   “这点委屈算什么,任何一场高攀的恋情,从开始时就知道,自己必将出于劣势地位。既然自己选择了迎难而上,就不要怨天尤人。”杜玫摇摇头,过了会又喃喃的说,“我确实想要他,像他条件这么好,又对我这么感兴趣的男人,我可能今后再不会有机遇遇到了,因为我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人。不过凡事必须有个度,可以赌,但是不能把自己老本输光,我给他六个月,看他到时如何处理。”   杜玫顿了一顿:“其实这段日子我在想,如果我是他会怎么样,我发现如果我是他,我肯定马上把我自己甩了,毕竟前途更重要。所以他其实还是不理智,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他遇到了一个头脑不冷静的,怕失去他;或者宁可自己失去他,也不让对手得到他;甚至只是单纯自己得不到,就想不让他好过的女孩——去找对手和盘托出,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子淳心想:岂止找对手和盘托出,如果换了胡丽萍,她全家都会去徐航老爸部里扯横幅,徐司长儿子徐航欺骗感情,玩弄女性,嫌贫爱富,趋炎附势,始乱终弃.....你不娶我,不给我想要的生活,不让我全家过的好,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杜玫不知道张子淳在想啥,自嘲的笑笑:“我想他冒这么大风险跟我维持,说明他心里真的有我吧。听起来是不是很自作多情啊?”   张子淳认真的说:“徐哥心里绝对有你,这点我能保证。”   杜玫大笑:“问题在于,他心里不光有我,还有金钱,权势,前途......”   -----------------------   张子淳给杜玫买了台三维扫描仪,还有配套的软件,打印机什么得,又给她买了台高配的台式机。杜玫把张子淳手里的典型作品都扫描了进去,建立了一个数据库,在这个数据库的基础上,再建模就速度快多了。   张国力用墨水笔在玉上画上初步设计构思,杜玫把整块料都扫描进电脑,然后开始建模。杜玫做,张国力和张子淳看效果,然后不断的深入细化设计,三个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两个月后,杜玫做玉雕的三维图像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但是设计还是不行,不光是对玉还缺乏感觉,另外对玉雕的传统图案也缺乏兴趣,设计出来的东西师傅们说没法雕,张子淳说卖不掉。   张国力喜欢传统的玉雕主题,比如龙,菩萨,赑屃,亭台楼榭,仕女之类的,张子淳的审美则更新潮,喜欢花卉,瓜果,卡通造型的动物,即使是神兽也形象比较贴近生活。杜玫则是完全不行了,她对什么佛像观音像半点兴趣都没有,神兽画得颇具喜剧效果。杜玫从小画古希腊石膏像,她笔下的仕女都是深眼隆鼻,胸部高耸的。张国力跟张子淳看得都一起摇头,拜托,不要如此销魂好不好,买家都吓跑了。   总得来说,杜玫的偏好跟张子淳的更接近点,张国力以一敌二,而且口才又不如这两人,经常屈服于他们两人的意见。雕刻室里的师傅都说:咱们越来越时髦了。   张子淳除了跟杜玫探讨玉雕设计外,公司经营上的事也都跟杜玫说。多年来,张子淳公司里的事,除了跟张国力商量外,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整理头绪的人,杜玫受过高等教育,思维活跃,张子淳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可以讨论的人了。但是杜玫思维又太激进了,所以张子淳两句话说过,两人就会陷入争论。杜玫企图游说张子淳扩大规模,使生产和销售都产业化,追求销售量和利润总额最大化,将和玉公司发展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企业。张子淳反对,张子淳认为玉雕就是一种传统手工艺,追求的就是精雕细琢,独一无二,只要能达到边际利润最大化即可,不用盲目扩大生产规模。两人的经营理念截然相反,于是老是争论不休。争论能使大脑皮层亢奋,产生类似于吸毒酗酒一样的精神愉悦感,所以两人还吵上瘾了。   杜玫每天早晨都在会所设计室上班,吃过午饭后去门店。张子淳知道杜玫的规律,于是每天早晨去过批发店后,就返回会所吃午饭,然后带杜玫一起去门店,晚上再带她回会所,如果有公务应酬,一般也把她带上。两人回到会所后,还会再去设计室坐一会,直到十一点后才去睡觉。   张子淳性格沉稳,行事低调,不抽烟,不酗酒,对色-情服务不感兴趣,对旅游也没多少兴趣,除了公务外,没什么私人应酬,除了买衣服外吃饭外,几乎没任何开销,是个生活极其单调规律的人。   杜玫对北京不熟,在张子淳这工作后,包吃包住,除了偶然买点生活用品外,几乎不出门。   于是两人老是呆在一起。   高平江去了巴西后,再没人建议张子淳去胡丽萍家了,于是张子淳就能不去尽量不去。胡丽萍越来越担心,越担心就越想挽回,于是老是给他打电话,张子淳开始时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至少应该保持一周去看一次孩子的频率,但是后来越来越坚持不住了。张子淳越是少去,胡丽萍的电话就越是勤,后来张子淳干脆不接她电话了。胡丽萍无奈,只得到门店来找张子淳,然后就越来越频繁。   胡丽萍越来越频繁的到门店来找张子淳,张子淳就越来越不耐烦见她。本来张子淳是个挺有耐心,而且不大表现负面情绪的人,胡丽萍来多了后,张子淳就维持不住自己的耐心和表情了。店员们看在眼里,心里有数:这个胡丽萍是肯定当不成自己老板娘了。   店员本来就对胡丽萍既看不顺眼又看不起,现在张子淳态度明朗化,结局已定,店员们就再无顾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店员开始在背后叫胡丽萍二奶,但是张子淳未婚,在没有大奶的情况下,貌似二奶这个词有点难以单独存在,也不知道谁起头的,门店里后来叫胡丽萍“土鸡”,最后干脆叫她“那只鸡”,店里只要有人说“昨天那只鸡又来过了’,谁都知道指谁。张子淳天天跟店员混在一块,慢慢的自然也听见了,不由的暗暗叫苦,但是又不好明确表示自己知道她们在说谁,不许自己叫,于是只得假装不知道,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随便她们怎么嚼舌头,只要不当着自己面说就行。   转眼到了11月底,寒流挥戈南下,北京下过了第一场雪。这天是周五,外面积雪融化,满地泥泞,门店内一个顾客都没有,两个店员在无聊的聊衣服包包,张子淳在整理一个月的销售,杜玫在继续做三维。忽然门店里响起了胡丽萍的声音:“张总在吗?”   店员看见是她,连起码的礼貌都不维持了,懒洋洋的回:“在里面呢。”   胡丽萍转过屏风,步入办公室:“子淳,我有话跟你说。”   杜玫赶紧站起来:“你们聊。”出去时顺便把门给他们关上。   两个店员一见杜玫出来,小声问:“那只鸡又有啥事?”   杜玫吓得差点跳起来,忙把一只手指头贴在自己嘴上:“嘘。”   三个女孩一起竖起耳朵听办公室里的响动,但是办公室跟门面隔着一道轻质隔墙,门前又挡着一个屏风,哪里听得清楚里面说话。   店员里面有个叫贝晶的,刚20出头,是张子淳的远房表妹,哥哥又是苏州店的店长,平时张子淳经常受她几句抢白的,此刻悄悄溜了进去,把耳朵贴门缝上偷听。另一个女店员跟杜玫一起坐等看好戏。   20多分钟后,忽然,贝晶匆匆忙忙溜回了柜台,然后,办公室门打开了,张子淳阴着一张脸出来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比较久,可能不回来了,你们下班自己回会所。”   张子淳说完往外走,胡丽萍跟在他后面。   门店里三个女孩眼看着他们消失,马上就炸锅了   “发生啥事了?”杜玫和另一个女店员齐声问。   第33章 决裂   张子淳正常情况下都是面如春风常带笑的,这么一脸阴沉的出去,杜玫跟另一个女店员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其实贝晶也是听得隐隐约约,并不清楚:“那只鸡的老妈离家出走了,但是不走远,就在小区内跟一群环卫工人住地下室,每天拿了把扫帚在女儿楼下打扫卫生,说再不要靠女儿养活,要自食其力了。那只鸡气得要死,说她妈故意恶心她,丢她面子。”   杜玫跟另一个女店员莫名其妙:“她妈这么作为了毛?”   贝晶年轻,八卦经常忘记重点,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哦,好像是说那只鸡的大哥要开公司,问鸡借50万,鸡不肯。她妈就闹起来了。说要当环卫工人,把扫大街的钱攒起来,给儿子开公司。那只鸡叫她妈回家,或者回老家,她妈死活不肯,于是鸡就来找子淳了。”   三个女孩一起幸灾乐祸——原来是来找张子淳掏50万啊,怪不得张子淳脸色跟被税务局查到偷税漏税似的,   “子淳怎么说?”另一个女店员问。   “子淳说:‘她喜欢扫大街就让她扫呗’。”   三个女孩笑得抽筋。   “但是那只鸡不肯啊,说她妈在小区里逢人就诉冤,女儿住豪宅,把亲妈赶出来,扫大街,她没脸做人。切,她自己靠男人包养,还生下私生子,有脸做人,她妈自食其力打扫卫生,她就没脸做人了。”   “那子淳答应掏50万了?”   “没,子淳去都不肯去,说:‘这事跟我没关系啊’。那只鸡坚决要他去,说他说的话,她妈还能听进去两句。切,她妈干嘛要听子淳的,还不是最后钱说话。没办法,子淳哥上辈子肯定欠那个女的。”贝晶叹了口气。   杜玫翻了个白眼:“张子淳理她干嘛,三天不理,自己就老实了。”   杜玫脑抽了:“要是我妈肯自食其力扫大街,我要高兴死了,马上给她一把扫帚,去吧,去吧,快去吧.......”忽然想到自己老妈绝不可能去扫大街,这不是老妈自食其力的方式,自己老妈要自食其力只可能穿戴摩登,打扮靓丽,上大街钓下一张饭票,结果饭票没到手,倒是遇到一连串的老白脸。杜玫叹了口气。   -------------------------   张子淳开车跟在胡丽萍后面,压抑着心头的厌恶和无奈。其实这事闹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丽萍的三个哥哥自从在北京当过部门总监后,眼界大开,回到老家,再也看不上那点农活了,当农民,呸,又苦又累;南下打工也不干,农民工,大材小用。三个哥哥都自认为是开大公司发大财的料,连张子淳的那个小作坊都不放在眼里。张子淳算个屁啊,不就是投胎投得好,老爸有钱么,看他对付女人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有多蠢。三个哥哥自认为自己比张子淳聪明能干多了,就是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人从出生起,就不平等。   三个哥哥决定要自己创业,要在县城开个像华景苑一样的高级夜总会,要最豪华的装修,第一流的服务,要门童服务员站成排,小姐鸭子排成行的,要让县城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农民或者见过世面的农民工都一个个眼珠子像青蛙似的鼓出来。三个哥哥一起感慨,华景苑好好的,就是因为妹妹不懂得经营,不采纳他们的意见,不肯把总裁这个位置让出来让哥哥坐,所以才落到个关门歇业的下场,最后,白便宜了高平江那个暴发户。其实那个高平江,爹娘比咱们家还穷上三分呢,这小子就是狗运好,娶了那么个权势通天的老婆,让他莫名其妙的发了横财.......胡丽萍的哥哥们一想到高平江就有目标了,就有动力了,就踌躇满志了......   胡丽萍的哥哥们的梦想跟现实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启动资金,钓鱼可以不用饵,烧饭可以不用米,发财没有钱可不行。于是三个哥哥一致决定,钱的问题妹妹应该负责,你给我钱,我才能发财啊。   但是当时时机很不好,胡丽萍在张子淳面前正自身难保,张子淳在他爸妈教唆下,动了跟胡丽萍分手的心思,好在胡丽萍及时怀孕了,三个哥哥正想高兴,嘴巴还没来得及咧开。张子淳提出给胡丽萍一笔赔偿费,让胡丽萍去打胎,哎呦,这男人想找死啊。幸亏胡丽萍不蠢,带着龙种跑了。这个时候,家庭的亲情体现无疑,所有的兄弟姐妹团结一致,保护胡丽萍肚里的胎儿,钱的事情先搁一搁吧,   现在好了,孩子生下来了,而且还是男孩,张家亿万财产后继有人,胡丽萍功不可没,张家难道不应该货币感谢一下胡家的贡献么。三个哥哥马上开口,把在县城开夜总会的宏伟计划,光辉前景向妹妹描述了一番,如果胡丽萍不全力支持,那就是在妨碍整个胡家发家致富,是整个家族的罪人,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胡丽萍一听,一口拒绝——这倒是在哥哥们的意料之中,没关系,叫老妈王惠贞给妹妹施压就是了,这笔钱她必须从张子淳那里掏出来,不想去掏也必须去掏,她不可以当那种白眼狼,有了男人不养爹娘,只顾自己穿金戴银,不顾家人饿死街头,想当也不能让她当。这样不孝的女儿,古时候是要浸猪笼的,家里人要拯救她。   其实胡家的人都是实心眼,对别人的感觉缺乏感知能力,胡家人一致认为张家那么多钱,就张子淳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胡丽萍给他家生了一个孙子,张国力肯定是感恩戴德,激动得要心肌梗死,所以问他家要这点感谢费算啥啊,没孙子他们家那偌大的基业今后由谁来继承啊。却没想到,张国力第一个就跳脚喊着不认这个孙子,胡丽萍现在正处境相当困难。   胡丽萍本来以为,只要把孩子生下来,跟张子淳之间的隔阂不快都会烟消云散,张子淳又会像过去一样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像泥巴一样随便她揉捏,甚至,看在孩子分上,不顾父母反对,给她一个名分,因为他总得给孩子一个名分吧。结果回来后,张子淳满脸的冷漠无奈,儿子貌似也没唤起他应有的感情,结婚的事一口拒绝不说,还只答应给她一个月15万的生活费,不管她说开销怎么大,负担怎么重,美容院生意怎么不好,一分都不多给,他那么有钱,一分钱都不肯多给......而且还劝她,为她自己和孩子着想,管好自己的钱,少花点,多存点,攥紧点,多为自己未来打算点......这话什么意思啊,这个男人过去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他真的变心了.......   胡丽萍开始惊恐了,失去的恐惧慢慢侵蚀着她的内心,越是怕失去就越想抓得紧,越是想抓紧关系就越是神经紧张,情绪不稳定。胡丽萍真得很怕张子淳会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彻底抛弃她,孩子也不要,孩子妈也不要.......不会把,吵架无好话,但是他不是那种狠心的男人,他一直是最爱自己,最心疼自己,最体谅自己的,而且他儿子都有了,他没有理由变心.....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哥哥又来提什么开夜总会,又是买楼又是装修,胡丽萍那个烦啊,我这都大厦将倾了,你们还要来火上浇油。   胡丽萍这回是坚决拒绝,于是就跟她妈对上了,几个月,母女两是吵了又吵。胡丽萍和王惠贞都在一面吵一面观察张子淳颜色,张子淳在家里进进出出的,不可能没听见她们在吵啥,但是张子淳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胡丽萍心里更没底了——过去他不是这样的人啊,过去他一看见自己为难,早就挺身而出了,这点钱对他来说连跟毫毛都算不上的啊......   胡丽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于是坚决不肯让步,连去跟张子淳直接说都不肯——不能让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整艘船,大家统统淹死就不上算了。   胡丽萍哥哥们出离愤怒了,小弟啥也不干,到手100万,年轻漂亮的老婆也娶上了,小洋楼也住上了,而他的哥哥们,就到手一套房子,一点存款(在北京消费掉的不能算),连他一半的钱都没有啊,而且不是妹夫直接给的,还是偷偷摸摸从工程款中拿的,只能算劳动所得......三个哥哥越想越气,太不公平了,都是同一爹娘生的,凭啥他比咱们拿得多啊,简直天理难容,不行,妹妹必须一碗水端平了,给弟弟多少,哥哥也至少要多少。   双方开始激战,胡丽萍老妈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胡丽萍死活不松口,哥哥们最后不得不做出让步,数目减了下来,计划从合伙开夜总会改为每人自己开公司,各个击破。大哥先来,50万启动资金,这么小的数目,该没问题了吧,就算妹夫不给,妹妹自己掏也小意思啦。   结果胡丽萍还是不给,这下胡丽萍老妈发飙了,于是就上演了离家出走,打扫卫生这一幕。   张子淳开到胡丽萍楼底下,果然看见王惠贞穿了一件借来的环卫工人马甲背心,正拿着一把扫帚扫雪呢,扫把头在地上有刮没刮的刮来刮去。   张子淳下车,胡丽萍已经走上去了,跟她妈说:“子淳来了,妈,有什么话,咱们上楼说。”   张子淳以为王惠贞会说什么:我正在上班啊,我要扫完这堆雪啊。啥啥的,没想到,王惠贞把扫把往地上一扔,脱掉背心还给旁边一个环卫女工,就跟他们上楼了。   一路无语。   胡丽萍住一套宽敞的复式楼,装修精致,这还是6年前胡丽萍刚大学毕业时,张子淳为了让她上班方便,买了让她住的,地段非常好,就在四环边上,又是高档小区。但是现在,家里那个乱啊,几乎没下脚的地方,所有的空间都塞满了王惠贞捡来的旧报纸,旧塑料袋,旧纸板箱——老太太要把这些卖了,卖掉的钱寄给孙子当压岁钱。胡丽萍妹妹胡丽英的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满屋子乱窜,大声尖叫。张子淳曾经劝她们把孩子送幼儿园去,反正民办幼儿园有得是,结果王惠贞反对——浪费那个钱干嘛,家里又不是没人看孩子。   张子淳知道胡丽萍是每月给她妈一万一个月看孩子费,给她妹妹一万一个月算是住家保姆费,但是胡丽萍一面掏钱一面冲张子淳抱怨老妈不给她好好看孩子,尿不湿都不知道给孩子换,弄得孩子屁股经常起湿疹,倒是天天跑楼下,跟小区里的老头老太、清洁工、保姆打得火热,四处打探消息,小区里新闻谁都没她知道得清楚;妹妹的两个孩子又小,经常闹到宝宝,所以她不得不经常留在家照顾孩子,没时间去管美容院生意(胡丽萍说美容院一直亏损,这就是张子淳每月给她15万的原因);妹妹不会收拾屋子,不会烧菜,使用家用电器还要教,干家务还是农村里的那套,饭菜难以下咽,屋子又脏又乱,用洗衣机洗个衣服洗出满地的水,厨房满是油腻。   张子淳恼火,训斥胡丽萍:“你妈不会看孩子,你妹不会做家务,你出一万元一个月养着她们干嘛?你妈还一副我给你看孩子,你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我的模样(胡丽萍分辨,我妈还是真心实意爱我孩子的,别的保姆我不放心),你妹当保姆,带着自己两个孩子来雇主家,谁家保姆这么个当法的,家务做得一团糟,倒是把你的衣服包包都快扫荡个精光了(胡丽萍分辨,衣服包包都是我送给我妹的,可怜她一辈子没什么好东西)。市场上,保姆,不管是看孩子还是做家务,不过3000块一个月,你雇两个也就6000。周末还不用带保姆去到处度假,到处下馆子,隔三差五买礼物讨好她们,赶紧叫你妈你妹走人......”   张子淳这么一说,胡丽萍就不吭声了。张子淳也知道她做不到,也就懒得再说她,但是看见这么三个女人天天呆在家里,管一幢房子三个孩子,还管得家里有如狗窝,一进门就一股子旧货加剩菜剩饭的气味,令人作呕,孩子养得又黄又瘦,还动不动生病。张子淳真是忍不住的心头烦恶。张子淳是尽量少来,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眼一见就跟胡丽萍疏远一分,偏偏胡丽萍非得让张子淳来,以为张子淳多看一眼孩子感情就会深一分。   张子淳进屋后,把沙发上的东西往旁边堆了堆,又喊胡丽萍妹妹:“把两个孩子带到屋里看电视去。”   胡丽英性格老实,胆小怕事,准姐夫一说,赶紧把两孩子都带房间里去了。胡丽萍儿子正在婴儿车里睡觉,胡丽萍把儿子推进楼下的书房,把门开着,听张子淳跟王惠贞谈判。   其实张子淳觉得这事跟他无关,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于是看了看自己准丈母娘,问道:“阿姨,你为什么要去当清洁工?”   “当清洁工不对么?我想自食其力,自己挣钱给自己花,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您可以这么做,只要您自己乐意。”张子淳心平气和的说。   王惠贞愣住了,过了几秒说:“我儿子要做生意,没本钱,我当清洁工,扫大街,就是要挣钱给我儿子做生意,不可以么?”   张子淳点点头:“当然可以,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您的自由。”   王惠贞感觉不妙了,张子淳啥意思啊,难道对自己当清洁工扫大街无所谓:“但是丽萍她不让我去,她说我丢人现眼。”   张子淳淡淡的说:“她无权干涉,这是你的自由。不过阿姨,丽萍给你一万元一个月让你给她看孩子,你现在当清洁工,不给她看孩子了,她就不能给你这一万元钱了。她得另外雇个人看孩子,付人家工资。”   王惠贞急了:“谁说我不给她看孩子,我可以一边做清洁工,一边给她看孩子。”   “你做什么工作,是你的自由,雇不雇你做这个工作,是雇主的自由。你又当清洁工,又看孩子,雇主认为你一心两用,孩子肯定看得不好,所以,不要你看孩子了,你就专心当清洁工吧。”   王惠贞愣了几秒,忽然开始哭了:“我老没用了啊,我女儿都不要我啊,连外孙都不要我看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我不如死了算了啊......”   张子淳站了起来:“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走了。”   这下王惠贞和胡丽萍都急了:“等等,别走。”声音大了点,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胡丽萍赶紧抱起来哄。   王惠贞不哭了,声音也小了点:“我儿子要创业,我没钱给他,不能帮他,我没脸啊。”   张子淳看看她:“儿子既然有能力创业,自然有能力筹资,如果连创业的资金都筹不到,还创什么业。至于你没钱给你儿子么,你给你女儿钱了么?”   “这个,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   “我儿子穷,没钱。”王惠贞不敢在张子淳面前说:女儿应该给钱,儿子应该拿钱。   “这么说,你觉得没脸,不在于你能不能给子女钱,而在于子女有没钱喽。你儿子没钱,你为什么没脸呢?你儿子没钱是你造成的么?”   王惠贞火了:“是,就是因为我没钱,不能给我儿子钱,所以我儿子才穷。”王惠贞用眼睛瞪着张子淳,意思是:谁像你,你爸妈有钱,所以你富,这世道真特么的不公平。   张子淳涵养再好,也有点动气了:“那,阿姨,您赶紧去当清洁工,挣钱给您那30多岁的儿子创业吧。”张子淳又站了起来,打算走路了。   王慧贞“哇”的一声又哭了,不跟张子淳理论了,冲进书房,对着女儿吼:“你听见了没有,你男人他看不起我啊,他看不起我们全家,他嫌我们穷,他嫌我们给他丢脸,他要你妈这么一把年纪了,去当清洁工......”   孩子又“哇哇”大哭起来。   张子淳皱眉头,高喊:“胡丽英,胡丽英。”   胡丽英吓得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姐夫,什么事?”   “把孩子抱楼上去。”   胡丽英匆匆忙忙跑下来,把孩子抱走了。胡丽萍“砰”的一声把书房门关上,两母女在房间里大吵起来,书房门是装饰门,上面镶着长条的磨砂玻璃,所以两人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客厅里。   张子淳本来是想走的,忽然改了主意,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想看看这事到底怎么收场,还是压根没结果,吵完闹完,生活继续。   下面的两个多小时,就听见两个女人在书房里互相攻讦,大喊大叫。胡丽华跟王惠贞在张子淳面前吵架不是头一回两回了,吵起来根本无所顾忌,张子淳有时甚至有点觉得两人是在故意吵给他听。   王惠贞喊:我不能给儿子钱,就是没脸,没有尊严(张子淳佩服,老太太聪明啊,时髦单词一学就会用,而且用得是地方),当女儿的,怎么可以这么让老妈没尊严。   胡丽萍叫:我凭什么花钱给你买脸,我自己问别人(张子淳)要钱,我还没脸呢。   王惠贞吼:他们是你兄弟,你就有义务管,你不能自己飞上高枝了,吃香喝辣就不管你兄弟死活,你吃肉,也得让他们喝汤。   这些话张子淳当面都常听胡家人说,过去觉得无所谓,自己不是负担不起,只要胡丽萍不为难就行。现在听着,不知道怎么,就有点恶心了。   胡丽萍哭:你想逼死我,你们都想逼死我......   书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原来是王惠贞用头撞墙,不过撞得不猛,倒是很有节奏,王惠贞一面撞一面狂骂:你就是看不起你兄弟,你就是看不起你家里人,你就是十里洋场忘记爹娘,你就是阴谋(张子淳一愣,什么阴谋?)要让我们全家都受苦受穷。我做的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我还不如死了好。你这么整治我,好,你现在就跳楼。   “当”的一声脆响,貌似胡丽萍把孩子的塑料水杯扔地上了:“你去跳啊,你跳啊,窗在那边。”   忽然出现了两秒钟的沉默,然后是“咚”的一声钝响,王惠贞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女儿要我去死啊,我的亲生闺女要我去跳楼啊,我没本事啊,我没钱啊,我儿子嫌弃我,我女儿看不起我,我怎么不去死啊......”   胡丽萍哭:“你就作吧,你作,你把好日子都作没了。”   于是母女两开始新一轮斗争,王惠贞狂哭怒骂,先指责女儿忘恩负义,耍阴谋,心肠歹毒,折磨老妈,把老妈的尊严猜在脚下;然后悔恨,没把女儿生下来就掐死,没叫她14岁就去卖身,居然供她上大学;然后清高,从此再不花女儿一分钱,饭也不吃,房子也不住,要是再用这个女儿一分钱就不是人;再然后是发表自己的雄心壮志,要出去挣钱给儿子创业,要找人再嫁把彩礼钱给儿子创业(张子淳恍然大悟,自己掏100万彩礼给胡丽华真是不冤,她妈还值50万呢);忽然语气一变,哀求女儿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不要不给哥哥钱创业,不要让母亲这么没尊严,不要让兄弟穷死饿死,不要见死不救,然后开始诉说过去家里有多穷,怎么被村里人看不起,当爹娘的做死做活,养大这些子女有多不容易......扒拉扒拉,轮番上演。   忽然胡丽萍大叫:“妈,妈,你怎么啦。子淳,子淳,快来啊,我妈昏过去了。”   张子淳心想:三个小时了,才昏,你妈身体强壮,体力充沛,神经健全得更没有似的。   这不是王惠贞第一次装晕,所以无论是胡丽萍还是张子淳都不紧张,两人把王惠贞从地上扶起来,让她躺书房沙发上。王惠贞继续装昏迷。   胡丽萍无奈的叹了口气:“妈,你这是要逼死我。好吧,我去给哥汇钱去,你把他账号给我。”   王惠贞猛地睁开眼睛:“真的?”   胡丽萍叹气:“真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汇?”   “现在就去,行了吧。”胡丽萍说。银行就在小区门口。   王惠贞马上掏出一张纸片:“你哥的账号,拿去。”   胡丽萍拿起纸条,去门厅拿自己的包,问张子淳:“你陪我去吗?”   “你自己去吧。”张子淳说,“我留着照顾阿姨。”   王惠贞立即说:“我没事,你陪她去。”   张子淳置之不理,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胡丽萍无奈,走了。   半小时后,胡丽萍回来,把汇款单拿给她妈看,张子淳也扫了一眼,汇款50万,收款人是胡丽萍大哥。   王惠贞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喜笑颜开,神清气爽:“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去烧晚饭。姑爷,你也在这吃吧。”   张子淳忽然觉得很好笑:“不了。不过,阿姨,您不累么,也不休息休息。”   王惠贞鄙视的瞟了他一眼:“休息啥,这算什么。你妈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两手......”王惠贞龙精虎猛的走了。   “我妈过去在村里,舌战群雌,无敌手。”胡丽萍解释,继而哀怨的看着张子淳:“我卡上没钱了。”   张子淳忽然静静的看了胡丽萍一眼,看得胡丽萍直打哆嗦。   张子淳返身把书房门关上,声音低沉缓慢清晰的说:“丽萍,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和你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胡丽萍勃然变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从下个月起我不会再给你生活费了,你必须自己挣钱养活你自己,当然,也可以继续养活你的家人,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美容院在你的名下,车子在你的名下,我过去给你的钱,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希望你多少给自己留下了点,但是如果你一分没留,我也没意见。这房子我会转入你儿子名下。如果你想要更多的抚养费,你可以找徐航,我会全权委托他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你不要孩子,也可以,但是你得从这房子搬走,我会雇亲戚来这养他,你想来看随时可以来看,但是你绝对不用想住回来,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亲戚这种事见得多了。”张子淳说完就想走。   胡丽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子淳,你说什么?你不要我了,你不要你儿子了?”   张子淳淡淡的说:“我们两个不合适,还是各过各的生活吧。孩子,我是从来没有要过,是你硬塞给我的,不过我会尽责任的,但是仅限于孩子的抚养费。而且我爸早就说得很清楚了,他不认这个孙子,所以遗嘱里一分遗产都不会留给他......”   胡丽萍这下真的哭了:“子淳,你不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过去不是这样的人......”   张子淳冷冷的说:“你过去也不是这样的人,或者,我们都看错了对方的人。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从此没关系了,你想跟我打官司的话,请找徐航。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我建议你去找他,然后请他给你推荐个律师,律师费可以由我来付,放心,我不会克扣你和孩子的。”   胡丽萍急了:“子淳,你可以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你儿子。你现在不要他,等今后孩子大了,他会恨你的。”   张子淳看着胡丽萍,冷冰冰的说:“丽萍,理智点,你明白的,我不可能不结婚,不可能今后没孩子。你还是现在趁我对你还有点余烬,多问我要点钱吧。我打算下周起就托人介绍相亲,如果我遇到什么我喜欢的女孩,那我可能就没现在这么大方了。”   张子淳开门就走,胡丽萍急了,扑上去拽住他不放:“别,子淳,我有什么错,你告诉我,我都改。”   张子淳懒得理她,想把她甩脱,胡丽萍死死拽住,大哭,“子淳,你说啊,我都改。你不要这么对我,我们有孩子。”   王惠贞和胡丽英都闻声跑了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胡丽萍大哭:“不要走,子淳,求你别走。”   王惠贞反应过来了:“他不要你了,他想甩了你,他敢,我叫你哥哥他们都到北京来,把他家,把他店,都砸个稀巴烂,把他爹把他妈统统捅死,砍上十七八刀......”   张子淳这下动了真怒,猛的一摔手,大吼:“放开。”   胡丽萍一哆嗦,手情不自禁松了。   张子淳鄙视的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三个女人:“看来你家4个儿子,公安局还没进够啊。叫他们尽管来吧,正好让我看看,菜刀厉害,还是电警棍厉害,你儿子们厉害,还是我公司的保安厉害。至少让我知道,我有没白付他们工资。”   张子淳摔门而去。   -----------------------------   张子淳回到店里,都6点多了,外面天早已黑了,整个珠宝城都没几个顾客。张子淳惊讶的发现徐航在,正在办公室里,坐在杜玫旁边,看她笔记本里的那些玉雕图片。   张子淳脸色相当不好,徐航微微一怔:“怎么了?”   张子淳没好气:“没什么,你们吃过饭没有,我要去吃晚饭。”   “我们都吃过了,我来找你有事。”徐航说。   “哦,什么事?”张子淳给自己泡茶。   杜玫站了起来:“你们聊吧,我去给你买盒饭。”杜玫出去了。   徐航看着杜玫背影消失,慢慢的说:“你不是每年采玉季节结束后都要去新疆进一批料吗?这次顺便帮陈部长的太太,儿媳妇,还有何如沁和她妈四个人各进一块手镯料来,价钱最好在一到两万之间,进来后,帮她们加工好,料钱和工费都按实价算......她们明天来你店里量尺寸,顺便还会看一下别的有什么喜欢的。”   张子淳看看徐航:“嗯,好的。杜玫知道吗?”   “我刚才已经跟她说了。我想请她回避一下。她说没关系。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徐航有点烦躁。   “没事,晚上我劝劝她。杜玫人很理智的,她也许觉得无所谓。”张子淳说。   徐航听见张子淳说“无所谓”三个字,忽然觉得不舒服了。   两人沉默,张子淳“咕咚咕咚”喝茶。   杜玫已经把盒饭给张子淳买回来了。   张子淳一面吃一面吧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徐哥,这事你帮我处理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徐航点点头:“这种事,当事人回避,不直接接触比较好。我会帮你办妥的。不过,这种事不宜太急于了结,大家慢慢谈判,先冷静下来,等能理智面对了,问题才能真正的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小宴扔了一个火箭炮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Dimerx扔了一个地雷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tuotuolala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5858655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过往烟云DH扔了一个地雷   milk扔了一个地雷   叶子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freenunu扔了一个地雷   陶子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ally扔了一个地雷   第34章 铜钱   第34章 铜钱   下班后,张子淳带店员们回到会所,然后就去了设计室,没想到左等右等,没见杜玫下来。张子淳暗叫不妙,赶紧上到半地下室,去杜玫房间敲门。   杜玫过来开门,张子淳发现杜玫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家居的粉红色厚棉布睡衣裤,脚上是一双兔子头的厚棉拖鞋。   杜玫开门见是他,没说话,返身给他泡茶。张子淳闪身进来,把门关上。杜玫把茶水放在写字台上,自己却爬上了床,靠床板坐下,抱着自己膝盖无语。   张子淳在书桌前坐下,看杜玫笔记本里已经做好的一副效果图,这是陈副部长那批货中的一件,用一块红皮白肉的羊脂白玉籽料做的,一只钱袋上趴着两只红色蝙蝠。杜玫现在效果图已经做的十分纯熟,钱袋上的丝绦都做得细致无比,辫状纹路纤毫毕现,垂下的穗子如在轻轻摇曳,两只蝙蝠神态娇憨,姿势灵动,如在翩翩起舞。只见屏幕中,玉雕360度的在缓慢旋转,让人以为是实物拍摄。   张子淳大为赞叹:“神了。”   杜玫笑:“你爸爸设计得真好,把肉的洁白细腻,皮的艳红都充分利用了,如果雕的那位师傅能发挥好的话,这件应该是精品了。”   “是极品,不是精品。”张子淳笑,“这是块极品羊脂白玉籽料,难得一见的,设计得又好,如果雕得好,最起码可以卖100万,甚至卖到2-300万都有可能,如果去香港拍卖会的话。”   杜玫吃惊,不由的后背都挺直了:“可是.....这是个把玩件啊,这么小。”   “上次一块差不多大小、质地的,雕了个披红袈裟的弥勒佛,在香港拍了500万,不过,那是请一个大师雕的。这件请大师雕,时间来不及了,我叫我们最好的那个师傅雕,雕完跟陈部长说一声这件的价值。”   工作聊完了,杜玫又开始抱着膝盖发呆。   张子淳不知道怎么启口才好,看见杜玫睡衣裤上面印着卡通小熊小狗,头上还冒出几颗红心来,领口袖口口袋边上镶着粉色花边,就没话找话:“嗯,你的睡衣真可爱。”   杜玫白了他一眼:“淘宝上淘的,180块钱一套。”   张子淳咳嗽了一声:“嗯,你明天想去门店上班?”   杜玫摇摇头:“徐航不希望我出现,我就不去了吧。”   张子淳绞尽脑汁想想出句安慰话来,比如:他喜欢的是你,他也是没办法......太陈词滥调;措辞新颖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妻满门,靠,又不是写对联。张子淳那个苦逼啊,原来自己脑瓜是豆腐干做的,怎么也挤不出汁水来。   杜玫幽幽的说:“其实我是想去看看,徐航的这位正牌女友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徐航在她面前,在她姑姑面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好估计一下我的胜算。人性都是好赌的,徐航他条件那么好,跟我各方面不配,我理智点,是不应该痴心妄想的,但是他喜欢我,我就不舍得放弃。但是我又不傻,如果是必输无疑的话,我不会去白费这精力的。早看清形势,早退步抽身。”   张子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嗯,徐哥他,我想他心里也很难.....如果你明天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尴尬,不自然。还有,店里那几个女孩,虽然过去都见过徐航带何如沁来,但是她们都跟你要好,你如果在,徐哥又不得不当着你的面对何如沁温柔体贴,店里的女孩肯定会同仇敌忾,那样就不好了......”   “兔死狐悲么?站柜台的女店员同高干子弟的爱情。”杜玫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去了。”   张子淳想了想:“你想看徐哥的表现是不是?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明天早晨去二楼大厅上面,正对着大门的那套休息长椅上坐着去,这样透过栏杆你就能看见徐哥他们进门,他们看不见你。你等他们进了侧道,就下来,然后到我们店门口左边那家翡翠店里坐着喝茶去。他们反正认识你,你就在那跟他们瞎聊好了。透过他们家的橱窗玻璃,可以把我们店里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竖起耳朵来,连声音都听得见。但是徐哥,除非他特别留意,应该是看不见你的,被陈列架挡住了嘛。”   杜玫失笑:“这招可够不光明磊落的,好,就这么办。敌强,我弱,手段要阴暗。”   ----------------------------   第二天十点多,珠宝城刚开门不久,徐航就带着一支娘子军进来了,但是进来的不是四个女人,而是五个,加了一个徐航他妈。周亚军是听何娴红说的徐航要带大家来买玉镯,于是也来凑个热闹。最近周亚军跟何娴红关系热络得不得了,两人没事就打电话交流各种滋补品保健品。   此刻时间还早,虽然是周末,店里还没别的顾客逛进来。三个女店员给各位搬凳子倒茶,几位女士背对着门,沿着柜台坐了一排。张子淳出来寒暄,没几分钟,就看见杜玫走进隔壁翡翠店里去了。   张子淳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整套不锈钢的手镯圈子来:“镯子要戴起来稍微紧一点,圈口不能太大,否则一甩手容易甩脱。来,各位阿姨,各位美女,请把你们的玉腕都亮出来。”   几位阿姨都笑抽了:“还玉腕呢,我们这老胳膊戴那么漂亮的玉镯,都成妖精了。”   徐航笑:“子淳天天说玉养人,尤其是养女人,姑姑,阿姨,妈,你们戴上玉镯后,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张子淳让五位女士试过圈子,把尺寸一一记下,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溜的玉镯来,各种颜色,白玉,碧玉,青玉,墨玉,还有白底飘墨色的,摆在丝绒垫托盘上给她们看:“这些都是十几万价位的镯子,都是山料做的。山料是明料,所以里面赌石的风险不大。今后大家的镯子,不会跟这些成品差得太远。但是每块玉都是独一无二的,颜色,细腻程度,肯定会有差异......尤其是这种白底飘墨的,像中国水墨山水画,每幅山水画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镯子的纹路都会不一样,......”   何娴红笑:“小张不用这么紧张,在我们眼里,你这里的东西,只只漂亮,无论哪个我们都满意。”   大家一起笑。张子淳也笑:“阿姨,我要是老是遇到您这么和气的顾客就好了。您不知道,有时候,我都挑不出瑕疵来的东西,顾客非要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其实,说到底,就是价钱不好。”   门店里的人哄堂大笑,气氛亲切,其乐融融。杜玫坐在翡翠店最靠门的那个柜台边,在喝一杯红茶,也跟着微笑,但是心里不知怎么的,酸酸的。   张子淳让各位女士一一试戴,观察她们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宽度,厚度。   徐航最忙,不断的在那说:“姑姑,你戴这种墨玉的真气派。人家一看就知道,贵夫人......”   何娴红好笑:“贵你个头,贵得我可买不起。咱们来挑小张店里最低档次的东西,还把小张指使得团团转,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徐航笑:“姑姑,这人啊,是有气场的。您戴一只玉镯,镯子本来只值十几万的,但是被您这一戴,别人觉得怎么也得上百万,为啥,您气场大啊,玉也跟着您升级啦。”   徐航一个个的夸过去,对何娴红媳妇说:“嫂子,您皮肤这么好,戴哪个都好看,要么每种颜色都买一个回去......哥敢发牢骚,叫他跪键盘。”   何娴红媳妇好笑:“如沁是不是老叫你跪键盘啊。”   “怎么可能啊,我多听话啊。我是三从四德好男友啊,女朋友的话听从,女朋友逛街跟从,女朋友购物盲从......”   何娴红媳妇大笑:“如沁,真的么?”   何如沁好笑,翻了个白眼:“嫂子,你听他的胡扯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何如沁挑了一只白底飘墨的玉镯,戴在臂上转来转去的看,徐航笑嘻嘻的站在旁边不吱声。何如沁推了他一把:“怎么样啦,好不好看。”   徐航笑:“你说呢?”   何如沁笑:“肯定是不好看。”   徐航微笑,柔情款款的说:“皓腕凝霜雪,垆边人似月。”   何如沁脸微红,瞟了他一眼,意思是:在长辈面前还这么不正经。   镯子挑完了,张子淳把她们的偏好仔细记下来,这时十一点刚过,时间还早。几个女人开始看店里别的东西,张子淳把一些用小籽料雕的小雕件,还有用落下的边角料做的小花件给她们看,这些一般只在批发店里卖,门店里就柜台下面藏了几盒子,却是里面的上品,只给关系户看的,要的比批发价还低。   因为货色实在是好,价钱又便宜得不可思议,于是每人都挑了一件,何娴红挑了尊一寸多长的弥勒佛挂件,何如沁老妈挑了个佛手瓜,周亚君挑了个平安扣,几个女店员用黑绳子给她们穿好。   徐航笑:“来,都戴上戴上,光着脖子进来,不能光着脖子出去,丢我们张总的面子。”   何娴红媳妇给女儿挑了只比大拇指指节大点的玉兔,卡通造型,非常可爱,要12000元。毕竟是给五岁小女孩的,何娴红媳妇犹豫。   张子淳看见,忙说:“嫂子眼光真好,这是整粒白籽雕的生肖兔子,质地细腻,雕工也非常好。嫂子喜欢,就给个料钱吧,6000元您拿去。”   何娴红媳妇不好意思了:“张总您太客气了。”   店员用根红绳给何娴红媳妇穿起来。   就剩下何如沁挑来挑去挑不满意。何如沁有个同事喜欢翡翠,脖子上挂着一块6万的翡翠牌,手上戴着一个4万的翡翠镯,老是显摆。何如沁心想这次订的镯子,市面上要卖十几万到二十万,这样就能把女同事比下去了,最好再有个挂件就好了......张子淳这几盒子虽然做得精致,质地好,但是都是小东西,气势不够。但是张子淳这,体量稍微大点的东西,都在十万以上,何如沁不好下手。   张子淳看何如沁心不在焉的翻来翻去,知道她有别的需求,但是何如沁又不愿意明说,张子淳就把柜台下的存货一样样的拿出来给何如沁看。张子淳这店里的东西,除了那几盒子小件外,都是每件货都有自己的红木匣子的,里面的丝绒垫都是跟货的形状大小吻合的。这下好了,匣子一个个打开,宝物纷呈,珠光宝气冲天,几个人看得眼花缭乱,何如沁暗暗叫苦——张子淳拿出来的东西比柜台上摆的还贵。   忽然张子淳打开一个方形的小匣子,何家的几个女人都微微的“啊”了一声,原来匣子里是一枚白玉做的铜钱,跟陈厚鹏生日时,徐航送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何如沁情不自禁的抓了起来,几个人都凑过来细看。   何如沁念道:“百年好合。”又翻过来念,“永结同心。”   张子淳笑:“这枚跟徐哥上次从我这拿走的那个是用同一块镯子芯做的。”   何如沁一见这块铜钱,就眼睛直了,手里捏着放不下来:“这枚要多少钱。”   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牌子,何如沁翻过来一看,顿时气馁——十五万。   张子淳忙说:“你喜欢这种铜钱的话,我可以给你雕啊。就用你那个镯子芯雕。嗯,大了点,可以再取一个镯子,那个镯子会比较小,只有小女孩才能戴,然后里面的芯可以破成两半,做成一对铜钱,上面刻的话也可以配成对,比如,一块刻: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另一块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随你们自己喜欢。不过,成色上可能会有点差异。这块铜钱的料是比较好的。”   几个女人一起点头表示理解,徐航曾经说过,那块料做的镯子至少要卖50万。   何娴红称赞道:“这主意好,两个铜钱,如沁跟小徐正好一人一块,成双成对。”   徐航笑:“这么说我一分钱不花,白得一块玉佩,这趟腿跑得真值,下回你们还要再来买啥,千万别忘记叫我。”   周亚君笑:“你倒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周亚君见何如沁还在恋恋不舍的拿着那枚钱,翻来覆去的看,于是伸手拿了过去,也仔仔细细看了一回:“这枚铜钱真是不错,我要了。”说完,笑咪咪的看了何如沁一眼。   何如沁脸一红。   何娴红瞪了她一眼:“真是的,就会笑,连说声谢谢都不会。”   何如沁不好意思,心想:人家还没说给我呢,我怎么谢啊,倒像是问人家要似的。   何如沁老妈抱歉:“我这女儿老呆在家里,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周阿姨多原谅她小女孩子家。”   两边客套了一番。   张子淳说:“阿姨要,那就......给个五万吧。”   徐航吃惊:“这不行,不能叫你陪钱。”   张子淳笑:“赔什么钱啊,那两个镯子早挣回来了。”   店员问:“阿姨,要系上吗?”   周亚君点头:“系上吧。”   店员用一根黑色的绳子把铜钱串好,周亚君接过,递给何如沁。   何如沁红着脸接过:“谢谢阿姨。”挂在脖子上。   何娴红抱怨:“拿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叫人家阿姨,你到底想要多少改口费啊。”   这下何如沁连耳朵根都红了:“谢谢妈。”   周亚君满面笑容:“哎。让妈好好看看,真优雅,气质好得不得了,小何戴这枚铜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采购到此结束,大家谢过张子淳,纷纷掏出卡来付款。这时时间也快一点了,何娴红说:“走,大家一起吃饭去,中午这顿我请客。”   周亚君说:“咱们都是女士,就阿航一个男士,当然他请客。”   徐航笑:“妈,你怎么老敲我竹杠。”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外走,刚到门口,忽然徐航脚步为之一涩——一个穿藏青色厚呢套裙的女孩坐在翡翠店玻璃橱窗后面,正在低头喝茶。   何如沁正跟在徐航身后,徐航这么一停歩,何如沁就撞在了他后背上:“怎么了?”   徐航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好像刚才听见我肚子叫唤了一声。”   众人大笑:“这么不经饿,快走吧。”   徐航一群人一窝蜂的走掉了,张子淳走了过来,跟翡翠店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叫杜玫:“走,咱们吃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VEUTe小屋扔了一个地雷   hhwwjj扔了一个地雷   5785391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第35章 撤退   张子淳见杜玫面容平静异常,自己反倒不知所措。   过去张子淳和胡丽萍在一起,胡丽萍一遇到自己家里人来逼钱,就会满脸抑郁痛苦,继而潸然泪下,悲叹自己身世命运,但是只要张子淳表示这点钱不在话下,胡丽萍就会破涕而笑,然后千恩万谢,让张子淳感觉自己身为昂头七尺大丈夫,生来就是拯救天下弱女子的;如果是遇到张子淳父母严厉反对两人婚事,胡丽萍就会泣不成声,泪下如倾盆大雨,再三表示自己有多爱张子淳,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如果张子淳抛弃她,她就自杀或者去当尼姑,让张子淳柔情满腔,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岂可辜负这么纯情这么痴情的女子。   现在杜玫平静如水,张子淳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茫然不知如何应对,想了想,带她走到对面街上的会馆,要了个小包厢,体贴的说:“这里是给大家谈生意用的,装修的很不错,墙壁,门都很隔音,你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想砸东西也行,反正就一些碗跟盘子......”   杜玫愕然:“你的意思是——让我作死作活么?这.....太耗费能量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张子淳啼笑皆非,只好叫服务员赶紧上菜。   杜玫一面吃一面继续沉思。饭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杜玫开口了:“子淳,我要回美国了,等会我查一下机票,赶在圣诞节机票涨价前回去。非常感谢你这三个多月来对我的关怀照顾,跟着你我长了很多见识,也学了很多玉的知识。你是值得一生相交的朋友,我会永远怀念跟你在一起工作的时光,让我们今后永远保持联系。”   张子淳差点没跳起来:“你......你要回美国了。你,不是说你得至少攒个四五万元钱才能回美国吗?”   杜玫一笑:“你包我吃住,又给我发了三个月工资,我除了买一点生活日用品,什么开销都没有,现在我口袋里有将近两万元。其实,我只需要一张机票钱就够了,洛杉矶到处都是中餐馆,一下飞机就能找到活干。而且打餐馆完全是现金交易,一天工钱加小费在100美元左右。而正当的白领,薪水扣完税,扣完杂七杂八的,到手一个月也不过3000刀。在美国,只要你肯去工作,无论是卖体力还是卖脑力,你永远不可能饿死。而且我是做IT的,又有工作经验,我不可能连续两周还找不到工作。”   “那你过去说的......”   杜玫叹了口气:“只是为了他......”   杜玫摇摇头:“我在美国呆得太久了,脑子有点糊涂。过去虽然知道我在中国人看来,跟他条件相差悬殊:他富有,我一名不文,他出身高干家庭,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未婚,我离过两次婚;但是从美国人的角度看,这些都不是算什么。在美国,我离婚两次只是一种事实,根本不是问题;而他的钱是他自己挣的,又不是从父母那继承的,所以家庭背景也是nothing。这样我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现有的资产了,反正结婚前都要做财产公证,婚前财产各归各;而且我收入并不差的,我也是名校硕士毕业,读得非常热门的专业,有很好的职业前景和薪水上涨空间,所以我觉得我条件虽然不如他,但是说到底也没什么绝对配不上他的地方。我跟那个女孩是差不多是同时认识他的,他同时在跟两个女孩dating,他在择偶的过程中,但是他明显更喜欢我。所以我过去真的自认为我会最终胜出的。我真的喜欢他,他值得我去竞争,所以我不回美国,我要留下争取我心爱的男人。”   “徐航他过去的一举一动也一直在给我信心,直到最近两个月.......我能理解他的*,毕竟权势是人人都爱的,往上的机会是人人都不想错过的;我也能理解他的为难,谁不想过简单随意的生活,谁想天天戴着假面过如履薄冰的生活,其实他这么左右逢源,也很累。所以我忍着,等这段非常时期过去,等他可以摘下假面,我要用隐忍来换取我的爱情。”   杜玫苦笑了一下:“不过,我今天是真正认识到了,我跟他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我们是在中国,不是在美国,环境是不一样的,所以游戏规则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用打桥牌的规则来打双扣,这是行不通的。不管他是不是能接受我,他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能接受我,所以我必输无疑。”   杜玫抬起眼睛看这张子淳:“既然已经知道必输,我就不赌了。子淳,谢谢你,我多留在中国的这三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希望你今后会到美国来旅游,让我也一尽地主之谊。”   杜玫指指胸前的那枚小脚丫:“谢谢你送我这个,我会永远留做纪念。这串手串,我现在还给你。那个辟邪兽你继续帮我卖,如果卖掉的钱不到25万,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我不是没那个能力还,所以不要让我无缘无故的占别人便宜。”杜玫把手串摘下来给张子淳。   张子淳皱着眉头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哎,杜玫,你怎么回事,怎么跟诀别似的。我......我还没打算跟你就此再见呢,早知道这样,不给你出这馊主意了.....你把手串还给我干嘛,戴上戴上.....杜玫,徐哥他,最擅长哄女人了,但是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你不用把他今天早晨的那点惺惺作态放在心上,他更肉麻的我都见过,有一回他跟一个特别会粘人的小明星好上了。他那个花言巧语啊,把那个小明星哄得晕头转向,结果他把人哄上车,一个转背,就玩起了失踪,无论那小明星怎么找,都没能再逮到他过。孙悟空是猴精,徐哥是人精。就那位何小姐的水平,能抓住徐哥,我真不信......徐哥不是个能被女人套牢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愿意。”   杜玫叹了口气:“你说得太对了,他不是个能被女人套牢的男人,女人占据不了他的世界。”   “哪个男人能彻底的无能到只能让一个女人来占据自己的世界?”张子淳好笑,联想到自己,补充到,“如果一个女人想把男人当做她整个的世界,开始男人觉得很飘飘然,时间长了,也会腻烦。”   杜玫点点头:“就是这话,所以我认清形势了。早死早脱身。”   张子淳一愣,发现自己又被自己绕回来了:“哎,杜玫,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没有机会。徐哥他喜欢的是你。”   “那就让时间停留在我和他还彼此爱慕留恋的这一刻吧,不要发展到彼此憎恨厌恶的那一刻。”杜玫把手串塞给张子淳。   张子淳急了,烦躁,像数念珠似的转着手里的手串:“杜玫,我给你出主意,是想让你知己知彼,争取有利局势,不是让你放弃。如果你这么一走了之,那你们两个分手岂不都是我的错了......这罪名。杜玫,你想放弃徐哥,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今天你看见他妈送那个女孩玉佩,你觉得人家家长都认可了,你没戏了。但问题是,是徐哥娶老婆,不是他妈娶媳妇,他妈能代替他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另外你别想着你跟他门第相差悬殊,其实那位何如沁也是一般人家出身,谁比谁高贵啊。她就是运气好,她姑父是陈副部长,正好是徐哥老爸的顶头上司,这段时间又正好关系到徐哥他爸能不能被提拔。等过上几个月,陈副部长变成陈副省长了,徐司长变成徐副部长了,那位何小姐还有什么优势?如果你现在放弃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张子淳劝道:“反正这事就在春节前后,也就两三个月的事了。你不是说在我这工作很愉快吗,我也需要你再给我做点三维立体图出来,你就算不为了徐哥,看在咱们两的情谊上,在中国多呆三个月又有何妨。”   第36章 考验   张子淳出言挽留,杜玫见他说得真诚,不由的犹豫,过了良久,坚决的摇摇头:“不,我不能再留在北京了。如果徐航真的死心塌地跟那个女孩好了,我没任何机会了,那我在北京多留点时间,倒是没关系。但是他没有,他的态度让我死不了心,放弃不了希望。如果我留在北京,我就会克服不了心魔,忍不住的想去争取他,继续追加投入,花下更多的时间、感情、精力,让自己越馅越深,直到有一天,不得不面对现实。”   “但是,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愚蠢归罪到他人的头上。曲终人散的时候,我不会去怪自己知假买假,将错就错,明知是坑偏要往里跳,却会去怨天尤人,怪徐航欺骗我的感情,浪费我的青春,耽误我的生活,然后愤怒。憎恨,各种不冷静不理智.......我不想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趁现在情绪还在自己可控制范围内,赶紧回头是岸吧。”   张子淳一呆,他口才跟徐航天差地远,跟别人一辩论就抓瞎,过了半天,嘟囔着说:“怎么能这么说呢。现在是非常时期,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徐哥是遇上了既县官又现管,所以他确实没办法,但是这不过是暂时的。上次你不是自己说的,情场如战场,你要逐鹿中原嘛,现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会鹿死谁手了。徐航他,在一番权衡后,肯定会娶那个女孩的。”杜玫平静的说,“你们两都说,等陈副部长调走了,不再是徐航爸爸上司了,徐航就不需要应付何小姐了。但是,陈副部长是升职啊,现在何小姐有让徐航不得不应付的利益存在,今后陈副部长成了陈副省长,何小姐肯定会有更大的,让徐航不得不娶她的利益存在......”   张子淳皱眉:“不会吧,如果徐伯伯能升上这一级,就跟陈副省长平级了,大家谁怕谁啊......再说了,徐哥他,也不是除了是徐司长公子外,啥也不是的人......一点蝇头小利,吸引不了他。”   杜玫笑了起来:“哎,子淳,你每次劝人都说中要害。徐航他,确实是:平生不好外色,好色只好绝代佳人......我相信等陈副部长变成陈副省长后,会有什么大的好处出现的,让他不能割舍,这好处是什么,现在,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相信会有,否则,你们这段日子在忙活啥呢?”   张子淳呆住,确实正如杜玫所说的,虽然没人知道陈厚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大好处,但是大家都相信会有,所以才在那拼命投资.......   杜玫觉察到了张子淳的心思,温和的说:“驱利而动,是人的本能,徐航说过,不要用金钱,地位,美色去考验他,因为他受不住考验。他对人性的认识特别彻底,可能是他案子见多了,知道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都喜欢标榜自己有高尚的情操,但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真的发生到自己头上,大家才会知道,要崇高伟大,超凡脱俗,自己的肉会有多痛。人在最初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比如从小被灌输的教育,比如盲目自信,比如暂时的感情冲动,可能会头脑来不及反应,压抑住了自己的本能,但是只要假以时日,给人思考修正的时间,大家的本性还是会暴露出来的。”   “如果徐航不那么头脑清楚,那他现在就会跟何小姐分手,跟我在一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手的爱情会越来越不如没到手的权势,这时候,他就会觉得为了个女人不值得,会悔恨会厌恶我。但是他很清醒理智,所以他从开始就避免了走这条路。”   杜玫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说:“我已经离过两次婚了,也算有点人生经验了吧,其实真的不能用金钱,权势,利益去考验爱情,因为爱情、亲情、友情,都绝对经不起考验。”   张子淳一直都很好奇,怎么杜玫年纪轻轻,会已经离了两次婚。于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结婚离婚?”张子淳不好意思直说:你也太频繁点了吧。   杜玫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起才好:“嗯,我好像是有点背。也不是背,是跟年龄有关系,人不宜于歩入婚姻太早,人年轻的时候,比较情绪化,任性冲动,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而且不会处理事情,容易把矛盾激化,最后把局面搞的不可收拾。”   “我21岁就结婚了,但是第一场婚姻一共维持了不到10个月。真实的来说,婚姻才维持了不到两个月,后面的时间都是在冷战和签完分居协议后等待法庭批准离婚中度过的。”   “我和我的第一任丈夫,是同校的校友,他比我高三届,读土木结构的。他硕士毕业后,全奖去美国佐治亚理工读博。那年我读大四,说好我在中国一面准备毕业答辩,一面考G考托。一年之后,等我毕业的时候,他就从美国回来,我们结婚,然后我以陪读的身份跟他到美国,到了美国后再申请入学,因为这样申请比较容易,而且能申请到比较好的专业和导师。”   “他的奖学金非常不错,第一年就有1800美元一月,扣完税后有1600多,佐治亚那边生活费不高,他很省的,所以他奖学金用不完。”   “那时我爸妈已经离婚了,我爸一人在北京生活,要单独开销,我弟收入低微,不够他自己生活的,我妈乱花钱,逮到我爸就把他口袋里的钱扒个精光,所以我爸虽然每月都汇钱给我,我用用是够了,但是并不宽裕。我要去新东方上课,考G考托的报名费,对学生来说,也都不是小数目。”杜玫抬眼看看张子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于是他每月都汇钱给我。每月400美元。其实我爸给的钱是够用的,但是他那时很爱我,就每月寄钱给我。”   “虽然我们小时候,父母,哦,我家是我爸啦,都教育过我们,女孩不能随便接受男人的钱,也不可以接受贵重礼物,但是这里多少有点担心接受男人钱财当心男人对你图谋不轨的意思。这种观念折射出的另一种意思即是:女孩接受跟自己关系已经敲定的男友的经济援助就没什么关系——我不敢收你钱和礼物,怕你对我*有企图,但是如果我已经跟你睡了,或者我会跟你睡的,那么我收你东西就没关系了。如果进一步引申的话,可以发展为:我跟你睡了,你给我钱,养活我是应该的。”   张子淳开始不自在了。   杜玫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个观念,虽然不能说是错误的,但至少是不准确的,未婚女孩不应该接受男方的经济供养,是因为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在经济上保持独立,因为经济上的不独立,会引发精神上的依赖,最终造成人格上的不独立。这是我后来到美国后,才意识到的,美国人不把性和钱混在一起,同居男女,都是AA制的。结婚后,即使一方是全职,也会有比较明确的家庭共同财产和私人账户,个人的开销不宜转嫁到另一人头上,比如说,读大学的学生贷款,即使结婚了,也不宜叫对方为自己支付;跟别人生下的子女,也应该由孩子的生父生母负担。”   “因为美国人在经济上分得很清,所以他们的感情问题比较少的跟经济掺杂在一起,而且精神上比较能保持独立性,在美国,没见过谁为了一张饭票死活不肯离婚的。中国人只讲爱情不讲金钱,结果因为经济问题引发了一连串感情问题。”   张子淳开始后背出汗。但是杜玫没注意,只顾反省往事:“但是我那时没有这种概念,真的没有,我才20岁,我想到的是,他是我未来的老公,他爱我,他自愿的把钱寄给我,我有理由不接受么?我花他的钱不理直气壮么?再加上从小受我妈的影响,我真觉自己男人的钱就是我自己的钱,别说这点小数目,今后他的钱通通都是我的......别笑话我,我从中学开始一直是校花,被男人捧惯了,觉得我肯接受一个男生的爱情,就是他莫大的荣幸,肯花一个男人的钱,就是对他的恩赐.......”   张子淳听见“校花”两字,忍不住抬头瞟了杜玫一眼:你是校花?有没搞错?   其实杜玫这三个月来已经胖多了,身材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尺寸,但是皮肤,气色都好了很多。张子淳忽然发现杜玫瘦归瘦,五官倒是长得蛮清秀的,甚至还能说大眼睛相当漂亮,但是校花???嗯,同济嘛,难怪。张子淳恍然大悟。   杜玫继续往下说:“其实我前前夫,家里并不富裕。他也是上海人,他爸爸是一个普通工人,他妈是超市里的出纳,当时是90年代末,上海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才1000多。他出国的时候,虽然有全奖,但是考G考托,申请费,出国要交给国家教委的培养费,机票,再加上带2000美元做到美国后第一个月的开销,家里一共花了5万元人民币,其中有两万元是借的。”   “他很节省,第一年的奖学金除了自己的花销,还那2万元的债务,还给了我每月400美元,最后,他从美国回来时,又给了我2000美元。这笔钱是用来让我付培养费和买到美国的机票的,也是他身上最后的钱。但是在他回来之前,我爸已经汇了两万元人民币给我,所以我并不需要接受他的钱,但是他是我老公啊,他给我,我就拿着了,并且以为,从那钱到我兜里起,就跟我姓了,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愿意支配就怎么支配。”   “其实他一个学生,靠奖学金存这些钱真的非常不容易,但是我那时很年轻,我真的认为他就应该这么无条件的爱我,为我付出,并且为我的接受而感激涕零。我还认为他一辈子都会对我这样,我能够永远这么不需要给付代价的幸福下去。”   “把男人的钱当成自己的,这是我的第一件蠢事。”杜玫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回来,我们结了婚,然后准备出国。这时我又做第二件蠢事。他家房子小,条件差,我把他带回我家住去了。结果第一天就跟我妈闹翻了。”   杜玫把自己老妈的饮食习惯说了一遍:“都说女婿是娇客,我妈看见娇客上门,倒是挺热情,烧了那么一大桌子菜啊,色香味俱全,看着都让人流口水。我妈热情的招呼我前前夫,吃啊吃啊,结果他才动了第一筷子,我妈脸就拉下来了;第二筷子,我妈开始瞪眼;第三筷子,我妈那架势像是要冲上去夺下他筷子。他哪见过着阵势啊,吓得不敢举筷子了。我一看那个气啊,你煮那么一大桌子菜不让人吃,你烧它们干嘛,等一会全剩下来喂狗啊。我气冲冲的把菜全拨我老公盘子里了。这下好了,我妈那脸色,比死了她亲妈——嗯,我外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话咱们不说了。反正一顿饭,我跟我妈两个剑拔弩张,跟斗鸡似的。你说,这还让人吃不吃得下饭。”   “我前前夫当然是咽不下去了,偏偏我妈饭还煮的特别少,给他一人吃都不够。我一怒之下,把所有饭都盛在一只大碗里,往我老公面前一搁。我妈跳起来了‘饭都给他一个人了,我们吃什么?’我没好气:‘我被你气饱了,不吃。我管你吃什么,你自己再烧去。’我老公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不吃了\\\'。”   “下午他在外面买了点点心吃,第一顿算是对付过去了,然后就是晚饭。晚上我弟回来,我妈虎视眈眈的守着我老公,生怕他夺了我弟的口粮。我老公怕我又把菜全夹给他,所有既不敢吃,又不敢不吃,勉勉强强伸出筷子去夹了一筷子菠菜。我妈烧蔬菜,只炒那么一小碟子的,我老公一筷子下去,好了,半盘没有了。我妈‘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我‘噌’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然后我和我妈当着我老公面就吵开了。”   “我妈骂我不要脸,看见男人就骨头只有三两重,恨不得整副家当统统往上贴。我骂她欺负人,她欺负别人,比如我,我也忍了,她居然敢欺负我老公,斯可忍孰不可忍,她这个妈我不要了,我就当自己是后妈生的(张子淳混乱,什么叫后妈生的)。这个家我不要呆了,从此我跟他们母子两个一刀两断......我收拾收拾衣服就带我老公出门了。”   “去哪?去你公婆家?”张子淳按常理猜测。   杜玫翻了个白眼:“去公婆家住,我才不干呢,又小又乱,又闷又热,而且多不自由啊。要住整整一个月,我才不肯这么亏待自己呢。我上我舅舅家去了。我妈兄弟姐妹五个,个个都混得不错,其中我二舅是自己开公司的,有几千万财产吧。我舅没女儿,从小最疼我,他在浦东有一幢别墅,就周末过去住住。我带着老公上他家去了,问他要钥匙,顺便把我妈让我老公忍饥挨饿的滔天罪行向全家所有的亲戚控诉一番,最后结论:大海汪洋,忘记爹娘,我出国后,再不认这个亲娘,让她后悔去吧。”   张子淳笑抽抽了:“然后呢。”   杜玫叹了口气:“然后自然是跟我妈大吵啦,我妈面子都给我丢光了嘛,而且家里亲戚都说她不对,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女婿。女婿不是自己儿子,自己生的打得骂得怠慢得,别人生的,跟在后面拍马屁都拍不过来,怎么可以让他饿着。大家都说我妈脑子被门夹了。我妈那个气啊,下面一个月,我跟我妈闹了又闹,鸡飞狗跳,互相说狠话,她说她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还我还不要她这个妈了呢。”   “我出国的日子近了,我和我妈关系闹得这么僵,两人都不好受。然后我妈又犯病了,开始诉苦,哭穷,说她自己没有工作,只有那么点下岗费,儿子又不成器,挣的钱还不够养活他自己,老公又跑了,唯一有点出息的就是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养到她大学毕业了,以为能做个老来的依靠,结果她又快快嫁人,而且要出国。我妈哭啊哭啊,说自己怎么怎么没钱,说自己今后指望谁啊,说我出国后就不要她了,她现在一个月就几百元钱,买菜都不够啊,扒拉扒拉.......”   张子淳眉头皱起了了,这调调他太熟悉了:“那你怎么反应。”   杜玫苦笑了一下:“我脑抽了呗,那时我才21岁,远行在即,归期无期,被自己亲妈这么一哭,一闹,再加上已经跟她吵了有一个月了,顿时就混乱了。当时我手里差不多有6000多美元,其中2000是我老公刚给我的,另外4000是他过去一年里寄给我,我也没怎么用——我全给了我妈。”   杜玫叹了口气:“我当时给我妈时,心里也隐隐感觉到不对的,所以就没敢跟别人说,包括我老公。那天晚上我爸从北京打电话给我,说要来上海送行,并且给我一样东西,是我的嫁妆——估计就是那个辟邪兽了,但是他后来没给我,可能是怕我头脑一发热,又给我妈了吧——我心里有压力,就把这事告诉我爸了。我爸气得当时就大骂了我一顿,说我马上要去异国他乡,在那举目无亲,最需要的就是以钱防身,而且我到美国后,前途未卜,今后要读书,要生活,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我怎么可以把钱给我妈?尤其是这钱不是我自己的,是我老公的钱,他一个学生攒这点钱多不容易,就是要用来孝敬父母,也只能去孝敬他的父母,怎么可以一甩手给了我妈?人家养儿子,就是为了打包送给你家,给你家下金蛋啊。”   “我爸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也非常后悔,于是我就去找我妈要去了。结果可想而知,钱这种东西,落到谁手里就是谁的,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事。我一分钱没要到,反而跟我妈又是一场大吵,我妈破口大骂我不孝顺,说我是白眼狼,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20几年不知道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银子都能堆成山了,一共就孝敬了老妈这么点钱,居然还想要回去,这种女儿真是不孝有三,无钱为大,死了连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   杜玫好笑:“其实我深知我妈为人,这钱根本就不应该去要,所以自讨了场没趣回来也是活该。总之,我就这么口袋空空,身无分文,灰溜溜的上了飞机。”   “跟我妈的过节就不用提了,完全是我自己脑子糊涂。但是到美国后,真正严酷的生活开始了。他为了省钱,过去一年没买车,一直跟别人合住的,我到了以后,现实生活摆在眼前,要吃要住要买车,在美国,你是有地方饿死,没地方借钱的。而且我还要申请学校,要读书,这时我已经知道了,室内设计在美国不容易申请奖学金,而且毕业后工作也不好找。在美国,读起来最快,毕业工作最好找,薪水又不错的专业,就是计算机硕士。我本来就是工科出身,基础还是不错的,于是我就想改行,这样一来,就更难申请奖学金了,于是我和他开始为给我妈的那6000美元争吵不休。”   杜玫叹气:“我那时年轻气盛,真的认为一个男人爱自己,就应该爱得毫无条件,毫无理智,毫无他念。我说什么他都应该觉得好听,我做什么他都应该认为正确,所以当他知道我把6000美元给了我妈,因此大发脾气时,我反而委屈上了,我觉得他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爱我,爱就是包容,他不包容我的愚蠢,我妈的极品,那就是不够爱我。”   “我们越吵越凶,我鄙视他小气,说他不像个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挑错了人。我对他说;‘我现在才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娶我是你娶错了人,我嫁给你是我瞎了眼。咱们不用吵了,咱们离婚吧,不就是6800美元嘛,我还给你’。我说完就出门打-黑-工去了。”   “亚特兰大中餐馆没洛杉矶多,小费收入也不如洛杉矶,但是一个月挣个2000多美元还是没问题的。我一头扎进了中餐馆,从早晨10点起,一直干到晚上12点,一个月30天,天天打工,耐克鞋鞋底磨穿了两双,4个月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计算机系下的数字传媒专业——我把自己本科时用MAYA做的作品发给了导师,给我挣了很多分,同时也在餐馆挣到了将近一万美元。我把6800美元还给了我老公,同时提出离婚。”   张子淳说:“他就这么跟你离婚了?他没有挽留你?”   “挽留的话肯定会有两句的,毕竟曾经相爱一场,走到了那一步,两人都会有点伤感。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就很难弥补,只会日渐疏远冷漠。我们开始时,吵得太厉害,年轻时说话不知道轻重,吵得彼此都对对方的性格产生了怀疑,人品产生了鄙视,这样一来,就很难挽回;然后就是我出去□□工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在一点左右,他已经睡下了。打餐馆完全是体力活,我每天都是累得精疲力尽,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9点,闹钟把我闹醒为止,然后洗把脸就出门,周而复始。那时我跟他虽然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因为我们没别的房间,却几乎打不了照面,4个月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彼此已经彻底断了交流。而且因为生活的疲劳窘迫困顿,双方都觉得对方不体谅自己,觉得自己委屈,对对方失望,所以到我还他钱,提出离婚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已经差不多磨损殆尽了。大家都已经为分离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算是水到渠成吧,如果这词也能用在离婚上的话。”   张子淳无语,过了良久,说:“其实就那么点小事,不就6800美元嘛,如果男的气量大点,真没必要走到这个地步。”   “嗯,6800美元,对你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够影响一个家庭的安定团结了。一对新婚夫妻,刚靠热恋建立家庭,彼此感情还不深,又缺乏生活经验,而且正处于急于用钱的阶段,当老婆的连招呼都不跟老公打一声,就把56000人民币孝敬了自己妈,这钱还是老公挣的......尤其是我和他在海外,面对的是非常不确定的未来,那点钱是我们仅有的钱,我一甩手给别人的,给出去的不光是钱,还有生活必需品,还有安全感。”   “我时过境迁后也痛定思痛过,确实像你说的,并不是非走到那步不可......主要是那时大家都太年轻,不会换位思考,只想到自己的委屈,没想过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离开了,我去了加州。如果我在佐治亚理工读硕,我们还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许关系也会慢慢改善。但是分开了,加上年轻,加上生活压力又那么大,未来都搞不定,谁会浪费那个时间去追忆过去的感情。天涯何处无芳草,谁会去吃回头草,前面有的是人找。”   杜玫顿了顿:“不过,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教训。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承认这件事里面主要的错误,甚至可以说99%的错误是我的。我没有任何权力用别人的钱孝敬我妈,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即使钱是我的,我也不应该给我妈,因为我比她更需要这笔钱。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有理智,能明辨轻重主次,能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应该被什么人哭几声,求几句,指责两句,就乱了分寸,无论是自己亲妈,还是马路上的骗子。”   杜玫笑笑:“另外就是,这件事也让我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人不能太过于自信,不要以为世界上会有人无原则的纵容你,哪怕对方是你的老公,哪怕对方是你的亲生女儿。6800美元,使得我失去了一个相恋三年的老公。远隔重洋一年都没有改变的感情,6800美元给彻底枪毙了,连灰烬都没留下。6800美元,也使得我妈丢掉了我对她的最后一丝幻想,从那以后,她怎么花言巧语,怎么恶声恶气,怎么楚楚可怜,怎么穷凶极恶,都没用。我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mimi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Sin_c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第37章 梦中女郎   这时候,两人吃也吃完了,聊也聊够了,于是回到门店。下午时分,逛进来的散客比较多,杜玫也帮着招呼客人,张子淳无事可干,一人呆在办公室,看杜玫的笔记本。杜玫笔记本里除了她最近做的玉雕外,还有她过去做的一些电影电视广告的特技,还有她大学时代做的舍内装潢设计和她过去手画的作品照片。张子淳一页页的看过去。   过了会,外面的散客走开了,杜玫回到办公室,笑:“看别人笔记本,侵犯*啊。”   张子淳嘀咕:“你有什么*啊?”   杜玫笑:“跟我前夫的ML录像。”   张子淳快跳起来了:“在哪,在哪?”在杜玫文件夹里乱点。   杜玫好笑:“有没搞错,我一个做IT的,还能被你一个做玉的看到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东西,想啥呢。不用翻啦,隐藏加密的。”   杜玫把自己笔记本拿过来,张子淳不死心的跟在后面,但是杜玫却是点开购票的网站,开始查询机票价格。   张子淳茫然若失。杜玫比较了一番后,回头对张子淳说:“下周四的国航直飞洛杉矶的那班性价比不错,我订那张好么?”   张子淳一呆:“下周四就走,今天周六,那就只有四天了。”   杜玫点点头:“有问题么?”   张子淳摇摇头,杜玫就下了订单。   ---------------------   下班之后,张子淳带大家回到会所。张子淳知道杜玫没心思去设计室,于是也回到了四楼自己的套间。虽然才七点多,张子淳却早早的洗完了澡,然后坐起居室里开了瓶红酒,一面看电视,一面发呆,心里想着现在杜玫正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整理收拾东西,明天她要出去买些礼品,拿到奶奶家去,跟亲戚们道个别,周四离开后,今后什么时候回中国,就不太好说了,至于回北京么,估计要等她奶奶过世的时候了。   杜玫下午买好机票后,再三的邀请张子淳今后到美国去玩。   “我肯定在洛杉矶工作。加州好玩的地方多,在洛杉矶就有好莱坞影城,迪士尼乐园,往南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圣地亚哥,往北是三番,我们可以去葡萄园喝葡萄酒,可悠胜美地国家公园爬山看瀑布。你明年4月就来玩吧,我请三周假,带你转遍加州。”杜玫热情的说。   “好的,我明年一定来。”张子淳说,但是心里却多少有点酸酸的。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嘟嘟”响了两声,张子淳拿起来瞥了一眼,果然又是胡丽萍发来的短信。今天一天他已经收到无数条胡丽萍的短信了,当下看也不看,就扔回了茶几上。   张子淳知道,这只是开始,下面肯定有到门店来闹,到会所来闹,甚至到自己父母的别墅去闹之类的事,就像徐航所说的: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肯定得有个过程。张子淳对胡家人来闹,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能怎么地吧。但是这种事怎么也让人愉快不起来。张子淳眼角的余光里瞅着那个手机,心里多少有点烦。   张子淳忽然站了起来,把睡衣裤换掉,去找杜玫。   杜玫过来开门,张子淳见杜玫小圆桌上放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一些小零碎。床上放着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干一样。地上是一只大航空箱。杜玫把衣服一叠叠的放进箱子里,然后把拉链拉上,把航空箱又放回壁橱里。   “这么快就收拾完啦?”张子淳坐在写字台的靠背椅上,一直看着杜玫忙活。   “嗯,只剩下这几天要用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没放进去了。我又没多少东西。”杜玫回身给张子淳泡茶,“我到洛杉矶后,给你寄点西洋参来好不好,你可以泡茶时扔两片进去,一起喝。”   “贵吗?”   “不贵,唐人街上到处有卖。我买半磅,切片后,用Fedex给你寄过来,三天就收到了,够喝半年了。”杜玫在床沿上坐下。   张子淳无语。手机又“嘟嘟”响了,张子淳打开手机,把胡丽萍全家所有的号码统统拉黑,然后关机。   杜玫体谅的看看张子淳:“其实你这就相当于夫妻离婚了。这段时间,肯定心理上会各种不适应的。如果这是在美国的话,双方都应该去看婚姻咨询,可惜中国没有,只能自己熬过去了。不过,人是自我恢复能力极强的动物,过几个月,就好了。”   张子淳咬牙:“什么婚姻咨询。屁,我明天去婚姻介绍所登记去,从下周开始,天天相亲。”   杜玫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主意不错,生活是团麻,大家来一起拧麻花。”   张子淳叹了口气:“徐哥说,他周一就请个跟他要好的警察去给胡丽萍解释一下她家兄弟来北京聚众滋事,扰乱治安会是个什么后果。其实,她的4个兄弟都已经进过一趟局子了,都是我花钱把他们捞出来的。如果他们想二进宫,那就去吧。”   张子淳定了定神,慢慢的开始给杜玫说他和胡丽萍之间的恩怨。张子淳这些年也憋坏了,这一旦倾诉起来,就滔滔不绝。大致内容跟徐航讲的差不多,只细节上稍有出入。   “.......她又从我这借走了一万元钱,搭救她大哥。从此我们开始正式恋爱了。其实丽萍那个人,真的一点不物质。她读大学,家里一点钱都不给她,学费生活费都要靠她自己挣,她一个学生,哪里挣得到那么多钱,过去她男朋友帮她一点,但是帮不了很多——那个男孩是北京人,家庭条件很一般,父母给的生活费非常有限。所以她的学费都是她自己假期出去打工挣的,她平时还在当家教。我和她好了后,她除了学费和最低生活费外,一点都不肯要我的,我给她买衣服也不要,送她首饰也不要。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纯朴的女孩,过去我交往过的女孩,都爱名牌,爱虚荣......”   “那是因为她家太穷了,没见过世面。”杜玫淡淡的说。   张子淳戛然而止。   杜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嗯,你好像很讨厌女孩爱慕虚荣,追求衣服首饰之类的奢侈品。”   张子淳点点头:“是,我很讨厌物质女,但是我老是遇到这样的女孩子,因为我家里有钱嘛。其实她们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能给她们奢侈消费。只有丽萍,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我的钱......”   “那她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杜玫问。   张子淳一呆,过了几秒后说:“当然是因为她爱我这个人。”   杜玫点点头:“明白了。你继续说。”   张子淳讲第一去胡丽萍家后,她家开始源源不断的问他要钱,几万几万的要,但是这点数目都在他可负担范围内,所以也不太在意,后来就是问他要那个100万,他听了徐航和高平江的建议,决定先拒绝一下,省得他们越来越狮子大开口:“......这件事最严重的后果是,我爸我妈对她有了成见,坚决拒绝我们的婚事。”   胡丽华开始迷上了自己创业,只有自己开大公司,当老总,才能安顿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同时跟张子淳平起平坐的结婚。   “应该说高平江的主意是很不错的,连徐哥都说可行。徐哥非常谨慎,他投资从来没亏过,当然,他也没发过横财,因为他每次见好就收了。开始时的计划是定位在中略微偏高挡的一个娱乐城,就是规模比较大,餐饮,的士高,KTV包厢俱全,总投资是3000万。当时说好是我出资60%,高平江和徐哥各出资20%。这事我没跟我爸说,也没用公账上的钱。我把我的一幢单体别墅抵押了1500万,又拼凑出了200万现金。股本都注册在丽萍个人名下,这样她就拥有了绝对的控股权。”张子淳苦笑了一下,“早知道后来会亏成那个样,我还不如直接把这1800万送给她。她存银行理财,吃利息都够了。”   “那时我们兴致勃勃的想大干一场。高平江找来了冯姬娜,她能带几十到上百的小姐;徐哥找来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做餐饮的经理,当常务副总。我们说好的,我不管娱乐城的事,徐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露面,常务副总主管一切具体事务,向高平江汇报,高平江是真正的决策者,丽萍她只需要坐在总裁位置上拿钱就行了。”   “但是后来就节外生枝了,丽萍的三个哥哥到北京来了,丽萍让他们管装修,给他们的头衔都是部门总监,给他们开了很高的薪水。那个副总开始不满,抱怨,想把他们挤出去。我很为难,但是当时徐哥和高平江都表示理解。高平江说,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帮自己家兄弟一把,还是应该帮的;徐哥也说,哪个公司不养闲人,何况皇亲国戚,只要不过分就行。”   “但是不久后,副总跟那三兄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副总开始是抱怨他们三个人不懂装懂瞎指挥,还有跟小姐们乱搞,用工程款乱消费,什么什么的;然后,就指出他们贪污,吃回扣。丽萍的三个哥哥文化程度不高,过去又没管过工程,所以做手脚的伎俩非常拙劣。副总轻易的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把证据都摊在了桌面上。”   “高平江跟徐航都坚持要丽萍的三个哥哥把贪污的钱吐出来——其实也没多少,他们还没学会怎么捞钱,并且开除他们。丽萍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她哥哥们过去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生活非常的苦,从来没有享受过,忽然让他们来到这个花花世界,晕头转向了,起了贪心,其实他们本质上是很纯朴的人,他们的*并不高,只不过是想过稍微好点的生活而已。丽萍求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说如果让她哥哥们这么回老家,哥哥们脸面扫地,她自己从此也没法回家了。”   “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于是答应说只要她哥哥们把钱还到账上,并且今后不再管事,就可以继续养着他们。”   “我这么一决定,高平江跟徐哥两个立即不干了,他们当场就退了股,剩下我一个人独立支撑,非常狼狈。然后就是那个副总跟丽萍的三个哥哥闹得水火不能相容,丽萍夹在中间调停,但是渐渐的发展成,丽萍自己想管事了,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因为股权登记在她的名下,她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兼总裁,所以她要自己管理,副总跟她斗法,自然斗不过,两人越闹越僵,丽萍最后干脆把他辞退了。副总走时心有不甘,到我面前狠狠的告了丽萍一状,她怎么纵容她哥哥贪污,怎么用公款为她哥哥吃喝嫖-娼买单,等等,等等......我和丽萍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有了裂痕。”   “副总走的时候,娱乐城已经装修完毕。丽萍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受她哥哥唆使,也许是冯姬娜把她拉下了水——我觉得冯姬娜给了她很大的影响,她本来不是那样的人——丽萍一面装修一面改规格,越装越豪华,等她装完,1800万用得一分不剩,还拖欠承包商一大笔钱。”   张子淳叹气,把后来怎么找徐航,请他再次入股的事说了一遍:“那次我们差点绝交,其实已经绝交了,我后来再没去找过他。是高平江出面找徐哥,调停,说这样的朋友今生不会再有,劝我们两和好,并且叫他帮我申请贷款,好让娱乐城开业。”   “娱乐城开业后,我跟丽萍之间越走越远。丽萍彻底变了,她变得专横跋扈,刚愎自用,说一不二,对她的家里人无限制的纵容,再不是我印象中那个温柔勤俭,自强上进的女孩......丽萍没有经营娱乐城的经验,她的几个哥哥又把整个公司搞得乌烟瘴气,娱乐城开业一个月就开始不行了,三个月后,开始了巨额亏损......”张子淳叫胡丽萍关门算了,胡丽萍不肯,张子淳怀疑胡丽萍不肯关门的原因是当总裁感觉太好,不光是她一个人感觉好,她全家人都对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超好。   但是娱乐城9个月后流动资金告罄,不得不关门歇业。胡丽萍惊恐万状,因为在徐航帮忙申请的流动资金贷款上,胡丽萍是法人代表,董事长......最后,高平江跟徐航两人出资把娱乐城买了下来,胡丽萍用这笔钱还了银行贷款,事情总算画上了个句号。   “我前前后后一共亏了2500多万,加上后来又给丽萍买了个美容院,我一共花了将近3000万元。”张子淳苦笑了一下,“数目太过巨大,纸包不住火,我爸知道了,差点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对丽萍失望透顶,我跟她的关系从那时起走向了无可挽回。”   再后面就是小明星被胡丽萍家里人暴打,胡丽萍怀孕生孩子,一连串的事。张子淳开始有了厌恶情绪。   “丽萍生下孩子后,我其实对她已经完全没感觉了,但是孩子确实是我的,所以我一开始还是想天下太平点,一辈子养着她们母子两算了。但是她妈和她妹一家人来了。她妈对她生下男孩非常得意,居然抱着孩子去我爸妈家找我爸,对我爸说;‘你孙子在这里呢,还不赶紧买幢别墅给我女儿住,否则,我不让你孙子跟你姓’。她妈大概嫌复式房住那么多人太拥挤了。”张子继续说。   杜玫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爸怎么说。”   “我爸勃然大怒,说他宁可把家产全部捐了,也不会让一分钱落到那个孩子手里。我爸真的立了一份遗嘱,说他的财产今后只留给我的婚生子,私生子没份,如果我没有婚生子,财产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遗嘱就在徐哥手里,徐哥叫我爸在我结婚生育后,再修改一下,把遗嘱立得更加明确。”张子淳苦笑了一下,“公司在我爸名下,我自己名下的财产没多少。而且我爸确实可以立这样的遗嘱,因为法律上,爷爷没有抚养孙子的义务,所以他一分钱也不用留给那个孩子。”   “丽萍也知道这个遗嘱,大概就是因此吧,她开始想抓钱了。她对我说美容院月月亏损,我叫她把美容院关了得了,她又说她需要有个事业,她会努力去做,慢慢的生意会好起来的,求我继续维持美容院。我对她已经没兴趣了,她说什么都行,我只想息事宁人,再加上,她那段时间有点产后抑郁,我不想刺激她。所以她问我要15万一个月,我答应了。其实我知道她用不了那么多,我猜测这里面有一部分钱又落到她家里人口袋里去了,就劝她好自为之。因为我自己有种感觉,我恐怕养不了她一辈子,我发现我已经非常腻烦了。”   杜玫奇怪:“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要养她一辈子?别说你们没结过婚,就算你们结过婚,离婚了,也就按法院规定,该分多少就分多少了事,哪有养一辈子的。”   张子淳一愣,这个问题他过去还没好好思考过:“嗯,我总有种欠了她的感觉。丽萍这个人,其实本质上是很单纯,很善良的一个女孩,她就是心太软,没什么主见,被她家里人一逼,或者一哄,就晕头转向。其实她本人,并不贪图荣华富贵。我给她买的衣服包包,金银首饰,她自己并不怎么用,一转手就送给了她的家里人。她喜欢当总裁的那种权力感,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她家里人——她哥哥们很享受那种那种当总监,吆三喝五的感觉。她过去在家里,从来没被人温柔的对待过,一直在父母的嫌弃,兄弟的欺压下长大,家里又特别的穷,生活特别的艰苦。所以她很在意她的家人对她的重视程度,很在意她在她家人面前的地位和话语权.......”   “莫名其妙的虚荣,还虚荣得不是地方。”杜玫好笑。“不过,她在她家里人面前地位如何,关你屁事?”   “嗯,我总觉得,她本来是个很朴素,很善良,很自立,很上进的女孩子——她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坚持求学,那么穷困,却一点不物质。我那时苦苦追求她,别的女孩一看我家这么有钱,早扑入我的怀抱了。只有她一人,对我说,她不喜欢有钱的花花公子,她爱的是她的男朋友,虽然她男朋友没钱,但是对她真心专一。其实那个男孩家里还看不上她,嫌她家里穷,嫌她是农村出来的,觉得她高攀了,觉得她是为了想留京......我觉得是我的钱腐蚀了她,如果她不是遇到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杜玫大笑:“确实不会是这个样子。天下有几个男孩能给女朋友付学费生活费,给女朋友家随便一掏几万元,能让女朋友住豪宅开豪车,能花3000万让女朋友圆总裁梦,公司垮了再花几百万买个美容院让她有份活干,然后再给15万一月的生活费。连同家里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弟弟到手一百万,哥哥们又拿又嫖的享受,最后妈妈妹妹全家都移民北京。哎,我咋没遇到这么好的男人捏?难道是我人品不好?”   张子淳苦恼:“哎,杜玫,我在跟你说心里话。”   杜玫不笑了,认真的看了张子淳一眼:“嗯,你觉得是你,或者说是你的钱,毁了她。所以你愧疚?所以你觉得你应该对她的人生负责?”   张子淳苦笑:“我觉得我有责任,但问题就是,我不想再对她的人生负责,我厌倦透了。我觉得就算我有错,我给她的也够多了。”   杜玫叹了口气:“子淳,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她当时问你借钱,你不借给她,你们两会恋爱吗?”   张子淳一怔:“当然不会。”   杜玫点点头:“对,她本来爱的是她男友,不爱的是你,因为她男友对她专一,而你花花公子名声在外,她为了一顿圣诞大餐抛弃终身饭票不上算。但是忽然之间,因为她男友没法给她家钱,你能给她家钱,于是她就不爱她男友,爱你了.....”   张子淳一呆,顿时啼笑皆非:“不是这样,被你一说,意思全变了。”   杜玫平静的说:“去掉各种粉饰,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你眼睛前面蒙着一张情网,所以你看不穿。”   杜玫叹了口气:“其实你想想,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去向还在读大学的男朋友提出借几万元的要求,男孩的经济能力在哪里?他还不是得去问他父母要。女孩的还债能力又在哪里,她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这笔钱?别人凭什么要借给她?还不是靠着他们之间这层恋爱关系。这件事的实质就是:我跟你谈恋爱,所以你家庭要付给我家庭钱。你们后面8年的恋情,一直走的就是这条路线。她给你爱情,你给她家钱。”   “开始你不在乎,因为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人的*无止境,她开始只要温饱,有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就够了,然后开始要工作,要房子要车子,再后来是她家里人要共同富裕。物质上得到满足后,又要精神,要事业成功,要有成就感,渐渐的超越了你的支付能力,也对你的精神造成了困扰。最后,你不愿意付钱了,你们的关系就over了。”杜玫耸耸肩膀。   张子淳目瞪口呆:“不是你这么解说的。她也是无奈,其实她自己一直挺节省,很朴素的,她从没过过什么奢侈生活......”张子淳想起了胡丽萍现在家里跟狗窝类似,吃的那简直只配叫猪食。   杜玫思考着:“嗯,你是说她没有消费衣服包包首饰,是吧。我明白了,你的概念是,女孩消费衣服化妆品首饰,才叫奢侈消费,才叫爱慕虚荣。女孩如果把钱给了她家里人,让她家里人消费,提升她家里人的生活质量,从而让自己得到家庭的重视,在家里有地位有话语权,这些都不算消费,只要这钱不是披挂在她自己身上。就不算爱慕虚荣......但是实质上,她从你这要到的,比哪个女孩都多,开头是几万几万的要,别的跟你恋爱过的大学女生,你没给她们几万几万的买衣服包包吧?八年前,中国也没多少地方去买这种奢侈品啊.....然后是上百万的要,后来发展到了上千万......但是这些都披上了一层无奈的外衣,打上了被逼迫的幌子,就显得楚楚可怜了。就好比,嗯,你别骂我啊。一个女孩当小姐,但是打广告说,自己因为父母病重,不得不卖身,于是卖身这个行为就变得崇高了。英文里面专门有个词,rationalization,意思是,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其实卖身就是卖身,找多少借口都是卖身。”   张子淳汗下。   杜玫平静的看着他:“也许你认为她具有的品质她从来都不曾具有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也许你认为后来她被你的金钱腐蚀了之后暴露的特征,才是真实的她,但是因为生活的困顿,或者仅仅是因为没见过世面,被掩盖压抑了......你梦中的那个女郎,她,也许从来没有存在过。”   张子淳多少有点颤抖了,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慢慢的抬起眼睛,杜玫看见他眼球上全是血丝。   张子淳哑着声音说:“谢谢,杜玫。你打开了一扇门。我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了。“   杜玫点点头:“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其实徐航一直看得很明白,我想高平江应该也明白吧,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跟你说。”   张子淳苦笑了一下:“徐哥,暗示过几次,但是我听不进去,他就不说了。他这人就这样的。高平江么,他才不管这种事。”   杜玫皱着眉头,想了会:“嗯,我明白了。其实不是他们不说,是你不接受,因为你对胡小姐有感情。你确实非常爱她,而且这种爱,已经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爱。就像我爸对我妈,即使离婚了,还是把她当老婆看。亲情是大爱,不是一天建立的,也不是一天能磨灭的......”   张子淳长叹一声:“说得没错,我对她的感情,就这样被慢慢的磨损殆尽。其实过去的四年,每次我感觉到自己对她产生了怀疑,反感,犹豫,我就拼命的对自己说,她怎么怎么好,她完全是无奈。我在挽留我的爱情,不愿意这份感情逝去,所以我不愿意听任何对她不利的话。但是现在,随着爱情消逝,我挽留自己爱情的意愿也消逝了.....”   杜玫看着张子淳,多少有点困惑的说:“子淳,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女孩爱慕虚荣那么反感?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女孩爱慕虚荣,天经地义啊,哪个女人不爱名牌,哪个女人不爱珠宝?还有,你为什么那么反感别的女孩爱你的钱。你确实是有钱啊,难道一个男人因为他最显著的优点被爱不对么?我觉得你这种态度,有点像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特别怕男人爱她就因为她的容貌。其实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女人爱我,因为我有钱,因为我有能力给她们优越的生活。就像一个大美女可以大声宣布;男人爱我,对我千依百顺,就是因为我美得倾国倾城。”   杜玫顿了一顿,说:“徐航,他就没这种顾虑。他非常清楚他条件好,他知道女人们爱的是他哪一条。”   张子淳狼狈,过了良久,慢慢的说:“杜玫,你真是把我的皮都剥下来了。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怕女孩们爱我的钱,因为我的钱不是我自己挣的,是我爸爸给我的。我爸对我寄托了很高的期望,他自己没受过多少教育,就一心培养我,希望我能超越他。但是我自己一直觉得自己资质平平,比如说吧,我从小接触玉雕,却设计水平平平,雕刻更加不行,我总是感觉到我不如我爸爸.....徐哥当然没这问题,他又不走仕途,他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虽然是借了他爸的提供的平台,但是完全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   杜玫恍然大悟,一时倒像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嗯,你很擅长经营啊,你爸现在全靠你在打理生意。设计,雕刻算啥啊,管理者才是最重要的。”   张子淳笑笑:“但是管理者不如创业者。”   杜玫想了想,认真的说:“唐太宗李世民说:创业难,守业更难。这些日子我跟着你工作,学到了很多东西,你对玉的了解,你的知识面,我相信中国很少有人能超过你。厚积薄发,我相信你今后会把公司发展得更好的,你还不到三十岁,来日方长。”   张子淳笑起来:“谢谢你的吉言,我也希望如此。我今后会怎么样,你会知道的,即使你不在中国。”   这时已经快11点了,张子淳正想告辞,杜玫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徐航打来的:“杜玫,张子淳手机关机了,你去找他,叫他让保安开门,我就在门外。”   第38章 挽留   徐航一眼瞅见杜玫坐在翡翠店时,第一反应是恼羞成怒:你查岗、盯梢、偷窥、监视、出尔反尔、对我不信任、侵犯我*、你在暗我在明、这样对我太不公平......   一秒钟后陷入恐慌:她会怎么想我?她会怎么反应?她会不会从此再不理我?   徐航一路走一路回顾自己在张子淳店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由的暗暗叫苦,心里说:玫玫,这真的不能怪我,今天太特殊了,她姑妈,她妈,我妈都在,我不得不好好表现。   转即又骂自己是只猪头:应该预料她会来侦查的,少装两句你会死啊。现在好了,你真的要死了。   整顿午饭,徐航吃得那个食不知味,一边是心里烦得要死,神不守舍,另一边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到底。   徐航心里那个委屈啊,觉得这世界上再没人比自己更苦逼了,怎么还有人会以为男人左搂右抱,左右逢源是美差呢,对这种男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去阿富汗,让他娶四个老婆......   吃完午饭,三位太太建议徐航陪两位年轻女士逛商场,而她们自己则去咖啡座聊天。徐航知道自己一整天都别想跑掉,所以倒也能忍耐到底。于是整个下午两位女士逛街购物,徐航在旁边殷勤伺候,当参谋,当跟班,当脚夫。三个老太太坐咖啡厅里一面品尝各种糕点,一面讨论婚事大概啥时候办:两人也交往大半年了,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但是这两人貌似还没动静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急死个人,两个老妈决定,必要的敲打还是必须的....   逛完街,又是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徐航送何如沁和她老妈回家,陪着聊了会天,看了会电视,何如沁爸妈识趣的回自己房间去了,把客厅留给这一对。   徐航熬啊熬,这一天的时钟还走得特别慢,简直跟停摆了一样。徐航不敢早退,打电话更是不敢了,一直忍到10点整,徐航才告辞。   “哦,已经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爸妈不会有意见吧。”徐航说。   “没关系的。”何如沁说,心想:这么晚了,你还回去,我才有意见呢。   “我明天一整天都得加班。”徐航说,心里想着,很久没好好跟杜玫在一起了,明天怎么都要补偿她一下,现在在城里出没不安全,得找个偏一点的地方......   “嗯,好的,你忙吧。”何如沁压抑着心头的忧虑。这段日子徐航对她很好,比过去热情多了,又体贴又温情,但是,两人之间没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男人比柳下惠还君子啊,柳下惠至少知道叫少女脱光衣服,然后解开自己衣衫,把人家抱在怀里,还一抱一整夜.....   这段日子以来,何如沁患得患失,心烦气躁,不好跟自己妈说,只能跟何娴红商量。何娴红是各种的着急,各种的暗示何如沁不要如此矜持,不要这么拒男人于千里之外,必要时,还是应该放下点身段的。何如沁暗暗叫苦:姑妈,不是我要矜持,是他不给我机会不矜持。何如沁毕竟出身书香门第,叫她怎么主动送上门去,实在做不出来。   今天何娴红趁热打铁,逼何如沁改口叫周亚君“妈”,这样两人的关系总算是半敲定了。晚上吃完饭分开的时候,何娴红特地盯了自己侄女一眼,何如沁很明白姑妈这一眼的意思,可是,徐航没看见啊,徐航不明白啊。何如沁无奈,咋办,咋办,勾引男人真是门学问,怎么没人开个培训班,教教这门学问。   何如沁将徐航送到车边,徐航体贴的说:“赶紧上去吧,外面冷。”还小心翼翼的给她把围巾紧了一紧。   何如沁没动,徐航自己钻进车里走了。何如沁目送着徐航的车在拐角处消失,只得叹了口气,慢慢回家。   --------------------   徐航的车就停在和玉会所门口,张子淳无奈,只得通知保安给徐航开门,抬眼看看杜玫,杜玫神情寥落。   徐航把车泊在台阶下面,正要上去,张子淳把下面的角门开了,喊徐航:“这儿,下来吧。”   徐航瞅了张子淳一眼,发现张子淳穿着套头毛衣,牛仔裤,不由暗暗奇怪:这个钟点?转念想到可能两人在设计室加班,于是问道:“杜玫呢?”   张子淳看看徐航,穿的还是早晨的西装加长风衣,明显是刚跟何如沁分开,匆匆跑过来的,不由的嘴角往上一翘:“在她房间里呢。”   徐航急急忙忙穿过过道,往杜玫房间跑,张子淳跟在后面,心想:徐哥,你可真够忙的,走路都连蹦带跳。   杜玫的房门半开着,徐航冲了进去,一反手就想把房门关上,张子淳在后面一顶,也跟了进来。徐航莫名其妙:你小子进来干嘛,你当你是爱迪生啊,发明电灯泡。   但是张子淳已经把门关上了,徐航顾不上管他了,大步走进房间:“杜玫。”   杜玫正在小圆桌边上洗茶,这一手还是新学的,过去在上海喝茶不是这么喝的:“坐。”杜玫把玻璃壶里的茶水倒在小瓷杯里。   徐航见杜玫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就急了:“玫玫,你听我说.....”   杜玫抬眼看徐航,徐航下半句顿时就噎在喉咙里了。   过了半响,徐航喃喃的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嗯,春节过后,就......”   杜玫没吭声,张子淳在背后促狭的笑:“就什么?徐哥,你如果跟何小姐分手,别忘记把那枚铜钱要回来,不是你老婆,我干嘛要亏本卖给她。”   徐航回头瞪了张子淳一眼:你小子这不是在当面给我捅刀子吗?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徐航又转过头来,柔声对杜玫说:“玫玫,这段日子大家都很忙,我一直没好好陪过你,明天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杜玫沉默了几秒,温和的说:“徐航,我明天没时间......我要出门买点礼品,送给各位亲戚,向他们辞行,感谢他们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   徐航顿时头嗡嗡作响,整个下午和晚上他都不想去想这条,但是越怕的事情来得越早:“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订好了回美国的机票,下周四走。”   徐航血往上冲,忽然扑上去,一把把杜玫从圈手椅上拽了起来:“杜玫,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杜玫生气,甩了一下手:“干嘛,有话你就说呗,我听着。”   徐航一呆,忽然把杜玫搂紧,低头往她的唇上吻去。杜玫用手推他:“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徐航不理,一只手箍紧杜玫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用力吻她。杜玫恼火,挣扎,徐航手上加力,杜玫挣不脱,就用拳头砸徐航后背,嘴里发出“呜呜”声。   张子淳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嗯嗯。”   徐航松了一下杜玫,头也不回,说:“子淳,你出去。”   杜玫急:“子淳,你别走。”   张子淳晕。   徐航忽然抱着杜玫一个转身,把她往床上推:“子淳,你出去,除非你想看真人秀。”   杜玫急了:“徐航,你想干嘛?你以为你这样留得住我吗?你当你金牌鸭少啊。”   徐航已经把杜玫压倒在床上了:“我比金牌鸭少功夫好多了,不信你问子淳。”一面说,一面手已经从杜玫睡衣上装下面伸了进去。   杜玫倒是一愣:这小子说自己床功比鸭子还好,真的假的?   转念想到:真的假的,睡过不就知道了吗。过去我想把自己养肥了再跟他做,现在我都要走了,还推拖啥啊,再推这帅哥就要睡不到了,那我不白忍了那么久。   这点一想明白,杜玫心里暗骂自己笨蛋:有帅哥不睡,过期作废。   杜玫双臂一伸,抱住了徐航的身子,嘴巴已经吻了回去,想一个翻身把徐航压在身下。   张子淳正想着怎么把徐航拉开,忽然看见杜玫反应特别,不拒还迎,顿时暗叫不妙:靠,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张子淳一个箭步上去,就把徐航直扯了开去:“徐哥,你听我说。”   徐航不耐烦,挥手把张子淳赶开:“你干嘛,你怎么还不出去。”   张子淳那个气啊:靠,这世道,人不要脸也算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要屁股,一点贞操都没有,偏偏这人还不是自己。世风日下,居然还不包括自己,真是双倍的叫人捉急。   “徐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无济于事的。我来劝杜玫,让她留下来。”   徐航怀疑的看了张子淳一眼,心想:我更愿意自己解决。   张子淳看出徐航的意思,问道:“杜玫,你会因为今晚上徐哥让你□□就留下吗?”   这话问得太白,杜玫都不好意思了:“哎,我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徐航正想张嘴,张子淳拽着他隔壁,把他死活拖了出去:“你去起居室坐一会,我来劝杜玫。我劝不下来,你再自己上都来得及。”   徐航稀里糊涂的被推到了门外。   ------------------------------------   张子淳关上门,回过头来,杜玫这下不好意思了,脸红,借着给张子淳倒茶掩饰。   张子淳却管不了杜玫情绪了——还有好几个晚上呢,说不定这两只就滚传单去了,这年头,人的节操都掉茅坑里去了,哪里去找像我这么纯洁的非处男啊。   “杜玫,你真喜欢徐哥吗?”   杜玫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不废话吗。   “那就不要走,至少在陈副部长调离前不要走,现在离春节还有两个月,没多长时间了。给徐哥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张子淳劝道。   “可是这样,等于在折磨我自己。我下午没看见他,虽然心里是有点难过,但是还能忍受,刚才他这么忽然跑进来,求我留下,我真的觉得特别痛苦......”杜玫垂下了眼睑,心里补了一句:我还觉得他特别英俊特别帅,特别想拥有。“我的理智在告诉我,何小姐会是他最终的选择。如果我现在舍不得放手,到了那一天,受伤的是我自己,而且到时候,我连个怨天尤人的借口都没有,只能怪我自己痴迷不悟......我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那他刚才拉你上床,你还顺着他。”张子淳生气。   杜玫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上床?”   张子淳狂晕:这年头,女人都学坏了,自己不要贞操,别人替她看着贞操,她还不理解,不乐意,闲别人多管闲事。   张子淳赶紧整理一下思路,定了定神,用他一贯的好整以暇的调子,循循善诱:“杜玫,是这样的。你喜欢徐哥,想要得到他,但是现在情况不明,你要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形势,如果不能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也要争取对对手最不利的。这条明白吧。”   “你如果现在就放弃,回美国一走了之。那不就是让对手白捡了个现成大便宜嘛,所以这条最不可取。在胜负未分前,千万不能失去斗志。”   “你刚才一口答应徐哥的要求,也是不正确的策略。我是男人,比你清楚男人在想啥。男人不能让他得到,一得到他就腻了,要吊着他。这就好比养狗,要用肉包子把它吸引住,但是不能让狗吃到,吃饱了,它就走开了......”   杜玫目瞪口呆:“这么复杂,那我一天到晚不用干别的事了,单琢磨这么勾引徐航,又怎么拒不让他上手,就脑细胞死精光了。”   张子淳忍着笑:“真正了不起的女人,能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都是既有足够的定律抵挡男人的进攻,又有足够的魅力阻止男人的撤退。”   杜玫吓了一跳:“这个,我没那么了不起,我定力无无,又魅力不够。”   张子淳瞪了她一眼:“所以你要努力。”   杜玫眼珠子滴溜乱转,怀疑的看着张子淳。   张子淳叹了口气:“其实快过年了,你现在回美国去干嘛?一个人孤零零的,真不如呆在北京,有亲人,有朋友,还有个悬而不决的爱情让你耗费脑细胞。等春节过完了,如果徐哥还是老样子,那你再回去也来得及。再说了,如果你不让他上手,你们感情又能发展到哪里去,你也没多损失啥啊。”   杜玫犹豫:“嗯,现在美国正是holiday season(节假日期间),又是感恩节,又是圣诞节,又是元旦,公司很少在这期间招正式员工。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可以再晚点回去,不过,我春节前必须回美国一趟,因为6个月的截止期要到了。”   张子淳点点头:“那就把票改到春节前吧。”   张子淳跟杜玫商量了一通,把徐航叫了回来。   杜玫对徐航说:“我决定再过两个月再走,不过,我们暂时就以朋友关系相处吧。等你决定了到底跟哪个女孩发展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RURU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文卿言扔了一个手榴弹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ally扔了一个地雷   小袋袋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文卿言扔了一个地雷   文卿言扔了一个地雷   文卿言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叶子扔了一个地雷   冬冬扔了一个地雷   樱格扔了一个地雷   Maggie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第39章 观音   转眼到了一月中旬,这一个多月里,胡丽萍跟她妈来找过张子淳好几次,   胡丽萍先是到店里来找,本想软语哀求张子淳回头的,结果张子淳把办公室门一关,避而不见。站柜台的几位女店员等这一天等了n年了,趁机落井下石,互相挤眉弄眼,满嘴的冷嘲热讽,问胡丽萍买不买东西,不买东西就请出去。胡丽萍还想忍,她妈冲上去就要揪打店员,结果被珠宝城的保安拖了出去。王惠贞在珠宝城门口破口大骂,打滚撒泼,惹来一堆人围观。张子淳店里的人照常做生意,反正他家的店窝在最里头,吵不到他们,到了下班时间,大家一窝蜂一走了之。这么闹了几次,胡丽萍看看老妈除了丢脸外,没什么效果,也就不来了。   然后是到会所闹,同样是进不了门,保安把铁门关得死死的,不管她们抱着孩子求也好,哭也好,闹也好,面都不露一个。和玉公司又不是机关单位、国营企业,胡丽萍连个可告张子淳始乱终弃的地方都没有。   再然后去别墅找张子淳爸妈,张子淳老爸早在胡丽萍老妈抱着孩子第一次来他家后,就吩咐过小区门卫,别让胡丽萍家任何人入内,这次又强调了一番,保安把胡丽萍的车牌号码记得清清楚楚,胡丽萍连小区都没能进去。   胡丽萍把张子淳一口口咬死的心都有,但是折腾来折腾去却毫无进展。   倒是张子淳有点坐立不安,胡家的动静比他预料中的小得多。他本来以为胡丽萍的几个兄弟都会再次杀过来,说不定还会带上一堆的堂兄表弟,手持菜刀木棍,到店里打砸抢,或者冲进会所,跟保安械斗。张子淳因此还特意叮咛保安们加强戒备,结果一个都没看见,弄得张子淳反而神经过敏——是不是胡家在招兵买马啊。   其实张子淳完全是多虑了,王惠贞早就让四个儿子叫上所有能叫上的亲戚一起上北京来向张子淳讨还血债,结果响应的只有二儿子和三儿子,老大老四都推拖有事走不开——他们两个钱已经到手,再不想来北京冒进局子的风险了。老二老三开始倒是确实是摩拳擦掌想来的——凭啥老四拿了100万,老大拿了50万,他们两个没有。但是徐航比他们先走了一歩。徐航找到上次拘留他们的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大队长给四兄弟都挂了个电话过去,警告他们如果再来北京闹事,会有什么后果,并且告诉他们,他们的身份证号码已经被通知到当地县公安局和铁路民警,县公安局会密切注意他们一家人的动向。确实,过了两天,派出所就有人上门来了解情况,把胡家四兄弟给吓得,反正大家房子也有了,积蓄也有了,再来北京干嘛啊.....   四兄弟不光不肯到北京来,还向胡丽萍哭穷,要她赶紧再汇点钱给他们当来北京的路费,嫂子孩子的安顿费,堂兄表弟们的感谢费......   胡丽萍无奈,王惠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希望胡丽英的老公能去找张子淳算账,胡丽英老公才不干呢——真是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你叫我去坐班房,从张子淳那敲到的好处,你们胡家人却只会自己分,我才没那么傻呢。   胡丽英老公死活不干,还扬言如果胡丽萍再不给发工资,胡丽英就不给姐姐当保姆了。原来胡丽萍自从张子淳甩手走掉后,就对老妈和妹妹说,张子淳不给钱了,所以她也不能再付她们一万一月的保姆费了。胡丽萍老妈和妹妹都不同意,说胡丽萍还有的是积蓄,没有积蓄还有美容院呢,所以这保姆费非付不可,不付不给看孩子做家务。胡丽萍那个苦啊,老妈妹妹孩子不给看家务不给做,但是又不肯走,继续在她这住着,天天白吃白喝......   胡丽萍心力交瘁,如果不是王惠贞精力过人的话,几乎都想接受徐航的提议了:跟张子淳谈判。   但是王惠贞不答应——有张家的孙子在手里,怕啥呀,眼光要放远点,目标要定得高点,好日子都在后面捏。   张子淳除了准备跟胡丽萍打持久战外,这段日子以来,还在忙另一件事:托婚介介绍女朋友。   他现在每周至少要相亲两场以上。晚上下班,张子淳先把店员们送回会所,然后出发去赴约会。   贝晶奇怪:“子淳哥,你干嘛每次都约在八点啊,你干嘛不约人家吃晚饭?如果感觉好,吃完了正好可以去场电影。”   张子淳不吭声。杜玫撇撇嘴:“吃饭,看电影,那得花多少钱啊。八点钟,吃饱了见面多简单,就两杯咖啡。”   张子淳特别诚信,每次约会,都跟人家坦白交代,自己是干嘛的,家里大概有多少钱,自己有个私生子,前女友正在纠缠不休.......结果遇到的相亲对象无一不宽容的表示体谅理解,并且表示,只要他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愿意跟他发展.....他目前还没处理完毕,没关系,可以等待......   张子淳给杜玫看那些女孩的照片:“哪个漂亮?”   杜玫看看:“从照片上看,都挺漂亮的。”   张子淳为难:“那我跟哪个发展比较好?要不我把照片翻过来,你从里面抽一张。”   杜玫翻白眼:“你睡女人居然要翻牌,那你睡完了册封人家么?”   张子淳好奇:“怎么个册封法?”   杜玫回:“十万修得同船渡,百万修得共枕眠。”   张子淳吓了一跳:“我爸从小教育我:凡事自己动手.....”   那天晚上,张子淳又按婚介所的指示,去赴约会,这次见面的是一个25岁不到的女孩,有点婴儿肥,笑起来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   两人一壶菊花茶下肚,女孩想起婚介所告诉她的,男方基本条件——亿万富豪的独生子。心里估计着:这么小气的亿万富翁独生子?这人八成是个骗子。   张子淳又开始坦白:“我过去交过一个女朋友,交往了8年,没结婚,分手了。我跟她有个孩子,她现在正在四处找我.......”   女孩问:“她为什么找你?要孩子抚养费么?”   “嗯,现在她说她不要钱,她要跟我结婚......”张子淳一语未落,眼前出现了两个女人。   “小姐,你别被这个男人给骗了,就像当初他骗我一样。他是个道德败坏的花花公子......”胡丽萍急匆匆的对那个女孩说,把一张照片塞女孩眼皮底下,照片上是张子淳抱着孩子,胡丽萍站在他身边,头凑过去靠在他肩上,“这是我和他的儿子,他曾经跪下恳求我嫁给他,花言巧语欺骗了我的感情,现在却抛弃了我们母子,连孩子抚养费都不肯给.....”   女孩“唰”的站了起来:“小姐,您找错人了。您和这位先生之间的纠纷,请不用跟我谈。”   张子淳也站了起来:“实在对不起,吵到您了。”   女孩皱着眉头说:“没关系。”背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走。   王惠贞对着女孩背影骂道:“哪来的小狐狸精,看见男人有钱就往上贴,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模样,有男人肯上你么,不信,你现在脱光了躺下来,把两腿分开,看这里哪个男人要上你,你这□□,你着瘟逼,你这*......”   张子淳大怒:“闭嘴。”   女孩回头鄙视的瞟了王惠贞一眼,顺带着在张子淳脸上也溜了一圈。张子淳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女孩跑掉了,王惠贞的污言秽语还在滔滔不绝,一咖啡店的人都在抬眼观望,服务员走了过来:“这位先生,我们店里禁止喧哗,你们能到门外去讨论吗?”   张子淳大踏步往门外走,胡丽萍跟在后面,王惠贞跟在胡丽萍后面,嘴里还在叫骂不休,不过女孩已经走得没影了,现在是骂张子淳了:“你以为你能这么把我女儿给甩了,你做梦。你要是敢再找别的女人,雷不劈死你全家......哪个女人敢跟你结婚,全家生癌死......你不要你儿子是不是,你天打雷劈,你断子绝孙,你再生孩子没□□......”   张子淳已经走到自己车边了,忽然回头看了胡丽萍一眼,胡丽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张子淳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张子淳一言不发的上了自己车,王惠贞想来拉车门,张子淳力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脚一踩,就发动了引擎。   王惠贞忽然扑倒在车头上,嚎啕大哭:“好姑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寡妇吧,不要抛下我女儿和外孙不管啊。村里人谁不知道我女儿找了个好女婿啊,现在这光景叫我们全家怎么做人啊,村里人个个都会笑我们全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这是把我们全家的脸都踩到了地上啊......”王惠贞抑扬顿挫的哭唱着,极有节奏感,而且还颇押韵。   张子淳车是停在咖啡店门口的人行道上,这么车头被拦着,自然动弹不得。张子淳知道,这老太太精力旺盛,意志坚定,自己如果敢踩油门的话,她真会躺在车轮下面。   张子淳跳下车,摁了一下钥匙,锁住车门,然后快步穿过辅路,往快车道跑去。胡丽萍紧紧跟在后面追:“子淳。”   张子淳回过头来:“胡丽萍,我改主意了。我们不用谈判了,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你去起诉吧。”张子淳拦下一辆的士,跳上就对司机一挥手:“快走。”   --------------------   张子淳在会所门前下车,然后走到铁门前喊门房。保安赶紧上去给他开门:“张总,您的车呢?”   张子淳苦笑一下,把车钥匙掏出来给他:“你打个电话叫李师傅去XX咖啡店,给我取车去。”   张子淳心头烦恶,说不出的难受,有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一路走到台阶下,扫了一眼杜玫的窗户,见杜玫灯亮着,窗帘拉着,麦黄的台灯光,忽然心头一暖,情绪略有好转,于是也不上台阶了,掏出钥匙开了角门,下到半地下室,穿过走廊,走到了杜玫门前敲了敲。   杜玫还是穿着那套粉色的睡衣裤来开门,抬眼一看,不由的惊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子淳苦笑了,径直走进了杜玫的房间,往床上一坐:“正相亲呢,胡丽萍跟她妈出现了。哎......”张子淳忽然仰面朝天的横倒在了杜玫床上。   杜玫看了看他,一声不吭的进洗手间,拧了把热毛巾出来:“擦把脸吧。”   张子淳慢慢的翻身坐起来,把热毛巾压在自己脸上,良久:“谢谢。”   “还要么?”   “好的。”   杜玫再次拧毛巾出来时,看见张子淳已经把外面的大衣脱了,穿着西装,闭着眼睛躺在她床上,这次是躺在了她的枕头上,并且把被子也垫在了后背下面。   杜玫走过去,把热毛巾叠叠好,敷在张子淳的额头上,然后开始给他泡茶。   张子淳叹了口气,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实她这么每闹一次,我心里对她的愧疚之情就减少一分。本来感情虽然没了,多少还剩点灰烬,现在连最后的灰烬都不剩了....”   杜玫淡淡的说:“情侣们分手不都是这样的么,不闹到连灰烬都不剩,怎么分得开。”   “可是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闹,这么疯狂,神经质,简直歇斯底里,这么闹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如果采取苦情战术,虽然无法挽回感情,至少可以多问我要点钱.......”   杜玫一笑:“这个问题么,我不知道,不过.....要不我去请教一下我妈?”   张子淳发泄了一通,慢慢不响了。杜玫又给他换了块热毛巾,张子淳闭着眼睛,觉得暖暖的,十分舒服,忽然倦意袭来,居然睡着了,还小声的打起鼾。杜玫一笑,把一条小毯子盖在他身上,继续干自己的活。   张子淳睡了有十几分钟,忽然惊醒,顿时不知道东南西北,过了两分钟后,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赶紧翻身起来:“哦,杜玫,对不起,把你床弄脏了。”   杜玫回头笑笑:“没事。”   张子淳其实还有点头晕,眼睛慢慢的聚焦:“你在干嘛?”杜玫的笔记本显示屏上,一尊女神像正在缓慢的旋转。   张子淳越看越起疑,干脆把小圆桌的圈手椅拖过来,凑上去细看,几分钟后,忽然恍然大悟:“这是那个雕坏掉的观音像。我的妈,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张子淳目瞪口呆。   杜玫屏幕里的那尊女神像高度,站立的姿势,手势跟观音像一模一样,但是相貌,衣着,神态,改得面目全非。原来的观音像是传统的一手托净瓶,另一手翘着兰花指,发髻高耸,面容丰满,低眉垂目,宝相庄严,被杜玫改成发髻略短,鹅蛋脸型,长眉凤目,妖娆美艳(张子淳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过了n久后才恍然大悟,长得跟杜玫自己有点相似)。衣着改变最大,观音肩披轻纱,袒露着两条胳膊,胸部高耸,一道深沟,腰细如蛇,下面裙摆被风往后吹,隐隐露出一条长腿的轮廓。   张子淳那个晕啊:“老天,你怎么想出来的。”   杜玫打开另一个屏幕,新旧观音像虚线叠加,上面标注着尺寸,从现有的那尊雕进去多少,就可以改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子淳看得出神:“你能把衣服改改吗?实在穿得太少了。”   杜玫不高兴:“你没看过仕女簪花图吗?唐朝的女人就是这么穿的,观音穿唐装,有什么不对。”   张子淳无语。   杜玫补充:“我们大学时候,暑假去过敦煌石窟,那里的飞天,穿得那叫一个少,我也可以改成那个样子——肚脐眼露出来。”   张子淳摆摆手:“行了,行了。好吧,杜玫,就照你设计的雕。”   这下反倒是杜玫愣住了:“这个,我,只是做着好玩......你没开玩笑吧?”   张子淳点点头:“不开玩笑,这么雕出来,肯定能卖掉,开价一千五百万,会有人要的。”   张子淳回头看着杜玫眼睛说:“好了,现在该给你涨工资了,从下个月起,你拿二万元一个月,我们都是付现金......”   第40章 河道   离开春节只有半个多月了,周五早晨8点多,张子淳、徐航和杜玫三人从北京出发,经由乌鲁木齐,到达和田机场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   一个穿警服的年轻小伙子在出口处举着一张白纸:迎接北京徐航律师。   徐航赶紧迎上去跟那个小警察握手:“我是徐航,您是?”   小伙子是区公安局的,姓刘,是李副局长派他来接人的。于是一行人上车,一直开到宾馆。   杜玫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这个酒店就在区公安局旁边,而区公安局的另一边就是区政府大院。   小刘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咛:“李局说过了,这几天我的任务就是陪你们。你们要出门随时给我电话,我马上把车开过来。我不在,你们千万不要自己出去到处走,尤其是不要去市中心以外的地方。和田维族人口超过95%,汉人不到5%,你们三人穿得又跟当地人不一样,太显眼了。”   张子淳说:“我们是到和田来进货的,明天后天两天,会有维族兄弟派车来接我们,他们会负责我们的安全。周一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们到交易市场上走走?”   小刘点头:“没问题,周一早晨我来接你们。”   小刘走后,杜玫多少有点惊讶:“这里随便出门很不安全吗?”   徐航其实也是第一次到和田来,却点了点头:“非常不安全,当心土制炸弹。”杜玫以为徐航在说笑话,刚想咧开嘴笑,却发现徐航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杜玫怀疑。   徐航过了几秒,静静的说:“和田市跟北京市是对口城市,北京市各局每年都有处级以上干部,来和田挂职锻炼,一来就是两到三年,还有很多技术干部,比如医生,律师,教育工作者,来做支援,时间长度是9个月到一年半。这里面,有很多人我都打过交道,有些甚至很熟。其中有个是我朋友,年纪不到40,非常有前途的.....前两年在这里身亡,孩子不到10岁......”   杜玫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这辈子过去还从来没在治安不好的地方呆过。   张子淳忙说:“也没那么不安全,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生活嘛。不过,我们不是当地人,又语言不通,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出门坐警车,或者由几个维族兄弟陪同就会比较安全。”   张子淳略微停顿了一下:“和田是籽料最主要的原产地,山料也有运过来卖,这几年来,到这边来淘金的人越来越多,治安越来越乱,带来的后果是——原料越来越难运输出去,因为所经之地,越来越不安全,而飞机运输,既昂贵,量又小......本来和田玉矿就已经濒临枯竭,现在又加上了运输困难......”张子淳忧心忡忡。   徐航忽然一笑:“其实正因为如此,才有暴利的存在。濒临枯竭的稀缺资源,限制性开采,运输的困难,种种壁垒加在一起,就等于——暴利。”   晚上,区政府和区公安局的几位领导在酒店最好的一个包厢里宴请他们三个,区政府来的几位都是从北京过来挂职锻炼的,一个个跟徐航称兄道弟,态度措辞非常的尊敬客气。这是杜玫首次跟徐航一起出入社交场合。杜玫吃惊的发现,徐航明明只是个律师,却在政府官员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相比较之下,张子淳虽然身家是徐航的几十倍,却不像他这么呼风唤雨。   杜玫对中国的行政体制一窍不通,张子淳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原来和田是新疆自治州下面的一个区,相当于省下面的一个县,副区长相当于副县长,职位相当于北京市市局里面的一个副处长,事实上在坐的几位,在北京时,就是各个局里面的副处长,来和田挂职三年,增加资历,希望回北京后能抓个机会,升到正处长。   而徐航爸爸是在中央下属的部,中央各部跟北京市同级,副部长等于副市长也等于新疆自治州的副州长。而正司长相当于北京市里的正局长。徐航相当于正局长的儿子,而在座中最高职位是副处。   杜玫恍然大悟:“哦,我终于明白了。”   张子淳摇头:“你明白啥啊,没那么简单的,这里面还有个有没实权的问题......不能单以容貌娶女人,不能单以职位取男人。”   和田晚上没有什么娱乐,大家天黑后连门都不出,尤其是这些从北京来的挂职干部,老婆孩子都在北京,几个大老爷们都住在区府大院宿舍里,一到晚上就靠喝酒打扑克打发时间,两三年锻炼下来,个个都是海量。徐航跟张子淳也是久经沙场,居然死撑到了最后,不过两人最终还是被扛回的房间,一宿无话。   -------------------------   第二天早晨9点,三人在宾馆吃过早餐,来接张子淳的维族兄弟到了。一来就是五六个,为首的是一个25-6岁的小伙子,名叫阿地里,身高将近190,狂降窄腰,一头深棕色卷发,深眼隆鼻,下巴刚毅,外面的羽绒服一脱,里面的套头毛衣牛仔裤尽显彪悍身材。   张子淳上去跟他们打招呼,一回头准备介绍徐航和杜玫,谁知道掉头一看,顿时气晕,原来杜玫一面咽口水,一面在冲阿地里抛媚眼。徐航再回头看阿地里,眼珠子犹犹豫豫的转了两圈。张子淳那个气啊:她比你大,而且维族跟汉族不通婚,她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   张子淳没好气的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同伴,徐航和杜玫。”   阿地里是在北京读的大学,普通话非常流利,几乎没有口音,当下跟两人握手打招呼。杜玫眼睛闪啊闪啊,看来看去,看得脑子里全是阿地里的轮廓分明的帅脸和宽宽厚厚的胸膛。徐航暗暗叫苦,趁大家上车的功夫,把杜玫拽到后面,咬着她耳朵说:“这里人结婚早,人家估计已经有老婆了。”   杜玫“哦”了一声,顿时情绪一落千丈:“不早说,这不是.....引诱良家妇女嘛。”   徐航心想:到底谁勾引谁啊。徐航补充道:“维族小伙子,年轻时长得帅,皮肤白,一身腱子肉,一过40岁,一个个谢顶,驼背,皮肤黑,油腻,一两个月不洗澡,气味熏死人。”   杜玫吓了一跳:“那就算了。”   徐航点头表示嘉许:“这就对了,不能光看个头和肌肉,肱二头肌有屁用啊,只能用来炖酱牛肉。好钢要用在刀口上,重要的是尺寸,坚硬程度,持久性......我的才是真正的好货......”   杜玫翻了个白眼。   旅馆门口停着两辆吉普,张子淳他们跟阿地里上了前面一辆,另外几个上后面一辆尾随。张子淳特意叮咛阿地里说:“先不忙去你家,我朋友们第一次来和田,我们先沿着河岸走走。”   吉普车沿着河岸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共开了二十几里路,杜玫和徐航看着窗外,只见干涸的河床十分宽阔,只能勉强望见对岸的树木,河床不像河床,倒像采石场,一座座的卵石堆高达数米,石堆间四处散落着大型挖土机。河床被挖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坑,坑底又是水又是冰屑。挖土机用反铲挖起一勺石头,转个身,开到一边,“哗”的一倒,一大群人围上去,又是刨又是捡,挖土机又在旁边再舀一勺,“嘟嘟嘟”开到另一个地方,“哗”的一倒,另一群人围上去,开始捡。沿着玉河,都是这样的卵石堆、大水坑、红色黄色的大型反铲式挖掘机,还有.......乌压压的人群。   杜玫目瞪口呆:“天啊,和田玉居然是这么捡出来的?”   张子淳坐在副驾座上,当下回过身来,点点头:“籽料就是这么捡出来的。这一段河道大约有100多公里,据说现在大概有2000多台挖掘机,20多万人昼夜不停的在这里翻河床。”   杜玫皱起了眉头:“这么在捡,会不会有漏掉的,会不会把已经翻过的又捡一遍,重复劳动。”   张子淳一笑:“当然有漏掉的,拒统计,玉龙喀什河的每一立方米石子里约能出20克优质白玉,目前的市场价,大概可以卖到10万以上。20克和田玉籽料,就比你大拇指大一点点长一点点,怎么可能有没漏掉的,所以大家这边翻完了再翻那边,翻来翻去的捡。今年捡完了,等明年山洪暴发,水把山上的矿石冲下来,大家重头再来过。”   “这么一年一年筛米似的捡,岂不是被漏掉的越来越少。”杜玫嘀咕。   “是啊,所以籽料越来越难得。”张子淳也皱起了眉头,“这些挖河床的投机商,一投资就是几百万,买了挖掘机,雇了人,半个月一个月一无所获的很多。”   “那是什么?”徐航指着窗外问。只见河床被挖开一条又长又深的坑,露出抗下的河水,一条船在水上作业。   “这是挖泥船,能挖到水下十几米。但是使用挖泥船要先用挖掘机挖出河道,运行的时候,发电油耗非常厉害,所以成本更高。但是有没有产出,会产出什么,却没人能知道,所以风险更大。”张子淳说。   杜玫叹息:“科技的发展,挖掘能力的提高,真要把这条河千百年的积攒都淘尽了。”   “不是千百年,是亿万年。玉石是不可再生资源,玉石风化,从山体上脱落,被洪水冲下,在撞击中磨去棱角,浸染颜色,形成籽料,要几千万年。中国人从5000年前起,就开始在这条河床上捡玉了。但是现在的挖掘开采速度,一年超过了过去5000年的总和。”张子淳说:“十年前,还有很多捡玉人在洪山退了之后,沿着河岸捡籽料的。现在这种散户也有,但是概率太低了,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捡到一块玉石。现在都是这样的商业机械挖掘,雇人筛选。风险是投资商的,工人工资非常微薄。”   “工人工资大概多少?”杜玫问。   “5年前是每天一元,现在肯定也涨了。一年几千元钱吧。和田这一带,普遍收入是非常低的,平均人均收入只有几百元一年,所以几千元一年的收入算高了。”   杜玫震惊:一元一天,或者十元一天的强体力劳动,而且还是站在既冷又潮湿的卵石堆里,四处是挖掘机搅动的尘埃。   徐航开口道:“玉石那么小,有没有雇工捡到了私藏的?”   “当然有,所以他们下工离开前都要搜身。”张子淳回答道,同时看看阿地里。   阿地里点头补充道:“大一点的我们都会搜出来,很小的,比如蚕豆大的,他们含在嘴里,我们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这活很辛苦,收入又低,大家都理解.....”   车沿着玉龙喀什河河岸开了一长段后,重返市区,最终在一个围墙又高又厚的大院前停下了,里面的人把铁门打开,两辆车驶了进去。院子里是一幢巨大的三层楼的大房子。   房子的主人,阿地里的爸爸迎了出来,跟徐航握手寒暄。阿地里爸爸汉语不是很流利,磕磕绊绊的,勉强能听懂。   杜玫在阿地里家见到了比和玉会所地下库房更多的石头,阿地里家的三层楼里,全部都是和田玉籽料,小如雀卵,大如磨盘。当天剩下的时间,张子淳在不断的挑选,议价。阿地里带徐航跟杜玫满屋转,给他们看各种颜色的籽料,教他们怎么识别真假。   到晚饭前,张子淳已经定下了近8000万的料,但是离他的原计划,还有一定距离。   “有户人家手里有块黄玉,你想不想看看?玉质不算很好,他要价很高。”阿地里老爸说。   “要多少?”张子淳问?   “150万。”   “有多大?”   阿地里老爸伸出手掌,比了一下,比他手掌还大。   “那就看看吧。”张子淳说。   晚饭上来了,大家围着一个大铁锅坐定,锅里是拳头大小的羊肉,在沸腾的汤汁里翻滚,汤里撒着各种香料,阿地里老妈送上刚出炉的馕。   杜玫中午已经吃过一顿了,晚上又是吃得眉飞色舞:“好吃,好吃,这羊肉真好吃。我过去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杜玫又吃掉整整三大块羊肉,又吃了一大块馕,吃着吃着就没声音了——撑得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样的吃货,张子淳跟徐航只能相顾无语。   晚饭刚吃完,那块黄玉就送到了,原来是块比杜玫一只手略长,跟她手掌同宽,厚度跟她拇指长度差不多的椭圆形黄色卵石,像只巨大的鹅蛋,颜色不是很均匀,皮上有一块发黑,一侧有点发白。   张子淳一接过这快石头,顿时大为踌躇,一面用大拇指不断的揉搓,一面用手电筒逼着照来照去。杜玫不明白他在看啥,因为这块石头完全不透明。   送玉过来的是一对父子,父亲约有60多岁,儿子大概40左右,衣着一看就是当地土著村民的模样,跟阿地里家人的穿戴完全不同,此刻正紧张焦灼的用眼睛盯着张子淳的脸色。   张子淳一面看一面嘀咕:“嗯,这块籽料开出来是黄玉的概率很大.....这一侧基本上是黄玉。但是这一侧全是包浆,必须去掉,去掉后里面什么颜色,就不好说了......”   张子淳用手指头揉着,指给徐航和杜玫看:“上面这三分之一,质地细腻,油润感很强,下面这四分之一,也不错,但是中间部分,皮色正面发黑,背面发白,颗粒粗,说明有杂质,开出来不知道会怎么样,雕起来会非常难设计......也许得切成两块,但是这样一来,就小了.....”   阿地里把张子淳的话翻译给那对父子听,那对父子用维语翻来覆去的说一句话,阿地里翻过来就是:“这是一块黄玉籽料。”   张子淳看了有半个多小时,还是下不了决心:“我得再考虑考虑。”   阿地里点点头,跟那对父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然后对张子淳说:“这块料先放在你这里吧,你如果不要,离开时再还给他们。”   阿地里又对张子淳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还还价。”   “大概可以到多少?”   阿地里犹豫一下:“我争取帮你还到100万。”   张子淳点点头:“好,我晚上考虑一下。”   阿地里跟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将三人送回酒店:“张哥,明天还像过去那样,去村子里看吗?”   “好的,今年村里有什么新货没有?”   “有,有一家从上游挖到一块山流水,青玉,大概有两吨重。别人家也有一些。”   张子淳点点头:“好,明天早晨我们早点出发。”   两人约好,阿地里早晨八点就来接,这时和田的天还不是全亮,但是去村落的路坑洼不平,崎岖难行,想当天来回,必须赶早。   -----------------   回到酒店后,徐航和杜玫忙着洗澡换衣服,张子淳却泡在网上跟他爸视频。   张子淳把黄玉在视频上给他爸看,又拍了n张特写传过去,张国力单凭照片也难下判断,最后只能叫儿子一人拿主意。   张子淳把视频关掉,一扭头,看见徐航头发油光锃亮,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换了件崭新的湖水色衬衫,下面藏青色西装裤裤线笔直,外套都不穿,就往门口走。张子淳疑云大起:“徐哥,你去哪?今晚上还有应酬。”   徐航没好气:“你不是在跟你爸商量那块黄玉嘛。”   “已经商量完了。”   “要还是不要啊?”   “还在考虑。”   “那你慢慢考虑,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我跟你一块去。”张子淳跟在徐航屁股后面。   徐航那个气啊,酒店明明有房间,张子淳只要了两个,这也算了,你没事跟着我干嘛?没看见我有正事嘛。   徐航想起了杜玫早晨看阿地里那花痴一样的眼光,那满嘴流口水的模样。这一带的青年一般20来岁就结婚了,这个阿地里却25还没老婆,男人真是,老婆越好找就越不肯结婚。徐航一想到明天还有一天,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不能让她继续丢人现眼,得先用自己的器大活好把她喂饱了才放心。   “哎,你有百万大生意要考虑,好好呆房间里,我不打搅你,你也别跟着我。”徐航想把张子淳关在门里。   “我不跟着你,我心里烦得很,我去跟杜玫说说。”张子淳把徐航推开,径直去敲杜玫的房门。   这下徐航没办法了,心里恨不得把张子淳一脚踢飞。   两男人面对面的坐杜玫房间里的小方桌边,杜玫拿出从北京带来的茶壶茶叶,给三人都倒了茶。张子淳把手电筒贴在石头上,一点一点的移动。   徐航实在不耐烦了:“你看够了没有?这块破石头就这么点大,你就是用舌头舔,也舔完一百遍了。”   张子淳叹了口气:“这块黄玉质地不是很好,颗粒粗,有杂质,不好设计,不好雕。不说包浆部分挖除后里面可能的颜色,就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我100万收了它,肯定亏。”   “那你不要了,对吧。”徐航说。   张子淳最后一次的犹豫了几秒钟,咬咬牙:“我要了。”   徐航和杜玫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张子淳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我不得不要,因为黄玉在和田玉中是非常罕见的,从历史记载来看,一直都极少出现。我跟这我爸收玉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体量这么大的黄玉籽料。虽然质地不好,但是如果我不收,就会永远错过。”   徐航好笑:“张老弟,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是做买卖,不是做收藏。你管它罕见不罕见,反正总是这手买来那手卖掉,明知道要亏本,你还做什么做。”   张子淳摇摇头:“徐哥,别的买卖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明知亏本我还做什么做。但是玉,尤其是籽料,不是这么回事。现在籽料已经快枯竭了,价钱年年暴涨,我的进货价,前两年每年上涨30%。但是今年,距上次我来进货,才8个多月,涨了60%。每年的洪水虽然会带下来新的籽料,但是带下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开采的速度,今天你们自己也看见的......”   徐航和杜玫都点点头。   张子淳叹气:“优质籽料世面上越来越少见了,后天我带你们去市场上看,你们会知道卖家现在是怎么惜货的——好料在那里,可以给你看,但是给多少钱他都不卖。因为他不知道3-5年后,价钱会涨到什么地步,所以他把最好的料扣在手里不放。”   “像这块黄玉籽料,虽然我现在收进肯定亏,但是过上3年后,我可能至少得掏200万,300万买它。而且即使我出那么多钱,可能都没地方找去,因为黄玉太罕见了,尤其是这么大块的。”   张子淳郁闷的说:“为了防止被别人买走——这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的,我只能现在买了,囤着再说,过上5年,再拿出来雕,反正五年的利息绝对赶不上料涨价的速度。”(注:4年后,雕刻完毕,有人出400万,张不肯卖,还在等它继续升值)   徐航跟杜玫均觉得张子淳这一脸吃苦瓜似的表情有点搞笑,但是看他郁闷,只得安慰他:“既然过几年会涨,你又不差钱,就当用闲钱投资呗,反正比存银行强。”   张子淳苦笑:“也只好这么去想了。”   张子淳把黄玉籽料收进自己衣袋里,不再去想它了:“徐哥,已经10点了,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大家都睡吧。我们走。”   徐航恼火:“你先回去洗澡去,我跟杜玫说几句话就走。”   张子淳嘀咕:“还要说什么啊。徐哥,今天河滩里的情况你自己也看见了,阿地里家是玉龙喀什河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头之一,投资商能不能在河道里挖石头,具体挖那一段,都要他批准,村里人捡到好料要卖,也必须他点头。现在连他家都挑不出多少好东西了,我这次货都进不足。而且价格飞涨,8000万就买了一车的料,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今后就指望你了。”   这下徐航真发火了:“闭嘴,滚出去。”   杜玫疑云大起:“什么意思?怎么要指望他?徐航他,又不是河神,可以吐点好籽料出来给你。”   张子淳笑:“徐哥,他不是河神,但是,他是山神啊。籽料虽然快枯竭了,但是这巍巍昆仑山上,还有的是玉脉,有的是好山料。”   杜玫心中一惊,眼珠子乱转。   徐航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张子淳,你狠。走吧,回去睡觉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叶林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4170625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初夏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小宴扔了一个手榴弹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aikame扔了一个地雷   文卿言扔了一个地雷   freenunu扔了一个地雷   第41章 计划   第二天早晨八点,三人坐上阿地里的车往玉河上游进发。新疆的天此刻还是一团漆黑,户外寒风刺骨。就这样,河道里零星的就有了开始作业的挖掘机和捡玉的工人。   吉普车离开大路后在土路上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11点多钟,驶入了玉河上游的一个小小的村落,村里有条山涧,是玉河分出来的一条小支流。村里的房子都沿   涧而建,约有几百户人家,都是维族人。杜玫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景象,这里每户人家门口,都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堆石头,有黑,有白,但是大部分是青色的。阿地里解释,门口有石头就代表有玉可卖,石头的颜色代表家里现在有什么颜色的玉石。   阿地里告诉杜玫和徐航,这个村里的人虽然也种庄稼,但是世世代代,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是靠捡玉采玉,他们是真正的采玉人。他们每年在山洪过后就去玉河上游的山上和树林里采玉挖玉,所以手里有真正的好货,跟玉河里那些跟在挖土机后面翻卵石的雇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据说阿地里的老家最初也在这个村子,但是从太爷爷起从采玉改成了玉石收购和贩卖,他们家祖孙四代,都是和田这一带小有名气的玉石收购商,   阿地里在一个大院子门口停车,一个40多岁的男人从里面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所有人进屋。杜玫发现维族人的家真是很大,院子里都是葡萄架搭成的过道,仿佛穿过了一进又一进的门,原来这个村子颇为富裕,家家户户都把房子修得非常不错。   大家最后到达一个大院子,只见院子正中放着一块青色的大石头,有将近一米见方,大如磨盘,一侧青得发绿,一侧青白,有点半透明。因为知道张子淳他们要来,石头刚用水浇过,此刻在阳光下,莹莹发光,滋润亮泽。主人在旁边解释,阿地里翻译给大家听,原来这块石头是屋主今年七月底在上游的的山里发现的,当时把石头弄回家费了好大的牛劲,村里的青壮小伙子全部出动,先用布将石头层层裹好,然后扎了木排,从山上将石头拖到河边,再在木排下捆了八个大轮胎,借助水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最终运回。   张子淳花了大半个小时,用手电筒照着,整个人贴在石头上,将每寸都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凡是有裂缝,断层的地方,都用尺量过,一院子的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他查石头,张子淳看完上面,站起来说:“得把石头翻过来,我要看底部。”   这活真是不好干,屋主,阿地里和他手下的4个小伙子,还有张子淳和徐航都脱了衣服戴上手套一起动手,因为怕伤了石头,不敢使用工具,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它侧翻,倾倒。张子淳跟徐航平时也算个子高大,身材矫健,跟这群维吾尔小伙子在一起,简直跟绣花枕头一样中看不中用,杜玫鄙视的给了他两几个白眼。   石头翻过来了,石头底部有一道长长的裂缝,而且裂在正中,裂缝两侧石质和颜色有明显的区别,张子淳一看见这条裂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院子里空气徒然紧张了。   张子淳把石头全部检查完毕,抬头说:“要价多少。”   主人开价一千五百万。   张子淳摇了摇头。   主人脸色大变,看着阿地里,阿地里咳嗽了一声:“徐哥,那你愿意出多少?”   张子淳思考着,慢慢的说:“这块玉,是典型的山流水,从外皮上看,青得不均匀,再加上底部的这条裂,说明它内部有至少有一个以上的断层,只是还没有裂开而已,所以做不了真块的大器。再加上颜色是青的......”   主人失望无比。阿地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张哥,你不要了?”   张子淳又拿出笔状手电筒仔细查裂缝两侧:“从外面看,一侧深青,是青玉;一侧淡青,是青白玉。两边玉质都还不错,就算分成两块,也算大料了。但是这种两个断层合在一起的料,里面杂质和内裂多,可能还会裹进片状岩石层——毕竟这块料有两吨重......”张子淳不说话了,思索。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望着他,过来良久,张子淳慢慢的说:“我们先去别家看看吧,给我多点时间考虑。”   张子淳想往外走,主人赶紧上来挽留,请大家先吃午饭。   阿地里低声跟张子淳说:“张哥,我已经带几波人来看过这块石头了,估计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实力把这块拿下。所以今天早晨,主人家特地杀了只羊,等我们上门。不管你要不要这块,饭总得吃的。”   张子淳尴尬:“我吃了他家的饭,最终却没把石头买走,这多不合适。”   “可你就这么走,更不合适啊。”阿地里把张子淳硬留下。   等午饭吃的时候,杜玫坐着无聊,就问张子淳和阿地里,什么叫山流水。   张子淳解释:“山流水是采玉人的叫法,是介乎于籽料和山料间的玉材。原生矿经化崩落,被河水冲击,冲至河流中下游,形成籽料,在中上游一般形成山流水。山流水距原生矿近,块度较大,棱角稍有磨圆,表面较光滑,也有皮,但是未经河水的长期浸染,所以没什么皮色。”   “籽料跟山流水的区别是:山料在离开山体,被河水冲刷的过程中,滚动撞击慢慢碎裂,剥离了岩石层和硬度较低的杂质,留下的,品质最好,密度最大,硬度最高的核,就是籽料;而山流水则风化剥离程度不够,比如这块青玉,如果大自然给它足够长的时间,它会分裂成至少两块,或者更多。因为它的颜色不均不是地壳的化学作用形成的,而是地壳的物理作用把两块玉挤压在了一起,两块玉之间可能还会有大理岩。这块玉石里,内裂,包裹体,各种杂质肯定会有很多,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只有一层层切开后才会知道......”   吃过午饭后,阿地里带着张子淳在村里转,张子淳又收了一些籽料和小块的山流水,阿地里的兄弟们把张子淳谈好价钱的料都搬到了后面那辆车上。晚上五点,天已经黑了,大家要往回赶了。   阿地里再三劝说张子淳将那块青玉拿下,毕竟那家人为了把这块玉搬回家,所费不赀,这么搁家里,求售无门,精神上也是巨大压力。张子淳十分为难,既然不是白玉,冒这么大风险就有点划不来了。阿地里两边游说,最终张子淳300万成交。两边都松了口气。   一行人打道回府,到旅馆,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三人累了一天,正要盥洗上床睡觉,区政府的几个却寻了过来,叫他们一起吃宵夜然后去唱卡拉OK。三人有心推辞,但是为今后着想,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   原来区政府的几位是知道张子淳明天要去交易市场看货,就想跟他同去,他们也跟着买上一些。张子淳自然一口答应。那几个察言观色,知道他们疲劳,吃完宵夜就走了,三人送到宾馆门口,都松了口气。   三人回房,路上徐航低声向杜玫解释,这些从北京出来的挂职干部,都希望锻炼期结束后,能升上一级,所以带点土特产回京送人就十分重要,而和田,得天独厚,有这样的送礼佳品存在,体积小,差价大,升值空间高......   张子淳插嘴:“今天晚上我跟他们谈,他们几个其实从到和田后,就有在收,多少都已经存了点货了。我觉得他们可能不见得全是为了送礼,部分可能是为了自己财产投资保值,甚至为了获利——毕竟和田这里花一万元进料,回到北京后,请人做成成品,至少可以卖个十几万,甚至二十万,如果他们有出售渠道的话.....这样的利润,谁能不动心?凡是到过和田的,有哪个能不为这石头疯狂。”   杜玫大笑:“那人人都来做这个生意......”   这时大家已经走到了男士们的房间门口,张子淳一面开门,一面摇头说:“不行的。别以为这是在和田,市场上卖的就是和田玉了。错,明天去你就知道了,交易市场上,到处都是青海料,俄料,韩料.....这些还算好的,毕竟它们也来自于昆仑山脉,它们的主要成分也是透闪石,从广义来说也属于和田玉,只是品质,细腻程度,油润性不如。市场里还有的是卡瓦石,大理石,玻璃在冒充玉石。没有经验的买家,就是头挨宰的羊......”   徐航说:“他们么,商家拿假货骗他们估计倒是不会,毕竟是副区长,一方父母官,他们去买东西,也肯定是有人陪着去的,去的也不是一般的店......”徐航和张子淳进门,因为大家话才说了一半,杜玫也跟了进去。   张子淳开始烧水泡茶:“对,商家不会拿假货骗他们。但是他们自己分辨不出货的好坏,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市场的合理价位是多少,心里没谱,不敢轻易下手。另外就是,山料籽料莫辩。”   张子淳回桌子边坐下:“现在做假的技术是越来越高超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敢说100%不会看走眼。如果我在这种市场上进货,不要跟我来说这是籽料,不要把这张皮卖给我。所有的货,我只要肉,我按肉的好坏给价钱。不要跟我来说皮,把皮子的钱统统给我去掉......”   徐航跟杜玫一起哈哈大笑:“你说去掉就去掉啊,想得美。”   张子淳也笑,但是笑过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其实对像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来说,市场上造假,以次充好,对我们冲击不大,因为我们都是从源头进货的。就是从市场上进货,籽料山料,料的原产地我们也分辨得出来。我们的风险在于赌石,就像今天的那块石头,300万,我只能保证不亏,能不能挣,要等切开......”   “市场造假对我们来说,真正的影响在于——好的山料没有了,都被拿去做假籽料了。”   “几年前,且末出过一批顶级白料,达到羊脂级。这批山料一出来,几乎就没有外流,马上被切割成较小的块,削去菱角,统统被放入滚筒中滚圆,然后人工染色做皮,冒充籽料销售。好料就这么给糟蹋了。”张子淳神情严肃的说,“我相信这种情况今后会愈演愈烈。今后,籽料日渐枯竭,价格暴涨,假货充斥整个市场,而好的山料进不到货......所以,我们必须自己上山开矿。”   杜玫想起了张子淳说过的:采矿证,限采令......   “上山采矿的许可证很难拿是不是?”杜玫问。   张子淳摇头:“不难,2万元以上一张,一年或者两年有效,当地局机关颁发。谁都可以去申请。而且一申请就批准,拿到许可证后,就是矿主了,然后招上那么一批人,少则十来个,多则二十几个,就可以上山采玉了。这山上每个矿区都有几支到十几支这样的开矿队,每年上山采玉的估计有一两万人......”   杜玫莫名其妙:既然申请开矿这么容易,那要徐航干嘛。   张子淳一笑,给大家倒上茶,解释道:“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巨头垄断的,现在和田玉山料这块,主要来自且末,年产量在百吨以上,占和田玉总产量的70%以上。但是且末玉主要来自一条主矿脉,这个主矿脉是被一家公司垄断的。那家公司已经在那采矿30多年了,几乎年年都能出一些一级白料,多少不论。过去这家公司是国营的,现在当然也转入私有了。这家采矿公司,就跟玉雕行业内,扬州玉-器厂,上海玉-器厂,北京玉-器厂一样,属于行业巨头。像我们这样的私人小公司,跟他们比,连根小指头都够不上。”   “这家厂的采矿许可证是垄断性的,且末的主矿脉都归这家公司所有,且末还有其他的采矿队,都不能在主矿脉上采矿。所以其他的且末采矿队,都是小打小闹,虽然也出过好料,但是也是偶然运气好,挖到了一条小富矿,采上一段时间就没了。”   “昆仑山的矿区,到处都是玉矿脉,但是达到宝石级的,就不多了,达到值得开采的就更少了,因为玉矿跟岩石伴生,如果矿脉很薄,可能一炮放下去,两下一挖,就没有了。即使找到了可以采上一段时间的矿脉,高品质的也非常非常罕见。所以上山采矿容易,要采到矿,非常不容易,尤其要采到一级料,完全靠撞大运。而我们公司只要一级以上的山料,别的货统统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   “采矿完全靠运气。一般来说,一个矿区,每隔几年才可能挖到一次好矿,出一次上等白料。一旦有好料出现,整个业内都会知道,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去采购。平时么,那些采下来的山料,一两吨矿石中,偶然出现一小块质地比较好,颜色比较白的,这点供应,根本满足不了我们这样规模公司的需求。”   杜玫听糊涂了:“那你,是想让徐航爸爸规定,出了好山料,不可以卖给别人,不可以做假籽料,只能卖给你公司?他们部有这权力吗?”   徐航跟张子淳都笑抽了:“计划经济时代才有这种事,现在谁有那本事啊。”   张子淳继续说:“其实昆仑山上和田玉矿脉很多,分布很广,除了且末外,别的矿区也是出过好料的,比如这里的和田—于田矿区,就是著名的清朝戚家坑所在地,这里主要产白玉,青玉和青白玉。每隔两三年,这里就会有人挖出质量非常高的一级好玉,只不过他们找到的矿脉规模不够而已——老的主矿脉挖完了,新的主矿脉还没有找到。”   “但是实际上,矿脉的形成是有一定走向的。和田玉属镁质大理岩与中酸性岩浆岩接触交代而形成的变质岩,是地质作用的产物。它的形成是不是偶然的,零星的,而是上规模的,沿着底层走的。昆仑山的和田玉储藏量按地质学原理推算,应该非常巨大,至今开采的,不到万分之一。但是在漫长的地质作用中,山体变动,矿脉断裂,有些下沉埋入深山,有些上升暴露在外。昆仑山山势险峻,找矿开矿运送矿石下山都非常困难,但是山里有矿,这是可以肯定的。戚家矿的存在就说明了,于田矿区有优质主矿脉存在,只不过已经发现的被开采完了而已。我们如果能再次找到主矿脉,即使不像且末的那么大,一挖挖上几十年,只要能挖上个3-5年,也够我们公司发展了。”   张子淳看看杜玫,又看看徐航说:“于田矿区里,采矿队很多,数以百计,矿主基本上都是本地的村民或者外来的汉人,靠手里的几万到十几万资金,集合了几个到二十几个农民工,发兴进山采矿,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装备落后,规模很小,盲目进山,挖矿完全靠运气,所以都不成气候。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资金充沛,装备优良,有最好的专家——我和高平江自己就是专家,我们先进行前期勘探,找到够品质上规模的矿脉,再申请采矿许可证。”   “这许可证必须像且末那个公司的一样,有具体的地理坐标,在那个地区只允许我们一家开矿,地方政府必须帮我们维持矿权的排他性,不能被其他采矿队盗采,这种纠纷每次都会导致出人命,一定要尽量避免.......”   杜玫明白了:“那你们打算等徐航爸爸当上这副部长,就干?”   张子淳看了徐航一眼:“嗯,我们打算明年5月,洪水过去,能进山时,就组织勘探队。这个计划我们已经酝酿了好几年了,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   ------------------------   第二天早晨,公安局的小刘来接他们去交易市场,区政府的几位也开车跟在后面。   杜玫心想:咱们好威风啊,去市场买料,警车开道,副区长们随同。   车辆在在交易市场门口停下,杜玫下车一看,原来是条街,两边全是商铺,都在卖玉石,籽料,山料,已经雕好的成品都有,卖法是论公斤买,论箱买,论堆买,论块卖,眼花缭乱。除了店铺外,街上还有很多的散户,维族人,汉人都有,胳膊下面夹个小布包,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块小石头来问你要不要。   杜玫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几位北京来的副区长会想买却下不了手——这里其实跟河道上的卵石堆区别不大,人处在其中,根本不知道捡哪块是好。   几个副区长引路,把张子淳带到一家汉人开的铺子门前,老板姓陈,是这里数得上的大商家,跟几位副区长都很熟。彼此打过招呼后,张子淳说明来意——他是来给那五位女士找做手镯的山料的。陈老板赶紧把库存的好山料拿出来给张子淳看。张子淳照着五位女士的要求,仔细挑过去,花了一两个小时,最终找齐了五块料。   “做镯子对料的要求比较高,要找到合适的不容易。”张子淳抱歉的说。   陈老板看在几位区长的面子上,算9000元一块料,总价45000元。   张子淳正事办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大家先到市场边餐馆吃午饭,饭后再战。   大家一面吃饭,几个副区长一面问张子淳应该买料还是应该买成品。张子淳建议各位买料,因为和田本地雕工极差——张子淳觉得简直是在糟蹋原料,无论是送人还是自己用,都不是个好选择。张子淳建议几个区长买好料后,由他带回北京,然后发到他在苏州的加工厂做,这是最经济的途径,几位区长大喜,连连点头。   “不过,我刚才大致的看了一下,陈老板店里真正的好籽料价格都在十万以上一块,十万以下的不是品质不好,就是山料做的皮。刚才我们进出,路过的几家,我大致扫了一眼,放着的基本上是俄料和韩料,真正的和田玉很少。”张子淳说。   几个副区长彼此对视一眼,一起点头;“张总说得一点没错,和田市场上就是这样的。”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午陪着张子淳一个个店铺看过去,希望在里面淘到性价比不错的好料,最好是籽料,好的山料也可。   大家匆匆把午饭吃完,就要出发,徐航却不干了:“你们去吧,我和杜玫既不买东西,又看不懂,我们在这等好了。”   张子淳一听徐航跟杜玫要单独留下,又不乐意了,一个劲的看杜玫。徐航不耐烦:“你要那么多人跟着干嘛?既碍手碍脚,又招人眼目。”   张子淳没辙了,又不好当着几位副区长的面发作,只得悒悒的走了。   徐航看着张子淳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多不正常,我都不好意思说他。”   杜玫一笑:“别怪他,他现在其实差不多等于在经历一场离婚。心理上有点失常才是正常的,大家都是人嘛。”   “我知道,他在移情期——我们读法律的要辅修心理学课,但他自己无知无觉,”徐航叹气,“我处处忍着他,给他面子,就是不想伤了他。”   “等他跟胡丽萍之间的事情了结了,他就会好了。或者等他找到一个真正的移情对象,也会好转。他现在每周都去相亲的,但愿他快点找到个可以当做寄托的下家吧。”杜玫体谅的说。   徐航看看杜玫,认真的说:“玫玫,我必须跟你谈谈。这两天张子淳说的话,很多地方都夸张了。”   “我们跟陈副部长拉关系,并没有太具体的目标。就像这两天我们跟这几位副区长互相拉关系,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他们不会在和田呆一辈子,我们也不见得一定来和田地区开矿,昆仑山有好几个矿区呢。大家不过是在官场商场上混,多个朋友多条路而已。”   “开矿的事情,跟我爸当不当副部长没关系。这个计划,张子淳跟高平江酝酿了多年了,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和田玉籽料资源日渐枯竭,山料这块,他们跟巨头的关系又不密切,所以肯定会有这一天的。过去迟迟没动,是因为事态还没发展到那个份上,张子淳还进得到足够的原料,原料的价格还不值得高平江做上山开矿这种又苦又累,风险又大的事。人都是懒的,不被逼到那个份上,谁都不会愿意去干。现在原料价钱暴涨,一方面挤兑张子淳的销量和利润,另一方面给了高平江暴利的空间,所以他们现在打算启动计划,顺便把我扯上。有钱可挣,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不管我爸当不当得上这个副部长,计划也能执行无误。只要我们能找到主矿脉,我爸或者陈副部长跟和田这里的地方局打个招呼,给我们颁发一张矿权明确的开矿许可证,是根本没有问题的。至于地方政府的支持,更加不在话下,不通过行政关系,单凭张子淳和高平江两人的财力就能做到。当然,官永远是,越大越好。”   徐航握住了杜玫的手:“陈部长的离开,我爸官运如何,就这段日子的事了。我要忍的日子也有限了。玫玫,相信我,我是想跟你好好发展的。我对她,只是暂时的、非常肤浅的应付.....我至今为止,都没吻过她.....”   杜玫脸一红:“说什么呢,你跟她之间的事情,告诉我不合适吧。”   徐航笑:“那好,我们不说她了。说说我们吧。这段日子张子淳把你看得可真严,你不可怜可怜我么?”   杜玫一笑:“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徐航凑到杜玫耳边:“我很久没女人了,憋死我了,让我释放一下。”   杜玫笑,在徐航手臂上打了一下:“谁信啊。”   “真的,她我不能碰,张子淳又把你看得那个紧。我怕出乱子,也不敢到别的女人那找安慰。繁花落尽,最终发现陪伴自己的是只是自己那双有力的手。”   杜玫笑抽了:“这样多好,保证没病。”   徐航跟她凑得很近,眼看着杜玫的长睫毛扇啊扇的,顿时心痒难搔:“玫玫,现在我们回酒店去好不好。叫小刘送我们一趟。叫他通知那几位,买好料回来到酒店吃晚饭,我来请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兰陵萧氏扔了一个地雷   兰陵萧氏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笑笑9108扔了一个地雷   只想通过殴打作者来催扔了一个地雷   第42章 规劝   张子淳跟几个副区长在市场里走了几家店,当着店主副区长们也不好直问,就用眼睛看看张子淳。张子淳摇了摇头。几个人走到店外,张子淳小声说:“料也好,货也好,数量、质量都不如陈老板那。”   副区长们点头:“他在这里,算大了。”   于是几个人重返陈老板的门面,陈老板把中档籽料和好山料都拿了出来,张子淳细细看过去。几位副区长毕竟是拿薪水的,购买力不大,一会在张子淳帮助下,每人挑了两三块料,也就收手了。   正事办完,三方彼此都想拉关系,于是大家继续坐下喝茶,天南地北的乱侃,张子淳建议陈老板平时进货的时候帮几位副区长留点心,有价位合适的料,就帮他们收几件。“慢慢攒起来,积少成多。下面的十年,和田玉肯定会翻不止十倍,到时候,就是一笔财富。”张子淳说。   几个副区长深以为然,他们在和田呆了这两年,亲眼看着这个市场越来越火爆,   大家正在讨论和田玉的升值空间。张子淳忽然看见,警察小李从门口逛过去了。应该说也不奇怪,别人逛街,叫小刘一人坐车里等,从上午等到下午,小刘也该下车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是不是。所以张子淳看见小刘从门口晃晃悠悠过去的前三秒,没感觉,但是不知怎么了,忽然脑门上灵光一闪,张子淳喊了起来:“小刘,小刘。”   小刘返身回来:“张总,什么事?”   “徐律师跟杜玫呢?你有没看见他们两?”   “哦,我刚把他们送回酒店去。他们说晚上在酒店等大家共进晚餐,说请陈老板也一起去。”   张子淳从靠背椅上直蹦了起来:“他们回酒店去了......哦,对,下午本来是约好有事的,我给忘了。我也得赶回去。”   几个副区长赶紧客气:“张总,您有事赶紧忙去吧。”   张子淳察觉自己失态,赶紧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各位区长,陈老板,我要先走一步,晚上6点,酒店包厢见。各位区长,你们不是说手里还有几样东西么,正好可以拿过来,我一起带回北京,发到苏州去做......”   张子淳勉强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招呼了一声小刘,撒腿就跑,弄得剩下的几位以为他家房子要着火了。   张子淳一路上催小刘开快点,小刘莫名其妙:“和田市又不大,开快点10分钟,开慢点12分钟......”   张子淳心里说:正常男人也就20分钟的事,不过,徐航是条色中饿狼,这小子说不定为了讨好杜玫,吃一粒伟哥.....   -------------------   徐航跟杜玫两人在酒店门厅下车,这里既不是北京,张子淳又没在旁边虎视眈眈,再不用顾忌。徐航一伸手就揽住了杜玫的细腰,杜玫马上把上半身贴到了徐航胸前,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男的感觉到了女人身材的妖媚,女人感觉到男人肌肉的强健。两人都是春心大动,觉得这新疆一月底的刺骨寒风把人心底里*的火苗吹得“嗖嗖”直往上窜。   两人既心照不宣,又心知肚明的急急忙忙往楼里面赶,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蹦上床去。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两人一眼瞅见了酒店的那个小卖部,彼此对视一眼,忽然脚步默契的改了方向。徐航进去买了盒避孕套,杜玫要了几粒金银纸包装的巧克力蛋。   徐航看见杜玫买巧克力蛋,心中一暖,对自己说:她这么有情调,我也要好好忍耐,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我要让她充分享受......   但是两人一进杜玫房间的门,就冲动的搂抱在了一起,一面吻,一面乱扯对方的衣服往下扔。徐航把杜玫压倒在床上,激情的乱吻。手伸进她衣服里面乱摸。徐航的手还带着户外的寒气,触到杜玫火热的身体时,杜玫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徐航赶紧把手抽出来:“宝贝,冰着你了。”   杜玫含含糊糊的嘀咕了一句:“没关系。”继续吸徐航的舌头。   徐航来不及拉下裤子,只顾伏在杜玫身上乱顶,顶了几下后,两人饥渴稍减。杜玫喘息的翻身坐起:“我去洗澡,暖暖身子。五分钟就好。”   徐航控制着自己:“我,叫客房服务送瓶香槟来,嗯,还是红酒好。我们喝红酒。”   此刻3点不到,徐航估计着张子淳陪那几位副区长买玉,怎么也得五点后才会回来,有的是时间。徐航心里暗暗的说:玫玫,我要给你一个浪漫的下午,让你知道我能给你什么样的满足,别看你过去睡过洋鬼子,我的体力,技术,尺寸一点不会比他差。   徐航这么一想,顿时感觉勇气倍增,雄风大振,斗志昂扬的要去跟杜玫的美国前夫一较高下,并且坚信胜利果实一定属于中国男人。   杜玫则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小包包,抱着进卫生间去了,小包里面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VC系列,香水化妆品俱全,还有一套咖啡色的性感内衣。这是她这次特意为徐航带来的,倒是没怎么指望能用上。   杜玫一面冲着热水,一面用女士剃刀仔细的刮去自己体毛,又浑身摸了一遍,确信自己全身比玉河河滩上捡来的籽料还要光滑。   杜玫洗完,用毛巾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给自己全身摸上乳液,喷上香水,打上眼影,抹上唇彩,然后对这镜子左照右照,镜子里女郎肌肤晶莹如羊脂白玉,身材丰乳肥臀,腰肢纤细,妖娆狐媚。杜玫得意的冲这镜子抛了个媚眼:徐航,我要让你在我胯-下称臣,我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你的那位老处女挤进黄浦江里去。   杜玫穿上咖啡色VC内衣,黑色细高跟拖鞋,裹着一团香喷喷白茫茫的水雾出现在徐航面前,故意收腹挺胸,撅起屁股,摆了个芙蓉姐姐最拿手的S造型。   徐航脑子里“当”的一声,钟鼓乱敲,金星乱冒,“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我的妈,瞧瞧这胸部的size,只给我儿子喂奶太可惜了,我得自己先啃个够。   徐航控制着想一把把杜玫推倒在身下的冲动:“嗯,我也去洗个澡,就两分钟。”徐航匆匆忙忙跑进卫生间去了,想着不能让杜玫抱到自己冷冰冰的,闻到自己臭哄哄的,舔到自己咸津津,得让她手感好,情绪好,感觉好——两人事后那个后悔啊,干嘛整得程序那么复杂啊,忙个毛,还不如直接滚床上直捣黄龙呢。   两分钟后,徐航浑身沐浴露香味的从浴室里出来,下面裹着一条浴巾。徐航站在杜玫面前,得意的“唰”的一声把浴巾拉开,下面一柱擎天。   杜玫一看,口水那个“哗哗”直流啊,赶紧对自己说:不要恶狗扑食,斯文点,斯文点,别把他吓跑了。   徐航把杜玫推倒在床上,自己压了上去,心里也在对自己说:斯文点,斯文点,别弄得跟没见过女人的处男似的,要沉住气,好好发挥你的实力、经验,水平......   两人脑子都在叫嚣着沉着冷静,结果两具身体一贴,哎呦,什么战术策略,统统见你的鬼去吧,两人开始迫不及待的在对方身体上又是咬又是舔。杜玫本来是打算把巧克力蛋含嘴里,跟徐航慢慢的甜蜜舌吻,此刻徐航的舌头倒是在她嘴里,巧克力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徐航本来是打算把红酒倒在杜玫胸前,然后再给她舔干,现在两人胸膛间连空气都没了。杜玫的VC内衣被徐航撕的脱了线。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喘着气将对方一阵的乱摸乱舔,渐渐身体转成了6-9式,徐航用舌尖排山倒海的像杜玫进攻着,杜玫大脑里一*的全是电辐射,于是用力的吮吸徐航。   后来两人回想,特别不明白的一点是:明明欲-火中烧,咋还整那么长的前-戏?浪费那时间为了毛?   徐航正把杜玫舔得满屋子都是呻-吟声,忽然门被砸得“咚咚”响,张子淳一面用拳头捶门,一面喊:“快开门,快......”   徐航大怒:“干嘛,滚。”   张子淳继续砸:“快开门,有急事,不好了.....”   两人将信将疑,徐航喊:“啥急事?“   张子淳恼火:“你丫得少废话,快开门。”   两人无奈,只能翻身坐起来,徐航从地上捡起浴巾来围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张子淳,你要是敢没事捣乱,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徐航刚把门打开,张子淳就冲了进来,从徐航杜玫两人扔在地下的衣服上一通乱踩了过去,一直跑到床前,问杜玫:“你没事吧?”   杜玫身上裹着床单,苦笑着摇头:“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张子淳松了口气,得意:“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你还来不及失足。”   杜玫啼笑皆非,徐航火冒三丈:“张子淳,你丫的就一变态。杜玫......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Ok,滚出去。”   张子淳不买账:“谁是你女朋友?上次我还听一姑娘喊你妈‘妈’呢。”   徐航顿时噎住,三秒钟后,叹气:“张老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撬我女朋友?那也行,咱们都是男人,公平竞争......”   张子淳立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错,徐航。我张子淳岂是这等卑鄙之徒。朋友妻,不可妻。朋友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你我是兄弟,大家都别乱穿别人衣服......总之,你问杜玫,我可完全是为了她考虑,为她着想,为了她好,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有。”   杜玫糊涂:“你......为我考虑什么?”   张子淳一本正经的说:“杜玫,徐哥跟我交往快10年了吧,这人的底细我最清楚不过,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他至今没一个娶回家的。徐哥,我没冤枉你吧。”   徐航晕:“我又没结过婚,我能娶谁回家啊。”   杜玫苦笑:“嗯,我想子淳想说的意思是,你只娶不跟你上床的女人?”   徐航急了:“胡说八道,玫玫你别听他瞎说。”这罪名大了。   张子淳说:“我瞎说?徐哥,那你自己说,跟你睡过的女人中,你打算娶哪个?”   徐航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懒得理你。你给我出去。”   张子淳不理徐航,回头摆出一副街道老大妈的姿态,悲天悯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对杜玫说:“杜玫,你听我一声劝。徐航他如果是真心喜欢你,那就叫他先跟他那个床没上过,却已经登堂入室,祖宗点头,爹娘认可的未来老婆分手了,再来追求你......钓鱼还得下点饵呢,骗女人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徐航跟杜玫皆无语。   被张子淳这么一搅合,两人兴趣倒个精光,杜玫进卫生间换衣服去了。徐航也把自己衣裤捡起来,回房间去了。   张子淳松了口气。   过了会,杜玫换完衣服出来,看见张子淳还在房间里,不由的微微惊讶:“嗯,他们几点过来吃饭?”   “六点吧。”张子淳随口回到,“杜玫,你明知道徐哥他,脚踩两只船,你吊着他是没错的,但是你怎么能跟他上床呢?徐哥这人最花言巧语了,100句里面一句真话都没有,你千万别上当。”   杜玫心想:你现在心理不正常,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指责我行为不正常啊。   “嗯,女人也有*的嘛。我都一年没男人了。”   “你18岁前,有男人吗?”   “没有,我19岁第一次。”杜玫老老实实回答。   “那不就得了,你过去19年没男人,也过得好好的。一年算啥啊。”张子淳说。   杜玫狂晕,还有这样的推论:“我今年26.再19年没男人,我都......不再需要有男人了。”   张子淳心想:不行,这女孩,被美帝国主义的腐朽思想给腐蚀了,必须给她重新灌输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让她知道节操的重要性。但是怎么灌输呢?   “你想满足自己的*,嗯,这个,是个理由,但是这样你找徐哥就不是啥好选择了,华景苑的小姐都说徐哥表现不如鸭子。”   杜没愕然:“你叫我找鸭子,我......好像没挣这么多钱吧。”   张子淳咳嗽一声:“你这是变相要我给你涨工资么?我没叫你找鸭子,除了鸭子,还有别的替代品啊。”   张子淳想说没敢说:比如我,免费的。   杜玫却盯着他看了半天,犹犹豫豫的问:“你是说黄瓜么?手动挡,而且还冷冰冰的,不实用啊。”   第43章 多事的春节   三人从新疆回来,杜玫赶紧整理一下行李,回美国去了。这次杜玫计划美国呆三天,一方面是时间上经济上没像上次那么窘迫,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申请入籍时,出入境记录不至于太令移民官目不忍睹。这样一来,她来回总共得五天。   杜玫走了,高平江回来了,一脸坏笑的告诉徐航和张子淳,他在北京机场入关时被扣了,把他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把他申报进口的两香烟盒裸石拿去检验了。   “他们一定要我交代走私钻石,我说我没有,那一盒黄的确实是巴西黄水晶,一盒白的确实就是锆石,他们不信,送去一颗颗查,哈哈哈,整整两香烟盒。查死他们。”高平江得意得跟狗趁主人没注意,在纯羊毛地毯上撒了泡尿似的。   原来高平江老婆猜到高平江去巴西的目的,向海关举报,但是高平江料到前妻会跟他来这手,走私的钻石在香港切割完毕做了证书,然后从深圳偷运入关,早已批发完毕。高平江自己则带着一盒黄水晶一盒锆石从香港飞回北京,上演了海关这一幕。   “你干嘛非得去惹你老婆?又是那几个百货公司,又是这些裸石。你什么都不带入境不行吗,非得再去刺激她?她这口气咽不下去,恐怕会继续找你的茬。”徐航暗暗担心,高平江有太多尾巴,如果他老婆孜孜不怠的找这位前夫麻烦,恐怕高平江迟早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   “她能把我咋地?”高平江不以为然,“再说她老爸都五十五了,还能得瑟到几时啊。”   “那也还有个十年八载。我们都是生意人,这种麻烦最好避免。平江,你跟你老婆当不了亲人,那就至少当个路人,不要非得弄成个仇人。”徐航不悦。   “你说说容易啊,女人就是......歇斯底里。”张子淳深有感触的嘀咕了一句,胡丽萍现在以抚养孩子为名,问张子淳要每月15万的生活费,张子淳叫她上法院起诉去,胡家人不去,只是一个劲的纠缠不休。   徐航不语,因为胡丽萍跟高平江的前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胡丽萍的问题说到底就是个钱的问题,而这点钱对张子淳来说,九牛一毛而已,高平江老婆可没那么好打发。   三人聊完趣事转入正事,张子淳的那100件玉雕已经全部完工。于是周末,陈厚鹏再次大驾光临和玉会所,张子淳把100个红木匣子全部打开,摆在会议桌上,给陈厚鹏一一介绍,请陈侯鹏挑选。陈侯鹏听听觉得都很不错,最后张子淳跟高平江替陈侯鹏选了45件。   会议桌另一侧还有一堆红木匣子,张子淳打开给陈厚鹏看,原来是45个白玉镯子:“陈部长,我们公司最近开了一块十年前收进来的大籽。这块料很白,肉质细腻,油性大,无裂,几乎没有黑斑.....一共出了五十多个镯子。带皮的一共是45个(张子淳给陈厚鹏看,每只镯子上都带有一小块浅黄或浅红的皮,籽料的标志)。这批镯子相当完美,难得一遇,现在市场上百万一个的都没这么好的品质,跟雕件配套,特别合适。”   陈厚鹏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看眼前三人。现在离开春节还有10天,张子淳货到得非常及时,镯子也配得非常体贴人意,可见办事牢靠,不像有些人说起来天花乱坠,执行起来漏洞百出。陈厚鹏十分满意,徐航送陈副部长回家后,再次返回。张子淳和高平江已经将90个红木匣子全部装入纸板箱中,徐航给陈厚鹏的机要秘书送了过去。   -----------------------   五天后,杜玫从洛杉矶回来,去时两手空空,回来带了满满两个大箱子,里面是各种别人托她带来的东西,什么数码相机包包手表,还有各种送人的东西,什么鱼油卵磷脂大蒜素。张子淳派司机去机场把杜玫接回来。   张子淳下班后回跟徐航一起到会所,看见杜玫箱子里的东西山一样的堆了一床,不由感慨:中美两国贸易前景远大啊。   杜玫白了他们两一眼:“我在洛杉矶的三天时间,那个紧张啊,全花在采购上了。还特意跑了趟棕榈泉的outlet,一天开了个来回,累死我。现在的Desert Hills Premium Outlets里面啊,顾客售货员,连快餐店的waitress都是中国人,广播里的广告讲得都是中文。我这回算是开眼界了,这些中国游客买起东西来,coach包一买十几个,就跟不要钱似的......”杜玫摇了摇头,一口气拿出三个最新款大牌包来递给张子淳——都是张子淳老妈托买的货。   然后三人一起去吃饭。吃到一半,杜玫接了她弟的一个电话,让杜玫从椅子上直蹦了起来。   半小时后,杜玫掐了电话,却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妈要结婚了,正月初二就结婚,还有一个多礼拜。你们知道我妈认识那个男人多久?一个月不到,我的妈,我的奶奶,我的祖宗隆哩个咚,我妈时髦吧,我妈牛逼吧,我妈领导新潮流吧,我妈后现代吧.......”   徐航不得不掐杜玫的胳膊:“镇定。”   杜玫恼火:“你妈要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结婚,你能镇定?又是什么退休老干部,退休工资一月8000——我妈跟8000一月干上了;还有房有车——靠,年过60还开车;老婆去世2年多,女儿在国外——上海人民全出国了.....”   徐航好笑:“听起来条件不错嘛。”   “呸,什么条件不错,这样条件的老男人,在上海,就是一二手劳力士表,锃亮锃亮的,多少小保姆急吼吼的要往上贴,轮得到我妈?如果我妈能嫁月入8000的退休老干部,那我还能嫁月薪8万的未婚金龟婿呢。”   徐航看了她一眼:“嗯,月薪八万,这个好像我勉强够格啊。”   张子淳赶紧说:“挣这么多的男人大把抓啊。”   杜玫急:“过去那几年里,这样的男人,她遇到过好几个了,最后都是被骗钱骗色,哎,我妈真是,上当上不怕......我弟居然还对我说,这次我妈撞上大运了,还说那个男人对她特别特别好,他女儿还提出要给两人举行个像模像样的小型婚礼——不是说女儿在国外么?”   杜玫越想越担心:“过去那些男人都是嘴里说说要跟我妈结婚,然后问我妈借笔钱就无影无踪的。这回这个男人居然要跟我妈去领结婚证,他啥意思?我妈手里没大钱啊,家里最值钱的就那套房子,在我弟名下......是不是一结婚,就给我妈买巨额人寿保险啊”   杜玫越想越怕:“子女在国外.....他要是把我妈谋杀了,拿了保险金潜逃出国,我全世界哪里追凶去。”   张子淳笑:“杜玫,你脑细胞太活跃点了吧。”   杜玫瞪了他一眼:“你45岁的老妈,在马路上走,捡到一张彩票,有人上来说:恭喜,恭喜,你中了百万大奖——你脑细胞能不活跃?”   张子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胡丽萍50多岁的老妈说,她如果不是为了要给她爸守节,还能给她儿子挣50万彩礼呢。”   杜玫发火:“要是我妈这么值钱,那她最好年年都死老公。要是她新老公肯出50万彩礼,我和我弟马上改口叫他爹。”   杜玫匆匆忙忙定了张机票,回上海截婚去了。   ------------------   正月初六的下午,杜玫回来了,张子淳和徐航同时去机场接她。   杜玫满面笑容,一见他们就说:“我妈结婚了,伯伯条件非常好,对我妈非常好。我妈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男人了。”   三人上了张子淳的车,一路上杜玫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一点没注意到两个男人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杜玫老妈的新婚丈夫还真是一个退休副局级干部,61岁,上海人本地人,有一个女儿,在澳大利亚定居。两年前老伴去世,他在办完退休手续后,被女儿接到了澳大利亚。但是住了一年不到,老头快闷出病来了,每天女儿女婿上班,外孙外孙女上学,留他一人在家里,就一个中央国际频道可以看,一条狗可以说说话,一块草坪可以挖掉种种菜,菜还长得东倒西歪。于是老头死活要回上海:“跟坐牢一样,再住下去我非老年痴呆不可。”   女儿没办法,只能把她爸送回来,但是男人照顾自己生活的能力不如女人。女儿想给老爸雇个保姆,亲戚都说子女不在身边,这么雇个保姆伺候老人,保不定会出啥事,这种例子现在简直不胜枚举。   他女儿越听越怕,越想越觉得不妥,于是一定要给老爸再找个对象,找到了,再婚了,才肯回澳大利亚。   女儿跑到婚姻介绍所给老爸一登记,应者无数,但是挑来捡去,无论是女儿还是老爸,都挑不出满意的来,女儿是嫌来应征者的家庭条件都太差,怕老爸婚后给人家扶贫;老爸则是嫌来相亲的都是糟老太婆。就在这时候,一个朋友给介绍了杜玫她妈,结果两人一见面,就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杜玫老妈对男方的条件满心欢喜,男的在上海浦西有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一辆桑塔纳车,老头自己会开,去哪里逛都方便,退休金有8000多一月,女儿在海外,只会远远孝敬,决不会近距离来找麻烦,而且老头相貌端正,身体健康,爱好广泛,很有情趣,性格绵软,乖乖听话。   男的对孙丽芳也是一百个满意,年纪又轻,相貌又极美,自己梅开二度,没想到撞上了桃花运。   男的女儿也是喜出往外,孙丽芳年轻爽利,长于家务,烧饭做菜,收拾理家,样样拿手,上海本地人,子女都已经成年,家庭无拖累,亲戚一个个都混得不错,决无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的,最重要的:老爸自己喜欢,从见到孙丽芳那一刻起,就像年轻了十岁。   于是两边一拍即合,男的女儿因为假期有限,于是催着这边结婚。   杜玫说:“我回上海后,跟伯伯和他女儿见面,交谈,发现伯伯人又和蔼又儒雅,很有修养,他女儿谈吐说话都非常有见识。他们家人都非常通情达理......”   张子淳一笑:“这下放心了。”   杜玫笑:“是的,放心了。我和我弟跟伯伯的女儿交流了一下。为了让父母能长相陪伴,保障父母有个幸福的晚年,我们两家一起签了个协议:   一,父母再婚前的所有财产都归各自家庭所有,房产,股票,都归各自子女继承,不要让经济利益影响了他们的晚年生活;   二,父母再婚后,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子女都不再孝敬父母钱,反正伯伯的退休金够他们两人生活了,当然逢年过节给点过节费,孝敬点衣服礼物什么的不算,子女对父母总还是应该有份心意的;   三,父母如果有重大疾病,由各自子女照顾,医疗费也由各自子女负担;   四,当父母年老,生活不再能自理,婚姻即告结束,由各自子女接回,自行照顾。”   徐航吃惊:“这个再婚协议写得够水平,谁想出来的?如果世界上人都像你们这样未雨绸缪,妥善安排,我们当律师的该失业了。”   杜玫一笑:“是我跟伯伯的女儿一起讨论后想出来的,我们希望从开始时就杜绝纠纷的可能,这样他们两人再婚幸福的可能性就大些——就算他们处不下去,那也是他们两个自己合不来,至少不是我们当子女的,为了占对方家庭便宜,或者怕被对方家庭占便宜,在里面搅合。”   “伯伯的女儿人真的非常不错,对我妈非常尊重。我们倒没要求要怎么办婚礼,是她主动提出来,要举行一个正式的仪式,代表子女对父母的祝福。婚姻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办得很体面,两边的亲戚都来了。伯伯年龄虽然大点,但是一表人才,很有气质,跟我妈在一起,也算般配吧。”   “现在我妈跟伯伯在一起生活,非常愉快,两人早晨起来,就在小区里锻炼身体,然后一起去买菜,回家一起做饭——伯伯是上海男人,性格比我爸好多了,然后一起看电视,聊天,不是散步,就是去看电影,还去俱乐部学跳舞,两人还说好,一年出去旅游两次。”   杜玫轻轻的感叹:“伯伯对我妈真是好啊,他两在一起真的非常和谐,比跟我爸在一起强多了。我妈终于找到了她理想的男人,过上了她想过的生活。”   杜玫忽然说:“哎,你们别笑话我神叨叨的。我真有点觉得,是不是我爸在天之灵在保佑我妈啊。我妈离婚后,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一直都找不到,遇到过一个又一个骗子,但是这次。忽然就遇到了这么个条件好的超过她理想的,而且一见面就看对眼的,一看对眼就结婚了,过程特别孙女,简直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正好砸在她头上......如有神助。”   “而且我妈的婚姻问题一解决,我弟的家庭问题也没有了,他老婆终于不用受我妈气了。如果我妈婚姻美满,我弟家至少能太平个十多年。我弟现在收入也不错了,去年他承包的那个店,也挣了将近10万元钱,虽然不多,但是他养家糊口总算够了。这样我妈也不需要再刮别人来补贴儿子了。忽然之间,我家的问题统统都解决了。”杜玫挠挠头,“现在情况好的我都不敢相信,我真觉得我爸是不是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们家啊。”(注:女主妈再婚后跟丈夫感情非常融洽,过得非常幸福,现在男方已经70多了,但是身体一直非常健康。男方女儿非常感谢女主母亲,说多亏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女主弟弟也过得很不错,店每年都有盈利。)   张子淳从后望镜里看了杜玫一眼:“如果你说这是你爸的在天之灵保佑的话,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个辟邪兽卖掉了,就在初二那天。卖价是五十万,商场的扣点是30%,所以实际到手的是35万,等大家上班后,高平江会把钱划过来了,我扣下25万,剩下的10万,给你打进你银行账户。”   杜玫目瞪口呆:“这么快。”   “差不多吧,都放那半年了。春节又是销售高峰。”张子淳说。   “那我爸真是,把我家人人都关照到了。”杜玫喃喃的说。   张子淳和徐航两人无语。   回到会所,杜玫理好东西,三人一起去吃饭。饭后,徐航跟着杜玫回到了杜玫房间,张子淳却没跟进来。   徐航在小圆桌边坐下,杜玫给他泡茶,徐航垂首无语,杜玫按暗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徐航站了起来,走到杜玫面前,缓缓的曲下一条腿,半跪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玫玫,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要跟何如沁订婚了。”   第44章 订婚   徐航站了起来,走到杜玫面前,缓缓的曲下一条腿,半跪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玫玫,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要跟何如沁订婚了。”   徐航老妈这段日子跟何如沁姑妈两人热络得不得了,一个星期不挂上三个电话两人就要浑身不舒坦。春节渐近,周亚君在电话里跟胡娴红说想去酒店订个除夕晚餐,请何如沁一家一起吃年夜饭,顺便把徐航跟何如沁的关系定下来。毕竟两人交往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嘛,大家年龄都不小了,关系一旦敲定,就好去装别墅,装完结婚,最快也得到五月份去了。周亚君今年也是57,在那里掰着指头算,徐航最快能让她啥时候抱上孙子。   “女人最好在30岁之前生孩子,这样对孩子也好,对自己也好。”周亚君说,“如果小何生孩子,我就马上申请退休,给他两看孩子去。”   何娴红开始听着,大为高兴,侄女终于要当副部长儿媳妇啦,但是转念一想,不好,五分月结婚的话,陈厚鹏刚把位置让给徐天南,两三个月后,徐航就娶何如沁,背后指指戳戳的人肯定不少。陈厚鹏人很低调,恐怕他到时会不高兴。但是要想不那么引人注目,自己侄女只怕还得等上个一年半载,可是何如沁年岁不待人啊。   何娴红想了想,说:“周院长,我倒是觉得装别墅啥的,不着急,又不是没现成房子在,大不了买几件新家具,把电器换换,就行。咱们也没必要去追求那虚的。反而是结婚的事,宜早不宜迟。小何明年都29了,一拖两拖就拖过30去了。您最清楚的,女人年龄一大,想怀个孩子有多难。人家现在年轻人都说:一年的考察期。他们考察期已经满了,没必要好事多磨,不如干脆早点把婚事办了得了。”   周亚君一愣,心想:早点办?多早?现在都春节了,难道儿子结婚证跟老爸的任命书同时领?那别人岂不是要说自己家双喜临门。   何娴红猜到周亚君心头的顾虑,于是说:“阿航那么优秀,我把侄女介绍给他,大家都能理解,他们交往一年了,现在要结婚,也是水到渠成。如果赶紧办,在部里人事变动前办的话,大家都能比较客观的,就事论事的看待。因为结婚这种事,毕竟是私事......”   周亚君沉默了几分钟,在心里掂量,到底是徐天南的升职令下来后,徐航娶何如沁好;还是徐航娶完何如沁,徐天南再升职好,貌似区别不大,既然没啥区别,那倒是晚办不如早办,让人总共嘀咕一次总比分头嘀咕两次好。   周亚君这么一想明白,就豁然开朗:“那好,晚上我就跟阿航说一下,让他去跟小何交流。如果小何没意见。除夕晚上,两家正好可以一起商量一下,啥时候办,该怎么办。”   何娴红叮咛到:“老陈好像听见风声,出正月后就会比较忙。时间紧迫,春节后赶紧把事办了吧。”   这算是一条比较明确的内线消息了,周亚君心头大喜,赶紧打电话给儿子,叫他晚上回家吃饭,有要事商量。   徐航还以为是老爸升职的事呢,下班后急匆匆赶到父母家,周亚君一面吃饭一面眉开眼笑的跟儿子商量结婚的事:“我刚才翻了翻,正月十六,日子吉利,又是周六,离开现在还有二十多天,操办起来,完全来得及。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今天晚上就去小何家,跟她商量商量?”   徐航越听眼珠子越大:“妈,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徐航心里说,我在等我爸把副部长的椅子坐热,就跟何如沁分手,你们却想我正月十六就跟她结婚,有没搞错,到底是谁娶老婆。   周亚君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跟小何也谈了有一年了吧,两人一直都好好的吧,恋爱谈得好好的下一歩就该结婚了吧。你是不是想说你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啊?这种缺德事你别找人家正经姑娘做,小何可是认认真真的好姑娘,你要么不跟人家谈,要么就要对人家负责。”   徐航快跳起来了:“妈,你说什么呢?我对她咋啦,我做什么缺德事了,我连她毫毛都没碰到过一根,就这么我就要对她负责了,那全世界女人都可以找我负责了,我负责得过来么。”   周亚君怀疑的看看儿子,徐航怒气冲冲的盯着他老妈。周亚君觉得儿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想想,何如沁跟前面那个男朋友谈了5-6年,也是这么回事,看来,确实是够保守的。   “两码事,谈恋爱是谈恋爱,碰没碰过是碰没碰过。你跟她谈了,谈了有一年了,谈得挺好的,就应该结婚了,否则,就是耽误人家青春。”   “耽误她青春?就她有青春,我没青春?我还说她耽误我青春呢。”徐航没好气,“妈,我跟她关系没到这程度,我绝对不可能跟她结婚的。”徐航饭吃了一半,摔下碗筷拂袖而去。   这些周亚君为难了,想想觉得儿子说得也是,如果两人关系压根不亲密,感情没发展到那个程度,逼他结婚,也没这道理。   周亚君给何娴红打电话,委婉的把事情说了一下。何娴红那个晕啊,早就暗示过侄女了,不要这么矜持,这么把男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她怎么就不开窍捏,估计是她妈教育的吧。姑姐跟弟妹之间关系再好,也好不到啥话都说,何娴红无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规劝这位不知变通的侄女才好,只好跟周亚君说:“如沁这孩子,确实是保守了点,但是你也看出来了,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是的,是的,女孩嘛,保守一点才好。现在这个社会,女孩一个比一个轻浮......”周亚君想到儿子这些年找上门来的那些人了,顿时深感何如沁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小何我是打心眼里喜欢,阿航这里,我再做做工作.....”   “如沁这边,我怎么去做工作呢?”何娴红苦恼。   周亚君又把儿子找来谈话,晓他以大义,像何如沁这样的女孩,相貌好,性格好,工作好,家庭条件好,十全十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别管碰没碰过了,赶紧娶了吧,娶回家里爱怎么碰就怎么碰......   徐航心想:老妈,你有点法律概念好不好,结婚不是请客吃饭,吃完了嘴巴一抹就能拉倒的,结婚是个法律程序,婚后夫妻是要财产共享的,离婚是要财产分割的,如果有孩子的话,还要涉及抚养费问题。高平江丢了2.5个亿,张子淳被个私生子纠缠不休,你还叫我没事给自己下绊子?你想坑死我啊。   其实徐航这些年在外面做的事情,周亚君并不知情,虽然听他说过有些投资收益,还以为是买了点股票基金之类。周亚君一直以为儿子名下就一套复式房和一幢别墅,有时还觉得奇怪,儿子这点薪水怎么在供房的。   但是老妈不知道,徐航自己却再清楚不过,如果莫名其妙娶个老婆,又不做婚前财产公证的话,今后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损失。徐航心里说:现在都到春节了,组织内部考察应该都已经做完了,陈厚鹏也好,我爸也好,事情都已经十之八-九了,别说我娶不娶何如沁都不会对他们的升迁造成任何影响,就算我爸当不当副部长取决于我娶不娶何如沁,我也不可能做这号蠢事。我爸当7年副部长不当正司长的那点边际收益,说不定还不如我结婚离婚一场的实际损失呢。我要是娶她,那我就是大脑进水,小脑养鱼。   但是这些话不好直说,于是徐航就拼命在两人关系上做文章,死活说两人现在感情还远没到结婚那个地步。这话确实也是事实。周亚君倒是不好逼儿子了,毕竟是儿子娶老婆,不是婆婆娶儿媳妇。   周亚君又去跟何娴红交流。这下何娴红感觉不妙了,看来徐航对侄女这么守身如玉很有意见啊。当然,像徐航这个年龄的男人,确实也可以理解。但是这样拖下去,两人感情不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疏远,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行,要趁现在两家关系正火热的时候,及时补救,不能等铁都凉了,再去打,怎么打得动。   何娴红想来想去,想出个主意来:让他两先订婚,这样,自己侄女儿该放开点了吧。再说了,如果现在大鸣大放的订婚了,大家也都对这场婚姻有预期了,到五月份结婚,也没啥好议论的了。   周亚君又去跟儿子说。   徐航一听,还是不干,坚决不干:订毛个婚,再说废话我现在就跟她分手,嗯,我不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但是过完年我一定跟她分手,省得夜长梦多,舌长聒噪多。   何娴红无奈了,看看侄女那副不愠不火,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啊: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我又没挣你卖白菜的钱,我干嘛给你操这份卖白粉的心。而且我又不是你妈,我再怎么替你操心,你孝敬的还是你妈,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何娴红觉得自己真够憋屈的,对着老公诉上苦了。   陈厚鹏不爱管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他春节忙着呢,但是老婆天天晚上唠叨也挺烦的,陈厚鹏对何娴红说:“睡觉不要讲话,睡觉就好好睡觉。”   何娴红火了:“吃饭不讲话,睡觉不讲话,那啥时候讲话?如沁明年就29了,如果真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我也心死眼闭,可是徐航他妈对这儿媳妇是一百个中意,徐航也不是说对如沁一点都不喜欢,就是如沁自己,摆什么谱啊,莫名其妙......你看,现在,水都已经烧热了,加把柴就能滚的事情,我要是就这么算了,让水冷了下去,耽误的就是如沁的一辈子......”   陈厚鹏挠头,女人的事怎么这么复杂,哎,头疼。   第二天上班,陈厚鹏去徐天南办公室聊天去了。   晚上徐天南把徐航叫回家:“你现在去找小何,跟她商量一下,正月十六订婚的事,问一下他们家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的意思是,场面不要太大,但是该请的人都要请大,该做的礼数不能少。”   徐航五雷轰顶:“不行,爸。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这种事,荒谬。”   徐天南冷冷的说:“我已经叫你妈找了加婚庆公司,订婚的所有事宜,统统他们会办,你只需要到时出席一下。如果你不打算出席,那你随便你,反正我请帖是要发出去的。”   徐航脸白了。   徐天南看看儿子:“你真这么不喜欢小何?一点跟她结婚的打算都没有?”   徐航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跟她谈恋爱,一谈就是一年?这不是做人的道理。现在什么话你都不用说了,先订婚,给你半年时间。”徐天南严厉的看着儿子,“脑子放明白点,你是个有未婚妻了,做人有点责任心,跟小何好好发展,父母希望看到的是你们水到渠成,不是你吊了郎当,光谈恋爱不结婚,祸害人家姑娘。”   徐航苦笑,这下尝到被搬起的石头砸到脚的滋味了,世界上哪有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沾花惹草,早晚死在花下。   徐航握着杜玫的手,把事情说了一遍:“玫玫,我真的是没办法,现在倒不是我爸的职位问题了,而是家里,他们已经通知了亲友同事,箭已经在弦上,刀已经架在我脖子上,我不配合都不行。其实这场订婚跟我个人无关,是家庭和场面上的事......”   寒意笼罩着杜玫,杜玫瑟缩着,把手从徐航手里抽出来:“你不用说了,我理解。从我看见你们在店里买镯子起,我就知道结局,是我自己痴迷不悟,所以没什么好怪你的。你走吧。”   徐航急:“玫玫,你听我解释......”   杜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一直在听你解释么?你还想解释什么?对,你不爱她,你只爱我,你身不由己,你被迫跟她订婚,我信......你还想说什么?”   杜玫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是不是还要叫我继续等你,等你跟她解除婚约?于是我等,等了一年半载后,你再来跟我说,你完全不爱她,但是身不由己,你必须跟她结婚,请我继续等你,等你离婚......”   徐航默然。   杜玫站了起来:“好了,你已经解释完了,我不怪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徐航半跪在地下,不动。   杜玫开始发火了,大吼一声:“Go out.”杜玫伸出食指往门一指。   徐航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张子淳跟几个店员一起,坐起居室沙发上在看电视,见徐航出来,忙站起来,送他出去。   徐航站在自己车边,掏出一支烟来抽,又把银烟盒递给张子淳。张子淳摇摇头。   徐航吸了两口,慢慢的说:“我会解除婚约的,给我半年时间。子淳,帮我照顾好她。留住她,别让她回美国......”   张子淳点点头。   徐航看看张子淳:“我叫你帮我照顾她,没叫你替我追求她。”   张子淳没好气:“知道了。我现在哪有这心思追女人。”   徐航点点头,把香烟扔地上,一脚踩灭,上车走了。   张子淳返身下楼,去敲杜玫的门。   杜玫过来开门,张子淳小心翼翼的看看她脸色,杜玫脸色平静。   张子淳想替徐航说两句好话,却搜刮枯肠,怎么也找不到凑手的词。   杜玫缓缓走到窗前,往外望,此刻天已经黑了,草坪上有未化的积雪在反着清冷的光。   “我想我终于可以回美国了,在中国的一切心事已了,父死妈再婚,弟弟有自己的家庭,欠亲戚的债已经还清,纠缠良久的金龟婿终于离去。曲终人散,我现在是无牵无挂,终于实现了少女时代的梦想——可以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浪迹天涯。”杜玫回过头来,嘴角出现一缕模糊的微笑,“我的少女时代,总是觉得压抑,总是觉得父母不理解我,总是梦想有一天离家出走。所以我一直都想离开家,离开上海,所以我选择了出国。”   “但是出国后,我发现我的心还是有牵挂,家里的人,家里的事,多少牵动着我的心,当妈妈给我打电话哭穷,当弟弟向我抱怨他夹在两个女人间有多难做人,当爸爸说他加班加到深夜胃疼,我的心就会有羁绊,总会感觉到压力。”杜玫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这所有的负担都已经卸下,我的家人都有了各自的归属,他们过得如此自得其乐,以至于我再也进入不了他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人需要我,我只属于我自己。我最终成了我想要变成的人,没有羁绊,没有压力,同时,我发现我也其实就是一粒尘埃,可以随风而去......”   杜玫摇了摇头,回到电脑桌前坐下。   张子淳大惊,冲过去:“你想干什么?”   杜玫愕然:“我订机票啊。”   张子淳急,“啪\"的一声把杜玫的笔记本盖子盖上:“别,杜玫,别走。”   张子淳镇静了一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美国?是为了躲避徐哥么?”   杜玫皱皱眉头:“不至于吧,我跟他的关系,也没深到这个程度。是,我想套牢他,但是没成功,既然没成功,那也就算了。大家好聚好散.......我都离过两次婚了,如果连这点失恋都不能面对,我还能活到现在。”   “既然你不在乎徐哥,那你为什么要回美国?”   杜玫困惑:“可是我是为了他才留在中国的啊,现在目的已经不存在了,我还留在中国干嘛。”   “那你回美国去干嘛?”   “我回美国干嘛?奇怪的问题,当然是生活,工作。”   “你在中国没在生活工作吗?你现在生活比美国差吗?工作比美国差吗?”   杜玫其实还沉浸在伤感里,脑子不是很会转:“嗯,你给我的绝对薪水虽然不如美国高,但是包吃包住,实际收入其实是超过我在美国的薪水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设计玉雕不是我的专长,做三维才是我的职业。子淳,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对这些佛像,这些神兽,这些关公,真的不感冒,而且我对玉,也懂得非常肤浅,我至今都无法辨别玉的品质的差别,没有估价的能力......”   “这需要时间的积累,你已经学得很快了,我从没指望你十年里能有惊人的表现,样样事情都有个沉淀的过程......”   “可是,我真的没觉得我有这天分和兴趣。”   “兴趣是靠培养的,在职业领域,靠天分不如靠勤奋。”   杜玫忽然看了张子淳一眼:“嗯,子淳,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区。其实你.......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和徐航,彼此间性格,思维,是比较接近的,我知道他确实是喜欢我,因为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但是你呢,子淳,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女孩......”杜玫说不下去了,总不能当面说:张子淳,你现在是在移情期,看见只母猪都觉得讨喜。   张子淳叹了口气:“杜玫,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如果我留你,是因为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我就不会至今只给你两万的薪水。我在胡丽萍那里已经受够教训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张子淳站起来:“这样吧,我不挽留你了。这公司老总是我爸,不是我。你明天去向他辞职,我不会跟我爸说一个字的。你看他是个什么意思,看他会不会挽留你。如果他开出的价码,你觉得值得留下,你就留下,到不了你的预期,你就离开。咱们公事公办。”   ------------------------------------   张国力给杜玫开了3万一月的薪水,而且是现金,杜玫的绝对收入都比她在美国的高了。   杜玫对张子淳说:“我不走了,为了个男人不要这份薪水是傻叉。而且不要这薪水,男人也回不来。人财两空,我才不做这种蠢事呢。”   杜玫跟徐航分手的前面两天表现得颇为理智。张子淳正在暗暗高兴,这种品质在女人身上都是多么少见啊。但是第三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杜玫开始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什么都看不顺眼,到了第四天,杜玫开始发作了。   “徐航竟然不要我,切,我还看不上他呢。他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律师嘛,不就挣那么一百万一年嘛,爹不就是个小官嘛,北京一砖头就能砸死他个七-八个。”杜玫恨很的说,貌似下个被砸死的就是徐航。   “我第一个老公,是个博士,第二个老公,是个老美。我找的男人,哪个不比他长的帅,条件好,床上功夫好(张子淳抬眼看看杜玫,心想:你好像还没体验过吧)。等着瞧吧,我一转眼,就找个比他帅的,比他有钱的,老爸官比他大的。手挽手的从他面前走过去......”   张子淳连连点头:“好,有志气。不过最有志气的是,不从他面前走过,不把他当回事。”   杜玫大发脾气:“我就是要从他面前走过,我不要志气,我要的是气死他。”   第五天下午杜玫吃过午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张子淳给她打了十-七-八个电话,不接。张子淳都开始担心了,杜玫回来了,两手大包小包。张子淳松了口气,看来杜玫是去疯狂购物去了,这也算是种不错的恢复办法。   杜玫却把他拉到一边,打开包,神神秘秘的给他看一条巨贵无比的礼服裙,还有皮鞋:“好看吗?”   “好看。”张子淳真心实意的点点头,这么多钱买的能不好看吗。   “好,那我穿这去参加徐航的订婚宴会。”   张子淳吓得魂飞魄散:“你想干嘛?”张子淳怀疑杜玫想大闹晚宴。   杜玫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我还能想干嘛。他爸不是大官么,他订婚宴上应该会有些啥啥人物吧。机不可失,我要去钓大鱼......”   张子淳摸摸额头,一脑门子汗。   杜玫开始磨张子淳了:“把我从洛杉矶给你妈带来的那个香奈儿手包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张子淳回家问他妈要了过来。   “把会所二楼橱窗里的那个镯子还有那个莲蓬借我用一下好不好?”那个镯子是羊脂白玉的,那个莲蓬是件籽料雕的大师作品,莲蓬上有一对鱼在戏莲叶,莲子颗颗可以转动。   张子淳默默的看了看杜玫,拿了钥匙把橱窗打开,把镯子给她拿出来,又用一个黑绳把莲蓬穿上,最后又翻出两个羊脂玉的球状耳坠来给她。   到了徐航订婚那天,下午杜玫又跑掉了,去美容院做美容,做发型。   张子淳都有点怜悯了,有心劝她两句,转念想想,还是让她发出来吧,比憋着好受。   宴会时间是晚上6点,五年钟,张子淳去杜玫房间敲门。   杜玫出来开门,已经打扮利落,得意的在张子淳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我漂亮吧。”   杜玫头上戴着高高的假发髻,发髻上垂下金色的小螺丝卷,专业化妆师给她脸部和脖子还有胸部都细腻的化了妆,愈发显得眉长入鬓,长睫毛和大眼睛顾盼生姿,鹅蛋脸千娇百媚。杜玫身上穿着那条紫红色真丝礼服长裙,大面积袒露胸部,戴着那套价值连城的白玉首饰,裙子贴体而下,裹紧全身,尽显妖娆身材,左腿开叉直到膝盖,*隐隐,令人心生邪念,脚蹬紫红色细高跟鞋,鞋上的缎带在雪白的足踝上缠了几圈。   张子淳刹那间目瞪口呆,这六个月来,老跟杜玫在一起,其实已经搞不清楚杜玫长啥样了。此刻杜玫忽然艳装华服的出现在面前,妖娆艳丽,美艳不可方物,张子淳有两秒搞不清楚眼前站的是谁。   张子淳看了看杜玫如大理石一样雪白的胸部,在细腰的衬托下,杜玫胸部丰满得不可思议:“你是勒的,还是垫的。”   “什么?你竟然这么瞧不起我。”杜玫生气,忽然把胸口的衣服往两边一扯,一对半球从衣襟里跳了出来。   张子淳差点晕倒在地,气绝身亡。   “哼,姑娘我有的是资本。”杜玫把胸衣扯回,整理好,把包挎上,“咱们走。今晚上我要钓个比徐航英俊百倍,有钱百倍,能干百倍的官二代。”   张子淳给杜玫拿过加长羽绒大衣,杜玫一面把胳膊伸进去一面说:“等着瞧吧,我要让所有的男人眼珠子都鼓出来。徐航他不要我,我才不稀罕呢。我有的是男人要,而且个个都比他强。”   杜玫一把拽过张子淳,把高跟鞋踩得“咚咚”响,勇往直前,征服世界去了。   第45章 晚宴   酒店在国贸,又是正月十六,又是周末,一路上车那个多啊,尤其是结婚的车队。张子淳载着杜玫一路堵到酒店。   杜玫看着那些装饰着鲜花飘带的礼车,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想:徐航,你以为我会伤心痛苦失意啊,哼,我杜玫啥人啊,从中学开始,我就是校花一朵,多少绿叶想来陪衬,我统统不要。你等着瞧吧,看我万绿丛中一点红,看我料峭枝头一支春,馋死你,气死你.......杜玫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一圈的高富帅围着提鞋拽蹬的情景,而徐航站在旁边一脸的悔不当初......   杜玫急得一路上乱催,但是张子淳还是没办法让车飞过去。两人到酒店的时候,订婚晚宴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   只见一条白色的甬道展开在眼前,两侧都是白色镶金线的包厢门,通道的最底端是一个双开门的大厅,徐航和何如沁的订婚宴会就在大厅里举行,因为来的客人都是场面上的人,所以徐家特意定了自助式晚宴,让客人可以自由交际。大厅里摆着一张张铺着白桌布的高脚小圆桌,小圆桌边配着高脚椅,菜都摆在大厅的中央,围成环状,大家自己取用。此刻宾客们差不多已经吃饱了,都托着酒水饮料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或者围着圆桌交谈。   杜玫一眼就看见徐航手持葡萄酒杯,左臂跟何如沁挽在一起,正站在主席台下方,跟身边的几个宾客侃侃而谈,那酒杯里的红色葡萄酒就跟杜玫心头的一捧血似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徐航今天穿着一套纯黑的新西装,打着一条银色的领带,杜玫觉得从没见徐航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么风度翩翩过,好想扑倒啊......   杜玫也是一手挽着张子淳的胳膊,此刻张子淳把手臂一紧,低声问:“你没事吧?”   杜玫一咬牙:“我没事......”心里补充:......个头。   张子淳挽着杜玫过去,把红包递给何如沁,环顾了一下周围这几个人,说:“介绍一下,我的新助理:杜玫小姐。”   杜玫满脸甜腻腻的笑容,跟何如沁打招呼:“你好。”同时,风情万种的冲徐航抛了个媚眼。   徐航微笑着回:“杜小姐,您好。”   张子淳又介绍道:“这位是吉诚公司总裁,高平江。这位是.....”   杜玫一一向他们问好,但是高平江这个名字太熟了,杜玫不由的定睛仔细瞅了他一眼。高平江就站在徐航右侧。高平江今年刚过33,比徐航略大几个月,身穿黑西装,手托葡萄酒,皮肤茶褐,脸颊消瘦,非常英俊,一双机警异常的眼睛,一个微微鹰勾的鼻子,嘴唇薄薄,下巴刚毅,加上肌肉明显,高大英挺,身材矫健。杜玫有一种见到攻击性大型猫科动物的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丛林里,美洲豹在游荡。   杜玫想起了今天的任务——一网打尽,不放走一个,赶紧冲高平江抛了个秋波盈盈的大媚眼,嗲兮兮的喊了一声:“高总,久闻大名,今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徐航跟张子淳对望一眼,两人顿时一起叫苦:杜玫这明摆着是今晚上见谁就勾引谁啊,而高平江,这小子都不用勾引啊。   高平江从张子淳挽着杜玫走过来起,就在打量杜玫,哇,这妞,这脸蛋,这皮肤,这三围,别的女人是爹娘生了,这女人是妖精生的。   高平江猜测杜玫大概是张子淳刚泡上的三流小明星或者歌手之流,因为模特的身材一般比杜玫还要高和瘦,高平江注意到杜玫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白玉莲蓬,耳朵上的那对羊脂玉耳坠,还有手臂上的那个羊脂玉镯子,不由的暗暗心惊:张子淳真舍得啊,每次玩个女人都这么大手笔;然后听见张子淳在介绍杜玫是他的助理,不由的暗笑:张子淳玩女人玩进自己公司来了,是不是想气死自己老爹,早日继承遗产啊;最后看见杜玫当着金主的面,给所有的男人抛媚眼,天不怕地不怕,连人家未婚妻在身边的男人(徐航)也敢勾搭,哇,这女人够性格;最后的最后,杜玫居然勾引到自己头上来了,高平江心中一喜:哇,这么骚,我喜欢......   高平江笑着问:“杜小姐,你听说过我?”   杜玫用那戴着茶褐色美瞳的眼珠子盯着高平江的眼睛,然后眼珠子缓缓转动,脸上似笑非笑,媚态横生——这是她的拿手好戏,过去还没一个男人没被电倒过,甜腻腻的说:“当然喽,子淳和徐律师经常提到您。说您有魄力有胆识,是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之一。我早就希望能见见您,今日一见,高总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我能从此冒充您的粉丝么,你能不能在我胸口签个名留念啊.......”   张子淳跟徐航一起变色。徐航咳嗽了两声:“吭吭。”   张子淳赶紧拉杜玫的手:“咱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硬拽着杜玫,把她拖走了,杜玫摔不开张子淳的手,只好用眼睛继续冲着高平江发电磁波。   高平江眼珠子还在跟着杜玫转:“哦,在胸口签字,这个,十分乐意效劳啊。”   高平江扭头看徐航:“徐老弟,这女人是谁啊?张子淳从哪找来的?”   徐航无语。   何如沁小声说:“伴大款的小姐还能从哪找的啊。养鸡场呗。”   徐航大怒:“不许胡说。”饶是徐航城府再深,此刻也忍不住,忽然端着酒杯走开,跟几个高官打哈哈去了。   何如沁跟高平江莫名其妙,两人站在一起聊了会,何如沁的闺蜜田甜走了过来,叫何如沁上楼换衣服。   张子淳故意把杜玫带到最靠边最冷清的一张小圆桌上吃东西,小圆桌靠着一根大柱子,柱子上面有盏壁灯。杜玫不乐意,想往徐航身边凑合,张子淳硬把她摁在高脚椅上:“这里光线好。”   “干嘛,光线不好,你能吃到鼻孔里去。”杜玫悻悻然,但是只好坐在那里吃,一面用眼睛一会儿看看徐航一会儿看看何如沁,好在徐航已经放开挽着何如沁的手臂,走开了,杜玫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过一会何如沁跟一个女孩走掉了,杜玫正在猜测何如沁干嘛去了。徐航端着酒杯逛了过来。   徐航默默的站在小圆桌旁边,低头不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自己杯中的葡萄酒。杜玫也不吭声了,低头吃菜。   张子淳说:“徐哥,今晚上你是主角,你站这干嘛,快去招呼客人。”   徐航轻声说:“没事。”   三人闷声不响的吃归吃,喝归喝。何如沁又出现了,跟几个同学模样的人在聊天,已经换过了礼服。杜玫一看那个气啊,人家结婚才换礼服,你订个婚,一套一套没完没了的换啥衣服。忽然之间,杜玫脑子里灵光一闪,婚宴一般酒店都会送个房间给新娘放东西换衣服,看来这次也一样,那徐航今天晚上会睡在........杜玫感觉心底的小宇宙要爆炸了。   高平江刚才喝了几杯酒,上洗手间去了,此刻正从角门走进来,一眼看见三个人这么在一张桌上吃东西,就凑了上来,还没走到桌子跟前,就看见张子淳拿着自己的盘子离开桌子,取吃的去了。这时高平江已经走到了那根柱子左近,被柱子挡着,徐航和杜玫玫没看见他,于是高平江就听见了以下对话。   徐航:“玫玫。”   杜玫忽然用生气的语调说:“徐航,你听着,我这就去大堂开个房间,把房间号发给你。今晚上你跟不跟我睡。”   徐航大为踌躇,因为下午何如沁的老妈已经当着徐航的面说过一句:如沁,今晚上酒席很累人的,你们结束后就睡酒店吧,不用跑来跑去那么麻烦了。   杜玫冷笑:“你没空是不是。你要陪你未婚妻睡觉是不是?”   徐航哑着声音说:“我不会的。玫玫,相信我。”   “我今晚上一定要找男人陪我睡觉,要么你要么别的男人,你自己看着办。”杜玫发火。   “可我走不开啊。”   “我不管。陪她睡还是陪我睡,跟她干,还是跟我干。你自己掂量着办。”杜玫气势汹汹的盯着徐航的眼睛。   徐航左右为难。   “你说啊,你今晚上到底陪不陪我睡觉,跟不跟我做。”   徐航把心一横:“好,玫玫,我满足你。”   杜玫狠狠的瞪了徐航一眼:“你给我记住了,徐航,你订婚之夜属于我。”杜玫端起盘子,走到垃圾桶那一扔,头也不回出大厅去了。   张子淳回来了,看着杜玫这副刀山火海,勇往直前的背影:“她怎么了,她去哪?”   高平江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她去楼下订房间去了,今晚上要跟准新郎共度*。”   张子淳大惊:“徐哥,真得么?”   徐航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嗯,她既然要求,我无论怎么样,都一定办到。”徐航端着酒杯走开了。   张子淳气得差点把盘子冲徐航后背扔了过去,过来半天,咬牙切齿的憋出三个字来:“狗男女。”   高平江越看越好笑:“这杜玫到底是谁的女人啊?”   张子淳没好气:“当然是我的女朋友,没看见徐航订婚了嘛。”   “张老弟,你怎么养女人养到徐航床上去了?啊,我明白了,忍者神龟,怪不得西装都绿油油的。”张子淳今天的西装是有点带绿调子的浅灰色。   张子淳大怒:“高平江,你他妈的才是绿头龟。徐航敢动我的女人,我......这小子自己找死.....”张子淳说下去了,端着盘子走开,心里想着,怎么把徐航暴揍一顿,一定要揍得他爬不上杜玫的床才行。   高平江见两人都走开了,这下琢磨开了:这个女人跟张子淳睡了,现在要跟徐航睡,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否则,他们交流起来,我岂不是没发言权了.....   过了会,杜玫回来了,张子淳一看见她就劈手把她手包抢了过去,果然里面有张门卡。张子淳又翻杜玫手机,看见杜玫刚给徐航发了个短信,是四位数字。张子淳要吐血了:“杜玫,你怎么回事。徐航他,都订婚了。你还跟他上床。”   杜玫发脾气:“我就是要跟他上床,他玩弄我的感情,我就要玩弄他的*,他抛弃我,我就要上他,上他,上他,上他,上得他精尽人亡.....今晚上我要至少跟他做七次。”   张子淳那个晕啊:“哎,杜玫,这样不好吧。人家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杜玫给了张子淳一个大白眼:“我就是要在他订婚之夜上他,我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订婚之夜——他把他未婚妻晾在一边,在我床上当免费的鸭子......我不能被他白甩了,我非出这口气不可。”   “嗯,出气也不用上他啊,换一种方法更好啊。”张子淳脑子拼命转,“比如,让他以为你会跟他上床,兴冲冲地的摸到房间,结果扑了个空,气死他。这样多好......”   杜玫生气:“好什么好,他一发现我不在,回头就去找他那位何小姐。吃什么憋啊,他得意得很呢。不行,我可不能让他上别的女人的床。”   这下张子淳起劲了:“对,让他上不了女人的床,这样才好。咱们打他一顿怎么样,把他打废了,看他还怎么得瑟。”   杜玫回过头来,眼珠子一转:“打他一顿,把他打废了,这主意不错。”   杜玫脑子转得比发动机还快:“这样,我不是约他到房间嘛。我把他骗上床,叫他把衣服脱了,然后把他手脚捆上,你就冲出来,狠狠的揍他一顿。然后我们把他衣服带走,把这小子光溜溜的一人扔床上,等服务员进来收拾......哈哈哈,就这么办。”   张子淳哈哈大笑:“好,就这么办,我们还可以给他拍张裸-照,给他发到他手机里,做永久的纪念。”   这下杜玫一个晚上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开开心心吃东西去了。   高平江应酬了一圈回头看见杜玫又亲亲热热的挽上张子淳手臂了,两人有说有笑。这下高平江眼珠子都大了:哇,哄好啦。这女人,有本事,有手腕,我喜欢......今晚上徐航忙得团团转的,肯定体力不支,她还真不如上我呢,我应该取而代之......   杜玫心情一好,就饮料喝多了,过了会,去上卫生间,顺便补补妆。杜玫从卫生间出来,穿过空无一人的过道,正要进角门的时候,却看见高平江正靠墙抱臂而立。这会徐航不在眼前,杜玫也没那精神冲男人抛媚眼,于是淡淡的点了个头:“高总。”上前一步,就想伸手去拉门。   高平江是特意在这等她,岂肯错过:“杜小姐,等一下。”   杜玫一愣,回过头来:“高总,找我有事?”   高平江笑,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凑近杜玫,嘴巴一张,吐了几个烟圈出来,撞在杜玫脸上。杜玫眼前烟雾缭绕,顿时“啃啃”的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往后退,一时没搞明白高平江是咋回事。   高平江却凑近了杜玫耳边,轻佻的笑:“杜小姐,你是不是对张老弟不满意啊,可是徐老弟今晚上又忙又累,战斗力不济啊,要么找我怎么样?放心,我不会比张老弟小气的,不就是套羊脂玉嘛,我刚从巴西带了几粒大克拉钻来......看你今晚上的表现。”高平江想伸手去托杜玫的下巴,结果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银质香烟盒,手一松,“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时,角门忽然开了,徐航和张子淳走了出来。   两人一脚踏进过道,不由的一愣,眼前出现一幅离奇的画面:高平江弓□,伸手去捡掉在杜玫脚下的银香烟盒,杜玫忽然抬起脚,*纤纤,紫红色漆皮高跟鞋闪闪发光,七公分高的细鞋跟一脚踩在了高平江手指骨上:“喂,小白脸,长得不错嘛。多少钱一晚上啊?姐给你双倍,今晚上给姐舔鞋。”   徐航和张子淳目瞪口呆。   杜玫把脚收回来了,高平江捏着银香烟盒站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嘴角叼着那支咽,说话时一甩一甩的:“哇,姐真牛逼。今晚上给你舔鞋,行啊,□□我都干啊。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先舔舔这□□,你不是叫我在上面签字嘛......”高平江眼睛盯着杜玫胸部。   杜玫忽然一伸手,从他嘴里拔出香烟,放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忽”的一声全喷到他脸上:“想吃奶啊,找你妈去吧。”   杜玫伸手拍拍高平江的脸,摇头叹息:“哎,可伶的娃。吃奶居然认错娘。”把香烟扔地上,一脚踩灭,扬长而去。   杜玫在角门后消失了,徐航和张子淳围了上来:“高哥,怎么回事?”   高平江苦笑一下:“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嘛。”高平江把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下,   徐航和张子淳同时勃然大怒,两人一起上去揪住高平江的衣领子:“高平江,你敢打她主意,咱们没完。”   高平江恼火,一挥手,把两人都挡开:“他妈的,你们干嘛,想打还是咋的?有种的两人一块上,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不姓高。”   两人退开了。徐航皱着眉头:“高平江,我严肃的告诉你,杜玫是我女朋友。请你离她远点。”   “你女朋友?那大厅里站着的那个穿白绸裙的是谁?”高平江不买帐。   徐航无语,过了会,叹了口气:“这事咱们不提了。我这有件事要请你们两个帮忙。今晚上,你们都别走,等我送完宾客,你们就跟我去房间,随便聊几句后,就叫我跟你们一起去酒吧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叶林扔了一个手榴弹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greenday111扔了一个地雷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橙子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青木香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橙子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46章 惩罚   九点多,宾客开始逐渐散去,但是等宾客走完,礼物和东西清点收好,已经远远超过了11点。此刻大厅里徐家、何家还有陈部长家的人在主席台下三三两两的坐着——大家都累了。几个男人,陈厚鹏,陈厚鹏儿子,徐天南,徐航,张子淳和高平江几个凑在一起谈笑。   徐航知道杜玫现在已经在房间里等自己很久了,不由的暗暗发急。   好不容易,男人们酒都醒得差不多了,女眷们也聊够了,大家起身回家。徐航和何如沁把大家送到大堂。何娴红看徐航已经脱了西装,衬衫皱皱巴巴,领带拉得松松的,知道他一天应酬下来身体疲乏,不由的暗暗担心,别今晚上侄女愿意了,徐航没兴趣了,不过,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了,今晚不行,还有明天呢。这么想想,何娴红放心了点,   临走,何娴红和何如沁老妈都盯了何如沁一眼,何如沁心里真是说不出啥滋味——怎么家里人要自己献身的心情比下班时间菜市场上卖肉的还焦急啊,可是这位顾客至今没表现出任何购买欲,难道要自己上去大声吆喝?何如沁内心里觉得又羞耻,又屈辱,茫然问自己,为了一场婚姻值得嘛。   如果何如沁现在还是个大学女生,像徐航这样的未婚夫早一脚踢进太平洋了,但是29岁的何如沁已经工作多年,图书馆是清水衙门,工作悠闲待遇好,收入却实在谈不上,就是馆长都吓不倒人。女同事之间比穿戴比用度比房子比车车,其实比来比去还不是在比老公,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你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老公月薪5000跟老公月薪2万,就会非常具体的体现在老婆穿什么衣服孩子上什么补习班,周末去什么地方吃饭每年去什么地方度假。更何况嫁给徐航还不光是个钱的问题,何如沁从小在姑妈家里进出,也看惯了在何娴红家里进出的那些人的嘴脸,姑妈在外面办事有多少方便有多少威风说白了还不是取决于姑父有多高的职位有多大的实权。嫁给一个副部长的儿子,尤其是这个儿子本人又精明强干,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有的女孩没见识过没享受过,只是凭着本能往上贴,何如沁却是从小耳濡目染,具体到春节空运来的一箱箱年货......何如沁黯然,无论你多清高多骄傲,生活都能用实实在在的物质本质让你低头。   家里人都走了,徐航跟何如沁上楼去酒店赠送的那个房间,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个却跟着他们进了电梯,一路跟徐航瞎聊,一直聊到房间。何如沁只得烧开水,给三个男人泡袋装茶,一面困惑:都12点多了,他们怎么还不滚啊,他们不知道别人忙了一天有多累么?   何如沁把纸杯送到高平江面前,高平江皱起了眉头:“我还想喝点酒,高度的。看看小冰箱里有啥。”   徐航骂道:“冰箱里能有啥啊,就知道敲我竹杠。要喝找酒吧喝去。”   高平江跟张子淳一起点头:“走,我们去酒吧喝去。今天是徐大公子的好日子,咱们不醉不休。”两人站起来,一左一右拎起徐航的肩膀。   徐航奇怪:“你们干嘛?”   “走,一起喝酒去。”   “喝什么喝,我从早晨8点忙到现在,累死了。你们滚,我要睡觉。”   高平江溜了何如沁一眼,促狭的笑:“徐老弟,今天是你订婚,不是你结婚,想提前洞房花烛夜,没门。走你的吧。”   高平江和张子淳两人不由分说,夹着徐航就往外走,张子淳一路走一路回头喊:“嫂子,今晚上借徐哥一用,从明天起,他就是你的。”   何如沁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出门,愕然,天下怎么还会有这等不识趣的朋友。   ----------------------   徐航跟着两位狗友先坐电梯往下,徐航感谢了两人几句,就想跟他们拜拜。   高平江不干:“帮你这么大的忙,总得有点实质性的好处吧。”   “你们想要啥好处?行,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明天中午?远水解不了近喝,现在请我们喝酒去。”   徐航发火,这会都快一点了,杜玫还在等我呢,喝你妈个头:“你们自己去,我忙着呢。”   “那酒钱你掏。”张子淳说,不由分说,把徐航西装内袋里的皮夹给抽了出来,把里面的钱扒个精光,又翻翻信用卡,银行卡,统统揣自己兜里。   徐航莫名其妙:“你掏我钱也算了,你拿我卡干嘛。”   “你兜里现金太少,信用卡押上。”张子淳说。   这是电梯已经到一楼了,张子淳一拽高平江:“咱们走。”   徐航满腹狐疑,不敢相信张子淳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去赴约,但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徐航再次上行,到杜玫所在的那层。徐航心想:管他呢,这小子要是再敢来捣乱,把门砸碎了都不理他。   徐航敲了敲门,杜玫应声而开,还穿着晚宴的衣服,但是已经改了发型,换了妆。徐航想到她已经等了好几小时了,不由的心口一疼,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推到了墙上:“玫玫。”徐航低头轻轻的吻在杜玫唇上。   杜玫本来以为徐航会像在和田一样,一把把她撂倒在床上,没想到徐航如此温柔伤感,倒是微微一愣。   徐航吻了杜玫一会,轻轻的松开她,曲下一条腿,跪在她脚下:“玫玫,对不起。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毕竟场面上的事,不做也得做,但是我发誓,我跟她没关系,过段日子,等我爸在部里理顺了关系,我就跟她接触婚约。”   杜玫黯然:“你不用说了。这种话毫无意义。”   徐航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像是美丽的谎言,连我自己都不想相信。我只能说今晚上我看见你出现在眼前,就觉得痛苦极了,心像刀绞一样。这句,你信吗?”   杜玫点点头:“我看见你站在她身边,我觉得心都碎了。”   徐航站了起来,把杜玫拥在怀中:“我知道,所以今天晚上我无论如何,都要来陪你。”   徐航其实是体力不支,抱不动杜玫,于是两人一面吻一面往里走,双双倒在床上。徐航细腻的一面往下吻一面解开杜玫的衣服,杜玫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跟她和张子淳高平江商量好的不一样,本来是说好是杜玫快速把徐航衣服脱了,就叫两人冲进来。但是徐航累了一天,*并不强烈,一心一意想着好好安慰杜玫,杜玫倒是不好不让他脱。   两人一面亲吻一面脱对方的衣服,不久就赤-裸相拥在一起,徐航动情:“玫玫,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徐航将杜玫压在身下,舌头在她嘴里搅动,手温柔的从她身体各个敏感点拂过,手指的动作极其细微,一触即走,好整以暇,若有若无,却让杜玫的全身神经末梢都一起敏感。在徐航细腻的挑逗下,杜玫开始辗转不安,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双腿情不自禁的缠住了徐航紧凑的腰身。徐航却继续好整以暇的爱抚着,仿佛剩下的漫漫长夜,都将用于调这浓得化不开的蜜意柔情。杜玫知道徐航今夜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只为了取悦自己,心头忍不住的感动,脑子里被伤感、柔情还有*塞得满满的,早把今夜的计划和门外两个等着的家伙丢进了瓜哇国。   张子淳跟高平江站在过道里,把耳朵贴门上,五分钟,里面没动静,估计还在脱衣服;十分钟,里面还是没动静,两人对望一眼,怀疑。   又过了两分钟,高平江忍不住了:“徐航这小子,忙活了一整天,别是那杆枪已经走火了吧。”   张子淳皱皱眉头:“这小子会这么不中用.......不好,他们搞上了,妈的,这对奸夫□□......”   张子淳火速用门卡一划,两人直冲了进去,随手把门摔上,“乒”的一声巨响。床上的两人人惊愕的抬起头来。张子淳一看,顿时血往上涌,原来徐航正伏在杜玫身上,头在她胸口这个位置,双手握着杜玫那诱人的双峰,杜玫双腿高举,盘在徐航腰上,灯光下,徐航皮肤微褐,肌肉匀称强健,杜玫皮肤如丝绸般细腻,如白玉般光洁。   张子淳跟高平江看到两人这副妖娆淫-靡的景象,不由的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秒,忽然一起冲了上去,两人一人抓住徐航的一个肩膀,把他硬生生的从杜玫身体上拽了起来。   徐航大怒:“你们干嘛。”用力挣扎。两人早就想狠狠揍他了,机不可失,四个拳头一起冲徐航招呼。杜玫一面扯过床单来披在身上,一面急着大喊:“别,别,你们别把他打伤了,轻轻揍两拳就得了。”   徐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杜玫叫两人来修理他,也就不回拳了。徐航不打了,另外两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揍他,于是就抓着他肩膀,把他脸朝下死命摁在床上。   杜玫此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   张子淳问:“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完了?太便宜他了吧。”   高平江点头:“当然不。我丫的想揍死他都想了好几年了,这次不死也得叫他褪成皮,省得这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一条比一条缺德。”   徐航晕:“有没搞错,我这些年可全在为你们两,擦屁股。”   张子淳说:“少废话,现在咋办?”徐航没穿衣服,两人也不敢继续打他,怕真把他打伤了。   张子淳想了想,回头对杜玫说:“你不是想废了他么。来,过来对准他胯-下踢两脚,踢得狠点,让他这辈子都举不起来。”   徐航吓了一跳:“别,别,这会心脏骤停的。玫玫,我罪不当死。”   三人对望了一眼。   “杜玫,徐航说他罪不当死,嗯,这话也有点道理,这样,留他一条狗命,把他阉了就行。”高平江慷慨的说。   徐航并没在挣扎,于是张子淳和高平江都松了手。高平江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他随时带在身上的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把里面的那柄小刀翻了起来,递给杜玫:“来,把他那玩意儿割了。”   徐航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别,别,玫玫,我又不是壁虎,你把我割了,我可再长不出来了。那你这辈子性福就完了。”   高平江瞪了他一眼:“谁说的,杜玫,把他那玩意剁下来喂狗。你的性福嘛,不用担心,有我呢。”高平江拍拍胸脯。   徐航此刻已经翻过身来,正打算从床上坐起来。杜玫上去,用瑞士军刀在他突起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这根腊肠灌得不错,没有缺斤少两,切切倒有一盘子,够喂藏獒了。”   徐航得意:“我这啥神器啊,所以,玫玫,你还是把它给留着给你服务吧。玫玫,我是你的,这个也是你的,你原谅我吧,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报道你。”   杜玫翻了个白眼:“闭嘴,想得美,我只要这根腊肠,你居然想推销给我整口猪。这剩下的一百五十多斤废肉叫我搁哪啊。”   张子淳和高平江都笑抽了。三人有点不知道下一步咋办,就这么把徐航放了,又觉得太轻微。   张子淳说:“杜玫,你再来打他一顿。”   杜玫犹豫:“打哪?”   高平江想了想,把徐航的裤子捡了起来,把皮带抽了出来:“用这抽他。打得狠点,把他抽疼。”   张子淳赶紧把手机掏出来:“我来拍照。”   杜玫本来是把床单批在身上的,此刻回出一条右臂来,接过皮带,床单一侧披在她左肩上,另一侧从她右腋下穿过,袒露一个肩膀,半个胸部。杜玫左手藏在床单里,在胸口握紧床单,右手拿起皮带,向前一步,床单微微的向两侧分开,露出她赤-裸的双腿。   忽然之间,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都不笑了,有隐隐的压力浮起,空气忽然变得沉重,充满了暧昧的骚动与不安。   徐航再次翻过身,全-裸的伏在床上,等着被抽打,雪白的床单衬着他微褐的皮肤和健美的身材。   杜玫站在徐航身后,犹豫不决。   张子淳低低的说:“稍微打得重点,没事的。他受得住。”   杜玫举起皮带,象征性的来回在徐航屁股上抽了两下,不轻不重,皮带在徐航皮肤上发出了“啪啪”两声脆响。张子淳和高平江两人同时感觉到下面一阵胀痛。   杜玫算是打完了。徐航从牙齿缝里吸了口气,又翻转身来。   “靠,我们这是在整他,还是在爽他,看这小子硬成啥样了。”高平江嘀咕了一句。   徐航不悦:“啥话,你倒被抽试试。”   高平江顿时就起劲了:“真的,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杜玫,抽完了,再把我强了吧。你有本事就把我玩惨了吧,我做梦都想有这么个女人......“高平江伸手就去解自己皮带。   张子淳和徐航一起惊呼:“操-你妈的,高平江,住手。”   徐航怒气冲天:“高平江,你敢脱裤子,我丫的真把你那玩意剁下来。”徐航眼珠子都红了。   高平江住手了,不悦:“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子淳皱皱眉头,抓过一个枕头扔给徐航,“把你那玩意儿遮起来,别这么流氓好不好。”   徐航一笑,用枕头遮住自己,想去捡床下的内裤。杜玫忽然一脚踩住:“等等。”   徐航一愣,杜玫从壁橱里拿出洗衣袋,把徐航的衣服统统装在里面:“这是我的战利品,我要带走。”杜玫捡起自己衣服,去卫生间了。   徐航晕:“什么意思,杜玫她,要把我衣服都带走?那我咋办。”   张子淳跟高平江一起大笑:“咋办,凉拌。裸奔吧。哥们。”   杜玫穿好衣服出来了,三人哈哈大笑的一起走了,把徐航一人扔房间里。杜玫把徐航的衣服带走了,皮带、皮夹,皮鞋啥的都留下了,但是皮夹里既没钱又没信用卡。徐航越想越好笑,摇摇头,爬上床睡觉。   此时早已是下半夜,徐航又累了一天,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徐航醒来已经是早晨10点。   徐航给何如沁打了个电话,何如沁还在房间里,正不知道何去何从。徐航把房间号报给何如沁听:“把我衣服都拿下来把,从里到外都要。”   ----------------------   徐航把何如沁送到家,自己就回去了。何如沁提着大包小包进门时,脸阴得像要下雷阵雨,何如沁老妈一看,魂吓掉半个:“怎么了,昨晚上吵架了?”   “没。”何如沁摇摇头,委屈忽然涌了上来,眼睛不争气的湿了,于是把昨夜的事情讲了一遍。   何如沁老妈大惊失色,赶紧给何娴红打电话。何娴红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从家里赶了过来。何娴红跟何如沁老妈深刻讨论了一回,没理出头绪来,于是给徐航老妈打电话,周亚君那个晕啊。儿子到底咋回事。   正月十七的下午,周亚君也赶到了何家,并且把儿子也叫了过来,叫他交代是咋回事。徐航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个整我,把我灌醉了,跟我开玩笑。”   三家人都不信,灌醉即可,扒他衣服干嘛,尤其是扒得连内裤都不剩,这么开玩笑,不合逻辑。   徐航不耐烦;“不信,你叫张子淳过来问问。我衣服还在他手里呢,顺便叫他给我送过来。”   徐航给张子淳打电话,张子淳真把徐航衣服都送过来了。审问张子淳,说法跟徐航相同。家里人知道两人是串通好的,但是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   事后,何如沁老妈跟何娴红再三分析,越分析越感觉这里面非常不靠谱。   何娴红问自己侄女:“徐航到底对你怎么样?他对你好么他作风怎么样?如果他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你一定要告诉我,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随随便便跳了火坑。”   何如沁只得慢慢的把自己心头的怀疑说了出来。   何娴红皱起了眉头:“捉奸要成双,你这些都是乱猜测,做不得数的。但是,徐航这些行为确实可疑,你从此多长个心眼吧,如果不行,咱就赶紧撤。”   第47章 纠缠   三月了,职位变迁终于水落石出,陈厚鹏去青海省当常务副省长,主要任务是大力开发青海省的各种资源,从而有效发展青海省经济。从非排名第一的副部长到一个省的常务副省长,这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不算平级调动了。陈家全家都喜气洋洋。陈厚鹏将在一个月之内到位,所有的相关人士都忙活起来,旧关系来道贺,新关系来搭桥,何娴红苦于人情往来,忙得顾不上侄女的婚事了。   部里这次一共提了三个副部长,徐天南排在第一位,陈厚鹏原先在部里的职能现在基本上都由徐天南主管。周亚君本质上是个技术干部,脑回路还是比较直线的,老公这次升了官,高兴是高兴,却把儿子叫回来训了一顿,主题是:好好当你的律师,别在外面给你爸惹事,别弄得你爸晚节不保。   徐航不耐烦:“妈,我什么时候给我爸惹过事?”   事实是徐天南和周亚君两人都忙,徐航从小到大,父母没空去为他操心,但徐航一直走的很顺。周亚君对这个儿子总体还是相当满意的,除了儿子33了,老不结婚这条外。周亚君多少有点心烦: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能不能不再沾花惹草了,太太平平找个姑娘,快点成个家吧,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我好退休给你看孩子,当父母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杜玫对陈厚鹏这次升迁不太理解,从中央的肥得流油的肥缺部门,去青海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得意的,去不了北上广,也该去什么浙江,江苏,福建之类的富省才值得庆祝吧,看来陈厚鹏确实没花头。   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人一起摇头:“你不明白,陈厚鹏去青海这个安排有特殊意义。陈厚鹏主管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保护多年,非常内行。而青海省是资源大省,让他去当常务副省长,意味着中央要对青海省的各种资源进行大力开发利用了。”   杜玫是理科出身,从高中起就没读过历史地理,在美国呆了几年后,连中国各省的省会是啥都记不清楚了,徐航对这些也不大了了,张子淳跟高平江却是地质大学毕业,把中国各省的地形地貌背得滚瓜烂熟。当下两人给一个地理盲,另一个半地理盲解释,青海省有多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矿产蕴藏量更是多多。   青海省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北部,全境为昆仑山系所蟠踞,全省海拔超过3千米以上的地区占总面积的80%。纬度高,日照长,太阳能和风能能用于发电,到处是冰川,水资源蕴藏量大,还有石油和天然气。青海省有中国最大的内陆盐水湖——青海湖和其他盐湖,盐类矿产丰富,还有石膏和芒硝;石灰岩蕴藏量丰富,现在在建材市场上很有经济前景,石绵矿储藏量全国第一......   听到这里,杜玫不屑的撇撇嘴:“石棉,剧毒物质,美国早在1963年就下令建筑材料中禁止使用石棉。哪户人家发现卫生间天花板是石棉做的,就要大惊失色,要雇专业人员来拆除,费用不得了......”   张子淳跟高平江对望一眼,拿这个二百五没办法,只好继续往下说,这下说到他们真正关心的部分了——几种非金属矿产中的宝石矿。   第一,石英矿。石英岩是青海省优势矿产之一,有多处优质矿脉。   杜玫不明白:“石英,二氧化硅是不是?怎么,你们是想开眼镜店还是想投资集成电路板?”   高平江摇头:“石英单晶体的最高级形式,就是水晶,当然,能达到宝石级的水晶矿,是非常罕见的,但是青海有大规模的石英岩,里面就有了宝石级水晶存在的可能,现在发现的有普通水晶、紫晶、黄晶、烟晶、墨晶、茶晶、发晶及水胆水晶等,品质很优良。现在市面上水晶正在兴起,这几年之内价格必将暴涨,”   青海还有红蓝宝石矿。   “红宝石颜色比较纯正,粒度较大,在中国产的红蓝宝石矿中,算上品;但是中国的红蓝宝石都透明度较差,在国际上品质不算好,价钱卖不上去。”高平江说,“小颗粒的,价格低廉,颜色漂亮,在镶嵌的时候做配石非常合适。”   除了水晶,红蓝宝石外,青海还有石榴石矿,萤石矿,绿松石矿,蛋白石,绿柱石、电气石、天河石、黄玉,以及玉髓、玛瑙、芙蓉石、岫玉矿......   “岫玉,是和田玉的一种么?”杜玫问。   “不是,”张子淳和高平江一起摇头,“岫玉是蛇纹石,和田玉是95%以上的透闪石加5%以下的阳起石。虽然市场上有很多冒充和田玉的岫玉,但是这两种是完全不同的玉,因为它们的成分完全不一样。”   这下说到重点了,张子淳说:“但是青海有真正的和田玉。虽然品质不如新疆产的和田玉,但是含透闪石超过95%,其中优质的甚至能到达98%,就在于格尔木市南西70公里纳赤台附近之宝沟。在昆仑山中部断裂带南侧。一般大家称新疆产的和田玉叫真正的和田玉,青海产的和田玉叫青海玉、青海玉颜色以白色为主,但是白色中带灰色调的比较多,另外还有青白玉,青玉和碧玉。跟新疆和田玉毕,青海玉相对而言,颗粒较粗,油润度较差,透明度较高.......”   “不能这么说,青海玉中有优质的,有一种略带粉色的白玉,就质地非常细腻,油润性相当不错。”张子淳矫正,“青海玉中的高档货质地超过新疆和田玉的中档货,但是价钱却不如和田玉的中档货。我觉得里面有很多的文章可做。”   张子淳点头:“对,青海玉的品质要比俄玉,韩玉好得多,虽然它们都是昆仑山产的透闪石......青海玉价钱上不去跟宣传有关系,大家只顾追捧新疆和田玉,和田玉价钱高,于是市场上就用青海玉冒充和田玉,这样,青海玉就坏了名声。另外一点还有,宝沟虽然绝对海拔高,但是相对海拔不高,离开青藏公路近,青藏公路从矿区南缘通过,交通方便,这样出矿就比和田玉容易,物以稀为贵,青海玉开采容易,价钱就上不去了。”   杜玫看看眼前这三个男人:“现在陈厚鹏当上青海省常务副省长,徐航爸爸又当上了副部长。你们是不是要大展身手了?”   三个男人彼此看来看去,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反正肯定会用得着的。”徐航总结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今年五月,我们先去新疆看看,能不能找到和田玉主矿脉,如果能,就让徐伯伯给我们办采矿特许证。陈副省长那边么......至少可以通过他,从青海的矿主那直接进原石,让他们把出产的一级原矿石只卖给我们一家......”高平江一面思考一面说。   -------------------------------   现在高平江跟徐航天天往张子淳办公室跑,尤其是高平江,几乎每天都得在张子淳办公室里泡半天——三人在商量开新珠宝城的事,   高平江在巴西期间,张子淳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市场调查和评估,评估下来的结果是可行。徐航因此把所有要走的法律和非法律程序都理顺了。高平江这次走私钻石,获利甚丰,于是跟张子淳和徐航三人合伙,把整幢楼都买了下来,要大干一场。高平江对张子淳和徐航说,三环里的专业批发市场以批发黄金为主。现在各种玉石、彩色宝石正在兴起,商家却要去广州一带进货,看着吧,这个新的珠宝城,会弥补这项空白,今后会同时兼顾业内批发和业外零售两个市场。高平江对新城的定位是:专业珠宝市场,专业配套服务,高档的装修,中档的价格。   五万平米的营业面积要装修,招商,开业,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高平江估计怎么都得大半年:珠宝城装修大概需要5个月,装修的同时店铺招商,装修完毕后,各商家自己装修,也得给人家一到两个月,等基本开业时间能确定了,要到五台山请大师父推算吉日,下山开光,现在五台山的大师父忙得袖子都快给这群大老板扯断了,也得给人家一点时间.......   高平江还在巴西的时候,张子淳已经找北京做舍内设计的搞了份效果图。高平江回来一看,很不满意,这位设计室设计的新城简直就是这边旧城的翻版:清式的雕花木隔断,一间间的小房间,灯光昏暗,从屋顶到地面都是红色的。   “我要现代化的珠宝城,不是颐和园的苏州街。”高平江说。   “我本科同学有设计过珠宝城的,要么我托他弄一个。”杜玫说,“不过他是海派风格,跟北京有所不同。”   图纸送了过来,杜玫又做了个三维效果图。新来的设计是一楼都是敞开式岛柜,主要卖黄金,还有珠宝典当行,二楼到四楼都是落地玻璃隔断,其中二楼三楼都是珠宝店铺,四楼是批发商,加工厂和镶嵌作坊的门面,五楼是餐厅。中厅有几架观光电梯上下,另外还有自动扶梯和宽敞的台阶,布局通透,装修豪华,金碧辉煌。   高平江一看就振奋了:“这个好。就要这个。”   高平江知道三维效果图是杜玫做的,十分吃惊:“大美女还会弄这个。哇,让我刮目相看嘛。”   杜玫不高兴:“你原来怎么看我?”   “高级床上用品啦。”   杜玫气得跳起来:“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拿你当沙袋了。”   高平江一听就兴奋了:“打是亲骂是爱,美女打我就是爱我。你动手吧,我保证挨打不还手,被上不收费,被奸不反抗......”   但是高平江马上发现杜玫在给张子淳做玉雕的效果图,这下真感兴趣了:“杜玫,你会做玉雕的三维效果图,那你会做珠宝的吗?”   原来高平江从巴西带回来几颗大克拉钻,有人看上了其中的一粒5克拉的黄钻,要做个戒指。高平江手下的珠宝设计师给她设计了几个款式,顾客看来看去,挑不下手,其实是看着效果图没感觉。   杜玫叫高平江把设计图拿来给她看,原来还是用彩色笔画的图纸,对非专业的顾客来说,确实很难看出效果。杜玫花了两天时间,做出了第一张戒指的效果图,第一张做出来后,第二张就快了,珠宝制图比玉雕容易多了,模板一旦建立,就能快速的复制,后来发展到杜玫一两个小时就能做一副珠宝三维立体图。   杜玫开始对珠宝设计大感兴趣,远远超过了玉雕。   张子淳劝道:“珠宝设计这个行业收入比玉雕低得多,一个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年收入也就在十几万到二十万之间,当然也有收入高的,那就得是大师级人物。而玉雕设计师,动辄几十万,做得好的,都是上百万,这些上百万年收入的还轮不到被叫大师。”   杜玫一怔:“为什么做珠宝设计的收入这么低?”   高平江点点头:“玉雕设计靠经验,珠宝设计靠灵感,凡是入门迅速的行业,普遍收入就不会很高。而且珠宝设计这个职业稳定性不好,从业人员流动性很大。因为珠宝设计主要靠设计思维和灵感,而一个人的思维是雷同的,灵感是有限的,所以每个设计师的风格都是比较固定的。一个设计师在一家公司呆上5-6年后,他的作品对这个公司来说,就很难有新意了,所以他就要离开这个公司,去别的公司卖思维——这是个非常残酷的行业。”   高平江看看杜玫,补充道:“其实像这样为单个富豪专门设计一件首饰并不难,顾客反正不如设计师专业,多设计几款,总有讨她喜欢的。难的是设计一款大众流行的,人见人爱的,在商场里一推出就能热卖的。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几年才能出一款这样的首饰,但是一出来,就会被市场上仿制款淹没,虽然可以申请专利,但是中国的专利保护,实在是......”   杜玫问:“能仿制得一模一样么?因为建筑上,一位大师的风格虽然模仿者众多,却永远无法达到大师的高度,抄袭品永远不如原作。”   高平江点头:“是,仿制品不如正牌,珠宝上也是一样,但是正牌卖得贵,仿制品虽然工艺、细节、质量上不如正牌,但是卖得便宜,一般正牌卖5000的,杂牌就卖4000-4500,于是经济上宽裕的,就买正牌,手紧一点的,就买杂牌,总之,大家都有生意做,都有饭吃。其实对于这种大众流行的珠宝,大家要求没那么高的啦。但是靠仿制别人的东西,永远是小打小闹,生意永远做不大的,能做大的永远有自己的特色,永远领先潮流......”   由于杜玫对珠宝设计如此感兴趣,高平江每次来都带样品和图纸过来,高平江虽然自己不会设计珠宝,却是个极有眼光的鉴定师,对市场销路、款式工艺、制作成本都极其敏感。杜玫开始学着做珠宝设计,用高平江手里的几颗大钻练手,每颗都设计了好几款出来。   高平江看着杜玫的设计,若有所思:“你的设计很新潮,但是太西化,比香港那边流行的还要激进,不太适合北京的口味。但是从个性化走向大众化比从大众化走向风格化容易,你现在是没珠宝设计经验,等你接触多了,对市场有点感性认识后,应该会突飞猛进。”   张子淳跟徐航对高平江教杜玫做珠宝设计没意见,但是高平江一面教一面不忘不三不四的调戏杜玫,这下两人都有意见了,尤其是,杜玫被调戏并不生气,有时貌似还有点受用,这下另外两只真是气得恨不得将高平江暴揍一顿。   高平江问杜玫:“听说你的前前夫是中国帅哥,前夫是老美帅哥。老美帅哥比中国男人厉害么?”   杜玫翻翻白眼。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老美不咋的,还不如中国男人。美国只有4亿人口,男人才2亿,中国又13亿人口,男人有6.5亿。从概率上来说,6.5亿里面器大活好的当然好超过2亿里面的。”   杜玫又翻了个白眼。   高平江孜孜不怠的追问:“到底哪个好,你前前夫还是你前夫。你别不好意思承认,还是中国男人好。”   杜玫被问得不耐烦了:“好吧,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前夫第一次跟我做,以为我是处女。“   这下,连另外两个男人都奇怪了:“为什么,你床上表现这么次啊。”   杜玫没好气:“我表现好着呢。是出血啦,中国男人的尺寸不行。”   三个男人汗下。   高平江三秒钟后恢复了自信:“那是你前前夫不行,我的尺寸好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徐航大怒:“高平江,你信不信我把你剁了。”   杜玫挥挥手,制止徐航:“你的跟小黄瓜比,哪个粗哪个长?”   高平江得意:“当然是我啦。”   杜玫点点头:“我猜中国男人就比小黄瓜粗比小黄瓜长。所以嘛,我回国后只吃日本小黄瓜,不敢吃大黄瓜,我不想让自己落差太大。今日看来,真是英明啊。”   高平江生气:“大黄瓜怎么能跟我比。”   杜玫看看他,马上喊:“贝晶,贝晶。”   贝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杜姐,啥事。”   “把你当零食的那根大黄瓜拿来好不好。”   贝晶把黄瓜拿了进来,杜玫放桌上:“高总,你现在脱裤子么?”   高平江无语,张子淳跟徐航都笑抽了。   杜玫拿起黄瓜来“咔嚓”就咬了一口,高平江吓得一眨眼。   杜玫一面嚼,一面幽幽的说:“我本来是不想打击你的。”   不久后,高平江开始邀请杜玫上床:“杜玫,你每天啃黄瓜,空虚不空虚啊。”   杜玫不理他。   “我来填补你空虚好不好?”   “不好,你那尺寸,越填越空虚。”   高平江不服气:“你又没试用过。实践是检验尺寸的唯一标准,我让你免费试用一次好不好。”   徐航发火:“闭嘴,高平江。”   高平江不买账:“我问杜玫要不要试用,没问你。”   徐航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我试用,我没这爱好。高平江,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高平江故意问杜玫:“杜玫,徐航是你男朋友吗?”   从徐航订婚后,杜玫跟徐航十分疏远,徐航知道杜玫不愿在自己解除婚约前搭理自己,所以也并不强求,两人现在态度很暧昧。于是杜玫摇摇头:“不是。他有未婚妻,我们没关系。”   高平江得意的瞟了徐航一眼:“杜玫,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杜玫开始不耐烦了。   “那你现在有了。”高平江拍拍胸脯,“就是在下。”   徐航要吐血了。   徐航把高平江堵在一边:“高平江,你少打杜玫主意。她心里有的是我。”   高平江不以为然的说:“那你继续在她心里好了,我反正只想在她*里。”   徐航气得一拳把高平江打了个趔趄。   张子淳来劝高平江:“徐哥是很在乎杜玫的,你就别掺和了。要掺和你也该排在我后面。”   高平江不乐意了:“凭什么排你后面?杜玫规定的么?凭什么不能搀和?徐航都订婚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碗里的他没吃啊。”   “锅里的他也没吃到啊。他吃不到,还不准我吃?”高平江忽然悲天悯人的说,“可伶的杜玫,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让这样青春美貌的熟女独守空床,这不是丢我们中国男人脸吗,这种事情在美国绝对不会发生。不行,我不能这么坐视不管,我要为咱们中国男人争光。”   说完,高平江甩开张子淳,继续纠缠杜玫去了。   张子淳气得七窍生烟。   张子淳跟徐航商量一下,得提醒一下杜玫,别被高平江这个流氓给哄了。   第48章 光辉事迹   新珠宝城的装修开始动工了,如果五个月装修完毕的话,就要到八月底,商场装修完毕后至少得给商家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装修,这样开业就得到9月底了,但是珠宝业6-7-8三个月是淡季,9月开始回暖,10月起一直到春节结束都是全年的销售旺季。三个男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最晚9月上旬必须开业,这样一来,7月底之前商场装修必须结束。   虽然有监理工程师在,但是自己不管是不行的,因为有很多事情都只有老板自己才能拍板,高平江开始亲自督工,但是他公司里还有别的业务要管,分-身乏术,就叫杜玫和张子淳每天没事多去对面大楼转转。   张子淳跟徐航都是公子哥出身,对这种粗活是从来没接触过,两人每次进大楼都提心吊胆,生怕被空中掉下来的东西砸死,生怕被地下的石料电线拌死,包工头们问他们应该买什么应该怎么装,两人一窍不通,哪里敢乱说话。   杜玫学室内设计出身,虽然毕业后没接触过,但是理论基础扎实,一看就会,一点就通,怎么都比半路出家的高平江强。而且杜玫性格坚韧,很能吃苦,加上作风泼辣,训得了包工头,镇得住农民工,连这些男人随地小便,她都敢冲上去破口大骂:“你敢再尿,我叫你撒出来多少喝回去多少。”杜玫精明又爽利,从不克扣工人的工资伙食,但是遇到偷工减料也从不肯吃亏。包工头跟她为了天花板上的装饰石膏线脚讨价还价,杜玫二话不说,在脚手架上架扶梯,然后爬上去抽出卷尺就量,三个男人见她这么晃晃悠悠的高空作业,吓出一身冷汗。包工头们毕竟是土包子出身,没受过专业训练,杜玫晚上翻翻书,没多久后就能指导这些包工头干活。几番较量之后,杜玫把包工头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连监理工程师都不得不佩服,从此再没人敢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样。因为杜玫说了能算数,技术上过得去,为人又不摆谱又没架子,于是包工头们都跟她交好,对她相当敬重。杜玫得意:“早知道,我应该去读建筑施工。”   因为杜玫管工地比三个男人有效率,渐渐的,包工头不再找高平江,什么事都直接问杜玫。杜玫再没时间做玉雕设计,天天忙着管大楼装修。材料选用和细部的做法,都是杜玫拍板,各项单据也是杜玫过目。杜玫成了真正的工程总管。   张子淳嘀咕:“工资我付,人你在用,”   高平江马上回:“我会奖励她的。”   杜玫大喜:“给我发薪水?奖金?还是分红?”   “这些都太普通太庸俗,我以身相许好不好,杜小姐。”高平江用眼珠子在杜玫胸部舔了一圈。   杜玫白了他一眼:“这也算奖励?那我不干了。”   高平江马上讨好:“我主动,我主动。你只要躺着享受就行。”   张子淳跟徐航对望一眼,均感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事态发展下去了。   这天晚上,高平江有应酬,张子淳跟徐航两人带杜玫去吃自助烧烤。   服务员把一张薄纸摊在桌子中间的铁板上。杜玫很会弄,把各种肉各种小鱼摊在纸上,又用小刷子来回一遍遍的刷酱汁和色拉油,烤出油后,用在上面压上蔬菜和各种蘑菇菌类,吸走多余油和调料,一会下面的肉烤好了,上面的蔬菜也可以吃了,而且又香又脆,咸淡可口。   杜玫把烤好的分到两个男士盘子里:“快吃吧。”   徐航一面嚼一面说:“真香,幸亏高平江不在,否则这些东西没等烤熟就进他肚子了。”   “他从小饿坏了,吃东西跟恶狗扑食似的,我跟他一起去应酬,有时不得不在桌下踢他一脚。这小子的好处是不挑食,猪食到他嘴里都是美味......”张子淳说。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高平江来了。   原来高平江是黄土高原上一个贫困县贫困乡出来的孩子,老爸是村里有名的酒鬼、赌徒加无赖,老妈年轻时是有名的村里一枝花,婚后好吃懒做,家里一贫如洗,经常连地瓜都吃不上。即使这样,高平江老爸还能每天喝得醉醺醺的赌博(赌啥?),老妈还能四处窜门聊天。   高平江读中学后,每年寒暑假回家。村子口有个猪圈,猪圈外面的地面有点下陷,那里经常被猪圈里流出的粪水弄得湿漉漉滑溜溜的,他爸每天晚上从外面喝完赌完了回来,到村口的猪圈那,必定要摔上一跤,高平江老爸深谙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躺下的道理,一摔倒就鼾声如雷,于是就有村民给高平江报信:“你爸又在那睡啦。”高平江就去把他爸背回家。   高平江上面有一哥一个姐,下面还有一个弟一个妹,他排行老三,总之爹不亲,娘不爱,从小在家里可有可无。高平江读完小学,考上了县中学,要住宿,父母就想让他辍学,但是他自己坚持要继续读书,跟父母哭闹,小学老师上门来劝。高平江老妈横扫了那个老师一眼,说:“我不是不舍得让儿子上中学,我是怕儿子考不上大学。”小学老师气绝。   但是高平江小时候营养不良,身体瘦弱,父母看这个儿子貌似辍学也派不上啥用场,最终勉强同意让他继续上学,第一学期的学费还是那个小学老师出的。   高平江初中毕业要上高中,自然又是一番抗争,这下他的兄弟姐妹统统气不过了:还要让他读书,住校读,家里啥活都不干,还能顿顿吃饱饭。   家里坚决不同意,高平江离家出走,在县城的建筑工地打小工,挣到了第一学期的书费学费(就二三十元钱),终于上了高中。   “不过,他高中毕业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大学,而且还是北京的大学,家里人就把他当未来的摇钱树看了。他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他考上那年,村里凡事家里死了人的,都要埋在他家祖坟旁边。”徐航说。   杜玫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么说他发达是他家祖坟风水的缘故喽,那他几个兄弟姐妹表现如何。”   张子淳说:“过得非常不错,因为有高平江这个兄弟在嘛。”   高平江非常聪明,有生意头脑又活动能力超强,大学里就开始做小买卖,卖过生日卡片,卖过发卡圆珠笔,挣到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同时还在系学生会和校学生会担任职务,最后以全班第一的成绩毕业,本来可以保研,但是高平江苦日子过够了,只想快点上班挣钱,于是分配到国检,做珠宝鉴定员,工资加奖金的啥都算上有1000多元一月,当时算得上好单位好收入。   高平江一工作,家里人就开始问他要钱,甚至亲戚村里人也来沾光。所有人一起高喊:这些年全家勒紧裤腰带,全村一起赞助,培养出这么唯一的一个大学生,高平江你赶紧回报吧。   杜玫笑:“中国人生孩子养孩子,真是一本万利的投资啊。”   高平江为人一贯大方,一说要孝敬父母,“啪”的一声就把自己工资卡给了爹娘。虽然那时取钱还得跑到县城的银行,而且每笔都要收1%的手续费,也没挡住他老爸每月高平江一发工资就把钱取个精光的热情。高平江除了把正式收入给父母外,兄弟姐妹一会要买农药,一会要修房子,家里经常性的问他要钱,高平江有求必应,源源不断的汇钱给家里。   那时的高平江是村里人的骄傲,本来在村子人人瞧不起的父母,因为生了这么个儿子,从此有了尊严体面,走路都昂首挺胸,两手背在背后。兄弟姐妹也都盖了房子,修了院子。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给全家盖房子。”杜玫好奇。   “他有外快收入,是工资的好几倍。”徐航说,“那时整个社会的收入都不高,北京的普通工人就几百元一月,加上他老家的那个农村特别穷,1000元钱就够盖两间房了。”   但是当时已经有资产上千万的老板,高薪白领阶层也在北上广兴起。股市还是新生事物,却已经造就了杨百万这样的弄潮人物。高平江本来就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   高平江非常会来事,到国检工作后,没多久就跟珠宝行业的小老板们混得谛熟,因为高平江高超的鉴定珠宝的能力,所以经常有人请他陪着去进货,去新疆进白玉,去云南进翡翠,去香港进珍珠和彩宝。每次都给他大笔的劳务费,有时赌石赌得好,还给他额外的奖励。高平江非常会搞关系,跟他领导好得跟哥们似的,所以三天两头不请假往外跑也没人管,工资照发,奖金照拿。   这么过了两年,高平江遇到了一个会雕翡翠的人,手艺相当不错。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做翡翠生意,于是高平江从国检辞职,两人去云南腾冲赌石。去之前,高平江跟家里人说了一声辞职的事,从此工资卡里要没钱拿了。家里人顿时哭开了,但是高平江向家人保证,辞职是为了发大财,发大财后一定让全家吃香喝辣,吃面条吃一碗倒一碗,买衣服穿一件撕一件。家里人在强烈要求高平江再寄来一万元安家费后,眉开眼笑的说:去吧,去吧,赶紧去发财吧。   杜玫嘀咕:“当时高平江大学毕业2年,那就是10年前啦。那时的一万元,天啊,巨款啊。”   徐航点点头:“当时北京房价就2-3000一平。”   高平江跟那个合伙人一起到了腾冲,两人把所有的积蓄统统都买了翡翠原石,然后,当天晚上,合伙人卷囊而逃,连旅馆费都没付。   张子淳笑:“高平江就不能碰翡翠,他命里跟翡翠有仇,赌一回输一回。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至今为止输掉几个亿了。”   徐航也笑:“可是他替别人赌,没一回不暴涨的。”   张子淳点头:“是,其实他最精通的就是翡翠——赔掉那么多钱,能不精通嘛。他每次替别人出手,都赚得跟刚抢完银行似的,每次自己赌,都输得脱裤子。时也,运也,命也。”   高平江第一次为自己赌翡翠原石,就血本无归,合伙人跑了,旅馆差点把他人扣下,高平江把裤兜底都翻出来了才付了房钱。高平江赶紧买了张到老家的火车票,去问家里人要那一万元钱,为了省下从火车站到老家那村子的几元钱路费,高平江在火车上一整天没吃东西。   杜玫笑:“要回来了没有?”   “你猜呢?”徐航也笑。   杜玫大笑:“这还用猜。这年头,钞票面前,亲爹亲妈统统不靠谱。”   高平江赶到家里,当时他全家所有成员都盖了新房子,新房子都建在同一处,每家都是几间大瓦房,一个大院子。高平江一开口说明情况,父母就哭开了,儿子又没了工作,又没了本钱,今后咋办啊,谁给他们养老啊。高平江一说要把那一万元拿回去,全家都暴怒了,什么,你把钱送给外人,现在还有脸来问家里要。三言两语,吵了起来,兄弟姐妹一致表示:全家里供你这么个大学生不容易,你不孝敬爹娘,不还养育之恩,现在居然还敢再来刮钱,没门。   高平江急了,一眼看见弟弟家新买的不知道啥农具,貌似值两个钱的,就上去搬:“不给我钱,那好,我把这玩意卖了,当路费。”   高平江的哥哥弟弟早看他不顺眼了,凭什么同爹同娘生的,就他能读大学,就他能上北京,就他能挣大钱,每月几千几千的挣,靠,真太不公平了。两兄弟冲上去就把高平江一顿猛揍。高平江打架不弱,但是他两个兄弟都是务农的,加上两打一,揍他就跟玩似的。高平江被打得鼻青眼紫,牙龈出血。最后还是他姐上去制止,给了高平江50元钱,叫他赶紧走吧,今后别再回来了。   高平江坐火车到北京,这回他不能不吃东西了,于是在北京站下车的时候,裤兜里只剩下四毛钱,够他坐公交到张子淳这,借钱。   不过高平江从这次吃过瘪后,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几年工夫,就资产近千万。   杜玫笑:“是不是高平江一有钱,父母,兄弟姐妹又来哭穷了?”   徐航点头:“然也,你跟高平江真是狗熊遭遇略同,后期处理模式也大同小异。”   高平江开始置之不理,但是人对自己的血亲总是难免心软,高平江最终在县城给父母建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兄弟姐妹也都有赞助,反正此刻这点钱对他也算不了什么了。但是家里人却非常不满意,高平江这么有钱,却不肯让全家一起到北京共享荣华富贵,每年给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啊,真是白眼狼一只。高平江跟家里人关系越闹越僵,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但是钱也一直没少给......   杜玫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我发现人的骨子里总是一种人类独有的,特殊的本质属性,叫做:犯-贱。”   张子淳跟徐航一起失笑:“一点没错,狗改不了吃-屎,人免不了犯-贱。”   5-6年前,一次偶然的应酬,高平江遇到一个从陕西一个小县城上出来的人,告诉他,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埋着500多亿吨的黑色黄金,这世界上有一种新兴职业叫做:炒煤矿......精彩人生从此开始。   徐航说:“高平江先来找我,叫我跟他同去,冒充省级以上中央高干的儿子。我哪敢啊,我爸就一小司长,北京一砖头砸死7-8个,我要是擅自封他个国-务院副总-理,我爸真能把我腿打断了。于是他就找上了冯姬娜,冒充他未婚妻,说冯姬娜是我爸那个部里的一个副部长的女儿。冯姬娜初中没毕业,14岁出来打工,16岁当小姐,当时是在做妈咪,连自己名字都写得东倒西歪......他说冯姬娜是副部长家的独生女,留洋回国的,所以中文写的不好,只会英文签名......”   杜玫笑抽了:“有人信吗?”   “是啊,别人能信吗?他们出发的时候,我就在那提心吊胆啊。这小子抓只鸡硬说是孔雀,这他妈的谁那么眼瞎。”徐航挠挠头,“高平江后来说起来都后怕,冯姬娜一张嘴就把‘贷款’念成了‘货款’,高平江吓得差点尿裤子,结果那帮土包子还认为这是洋小姐的幽默。愣是一点都没怀疑。县城里四处传言高平江的这位千金小姐貌若天仙,气派非凡,县城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妞根本没得比......”   张子淳好笑:“那次高平江是孤注一掷,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抵押了,又东拼西凑的借钱,问我和徐哥都借了不少,一共凑足一千五百万,带着冯丽娜,四皮箱的高级服装和首饰,由那个陕西人引路,杀奔那个黄土高原上的小县城。”   徐航继续往下说:“高平江一到那,就把县城最高级的那个酒店整个包下来了。那个陕西人在外面四处放风说副部长的未来女婿驾到,特意来炒矿,然后陪高平江去当地工商银行开户,第一天开户,弟二天就从北京电汇了一千五百万过去,于是高平江声威大震,天天在那大摆筵席,上交官吏,下结煤老板,中间拉拢当地的银行行长们,整整一周,凡是县城里有点头脸的人物没不跟他吃过饭的。”   “那些人一看他这气派,马上纷纷入股。当时他的银行账号在县城里都传疯了。有人听见马路上有人在电话里报他的姓名、号码,就掏出笔来记,然后就往他账户里打钱,一周功夫,他银行户头上入账4500万。”   杜玫听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流:“天啊,我咋没遇到这等好事啊。如果有人往我银行账户里打进4500万,我.....马上回美国去了,保证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我。”   徐航大笑:“瞧你,就这点志气,就跟我似的,所以发不了横财。人家高平江是谁啊。高平江拿到这4500万,马上买下一个4000万的煤矿,从买下那天起,一铲子没挖,开始找下家,四个月后,煤矿8000万转手。他净挣4000万。”   杜玫快哭了:“呜呜,4个月挣了4000万,没用一分自己的钱。”   徐航继续往下说:“高平江挣到这4000万,勇气倍增,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大胆,于是他一口气在北京买了20辆路虎,怕开过去路上蒙灰,统统空运,在县城的大酒店门口摆了一长溜,每辆上盖块红布,称是特意回来回报乡亲们,大家随便借着开。最后那20辆车都被他送给了当地的实权派。”   张子淳补充:“有这20辆路虎开路,高平江一个月内敛财3.2个亿,一口气买下了七八个矿,其实里面有些压根就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屁都没有,就算是真矿,煤炭评估师报告里的煤炭储藏量也是胡说八道,那些人专挑煤层厚,质量好的区域去打点钻孔,然后根据那里的数据出报告。这样一包装,一亿的矿能卖到三亿。煤老板们一般农民出生,小学或者初中文化程度,当地的县政府,金融机构人员也文化程度低下,既不懂经济又不懂法,一心只想着发财,天不怕地不怕,巴不得报告越虚越好。矿炒来炒去,越炒越高,大家一起来淘金,当时这个县里资产上亿的煤老板超过2000人,后来泡沫破了,有的服毒,有的割脉.......”   “但是高平江很精的,那些煤炭评估师的报告他是要的,信他是根本不信的。他从我们学校里请来教授重新测算过,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猫腻,所以他一到手就卖,卷了钱就走。”张子淳说。   徐航点点头:“高平江炒煤矿炒得很精,那七-八个矿半年里让他挣了3个多亿,然后他就收手了,从此跟煤老板们拜拜。”   高平江一年不到,身家爆长3个亿,于是马上飞到澳门赌博嫖-娼,一个月不到,花掉8000万。   杜玫“咚”的一声额头砸在了桌子上,捶足顿胸,嚎啕大哭:“我啥时候才能过这样的生活啊,狂嫖滥赌,花天酒地。天啊,我白活这辈子了,什么都没享受过......”   徐航跟张子淳两人哭笑不得:“小心,小心,别撞铁板上,烫破了相。”   徐航继续说:“高平江输掉8000万,账号里没钱了,给我和张子淳打电话,叫我们再给他汇钱,好继续赌,我们不理他。他最后灰溜溜的回来了,机票还是跟他相好的那个葡萄牙籍脱衣舞娘赞助的。下飞机时他兜里连打的的钱都没有,挂了个公用电话,死活求我们去接他。”   “不过,他一回到北京,就开始动脑筋炒房了。那时国贸那有一幢楼,刚要竣工,那个公司资金周转不灵,只能求售。那幢楼值20个亿,高平江手里只有2个多亿,他要炒那20个亿。”徐航说。   于是高平江托关系认识了他前妻的爹,人家一开始根本不鸟他,但是高平江马上发现这位实权派高官有个24-5岁,如花似玉,刚留学回来的女儿......   张子淳笑:“高平江在大学里就很有名,相貌英俊,能说会道,校学生会主席,一万米长跑冠军,校级优秀毕业生,虽然穷得叮当响,迷他的女孩还是无数。高平江在女人那出手大方,兜里有10块钱,他能花9块给人家买东西。毕业后,他手头一阔绰,贴上来的女孩更是无数。高平江是女人见女人爱,有钱时一掷千金买笑,没钱时,小姐们自愿跟他上床都不收费。”   徐航翻了个白眼:“岂止不收钱,倒贴她们都干,高平江最落魄的时候——从老家被兄弟揍了一顿回来的那段日子,就靠女人养活。那女孩好像是超市里出纳是不是?”   “对,一个大超市里的出纳,为了他的东山再起大笔挪用公款,后来事发,还是我和徐哥拿钱出来给她补上的账,这样她才免去坐牢。高平江当时那个感动啊,信誓旦旦说等挣到钱了,要怎么个买房买车,怎么个举行盛大的婚礼,怎么跟人家招摇过市,风风光光的结婚,怎么让全世界女人都来羡慕他老婆,结果......甩人家没商量。”张子淳说。   “其实那个出纳还好,早被甩,早脱离苦海。高平江老婆才叫惨。”徐航说。   张子淳点头:“是啊,可怜的姑娘,长得又漂亮,家境又好,高中毕业就被送出了国,单单纯纯的,哪里遇到过高平江这样的流氓,高平江哄她没商量。”   “当时他岳父是死活反对,但是他老婆死活要嫁给高平江,离家出走,绝食抗争,就差服安眠药了,最后给了她爸致命一招——怀孕了。她爸没辙,只好让两人结婚。”徐航笑,“高平江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张子淳说:“高平江一结婚,他岳父就忙里忙外,给他打通关节,给他办贷款,但是他把那幢楼一拿下来,就原形败露。”   杜玫好奇:“怎么个原形败露法?”   “还能怎么毕露啊。他老婆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回家,看见老公跟别的女人堂而皇之睡在他们家床上。可伶这新房才住进去不到三个月,床单都是新的。他老婆气得大骂高平江不是人。高平江一面穿裤子一面无所谓的说:你现在不能跟我干,我难道憋死啊;你现在非常时期,别的女人在替你履行婚姻义务,你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张子淳说,“他老婆气得发昏,一怒之下,跑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要跟高平江离婚。”   杜玫立即兴奋了:“离了没有?”问完才醒悟,肯定没有,高平江去年才离的婚。   “当然没离成,高平江啥人啊,马上把他老婆给哄好了,劝他老婆: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小姐,你怎么去跟一个小姐争风吃醋,你是我老婆啊,你是我家最尊贵的夫人......”徐航说。   杜玫不信:“这种话能把一个把六个月孩子打掉的女人哄得回心转意”   徐航笑:“很神奇是不是,但是确实就这么哄好了。他老婆还帮他瞒着他岳父,说孩子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掉的。弄得他岳母还觉得特别对不起女婿。”   张子淳叹气:“没办法,谁叫他老婆喜欢他。他老婆是真喜欢他。高平江到处搞女人,他老婆四处捉奸。高平江乱找小姐,他老婆还去跟人家小姐谈判。结果小姐说:我们出来就是卖的,我管他是不是你老公,他给钱我就给干。你找我没用,你管好自己老公的那根鸡-巴吧。”   杜玫叹气:“那他老婆怎么办。”   徐航笑:“他老婆没办法啊,高平江那时根本不回家,他老婆好不容易逮到他,哭哭啼啼求他回家。高平江一把把老婆摔开,说:你让我乏味得要命,我看见你就烦。”   张子淳说:“高平江的名句还不止这一句两句,他跟老婆说过的话还有:男人不多找几个女人,这男人太没用了;男人就应该左搂右抱,这才是男人本色;一个男人有多少个女人,说明他有多大的本事......”   杜玫佩服的说:“原来男人的一生成就在于一辈子睡过多少个女人。”   杜玫好奇:“那他老婆还能忍,还不肯离婚?”   徐航点点头:“那时还不舍得,因为高平江神经发过,又会去哄老婆,每次都把老婆哄得晕头转向,两人又好了。”   张子淳补充:“他老婆为了拯救婚姻,挽留这个男人,还第二次怀孕了。”   杜玫昏倒:“靠怀孕挽留一个男人......结果呢?”   徐航跟张子淳对视一眼:“结果高平江一脚把他老婆踢得流了产。”   “从此两人从亲人变成了仇人。他老婆跟他势不两立,他老婆一心想把他送进监狱,到处抓他把柄。高平江这些年送-礼行-贿,走私倒卖,有一回还卖过白粉——他去缅甸走私鸽血红红宝,结果对方给他的货不是红宝石,是一整袋海洛因,他没办法,只好收下,不过,那次他倒是赚翻了......高平江在外面的尾巴千万条,随便哪条都够他坐八辈子牢了。”徐航说。   “那他怎么还这么逍遥自在?”杜玫奇怪。就算高平江前妻弱爆了,他前岳父也不该是个吃干饭的吧。   “因为他行-贿嘛,他每年送出去的礼,要装好几个集装箱。”徐航说,“你看他现在资产才多少啊。他这些年可没少挣。他挣的钱都哪去了,亏掉的只是一部分,送掉的钱绝不比亏掉的少。”   张子淳笑:“他老婆跟他打离婚官司打了将近两年,他老婆也把他整得够惨。一直到现在,他老婆还把他恨之入骨。”   杜玫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抹抹汗:“高总,嫩真是非人类啊。”   徐航跟张子淳一起点头:“对,管他叫禽兽,那是在侮辱禽兽。”   杜玫白了他两一眼:“那你们还跟他那么要好。”   两人大笑:“因为我们是哥们嘛。高平江作为朋友再好不过了,又仗义,又大方,有财一起发,绝不会忘记你,有难一人扛,绝不会连累你。这样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哥们哪里去找。”   徐航想了想:“不过,这小子也有不讲义气的地方:为朋友他两肋插刀,为女人他能插朋友两把刀。”   张子淳点头:“高平江爱天下所有的女人,只要姿色够,就来者不拒;女人也爱他,从清纯学生妹到小姐妈咪,都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过。”   徐航忽然灵光一闪,甩出最后一张牌:“他女人太多了。我都怀疑他会不会得艾滋。”   张子淳一怔,马上心领神会:“艾滋,不好说,潜伏期太长。不过,他有段时间老跑医院打针,又没感冒又没发烧的,估计不是得了淋病,就是得了梅毒。”   杜玫忽然想起陈副部长来会所的那天。高平江曾说自己尿不出来,怀疑自己得了前列腺炎,原来是曾经感染过淋病梅毒啊......   据说这种病,能在人体内长期潜伏......   第49章 酒吧   三月底这天是张子淳的30岁生日,本来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但是张子淳这段日子心情巨差,实在没那个情绪。   从去年11月,张子淳提出要跟胡丽萍解缆后,四个月了,再没去看过胡丽萍也没给过她钱。胡丽萍一家人一开始闹得厉害,过年那段日子闹疲了,有所松懈,但是这段日子,胡丽萍又开始往张子淳店里跑,苦苦哀求张子淳回心转意。其实原因说白了也很简单——胡丽萍没钱了。   胡丽萍老妈和妹妹一家一再的威胁胡丽萍要回老家,却老是动口不动腿,既赖着不走,又不给胡丽萍看孩子做家务。胡丽萍在家既得看他们脸色,又得供他们白吃白喝,孩子还得自己看,这样一来,自然没精力打点美容院的生意。家里开销大,美容院又持续亏损,胡丽萍山穷水尽,只得再来纠缠张子淳,说是要复合,要张子淳继续给生活费。   事态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经磨损殆尽。胡丽萍把自己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负心郎始乱终弃,张子淳在分手最初的那点怜悯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对胡家愚蠢贪婪的厌恶。双方的关系已经走到图穷匕见,再无调和的可能。   胡丽萍叫嚣着如果张子淳再不给钱,就要把孩子扔在张家门口。   杜玫多少有点觉得,孩子归张子淳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相当于夫妻离婚,孩子归男方。毕竟对张家来说,多养个孩子不算什么;对孩子来说,由父亲抚养比由母亲抚养好,无论从物质条件还是从生长环境都要好得多;对胡丽萍来说,如果没这个孩子拖累,今后还可以嫁人,她这么年轻,还可以开始新生活。杜玫觉得这样的安排对三方都有好处,于是暗地里劝张子淳,胡丽萍不要孩子,你就把孩子收了吧。张子淳多少有点犹豫,考虑要么把孩子送到苏州亲戚家养去,等今后孩子大了,送出国了事,这样反而省心省事省钱。   但是张子淳父母坚决表示,绝不要这个孩子,只要留着这孩子,就是留着一条祸根,胡家人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永远粘着不放。为了要跟胡家彻底断绝往来,所以必须现在就让胡丽萍死心,要让她明白,她手里捏着的连根稻草都不是,这种私生子,根本没人稀罕。   徐航代表张子淳去跟胡丽萍谈判,孩子张家不要,归胡丽萍,张家愿意出钱一次性买断,从此两不相干。   胡丽萍先是坚决不干,要求张子淳出15万一月的抚养费,直到孩子大学毕业,后又改口要5000万的一次性赔偿。胡丽萍老妈说5000万都少了,看人家给大款当情妇的明星,孩子都没生,到手两个亿,我女儿还给你们张家生了个儿子呢。   两边完全谈不拢,遂成僵局。   张子淳生日那天,徐航和高平江都早早赶了过来,叫上杜玫,四人一起去私房菜馆点了一桌子菜,庆祝张子淳30岁。   张子淳悒悒不乐:“庆祝啥啊,男人30,而立之年,我一没钱,二没事业,三没家庭,倒被人逼着当爹,我立什么立。”   徐航一笑:“抱怨啥啊,我33了,一钱比你少,二公司比你小,三老婆孩子都没有。你跟我比,至少能算,金鸡独立。”   张子淳更郁闷了:“跟你们两个比,我上过的女人是最少的,为什么倒霉事全让我遇到了?这老天爷也柿子专挑软的捏啊。杜玫,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对我不公平?”   杜玫叹气:“店里的那些女孩子早讨论过了,说子淳你是因为眼光太独特了——用金屋养鸡,你还养了只会下蛋的鸡,你可真会挑啊。”   徐航跟高平江笑得喷饭,张子淳啼笑皆非:“就知道在背后编排我。”   吃完饭,高平江提议去华景苑唱卡拉OK。张子淳心情不佳,说自己不想唱歌,于是大家改成到酒吧喝酒消遣。   华景苑的酒吧在一楼,进门是一条弯弯曲曲的人工河,河里养着观赏鱼,河上面有一道汉白玉雕镂的小桥。酒吧灯光幽暗,摆了二三十张浦着白桌布的小圆桌,配着圈椅,最里面是一个高起的小舞台,上面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和一套唱卡拉OK的点歌设备,吧台在右侧,长长的一排高脚凳。   华景苑酒吧生意爆好,此刻刚过9点,酒吧里就已经满眼的都是红男绿女。穿着高档洋裙,涂着深蓝色眼影和酒红色指甲油的妙龄女郎们一手夹着女士香烟,一手手托着高脚酒杯,坐在吧台边,等着西装革履,腕戴金表,年龄不限的男人们上来搭讪。情意绵绵的背景音乐在冉冉升起的香烟烟雾中流淌。   看到这么灯红酒绿的场面,听着这么撩人心弦的靡靡之音,是个正常人都会受感染。张子淳心头的阴翳渐渐散去,心情开始轻松愉快起来。   四人挑了个灯光幽暗的小桌子坐了下来,侍应生走过来打招呼:“高总,张总,徐哥。”   高平江点了个水果拼盘,几份小点心,又要了瓶红酒,对杜玫说:“今晚上,子淳过大生日,你也给点面子。咱们不喝饮料了,咱们都喝红酒。”   杜玫点头:“好。”   高平江本来以为杜玫会推三推四的,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一口答应,不由的一怔,开始胡思乱想:酒能乱性,不知道她酒量如何?转眼想到,有另外那两只在,就算杜玫真喝多了,自己也没啥机会——高平江好生失望。   这时有个女孩到舞台上去了,侍应生帮着把前后钢琴盖打开,又把背景音乐关了,女孩坐在那开始弹琴。高平江知道那个女孩,名叫仰凝莺,真名假名无人关心,大家一般都喊她莺莺。仰凝莺是个平面女郎,偶然也拍点广告,在电影电视里客串点小角色,会弹钢琴,据内行人说水平还行,应该是从小就学的。她手头拮据的时候就来华景苑挣点外快,一直独来独往,单枪匹马,不依附任何妈咪或者皮条客,来了就弹钢琴,然后坐吧台前喝酒,等鱼上钩,似乎每次都能钓一条走。据说她要价不菲,所以冯姬娜手下的小姐们都把她恨得牙痒痒的,经常在背后作践她的相貌身材,说她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好看。有一回,高平江在旁边听烦了,说了一句:“我看她长得比你们强多了。”于是捅了马蜂窝,最后高平江落荒而逃。   点的酒水点心上来了,大家边喝边聊,高平江在注意杜玫的酒杯,看了会就知道杜玫酒量非常一般,不由的心痒痒的,想灌上她两口,至于有什么目的,倒也说不清楚。   杜玫为了庆祝张子淳生日,今天特意化了个妆,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一字领,领口比较大,露出肩膀,衣领两侧各钉着两颗深红的大扁扣,裙子很紧身,长及膝盖,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杜玫现在是小男孩一样的短发,所以在耳朵上戴了两个白色的绒球,脖子上围了一条艳丽的丝巾。   高平江坐在杜玫侧面,不知道怎么得,越看她越觉得既潇洒干练,又妩媚动人,而且皮肤那个细腻啊,身材那个妖娆啊.......于是脑神经又开始短路了:“杜玫啊,今天外面好冷,酒吧好温暖,酒好醇,你好美。我对着美人喝,容易醉。我一喝醉就容易忧伤,需要人安慰。”   杜玫翻了个白眼,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够安慰你了吧。”   高平江皱眉头:“我需要精神上的安慰,不是金钱上的安慰。”   杜玫没好气:“你要金钱的安慰,就自己拿这100元,你要精神上的安慰,就用这100元叫鸡。”   徐航和张子淳开始闷笑。   “100元叫鸡?这什么鸡啊,这么便宜。”高平江心想:杜玫,你也太不懂行情了吧,你当这里是火车站啊,这里是高级夜总会。   “白斩鸡,叫花鸡,芦花鸡,三黄鸡。100元买只鸡还不够贵啊,全聚德的鸭子也不过就卖98块钱一个。”杜玫笑着说,“不过,高总,好心提醒你一句,当心禽流感。”   高平江不知道徐航张子淳背后造谣说他有性病,还在那为自己打广告:“鸭子怎么能跟我比啊,我比他们有实力,他们敷衍了事,我兢兢业业,他们收费,我免费。”   杜玫白了他一眼:“免费没好货。”   高平江赶紧说:“初次体验免费,期待回头客嘛。”   “那你找富婆去吧。”杜玫说,怕高平江越说越没谱,于是端着自己酒杯站了起来。   高平江急,伸手去拉她:“哎,开两句玩笑而已,你别走啊。”   杜玫这下真有点生气了:“你想干吗?”   高平江一愣,两秒钟后,干脆的回答:“想。”   杜玫脸唰的红了,一时倒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来,最后朝天翻了两个白眼,端着酒杯坐吧台边上去了。   徐航其实已经忍无可忍:“高平江,你要是再敢出言调戏杜玫,我要你好看。我说到做到。”   高平江不以为然:“徐航,少跟我来这套。当我高平江是吓大的啊。你那位何小姐,比502还强力胶,杜玫不会理你的啦。你等着瞧吧,我早晚要把杜玫泡到手。”   徐航气极:“那好,咱们走着瞧。”   杜玫一人坐在吧台边喝酒,想到高平江这么纠缠自己,当然,这个流氓不讨人厌,但是毕竟他对自己就一点单纯的色-欲,张子淳对自己很好,但是他本质上并不喜欢自己这样性格的女孩,只是内心空虚,临时拉自己垫背,唯一对自己真有感情的徐航,却跟别的女人订了婚,虽然现在口口声声说会解除婚约,但是既然他现在拗不过家里订了婚,今后肯定也会拗不过家里结婚.......自己被三个男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团团转,其实里面没一个真买主——貌似紧俏的滞销货。   杜玫叹了口气,过去的两场婚姻从心头流过,前前夫倒也算了,两人分手时已经绝了感情断了留恋,Mike倒是,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好,而且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杜玫有点黯然神伤,忽然从吧台上捡起一支笔来,在便笺上写下了一行字,裹进去100元钱,递给侍应生:“请交给那位弹钢琴的小姐。”   侍应生走到仰凝莺身边,仰凝莺看了一眼纸条,跟侍应生说了两句,冲杜玫点了点头,翻了翻琴谱,开始轻柔的弹那首《飘零的落花》。   杜玫走上台去,侍应生帮她把设备打开,杜玫拿起话筒开始唱道:   “想当日稍头独占一枝春   嫩绿嫣红何等媚人   不幸攀折惨遭无情手   未随流水转坠风尘   莫怀薄幸惹伤心   落花无主任飘零   可怜鸿鱼望断无踪影   向谁去鸣咽诉不平   辞枝头别恨新   和风和泪舞盈盈   堪叹世人未解侬辛苦   反笑红雨落纷纷”   仰凝莺的钢琴声转为响亮,杜玫的歌声也转为高亢:   “愿逐洪流葬此身   天涯何处是归程   让玉香消逝无踪影   也不求世间予同情”   杜玫唱完了,台下一片掌声,杜玫向台下鞠躬道谢,其实心里多少有点黯然神伤。   徐航心里难受,把侍应生叫了过来,给杜玫送上了一束香水百合。   杜玫手持百合再次鞠躬道谢,走下台,但是没回桌子,又坐到吧台那边去了,想一个人品味一下落寞忧伤。偏偏仰凝莺听着歌,也有点自伤身世,想自己从小也是娇生惯养,才貌双绝,父母寄于厚望,本想凭着自己的天姿国色,来北京演艺圈成就辉煌,结果却成名无望,工作时有时无,收入微薄,朝不保夕,最终沦落风尘......仰凝莺也走下台来,坐在了杜玫旁边的高脚凳上,两个女孩聊了起来。   仰凝莺自称是个接不到生意的平面模特。   杜玫说:“正好,我是个设计不出作品的玉雕设计师。”   两人一起大笑。   吧台服务员走了过来,送上两杯加了冰块、柠檬和樱桃的马爹地:“那边的那位先生请两位美女。”   两个女孩一起回头看,见吧台另一侧有一个中年男人,衣着高档,颇有气派,冲两人微微点了下头,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   杜玫微微一愣,在酒吧接受陌生人如此大方的好意,不太合适——这是一夜情的节奏啊,于是说:“谢谢那位先生,不过这杯酒我自己付。”   仰凝莺在旁边一笑:“不用,你尽管喝。我去应付。”   仰凝莺端起酒杯过去了,五分钟后,仰凝莺跟那个男人双双站起来,走了。临走时,仰凝莺还挥手跟杜玫道别。杜玫也冲她挥挥手,却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孩居然也会做这种行当......   杜玫继续坐着,喝马爹地,结果两分钟后,一个衣着华贵,又矮又瘦,长得跟猴似的的年轻男人靠了上来:“美女,今晚上怎么只有一个人啊。”   杜玫翻了个白眼,手持酒杯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又转到了另一侧:“美女,你知道我是谁么?”   杜玫没好气:“你就是五指山下的那只石猴,也别乱拜观世音。姑娘我烦着呢,一边凉快去。”   那个男人火了:“妈的,哪来的妞,这么不识抬举,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   那个男人靠过去的时候,高平江就看见了:“不好,有人想找杜玫麻烦。”   徐航跟张子淳两人处变不惊:“不用管她,想找她麻烦,愿上帝保佑那个男人。”   高平江心里暗想:看来这两位是不想出手啦,那是不是我表现的机会到了。   高平江还没动身,忽然看见杜玫手一扬,泼了那男人一脸的酒,然后“咚”的从吧台椅上跳了起来,不偏不倚,一脚狠狠的踩在了那男人脚背上。男的大叫一声,捧起了自己的脚,在地上乱跳。   杜玫鄙夷的骂了句:“憋三。”扭头就走。   男人火冒三丈,瘸着腿追打杜玫:“臭婊-子,小爷我今天不把你宰了,誓不为人。”   杜玫还来不及回头,高平江已经从她身边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子,把他像小鸡似的直拎了起来:“他妈的,哪来的杂种,敢到这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那个男人被勒得气都喘不过来:“你放开我,我爸是XXX。”   高平江一把把他摔地下,踏上了一只脚:“靠,我还当你爸是李逵呢,搞了半天,原来你爸是李刚。正好揍死这丫的,为民除害。”   高平江正要抬腿再踹一脚,徐航拽住了他的胳膊:“别,就他那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一脚踹的。”   徐航招招手,把保安叫过来:“把这位小爷架出去。告诉他,这会所谁开的,想惹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高平江现在是他前岳父的前女婿了,不过,前女婿这头衔也够说明问题了。   保安架着那个男人出去了,酒吧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这种争风吃醋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场,大家都司空见惯。   高平江却回到杜玫身边讨好去了:“你没事吧。”   杜玫没好气:“我本来没事的,就你多管闲事。”   高平江生气:“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杜玫横了他一眼:“你不就想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嘛。不过,你找错表演对象啦,找打工妹去吧,保证感动得今晚上就献身。”   高平江气得:“杜玫,操-你妈的。”   杜玫微微一愣,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看高平江消瘦英俊的面容,挺秀微微鹰勾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若有所思:“嗯,你真要操-我妈?我妈一定乐意。给你钱她都乐意。”   高平江昏倒。   徐航在旁边安慰道:“平江,你不吃亏,你见过杜玫妈妈就知道了,你也肯定乐意。”   高平江吐血:“免了免了吧,我没那么好的牙口。”   这时大家已经又在桌边坐下了,高平江咬牙切齿:“杜玫,我非得到你不可。徐航,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杜玫我要定了。”   徐航大怒,几乎要跳起来挥拳,忽然眼珠子一转:“你想要杜玫,行,咱们公平竞争。比酒怎么样?一人一杯,看谁先到桌子底下去。”   高平江自付酒量还比徐航略好,当然点头:“好,一人一杯,不醉不休。”   徐航把侍应生叫过来:“给我们来一瓶干红,一瓶五粮液,一瓶马爹地。”   高平江顿时变色,原来他酒量虽然比徐航好,但是不能喝混酒,一喝就醉,但是现在当着杜玫的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三瓶酒上来了,徐航故意使坏,要了两个大玻璃杯,倒了三分之一红酒,三分之一白酒,三分之一洋酒:“来,咱们干了这第一杯。”   这下连杜玫都叫苦了:这都啥味道啊。   两个男人捏着鼻子一口气把第一杯喝完。徐航又倒上第二杯:“干了。”   第二杯的速度就慢了,当两个男人喝完了第三杯,两人都开始两眼发直,呼吸不均。徐航还要再倒酒,但是手握着瓶子,手腕却开始不听使唤的左右摇晃。   杜玫忽然对高平江说:“行,帅哥,看你对姐一片真心的份上,今晚上你的牌,姐翻了。你先把这瓶全喝了吧。”不由分说,把剩余的五粮液全倒高平江玻璃杯里。   高平江脑子已经开始不灵光了,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明白的:“哎,杜玫,你不公平。不过,我认了,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高平江举杯一饮而尽,往后一仰,人事不知。   徐航也不行了,杜玫赶紧扶起他:“快走,我们去洗手间。”   杜玫搀扶着徐航,跌跌撞撞的走到男卫生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闯了进去,正在小便的几个男人吓得赶紧往上拉拉链,结果发出了好几声惨叫。杜玫不理,把徐航拉到洗脸盆旁边,把两根手指头插-进他嘴里,在他舌根处一压。徐航“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杜玫等徐航吐干净了,抽出擦手纸来给他收拾:“好受点了么?”   徐航点点头,神智清醒了点,但是反应还是有点迟钝。   杜玫扶着徐航慢慢往回走。徐航人好受点了,忽然抱住了杜玫的腰,把她推到了墙上:“玫玫,我是爱你的。”徐航一低头吻住了杜玫的唇,舌头带着浓浓的酒气劫掠着她的口腔,身体紧紧的把她往墙上压,下面的坚硬贴在了她的下腹部。杜玫挣扎了一下,徐航压住不放。杜玫心头一痛:哎,随便他去吧。   两人吻了很久很久,徐航终于慢慢的退开:“玫玫,相信我。”   杜玫叹了口气;“别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桌边,张子淳在照顾高平江,喂他喝茶。高平江鼾声如雷。   “他没呕吐吧?”徐航问。   “现在没有,不过半夜肯定会吐。”张子淳说。   徐航点点头:“我们送他到楼上客房里去。”   徐航叫了保安过来,三四个男人齐心协力把软得像摊烂泥似的高平江扛了起来。杜玫正要跟去,徐航说:“你别去,就在这等,我们要给他脱衣服,让他舒服点。我晚上留下陪他。子淳把你送回去。”   杜玫信以为真,坐了下来。   徐航跟在保安们后面,到了电梯口,吩咐到:“把给客人做足疗的那个,有点胖胖的,手劲不错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旁边一人提醒道:“小娟。”   “对,小娟。”徐航心想,这名字够秀气的,“叫上来。”   一个门童答应了一声,去了。   一行人把高平江送到顶楼的客房,徐航叫保安们出去,跟张子淳两人给高平江脱掉衣服鞋袜,只剩一条内裤。   这时小娟敲敲门,走了进来。小娟是个有点矮胖的姑娘,身材结结实实的,像粽子一样,脸也圆圆的,五官长得挺清秀,有点圆鼻头,鼻子上有几粒小雀斑。   徐航掏出皮夹子,把皮夹里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数也不数,全给了小娟:“今晚上你就陪高总睡,一定要好好伺候他。”   小娟看看高平江这副醉得人事不知的样子:“徐哥,您的意思是,叫我给他做按摩,让他快点醒酒?”   徐航心想:给他做按摩,那我给你这么多钱?真是,不开窍。   徐航从裤兜里掏出个避用套来:“他喝多了,但是你知道怎么伺候他的,对吧。我就在隔壁房间,等会你把这套套拿来给我......”   这下小娟明白了——原来是睡高总啊,徐哥真是体贴人意啊,居然还给我这么多钱,你就是一分不给,我也记你这份情啊。   小娟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好的,徐哥,您放心。”   张子淳目瞪口呆,徐航拽着他胳膊把他扯了出去。   在走廊上,徐航说:“你把杜玫送回去,我今晚上就在这睡。明天咱们再见。”   -------------------------   第二天早晨,高平江穿着内裤冲进徐航房间,一把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昨晚上怎么回事,怎么那个,那个,小娟跟我睡一个床上?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徐航摆手:“喂喂喂,你问的是小娟对你干了什么吧。我能对你干什么啊,我又不能对你干什么。”   徐航把一个装满精-液的避孕套给高平江看:“你想起来你昨晚上干什么了吗?”   高平江差点昏倒:“这事多少人知道?”   徐航耸耸肩膀:“不认识你的人都不知道。”   高平江崩溃:“好,徐航,你狠。咱们走着瞧。”   -----------------   杜玫在办公室里,忽然喊张子淳:“快来看,快来。”   张子淳凑过去一看,哑然失笑,原来是高平江改了自己的Q-Q签名档。   高平江哀怨的在那抱怨道:你把我灌醉,又不跟我睡。你不跟我睡,却毁了我的贞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9691247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第50章 蓝色   因为新珠宝城装修招商的缘故,四个人现在几乎每天都要碰面,如果没应酬的话,就在一起吃晚饭。   高平江开始孜孜不倦的出言刺激徐航。   “杜玫,你真喜欢徐航?”高平江一面说一面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杜玫盘子里。   杜玫既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于是沉默。   “你喜欢他什么?在我们三个中间,他是钱最少的,长得最寒碜的,床上表现最差的。”高平江又给杜玫倒鲜榨玉米汁。   徐航怒:“胡说八道。”   “不承认?那你跟杜玫上了这么多次床,怎么至今没成功。”高平江又给杜玫舀汤。   徐航跟杜玫皆无语。   高平江摇头叹息:“世间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比如,悲欢离合;比如,订婚结婚;比如,阳-痿-早-泄。”   徐航气得说不出来。过了两分钟,徐航小声嘀咕了一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是有品味的流氓,有文化的文盲,有质量保证的色狼。杜玫,徐航完成不了的事业,由我来完成吧,小娟已经验过货了,现在你尽管下订单吧。”   徐航撇嘴:“别做梦了。你还是做力所能及之事,睡睡得到手的人吧。”   “嗯,我抱着别的女人时心里想得是她(徐航开始生气),好过你抱着她时心里想着别的女人(杜玫开始不爽)。”高平江说。   徐航急:“我没有。”   “你没有抱别的女人?”   徐航说:“我真没有。”徐航现在公事私事忙得团团转,每天跟打仗似的,很久没找女人了。   “那你太没魅力了。”高平江总结。   徐航气晕,过了半响,笑笑:“我不跟你计较。”   但是高平江不肯善罢甘休:“徐大律师,我说错了么?你认为你在女人那,很有吸引力么?”   徐航不理他。   高平江继续:“那你怎么33了,连一房老婆都没混到手。”   徐航不屑:“好过你被老婆踢出来。”   高平江抽出一支烟来吸:“我不一样,我这人,不适合婚姻,我受不了跟一个女人上一辈子床,我只想一辈子跟无数女人上一次床。但是女人们跟我上过一次后,就想第二次,缠得我烦死。”   徐航按捺住自己火气,不动气,不吭声,不搭理。张子淳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是男人,吹什么牛B。”   “我吹?上周我回咱们母校,你们也知道的,地质大学,屁股大的地方,女生少的跟红烧牛肉面里的牛肉似的,就这样,还有五个女生敲我车窗,向我问路。”   徐航好笑:“你要是骑自行车回你母校,看有没女生摁你车铃,向你问路。”   “男人有魅力就是有魅力,跟开车骑车没关系。不信的话,我们吃完饭,找个陌生酒吧,我和你两人都坐吧台那,看谁有女人主动过来搭讪。”   “你小子真够无聊的。”徐航嘀咕。   “我让你一马,杜玫坐我身边,就这样,女人还是只会钓我不钓你。”   “那当然,你是小姐们的最爱。”徐航不想搭理他。   “我们不要小姐,看今晚上谁能遇到美貌又寂寞的少妇。”   徐航看看高平江,诚心诚意的说:“美貌又寂寞的少妇,我看你就别指望了,又肥又老又变态的富婆倒是会认为你很对她们胃口。”   张子淳兴趣上来了,满脑子的想入非非:“那我们吃完饭就去酒吧坐坐。”   吃完饭后,高平江说:“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个地下酒吧,装修豪华,里面全是这种找一夜情的,咱们步行过去就成。”   高平江带着三个人沿着街走,走了不到一百米路,到了一幢大楼底下。高平江把大家往一个幽暗的小门里领,小门上面亮着一盏很幽暗的蓝灯,小门里面直接就是一道往下的楼梯,又窄又陡又小,而且天花板上的灯光十分的不明亮。   “想跌死人啊?”杜玫莫名其妙:“这酒吧怎么回事,连个招牌都不打,怎么招揽顾客。”   “这你就不懂了,来的都是熟客。”高平江说。   徐航一路往下走,一路嘀咕:“你哪找到的这号地方,黑窝似的。”   张子淳也怀疑了:“别是什么地下妓-院,毒-窝,或者赌场吧,咱们生意人,不安全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高平江忍着笑:“绝对不是,这地方虽然在地下,但是做的绝对是合法生意。”   正说着,4人已经顺着阶梯连拐了两个弯,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条铺着红地毯的甬道出现在眼前,灯光亮如白昼,甬道尽头是两扇黄铜的大门,金光闪闪,门上的牌子写着《蓝情酒吧》。   徐航怀疑:“怎么装修得跟老鼠-会似的。”   “胡说,咱们进去就知道了。”高平江说。   此刻才8点钟不到,酒吧里客人寥寥。四人进门后环顾了一下,见酒吧相当大,装修豪华,灯光幽暗,背景音乐轻柔。酒吧里摆着好几十张小圆桌,远远的有几桌男人坐着,好像在抽烟聊天。酒吧正中是椭圆形的吧台,有四五个侍应生在那里站柜台。   高平江领着大家走到吧台前,把杜玫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示意张子淳坐在杜玫旁边,却对徐航说;“你跟我隔上几把凳子,把位置空出来,等女人。”   徐航莫名其妙:“真亏你想得出来,拿自己当饵,招鸡。”一屁股坐在离高平江三四把凳子的地方。   侍应生过来问他们要什么酒水,因为要开车,高平江只给大家要了无醇啤酒。   杜玫对着瓶子喝啤酒,一面回想刚才那个侍应生看自己的眼光,好像怪怪的。杜玫忽然发现这几个侍应生都长得特别帅,不是一般的帅,有的是唇红齿白美少年,有的是身材健美肌肉男,有的是有型有款魅力男,而且都很年轻,20上下。杜玫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哇,帅哥,养眼啊。   四人继续喝酒,几乎都不交谈。这时,酒吧里进来的人开始多了,但是都是男人,一个女客都没有,不过高平江说得对,都是熟客。来的客人都一个个先到柜台跟侍应生们打招呼,侍应生们也回招呼他们,用的大多数是绰号,好像这个酒吧人人都有绰号,什么:大头李,老鼠陈,小五子......   这时,酒吧主人也出来了,是个约4-50岁的肥胖的中年男人,看见高平江他们三个中间夹着一个女人,不由的微微一愣,上来招呼:“你们好。”   高平江点头:“老板,你好。”   中年男人赶紧解释:“哦,我不是老板,我是这的经理。我姓王。”   “王经理,你好。”高平江淡淡的说。   王经理看看他们,见高平江没搭理他的意思,于是说:“要什么请随便点。”   高平江点点头:“好的,王经理,您忙。”   王经理没走开,靠到吧台另一侧去了。   这时有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坐到了徐航旁边的吧台椅上。徐航总不能对人家说:这两边的凳子是给女人留着的,你最好别来坐。于是也没吭声。   那个男人要了杯啤酒,跟徐航聊了起来:“你怎么喝无醇啤酒。”   “要开车呢,现在查得严。”徐航回。   “没关系的,喝完三小时就查不出来了。”男人说。   杜玫发现从那个男人坐下起,高平江就开始在憋笑。杜玫怀疑的看看高平江:这小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忽然就听见徐航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直蹦了起来,忽然飞起一拳砸在那男人脸上:“混账东西,你干什么。”   男人一个倒栽葱从椅子上直翻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一滚,一手捂住脸,哭着说:“你不乐意你早说,你打人干嘛。”   徐航火冒三丈:“我揍死你个丫的。你他妈的当老子是谁。”扑上去就打。   高平江大惊:“住手,住手。子淳,快把他拉开,我们走。”   王经理已经冲了过来:“你们想干嘛。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高平江和张子淳已经拉起了徐航:“快走,快走,杜玫,快跟上。”   王经理凶相毕露:“站住,这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不把话说清楚,我看你们走走看。”   高平江这下不乐意了,回过头来:“王经理,我们今天是误入贵所,我们没欠你酒钱吧,我们没主动惹事吧。这位哥们调戏我们兄弟,我兄弟不接受,这也犯规矩?大家总的讲个你情我愿吧。我们不想惹事,今天走了,今后不会再来。您要是想扣着我们不放,那就不是和气生财了。”   王经理看着高平江,高平江冷着脸跟王经理对峙,最终,王经理点点头:“好吧,看您也是个人物,咱们和气生财。”   高平江推着徐航,一行四人匆匆跑到街上,这才松了口气。   徐航发火:“高平江,你太损了,而且.....这也太危险了,这种玩笑你也开。”   “你还不满意?我又没把你灌醉扔男人床上去,够可以了。”   四人惊魂初定,沿着街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张子淳忍不住了:“徐哥,刚才怎么回事?”   徐航冷着脸不做声。   剩下的三个好奇心上来了,一个劲的逼问他。   徐航吃逼不过,只好回答:“他摸我大腿。”   三人笑得快抽了。高平江追问:“只摸了大腿?”   徐航恼火:“摸了大腿根。Ok,高平江,你奶奶的。”   高平江笑:“徐航,你别不高兴。今天你在杜玫面前证明了,你确实是个魅力大帅哥,不仅仅吸引女人,连......”   徐航冲上去,用拳头乱砸高平江,高平江一面笑一面撒腿就跑。   ------------------------   张子淳怕两人争风吃醋越闹越出格,于是给两边调停。   高平江跟徐航握手言和,答应不再整对方了,高平江也答应不再挑逗杜玫。   三人都松了口气。   第51章 悬而未决   新珠宝城的装修和招商正在火热进行中,杜玫管着工地,张子淳和高平江查看招商情况。徐航却在忙着帮张子淳跟胡丽萍家谈判。   徐航对张子淳说:“如果你想把孩子给她,一次性买断,不太现实。”   徐航解释:“她的家庭情况,你最清楚不过。无论你现在一次性给胡丽萍多少钱,她家里人都会想方设法从她手里刮出去。不把她榨干,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收手的。而胡丽萍一直到现在还在对我说,她爸妈吃糠咽菜,把儿女养大不容易,一辈子吃够了苦。过去在村里,因为家里穷,全家都被人瞧不起,现在好不容易到城里来了,怎么能再让她妈再回去受苦。而且她兄弟们对她妈不好,回老家的话,根本没地方住,还有可能要被逼着改嫁。又说什么小时候,家里那么穷,父母还供她读书,让她能够走出农村,她必须回报他们........扒拉扒拉一大堆。”   杜玫撇了撇嘴:“父母要靠吃糠咽菜养大子女,只能说明她家的父母太无能。当父母的有抚养未成年子女,让子女受教育的义务,这是义务不是恩情。而一个成年人,有为自己生活负责的义务,靠啃小,甚至靠啃兄弟姐妹过日子——比如我妈我弟,啃来啃去,能啃发财么,猪膘怎么都肥不到狗身上。”   高平江看了杜玫一眼,无语。   徐航不理杜玫的打岔:“其实从心理学上来说,胡丽萍的问题,是一种性格上的错乱,叫做依赖性人格,具体表现就是,对自己极度没自信,拼命想讨对不善待自己的人喜欢,阿谀巴结;但是对对自己友好的人却怀疑打击利用。这种人对她想讨好的人的依赖性就跟吸毒的人对毒品、酗酒的人对酒精的依赖性一样,根深蒂固,难以磨灭。胡丽萍想要摆脱她家人的影响,我看难。”   张子淳叹了口气:“这一切已经跟我无关了。”   “真的跟你无关么?胡丽萍钱被家里人刮完后,她就只能再回来问你要生活费。因为她大学毕业后,就在机关里呆了两年,每天坐坐办公室,就是些毫无技术含量的文案工作,辞职后更是什么长进都么有,那个美容院她已经开不下去了,新客户不上门,老客户跑个精光,她只要多开一天门就是多亏损一天。我已经劝她赶紧歇业,别再往水里扔钱了。从目前情况看,虽然她受过高等教育,却没什么就业市场,如果她现在去找工作,就一低级文员,一个月挣个2-3000,就到头了。她跟你过了这些年,你认为她能靠2-3000过日子吗?”   杜玫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人都是龙门能跳,狗洞能钻的。两三万一个月能活,两三千一个月,也照样能活。子淳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她最终得靠自己活。”   “在北京,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月入2-3000,没有任何家庭的援助。从现实角度来说,她确实没法生活。”徐航说:“当然,如果她没孩子,那么就是200一个月也不得不活,因为她没处要钱。但是她有孩子,她跑过来说,她和孩子没饭吃了,你难道能真的不给她?”   张子淳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徐航说:“要么孩子归你养,要么你按月给她抚养费。让她能够维持基本生活。”   张子淳皱眉头:“但是我爸妈不想要这个孩子。每月给她抚养费,我爸妈也不乐意。他们只想我跟她彻底了断......”   徐航叹气:“说实话,你了断不了。光脚不怕穿鞋的。”   杜玫多少有点困惑的说:“真那么麻烦么?天下有孩子的夫妻离婚多了去了,离婚后不也各过各的日子;天下大款跟老婆离婚的更是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哪个甩不掉前妻的。子淳的这位还没结过婚呢。谁能粘谁一辈子啊。就算她今后再找上门来,钱在别人口袋里,不给她,她一点折都没有。”   徐航冷冷的说:“那她就会把孩子扔在张家门口。既然你给她一笔钱,她把钱用完了,再把孩子扔给你,那你又何必给她钱,不如让她现在就把孩子扔给你。”   张子淳叹了口气:“那好吧,让她把孩子留下,我送到苏州亲戚家养去。”   杜玫点头:“其实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徐航摇摇头:“没这么简单的。她如果放弃孩子,那她就一毛钱都得不到,还得从那套房子里搬出来,我想她没这么傻。”   徐航跟胡丽萍谈判,胡家虽然天天哭着喊着要把孩子扔在张家门口,但是一听张子淳说孩子归他,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胡丽萍哭着说她爱自己孩子,谁也不能把她的孩子抢走,胡丽萍老妈狞笑着说,想这么容易得到个孙子,没门。   徐航叹了口气,把胡丽萍单独约出来,跟她说:“丽萍,看看你自己过的什么日子,家里跟破烂王似的,孩子养得皮包骨头,你自己身上穿得这叫啥啊,你难道还想靠这样的穿着打扮挽回张子淳的心?你当这还是大学时代啊。”   胡丽萍无语,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好衣服都被老妈寄给几个嫂子了。   徐航劝道:“丽萍,我真心告诉你,你如果想好好过日子,你生活不会差的。你有房子住,有车开,而且是大房子名牌车。你还有美容院的那个店面。虽然你自己开美容院不挣钱,但是你把那个门面租出去,租金就够你和孩子过日子了。张子淳还会再给你一笔钱,你存银行理财一年都可以收入不菲。你根本就不需要上班。只要你把你妈和你妹妹一家送走,跟你家里人划清界限,你就可以拿着租金。吃着利息,好好在家养孩子,虽然你没老公,照样可以过全职太太的优越生活......”   胡丽萍苦恼:“可是我不能让我妈走啊,她没地方可去。我妹妹一家么,我老家那里,没工作机会的,我妹夫在北京还能打点零工,回老家就只能当农民,那我妹的日子就难过了......”   徐航摇了摇头,知道她还痴迷不悟:“张子淳说了,他不会再给你钱了,除非法院判。要么你去起诉吧,不过像你这样的情况,法院一般都判500元一月的抚养费,最多也就判个八百一千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另外就是,从起诉到开庭到判决,一般要四到六个月时间,但愿你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张丽萍马上说:“不,我不想去起诉他,我不想起诉我孩子的爸爸。我觉得他还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一个人。我等他回心转意。”   徐航回来把事情跟张子淳讲一下:“她现在还没想明白,说明她还没到山穷水尽,再给她点时间吧。反正也快了。”   杜玫忍不住的发牢骚:“这胡丽萍到底在想啥啊,自己日子过得猪狗不如,还要当圣母拯救苍生,拯救来拯救去就拯救那几条吸她血的蚂蝗。”   杜玫想到徐航劝胡丽萍的那几句话,忍不住说起了自己家亲戚的例子:“我不是有个开公司,资产几千万的舅舅嘛。他离过一次婚,小三怀孕逼婚。其实他自己倒没想离婚,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比老婆生的高贵,凭什么要为了个还没生出来的孩子不要自己已经上大学的儿子啊。但是我舅妈,嗯,前舅妈,自己要离婚,结果分走了一套浦西的大房子,一辆奔驰车,几百万存款,那时的几百万可不得了。大家都说舅妈丢了这么个大款老公,亏了。舅妈却不这样认为,她离婚后,日子过着潇洒着呢。儿子反正已经成年了,不用她操心。她就吃那几百万的收益,一年有好几十万呢,住着大房子,开着奔驰车,天天打扮,健身,逛街,喝咖啡,交男朋友,男朋友还统统都比她小。”   徐航忍不住好笑:“你舅妈想得明白。”   杜玫继续说:“我舅舅离婚了,大家以为小三可以上位了吧,屁,他根本不肯跟小三结婚。小三倒真把孩子生下来了,也是生了个儿子,然后哭哭啼啼求舅舅看在孩子的份上娶她,让她圆阔太太梦。我真不理解这种小三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连有婚生子的老婆都能不要的男人,还能为个私生子要你一个三?你以为你儿子的那根子孙根是金子打的啊(三个男人一起笑)。就是金子打的也值不了多少钱,老凤祥的纯金项链才多少钱一克。”   “最终结果是,我舅舅既不肯跟小三结婚,也不要私生子,最后一次性给了小三,大概也就2-30万元吧。小三带着孩子走人了。那时2-30万够在上海买套房子了,家里亲戚都说,便宜那小三了。”   “后来我舅舅又结婚了,娶了个比自己小20岁的,又生了个儿子。我舅舅真倒霉,生儿子命,其实他喜欢女儿,所以从小特别疼我。”杜玫八卦结束。   张子淳脑子里还在想着杜玫的那位潇洒前舅妈,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别拿胡丽萍跟这种上海后现代舅妈比了吧。”   ---------------------------   清明了,这是杜伟业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杜玫回上海去给她爸扫墓,孙丽芳告诉女儿,计划跟她的新老伴来北京旅游。   杜玫微微一怔,因为三个男人计划五月底之前,昆仑山山洪过后,就组织勘探队上山寻矿,说好四人同去。   杜玫想了想:“妈,要么你四月底之前来北京吧。四月底北京已经回暖,春光正好,游人不算多。省得转了一圈,看见的唯一风景就是后脑勺。”   第52章 开店   杜玫一说老妈跟后爹要来北京旅游,三个男人就各怀上心事了。   徐航:上次跟她妈说我有女朋友,这次要是让她妈知道我有未婚妻......   张子淳:要是杜玫妈妈知道我没结婚有私生子.....   高平江:据说口不择言的骂人最容易遭报应.....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的说:杜玫,你好好招待你妈,我们忙,不奉陪了。   杜玫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们陪,当自己未来女婿啊。   但是三个男人想想,又良心不安了,于是又来讨好。   徐航给了杜玫一叠乱七八糟的演出票:“带你妈和伯伯去看看这些个大腕。票子如果买的话还挺贵的,位置也没这么好,弄到不容易,别浪费了。”   张子淳:“阿姨在北京期间,你不用天天来上班了。给你一辆车,带他们好好玩玩。”   高平江:“让他们住华景苑的客房吧,省点旅馆费,而且还有饭吃。”   杜玫暗骂:呸,这群只想吊膀子不想见家长的贱男。   杜玫把好处统统照单收下——不要白不要。   --------------------   但是杜玫想孝敬自己老妈一点特殊的东西,于是跟张子淳说:“我妈结婚时,我给了她一万元红包,她给了我弟,但是叫我今后不用给她钱了。我妈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还靠子女养活,那她嫁人图个啥,难道图多个老头来伺候(张子淳笑,够直白)。这次她到北京来,我钱是不孝敬她了,我想送点礼物给她。我妈很爱漂亮爱打扮的,我想送点像样的首饰给她。”   “那你随便挑。”   杜玫苦笑了一下:“随便挑,听起来像是不要钱似的。你这的东西,说实话,无论哪一件都远远超过我能力了。我想过了,你能给我一颗平安扣,一个大点的戒面,两粒小料吗?我想自己给妈妈做一整套首饰——做一个挂件,一枚戒指,一套耳钉。我按批发价给你。”杜玫要的是张子淳落下的边角料,这些边角料张子淳加工后都放在批发市场卖给业内的商家。   “我用成本价给你。”张子淳说,打开设计室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一格格的,都是学徒工磨完后还没送到批发店的边角料。   其实张子淳的这些边角料在批发市场上供不应求,因为他家的料都是好东西,跟别的批发商手里的货没法比,价钱却卖得跟别的批发商差不多,唯一的缺点是他不是持续有供应。因为都是做大件时偶然落下来的,形状大小各异,平时就扔盒子里攒着,攒到一定数量了拿到店里去卖,没多久就卖光了,而且稍微大点的料,比如平安扣什么的,还不怎么去卖,攒上一年,到了年底时,说不定哪家公司要发福利或者送客户礼物,一次性全拿走了。   杜玫挑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平安扣,挑了一粒比较大的戒面料,又找了半天,找出了两粒大小颜色形状接近的水滴形小料,用来做耳坠。   张子淳看了看:“你都挑得山料啊,不挑带皮的么?”籽料上落下的带皮小块现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价钱比山料的翻倍都不止。零售商们从张子淳这里批发去后,小一点的镶个男式戒指,大一点的做个吊坠,都要卖万元以上。   杜玫摇摇头;“我不要籽料。籽料贵。而且我也没觉得带皮的好看啊。我只想给我妈做套漂亮的,你看这几块山料,多白啊,多细腻,油油的,怎么也比黄不拉几,半红不白,凹凸不平的皮强吧。”   张子淳笑了起来,给杜玫算账,平安扣800,戒面200,两个耳钉料也是各200一粒。杜玫吃惊,因为这样大小平安扣批发价是2000一枚,零售价在万元左右,戒面和耳钉批发价都是800元一粒(别的商家卖6-700一粒,但是白度,油润度跟张子淳的差远了)。   “这个,你给我的太便宜了。”杜玫不好意思。   “成本价嘛,就这样了。反正我不亏就行。”张子淳笑,因为是边角料,料钱到底该多少,有点说不清楚,张子淳几乎就只收了杜玫一点工费,这种边角料磨起来比较费工,而且越小越费工,比如那两个耳钉,得用502粘在筷子头上才能打磨。   杜玫拿了这几块料来,很用心的在那设计,画完草图后,又做了三维自己看效果。   张子淳凑过去看:“嗯,很漂亮,不过对镶嵌的工艺要求比较高,这幢楼里的作坊能做这活,但做不出这效果,而且他们手里一般都只有镶嵌的碎钻,你这些红蓝绿宝石要自己提供,你还得去买,镶的时候如果有崩裂的,都是你自己的成本。”   杜玫皱眉:“你有比较好的师傅推荐么?”   “把高平江叫过来啊,他手下的师傅能做这么细的活,而且他手里什么颜色什么大小的配石都有,如果崩坏了,也是他的成本。”   高平江就在对面大楼的招商处,一个电话就过来了。高平江扫了第一眼后,就一屁股坐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先看了半天草图,又叫杜玫把三维立体像旋转着给他看。   市面上的裸石镶嵌,如果是镶简单款,一般就用K金包一下,如果是豪华款,一般都盘碎钻,如果想省钱的话,就盘锆石。但是杜玫设计这套,戒指和耳坠用18K黄金托子包了一下后,往白玉表面上生出细细的网状金丝,金丝里面镶嵌细碎的彩色宝石,红黄绿都有,还有粉红色,和蓝绿色,每件上面都镶了寥寥的几粒,但是被玉的白底子一衬托,显得非常时髦靓丽。平安扣上面则做了一个惊叹号一样的挂扣,上面长条是18K黄金底镶满了5厘的碎钻,下面那个圆点上碎钻中间有一粒二分大的红宝石,看上去非常豪华醒目。   高平江问:“怎么想出要这么设计的?”   杜玫老老实实的说:“想省钱呗,现在金价这么贵,盘钻又这么贵。我去楼上打听了一下,18k金每克要我245元,5厘的碎钻都要26元一粒,小得跟沫沫似的,那得镶多少颗啊,而且每件的工费得再加300。子淳给我的主石又这么大,我看盘一圈一分的钻还不好看,最好盘两圈。这么一来,我的妈,一套做下来,还不得花我2-3万元钱啊。而且石头本身是白的,如果用18K白金盘钻,没有色差,我也没觉得有多吸引力啊。所以我就不盘钻了,用18K黄金做托子,镶上几粒彩宝充门面,要的就是颜色的艳丽缤纷,款式的细巧精致。而且这些配石也不用非得用红蓝绿宝,用碧玺,用彩色水晶都可以啊......我想把成本控制在万元上下。”   “一万以下,绝对没问题。”高平江点点头:“这种用K金镶白玉,叫做金包玉,有好几个品牌在专做这个,但是他们都像你说的那样,要么单纯的用K金包,要么就是K金盘钻。这种用彩宝镶嵌的,香港台湾有几个品牌有,但是多出现在翡翠设计上,而且都是盘完钻后再镶彩宝,超豪华款,成本很高。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设计......”   高平江低头又看了一遍,说:“杜玫,你这款设计得非常新潮,比香港目前在流行的还要前卫,我不知道北京的消费者对这样的款式接受程度怎么样,我怀疑戒指和耳坠在年轻的女孩中,平安扣在30左右的少妇中会很有市场,因为你设计的式样很合你这个年龄段女孩的口味,而且成本不高,这样可以卖得比较低廉。如果我把戒指和耳坠定价在5-6000,平安扣定价在1.5-2万之间,价钱就可以落在她们的承受能力范围内。”   “你这套设计还有个优点,就是对工艺要求比较高,如果能走红的话,模仿起来就会有一定难度。虽然市场上马上就会出现仿款,但是我们的正品开价不高,他们仿品要价也没法太低,但是他们工艺做不了那么细,就给了正品更多的销售空间。”高平江说,“我马上叫师傅做一套出来看看效果,如果好的话,我们每种都做个20件出来,然后放在店里卖卖看,测试一下市场,如果走得快,可以做一整批出来。杜玫,你还可以再设计一些类似的款式出来么?”   “当然可以。”杜玫高兴,“我画了好几幅草图呢,这是其中一款,我给你们看别的......”   杜玫又拿出好几张纸来:“我还可以再设计几款。”   张子淳在旁边说:“这里面有个问题,要这样镶的话,玉质必须非常好,必须用一级和田山料,如果颜色带灰,或者黄,镶出来就不好看。”   这句提醒高平江了:“对,那些香港台湾的品牌就用韩料或者台湾玉做,所以不好看......子淳,你还有多少料?”   “料么,戒面大概有那么3-400粒吧,耳坠料不多,1-200粒,平安扣有很多是没磨出来,如果磨出来,几百个还是有的。”张子淳说。平安扣过节时候需求量比较大,所以张子淳经常攒到那个时候统一磨一批出来。   杜玫在一边小声嘀咕,“边角料平时落下的不多,挺难攒的。用整块料落,又不舍得。怎么办?”   两个男人惊奇的看着她:“几百颗你还嫌少,珠宝这种东西很难卖的。我们是批发给零售商,才敢上百的做,他们进起来最多也就进几个,几个就够他们卖上一年半载了。”   杜玫大失所望:“我还以为可以几千个几万个的批出去呢......中国有那么多人口,其中一半是女人。”   高平江看了杜玫一会,忽然一笑:“有野心,胃口真大,我喜欢。”   高平江拿着设计图兴冲冲地的回去了,三天后,就把样品拿了来,做得非常精致,三人看着都十分满意。高平江又做了20套平安扣和戒指,10套耳坠出来。在王子淳店里摆了一套,剩下的全放在批发市场,结果一周后,零售店里没动,批发店的全部卖完了。   高平江点头:“说明业内人士都看好这种款式,认为会有市场。”高平江把张子淳手里剩下的料全拿走了。   但是杜玫心里却有点怪怪的感觉,因为在张子淳店里,平安扣挂件标价1.8万,戒指标价6000,耳坠一对标价8000,但是在批发店里,平安扣批5000,戒指批2000,耳坠一对批2500。   过了两天,杜玫去高平江在招商处的办公室汇报装修情况,两人说完装修说起了那套首饰。   杜玫叹气:“批发零售,价差也太大了吧。”   高平江解释:“批发是走量的,必须给零售商留下足够的利润空间。零售商必须要有3-4倍的利润,否则他们就会退出这个行业。珠宝行业批发的利益能达到10-20%,其他行业一般都在5-7%,因为珠宝业量比别的行业小。你这套,我其实是在试探,批发价那,戒指耳坠我加了25%的利润,平安扣我加了30%。我想看看业内人士对这套的看好程度,这么快批万,看来他们认可度很高。等这一批做出来,我就把价钱降下了,这样就会有更多的店家来进货,会很快走完。”   杜玫不吭声了,若有所思。   高平江笑,凑到她耳边:“在想啥?动什么歪脑筋。”   “你才动歪脑筋呢,离我远点,一股子人渣味,熏死我了。”杜玫一把把高平江推开,但是过了会,说道,“我在想,一个月卖掉一套,就够我一个月工资了。”杜玫心想:说不定一个月还不止卖掉一套呢。   高平江哈哈大笑:“我早看出来你在想啥了。”高平江性格大大咧咧的,对别人细微的心思一贯没感觉,但是杜玫脑子一根筋,心里想啥,简直跟写在脸上似的。   笑完后,高平江认真的说:“杜玫,其实你真的完全可以自己开店。珠宝这个行业,这几年来从业人数增长非常迅猛,几乎以每年翻倍的速度增长。这说明,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大家对于珠宝的消费需求上来了,这个行业原有的从业人员不够。但是新加进来的人,一般都是从别的零售业转行过来的,你去问问那些现在在卖珠宝的老板,过去是干嘛的,他们会告诉你,他们是卖衣服的,卖鞋的,卖盒饭的。这些人文化程度不高,珠宝专业知识更是缺乏,全凭做生意的经验和珠宝这个行业本身的膨胀在那里挣钱,所以他们的摸索阶段会比较长。”   杜没嘀咕:“我也没有珠宝专业知识。”   “你可以学啊,你的文化程度远远超过一般的店家,这说明你学习能力超过他们。而且我和张子淳可以帮你,让你少走弯路。另外就是,你还有设计能力,这点非常重要,因为除非像我和张子淳这样规模的公司,一般的珠宝店都不会养一堆的工匠,更不可能有专业设计师。他们一般都从别人那进现货,最多进了裸石后拿到作坊请师傅们做,这样他们挣钱就完全靠进货的眼光,一句话,他们卖的是做生意的经验——什么能卖掉,什么能快速的卖掉,什么能翻好几倍的卖掉。”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自己设计作品,你可以卖你的思维,你店里的东西跟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的设计能对上某一个消费群体的口味,比如跟你同龄的、收入在某个范围内的女孩的喜好,不管这个群体有多小,你都会有自己忠诚的客户,你就绝对比挣工资多了。如果你的作品能迎合比较大的群体的口味,比如从20岁到40岁的女人都喜欢你的设计,那你就可以做批发,财源滚滚。”   杜玫因为兴奋而脸红了:“嗯,你说得我心砰砰直跳,好像现在天上就掉钞票似的。”   “不过开店不容易吧。”过了几秒,杜玫说。   高平江点点头:“对,相当不容易,尤其是开始阶段。最初的两年非常难熬,你可能连续三个月一件货都卖不掉,可能在一年后倒闭。但是如果你能熬过最初的两年,不退出,那么到第三年,你就会有起色——任何行业都这样的,珠宝行业尤其如此,破产的永远比挣到钱的多,能挣到大钱的永远是凤毛麟角。”   杜玫忙说:“我,没想要挣大钱,我对现在的工资就非常满足。”   高平江促狭的一笑:“真的?那你干嘛还想开店?”   杜玫一愣:“是啊,我干嘛还想开店。都是被你挑唆的。”   高平江稀奇的看着她:“别人都说便秘怪茅坑,你怎么腹泻也怪起茅坑来了。”   杜玫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翻了两个白眼走掉了。   过了两天,杜玫再去高平江办公室汇报进展,却见他正在大厅里,陪着一对40不到夫妇在看底层的平面图。高平江跟那对夫妻貌似关系极熟,彼此称呼时都不带姓。那对夫妻定下了一楼大厅里一大圈的岛柜,然后三人又站着聊了一会,说了些彼此目前的情况,最后高平江一直把他们送上车才回来。   杜玫跟在高平江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你的好朋友?”   “嗯。男的是我过去在国检的同事,也是做珠宝鉴定的,跟我同一办公室,两人坐面对面。他在国检呆了大概有十年多,一直拿那点死工资,开始是几百,后来涨到2000,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6年前,辞职自己开公司了。女的是他老婆,过去在商场的珠宝柜台当销售员,现在是老板娘。”高平江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印刷品,“他们公司自己印刷的广告目录。”   杜玫拿在手里翻,这是本二十几页的小册子,印刷精美,里面配了大量的文字和图片,有公司的介绍,有公司产品:和田玉雕,翡翠,各色彩宝首饰,后面还有珍珠,玛瑙,珊瑚......   杜玫嘀咕:“他们好像什么都做。”   高平江不以为然:“他们公司什么都做?做来做去还不都是做珠宝。我的公司才什么都做呢,房地产,娱乐厅.......”忽然想到自己副业赔得比挣的多,算了,不提也罢。   杜玫一笑:“你说他们公司才成立6年?从这册子看,规模不小啊。”   高平江再次点头:“是的,他们公司资产大概3个亿,比我公司现在的资产还要多些——他们走的稳健,我一会赚一会亏.....”   这下杜玫吃惊了:“六年功夫3个亿......你说那个老公辞职时才挣2000元一个月?他们是父母很有钱,给他们提供了巨额资金?“   “没有,他们两口子虽然都是北京人,但是父母都是北京工厂里的工人,有个屁钱啊。他们刚开始的时候,都没钱在对面珠宝城里租店面,连大厅里的岛柜都租不起,就在三环里面,业内批发的那条街上,租了个特别小的门面,前面是柜台,后面是办公室,一共就40平米不到。公司就他和他老婆两个人,老公进货,老婆卖,做业内批发。”高平江看了看杜玫,语气转为严肃,“不过他们跟别的半路出家做珠宝的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有经验的。”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现在做珠宝这行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别的行业转进来的商贩,而且文化程度不高,所以他们摸索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这一对,老公是个非常有经验的珠宝鉴定师,赌石赌一次爆涨一次,而且他老公在业内认识很多人,跟很多大师都多少有点交往。他老婆做珠宝销售多年,对市场流行非常敏感。刚起步时,他们去香港广州一带进现货,拿回北京批发,生意爆好,资金回笼非常快。”   “后来有了点原始积累,他们就开始进原料。老公去新疆进和田玉,到腾冲赌翡翠原石,所以他们手里有非常好的原料。原料开出来后,那个老公去找那些大师,请他们雕,或者设计。”高平江把那本小册子拿过来,指着一幅幅照片给杜玫看,“这些都是大师作品,或者精品。这只翡翠镯子卖了200万,其实这图册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早已经卖掉了,他们还拿着在做广告......他们起步时虽然资金缺乏,起点却很高。他们走得非常快,非常稳。6年功夫。两夫妻全身心的投入,加上厚积薄发,没走过任何弯路,所以迅速发家了。现在他们拥有两处店面,一个会所,又要来我们这个新珠宝城租柜台,你也看见他们租下的场地规模了......”   杜玫无语,过了会轻轻的叹了口气:“人家是有知识有经验有人脉,厚积薄发,而且起点很高,做得很高端.......”   高平江看着杜玫,杜玫身上穿着沾满了石灰的夹克和牛仔裤,一顶安全帽搁在高平江大班桌上,妩媚的鹅蛋脸上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朦朦胧胧的。高平江觉得杜玫好像特别对自己口味,忽然凑过去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杜玫猝不及防,吓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找抽啊。”杜玫怒气冲天。   高平江“嘿嘿”一笑:“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杜玫气得有几秒种说不出话来,一把抓起安全帽:“懒得理你。”   高平江急,忙伸手把杜玫拽住:“哎,别走,先把事情说完。”   杜玫一愣:“还有什么事情?”   高平江一笑,把杜玫推回到高背椅上坐下,给她倒茶:“把你脑子里在想的事说出来吧。我想我还是有这个经验帮你分析的。”   杜玫忽然又一阵脸红:“嗯,高总......”   “平江。”高平江矫正道。   “嗯,平江。我在子淳这做了不到一年,我没什么经验,所以你别笑话我。”   “少废话。”   杜玫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样的,我在子淳那里做,老是觉得他店里的东西实在太贵了,远远超过了正常工薪阶层的消费水平,比如像我这样年轻的女孩,去买他店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像我这样的女孩,也需要首饰啊,而且还需要不止一件,因为我有不止一件的衣服,需要搭配首饰,甚至不是为了配衣服,就是今天想换换心情,就换一副耳环戴戴。换个挂件挂挂。可是他店里的东西,别说我们这些靠薪水吃饭的女孩,就算比我们有钱的款姐,也不可能几十万,上百万的首饰,买了一套又一套吧......”   高平江点点头:“当然不,他做高档市场,珠宝行业中销量大的还是中档市场,低档市场。”   “可是,张子淳说,珠宝行业就是要挣有钱人的钱,所谓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卖中档,低档货,发不了财,还把人累得贼死,根本不值得。”   高平江好笑:“他是他老爸有几十亿在那里,不需要从小做起。像我们这样白手起家的,三年不开张,早饿死了。”   “另外,子淳说,珠宝要有增值,至少要有保值功能,才会有人要,而且才有回头客。如果卖几千元的小东西,不能保值,不能增值的话,客户随便看中了,随手买了就走,今后戴腻了,随手一扔,就给忘了。顾客就不会对商家有印象,就不会有回头客。”   “胡说八道,如果你的东西有特色,顾客喜欢,她买了后不光会下次再来,还会推荐她的朋友都来。”高平江摇摇头,“珠宝这个市场很大,高中低档都有自己的消费群体,只要你认认真真的做,自然能建立自己的信誉,有自己忠实的客户。”   高平江说,“张子淳卖高端,他的利润率其实不高,也就30%,最多不超过50%,他追求销售总额。如果你想做中低端,你的利润率可以高达300%,只是绝对利润额不如他,所以你要靠销售数量。但是能消费中低端珠宝的人,绝对比能消费高端的人多得多,所以你的消费人群基数比他要大得多,就看你能抓住其中的多少了。反正你只要抓住一小部分,就比你挣薪水多。而且自己创业,给人成就感。”   杜玫无话了。   高平江说:“继续说,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嗯,平江。我一直在想,子淳把珠宝定位得好高啊,也许他说得对,珠宝本来就是富人才能享受的东西。但是是女人都要需要装饰品,如果珠宝的价钱不那么高,如果在工薪阶层的消费范围内,我能不能不把珠宝叫珠宝,就叫它饰品呢?能不能不考虑它的保值功能,只考虑它的美观性,装饰性?比如,施瓦洛士奇的首饰,它是人造水晶做的,就卖2000元人民币左右,它不保值,但是白领女性们都喜欢,也在她们的消费范围之内,她们一个人就会拥有好几件,用来搭配衣服。”   杜玫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把珠宝的价格控制在,小件,比如戒指,耳坠,5000元以内,稍微大点的,比如项链,挂件,一两万范围内。你说,我会不会有客户,会不会有可能,一个客户就从我这买几款去搭配衣服?”   “当然可能,你现在设计的这套首饰,不就是走这个路线嘛。你有自己的思路,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人群,这是最难得的,很多人做珠宝,就会人云亦云,跟着流行走,什么火卖什么,他们永远领导不了潮流,所以他们做来做去那一片小店,虽然能挣钱,却大不起来。”高平江说。   “而你,你的定位非常明晰——中档珠宝,装饰性为主,美观,个性化,时尚。你的目标人群——年轻的白领女性,受过高等教育,中等偏高收入,有一定经济能力和文化素养,有品位,有表现自己审美观的需求。你如果能设计出你目标人群喜爱的产品,你就能成功。”高平江总结道。   杜玫体内激素水平上来了,两腮泛起了桃红色的红晕,眼睛里光芒闪烁。高平江端详着她,觉得杜玫此刻非常美,全身都笼罩着自信和希望的光芒,但是又带着点轻微的彷徨羞涩。   高平江鼓励道:“你想试,就去试,反正你这么年轻,跌倒了,也可以从头再来。”   杜玫脸更红了:“嗯,我如果在你这个新珠宝城租个店面.....我的意思是,租个很小的店面,自己开店,你觉得可行么?”   “当然可行,除非最后它被证明不可行。最初的两年肯定会比较艰难,但是凡是坚持的,虽然不见得能发财,但是最后都能挣到钱。养家糊口,过过小日子肯定是足够的。”   高平江想了想:“你这么做。我给你挑个最小的门面,但是在电梯旁边的位置,这样你租金就可以低点,却会有比较多的客流。你呢,不要自己去进货,因为你没鉴定能力,你去进货,别人骗你没商量,你就从子淳或者我这里买原石,自己设计,这样你连进货的差旅费都省了。”   “子淳那落下的边角料,你看见有合适的,你就叫他的工匠按你的要求磨好,然后拿到我这里来做。如果你能把他每年落下的那些边角料卖完,你就已经发小财了。如果你除了白玉还想做别的,翡翠,彩宝,玛瑙,珍珠,你可以从我的库存里买,我也可以在进货时帮你带点回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研究你的目标人群的喜好,设计出她们喜欢的款式,并且把价格控制在她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看你自己的努力和运气了。”   有一阵兴奋的激情从杜玫心里迸发,杜玫容光焕发,并且她那快乐又有点惶惑的情绪感染到了高平江。高平江笑了起来:“想跟张子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是不是?”   杜玫点点头。   高平江笑:“我知道,我这辈子尽做这种厚脸皮的事了,辞职,创业,破产,借钱,拉关系,骗老婆......走吧,我替你跟他说去。”   高平江站了起来,握住了杜玫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哎哎,好好走路,拉我手干嘛。”杜玫把手甩脱。   高平江嘀咕:“我去替你开口,这点劳务费都不付给我。”   这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徐航也在张子淳办公室里。高平江和杜玫进去,杜玫有点不好意思。高平江坐下,把杜玫的想法说了一遍:“我觉得她能行,因为她设计的东西,很适合像她这个年龄段、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的女孩的需求。而这些女孩现在正是中档珠宝消费的一大人群,即使她卖不了那么多,只要迎合了其中一部分人的口味,也够了。我觉得她应该试试。”   张子淳跟徐航都一起点头:“是可以试试。”   高平江说:“我给她挑了个二楼的小店面,才20平,每月租金是5000,位置在电梯侧面的第二间。这样上下电梯的顾客就能看见她的门脸,但是看不见店里面——我是想,她如果做的好的话,可以兼做批发,这样店面就不能太一目了然。”   徐航点点头:“店面装修,铺货大概需要多少钱?杜玫,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杜玫不好意思了,支吾道:“有十几万啦,不过离开业还有几个月,我到那时可以存到二十万。”杜玫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会花。原来去年杜玫惦记着还债,相当节省,反正张子淳包吃包住,于是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但是自从辟邪兽卖掉后,杜玫无债一身轻,存款凭空多出十万,加上又涨了薪水,于是开始乱买衣服,化妆品......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张子淳估算道:“嗯,店面租金你必须一次性付清一年的,那就是6万,还有一万押金,店面装修,装得简单点,2万元还是要的,你还得买点零碎的东西,买个保险箱,再去掉一万,这样就去掉10万了,还剩十万......要么你先从我这拿点货去撑门面,就算寄售好了。”   高平江摇头:“不行,你的货跟她要卖的,完全不在同一概念上,拿两件最便宜的放橱窗里撑门面还行,真卖的话,她就不用自己开店了,你去新楼开个门市部,她给你当店长就完了。”   张子淳看看杜玫:“要么你先赊账吧。”   徐航忽然说:“这样吧,杜玫,我跟你合伙。我出20万干股,拿40%的股份,不参与经营决策,就参与分红和亏损,你也出20万,你拿60%的股份,全权管理。”   这下张子淳跟高平江一起生气了:这小子就掏20万,卖这么大人情,真会占便宜。   但是杜玫很高兴,感激的看了徐航一眼:“如果我亏了,我也一定会把这20万还你的。”   徐航笑:“那要是你挣了,我是不是只应该要回那20万?我们说好的,是合伙做生意,不是我借钱给你,所以不要说这种话。我还等着你发财呢,顺便也好带我上青云。”   四个人开始讨论杜玫开店的细节。   张子淳想了想说:“杜玫,你的销售经验还不够。这样,你从我这挑一个去,就叫贝晶去跟你吧。你们两最要好,她帮谁卖都一样卖,你给她5000元一个月,她就持平了。”   张子淳盘算着:“你和贝晶都继续在我这吃住,这样你即使一年一件货都卖不掉,你的总开支也就6万租金加6万薪水开支,一共12万,你连亏两年都能熬过去。到第三年,应该会有起色。”   徐航笑:“再没起色,就可以关门了。”   四人一起大笑。   (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mimi扔了一个地雷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橙子扔了一个地雷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cocoalady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火箭炮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冬冬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小宴扔了一个手榴弹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第53章 夺子   杜玫老妈和她的新老公(杜玫喊向伯伯)下午一点从上海出发,3点半到北京机场二号航站楼,,计划在北京呆一周。   张子淳给了杜玫一辆宝马741,叫她好好带她老妈和继父在北京转转。杜玫不好意思说自己跟老妈呆在一起,极限是24小时,一旦超过,必然吵翻,于是支支吾吾的说:“能不能再给个司机啊。我继续上班,司机带我妈他们出去玩。你不吃亏的,我薪水比司机高。”   张子淳忙说:“不用,不用,司机可以给你,上班不用,你好好陪你妈。”   杜玫立即一副信誓旦旦,要为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奉献终身的模样:“大楼还在装修,我等正需努力。”   张子淳摆摆手:“高平江和我都会去管的。”   杜玫正要使出浑身解数,对张子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达别说老妈来了,就是大姨妈来了,也要坚守岗位的决心,门店里却闹了起来。几个店员在囔囔:“......我们张总没空见你。再不出去,我们叫保安了。”   从分手后,胡丽萍几次来门店找人,张子淳总是躲在办公室里,避而不见。每次胡丽萍跟店员都有冲突,但是双方倒是没直接开骂过,但这次胡丽萍急得要死,再顾不得斯文:“我来见我孩子爸爸,你们算哪根葱啊,两个柜台小姐,还把自己当看门狗了。张子淳,张子淳......“   两个店员大怒:“不是就是一只乡下来的土鸡嘛,就因为下了只蛋,还是只野蛋,就当自己有多高贵呢。”   胡丽萍气晕了,跟店员互相谩骂起来。胡丽萍什么场面没见过,真怒极开骂,雌风不减她老妈。   张子淳在办公室里只听得眉头紧皱。杜玫拨了个内线,叫保安,然后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   杜玫冲店员摆摆手:“狗冲咱们叫,咱们就别叫回去了。等保安把这位请出去,咱们叫清洁工来拖地。”   这时保安已经到了,看见胡丽萍就说:“怎么又是你,赶紧出去,别再要我们动手。”   胡丽萍这下急得喊了起来:“张子淳,张子淳,你快出来啊。豆豆他,在医院急救,医生说再晚送一步,就没命了......”胡丽萍嚎啕大哭起来。   店里的三个女孩惊得面面相觑:如果真有这么严重,你还站着吵啥啊。这女人脑子锈逗了吧。   保安搞不清楚胡丽萍的话是真是装,这年头,来珠宝城偷东西的,没一个不是爹娘有病,孩子挨饿的,于是说:“得了,就是你妈死了,你也先从这里出去再哭丧。”   胡丽萍大哭:“子淳,子淳,豆豆快死了,你还不出来,你是人吗?”   张子淳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豆豆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胡丽萍哭着的说:“豆豆得了痢疾,昨天拉了一天,今天早晨昏过去了,送到医院,医生说脱水了,再晚到一步就要没命了,现在正在急救......”   张子淳皱着眉头,跟胡丽萍一起出去了。   三个女孩子互相看来看去,均想:如果孩子死了,那张子淳的麻烦就结束了。   不过这念头太缺德,大家不好说出来,过了会,贝晶说:“痢疾,不就是拉肚子嘛。哪有那么严重。这个女人真是作死。”   杜玫都快十年没伤风感冒了,也不太明白,不过,不干她事。杜玫下午去机场,把老妈和向伯伯接了过来。   孙丽芳一看见那辆宝马741,就眼睛一亮:“哪来的车。”   杜玫没好气:“借的。难道还能是买的,偷的,抢的。“   “问谁借的?”   “我老板。”   孙丽芳想想,老板有车,借给得力的员工用用,也说得通。   但是杜玫带着他们到华景苑会所,安顿下来后,孙丽芳有点担心了:“听说会所这种地方,比酒店还贵。”   杜玫好笑:“那是指其他消费。这里老板给的免费吃住,你别去乱消费,什么超级新体验啥的,千万别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孙丽芳疑云大起:“免费吃住?为啥?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杜玫解释道:“这里老板是我老板的合伙人。”   孙丽芳越看女儿越怀疑,趁着她新老公上卫生间之际,把女儿拖到门外:“侬跟侬那个老板啥关系额?侬要是不三不四当人家的二奶,我拿侬脚打断塌格。不要以为侬大了,就可以不要面孔额,窝们屋里是正经人家额。”   杜玫晕:“什么二奶啊,我跟我老板没关系的好不好。”   孙丽芳根本不信,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侬要是做人不干不净,侬死掉的爷(老爸)在棺材里也要爬出来额。”   杜玫那个恼火啊:“我干啥了,要我爸死不瞑目,莫名其妙。再说了,我老板没结婚啊,哪来的二奶。”   “没结婚!”孙丽芳脑子顿时飞快的转动起来。   杜玫仿佛看见老妈的脑神经在那“噼啪”爆火花了——她开始不愿说张子淳未婚,就是防这点。杜玫那个寒啊:“再说一遍,我跟我老板没关系。好了,现在我们去楼下餐厅吃饭,然后你们早点休息。”   第二天,杜玫叫司机送老妈去旅游,自己上班去了,就晚上去华景苑陪老妈和继父吃饭。这么做的后果是:   旅游第一天,孙丽芳知道了张家家业几十亿,张子淳是独生子,年方30,未婚。   旅游第二天,孙丽芳知道张子淳现在没女友,杜玫是他唯一的助理,张子淳现在对杜玫非常器重,杜玫已经俨然是北京这边的第三号人物。   旅游第三天,孙丽萍打听出来了,张子淳老爸张国力对杜玫也非常不错,不过张国力呆在上海管店的时间比在北京长,这段日子就不在。   杜玫在等老妈发现张子淳有私生子,结果三天了,司机连张子淳吩咐刘大婶给杜玫炖鸽子汤的事都说了,就是没说张子淳有个同居八年没结婚,生完私生子要分手的女友,杜玫那个气啊——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废话那么多。   晚上杜玫跟老妈一起吃饭,孙丽芳开始唠唠叨叨:“......他爸也喜欢你,他妈喜欢你吗?要不要我从上海给你寄点燕窝来,你端午节可以去送给他妈?”   杜玫翻了个白眼:“上海产燕窝?还是北京买不到?”   “侬个小人,怎么脑筋介个不清爽哉!”孙丽芳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生了这么个智商是零的女儿,难道是怀孕时猪头肉吃多了?   杜玫恼火:“别做梦了,人家儿子都有了,还没结婚呢。你还想着贴上门去,真想我傍大款啊。”   孙丽芳大吃一惊,   杜玫加油添醋的把事情告诉她妈:“......这两天,他儿子住院,他正在医院陪儿子呢。你看看,人家儿子都生了,还是嫁不进去,亿万富豪的独生子哪能随随便便娶媳妇。”杜玫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华景苑。   但是杜玫一回到住处,不由的一愣,整个会所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上窜下跳,兴奋得不行,徐航和高平江两人都在,貌似情绪都颇为激动。   杜玫奇怪,着火啦,发大水啦,破产啦,发大财啦?   原来都不是,是张子淳未经孩子他妈允许,把孩子抱回来了。   女娲造人已荒唐,更向荒唐演堂慌.......   ----------------------------   张子淳儿子开始发病的第一天,腹泻了好几次。胡丽萍家里人因为这个孩子经常生病,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第二天,孩子腹泻严重了,一天拉了十几次,开始发烧,38度多。胡丽萍担心,想送儿子去医院。王惠贞反对——这医院一进去,不把你口袋掏空了能让你出来。   王惠贞说:病都是看医生看出来的。咱们家的孩子从来不去医院,所以才这么活蹦乱跳。   王惠贞随手拿起离开村子时,村里神医给的包治百病的仙丹给孩子喂了一颗。孩子“呸”的一声吐出来,王惠贞再喂,孩子用舌头顶着不肯吃进去,王惠贞火了,捏孩子下巴。   胡丽萍看不过去:“妈,别这样。”胡丽萍把她妈推开。   王惠贞还不服气:“你小时候生病,就是吃这药丸子活过来的,看你长得多好。”   但是半夜里,孩子明显有点不对了,便里面出现了脓血状物,第三天早晨,孩子还在继续拉,体温已经超过39度。不久,孩子昏了过去。胡丽萍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一看,说:细菌性痢疾,而且已经出现脱水症状,再拖延的话,孩子可能猝死。   胡丽萍带孩子去的是小区门口的一家医院的便民门诊部,根本没有治疗条件。胡丽萍一听情况如此严重,赶紧叫了救护车送到北京儿研所。一到儿研所,孩子就被送入了急救病房,医生马上给他输液,补充体内电解质。胡丽萍自己跑来找张子淳来了,还跟店员吵了一架。   张子淳赶到医院一看,孩子还在昏迷中,但是没生病危险。   张子淳那个气啊:胡丽萍,你还有心情跟我店里的那几个女孩斗嘴。   医生出来,把他和胡丽萍叫到一边,责备这对父母不负责任。虽然细菌性痢疾是小儿的常见病,但是一般多发于夏秋季节,而且2岁以上的孩子较多,因为那时孩子比较喜欢乱跑。像豆豆这样才一岁多点大的孩子,还在蹒跚学步状态,一般大人看得很严,不会让他们乱摸乱吃,怎么豆豆这么不注意卫生。   张子淳脑子里马上出现了胡丽萍家里那些捡来的垃圾袋包装盒,还有胡丽萍妹妹的两个孩子的那些破烂玩具。   医生继续往下说:“另外就是发病后,没有及时就诊,耽误病情。得痢疾的幼儿不少,但是像这样一天腹泻十几次,还不当回事,不送医院的父母,一般只出现在盲流的家庭中......”   医生看了眼前这位一身名牌,手表金光灿烂的年轻男士一眼。   张子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医生又叮咛了一番,要注意卫生,要勤给孩子洗手,不要给孩子吃不洁净的瓜果,带孩子出门不要让孩子去不干净的地方,上卫生间不要让孩子乱摸,出门在外不要让孩子乱啃手指头......   医生说完,忙去了。张子淳跟胡丽萍大吵了起来。   张子淳指责胡丽萍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没把孩子照顾好,家里脏得像猪圈,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拖,害得孩子得痢疾,得了痢疾也算了,还居然听信愚昧的农村妇女的话,有病不上医院,几乎害死孩子。   “你赶紧叫你妈你妹都滚出去。否则孩子迟早死在她们手里。”张子淳怒气冲天。   胡丽萍一面哭,一面骂张子淳:“都是你不要他,你们全家都不认他,他才身体这么弱。你说说你自己,你配当一个父亲吗?你照顾过孩子一天吗?如果你有一点当父亲的样子,这孩子哪里会生这病,又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如果他死了,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抛弃我们母子.......”   两人越吵越凶,都认为对方要付全责。   孩子在医院住了三天院,张子淳跟胡丽萍全家吵了三天,张子淳叫胡丽萍老妈和妹妹一家滚,胡丽萍老妈叫张子淳赶紧娶胡丽萍,否则如果孩子死了,就是老天对他的报应。   儿研所病房紧张,三天后,孩子□□已经正常,热度退去,腹泻也基本上止住了,医院就赶他们出院,叫他们回家自己护理即可。因为痢疾菌要传染,所以回家后要注意隔离,另外注意孩子排便情况,注意□□护理,注意孩子冷热,注意孩子饮食.......一堆的注意事项。   张子淳说:“那让我们多住两天吧。等彻底好了再出院。”张子淳拼命往医生手里塞钱,   “你孩子已经没问题了,不需要住院治疗,回家自己服药,小心观察就可以了。”医生心想:你孩子已经没事了,还占着床位,你要知道全中国多少孩子急等着这儿研所的住院条,你以为你有钱,你孩子就高人一等啊,没钱人家的孩子,命就不是命啊。   医生不知道,可怜的豆豆,顶着个富家子的名义,却从没享受过富家子的待遇。   医院把人往外轰,张子淳不办出院手续也不行,但是办完出院手续后,张子淳却为难了。张子淳根本不相信胡丽萍把孩子带回家后,能好好护理——胡丽娟的两个孩子还在家里鸡飞狗跳呢,没病都得被那两孩子吵出心脏病。   张子淳对胡丽萍说:“我给你最后通牒,叫你妈和你妹妹一家现在就滚回老家去,路费我出。而且永远不许她们再到北京来。”   胡丽萍哭:“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说这种话。你除了会逼我,你还会什么。”   张子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孩子上了自己车。胡丽萍老妈想去抱,被张子淳厌恶的推开。胡丽萍不敢惹张子淳,就把老妈拉进自己车里。张子淳已经开车走了,胡丽萍一开始还没感觉异样,开着车跟在张子淳车后面,后来发现方向不对,这才慌了。   张子淳直接把车开进了会所,抱着孩子上楼了。保安把胡丽萍车拦下,不管胡丽萍跟她妈怎么哭闹,大骂,满地打滚,就是不理。胡丽萍无奈,闹了半天,看看没效果,只得去找徐航跟高平江。   徐航一听,赶紧把手头事情全部放下,赶过来劝张子淳。   高平江倒是抓抓头发:“嗯,他抱走了。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孩子亲爸。其实,如果这不是他儿子,你看他还要不要。反正你白送给我,我是不要。”   胡丽萍哭得要死要活:“他抢走了我的孩子。他抢走了我的孩子。平江,求你,叫他把孩子还给我。什么话都好说。”   高平江莫名其妙:“他抢走,那不正好,让他养去。你正好逍遥自在。等孩子大学毕业了,再回来认孩子,反正是你生的,总得管你叫妈。其实我觉得这样很不错嘛。”   胡丽萍差点气绝身亡。好说歹说,高平江好像终于明白了,胡丽萍非要回孩子不可。高平江挠挠头,想:也对,没孩子了,她问谁要钱去。   于是高平江也来帮胡丽萍说情。   .......   杜玫只听得目瞪口呆:“你就这么把你儿子抱回来了?你车上连个车篮都没有,你怎么带孩子回来的?”   “搁副驾座上。”   杜玫晕:“天啊,太危险了,一个急刹车,孩子就飞了。天下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徐航挥手制止杜玫:“行了,行了。子淳,你不能这么私自把孩子带回来,法律上来说,现在胡丽萍是孩子的监护人,你不是。你在得到胡丽萍允许,或者法院批准变更监护权之前,你不可以擅自把孩子从他母亲身边带走。”   “你当我乐意?我抱回来我咋办?我又不会养。但是我不抱回来不行啊。再让她养下去,这孩子非死不可......说实话,我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这么做都不是因为我有多爱这孩子,而是我真不能再让她养了,即使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忍心这么做。”张子淳叹了口气。   会所里住的人虽然多,但是都是未婚的小年轻。张子淳暂时叫烧饭的刘大婶今晚上帮他照顾孩子,刘大婶不好推辞,现在回家拿衣服去了。   “那你明天怎么办?”杜玫说,“刘大婶白天要烧饭做菜,要帮大家打扫卫生,也挺忙的。她帮你一个晚上可以,不能帮你24小时。而且孩子还病着,你得赶紧找个保姆啊。”   张子淳没好气:“已经打电话给月子中心了,叫他们赶紧给我派个月嫂来。另外,我已经给苏州那边打过电话了,问家里亲戚哪家愿意养,等孩子病一好,马上送到苏州去养。”   徐航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那又怎么样?法律能拿我怎么办吧。”   杜玫小声说:“如果是美国,6个月以上监-禁。”   三个男人都是一愣,抬眼看她。   徐航说:“在中国没这回事。很多夫妻离婚后,为了报复对方,把孩子藏起来,拒不让对方见孩子,不管法院怎么判的。法院也拿这种事没办法。在中国,判和执行是两回事......不过,子淳,咱们还是依法办事比较好。”   徐航想了想:“你真的决定剥夺她的抚养权......”   张子淳说:“我已经决定了,不光不给她养,看也不让她看......省得孩子受她家人影响。我把孩子送苏州养去,给养的人一万元一个月,保证比她养得好。我爸那里,我会告诉他,那个孩子我只出钱养着而已,我今后还会结婚再生孩子的。”   徐航叹了口气:“既然你下了决心了,那好吧。我去给你擦屁股。我去帮你起诉要求变更抚养权,为了官司对你有利,我得证明她监护不当,无力为孩子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除了她现在无收入外,这次医院住院证明也很有用。你把那套房子的钥匙和房产证给我,我明天叫两个关系好的警察陪我去她家,把她家的情况拍下了,也作为证据上交给法院。她输定了.....”   刘大婶回来了,开始照顾孩子。张子淳这里什么孩子的东西都没有。刘大婶看看,又出门去买尿不湿和牛奶。   这时已经9点了,杜玫正准备下楼睡觉,手机响起来了。老妈打来的,要跟她“好好”谈谈。   杜玫莫名其妙:“明天再谈吧,深更半夜的有啥好谈的。”   孙丽芳发火:“你公主啊,当妈的生了你,养了你,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叫你过来就过来。”   杜玫不耐烦:“不去,有话电话里说就是了。跑来跑去干嘛。”   孙丽芳气得把电话掐了。   杜玫打了个哈欠:“拜拜,明天见。”生怕刘婶一人照顾不来孩子,要自己帮忙,赶紧拔脚溜了。   第54章 钓女婿   第二天是周末,早晨7点杜玫就被她妈的电话给吵醒了,非要她过去陪她吃早饭。   好吧,杜玫开车过去,司机陪了杜玫老妈三天了,人家也有家庭,要过周末的,说好今天杜玫自己尽孝心。杜玫那个郁闷啊,从早晨七点陪到至少晚上七点,肯定要吵架的好不好。   华景苑主要做夜生意,做娱乐业。餐厅本来就不大,吃早餐的更是寥寥无几,向伯伯吃了几个包子一碗粥就借口散步锻炼身体,避开了。杜玫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老妈要突发什么奇想。   杜玫没有失望,孙丽芳开口就是:“玫玫,昨晚上你妈想了一夜,张子淳虽然有个私生子,但是还是个等着灯笼都难找的理想结婚对象啊,这么年轻,这么有钱,这么没老婆......你现在有这个机会接近他,一定不能错过啊,要把他套牢......”   杜玫不得不钦佩的,深深的,看了老妈一眼:居然想了一夜.....   孙丽芳苦口婆心,毁人不倦的教育女儿道:“......不就是个私生子嘛,像这样的亿万富豪,哪能没几房老婆,没几个儿子的。别说私生子,结婚离婚几次,婚生子一只手数不过来的都有的是(杜玫翻了个白眼:富豪家事,关我屁事)。其实他有私生子更好(杜玫惊奇的看着她老妈)。如果是个离婚的,男人对前妻多少会有点感情,否则他也不会娶她。他没娶过老婆,就一个下堂妾,就是个玩物,玩腻了扔掉,有几花花感情啊。你啊,要是表现得大度点,对他好点,对他儿子好点,他不就觉得你又善良又宽容又贤惠了吗......”   杜玫恼火:“我干嘛要善良,干嘛要宽容,干嘛要贤惠?我没兴趣当后妈......”   孙丽芳一副你没有社会经验怪你不得的模样:“能嫁入豪门,当个后妈咋的。多少人想当当不上,能当上的,那是本事.....”   “那傍大款,当情妇,做二奶又咋的。多少人想傍大款傍不上,能傍上的,那是本事。”   “你不要胡搅蛮缠。”孙丽芳火了,几乎要跳起冲女儿拍桌子,后来想想,算了,算了,是她去钓大款,不是自己,这女儿再孺子不可教也,也得继续教,毕竟只有她自己能披挂上阵,“不就是个私生子嘛,不成气候的。你现在表面功夫做得好点,把男人钓住,等结了婚......”   “再一包老鼠药把那孩子毒死。”杜玫接道。   孙丽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等结婚后生他个十七-八个(杜玫又开始翻白眼:当我是母猪),那私生子不就在家里完全没地位了吗,今后家产总是你和你生的崽子的,他一个私生子也就分口饭吃的份。张家家大业大,就算分点给私生子,又有啥,反正你只要能嫁进去,这辈子就不需要奋斗了。”   杜玫笑:“那要是我奋斗了一辈子,生了十七-八个私生子还嫁不进去,咋办。”   孙丽芳眼睛一瞪:“你这么没用啊,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你妈我给你生了这张脸皮,你用来擦皮鞋啊......我是为你好,教你怎么做,你要是不听,把这么个钻石王老五给错过了,今后嫁给一个小瘪三,哭去吧。”   杜玫看看老妈,衷心的说:“妈,你要是晚生20年就好了,美女生不逢时,常使英雄泪满襟。”   “那是。”孙丽芳得意的说,“要是你妈现在25-6,什么刘亦菲,什么范冰冰,怎么能跟老娘比。”   杜玫无语望苍天,老妈你是九天仙女下凡间,枉落红尘多少年。   孙丽芳看女儿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马上送她进洞房:“你去跟张子淳说,我们非常感谢他又派车,又安排住宿,晚上请他吃饭。”   “张子淳没空。”杜玫想都不想的说。   孙丽芳的逻辑是:只要他对你有意思,那么他肯定会有空。   孙丽芳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杜玫无奈,最终只能跟孙丽芳说了实话,张子淳昨天把孩子抱回会所了,在月嫂来之前,根本脱不开身。   孙丽芳一听就激动了:哎呦,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那你干嘛不去给他看孩子。”   杜玫差点气绝:“我干嘛要去给他看孩子,而且,我会看孩子吗?那孩子现在病病歪歪的,我要是把他给看死了......那我没嫁进豪门,倒给他未来的老婆扫清障碍了。”   孙丽芳听得那个气啊:天啊,我生她的时候,肯定一不小心,忘了给她生脑子了。   孙丽芳仔细思考了半天:“走,我们去买点礼物,看孩子去。”   女儿啊,你不会拍马屁,钓男人,老妈我只好亲自上阵,帮你拍马屁,替你钓男人。   ----------------   杜玫陪着孙丽芳走进张子淳套房的时候,早晨10点不到,张子淳来开门,穿着睡袍,蓬头垢面,下巴青青一片。孩子在卧室床上,正在哇哇啼哭,不过哭声有气无力,倒是不怎么响亮。   原来月子公司暂时没人,月嫂最快要周一才能来,而昨夜孩子颇不太平,吐药,拉稀,吃不下东西,不时啼哭,刘大婶几乎一夜没睡,张子淳只好早晨打发她到楼下休息去了。两人说好白天张子淳看,晚上刘大婶再来替手。其实张子淳自己也没睡好,这会孩子又拉了,张子淳哪里会换尿片,正手忙脚乱呢。   杜玫脸现诡异笑容,把老妈来访说了一遍。   张子淳尴尬的说:“阿姨,您请......请......请.....”想去握手,忽然想到自己手是脏的,而且医生说了:要隔离照顾,当心接触感染。   孙丽芳殷勤的说:“张总,孩子在哭呢,您赶紧忙去。”   张子淳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跑回去——孩子屁股还没擦干净呢。   回到房里一看,张子淳差点晕倒,孩子已经把床单弄脏了......   孙丽芳和杜玫跟了进来。孙丽芳说:“没事,我来弄。玫玫,你把湿巾纸和尿不湿拿进来。”两人进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孙丽芳买了一堆的孩子用品,用衣服到奶瓶小碗,从擦屁股油到爽身粉,应有尽有,而且统统都是大名牌。张子淳儿子比杜琨的儿子小三个月,所以孙丽芳对这么大的男孩需要什么,了如指掌。   孙丽芳进卫生间洗好手,走出来,抽出几张湿巾纸,把孩子屁股擦干净,又晾了几秒钟,等他干透,开始给他擦屁股油,孩子肛-门这,都有点拉破了,孙丽芳小心的给他上了点止痛药膏,然后又给他前面睾-丸这扑了点爽身粉,再用尿不湿给他包起来。孩子衣服上面也有点弄脏了,孙丽芳用手一捏,孩子衣服硬邦邦的,料子相当不好。孙丽芳皱了皱眉头,把孩子衣服都脱了,用湿巾给他全身抹了一遍,又稍微上了点宝贝油,然后问张子淳:“有软一点的浴巾么?”   张子淳赶紧从壁橱里拿出块大浴巾来。孙丽芳用浴巾给孩子裹上:“我们带了衣服来,但是没洗过不能穿,等会我马上把衣服洗出来,吹干,孩子就有衣服换了。”   这时孩子已经舒服了,孙丽芳抱在臂弯里,拍打几下,一分钟不到,孩子就睡熟了。   张子淳目瞪口呆,杜玫耸了耸肩膀:老妈做家务,那时杠杠的,但是她指挥起别人做家务来,那是.......不提也罢,可怜的弟媳妇。   孙丽芳把孩子交给张子淳先抱着,然后开始动手换床单,一转眼工夫,把床单被套枕头套统统换上干净的,然后把孩子放好,让他好好睡,接着开始拆包装纸,给孩子洗衣服。   张子淳不好意思:“阿姨,我来。”   孙丽芳不以为然:“你们男人哪里洗得干净。孩子衣服要手洗的,要用婴儿洗衣液。”   杜玫把张子淳拽到一边:“随便她去,给你白干活还不好。”   “那怎么好意思。阿姨是客人。”   杜玫翻了个白眼:“你不让她弄,她饭都会吃不下。我妈有强迫症。”   杜玫把床单被套抱到楼下去洗,对张子淳说:“你看着好了,我妈不把你这屋子彻底打扫干净,连沙发下的灰都在劫难逃,她就上不了飞机。”   果然,杜玫老妈又是洗啊,又是擦啊,又是晒啊,然后又派杜玫出门给孩子买了个特别小的小锅来。张子淳套间有厨房,但是从来不用,孙丽芳用小锅给孩子炖极稀极稀的白粥,每次只炖了一点点,新新鲜鲜的喂给孩子吃。   孩子胃口没开,孙丽芳极耐心的一点点的在喂他,感慨了句:“人投胎的辰光都是带米来哉,有的人带大米来,有的人带玉米来,玫玫肯定是带黄金来哉。侬这个小东西,哪能跟我儿子小时候一样捏,侬哪能带洋西米来哉。”   杜玫笑抽。   张子淳却看着有点难过:“阿姨,你真是太会养小孩了。”张子淳心想胡丽萍家里人要是有孙丽芳十分之一的能干,家里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孙丽芳得意:“那还用说。玫玫也很会做家务啊,我从小培养她的,她会烧菜,烧得老好吃老好吃的,她会收拾家,会......”   杜玫不停的翻白眼:老妈,你有没搞错,你是想推销我给他当老婆,不是推销我给他当保姆。   张子淳却受宠若惊:杜玫妈妈啥意思啊,貌似是要把女儿许配给我的意思啊,而且,对我有孩子也不介意啊。哎呦,丈母娘对我青眼有加,我是不是大有希望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mimi扔了一个地雷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第5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徐航是下午三点左右去摁的胡丽萍家门铃。但是却是自己掏钥匙开门进去的,陪他进去的还有一个警察,五个保安(张子淳公司的),一个雇来的锁匠。   几个保安进门就拍照,把屋里的肮脏凌乱,厨房的油腻,阳台上堆积的破烂,还有胡丽萍老妈的邋遢,妹妹一家的穷酸怪相,两个孩子的拖下来的鼻涕,统统都拍了下来。   胡丽萍紧张:“你们想干什么,不许拍照,这是侵犯我*。”   徐航把张子淳签字的授权书给胡丽萍看:“这是张子淳的房子,我们授权合法入内,检查他房子状况,并且取证。”   胡丽萍更紧张了:“取证,你什么意思。徐航.......我们一直很要好的,你......什么意思。”胡丽萍哆嗦了,过去全世界人再没比徐航态度更温和,说话更亲切,措辞更得体的,跟他相处,简直如沐春风,胡丽萍还是第一次见他冷脸,而且脸一冷简直像来勾魂的无常鬼。   这时照片已经拍完了,徐航对那个警察点点头:“王所,麻烦你了。”   王所笑笑:“徐哥,下回有事尽管来找我。”   王所立即走掉了。   胡丽萍还以为事情完了,刚想松口气。   徐航看着她,冷冷的说:“胡丽萍,这房子是张子淳的私人财产。你住他的房子,属于无偿馈赠形式。法律上来说,因为你没有给付对价——房租,也没有签合约,所以他有权在任何时候都取消这种无偿馈赠。现在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收拾东西,搬出去。”   徐航转头吩咐保安和锁匠:“你现在就开始换锁。你们几个,盯着他们,只允许他们拿自己的私人用品,要是敢破坏家具,电器,马上制止,明白吗。”   胡丽萍大惊:“徐航,你要把我们全家赶出去......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张子淳,张子淳,他不能把我赶出去,我跟他有孩子。”胡丽萍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我跟他睡,他这房子就是补偿。   “孩子的事情跟房子无关......也跟性关系无关。”徐航看了胡丽萍一眼,把她没说的话直接打了回票,“张子淳已经决定向法庭起诉,要求变更孩子监护权,你如果想要跟他争的话,可以自己上庭,也可以去雇个律师。但是这房子,别说你没跟他结过婚,即使你跟他有过婚姻,这房子也是他婚前财产,与你无关。现在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徐航看了一眼手表,“我走了,你们把事情办完,把钥匙带回来给我。”   徐航扬长而去。   胡丽萍本来以为她妈她妹夫会以死抗争,结果所有人只顾着收拾东西,出奇的配合。   保安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小时时间一到,就把胡丽萍全家扔出门外。   胡家全家被保安们赶出门,也乖乖的,既没哭又没闹,注意力全在搬出来的东西上面。   但是保安们一走,王惠贞就闹开了,嚎啕大哭,满地打滚:“......我们该咋办啊,我们要睡大街了啊,张子淳,你这个挨千刀的啊.......丽萍啊,你给别人白睡了啊,你还给别人白生了个儿子啊.....”   胡丽萍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却忽然有了兽性的勇气和决心:“我们先去旅馆住一个晚上,妹夫,你去火车站买票,把丽英和妈妈都送回老家。我去找张子淳去......”   王惠贞忽然不哭了,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丽萍啊,妈不走,妈陪着你,一定要把房子夺回来。”   胡丽萍看了她妈一眼:“不行,妈,你必须走。只有你们都走,并且永远不再回来,我跟子淳才能重归于好。”   王惠贞大怒,两秒钟后,忽然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我离开老家的时候,村里人是人人都知道的啊,都知道我是到北京去跟女儿享福啊。现在这么回去,村里人人都会笑话我被女儿赶回出去了啊,你这是把我的脸踩在地下啊。我在村里再没有尊严了啊......”   胡丽萍惊奇的看着她老妈,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妈居然还有心情考虑自己在村里人面前的尊严。   王惠贞嚎了几声,忽然面容一变,恶狠狠的说:“我知道了,你是跟他们串通好的,要把我们赶走,要把我和你妹一家统统赶走。你骗爹骗娘骗你妹,我怎么没生下来就把你掐死......”   -----------------------   胡丽萍把全家带到酒店住下,然后派妹夫去买火车票,妹夫问她要了钱走了。胡丽萍自己去找高平江。   胡丽萍告诉高平江,她从此跟自己娘家断绝往来,请高平江给张子淳传话。   高平江惊奇的看着她:“丽萍,你认为你只要把你家里人送走,从此断绝往来,就能跟张子淳重修旧好。”   “难道不是么?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胡丽萍天真的蹬着眼珠子望着高平江。   高平江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哎,得了,咱们都是农村里出来的孩子,谁跟谁啊。跟你家断绝关系的话,你也别说了。我被我兄弟揍得那个惨啊,当时我也这么发誓来着......跟张子淳重修旧好么,你也别想了。大家好好的,各过各的日子,反正你现在,手里有商铺,有车,孩子归他,你一个人轻松自在。有这些资产在,说实话,真不亏,今后找个老公还是很容易的......”高平江懒得去做这无用功。   胡丽萍哭了起来,各种痛苦,各种诉说艰辛,各种软磨硬缠,各种赌咒发誓跟家里人划清界限,各种许诺哀告要跟张子淳鸳梦重温,各种没孩子不活了......   高平江最终被磨得无可奈何,答应去做最后一次的说客:“不过你别指望会有什么效果。”   高平江到张子淳那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发现杜玫也在,徐航也在,屋里还有一个30多岁的美艳少妇,相貌跟杜玫酷似,但是身材娇小,第一眼看见,会让人以为是杜玫她姐,但是高平江知道不是,因为孙丽芳带着那套白玉首饰,时髦艳丽。   高平江那个寒啊,杜玫老妈披肩长发小蛮腰,黑色丝袜配小高,阿姨您真是独领风骚。   高平江吓得说话都不利落了,结结巴巴把胡丽萍托他的话传传到,就躲一边噤若寒蝉了。   其实孙丽芳倒是没怎么注意高平江——本来是应该注意的,因为高平江带来的消息一点不讨人喜欢,自然带消息的这个人也不讨人喜欢。但是整个屋子有个更让孙丽芳不喜欢的人:徐航。   徐航也是刚来不久,正在向张子淳汇报今天赶人的情况。但是徐航一进门,孙丽芳就大为紧张,同时也明白了女儿为啥对张子淳不感冒的原因。   孙丽芳那个气啊——你个身家几千万的小律师,叉叉;你个北京小司长的儿子,叉叉;你个有副部长亲戚当女朋友的狗眼看人低的小瘪三,叉叉叉.....   孙丽芳连给了徐航几个大白眼——呆一边凉快去,不要妨碍玫玫的锦绣前程。   徐航知道孙丽芳的心思,但是既然都已经碰见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在那里应酬了。   两个男人把各自的遇到的情况都跟张子淳说了一下,张子淳摇摇头:“等豆豆身体一好,我马上把他送苏州去。我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过两天就从上海回来,他的意思是,找个人养着可以,但是坚决不能进我家的门(孙丽芳听得心花怒放,亲家公真有原则)。还有那套房子,徐航你帮我找个经纪挂牌卖掉,看见它就烦。”   高平江对食物有特殊的敏感,一进门就闻到了那特殊的香味,然后就情不自禁的不时吸鼻子,同时感觉到胃部一阵阵的痉挛,口腔在不停分泌唾液。   杜玫看见高平江喉结上下鼓动,不时向厨房投射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的光芒,于是说:“妈,你的汤也炖得差不多了吧,大家热热的喝完,都好回去睡觉。”   孙丽芳看了杜玫一眼,意思明显不过:我这汤是特意炖给小张补身子的。   杜玫不理,跑进厨房舀汤去了,一会功夫,端着托盘出来了,给三个男人各捧上一大碗浓香四溢的老鸭煲,给自己和老妈一人一小碗。   孙丽芳这汤煲了有三个多小时,只见一碗乳白色的浓汤里飘着几颗艳红的枸杞,下面是鲜嫩的咸笋(孙丽芳从上海带来给杜玫的),和炖得酥烂的玫红色鸭肉。三个男人都正当壮年,顿时食欲大动,埋头猛吃。孙丽芳初次见面,不好原型毕露,却心疼得直眨眼,心里一百遍的意淫怎么冲上去把那两个抢她乘龙快婿汤喝的家伙的碗抢下来。   杜玫看老妈那副痛心疾首,又不敢跳起来拍桌子的痛苦神情,不由的大为得意,问:“还要么?还有。”   三个男人一起点头:好吃,还要。   杜玫把锅端过来,给三个男人又满上......最终,孙丽芳的一片苦心只剩下一堆鸭骨头。   汤喝完了,大家纷纷告辞,刘大婶上来值晚班,张子淳亲自开车送孙丽芳回华景苑,并且说好,明天白天,孙丽芳再来帮他看一天孩子。   张子淳带杜玫回会所的路上,心里甜甜的:“你妈对我真好。”   杜玫淡淡的说:“那是因为你爸有几十个亿。”   张子淳*%%#---------------   第二天早晨,胡丽萍再次去找高平江,问他情况如何。   高平江把张子淳要把孩子送苏州去养,同时准备把房子卖掉的计划跟胡丽萍说了。   胡丽萍顿时身馅冰窖,过了好几分钟才哭了出来:“子淳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过去不是这样的人......我已经给我妈和我妹一家买好了火车票,他们明天早晨就走。我已经告诉她们永远别再来了,再来我也不接待......他还要什么?他还想要怎么样?难道他心是石头做的吗?难道他对孩子对我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不会的,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说过不管他爸怎么反对,都会娶我,而且,我们有孩子,他不为了我,难道不为他儿子着想......”胡丽萍泣不成声。   高平江挠头,他很怕女人哭哭啼啼的,看见女人哭就要不耐烦:“哎,女人真莫名其妙。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唧唧歪歪什么爱啊不爱啊,儿子不儿子的.....胡丽萍,你别哭了好不好,哎,你真够想不明白的,人家张子淳早就另有选择了,他未来丈母娘都表示接受你儿子了,还帮他照顾呢......”   胡丽萍五雷轰顶:“什么,他丈母娘要抢走我儿子,我跟她拼了。”   高平江又好气又好笑:“谁要你儿子,你当人家不会生啊。张子淳不是说了吗,把孩子送苏州去养。人家要跟老婆好好过日子。我的意思只是,人家丈母娘不在乎他有个私生子,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高平江每次都在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又多嘴了,最后以高平江落荒而逃告终。   但是下午,胡丽萍一家人就出现在会所门口——先去的门店,但是张子淳不在,于是转战会所。但是不管胡丽萍一家怎么谩骂,怎么哀求,会所门关得死死的,里面鸦雀无声。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左右,胡丽萍和她老妈终于没白等(妹妹一家已经回旅馆去了),张子淳下来了,跟后面两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一起钻进了张子淳的那辆路虎。会所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了出来。胡丽萍不顾死活的往车头一扑,身体压在了车前盖上,张子淳车子停了下来,但是会所里马上走出四个保安,把胡丽萍和她妈拖到了一边,   胡丽萍眼睁睁的看着张子淳绝尘而去,脑子里仿佛出现了张子淳厌恶的目光,和后座上两个女人嘴角泛起的冷笑。   胡丽萍刹那间万念俱灰,所有的憧憬和幻想都粉碎如泥,眼前只剩下赤-裸的残酷。   ------------------   周一,月嫂来了,张子淳总算松了口气。中午张子淳在北京饭店宴请孙丽芳,一共四个人,却开了个大包间,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午饭结束,张子淳开车送孙丽芳他们登机:“阿姨,向伯伯,对不起,害的你们没玩好。请下次一定要再来,多住几天,我来带你们玩去。”张子淳千恩万谢。   孙丽芳眉开眼笑的把张子淳拽到一边:“这么点小忙算啥,应该的。子淳,玫玫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拜托你了。”   张子淳连连点头,信心满满:“好的,好的,阿姨,我一定。”   孙丽萍高高兴兴的上了飞机,仿佛一条亿万富豪丈母娘之路在她眼前次第展开。   张子淳也情绪昂扬,带着杜玫回珠宝城的路上,不时微笑,心想:杜玫,等我把手头的这些烂事彻底处理完毕。我们就可以开始好好发展.......   但是张子淳一到珠宝城楼下,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胡丽萍就站在新珠宝城的五层窗沿上,怎么上去的?   新珠宝城刚装修了一半,还没把玻璃幕墙按好,所以不是全封闭的。底下一堆的人,徐航跟高平江都在,警察也来了,正在想办法稳住胡丽萍.......   最终的谈判结果是,房子继续给胡丽萍住着,孩子也归胡丽萍养,张子淳每月给胡丽萍一万元生活费,直到儿子大学毕业......   徐航找了个经纪,把胡丽萍的门面租出去了,30万一年,每年租金涨5%。   胡丽萍妹妹一家离开北京回去了,老妈王惠贞走了又回来,继续跟胡丽萍住着,名义上是给她看孩子,把孩子早晨吃的饼干用特快寄回老家去......   张子淳店里的女店员一致感慨:还是傍大款好啊,一辈子不用奋斗了。   杜玫说:天下美女多而大款少,能傍上就是本事,能捞到更是本事,能捞足一辈子是本事中的本事。   第56章 上山   五月下旬,一行五人从北京出发飞往和田,除了张子淳4人外,还有一个地质大学的资源勘探系副教授,辛涛。   辛涛今年32岁,中等身材,脸圆圆的,似乎有点矮胖,其实身上全是肌肉,十分壮实。辛涛是地质大学的一位院士兼副校长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破格提升的副教授。他老板硕士生,博士生一大堆,自己忙不过来,是辛涛在帮他带,有煤老板找他老板探矿,也是辛涛跑腿,辛涛自己还要做科研,写论文,所以忙的跟三头六臂似的,经常性半夜12点睡觉,早晨4-5点起床。就这样。高平江还是把他拉了进来,而且跟他老板说好不找到矿不放他回来。   辛涛苦笑:哪那么容易找矿。   Mike最擅长登山攀岩,杜玫从Mike那里学的运动技能这回算是派上了用场。出发前,杜玫从欧洲网购了一大堆设备,包括登山包,登山表,墨镜,睡袋,护肤品,貂油唇膏,保温帐篷,隔热垫,防雨垫布,另外还有绳索,搭扣,钉子之类。都是职业登山队的配备,辛涛吃惊,感叹:“这帐篷太高级了,保温防水,容易打开,收起来时体积又这么小,才3公斤重.....职业登山队?一群吃饱了没事干,四处找刺激的家伙。你不知道我们出去勘探的时候,多艰苦.......”   杜玫还订购了整整一背包高能量棒,装在长长的密封小塑料袋里,比山楂糕大不了多少,颜色是白里面有点发黄。高平江看得直皱眉头:“让我想起了猪油冻。”   高平江打开一袋,咬了一口,“呸”的吐在了地上:“妈的,啥味道。”   徐航好奇:“啥味道。”   “问题就是这个。”高平江说,“根本没味道。就是难吃。”   “嫌难吃,哼,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求我给你吃。”杜玫把能量棒都塞自己登山包里,“我自己背。”   五人先飞到和田市,张子淳和高平江都从阿地里家进了货,然后阿地里用吉普车将五人送到于田县县城。于田县的局机关和县委的人接待了徐航他们,采矿许可证在他们来前早已办好,局长告诉他们,今年总共开出了近二十几张采矿证,估计今年于田矿区会有2□□左右入山。   高平江问:“每年都这么多么?”   局长摇摇头:“一年比一年多。不过,今年亏了,明年不再申请的也一年比一年多。这两三年虽然偶然出过几块白料,但是一直没人找到过主脉。”   局长和副县长亲自陪同他们在县城采购了大批的设备,包括柴油发电机,凿岩机和炸药,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当地的姓吴的大玉商。   吴老板叫手下给各村的采玉人传话,帮他们从各村招募矿工,特别提到,只要维族人。   “汉人,回人体力都不行。”吴老板说,“上去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吴老板亲自驾车,前后一共三辆吉普车,满载辎重,向昆仑山进发。   从于田县城到离矿区最近的流水村,路程总长不到100公里,其中50多公里是泊油路,40公里是山路。大家开始以为这么点路,开得再慢半天时间该到了吧。结果走了整整一天,最后的40多公里其实已经进山了,而且没有通常概念上的“路”,大家在碎石堆中像乌龟似的颠簸挪动。这里海拔已经接近了3000米,山路崎岖,山体陡峭,空气稀薄,吉普车根本没多少马力。   高平江嘀咕:“还不如走路快。”   吴老板矫正:“还是驴快,但是驴驼不了这么多东西。”   杜玫痛苦的□□了一声:“我屁股好像要成四瓣了。”   杜玫是坐在副驾座上,吴老板转过头来盯了她一眼:“现在就成四瓣了?那你还想上山?”   吴老板确实有点奇怪,怎么采矿还带个女人,多拖后腿啊。昆仑山山势险峻,很少有女人进山的。杜玫却不以为然:“登山女队员上珠峰的都有得是。”   辛涛小声嘀咕了句:“那是花钱买罪受,这是去探矿。”   下午4点多,大家总算到了流水村,杜玫扫了一眼登山表:海拔2847米。但是最近的阿拉玛斯矿区离开村子却还有两天的路程,在海拔4500米处。   从流水村走到阿拉玛斯矿直线距离是20多公里,这20多公里却是一道山岭接着一道山岭,而且昆仑山中断山岭的特点是,翻过一道山岭就立即是下山,下到谷底马上是上山,即使是一个健壮男子这么连续的翻山也极易被拖垮,所以这20多公里,要马不停蹄的整整走两天。   流水村地处深山,是个百余户人家的小村庄,住得都是维人,因为离开矿区最近,这个村子已经成为了一个玉石中转站,村民除了种地和放牧外,最重要的营生就是采玉季节往山上运粮食,和往山下运玉石,一头毛驴从阿拉玛斯矿到村里,来回要4天,运粮食上去60元,运玉石下来60元,来回一趟120,对当地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吴老板带大家进村后,村长热情的杀了一只羊来款待大家,村民们纷纷从家里拿出玉石来兜售,张子淳跟高平江看了一遍,没有他们想要的一级白料,倒是吴老板收购了不少,统统堆在吉普车里面。   吴老板帮徐航他们挑了个吉日,定在两天后出发,第二天下午,吴老板帮着招募的矿工陆续到达流水村,都是20-25之间的维族小伙子,个个身强力壮。高平江他们三个男的都超过180,而且因为打网球的缘故,身材健美,但是这些维族小伙子个个比他们还要高出半个头,个个都是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而且多是从小牧羊,翻山越岭如走平地,唯一的问题是,绝大多少不会说汉语,勉强能说两句的,北京来的这几位也听不大明白。   在这群维尔小伙子中,还有一个快八十岁的老旷工,叫买买提名.阿西木,是这一带有名的老旷工,吴老板特意找他来给徐航他们当向导,帮他们寻找玉矿。阿西木老汉汉语相当流利,虽然发音有点古怪,每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打了几个滚才出来似的,但是彼此交流完全没有问题,高平江他们松了口气。   第三天早晨,大家为了赶路,天不亮就开始收拾东西,把行李装上驴背,勘探队总共是20个人,每人背上一个包,包并没有装得很满,另有8头毛驴驼上了他们额外的辎重。大家收拾整齐,正准备出发,这时天刚蒙蒙亮,吴老板跑来叫大家等一下,原来出发前还要举行一个仪式:祭山神。   村长牵来一头巨大的黑山羊,比普通山羊至少要大三分之一,大家一起走到村口的一处高地上,面对群山,村长用一把锐利的尖刀杀羊放血,羊血顺着坡上的岩石流下,慢慢渗入土地。吴老板,村长,北京来的四个男人,还有向导阿西木一起,先是双手合十祷告,然后一起跪下向群山磕头。   杜玫站在后面看着,当时是心里在暗暗发笑——都啥年代了,还这么神神叨叨的。其实徐航他们跪下磕头的时候,也不过是不愿拂却吴老板的一番好意。但是当他们真正上山以后,才明白为什么吴老板要这么做——上山采矿几乎完全靠运气。   祭山仪式结束,村长和吴老板将大家送出村去,吴老板祝福到:“山神福佑,心想事成。”   出村后的路是牧羊人踩出的牧道,只有尺把宽。阿西木走在最前面,北京来的几个跟在阿西木后面,再后面是赶驴的村民,旷工们跟在毛驴后面,一人背上一只包,队伍拉得老长。一出村就是上山下坡,杜玫走上一个小坡往回一看,只见他们走过的小径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像白色的带子在暗黑的土地上盘绕,杜玫无缘无故的想到了这个词:愁肠百结。   于田矿区总共有三个有名的矿点,阿拉玛斯矿、赛底库拉木矿、海尼拉克矿,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至少可以开采3年以上的,一级白度的矿脉,为此准备踏遍群山。   面对这群远道而来的野心家,山神是怎么想的呢?   -----------------------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险,一侧是陡峭的山坡,另一侧是百米以上落差的山涧,阿西木老当益壮,如履平地,那些维族小伙子基本上都是牧羊人家的儿子,走得无知无觉,北京来的五个就不行了,慢慢的从队前掉到队后、阿西木怕他们跟不上,招呼他们不可以落在队伍最后,五个人面子悠关,一路死撑。   但是渐渐的玉道变成只有一脚宽了,另一侧就是百米深渊,张子淳跟徐航两人开始嘴唇发白,不敢往另一侧看。高平江一脚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滚了半天,才听见到底的闷闷响声。   高平江回头,担心的看看杜玫,杜玫冲他笑笑:“我前夫大学时候跟他的一个发小去大峡谷露营,返回的时候,就一秒钟的功夫,发小一声尖叫的消失了。Mike硬撑着坚持走了一天半才走出无人区,一到营救站他就精神崩溃了。他发小的尸体一周后才找到——大峡谷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出这种事。Mike因此有了心理创伤,我们结婚后,我和他重返大峡谷,再走了一遍他跟他发小当年走过的路程,他才最终摆脱梦魇。”   这故事这时候听实在太不合时宜,四个男人都不吭声了,闷头走路。但是毛驴却开始争道,两头往一块挤,其中必有一头的两个蹄子悬在空中,赶驴人赶紧上去把驴子拉开。阿西木解释,自从阿拉玛斯开矿以来,从这里摔下去的毛驴不计其数,两年前,有人连人带驴摔了下去。   杜玫擦擦汗,暗自庆幸:她一路上都在想偷懒骑毛驴,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三个小时后,到达黑旱獭达坂,从沟底到山顶是1000多米,却坡陡路险,令人望而生畏,最快也要走两三个小时。北京来的几个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杜玫往上一看,只见一条“之”字形的小道在无限向上延伸,顿时有双膝一软,跪下求饶的冲动。   此时毛驴行进已经非常吃力,而且小径因为几百年人畜的践踏和雨水的冲刷,有些地方成了狭窄的深沟,驼袋挂在毛驴两侧,结果是连袋带驴一起被卡在岩石缝里,动都不动。于是大家上去把驼袋卸下来,把东西往自己背包里装。维族小伙子们可以背5-60公斤的东西,而北京来的几个男人背30公斤已经到了极限。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达坂顶,往下一看,顿时苦脸,接下来的路是直接下山,直接下到600米以下的阿拉玛斯河谷,笔直陡峭,北京的五个开始腿肚子发颤,其实此刻风景雄壮瑰丽,眼前雪山巍峨,谷下大河奔腾,草场上绿草如茵,鲜花遍地。阿西木指着其中一座顶部被云雾掩盖的雪山说:“去海尼拉克矿,要翻过这座雪山。”   高平江问:“那座山多高。”   阿西木轻松的说:“6000多米吧。从村子到矿上,一共走4天,前面两天驴可以走,后面两天驴上不去。往下运玉石,先人背,再驴运。”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这证明了,人是比驴高级多少倍的动物啊!   一行人要死要活,终于在三个小时后到达了河谷,此刻日已西斜,整个河谷气温接近零度,太阳照不到地方,令人觉得阴森森的。为了赶时间,大家沿着河道走,来回不断的过河。此时山洪虽过,阿拉玛斯河却依然奔腾骁勇,而且都是雪山融水,冰凉刺骨,混浊的河水中还有大量的飞泻的泥沙,湍急的水面上到处是一个个大漩涡。毛驴一遇到水浸到肚子就不肯走。赶驴人上去抽打驴子,有头驴子忽然耍赖,往水里“扑通”一声躺倒。大家一愣,那头驴上驼的是粮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高平江忽然奋不顾身的冲入零度的水中,身手矫健之极,而且力大无穷,一下子就从驴背上把粮食袋卸了下来,扛在肩上,淌水过河。   粮食袋是用厚麻袋做的,只有最外面的一些馕有点进水,高平江却浑身湿透,手指僵硬,连衣扣都解不开,徐航跟张子淳手忙脚乱的给他脱衣服,杜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翻衣服出来给高平江穿。一转眼间,高平江被两人剥得精光,杜玫一扫之间看见高平江下腹部有条疤,很像阑尾炎开刀,位置却在左边。   天黑前,一行人终于穿过了河谷,到达了一处平地,那里有几处被废弃的地窝子,土地上还有过去耕种的迹象。原来过去在交通更不便利的时候,这里是个山料集散地,   辛涛嘀咕:“我们去野外勘探,经常在营地周围撒点种子,种点蔬菜啥的,改善伙食。要不我们到了矿区也这样?反正要呆4个月。”   阿西木摇头:“到了矿区你就知道了,都是石头,没种菜的地方。”   大家开始支帐篷,埋锅造饭,准备过夜,山上蔬菜匮乏,主要食品是羊肉和馕。杜玫他们还带了高压锅和白米,此地海拔3600多米,在昆仑山中不算高,米用高压锅一压就熟了。晚餐十分丰富,所有人大吃一顿。   吃完晚饭,大家又围着火略坐了会,高平江拿出一只口琴,吹了起来。杜玫笑:“还有这闲情逸致。”   一个维族小伙子唱起了歌,阿西木翻成汉语,小伙子唱的是:“村里有个姑娘在等我回家,她从青春等到了白发,谁把我的尸骨从山谷下的河畔捞起,将我送回到她的身旁。”歌声略微沙哑,带着莫名的忧伤。   此刻杜玫靠在徐航身上坐着,徐航握住了杜玫的手。张子淳十分不满,嘀咕:“我在北京有不止一个女人在等我回去。”   辛涛好奇:“谁?”   张子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杜玫笑:“还有谁,当然是他妈。”   高平江笑岔了气,口琴发出“嘟”的一声。   张子淳生气:“你们几个,除了你妈外,还有别的女人在等?”   几个男人都不响了,心情抑郁。   杜玫却想了起来,问道:“高平江,你下腹部那个疤是咋回事?”   徐航和张子淳一起露出诡异的笑容。杜玫恍然大悟:“哦,跟人争风吃醋,被人捅的。”   “胡说。”高平江生气,过了几秒答道:“有一回,我去缅甸走私红宝石,说好是给我鸽血红红宝,结果给我的是一塑料袋海洛因。我一看就火了,老子不干这号下贱的犯法勾当(几个人一起笑),不要。结果对面跳得比我还高,说我占了便宜,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他们告诉是别不要命,我也就服软了,他们居然说不要脸。老子什么时候要过脸,我把钱箱抱起来就想走,这生意老子不做了。没想到,他们抬手就给了我一枪,好在没伤到要害,又被箱子挡了一下。入腹不深。我赶紧把钱给他们,把海洛因收下,捂着肚子上了车。过境后,马上找了个黑医把子弹取出来......”   杜玫听得心惊肉跳:“真的?这么惊险?”   高平江站了起来,伸伸腰,活动活动腿:“假的。这疤是我为了只鸡,跟个嫖-客争风吃醋,被捅的。”   杜玫将信将疑,不敢吭声。   徐航温和的说:“财富走过的道路,都是一步一个血印子,不是肮脏就是沧桑,或者both。”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天黑了下来,气温降到零下,风吹得帐篷烈烈作响,大家准备就寝。   徐航把热水瓶里的热水倒在了一个小脸盆里,放在杜玫脚下:“把脚洗一洗,泡一泡,否则明天就要走不动路了。”   杜玫不好意思了,因为别人都没洗脚,自己居然用热水洗脚。而且这水烧着是给大家晚上喝的,而且,五个人就带了这一个脸盆,人家还洗脸呢。   几个男人也开始生气:这小子怎么这么会骗女人。队里就一个女孩,你也得给别人留点遐想空间的好不好。   但是徐航不管,已经把杜玫鞋袜给脱了,仔细检查了一下。杜玫穿着厚运动袜,耐克鞋,所以脚上没有起泡,徐航放心了,把她脚浸在热水里,给她轻轻的揉脚趾头,然后用自己毛巾给她擦干,把她抱到帐篷里去。   大家准备就寝,但是为了帐篷又闹了起来。原来除了五顶帐篷是欧洲进口的外,其他帐篷都是在于田县城采购的,质量当然不如那五顶。矿工们倒是没意见,他们过去还不一定有帐篷,都是地窝子扯块塑料布挡风遮雨。但是徐航他们觉得队里最好都能条件平等,但是做不到平等的情况下,总是希望大家都能条件优越点,于是尽量挤在一起睡,进口的那几个帐篷的标准容积率是三个人,杜玫一人睡一顶,剩下四个男人,大家一致推举高平江跟维族人睡。   高平江不干:“凭啥,我好欺负是不是。”   徐航认真的说:“就你受得了那味。”   这句一说,高平江更不干了,于是4个男人加上四套羽绒睡袋挤一块。   徐航大叫:“不行,挤死人了。沙丁鱼罐头都比这宽敞。”   辛涛息事宁人:“算了,算了,这条件已经够不错了。”   “不错个屁。杜玫一人睡那么大一个帐篷干嘛。我去她那睡去。”徐航说。   这下其他两个都不干了,一起把他摁住:“好好睡觉,不许提枪乱跑。”   徐航生气:“大家睡这么近,我能干啥啊。我只是跟她同一个帐篷而已.....”   好汉难敌四手,如果徐航再挣扎的话,四只脚也要上了。于是大家倒下睡觉。   所有人都累了一整天,营地没几分钟后就鼾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空中一声巨响,原来是一个旱地霹雳,带着隆隆的尾音,从头顶直打下来,撞在地上,火光四溅,紧接着就是巨石碰撞的声音,“骨碌碌”的一路巨响的滚到山下河沟里去了。   所有的人都被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徐航心砰砰只跳:“玫玫,玫玫。”   杜玫在对面帐篷里回:“我没事。”   徐航已经从睡袋里跳了出来,只穿着毛衣秋裤就钻出了自己帐篷:“好像那个雷就打在我们山坡上。”   杜玫忙把帐篷拉开:“啊呀,你怎么穿这么少,快进来。”杜玫把自己睡袋拉开,徐航赶紧钻了进去。   其他三个男人都听见了尼龙拉链的响声,然后是徐航在说:“啊,你身体好暖和。”   杜玫说:“你怎么这么冷,你在外面就几秒钟啊。”   张子淳跟高平江对望了一眼,忽然一起爬起来,冲进杜玫帐篷,七手八脚把徐航从杜玫睡袋里拉出来:“两人一个睡袋,太挤了,而且不卫生。”   徐航恼火:“我乐意,关你们屁事。”   “我们不乐意,我们为你健康着想。”两人死活把徐航拉了回去。徐航正在挣扎,忽然天上“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里面还夹着小粒的冰雹。这些几个男人都不响了,乖乖钻进钻进睡袋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五个进口的帐篷没事,其他的帐篷里面都是水。但是大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匆匆收拾完毕,随便嚼了几口干粮,继续向阿拉玛斯矿前进。   地面有积水的地方,表层都结了薄冰,雨后的路滑溜溜的,更不好走了,大家深一歩一滑的往雪山攀登,慢慢的进入一团云雾中,雾气冰冷,又厚又浓又湿,看不到终点在何方,加上饥饿,疲劳、寒冷,令人心灰意冷,三个多小时后,大家终于爬上了雪山,紧接着又是下山,无穷无尽的上山下山。   下午两点多,大家终于到达了一片乱石岗——总算到达阿拉马斯矿了。   穿过乱石岗,进入一块平地,这里是一处旷工们的宿营地。有几个靠着岩石,用几块塑料布拉一下的地窝子。营地离开矿脉还有一两小时的路。但是再往上,驴队就要上不去了,为了生活的方便,大家选择在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这样的宿营地,矿区里有多处,这是第一处。   阿西木跟高平江商量了一下,认为目前在勘探阶段,可以先住在这里,等到发现矿脉后,再搬到矿附近去。   赶驴人把东西卸下,高平江付过工钱,维族小伙们开始靠着岩石和溪水搭帐篷,杜玫暗暗担心,问:“靠山这么近,会不会再遇到雷?”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于是大家都当问题不存在。帐篷很快搭完,下面铺了进口的防雨布,顶上面也盖了一块,这样就基本上不用担心进水问题了。   阿西木指挥着维族小伙子架水管,原来吴老板还给他们带了几十米的塑料管来。山上多雨雪,营地到处是小溪,平地上到处是低洼的小谭,溪水在那里沉淀泥沙,就变成清澈甘甜的山泉,只是温度依旧是零度。维族小伙们用塑料水管一架一接,泉水直接流到帐篷前,像永远不关的水龙头一样,十分方便。   建营完毕,已经是下午5点多,大家开始做晚饭,但是天要到晚上10点后才会黑。这时别的几个窝棚的旷工们也陆续回来了,营地一片生机。这里的海拔是4200多米,空气稀薄,人无法长时间从事重体力劳动。   高平江他们上去跟另外几组的旷工打招呼,大家都是十分友好。   阿拉玛斯矿上开矿的汉人回人维族人都有,汉人开矿队中有四川人,河南人,山东人,甘肃人.....他们都不是第一年进山的,而且都在洪山刚刚退去时就进山了,装备也比杜玫他们差很多,一支队往往就共用一个窝棚,睡十几个到二十几个人,被褥常年不洗,从窝棚前走过,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味道。   晚饭做好了,每个窝棚前都飘起了食物的香味。山上蔬菜缺乏,大家干的又是重体力活,所以吃肉就变得非常重要,必须天天吃肉,才能保持体能。   杜玫上山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听起来很美,但真实的日子却艰苦卓绝。   第57章 采矿   阿拉玛斯在维语里的意思是:一个盛产钻石的地方。但是阿拉玛斯不产钻石,产的是和田玉,虽然现在和田玉的价钱比不上钻石,却是黄金的好几倍。   阿拉玛斯矿是著名的戚家坑所在地。戚家坑玉矿始于清代,由戚家两兄弟开采。据说北京故宫3万多件玉器中,许多玉石料都出于此坑。戚家坑以出产优质白玉而闻名天下。新中国成立后,于田县主要就是在阿拉玛斯地区开矿,曾经持续开采了30年,出过很多羊脂级白玉。当时矿脉很丰富,采矿人只选取上等的大块玉料,小块的和品质稍差的都当废料丢弃在山坡上,跟岩石混在一起,成了矿渣。   80年代初,戚家坑曾采出一块重达259公斤的巨大羊脂玉,当时采矿的旷工不忍肢解这块罕见的大玉,开矿的全体人员轮番肩负木扛,费时18天,徒步跋涉,以生命为代价,最终将这块大玉石运出阿拉玛斯河谷。 此后二十年,阿拉玛斯矿区再也没有采到这样大这样好的羊脂玉。   现在这些矿脉已经挖完了,阿拉玛斯矿区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旧矿坑,和一堆一堆的巨大的矿渣堆。   到达阿拉玛斯矿的当天晚上,大家安完营,吃完晚饭,坐在一起商量工作计划。   “过去阿拉玛斯有很多富矿脉,现在主脉已经挖完了。”徐航说:“玉田县局的那个局长跟我说,阿拉玛斯这连着两三年都没发现新的矿脉了,但是这里因为海拔相对比较低,离村子近,路好走,开矿条件好(其他几个在拿眼睛白他),所以工程队最多,一半以上的采矿队都在这里挖啊挖,两三年了根本没挖出过上品质的玉料,白玉更加闻所未闻。倒是其他两个矿区,每年都有新矿脉发现。”   “主脉已经挖完了?”辛涛摇摇头,给这几个人讲阿拉玛斯和田玉矿床的地理构造:“阿拉玛斯矿区内的地层为元古宇蓟县系变质的碎屑—碳酸盐岩建造,总厚度约1000米。岩层为一倒转的倾向南东的单斜构造,构造线走向为北东。所以阿拉玛斯和田玉矿为接触交代型矿床,矿带北东走向,矿体赋存于花岗闪长岩与白云石大理岩的接触带上面,矿带长1000米以上,宽20-30米......”   张子淳说:“你的意思是,按照地理构造推算,阿拉马斯的主脉还有的是?”   辛涛苦笑了一下:“嗯,按照地理构造推算,确实是——整个昆仑山玉储藏量至少有上亿吨,脉线总长度约一千二百多公里,里面当然会有优质白玉。但是,地壳变动的事情,谁说得准啊。只能说现在他们把已经发现的优质玉脉都挖完了,而另一个断点在哪里?也许就在离开原矿断点的几公里处,也许在五百公里以外。昆仑山这么险峻,大型设备上不来,靠凿岩机和硝铵炸药爆破,现在能开挖的都是露天矿,也许断裂的玉脉埋在1000米深的山下......”   不管怎么说,这里出过那么多的好玉,说明这一带富含优质玉脉,只是个把它找出来的问题。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就凭自己这支队伍的力量,跟这些土工程队比,简直一个是华尔街,一个是流水村的牧羊道,他们找不到是因为他们没这个技术实力,于是越说越信心满满。高平江决定明天一大早,先去戚家坑去看看,让辛涛根据岩石的走向,推测一下,戚家坑断裂的玉脉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张子淳说:“不过据戚家坑的开采记录记载,我们系的教授曾经分析过,一致认为阿拉玛斯玉矿虽然仍存有相当的储量,但其主矿脉浅部——露天矿,以白玉为主。到了深部已经渐变为青白玉及青玉。所以戚家坑或者11号矿的断裂端即使找到,可能也出不了白玉了。但是阿拉玛是的主脉质量非常好,透闪石高达97%,杂质不到3%,如果能出大块的一级青白玉,青玉,也够理想了......”   高平江把烟头扔地下,用脚踩灭:“明天早晨去戚家矿看看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匆匆就着羊肉汤,啃了几口馕,就往山上走,矿脉都在海拔4500米以上,离开宿营地还有一段距离。每天旷工们都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到工作地点。   戚家炕海拔5000多米,此番去勘探的一共10个人,大家由阿西木带路,背着登山包,一列长队,像蛇一样行军。一开始是走山脊,这不算啥,这两天已经走习惯了,但是不久后,山坡就变得陡峭异常,根本不能算有路,就是在倾斜度超过75度的乱石坡上穿行,人无法直立,到了最窄的地方,大家手脚并用,抓着突出的岩石,踩着一掌宽的小路,贴着岩壁往前挪,一脚踩错,就会有碎石骨碌碌滚下山坡,连到底的回声都没有,令人后脊椎发凉。张子淳和徐航两人过去从没走过这么险的山路,吓得不敢往下看。爬过一段后,到了一处略平坦的地方,两人赶紧坐下休息,只觉得手酥腿软,汗把内衣都湿透了。   张子淳一面擦汗一面说:“你们小时候看过电影《智取华山》么?我怎么觉得这比电影还惊险啊?”   高平江瞪了他一眼:“废话,华山才多高。”   高平江笑道:“你们两个真不该跑这来受这罪,要是不小心,滚下去摔死了,你们两的爹娘可就惨了。”   徐航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摔死了,你爹娘才惨了呢。我们的爹娘不靠我们养活。”   这话说得有点触到人痛处了,高平江多少有点生气,徐航也在后悔自己口没遮拦,哎,都是哥们太要好惹的祸。当下两人转过头去,避免对视。   高平江又看看杜玫:“你没事吧。”   杜玫点点头,其实也觉得相当的紧张和疲乏,但是杜玫气色比另外两个男人是好多了,神态也镇静得多,高平江看着她,多少有点敬佩。   大家缓过气后,再继续翻山越岭。杜玫本来以为阿拉玛斯是一座山,矿都在这座山里,其实这一片的群山都叫阿拉玛斯矿区,每座山上都有矿脉,都采矿队在开矿,从他们的营地到戚家炕,还得再翻一座雪山。   路越走艰难,沿途的山坡上到处是放炮崩落的岩石和丢弃的矿渣,从山上往下运送玉石非常困难,半公斤以下的矿石,往往会被丢弃,所以矿渣堆里有一块又一块的拳头大小的玉石。但是矿渣堆上又有一个又一个又深又大的坑,原来这是非采矿的当地人上山来淘矿渣,试图从里面捡出过去矿脉丰富时,被丢弃的优质好玉。   杜玫好奇:“能捡到好的吗?”   张子淳在里面随便翻了几下,摇摇头:“好的都被捡完了,要捡到好的,就得挖更深,在没大型设备的情况下,再往下挖,太危险了,会被整个活埋。”   杜玫想象了一下:被几吨重的和田玉活埋,靠,这么奢侈的死法。   不久就上了雪线,岩石上覆盖着积雪和冰。杜玫从背包里取出墨镜分给大家戴:“一定要戴上,否则会被雪地反光灼伤。”   积雪越来越厚,给大家的假象是脚下是一片平坦的雪坡,但是一脚踏下去,就有可能被卡在石头缝里,非常危险,   在三个多小时的行军后,戚家矿终于在望,在一座雪山的悬崖峭壁上,被寒冷的云雾缭绕着,山顶有个铁架子,从那有绳索放下。大家拽着绳子往上爬。   张子淳小声说:“早说啊,我就在北京上攀岩课了。”   杜玫在张子淳下面,看他越爬越慢,恼火:“少废话,快爬,下面人都给你拖死了。”杜玫用头撞张子淳屁股,张子淳无奈,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往上。已经进洞的几个维族小伙子伸手下来,把他们全拉上去。   等大家终于爬进了戚家炕,一眼看见,不由的大失所望,原来现代的矿道都是由下往上开凿的,目的是防止坑道积水,但是戚家坑是由上往下开凿的,一个多世纪的冰雪融化后灌入洞中,又结成了冰,戚家坑现在整个就是一冰坑,啥都看不见,连原来的坑道有多深都不知道。   辛涛无语,大家只得返身往回走,返程路上,个个士气低落。高平江提议再去看别的炕道,于是大家又去了著名的11号矿,就在戚家坑对面的一座雪山上,也是在悬崖上,于是大家又攀了一回岩。   11号矿海拔4560米,共有两个矿洞,每个矿洞都有两米多高,三四米宽,深约30多米,曾经每年都可以出几吨的优质白玉,现在玉脉已尽,只剩下山崖下的玉渣。一行人手持手电筒往里走,杜玫看见在电筒光下,岩石缝里洁白的玉脉闪着光,心里多少有点激动,掏出背包里的登山锤,很轻易的就敲下一块来细看,发现是青白色的,有絮状物,杜玫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这已经是玉脉最外层部分,非常不纯净。张子淳跟高平江一路看一路摇头,走到头后,大家又原路退出。   高平江说:“玉脉底部颜色已经变青了”   辛涛点点头:“而且还不知道断头的另一端在哪里。”   回到营地已经6点多,大家吃过晚饭后。去跟营地的其他几位矿主和旷工聊天。   有个矿主是山东人,姓杨,带着七-八个旷工,里面有一两个当地的维人,其他都是各地的农民工。杨矿主才27岁,已经连续进山三年了,一面抽烟一面摇头说,连着三年都没挖到过白玉。   “前年挖到过几次好石头,虽然不是白玉,但是有品质好的,算是挣了点;去年一共出了一吨左右玉石,里面没有上品质的,勉强持平。不知道今年怎么样。”杨矿主叹着气说,“有时候表面看看玉脉挺不错的,炸开一看,什么都不是,有时遇到品质好的,一炮两炮就没了......进山采玉,完全就是赌博,这一炮放完不知道下一炮会怎么样,今年挖了不知道明年会怎么样,是亏是赚,会不会大发,只有山神知道。”   “阿拉玛斯是老矿区,遇到能挖上个一年两年的脉线的可能性太低了。”杨矿主犹豫了一下说,“包矿费一年两万,工人一个一年好几千,加上给养,一年怎么也得8-10万元,如果出不了好石头,就可能亏。像去年,辛苦了一年,就没挣到钱。其实还是应该在山下请好技术员,先上来找好矿脉,再包矿的,这样就能至少保证不亏。”   杜玫听杨矿主说一个工人一年几千,不由的一愣,因为高平江他们付的工钱是每人一个月一千,阿西木是每月2500。当时杜玫就觉得低,开矿这样的重体力活怎么才挣这么点,没想到杨矿主这边还要更低;但是转念想想,河滩上捡玉的也很辛苦,也是工作条件恶劣,才挣3000多一年......   杨矿主解释,他这里外省的农民工,就几百一月,维族人就要高些,因为他们体力好,能干汉人干不了的活。他队里的重活,危险的活,都是那两个维族人完成的。   上山的第三天起,高平江把人马都撒了出去,叫大家去找矿,如果有疑似优质矿脉,就敲一块玉石带回来看看。北京来的几个则跟着阿西木一座山一座山的寻矿。每天上雪线探矿,上山下山,回到营地,都一个个累得骨头像要散架,却天天都一无所获。   杜玫这才知道,为什么寻矿脉那么难,不是矿脉不好找,恰恰相反,阿拉玛斯矿区的每座山上到处都是玉脉,一条又一条,呈条状跟岩石伴生,一般宽半米到一米,让人根本不知道挖哪条才好,但是张子淳跟高平江认为没一条值得挖。   张子淳给大家看手里的几块样品:“都是青玉,青白玉,而且品质不好,都是三级或者三级以下。”原来玉料分一级,二级,三级,一级质地细腻坚密,颜色纯,油脂状,二级颜色泛灰、泛黄、有蜡状感,三级的话,就有石花,裂,杂质。   高平江说:“阿拉玛斯这几年出的山料,杂质多,很容易裂,雕刻起来,师傅们有时会先乱敲打一番,让它先裂完再说,省得做无用功。”   辛涛说:“这些玉石是书页式层叠结构,受力后容易开裂,这是阿拉玛斯岩石的普遍结构。但是,这不是阿拉玛斯的主脉特征,主脉不是这情况。主脉是典型的毛毡状结构,透闪石微晶—隐晶质集合体,粒度极细,韧性急强......”   但是主脉在哪里?那条肯定存在,但是断裂。移位,隐藏,消失的主脉在哪里?   人马在阿拉玛斯驻扎了整整一周,找不到一条值得挖一下试试的矿脉。最后,阿西木说:“我们要么去赛都库拉木看看,七十年代,曾经有人在那里挖到过一条富矿,颜色很白,一级白,矿很长,当时来不及深挖,雪就封山了,第二年,再去找,矿洞塌了,找不到,从此大家年年都在找那个矿,但是一直没找到过。”   几乎每一种矿,每一个矿区都有这样的故事流传,传说中有那么一条富矿存在,但是几十年了,一直没人找到过。辛涛这种传说听得太多了,于是怀疑:“发现那条富矿的人还在么?”   “已经不在了,但是指出了过那块位置。”   传说中,有一座黄金的城,就在山那边。   高平江炒翡翠多年,深知就是石头在手里,没破开前也啥都不能说明,不由的叹了口气说:“在这,我看不见一条值得进一步勘探的矿脉。走吧,我们去塞都库拉木,明天早晨就出发。”   从阿拉玛斯到塞都库拉木有两天的路程,于是大家开始收拾行囊。   徐航把杜玫拉到一边:“想洗澡么?我给你烧点开水,让你洗个澡。”   杜玫赶紧摇头:“想啥呢,怎么好意思。”阿拉玛斯矿上根本没有可以烧火的干柴,所有烧水,取暖,烧饭做菜的木柴都是驴队运上来的,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拿这样的烧出来的热水洗澡,心里过意不去。   “驴队先经过这,再去塞都库拉木。如果你在这里不洗澡,去了那里就更不用想洗澡了。”徐航说。维族人上山后都不洗澡,北京来的几个用冷水洗过一次澡。高平江怕大家生病,建议从此后所有人能不洗澡都别洗澡。   杜玫小声说:“没事。”一面忍不住伸手在身上挠了两下。   徐航摇摇头,出去给杜玫烧水。队里有几个热水瓶,徐航全拿了过来,有跑到对面杨矿主那,把他们装水的铁皮桶都借了过来。这里海拔太高,水滚了也没多少热度,掺进去的冷水又是零度,所以得给杜玫多烧点水。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哪里洗呢?徐航想了想,拿出一个山下买的帐篷来:“你就在帐篷里洗,洗完了,把水倒倒出来,等明天早晨,帐篷底早干了。”   徐航这么又烧水又支帐篷的折腾,高平江和张子淳怀疑了,走过来:“干嘛呢?烧这么多水,给全队人煮面条啊。”   徐航不理他们,把热水冲进热水瓶里,再放水烧,烧到水滚,倒进铁皮桶,然后把热水瓶和铁皮桶都给杜玫拎到帐篷里去:“你现在就开始洗,我继续给你烧热水,不用想着节约用水,反正再费再节约也就洗这么一次。”   这下高平江跟张子淳都明白徐航在干嘛了:“哎,早说啊,早说我们也来帮忙。”   徐航不高兴:“去去去,帮什么忙,就一个炉子,一个茶壶。你们能帮什么忙。”   高平江说:“我们可以帮杜玫洗澡。”   徐航反而笑了:“你倒去帮帮看。”   高平江忽然大声喊道:“卖票,卖票,美女洗澡中,偷窥每人一百,团体票九折优惠。”   徐航大怒:“闭嘴。”   高平江冲徐航一笑:“收入咱们五五分账。”   水又滚了,徐航倒进另一个铁皮桶,拎到帐篷门口,杜玫把拉链拉开,徐航探进半个身子,把水给杜玫,这下张子淳不干了,直跳了起来:“喂,徐航,你这是送水还是耍流氓啊。”   高平江赶紧把水又满上:“这次烧开,我来送。”   杜玫在帐篷里说:“不用了,我快洗完了。”   高平江急:“千万别,老子还要在这山上呆四个月。好不容易有个不穿衣服的美女在眼前,就算眼睛看不见,想想也很美好。”   杜玫一面往身上泼水一面说:“不许想我,想我要收费。”   高平江愕然:“动动脑细胞都要收费,杜玫你比税务局还狠啊。既然收费,那你不要只给我脑子遐想的空间,也得给我*运动的空间。”   杜玫朗声说:“你知道我对那些装修的民工怎么说的吗?不许随地小便,违者没收工具。”   高平江晕倒。   杜玫洗完,带着一团白雾从帐篷里钻出来,徐航叫杜玫坐到火炉边,自己去帮她收拾衣服帐篷。   这时天还没暗,杜玫带着力士香皂的气味坐在火边,头发湿漉漉的,皮肤呈半透明状。   高平江吹了声口哨:“杜玫,你长得好像苹果啊。”   “是吗?”杜玫怀疑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可我是鹅蛋脸啊。”   “我的意思是,我想啃一口。”   杜玫生气,鼓起脸。   高平江忙说:“哎呦,小妞不要这么不开心,来,给大爷笑一个。不笑,嗯,那大爷给你笑一个......”   杜玫又好气又好笑:“我对老男人没兴趣。”   高平江忙改口:“来,帅哥给你笑一个。”   徐航回来了坐到杜玫身边:“朋友妻,不可戏。离我老婆远点。”   张子淳不高兴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徐航急:“我没有。”   高平江笑:“看着锅里的多猥琐,换了我就抱着锅埋头猛吃。”   徐航叹了口气:“你们不用说了。我回去就解除婚约。”   张子淳眼睛都圆了:“我靠,陈副省长走马上任不到一个月,你老爸副部长这把椅子屁股都没坐热呢。你小子就过河拆桥啦。”   徐航皱眉不语,陈厚鹏是四月底到青海的,至今不到一个月,自己马上跟何如沁分手,会不会显得太不尊重陈厚鹏,如果他有自己人走茶凉的感觉的话,那前面的马屁可全白拍了。   徐航慢慢的说:“从订婚那天后,我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她,我想我的态度她也明白吧。也许她和她父母考虑考虑,感觉到我非良配......”   高平江冷笑了一声:“天还没黑,你怎么梦先做上了。”   ----------------------------   两天后,队伍到达塞都库拉木营地。安顿下后,高平江他们马上去跟几个在这区开矿的矿主聊天,沟通感情。了解情况,结果发现这里的旷工队伍跟阿拉玛斯那边大有不同,这里开矿的有虽然有维族人,回人,汉人,但是都是和田本地人,甚至往往都是于田本地人,一个外来的农民工和外省的矿主都没有,装备和矿主的经济实力上都要比阿拉玛斯那边强些,矿主矿工对玉矿的了解和对矿石的要求都比阿拉玛斯那边高,品质太差的玉石,他们不屑于开采,于是引发了一个大问题——找不到玉脉。   所有的矿主都被玉脉问题困扰着,所有的旷工都骚动不安,这也是阿拉玛斯那边没有的。   阿拉玛斯那带的旷工都是干一天活挣一天的钱,矿主赚也好亏也好,跟他们无关。但是这一带的旷工跟矿主都多少沾亲带故,都有点利润分成性质,矿主开不出好矿,就人心浮动。   有一个40不到的汉人矿主,姓周,性格直爽,而且正在感冒生病,高平江把从北京带来的药品给了他一些,就跟高平江他们聊上了,没多久就称兄道弟。   周矿主心里有话没人可以说,也憋得要死,告诉高平江,他其实是被手下威胁着要散伙给郁闷病的。   “五月初,我们就上山了,当时洪水没退,整队人用绳子栓在一起过河,好几次差点被冲走。到这里后,驴队被洪水堵住,上不来,大家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要干活找矿,确实很艰苦。现在来这一个月了,没找到白料,连上品质的青白料,青料都没找到。这些人就开始闹下山......我都不明白他们闹什么,我亏我认了,我把家当全砸在这山里面,今年亏,我明年再来,明年亏,我后年继续来,我就不信我挖不出好矿脉......他们又不亏,他们居然还威胁我要走,走就走,我怕他们啊......”   过了会,周矿主说出了心头的疑虑:“有可能是我手下已经有人发现了好脉,但是不说,甚至可能故意把它埋了,等明年,自己来包矿......”   阿西木点点头:“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   高平江他们无语,本地的矿队,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周矿主抑郁:“是我的失策,我应该上山前,请好技术员,跟我们一起上山,帮我们找矿,一个技术员,顶我们一窝子人。其实不就两三千一个月嘛,这点工钱我出得起......”   杜玫愕然,这是第二个矿主说应该先请技术员,既然大家都认为请技术员很重要,又不请,杜玫就有了那么个印象:请技术员非常花钱,一般矿主请不起。原来就两三千一月,那为什么不请一个?   杜玫离开周矿主帐篷的时候,小声跟高平江说了这个疑问:“你说,他们为什么一面喊着应该请技术员,一面又不请?采矿季节才刚刚开始,现在去请也来得及啊。”   徐航在旁边笑了一声:“这还不明白,人都想为自己的失败找个借口。”   高平江点点头:“对,说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知道请技术员来没没啥用,跟他们跑上三四个月,开销掉一万多工资,找不到矿还是找不到矿,所以不如不请,还可以留着一个借口:今年我没挖到好矿是因为我没请技术员......”   张子淳长叹一声:“如果请技术员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们队就没问题了——我们有辛涛,又有阿西木老爹。我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找条主矿脉还不容易,但是上山后,才知道,大海捞针,还不知道捞哪根针.......”   高平江说:“阿西木过去三十年中有十多年在塞都库里木,他对这一带很熟,我们靠他了......”   从第二天起,阿西木就带着全队人马到处找矿,塞都库里木山特别多,一座又一座的山峰。阿西木凭着往日的记忆,带着大家走遍塞都库拉木的每个雪峰,寻找昔日的矿脉。塞都库拉木这一个区,因为开发时间短,矿脉确实比阿拉玛斯那边好得多,但是阿西木带去的旧矿,矿脉虽好,都已经挖完了,而新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状态。   营地在4300米海拔处,矿脉在4800米处,大家每日翻山,清理过去的矿渣,努力需找优质脉线。维族小伙子们力大无穷,每天冒着严寒,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在陡峭的绝壁上行走,将发电机和柴油背来背去,在岩石上钻孔,放入炸药。不亲眼见到,杜玫过去真不知道,在氧气稀薄的高原发个电有那么难,两三个维族小伙子,“一二三”,一起拼命摇手柄,摇得精疲力尽,还不定发动得起来,换一批上去摇,几次三番,发电机才能运转。而用凿岩机往岩石里面钻眼,也是个强体力活,小伙子们往往钻上几分钟后,就气喘得不行,必须换人,钻一个眼,要换几拨人马。而北京来的这几个男人,根本干不了这种活。   杜玫鄙视他们:“手无搏鸡之力,还敢自称网球健将。”   每天,各个矿高喊“放炮了”的喊声都会在山谷中久久回旋,爆破声时有响起。   杜玫担心:“这么爆破,会不会引来山崩?”   阿西木点头:“山崩,塌方.....下雨后,泥石流,每年都有。”   杜玫一愣:这算是正面回答么?   虽然大家干得很卖力,两周过去了,高平江他们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一级白矿脉。   有的时候,矿脉看起来不错,取出的样本颜色很白,但是一炮放过后,发现脉层很薄,没有开采的价值,有的时候,发现就炸出那么一点点好矿,辛涛分析了一下周围岩石和走向,测算出要么蕴藏量低,要么玉料品质不好,总之,不是主脉。   队里开始人心浮动,高平江莫名其妙:又不会欠你们工钱,你们烦躁个啥。   但实际上,每日这么辛苦的做无用功,所有人都失去了工作的热情。   天气也来凑热闹,隔三差五下场雨,一下雨大家就无法放炮,只能呆在营地打牌。   到了塞都库拉木后,貌似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不好,烦躁,脾气大,想下山。杜玫想了很久,最终发现:吃得不如阿拉玛斯了。   在阿拉玛斯,虽然蔬菜不新鲜,但是至少还是有的,除了蔬菜外,还有各种面条粉丝,虽然没有猪肉(伊斯兰地区),但是牛羊肉的供应很充分,大米也没问题。北京这些人除了跟维族小伙们一起吃羊肉和馕饼外,杜玫每天晚上给他们开小灶,一大锅米饭,各种小炒。杜玫本来就擅长烧饭做菜,被环境一逼,更加是同样的菜,炒得花样翻新。几个男人吃得赞不绝口。   “杜玫,你怎么这么会烧菜?”张子淳说。   杜玫翻个白眼:“你要是在佐治亚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带上半年,又在中餐馆打上四个月工,看你还会不会烧菜。”   杜玫最终发现,人是铁,饭是钢,菜是特种钢。不管多艰苦,如果吃得饱,吃得好,菜的味道过得去,那么就是地狱也有阳光。相反,如果吃得不好,就是天堂也乏味可陈。   到了塞都库拉木后,其他的杂粮几乎断绝了,大米经常性的没有,酒也几乎没有了,因为伊斯兰教徒不喝酒,所以驴队不送过来。唯一的肉类是羊肉,从阿拉玛斯牵过来的羊,唯一的主食是面粉做的馕饼。杜玫开始发酵面粉给大家做包子吃,但是馅子是纯羊肉馅,张子淳跟徐航都坚决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羊肉了,再好的羊肉也不好吃......   徐航开始焦灼,他是只请了一个月的年休假,本来以为一个月之内肯定能看见一级山料被采出来,总储藏量能有个大概估计,他好回北京通过各种关系注册公司,办采矿特许证......张子淳也开始担心北京的生意,杜玫开始想大楼的装修......   高平江说:“要么你们三个现在就下山吧。反正你们呆在这,也没什么事。”   高平江说话的时候,天正在下雨,一下就下了两天,第三天,天晴了,从阿拉玛斯来的驴队带来了一个消息——海尼拉克矿上有人发现了一块大矿石,到底多大还不知道,正在挖,据说可能是羊脂白,   高平江思考良久后,把其余几个人叫过来:“我决定带队去海尼拉克矿。至少去看一下现在正在挖的这块大玉,如果真如所说是羊脂玉,或者是一级白玉的话,我们就马上将它买下,”   徐航犹豫了一下:“于田的那个局长叫我们尽量不要去海尼拉克矿,太偏远,太陡峭了。他说只有纯维族人的矿队才能去那里,而且,他说就算我们上得去,也下不来,根本无法将玉运下山。”   高平江淡定的说:“我们的队员不都是维族人嘛,而且还是精选的,周围几个村子最精壮的维吾尔汉子都在我们队,局长只说矿队要维族人,没说矿主非要维族人吧。”   高平江看看徐航和杜玫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去海尼拉克矿,因为那是95于田料的产地。”   张子淳给徐航和杜玫解释什么叫95于田料,1995年有个矿主花了几万元的承包费在海尼拉克采矿,结果挖出了18吨顶级羊脂玉,在山料中无出其右。95和田料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   “那位矿主非常有经验,所以他挖到料后,没有立即出售,而是带回家囤积了起来,说:反正玉石又不会烂,不会坏。他每年只向市场抛售一小部分,刚开始价钱是900一公斤,现在在于田吴老板那,羊脂玉山料——不是指95于田料,的批发价是3万一公斤,你算算,18吨,这是多少钱?”   杜玫粗粗一算,怀疑自己算错了,赶紧脱了手套,把手指头露出来,又数了一遍,满脸困惑:“不会吧,是五亿四千万。”   张子淳点点头:“但是这是普通羊脂玉的批发价,而且是在于田地区。你知道在北京是多少?北京不按重量算,是一块一块的拍卖,平均来说,一公斤的羊脂玉山料的拍卖价是20-30万,如果是顶级,比如95于田料,会拍出多少,实在难以预料,上次有块一公斤多的,拍出了200万人民币。”   “一公斤200万。”杜玫和徐航面面相觑。   高平江和张子淳一起点头:“是的,但是玉块越大越值钱,一公斤的羊脂玉值3万一公斤,10公斤的就值5万一公斤。所以我们必须去海尼拉克矿,去看看那块还在挖的大玉。大玉在市场上本来就稀少,如果真是羊脂玉大玉,一出山就会被抢购,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即使我们自己挖不出矿来,如果能进到一块羊脂玉大料,也不枉此行了。”   徐航问:“那块玉可能会有多大?”   高平江和张子淳对视一眼。   高平江说:“50公斤以上的都叫大玉了,但是听起来这块需要花那么多时间挖,应该不止这个级别。”   张子淳说:“我觉得至少在80公斤以上,说不定超过百公斤。那样的话,在北京拍卖就得几千万,雕完后,至少上亿,还会落下很多边角料。走,我跟你一起去。”   “不回北京了?”   “不回去了,我爸会管的。”张子淳说。   “那,要么我也跟你们娶看看吧。”徐航说,“叫驴队带信下山,发往北京,给我爸妈报平安,同时向事务所再请一个月假。”山里没有中转站,手机打不通。   采矿队三人是这么分账的,三人平均出资,但是高平江占50%股份,因为他呆在山上开矿,徐航占30&股份,因为徐航弄开矿证,张子淳占20%的股份,但是说好,采出的所有一级料全部以市场批发价卖给和玉公司,全部囤积,不流入市场。   所以无论是张子淳还是徐航都必须去看看大玉。   --------------   辛涛在那嘀咕:“如果真能产出这么巨大的羊脂玉料,那整条玉脉颜色肯定得达到一级白。”   高平江说:“废话少说,我们出发。”   第58章 山上的日子   去海尼拉克矿的两天路像是在证明,为什么昆仑山是通往西王母之路。   因为刚下完雨,去还了拉克的山路又湿又滑,脚踩在岩石上,溪水就在脚下流淌。   阿西木说:当心洪水,当心泥石流。   杜玫无语,心想:如果真来了,当心没用,根本躲不过。   去海尼拉克要翻越一座6000多米高的雪山,其中有一处叫过山崖,直线落差3700米,只能一段一段的往上爬。人在只有黄羊和狼才能攀爬的悬崖绝壁上爬行,手抓着突出的岩石,脚下踩着半个脚掌面大的小径,冒着随时滚下悬崖的危险,背上还背着所有的辎重。   杜玫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些地方的山体居然是超过90度的,上大下小,而他们,居然要徒手爬过去。   有一处悬崖落差30米,上面有根绳子挂下来,大家拽着绳子,蹬着悬崖往上爬,等终于上了悬崖,马上就是往下的一个大跌水,山崖下是汹涌嚣张的克里雅河。   克里雅河维语里面的意思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河。杜玫不知道这河为什么叫这种名字,因为这是一条大河,河水湍急,携带着山上的大量泥沙,黄浊奔腾,根本无穿越的可能——后来才知道克里雅河上游就有12条支流,但是在雨季,支流可能多达40条,一路上他们趟水跋涉而过的那无数大大小小的河流,其实都是克里雅河的一部分。在几处河水中央砾石砥柱之上,可以看到用石块敲击出的沟痕,示意河水浸漫此线就不可过河。去海尼拉克的一路上,到处是这种警示——在隘口上堆些石头表示有坍塌危险;弯道旁立石则表明下面是断崖绝壁......其实这些都是曾发生过意外的地方,所以前人留下了标记,提醒后人小心。   他们从崖顶拽着绳索下到河边,看见对岸打着钢钎,一根钢丝从对岸拉过来,原来是用溜索过河的。大家把人和背包一起捆上,用溜索滑到对岸,杜玫低头看自己脚下,脚下是打着漩涡的河水。杜玫想起了自己过去居然还在six flags magic Mountain玩溜索,真是太不刺激了,早知道有今天,花那钱干嘛。   过了河后又是上山,晚上大家宿营,杜玫做了个梦,梦里梦见自己在爬山,山实在太陡峭凶险,自己爬不上去。杜玫在梦魇中醒来,一睁眼, 发现自己确实在爬山,这山太过于陡峭凶险,自己爬不上去——顿时种种心理压力全上来了。   两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海尼拉克矿的一处营地。营地非常小,在4300米海拔的一个山坡上,上下都非常陡峭,山体如削。   每年入海尼拉克采矿的矿队都非常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维族人。这支队的矿主叫司迪克.塞地,是个刚30岁左右的维族小伙子,勉强会说汉语,长篇大论的话,要靠阿西木翻译,他的队员一共二十人,都只会说维语。   那块大玉石已经挖出来,塞地他们花了几天时间,小心的把周围的岩石泥沙撬松,把石头完整的挖了出来,但是还留在原地,因为运下来不容易。   高平江和辛涛仔细询问,原来海尼拉克矿脉在4700米海拔处,但是这块玉并不在矿脉那发现的,而是他们在往返矿脉和营地的半路上,一个队员忽然要小便,偶然发现的,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块。   “羊脂白,大约150公斤。”塞地说。   此刻已经太晚了,于是大家安营,说好明天早晨一起去看玉。   跟杜玫他们一起到达的驼夫们,留下食物燃料炸药得种种供给,去下一个营地。   晚上两队人马在一起吃了一顿手抓羊肉,杜玫发现这里矿队的气氛跟阿拉玛斯和塞都库拉木完全不一样,在前面两处,矿主就是矿主,雇工就是雇工,在这里矿主不像老板,倒更像一个领头的队长,原来塞地跟他的队员过去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都是多年的朋友。   阿西木告诉杜玫他们,上海尼拉克的矿队,如果没有极大的聚合力,根本不会上来,上来也无法坚持。队员彼此间都非常有感情,矿主必须能服众,因为在整个采矿过程中,条件太艰苦,不管有没挖到矿,大家都会不停的想下山,矿主需要不断的给大家打气.......   高平江苦笑了一下,暗地里跟其他几个说:我给别人打气,谁给我打气?   第二天,大家随塞地上山,看见了那块150公斤的大石头,约有7-80公分长,保持着岩石的所有尖锐棱角,凹凸不平,像是刚从山体上开裂下来,一侧有一点糖色的外皮,整块石头完全没风化的痕迹,应该是一脱离山体就被掩埋了。   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人掏出手电筒,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确实是上等羊脂白玉,两人对视着点点头。   “多少钱?”张子淳问。   塞地马上说:“500万。”这是他们挖出玉石后,队员反复商量的报价。   高平江跟张子淳又对视了一眼,产地开价也就只能这样了,中间每过一道手,就至少要翻倍,到北京拍卖时,就成了天价。   高平江点点头:“成交,但是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帮我们运下山,直到流水村。”   塞地脸色大变,当然这个要求不能算不合理,因为如果高平江他们不上山,塞地这个队也必须将石头运下山。   塞地把高平江单独叫到一边,用磕磕绊绊的汉语问他:“你把石头破开运吗?”   高平江摇头:“当然不,我们要完整的。”   塞地犹豫,过了会慢慢的说:“我的队员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是我的兄弟。如果路上发生伤亡,你能不能给他们的老婆孩子一些抚恤金?”   高平江点头:“这个当然,你要多少。”   塞地想了会:“一个人十万,怎么样?我也会额外给的。”在海尼拉克开矿的,队员有较高的分成比例。   高平江一口答应。两人握手成交。   辛涛在仔细细细的观察地形,研究周围的地质构造,玉石只可能从上往下掉,不可能从下往上掉,那么这块羊脂玉是从哪里破裂出来的呢?它的母体在哪里?就在这山上,还是在造山运动中,玉脉被挤压,埋入地下......   高平江决定沿着山体往上,地毯式的搜寻主脉。大家一起抬头往上看,只见雪峰高耸入云,山峦起伏,高处云缠雾绕,看不到头。   辛涛提出先去看看塞地他们现在在挖的矿脉。塞地点点头,带着大家往上攀登。   两个小时后,杜玫他们到达了塞地开矿的地方,又是一处悬崖,好在不高,离地不过5-6米。大家借着绳索爬上去,发现矿洞很浅,就几米深,高度不到两米,塞地他们开了不久,但是这个矿脉很小,已经差不多开完了,正要要重新寻找脉苗。   张子淳随手拿起脚下的一块小矿渣,用手套和衣服把石头擦干净,用手电筒一打:“很不错,是二级白。”   塞地点头:“大部分是二级白,有1/3的一级白。”   这还是他们上山来,第一次看见有矿队开采出上品质的玉石,大家都有点兴奋,辛涛看了看矿底,又观察了一下两侧的岩石走向:“快挖完了。而且跟那块羊脂玉不是同一个脉。”   塞地说:“从发现那块羊脂玉后,我的兄弟们就再没心挖这个矿了,一直在找那条矿脉,到现在什么都没找到。”   此刻已经是下午,大家一起重返营地。高平江叫驼夫们下回多带几只羊上来,准备用剥下的羊皮裹那块玉石,好搬运下山。   但是当天晚上,塞地跟他的队员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营地这么小,大家的窝棚靠在一起,所以吵架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阿西木把吵架内容翻译给高平江他们听,原来是队员们知道那块玉石卖了500万后,就要求立即下山,塞地火冒三丈,正在痛骂他们:“......当初是你们自己来找我,一次一次的来找我,一次次的跟我商量,再三要求上山的,我没求过你们.....来的人都是被挑选出来了,来的时候我们都发过誓,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没采到玉,我们都呆到9月底。现在才6月中旬,我们才上山一个多月,你们就要下山。好吧,你们要走就走,我不怕你们,但是我说明白了,我们的兄弟情分到此结束。谁走,从今以后,我们再不是哥们......”   有人七嘴八舌的在说,500万够分了,再挖下去,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把目前挖出的那些带下山去就够了。   塞地生气:“山上还有这块羊脂玉的原矿脉,找到它,就不是500万的事了。你们不想发财么?”   队员们小声嘀咕了会,慢慢沉寂下去。塞地鼓励大家道:“今年的采玉季节刚开始,我们又没干出什么活来过。我们今年运气非常好,山神保佑我们,所以我们要继续呆下去,直到找到那条玉脉。这样,我们就会像95于田料那位矿主一样,成为大富豪。”   塞地的这句鼓励起了巨大的作用,连帐篷这边的人马都听得为之心潮澎湃,于是会议结束,大家都带一夜暴富的幸福憧憬,躺下睡觉。   杜玫在睡袋里念念有词:“让我梦见主脉在哪里。让我们发财。”忽然转念想到,靠,找到了,发财是这三个男人的事,就算他们挖出5个亿10个亿,跟我鸟相干,哦,我还没长鸟呢。这么一想明白,杜玫兴趣大倒,翻个身,啥也没兴趣梦了。做梦多累,不如干睡。   不过还是让他们找到吧,人人都有笔巨额奖金,有大钱可以拿,总是好事.......杜玫又想到,眼睛一闭,睡着了,结果又梦见爬山,爬山,爬山.......杜玫发现自己对爬山心理有阴影了。   -------------------------   两队的队员开始分别探矿,大家小心的彼此避开。高平江他们商量好了,如果塞地他们先找到,就花笔巨款把整个矿买下,同时徐航马上回北京办手续。95年的时候大家不知道这些矿石的价值,现在今非昔比,一旦消息传出,海尼拉克会招来什么真不知道,必须政府派人来保护矿工们的安全。   但是大家在海尼拉克呆了两三天后,一件杜玫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肉吃完了。   虽然所以的给养都要通过阿拉玛斯中转,但是在塞都库拉木,还是能天天吃肉的,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不是天天都有肉吃。   阿西木叫当厨师那个小伙子给大家做红糖包子,这是海尼拉克矿的传统食品,在没肉的情况下,给大家补充体能。海尼拉克唯一的好处是营地周围的山岗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这种草常年半干,割下晾一下,可以烧火,不需要送干柴上来。   第一顿的红糖包子里放了羊油,几个北京来的咬了第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海拔太高,过去杜玫只做一点点包子,用高压锅一压,勉强能熟,现在20个人的包子,只有用蒸锅蒸,包子根本不熟,锅一打开,湿气散去,手捏上去,全粘在了手指上,吃在嘴里,半生不熟的面粉,羊油和红糖.......杜玫感觉到舌头和鼻腔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第一反应是想吐,但是粮食这么珍贵,而且胃里其实啥都没有,如果吐了,还得把吐出来的,再吃进去.......   第二顿羊油没有了,大家吃纯红糖包子......   上山探矿,一人揣五六个包子,带一铁壶水上山,中午拿出来吃的时候,包子硬得跟石头一样。   杜玫感觉自己需要一副更坚强的牙齿。   杜玫梦见自己长了一副獠牙,切肉可以当刀叉,喝茶可以挡茶渣,接吻可以......   杜玫跟另外几个男人商量:“开矿是出悍力,吃这样的食物可不行。必须叫驼队给我们送肉,把价钱加一倍......”   阿西木平静的说:“驼队经过阿拉玛斯再到这里,能送上什么就是什么吧。”   阿西木说:“不用担心这些小伙子。这几年,就海尼拉克这,每年都能出上品质的白料,高矿主说要到海尼拉克来的时候,这些小伙子都是自愿跟来的,他们都不愿离开矿队。所有不用担心艰苦,他们心里有准备......”   杜玫总算明白了,没准备的是他们五个......   辛涛忧心忡忡:“我们没多少存粮,万一山洪暴发,泥石流,山崩(杜玫心想:世界上所有的好词都被你用了),驼队过不来,我们就得挨饿。”   高平江马上说:“叫驼夫们带下话去,无论送什么来,我们都出翻倍价钱购买。这样就会有更多的驼夫愿意上这来。我们现在要尽量多的囤粮......”   辛涛真是英明,只是说得有点晚。因为他说完的第二天,就开始下雨,头两天是每天下一阵雨,这时还有驼夫上山,高平江将他们背上来的东西全部留下......幸亏全部留下......   第三天下了一整天雨,大家还不是很在意,塞地说,海尼拉克山雾刮过就下一阵雨,即使不下雨,三五天被雾气笼罩,看不见太阳,也很正常。   第四天开始,雨大了,然后是时大时小的,绵绵的下了整整两周。   帐篷几乎被雨水压塌了,每天大家要几次倒帐篷顶上的积水。塞地他们的地窝子开始漏水,大家用盆啊,锅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接水,帐篷里“叮当”作响。杜玫赶紧翻出剩余的塑料布给他们送去,这才好了些。   驼夫上不来了,大家天天就是红糖包子,塞地说:他们上上后,一周能吃到一两次肉,别的时候,都是红糖包子。   没过两天,杜玫发现自己明明吃饱了,却还觉得饥饿,而且饿疯了,饿惨了,饿的眼睛发直,饿得嘴里全是吐沫,饿得胃恐慌,饿到梦里都是饥饿。   杜玫小心的问几个男人:你们饿吗?   大家一起点头,饿昏了,饿得想啃石头,饿得想吃人肉。   杜玫把登山包里的高能量棒拿出来,一人一天一根,高能量棒的主要成分是cheese,结果吃完后,大家都感觉好多了,*上精神上的饥饿感都缓解了不少,看来是蛋白质摄入太少的缘故。   高能量棒数量有限,于是只给了北京来的几位,连阿西木都瞒着。杜玫心里羞愧。   杜玫发现,资源匮乏状态下,人就会本能的自私......   杜玫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理解胡丽萍家的人了,她家里人想钱的*,可能就跟现在他们想肉差不多。   在这样阴雨绵绵的情况下,高平江每天继续带人上山找矿。其他几个担心,这样的天气状况上山,太危险了。   “他们也在找,我们得跟他们比时间。这不是一点两点的小钱。”高平江冷静的说,带人走了,辛涛和阿西木都着跟他去。   杜玫开始纠结这个问题(而且从此常被这个问题所困扰):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如果没命了,那要钱还有什么用而且这几个男人,又不是没钱。但是......   杜玫问自己:如果给我5%的股份,让我现在上山找矿,我干不干?杜玫发现自己肯定马上就出门。   当利益大到某个程度的时候,人就会心甘情愿的铤而走险。   张子淳跟徐航无事可干,高平江不许他们上山,嫌他们碍手碍脚。于是张子淳,徐航和杜玫就天天在营地给大家做包子,就这样,张子淳开始生起病来。   到海尼拉克的第二天,张子淳就好像有点感冒,杜玫给他吃了两粒感冒药后,好像没事了,但是这两天忽然病倒,头疼,胸闷,先是干咳,第二天开始咳粉红色泡沫样的痰。阿西木回到营地一看,大惊:“不好,高原性肺水肿。”阿西木把耳朵贴在张子淳胸前,果然听见了肺部水泡一样的呼吸声。   杜玫赶紧翻随身带来的小册子,一看之下吓得嘴唇发白,原来高原肺水肿一般在海拨4000米以上发病,常在登山3-48小时急速发病,慢的在3-10天发病,原因是寒冷、劳累、抵抗力下降引发的呼吸道感染。发病率为3%,男性发病率是女性五倍。发病后,如果不采取措施,病情可能迅速恶化,数小时内病人就可能昏迷,死亡.......   数小时内昏迷,死亡......杜玫太阳穴血管“突突”乱跳。   张子淳貌似是有点神志不大清醒。   杜玫按书上指示,让张子淳半卧,让他两腿垂下。徐航把帐篷撩起,在给张子淳保暖的情况下,让他呼吸到新鲜空气。几个人都万分后悔:为什么不带个小型氧气瓶上来。高平江把烧酒倒在杯子里,让张子淳吸入含酒精的空气。杜玫喂张子淳吃速尿剂,抗生素和地塞米松。   四个人一起守着张子淳,下半夜张子淳貌似病情加重了,却忽然醒转,睁眼看了大家一眼:“把豆豆交给我爸妈养,不要给胡家的人。”说完,张子淳又陷入了昏迷。   杜玫浑身发抖,难道这就是张子淳的临终遗言?   徐航幽幽的说:“如果子淳真的去世,豆豆成为张家的唯一继承人,胡家怎么可能会交出这个孩子。子淳爸妈这下麻烦大了。”   高平江忽然撒腿就跑,冲出了帐篷。徐航跟杜玫大惊,这小子干嘛,外面正在下雨夹雪,气温零度。   两人追了出去,发现高平江在大雨中跪在山坡上,合着双掌在乞求山神的垂怜:“......不是他在冒犯您,他出身富家,他并不需要到昆仑山来开矿。是我引诱他来的,是我的贪婪和野心把大家带上海尼拉克。山神啊,求您惩罚我吧,求您放过他,他是独生子,上有父母下有孩子,而且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请您惩罚我吧,我做过那么多坏事......”   徐航和杜玫一起把他拽回帐篷:“我们已经病倒一个了,我们不能再病倒第二个......”   四个人守到天明,张子淳好像好点了,热度退去,神智有点复苏。后面的三天,张子淳慢慢的恢复过来,杜玫拿出一小包鸡蛋面(从北京出发时,随时塞背包里的,本来打算对付上山的第一顿,后来变成一直不舍得吃了),给张子淳煮了碗面条,就放了点盐,没有任何蔬菜,没有任何肉,连根葱都没有。   张子淳不好意思了:“给我一人吃么?大家都吃一点吧。”   “你吃吧。他们都吃饱了。”杜玫说,一面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响亮的咽吐沫。   张子淳开始吃面喝汤,帐篷里响着他咀嚼的声音,空气中有着真正的食物的香味。剩下几个人呆不住了,赶紧跑到帐篷外。   杜玫的那包鸡蛋面一共有6个小团,每顿给张子淳下两团,张子淳好像精神和体力恢复速度不错。   张子淳彻底康复了,大家不准他再做剧烈运动,于是张子淳天天在营地给大家弄吃的。   徐航跟张子淳说:“下山后,两件事:第一,按照注意事项,你从此不要再上30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第二,回北京后,赶紧去相亲,结婚,生孩子,而且生不止一个。”   张子淳哭笑不得:“你先执行一个给我看。”   高平江的烟抽完了,熬了一天,满地捡自己扔下的烟屁股。   高平江那个后悔啊:“我干嘛扔香烟头还要踩上一脚?”   杜玫好笑:“你不踩上一脚,你现在连烟屁股都没的抽。”   天开始放晴,但是到处是山洪。水在每块岩石上哗哗的流着。   储备的面粉已经是最后一袋了,大家开始恐慌,怎么办,别说现在驼队根本进不了山,就算他们能进山,也不一定能走到这,就算能走到这,也需要五天。   早晨,大家在山坡上一面吃早饭,一面商量着怎么办,高平江意思是,徐航,张子淳,杜玫三人先下山,如果在半路上能遇到驼队,就马上把他们的货全部买下,让他们直接送到海尼拉克。   徐航说:“如果我们遇不到怎么办?饿一天的话,人就会没力气翻山,这样风险太高。要么一半人跟我们一起下山,去阿拉玛斯背粮。”   这是个比较实际的建议。大家正讨论着,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对面的一个山坡,刹那间塌了一小块。山崩的总长度约有半公里,巨石和泥浆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慢慢往下蹲,但是不过几秒钟时间,就整个坐在了下面的山坡上。整个大地都在颤栗,发出了沉闷的“隆隆”声。山体滑坡的地方,露出了形状古怪的一个小缺口。他们所在的山坡也受到了震动,“噼里啪啦”掉下好多小石块来,好在大家安全帽都在手边。   两队的人此刻都在营地,大家都愣在当地,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在这样的自然现象前,人渺小得不如蝼蚁。   本来饭后两队都要再出发上山探矿的,现在谁都不走了,各回各帐篷开会。   高平江坚持要再留下开矿,阿西木也支持高平江。阿西木说:“每年开矿季节都多雨雪,每次连下几天雨,就必定有山洪,必定有泥石流,昆仑山不是这里塌就是那里塌。如果一次山崩我们就要回家,那就永远不要进山采矿。“   阿西木拍拍胸脯:“我进山采矿断断续续有30多年了,哪一年不遇到山崩,我到现在活得好好的,照样翻雪山,照样背玉石。村里那些跟我同年龄的人,呆在家里种地的,倒比我先去了。”   高平江哑然失笑:“老爹所言极是,我不是走私,就是赌矿,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些啥都不干,在城市里养肉的公子哥,反而死于酒后飙车。”   会议结束,队员们一致表示,要留下来继续探矿——希望就在眼前,岂能半途而废,跟财富失之交臂,终身遗憾。   这时,塞地跟他的几个手下走过来了,送来了好几袋面粉,并且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队一致决定下山。因为五百万按预定分成比例分,在于田,每个人都足够回家盖房子并且买辆摩托车,做点小生意了。   高平江点头:“好,等山下的驼夫们把羊送上来,我们就把玉石包好。徐航,张子淳,杜玫三个跟你们一起下山。”   又过了一周,给养送到,因为高平江许诺翻倍的价钱,所以上来好几队驼夫,送上来好几头羊。终于不用担心断粮问题了。   高平江留下最大的一头羊,等塞地他们出发那天,用来祭山,其它几头都杀了,将皮洗净,将玉石仔细包裹起来。   张子淳给徐航和杜玫解释:“古人运送玉石的时候,杀驴裹玉,所以血渗入玉里面,叫血丝玉。过去古玉贵,于是有人作假,故意做旧。但是现在大家喜欢羊脂玉的洁白油润,所以不能让羊血把这块玉染色了。”   塞地那边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山,把已经采下的玉石像行军背包一样打包,也一起背下山去。张子淳查看了一遍,把里面的一级白都挑了出来,全部买下,让他们送下山,给吴老板,同时告诉他们,剩下的二级玉也可以卖给吴老板,他会给个比平时优厚的收购价。   塞地心中非常忧虑,对高平江说:“运石下山难,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这么大的巨玉......我的人都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就跟亲兄弟一样。去年冬天,他们来我家找我,一遍遍的说要来这海尼拉克开矿。我们反复商量了几十次,终于下了这个决心。要来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个挑出来的。他们家里都有老婆孩子,都有父母兄弟。我带他们出来,如果不能照样带他们回去,那我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   高平江安慰道:“没事,你们明天早晨出发前,先祭山。山神赐给我们这样的极品大玉,说明他赐福我们。让我们感谢他的恩宠,并祈求他的保佑。”   -------------------------------   塞地的人在准备下山,辛涛,徐航都跟着阿西木上山探矿去了,张子淳在跟两个厨师弄饭,两队的人今晚上要在一起好好吃一顿,而且还要为下山的人多准备干粮。   高平江招呼杜玫:“你背上登山包,跟我来。”   杜玫背着登山包跟着高平江,高平江却往山上矿区走。杜玫困惑:“我们去哪?找矿?”   高平江摇摇头:“不是,捡矿渣。”   高平江把杜玫带到塞地他们开矿的悬崖下,山坡上都是塞地他们从矿洞里扔下的岩石和矿渣,在悬崖下积了个大堆。高平江爬上渣堆,把大石头推下,开始挑选。   过去玉石多的时候,半公斤以下的都被扔了,现在大家比较珍惜了,高平江用手电筒逼着仔细检查,不久就挑出很多比鸽子蛋还小的碎块来,装进杜玫背包:“这些都是一级白,或者介乎于一级白二级白之间的碎料。你好好利用吧。按北京的零售价算,你现在已经是小富婆了......”   一转眼,装了半背包,高平江怀疑:“不行,太沉了,你背不动。”   杜玫提了一下,别说背下山,拎起来都费劲。高平江又把里面的全倒出来,重新挑了一遍,这下只有一小部分了,还是重得要命。杜玫苦笑一下:“估计有10公斤,和田玉真沉啊,”   高平江叹了口气:“路上如果真背不动,就扔水里吧,但愿水会把它们冲到河滩上去。这些虽然块小,都是一级白玉。”   杜玫背上试试:“我才不干呢,我宁可命不要.....嗯,命还是要的。我宁可把吃的穿的全扔了,也不会扔它们——比黄金还贵好几倍的东西,我去扔水里......”   高平江看着杜玫无语,若有所思。   “怎么了?”杜玫觉得高平江眼神似乎有点怜悯和忧伤。   “嗯,没什么。杜玫,你真那么喜欢徐航?你真想嫁给他?”高平江问。   杜玫脸红了,但是此刻的高平江毫无轻佻之色,于是杜玫诚恳的说:“我真的非常喜欢他。倒也不是说一定非跟他结婚不可。但是我想当他名正言顺的女友,严肃发展的那种,会考虑婚姻的那种。我不要像现在这样,他有未婚妻,还跟我混。”   高平江思考着说:“杜玫,我真心诚意的告诉你,你想公开跟徐航在一起,成为他所有社会关系认可的,他父母能接受的女友,是非常不容易的。你想跟他结婚,更加不容易。单凭你离过两次婚这一条,就足够他父母从心底里抵制你。而且他现在,有未婚妻,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未婚妻。他如果为了你,跟他未婚妻分手,更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当然,徐航这人,真想做什么事,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但是即使他真跟你结婚了,你也会在他的家庭里,在他父母面前,长期的受轻视厌恶,抬不起头来......”   杜玫呆住,过去她真没想那么远,因为跟徐航关系一直没敲定过,所以杜玫脑子最多到两人正式明确恋爱关系,结婚与否,因为还有待观察,所有没去想过什么他的父母能不能接受自己,他的社会关系会以什么眼光来看待自己,等等。   高平江这么一说,杜玫忽然从一个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如果自己跟徐航结婚,别人会怎么想:一个离婚两次的女人,耍手腕勾引了一个本来有未婚妻的*,终于鲤鱼跳龙门成功,成为了副部长的媳妇,不管公婆怎么瞧不上她,她把那儿子吃得死死的,人家本事大着呢。   杜玫望着巍峨的群山发呆,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反正说啥都是放屁。我要的是徐航。   可是杜玫心底里知道,却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去想:徐航对别人的背后议论确实不会在乎,但是他爸妈的想法,他绝对不会不在乎。像徐航这样对父母有极大尊敬的男人,如果父母瞧不上他的选择的话,就会犹豫,即使婚了,他父母的态度,也会影响他的夫妻感情。   高平江叹了口气,温和的拍拍她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营地:“杜玫,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个很骄傲的人。我知道你受不了别人鄙视你的人格,就像我自己,我不在乎别人鄙视我的人品,但是我受不了别人鄙视我的能力。”   高平江回过头来看着她:“如果你想在平等的地位上跟徐航在一起的话。那么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发财。财富就是地位,钱就是资格。当你有上亿资产,当你成为一个女企业家,当你拥有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不管你离多少次婚,都不会有人说你配不上徐航,反而会说:这就是成功女性。我就是这样娶上的我的前妻,虽然我岳父开始反对,但是结婚时没人说我高攀,因为我虽然出身寒微——农民家的孩子,却是白手起家的年轻亿万富豪,娶高干家的独生女,这叫财富跟权力的结合......”   杜玫目瞪口呆。   高平江声音低沉温柔:“好好努力吧,目标现在看起来是有点远。但是干珠宝这行的,一夜暴富,并不是什么神话。”   杜玫被高平江说得头晕脑胀,呆呆的跟在高平江后面走。这一段山路,勉强还算平坦,积雪化了部分,滞留着一部分。两人像小蚂蚁似的在巍巍群山中走着。   走了一会,杜玫忽然回过神来:“哎,平江。谢谢你。”   “不要谢。我可啥都没说。”高平江撇撇嘴,“省得徐航这小子说我挑拨离间。”   “我是说谢谢你给我挑石头,虽然你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一点自己成本都不用花,却卖了我一个大人情。”杜玫也撇撇嘴。   高平江好笑,回头促狭的看她:“我帮你这么大的忙,平白无故让你发了笔小财,给你今后的发展打下基础,你就这么谢我?太不够意思了吧。来,给我点实质性的奖励。”   “实质性奖励?行,我回去好好给你装修大楼,一分钱工资都不要你。”   “切,这算什么奖励。老子有的是钱,你给我省个屁工资。不如这样吧,这山上一个女人都没有,我还得在这呆三个月,憋死我了,你让我干一次得了。”   杜玫都快笑抽了:“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不许随地小便,违者没收工具。”   “那要看你怎么个没收法。没收,这词我喜欢......我还喜欢这两个词:弹尽人绝,精尽人亡。”高平江笑。   杜玫大笑:“行,等你回到北京,我掏钱,给你找个绝色美女......”   “一个?”高平江惊奇:“我离开北京前一天晚上,找了四个一起来。你才给我找一个,你也太小气了吧。”   杜玫晕:“那八个,八个行了吧。切,你消费得过来么......”   “我,16个都没问题。”高平江拍拍胸脯。   “黄瓜都没这么结实。”杜玫不屑,“你忘记了你说话对象是个离过两次婚的熟女。”   高平江不服气:“不信,不信咱试试。”   高平江转过身来,张开双臂,装作要去抱她。   杜玫一笑躲开:“别闹,这里太危险。”两人此刻是在山脊上,一脚踩错就可能滚落山崖。   高平江笑,仔细看了她一眼,杜玫头发长而凌乱,皮肤变粗糙了,脸蛋发黑,而且脸上沾了矿渣上的灰,脏兮兮的,但是高平江觉得她很可爱:“嗯,那你你别挑逗我,我正禁欲中,如果你再挑逗我一句,我马上兽性大发给你看。”   杜玫急:“你怎么倒打一把。”   “一句了。好,我说话算数。”高平江忽然一把把杜玫抱在怀里。   杜玫吓得不敢伸手推他,怕两人都滚下去:“哎,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高平江忽然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脸这么脏,都没地方下嘴。”   高平江放开杜玫,继续往前走。杜玫生气,“你嘴巴才脏,都不知道多久没刷牙了。”   “谁说的,我天天刷牙,一天两次。”   “没牙膏,算什么刷牙。”杜玫小声嘀咕,“臭死了。”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放炮了.....放炮了......放炮了......”   高平江跟杜玫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谁在放炮?好像是辛涛在喊,他今天放炮干嘛?”两人赶紧把安全帽戴上。   过了半分钟后,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有烟尘从另一边的山谷里扬起。   “快走,我们看看去。”高平江说。   今天放炮,只可能一个原因——辛涛找到矿脉了,正在查看。   第59章 回程   两个小时后,高平江和杜玫赶到了放炮的那个山谷,塞地他们也到了,张子淳居然也跟来了。   高平江跟杜玫都十分生气,上去推了张子淳一把:“不是说了吗,你不可以往上,只能往下。”   张子淳忙说:“我已经好了。再说了,如果我连这都来不了,那我怎么回去。”这倒也是实话,回程得翻6000米的雪山。   悬崖上有辛涛他们扔下的绳子,大家拽着绳子往上爬,悬崖不算太高,就十来米左右,爬上去一看,却发现没人,高平江喊了一声:“辛涛,徐航,阿西木老爹。”   下面传来了闷闷的声音:“我们在下面。”   高平江他们跑过去一看,晕,另一侧的悬崖有条很窄的岩石裂缝,所有人都在裂缝下面。大家赶紧拽着绳子再往下爬。到底后,辛涛给他们一块小山料:“你们看。”   高平江跟张子淳轮番看了一遍,两人刹那间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示喜悦还是失望,样品是块一级白料,但是绝不是那块大玉的羊脂白,而且致密度,纹理都不一样,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断裂面的另一侧。   “嗯,你觉得有可能是那块羊脂玉的玉脉吗?”高平江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辛涛和阿西木一起摇头:“当然不是。”   辛涛带高平江到岩石前面,指给他看一段高约两米多,宽约一米半的玉脉,傻乎乎的说:“今天早晨发现的,就这一条,上面,下面都没有,最外层受了风化,被落下的泥掩盖了,只露出一小点,又长了草。我们爬下来一看,以为啥都没有,差点错过去了。是徐航忽然说要方便,蹲这上厕所,随手拉杂草擦屁股......”   徐航“吭吭”咳嗽。   几个人惊奇的看着他,张子淳一笑:“徐哥,你在北京可是玩花露还嫌指冷啊。拉杂草擦屁股,不怕把屁股蹭破了你。”   徐航不高兴:“那我难道能不擦屁股?人生自古谁无屎,谁叫山上没有纸。”   辛涛继续往下说:“徐哥大声喊我们,我们再爬下来看,露出的那点风化后的脉苗,很白,刮一下,非常白。我当时都快激动死了,赶紧把这片都清理出来了。仔细一看,不是,有点失望,但是这是很好的脉苗,非常好......我们不知道里面颜色怎么样,玉脉有多厚,赶紧放一炮看看再说......”   张子淳跟高平江一起凑到炸开后的断面前仔细看:“几乎都是一级白,跟岩石交界的地方有一点青白。辛涛,你估计这玉脉有多长。”   辛涛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得再炸开些。不过,从两侧的岩石构成看,应该会延绵一段,不会太小。”   大家干劲十足,当下阿西木和塞地指挥,两个维族小伙子又用凿岩机在矿脉下方的岩石上钻了个眼,埋入炸药。大家一起爬上悬崖,塞地拿着引线,趴在悬崖上,其他人散开。辛涛按规矩喊了三声“放炮了”,塞地一拧电闸,下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脚下的土地微微颤动,大家等烟尘散进,再次爬下悬崖,把岩石推下去,开始检查玉脉,这次情况又清晰了点。   辛涛看见玉脉和包裹玉脉的岩层都走向稳定,十分满意:“会走上一段,至少在十米以上。”   高平江和张子淳也十分满意:“有80%以上是一级白。”   这消息实在令人振奋,高平江的队员们喜笑颜开,塞地的手下向他们表示祝贺。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把炸出来的玉石挑出来,装进袋子里背回营地,把岩石和矿渣推下悬崖,好方便明天作业。然后大家往上爬。   杜玫暗暗感叹,也就是说,高平江他们开这个矿,每放一炮,每挖出一块玉石,都得这么来来回回无数次的在悬崖上拽着绳子爬上爬下。   回到营地,两个师傅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锅一锅的羊肉汤和馕放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上,大家端着自己的碗,一勺勺的随便捞着吃,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吃啊吃,吃撑了之后,围着炉子聊天,塞地手下的一个叫司迪克的维族小伙弹起了热瓦甫,另外几个拿起什么铁勺子,油壶当手鼓在那敲,大家一起用维语唱道:“村子里有个美丽的姑娘,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牧羊,风儿吹起了她红色的衣裳,她是在等我回到她的身边。亲爱的姑娘,在等我娶她回家,美丽的姑娘,在村头眺望。不要让我死在他乡,不要让她的等待变得无限漫长......”   这些维族小伙子虽然年龄都小于30岁,却绝大多数都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要回家的在说马上就能见到老婆孩子了,不能回家的在说想念老婆孩子,但是无论能不能回家,两队的人都非常兴奋,都在说今年进山采矿是来对了。   于田这一带还相当的贫困,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年收入不过几百元,于田县城最好的房子,房价不到2000元一平米,所以今年大家进山开矿的收入确实算一笔巨款了。维族的小伙子们都在纷纷的说今后要怎么怎么样,首先,要买辆摩托车,这一带的小伙子们都对摩托车十分的热望,都在说买了摩托车后要怎么的带自己的女人去转转。   杜玫跟这些旷工们处了一个多月,感觉到这些维族的小伙子们都特别纯朴,特别真诚,心里有什么想法从来不矫饰,想到的是什么,说出来的就是什么,他们的感情是单一又热烈,他们的追求是那么的单纯又实在,他们对自己的女人是那么真心实意、死心塌地的好,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Mike。   看看那几个从北京来的男人,杜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自伤......到底是找一个穷,但是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好,还是找一个有钱有势,但是*多多的男人好?哎,算了,男人也不是那么排着队随便自己挑的。   因为明天下山的人要起早,所以大家不等天黑就回去睡觉了。高平江把三个要回去的叫到一起,提出两点:一,一定要安全,路上不要有伤亡;二,一定要把那块巨玉完整的运到北京。   有一个问题人人都想到了,但是大家都没提,那就是:如果这两点不能兼得,舍哪一个?杜玫后来发现,其实这一路的回程在反复考验的就是这问题。   至于高平江自己,则会跟辛涛和阿西木在这里一直呆到九月末:“我一面挖现在这个矿,一面继续找羊脂白,把这座山的每一寸都翻遍,我就不信找不到它......”   张子淳补充道:“如果它在地面上的话。”   徐航安慰道:“反正找到现在这个矿,我们的目标也算初步达到了。我回到北京后,就去弄采矿特许证,写清楚,这个山头上的矿脉全属于我们公司。”   高平江和张子淳都点点头,虽然从目前情况下看,还无此必要,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大家各自就寝。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所有人都起来了。阿西木将羊牵到一处较高的山坡上,在悬崖边上将羊绳压好,几个男人站在离羊不远的地方,旷工们站在山坡下。阿西木用尖刀将羊的喉管割开,羊血顺着岩石往山崖下流去。   几个男人一起喃喃祈祷,然后跪下磕头,磕完后,别人都站起来了,塞地还跪在那用维语唠叨不休:“......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把他们带上山,求您也让我平安把他们带下山。您慷慨的赐给我们这么巨大的财富,请让我们有生命和健康去享用它,请不要让我们年轻的妻子失去她们的丈夫,不要让我们年幼的孩子失去他们的父亲,不要让我们年老的父母失去他们的儿子......”   塞地长篇大论的说了半天,最后站了起来,队伍早已整装待发,大家都早已背上了自己的登山包。   四个小伙子分成前后两组,用两根粗木棍“一二三”一起抬起了那块捆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巨玉。塞地自己走在石头旁边,一路走一路喊着号子:“嘿,嘿,嘿。”塞地每喊一步,小伙子就往前踏出一步,十分整齐稳健。   其他的人都背着辎重或者打包好的玉石在后面跟随,一多半的人手里都拿着可以当扁担的一人多长的粗木棍,既可以探路,又可以扛石头。   杜玫,张子淳跟徐航三个走在最前面,因为他们三个最没用,背包里的东西不超过20公斤,于是在前面探路。   山雨过后,到处都是泥石流留下的陷阱,表面看上去这些路段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也有石头也有土,但是一脚踩下去,就会馅进去,所以要用棍子,一步一探的走,好在后面扛玉的走得更慢,所以三人的水平也够在前面开道。   离开营地的第一段路还算平坦,杜玫登上一个山脊后,回头一望,只见后面跟着一长队身穿破衣烂衫,头戴安全帽,背着褪色的登山包,腰间悬挂着变形的军用水壶,手持粗木棍的汉子,头发胡子都邋里邋遢的纠缠在一起,满身尘土。粗鄙不堪。   刹那间,杜玫的脑子里跳出两个名词:丐帮,打狗棒。忽然想到自己是里面唯一的女人,顿时联想到了另一个名词:黄蓉。   杜玫搞不清自己是否应该深感荣幸。   从海尼拉克往山下运矿石,按正常的速度,应该是人背两天后,再用驴驼三天,五天就能到达流水村。但是他们扛着这块巨玉,需要走多少天呢?   队伍顺利的走了不到一小时,坡体倾斜度大起来了,山径只允许一个人行走。抬石头的四个小伙子抽出扁担,另外四个小伙子上去,用一根木棍,两前两后的扛起了石头,继续往下抬,但是不久后,连这样都不行了,只能部分人先下去一段,上面的人用绳索捆好石头,慢慢往下放,因为怕磕着伤着玉石,所以大家小心翼翼的慢慢挪动。第一天的一整天,没走了几公里路。晚上,开矿的人下工回来,远远的就从山坡上看见了他们,晕,才走这么点路,都可以再回营地来睡觉了。   高平江他们赶紧从营地过来给大家送吃的,同时给他们打气,虽然大家嘴里不说,但是所有人心中均想:这样的速度,牛年马月才能走到流水村。   从第二天起,大家的运输技术大有长进提高,但是运输的困难程度长得比他们的技术快.......   海尼拉克每天都会有一场不期而至的雨,下雨的时候,大家撑开塑料布,躲在下面等雨过去,雨停了,大家继续赶路,雨水在每块岩石上“哗哗”的流淌,比他们的脚步下得快,并且迅速的汇成溪流,居然每条溪流都并不小.......杜玫他们扛着石头,柱着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冒着被水下石头夹住脚的危险,一条条的小溪趟过去。溪水冰凉,浸没了他们的脚面,打湿他们的小腿,溪水里全是泥沙,刮擦着他们的皮肤。古人曰:涉江而过,芙蓉千朵。古之人诚不我欺。   第三天,他们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杜玫愕然,原来这是一条山间的裂缝,但是两山之间距离很窄,乱石丛生,背上的大包都要小心别被卡住。杜玫他们上来时,从下面靠着绳索往上爬,倒是比较容易找踩脚的地方,觉得难度不大,但是现在下去,就困难了。大家琢磨着得从上面放绳子,把玉石吊下去,但是这样很容易磕着玉石,所以得先下去几个人,上面一路放,下面一路守护,但是这样下面的人就十分危险,很容易被巨石撞伤或者挤伤。   “有别的路么?”徐航问。   塞地摇头:“不能走别的路,别的路没走过,更危险,而且容易迷路。”   塞地说:“我跟石头一起下去,你们慢慢往下放,我扶着石头往下。”   手下人赶紧拦住:“太危险了,我们去吧。”   塞地摆手:“我是矿主,当然我去。”   一个人不够,必须两侧都有人护石。队里所有的人中,弹热瓦甫的小伙子司迪克反应最快,身手最敏捷,所以他和塞地两人,一左一右抱着石头往下,上面所有的人,包括徐航和张子淳在内,像拔河一样长长一列的拽着绳索,杜玫站在悬崖口上,根据下面两个人的示意,叫悬崖上的人一点一点的放绳。塞地和那个小伙子,用腿蹬开两侧的岩石,保证玉石不被擦伤。十几米的悬崖,花了一个多小时到底。塞地他们最终安全到达后,上面的人,手隔着手套都磨出了血泡。   等到杜玫他们自己拽着绳索往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凶险,一块块的岩石在半空中伸出锐利的边缘,像犬牙一样交错着,岩石上全是溪水在往下流淌,人两手手拽着绳子,两只脚完全踩在水中,滑溜溜的往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岩石磕伤,而塞地他们两个,腿居然没被玉石和山岩磕断,真是奇迹。   第四天,他们终于到了克里雅河的溜索边,杜玫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使然,觉得克里雅河好像比来的时候更黄浊更宽阔更汹涌,但是不管怎么说,过了河,翻过雪山,再走一段,然后就可以上驴可以通行的玉道了,那时,路就会相对平坦。   大家用滑索一个个的滑过去,在对岸遇到了往海尼拉克送粮的驼夫,买下他们背上的羊肉,好好饱餐了一顿。   当夜大家夜宿河滩边高地,燃起篝火御寒,司迪克再次弹起了热瓦甫,维族小伙子们唱起了歌:“心爱的姑娘,如果我死在回家的路上,请你不要悲伤。你好好嫁人吧,你把我忘了吧......”   第五天早晨起,大家开始向上翻雪山,遇到坡度小的,大家轮流扛上去,遇到悬崖峭壁,人先爬上去,再用绳子把石头拉上去,拉的过程中,为了防止石头被磕伤,沿途一级级站满人,把石头往外推......   弹热瓦普的司迪克,就是这天出事的。大家把玉石拉上一处比较陡峭的山坡后,开始坐下吃午饭,所有的人都靠山而坐,喝水啃干粮,玉石就搁在眼前的一块大岩石上。忽然,大家似乎感觉眼前一花,岩石似乎动了一动,一秒种后,岩石带着玉石飞速的向下滑去,眼看就要沿着山坡一路滚落,摔个支离破碎,最终跌入克里雅河中,从此无影无踪。司迪克忽然扑了上去,把绳子缠了几道在自己手臂上。石头加上羊皮,足有180公斤重,刹那间,就将司迪克拉飞,重重的摔在缺口旁,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把他往下拽去,这时别人也反应过来了,所有人都扑了上去,一起死命的拽住绳子(幸亏石头上捆着的绳子多),司迪克大叫一声,手臂的骨头被绳子生生绞碎,肉都勒得爆开了。   没拉绳子的人冲下去,从下面把玉石顶住,往上推,等推回山坡,赶紧解开绳子,司迪克已经昏了过去。塞地用尖刀将司迪克手臂上的衣服破开,司迪克的手臂令人惨不忍睹,但是这里没一个医生,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杜玫给司迪克喂下止痛片,队员们用树枝做夹板,给他手臂固定起来,包扎好,然后用布条把他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下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司迪克醒了过来,小伙子非常坚强,一声痛都没喊,但是额头上全是汗水。   徐航和张子淳,塞地快速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两个队员护送司迪克先走。但是即使这样,翻过雪山后,骑驴去流水村,再从流水村到县城后才能看医生,路上至少还得五天。徐航,张子淳跟杜玫对视一眼,像司迪克手臂这样的受伤程度,耽误五天,能行么?而且这五天还得继续翻山越岭。   徐航快速的写了一封信给吴老板,张子淳在下面写上托吴老板通知阿地里的口信,然后叫队员带上,赶紧出发。   司迪克他们走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大家情绪低落,只是继续喊着号子往山顶搬玉石。   杜玫一面往上爬,一面脑子里反复重演着刚才的那一幕,如果司迪克反应慢一步,那现在是否他们的任务已经宣告终结?如果大家的反应再慢半拍,司迪克现在是不是已经魂断昆仑山?   司迪克今年才21岁,还没结婚,但是在跟村里的一个姑娘谈恋爱。他就是为了结婚上的海尼拉克,如果他......杜玫脑子想到了那句词:可怜无定河边骨,始是春闺梦里人。   杜玫仰头眺望隐藏在云雾中的峰顶,以他们的速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但是爬上去以后呢,就是下3700米落差的过山崖.....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杜玫忽然觉得这路永远走不到头,他们会永远扛着这块石头,行走在无限险峻的昆仑山中。   从那天起,杜玫似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天都浑浑噩噩的走着,遇山翻山,遇河过河。杜玫似乎感觉他们会这么行军到永远,杜玫感觉他们的使命就是这么抬着这块石头走啊走,其实把石头运出昆仑山不是目的,去流水村也不是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耗死在这条路上......杜玫的头脑开始混乱了......   第九天,他们终于下了过山崖,然后又是翻山,向阿拉玛斯进发,路似乎好走点了,但是过的河却越来越多,而且他们过的每一条都是克里雅河,杜玫相信她一共过了100条克里雅河,他们居然说克里雅河只有12条支流......   在过其中一条河的时候,又出事了,四个小伙子抬着石头慢慢趟水过河,其他人在周围用木棍探索着,一面敲,一面走。水当时是淹过大腿,水冰冷刺骨(这他们已经没多大感觉了),水流很湍急。忽然,就在那一霎那间,走在右后方的那根小伙子一脚踩空,向溪水里摔去,整块玉石顿时失了平衡,将右侧两人撞翻在水里,继续被溪流带着往下流翻滚,一秒钟后就沉入了水底,只有两根棍子漂浮在水面上。棍子们在漩涡中挣扎了一番,有一根脱离了绳索,往下流漂去,转眼无影无踪。   大家赶紧把被岩石撞翻的两个人拉起来,两人都有点被砸伤,好在被水缓冲了一下,还不算厉害,大家七手八脚的扶着伤员过河,然后回头看着在漩涡里只露出一个头的木棍,面面相觑。   怎么从零度的水中,打捞这块石头呢?   两个落水的人冻得瑟瑟发抖,几个同伴在帮他们换衣服。剩下的人都盯着那截在水中时上时下的棍子头,如果它被冲走了,他们想在水中找到石头都会非常困难。   塞地挥了挥手,几个人跟他一起又下到了水里,往石头方向趟了过去,石头沉没的地方是个小潭,水马上没过了那几个人的腰。塞地他们还没走到石头边,就都冻得嘴唇发紫,靠着那根棍子指引,几个人在水中摸到了绳子,这时水已经到了他们胸口,水流如此急速,人开始站立不稳。几个人勉强将另一根棍子套进绳索里,然后“一二三”的往上抬,连使了几下劲,起不动。   塞地他们在用维语嚷嚷,杜玫急了:“你们快上来,你们会冻死的。”   确实塞地他们几个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只得趟水回来,另外几个人下河把他们接回来,已经哆嗦得几乎不能说话。   过了几分钟,塞地他们湿衣服脱下来了,才开口说道:“石头下面被卡住了,必须有谁潜下去,把石头往上抬......”   维族小伙们会游泳的就没几个,更别说潜水了。   徐航跟张子淳对望了一眼:“我们去。”   这下大家有经验了,先把衣服脱了再下河,几个人快速蹚水到石头边,抓住棍子,各就各位,徐航和张子淳一起深吸一口气,潜到水下,过了会,就看见棍子慢慢的升了起来,维族小伙们赶紧将棍子扛在肩上,但是这时候,河水又开始把石头往下流冲,水里的几个开始站立不稳。岸上剩下的人,忽然之间全部跳下河去,匆匆跑到石头边,用人墙护着石头往回走,十分钟后,玉石终于被拉出水面。   所有人都冻得脸色发青。大家就地按营,引火取暖,烘干衣服,吃东西补充能量,杜玫给每人一粒感冒片,但是第二天,还是有好几个发起了烧。在这样的高原上发烧可不是件小事,塞地让生病的几位先走,又派了两个随行,这下队伍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第13天,他们终于到达了阿拉玛斯营地,矿主矿工们赶过来看这块罕见的羊脂大玉,其中包括杨矿主。杨矿主向塞地打听海尼拉克的情况,感慨海尼拉克现在玉脉还是比较丰富,不像阿拉玛斯,已经采不出好石头了。大家见杨矿主颇有明年上海尼拉克包矿的意思,皆无语,其中的艰辛和收获只有自己能体会。   从阿拉玛斯矿走到流水村,又花了五天时间,虽然有驴队,但是一头驴只能背两个25公斤的驼袋,一共50公斤,无论是驴、键骡还是骆驼都承受不住这块玉石的分量,只能依旧靠人手抬肩扛。   当他们再次翻越3560米的黑旱獭达坂时,杜玫多少有种“乌蒙磅礴走泥丸,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感觉了。   这些日子以来,杜玫白天跟着塞地的号子走着,晚上梦见自己跟着塞地的号子走着,渐渐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梦魇,脚下的路千回百转,却一直在不断的向前延绵,过去这条路一直通到北京,成为跟“丝绸之路”齐名的“玉石之路”。杜玫在数年之后还梦见自己不停的行走在这条只有野狼,黄羊,驴才能生存的小径上......   第18天的傍晚时分,这队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旅行者终于到达了流水村。   杜玫远远的第一眼望见流水村的炊烟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的反应是迟钝的困惑:我们要到了吗?我们此次跋涉的终点,我们这么多苦难的终止点,真的要到了吗?   杜玫的心已经麻木到毫无感觉。   但是过了一分钟后,忽然泪水无声的冲下了她的脸颊,杜玫在路边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里,无声的恸哭。   杜玫哭了会,站起来,忽然发现眼前是一片奇异的景象,张子淳和徐航,塞地和他那些粗矿而坚强的维族汉子们,也都停了下来,在默默饮泣,泪水顺着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洗的,胡子凌乱的脸颊滑落。徐航和张子淳两人也是头发胡子一团糟,脸色黝黑,嘴唇爆皮,衣着破烂,又脏又臭,活像北京天桥上要饭的叫花子。   6点钟左右,这群人在村民的簇拥下,终于到了村中央的玉矿石中转站,中转站的广场上,摆满了长条的桌椅,上面全是食物,羊肉也有,馕饼也有,米饭也有,蔬菜也有,今天全村人都将在这聚餐,流水席。   先来的那几位队员,除了司迪克外,都在那里等他们,吴老板也在,阿地里也在。   阿地里站在一块巨大的红布面前,微笑着看着他们,他身后是两辆载重大卡车。   阿地里用维语说了几句,回身猛地把身后的红布揭开,后面是整整齐齐20辆崭新的雅马哈摩托车,一字排开,威武雄壮,充满动感,在西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广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村民们向矿工投以无限羡慕的眼光。   这是阿地里收到张子淳托吴老板转达的短信后,特意从和田市运过来的。   塞地和他的手下想向张子淳和徐航表示感谢,但是一张嘴就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张子淳和徐航跟他们一一拥抱,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杜玫忽然觉得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了:百世修得同舟度,千世修得共枕眠。   吃过晚饭后,大家分散到各个村民家去住宿,两个月多月来,杜玫第一次像模像样的洗了个澡,过了会张子淳和徐航来敲门,两人换上了村民给的衣服,胡子刮干净了,头发梳理过了,但是两人的容貌已经跟离开北京时判若两人。张子淳和徐航都瘦了有十多斤,杜玫瘦了八斤。   三个人坐着聊了会天,说得都是回北京后要怎么大吃大喝,都不愿再提这18天里走过的路。   直到快去睡觉的时候,徐航才说:“我们明天去和田市,司迪克已经转到了那里的市人民医院,我们一起去看他,塞地也去,其他的队员先回家。”   ---------------------------   四个人在医院的特别病房里见到了司迪克,司迪克右臂已经截肢了,耽误时间太长,断臂受了细菌感染,不截肢就会细菌上行,危及生命,所以不得不将整条右臂锯掉。   司迪克再也不能弹热瓦普了。   徐航和张子淳给了司迪克一张银行卡,里面是20万元,塞地给了他另一张卡,里面是他的工钱,分红和额外的酬谢。   司迪克毫无怨言,反而对他们再三表示感谢。杜玫望着司迪克年轻英俊的面容,依然阳光灿烂的笑容,心里难受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走到医院的过道上又无声的哭了一场。   晚上三个人夜宿区政府大院边上的那家酒店,区政府和局里的人为他们大摆筵席,祝贺他们此行战果辉煌,不仅找到了一级白的玉脉,还带回了这么罕见的羊脂大玉。区长和局长都再三向徐航许诺,马上把特别开矿证办好。如果高平江在海尼拉克发现羊脂玉玉脉,马上派经济民警进山保护他们的安全.......   筵席散后,杜玫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手摸了摸床,一张真正的床,下面是席梦思,上面有床单,有枕头,有被褥,杜玫顿时感觉有如隔世。   张子淳和徐航就睡在隔壁,三个人都睡不着,过了会,徐航拨内线过来,叫杜玫去他们房间吃宵夜。   三个人发现自己胃口好像变小了,居然装不下多少食物,最后对着一桌子宵夜只能喝闷酒。   三人都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高兴,所有人都活着走出了大山,玉石也安全运达,但是三人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沿途的艰辛已经在他们的*上,继而在他们的精神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且这火印还如此新鲜,以至于他们还在感觉那灼人的剧痛。   过了良久,杜玫低头看着手里金黄色泛着轻微泡沫的啤酒,小声问:“你们在中途,有没有一次想过,把那块玉扔了?”   张子淳和徐航彼此看了一眼,都缓慢的点头。   张子淳说:“我一千次一万次的想过,把玉扔了——其实也就是几千万,雕好后也不过上亿,值得为它付出生命的代价吗?特别是司迪克手臂被绞断的时候,我问自己,到底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杜玫轻轻的说:“其实你们去河里打捞的那次,也非常凶险,每个人都可能被河水冲走。另外就是,那时大家的体能都已经衰弱到了极限,这么冻过,居然没有任何人得重感冒,然后转肺炎,然后.....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塞地的腿被水下的石头割开了,我一点给他消毒的东西都没有,我那时不敢说,我非常担心他会得破伤风,甚至败血症.....他居然一点没被感染,除了山神福佑,真没法解释......”   张子淳叹气:“其实走过的每一步都很凶险,我们随时都可能跟着石头一起滚落山崖......但是我真不能放弃那块玉。我对自己说,反正我放弃了,他们也会把它抬出昆仑山,因为那块石头.....没人能抛弃这样的财富。我不能,塞地他们更不能。每年于田矿区都会出百公斤以上的大玉,品质好坏不论,每年的大玉最终都会被完整的运下山。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价值,所以每年都会有人不畏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往外运。”   张子淳说:“其实这样的极品大玉,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觑。每运一歩都是险象环生。如果没有阿地里,这玉我们根本运不回北京。他每年给我送料,一路上没一次是太平的。从和田到乌鲁木齐,这一片沙漠不是任何人都能带着几千万上亿的玉料走过的......”   徐航温和的说:“任何人都会说生命比钱重要,因为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回生命。但是,钱却能买走生命,甚至价钱也不怎么高。别说这么几千万上亿,甚至几千块,都足以让人铤而走险。这种案子,我见得多了......”   徐航忽然话锋一转:“哎,塞地他们,这次真是太辛苦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酬谢他们才好。伊斯兰教徒,真是的.....不吃猪肉,不吃这个,不吃那个—这也罢了,还不喝酒,不犯淫-欲.......我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慰劳他们,只好送他们一人一辆摩托车了事。”   杜玫疑云大起:“你们想怎么慰劳他们?”   徐航不吭声了,张子淳小声嘀咕:“男人还能怎么慰劳,把他们统统带到和田市,好酒好肉,然后叫一堆小姐来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杜玫昏倒:“人家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正经男人。你们......毒害纯洁青年。”   徐航忙说:“我们只是这么说说。我们这不没这么做嘛。”   “高平江真会这么做,我们不会。”张子淳也赶紧说。   杜玫两眼望天花板,老天怎么不收了这个流氓......哦,这话现在不能说,不吉利,等他安全回到北京后再诅咒吧。   第二天,三人从和田起飞,八个小时后,三人从北京机场出来。三个人突然感觉到北京好陌生。   张子淳公司里的司机来机场接他们。三人钻进豪华的加长款奔驰车时,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三人对自己说:我回到北京了,居然还活着。   三人整整思路,对自己说:嗯,我居然活着回到北京了。   第60章   这趟新疆之行,一共耗时两个多月。徐航回到北京,人是又黑又瘦又老,皮肤粗糙,手上不是水泡就是血泡。周亚君戴上老花镜看儿子的手,越看越可气:“你是不是被卖到黑煤窑去了?”   徐航请了一个月年休假,一个半月事假,这下好了,工资,奖金,年终奖,分红,统统要扣。以他现在的薪水,周亚君“啪啦”一算,至少损失2-30万,周亚君那个心疼啊。   最最莫名其妙的事,儿子去干嘛,儿子到底干嘛去了。   “你说要跟高平江、张子淳一起去西部旅游,长见识,我不反对。但是你一个30多岁的男人,事务所合伙人,你有点责任心好不好。这么大的人了,玩起来,工作扔在一边.....而且整整两个多月,电话都没一个,你到底去的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父母都老了,都这么忙,还要为你担心分神,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人吗......”周亚君把儿子训了足有一小时。   徐航满嘴诡辩,周亚君满腹狐疑,但是倒没想到儿子会远天远地的跑到新疆去拿老子的权势做手脚,倒是没怀疑到那个上去。   周亚君训完儿子,担忧的说:“你怎么风吹日晒成这模样了,小何看见不知道咋想呢。哎,她也有段日子没来了......”   徐航大喜,还没等他嘴角往上弯,老妈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嘴角往下弯了,   周亚君说:“这个周末,你爸生日,咱们也不用怎么办,要么请小何全家一起去饭店吃一顿......”自从订婚夜里那件事后,徐航跟何如沁就相当疏远,但是又没真的分手,徐何两家人从此没正式碰过面,周亚君跟何娴红现在也不怎么联系了。周亚君心里那个烦啊。   作为一个女人,周亚君也理解何如沁在订婚之夜,遭遇未婚夫如此行径,心理上会受多大打击,对未来的婚姻会有多大的迟疑,所以,周亚军完全能体谅何如沁和何家这几个月来的疏远冷淡,毕竟,都是自己儿子的错。   更可气的是,儿子做出那样的事后,至今为止,一直在敷衍应付,嘴里轻描淡写的认了个错,其实一点悔过自新的诚意都没有,从灵魂深处反省就更别提了,倒是一副:不就是朋友之间开的一个玩笑嘛,你们无事生非、对我吹毛求疵的样子。真真要把人气吐血。   周亚君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而且是女强人,所以十分理解何如沁心头的屈辱。周亚君想想自己和老公徐天南,都是正派严谨的人啊,怎么儿子会私生活如此荒唐,难道基因突变了?   他现在还年轻,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有成熟起来,就会有家庭责任感了。周亚君想到。   这么一想,周亚君顿时痛感只有让儿子快点结婚,才是拯救他的唯一途径。   徐航一听又要跟何家全家一起吃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两家和解,逼他结婚的节奏么:“妈。上次我出了个大丑(周亚君看了儿子一眼: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小何对我好像有点想法。小何这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思挺重的,我觉得她心里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事还是算了吧。”徐航在盘算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合适,陈厚鹏现在离任三个月了,要么再等三个月......最好就是,何如沁自己提出来,要分手.......   徐航打算再冷何如沁三四个月,反正她今年29了,拖不起......   周亚君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才那么想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交一下心,看看女方家到底什么意思,还有没和解挽回的可能,如果真一辈子别别扭扭的,那也没那个必要,但是如果女方愿意原谅,儿子却毫无动作,那......   周亚君想了想,决定跟儿子推心置腹的谈一次,于是拍拍旁边的单人沙发扶手,叫儿子坐近点:“阿航,妈想好好跟你谈谈。”   徐航暗暗叫苦,但是也只能在老妈侧面坐下,给老妈把茶满上。   周亚君温和但是严肃的说:“阿航,你爸和我,在单位里一直都是技术骨干,后来又当上了领导,所以从你出生起,就一直忙于工作。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你的关心,教育,培养不够。这点,我们当父母的,确实应该深刻检讨。”   “好在,你从小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让父母操心的地方维实不多。有些孩子,因为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上学读书毕业工作只能仰仗父母,你不是这种没出息的孩子,让父母非常为你骄傲;更有些子女,比如你爸部里某些人的孩子,扯着父母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徐航汗),你这些都没有。让父母一直非常欣慰。”   “你学业事业都靠自己,现在工作收入都非常不错,超过你父母当年。按理说,像你这样的儿子,我们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而且你也有这么点年龄了,你的个人生活,我们做父母的确实没什么好多插手的。但是天下当父母的,总是希望看见子女的人生幸福美满。你也30多岁的人了,”周亚君声音忍不住的高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安定下来,好好的成家立业,养儿育女,了却父母一桩心事......”   徐航赶紧把茶杯往老妈手里塞:“妈,喝口茶。”   周亚君其实是想把茶杯摔了,赶紧平心静气,对自己说:不要激动,别被这小混蛋气昏了头,谁先激动谁就输了。   “阿航,当父母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父母,是受过教育的,也算是开明的。你妈我在单位里,那些年轻的主任医生,护士长都是很喜欢跟你妈交心的,我自认为还是跟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想节奏的。你是我儿子,你有什么话不能跟你妈说?”周亚君发现自己声音又高了起来,赶紧深吸口气。   “我们不求子女怎么富贵显达,但求全家平安幸福。现在你的事业,你的前途,父母非常满意,非常放心,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你的个人生活了......”   徐航小声嘀咕:“我才33岁,你急啥啊。”心里强忍着不耐烦:从我25岁起,天天车轱辘似的唠叨这几句废话,老妈,你干脆拿个录音机过来吧,省多少吐沫。   周亚君觉得自己又要拍桌子了:“才33岁,那你到底要自由散漫到什么时候?一个成年人,要对社会负责,要对家庭负责,要对父母负责,更要对人家女孩子负责......看看你一天到晚,做得都是啥事。”   徐航也开始发火:“我哪里不负责了?我需要对谁负责啊?无缘无故的,我要负责,别人能让我负吗?”徐航不明白,为什么当个中国男人,结婚的压力这么大。   徐航心里说:我单身,我不结婚,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非要把个女人塞给我,逼我结婚,并且是这是我的社会责任,莫名其妙,男人天生下来,好像就欠这社会一个老婆的就业岗位。   周亚君摆摆手:“算了,我不跟你吵。现在咱们直接了当的说吧。小何,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徐航恼火:“我什么打算,我根本没打算。是你们.....是你和爸爸,逼我订得婚,居然还来问我什么打算。我倒要问你们,你们什么打算?”   这句反驳倒也貌似有理。周亚君想了几秒,温和的说:“我们的打算么,你应该是清楚明白的。小何是个好姑娘,家世清白,作风正派,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体面的工作,相貌又长得端庄秀丽,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理,举止稳重,温柔可亲。就我们当父母的看,这就是十全十美的好对象了。我相信像小何这样外柔内刚的性格,内敛低调的作风,婚后必能相夫教子。你工作比较忙,应酬比较多,很需要一个能够容忍你,理性自控,并且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家庭上的妻子。小何很适合你。我相信你们婚后,能夫唱妇随,过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当父母的,也就这点希望。”   “当然,结婚的是你,不是我们。我们当父母的,只不过是想看到的你生活幸福。如果你真不喜欢小何,不想跟她结婚,我们当父母的也不勉强。但是你不能这么拖着,你得给人家姑娘一个明确的交代。”   “嗯,我再看看吧,她现在,对我也不是很感冒。要么再观察段时间,如果不能挽回的话,就算了。”徐航说。   周亚君气往上冲,儿子轻描淡写,始终一点诚意都没有,自己刚才那些语重心长全被他当放屁了:“徐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小何有什么不满意?你把话说清楚,我们父母又不是老古董,我们没那么不通情理.......”   “我,我对她没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只是性格不太合适,貌似谈不到一块。”   “你跟人家无共同语言?那你还跟人家一谈就是一年多,你早干嘛去了?”   “我不谈,我怎么知道跟她合不来。”徐航耍无赖,“不过,现在我们跟分手也没什么大区别。我再看一段时间,就跟她正式分手吧。”徐航考虑着,得先跟陈厚鹏通个气,暗示自己跟他老婆的侄女走不到一快去,让陈厚鹏有个心理准备后,就跟何如沁分手。   周亚君都快气吐血了:“你真要跟小何分手,为什么?你不是不可以跟她分手,但是你必须有个正当的理由,你不可以做事这么不付责任。”周亚君最后一句声严色厉。   “我,嗯.....台湾孤悬海外,祖国还没统一,我现在无心儿女私情.......”   “当”的一声,周亚君终于把茶杯给摔了。   ------------------------------   徐航最终劝住了老妈两家一起吃饭的打算,改成叫何如沁一人周末来家里吃饭:“爸爸是58岁生日,没必要那么隆重吧。咱们家里过得了,我来烧菜,你们两跟小何包点饺子。”   周亚君莫名其妙:“现在谁还在家过生日,烧菜做饭,多麻烦,酒店吃去。”   徐航怕酒店去吃,又扯上何如沁父母,赶紧给他妈灌黄汤:“妈,我是想亲手烧顿饭,给爸爸当寿礼,你怎么这么不让我尽孝心啊。”   周亚君顿时眉开眼笑:“嗯,这样,那行。”   何如沁接到徐航的电话,第一反应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两人已经两个多月音讯皆无了,何如沁脑子里,徐航已经淡出了,忽然这个未婚夫像死尸还魂是的冒出来,怎么不叫人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   徐航倒是没注意何如沁的反应异常,只是简单的告诉她周末老爸过生日的事情:“我周六早晨10点准,准时来接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何如沁却捏着手机,心“砰砰”只跳。   原来自从订婚那夜的事情之后,何家人都深感徐航这未来女婿不靠谱,现在没结婚,还在恋爱阶段就被别的女人从未婚妻身边勾走,跟人家上床鬼混,婚后那还了得。何如沁老妈知道女儿不舍得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年龄不小了,手头又没有其他选择,于是想来想去,暗暗的把事情告诉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亲戚听,托他们给女儿另外介绍对象。   有个表姨听了何如沁老妈说的事情后,十分同情这个表外甥女的遭遇,于是答应为何如沁留心着。   五月底,就在徐航刚刚出发去新疆的时候,表姨单位里的一个同事,有个外甥,31岁,刚刚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于是趁还没去公司上班的这半个月空闲时间,回国看望父母顺便相个亲。何如沁的这个表姨就赶紧推荐了一下自己的这个表外甥女。   那位男博士在中国停留的时间一共不到两周,却一口气跟十几个女孩相了亲,每天一两场,把名字和相貌都看混了。   何如沁跟男博士见了第一面,男博士身材瘦小,相貌平平,工科毕业,不善言辞。何如沁谈不上有什么动心,但是就这样,还有的是女孩愿意,排着队由他挑。何如沁痛感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后,要找个条件过得去的结婚对象的不易,竞争激烈啊。何如沁觉得自己就像大白菜似的被人挑来捡去,十分掉价。   何如沁相亲回来,倒是没把这事怎么放在心上,觉得对方肯定挑不上自己——市场上新出笼的水晶包有得是,谁会挑自己这样的寿桃。   但其实,何如沁这次倒是太悲观了。   男博士在挑女孩们,女孩们也在挑他。男博士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在美国的留学生中,条件非常一般,虽然回国找对象成了香饽饽,但是这么相亲认识,远途恋爱,男方纯粹为了结婚找老婆,女方为了出国嫁老公,婚姻的成本十分高昂,婚姻的基础十分薄弱。尤其是自己刚毕业工作,薪水不高,积蓄全无,绿卡不知道在哪里,要是女的一到美国,发现周围随便哪个男人条件都比自己老公好,腰包都比老公鼓,绿卡都在路上,那还不会想:到美国后,配到我老公的男人太多了,我怎么挑了这么没水准的一个......这种事,反正在留学生中屡见不鲜。   男博士也怕啊,怕被当了跳板,   相亲的女孩虽多,但是大多少是21-2岁,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年轻漂亮,热情善变,对她们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正喜气洋洋,来日方长,只要出了国,感情婚姻受点波折根本算不了啥,人生有的是第二次机会。但是男博士可不想被别人当机会,所以男博士想找个跟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至少有27-8岁,真心想找老公的,结婚的初衷是想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   但是27-8岁,自身条件好,相貌漂亮的女孩(没有男人不爱漂亮),不是已经结婚或者有男友,就是在中国都已经工作稳定,有一定的职务职位,有一点的经济基础,对这么速配后贸然出国,也有点犹豫,毕竟婚前没什么接触,万一婚后感情不好怎么办?到那个时候,自己在异国他乡,没有亲人,辞了工作,没有收入,语言不通,没有独立的身份,老公要是厌恶了自己,自己怎么办?放弃在中国已经稳定的前途,孤注一掷,把婚姻当做人生的赌博,值得不值得?人到了一定年龄后,考虑的问题就多了。   所以跟男博士相亲的女孩虽然多,经过介绍人再进一步沟通,了解一下双方的打算后,彼此能契合的并不多。   这些人里面,就数何如沁年龄最相当,相貌最漂亮,条件最优越,并且就何如沁一个人,毫不犹豫的表示,如果谈得来,愿意放弃国内的工作,跟老公出国定居。对于男方刚在美国找到工作,没有绿卡,没有积蓄,何如沁也表示理解,并且说男的有这么一份学历,有这么一份起薪,就已经条件非常好了,相信他今后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自己对他有信心。   男的从介绍人那里一听见这句话,大为感动,于是双方一拍即合,都表示愿意继续发展。   男博士回美国后,两人就一直通过Q-Q联系,聊得十分投机,男的隐约暗示,可以在圣诞节假的时候,再回中国一趟。两人都明白,男的如果回来的话,那就是去领结婚证的意思了。何如沁心中十分感动,男博士还是很有诚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猛地接到徐航电话,何如沁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个未婚夫存在。何如沁从来不是那种脚踩几条船还如履平地的女人,不由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呢?   何如沁老妈也感觉事态严重,劈腿这种事,毕竟有悖道德,但是脚踩两条船这种状态,确实给了自己选择的优势地位。在道德和好处面前,何如沁老妈天人交战了一回,带着何如沁,找何娴红商量去了。   何娴红一听,倒是愣了半天,然后把男博士的条件细细问了一遍,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北京郊县人,留美博士,大公司工作,起薪八万,公司还没同意办绿卡,要等工作后看表现再说......何娴红听听,知道男博士条件不如徐航,但是应该说,也够不错了,这样的男人在中国找老婆,有的是人要。   何娴红说:“主要还是如沁自己感觉。如沁,你觉得这位博士怎么样,靠得住吗?”   何如沁暗暗苦笑——一共就男的回国期间见过三面,彼此毫无接触了解,靠得住靠不住,这真是.....从何说起。   别看何如沁在介绍人面前说的非常干脆,那是两次恋爱的经验教训在教育她说那些话,跟男博士在Q-Q上你来我往,也不过是增进彼此了解的手段。何如沁毕竟不是21-2岁的小姑娘,对未知的生活充满向往,会任性而动,大不了跌一跤,从头再来。何如沁也在考虑,就这么跟一个几面之缘,靠网络聊天恋爱的男人,远赴异国他乡,可行么?   同样,男的在网上表现虽然还比较热情,但也一样在那考虑,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谁知道对方真正的性格,人品,生活习惯,就这么毫无了解的结婚了,如果婚后感情不和,闹离婚,自己岂不是感情精力财力都血本无归。   所以两人虽然双方都有迫切的成交意愿,却又互相猜忌犹豫不决。   人都不傻,彼此肚子里的小九九,大家都明白。   何娴红听何如沁委婉的说了半天,明白自己侄女啥意思了,不由的叹了口气:“看来局势还未明朗,目前不太好取舍啊。”   何如沁低低的“嗯”了一声,觉得自己眼前的两条船,没有一条是实实在在能一脚踩上去的,心里不由的患得患失。   不过,相比之下,男博士似乎还是比徐航有诚意些。   何如沁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在何方。   何娴红想了想:“还是继续跟徐航处着,跟博士谈着吧。你跟徐航,订婚不到半年,现在就说分手,也不太好听。等那位留美博士决心回国跟你领结婚证的时候,你跟徐航订婚也快一年了。订婚一年不结婚,解除婚约,也说得过去。大家都能想象,感情起波折了呗。至于现在么,先摸着石头过河,走着再说吧。”   何娴红想了想,教育自己侄女道:“你别因为徐航不在北京,你就不跟你未来婆婆联系,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周院长对你印象是非常好的,徐航是个大孝子,父母的这一票意见对他是绝对重要的,所以你要发挥自己的优势,争取公婆的支持。你跟博士联系反正都在网上,这又不妨碍你周末去见你公婆......”   何如沁尴尬,心理上多少有点别扭。   何娴红白了侄女一眼,年轻女孩确实稚嫩,这点心理问题都克服不了,所以这么长时间,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从这周起,不管徐航邀请不邀请,你自己都要主动点。你每个周末都去徐航家,至少陪他爸妈吃一顿午饭,直到跟那个美国博士定下结婚为止。”何娴红布置任务道。   到了周六,徐航开车去接何如沁。何如沁本来是根本不信徐航去了什么新疆西藏的,哪个有旅游一走走两个月的,现在看见他这副尊容,倒是信了几分。   徐航什么都没解释,开到自己父母家楼下,把两瓶葡萄酒,两盒冬虫夏草往何如沁手里一塞:“这是你给我爸买的生日礼物。走,我们上去吧。”   一顿饭吃得很顺利,徐航做了整整一桌子的菜,何如沁陪着徐航父母包饺子。   何如沁笑:“没想到徐航这么会做家务啊。”   周亚君笑:“是,他从小这样。我们两太忙,他爸经常出差,我又老是要值夜班,他从初中开始给自己下面条,高中就会给自己煎鸡蛋,后来家务越做越好。我们两自己倒反而不咋的。”   徐航笑着解下围裙:“我是居家必备的家庭煮夫,宜家宜室,”   吃饭的时候,徐航妙语连珠,把一家人逗得开怀大笑。周亚君见何如沁跟儿子相处和谐,貌似芥蒂全消,也就放心了,心想:恋爱中的男女之间嘛,好好分分的,谁说得清楚。   饭后,徐航带何如沁出门。   周亚君顺口说:“这两天,我医院里的小年轻们都在说有部进口大片很好看。”   徐航笑:“好,我们瞧瞧去。”   但是上车后,徐航却说:“嗯,我想起来了,我还的去事务所一趟——我出去了那么久,手头积了很多活。我先送你回家好吗?等我忙过这阵子,我一定补上,天天陪你逛街,看电影。”   何如沁淡淡一笑:“没事,你忙你的去。不用送我回家了,我打的去。”   徐航笑:“那还是要送的。”   徐航把何如沁送到家,两人一路无话可说。   何如沁下车后,两人挥手道别。何如沁望着徐航绝尘而去,心里说不清楚啥滋味。   明明说好这是盘盲棋,大家却都想作弊。   第61章 重逢   从新疆回来后,杜玫就做两件事,一是盯着大楼的装修,二是摆弄她从新疆背回来的那些和田玉碎料。白天上班都就管装修,晚上没事干就设计首饰。   高平江给杜玫挑的碎料,大的有鸽子蛋那么大,小的比鹌鹑蛋大些。张子淳的意思是可以再切小点,小的切开做戒面,大的切开做平安扣,形状好的,可以磨成球形,做成手串,手串永远是热卖货,而且价钱可以开得比较高。   杜玫晚上想了很久,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设计,小圆球上面只钻个小孔,用K金镶了,在下面镶了条短链子,又在下面做了个环,那个小球可以在环上面晃来晃去。   杜玫是想当戒指戴,张子淳认为没人会在手指头上带这么个流星锤一样的东西。杜玫就改口说系跟根子挂脖子上,张子淳想了一下,觉得像小孩脖子上挂个钥匙圈。总之,张子淳觉得杜玫的设计奇特到无法接受的程度,但是杜玫自己喜欢,就做了一个。没想到,做完第一天,杜玫从高平江公司里刚取回来,就被贝晶她们几个女孩子看上了,贝晶死皮赖脸的一定要了过去,喜滋滋的套自己中指上了,一天时间,都在晃那个球。于是杜玫又叫学徒工们按照材料的固有形状磨,磨了几个小几何体出来,什么圆柱,半圆柱,六棱柱,然后用K金镶了,可以当戒指,可以当挂件。店里的小女孩们都喜欢得了不的,一做完就死活要了去。弄得张子淳目瞪口呆。   杜玫又切了个比较大的蛋,一切两半,本来打算做平安扣的,但是平安扣还要在中间磨圆孔,杜玫觉得白浪费料,就干脆只磨了半边,磨得跟大围棋子似的,然后用K金镶上,又在蛋面上生出些细细的网状金丝,金丝网格中镶彩宝。然后用黑绳系上,挂自己脖子上。张子淳觉得杜玫像在胸前别了一颗大纽扣。结果戴上的第一天,就被一个顾客看上了。那个客户是个30岁不到的少妇,一个劲的问杜玫哪里能买到。杜玫赶紧把切下的另外一半拿出来,告诉顾客可以去镶,三天后就可以取,顾客还真下了订单。张子淳惊讶莫名,现在年轻女孩都什么审美观啊。   张子淳看杜玫这两款脑回路如此奇葩的设计,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就跟杜玫商量,把她从新疆带回来的料都磨了,镶一批出来做批发。   “加20%的价,几个月就能批完,你资金就回笼了。”   “批发么?才卖那么点钱。”杜玫小声说。这批料是她自己一步一歩从海尼拉克背下来的,背得两个肩膀上都起了血印子,别的东西一路走一路扔了,这些碎料她死活没扔,所以实在舍不得用批发价卖出去。   张子淳看了看杜玫,明白她的心情:“你如果只做零售的话,这些料很可能几年都卖不完。你卖小东西,利率虽然高,但是总价低,只做零售,你一年都不会有多少营业额。你要想快速膨胀,就必须走批发这条路。这样吧,你从我这买边角料,做一批出来,然后放到批发店去卖。我再给你印个名片,上面把你将来的店址写上,凡是来批发的都给他们一张,9月份后,他们就会来你店找你。”   主意非常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杜玫资金不够。   张子淳这边的料钱倒是可以让杜玫先欠着,但是高平江公司那的镶嵌的黄金却是必须按每天的实时金价支付,因为金价起伏太大,首饰行都随行就市,随时进随时用,只保存最低的黄金储备。   徐航想了想说:“你把这些料从山上背下来,等于在为你的公司注入资本金。这样我的股份就要变少了,我也再加点钱吧。”   杜玫一共背下10公斤碎料,张子淳按北京这边一级山料的批发价,每斤五万人民币(和田按公斤算,北京按斤算),算了杜玫100万,徐航又给了杜玫100万。   杜玫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每斤五万的山料都是一斤左右的大块,不是她手里这么小的碎料,张子淳和徐航都是明摆着在故意让她占便宜。   “你会让我发财的。”徐航笑,“我看好你。”   杜玫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徐航一面在经济上,在精神上支持她,一面却还没跟何如沁取消婚约。   杜玫心想:你如果真爱我,就光明正大的跟我相处。我倒并不是非要跟你结婚不可。如果你的社会关系,你的父母不愿意接受我,我们可以只同居不结婚,但是你必须公开跟我在一起,除我之外,你不能有别的女人......   ----------------------------   8月初新珠宝城终于装修完毕,杜玫刚想松口气,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竣工验收和消防验收均不合格。   杜玫愕然,他们已经选好了吉日,9月上旬开业,五台山的大师会亲自下山来为珠宝城开光,现在咋办?   做消防的那个公司比杜玫更愕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被验收不合格,而且从验收单上指出的那些问题看,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吹毛求疵。   徐航笑笑:“没事,你们让商家赶紧进场装修吧,保证按时开业。”徐航心想:这点小事我还摆不平,我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事实证明徐航这次是盲目乐观了,整整两周,徐航到处托关系,每条路都走不通,而且对方态度极其生硬。   这下徐航和张子淳都明白了,有人故意整他们。对他们有如此损人不利己的深仇大恨,又有这个能力把他们掐死到这个份上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高平江的前妻。   这下徐航苦笑了,高平江的前岳父从级别上来说比徐航他爸只低不高,但是徐航老爸属于中央机关,而人家是市委,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北京市里的这些机关自然更听高平江前岳父的话。   徐航一筹莫展,只能开口求自己老爸,徐天南一是天生不爱管闲事,二是怀疑这么小的小破事,儿子怎么还会搞不定,于是在那细问徐航:为什么会验收通不过?工程质量真的有问题?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先整改好再开业,否则出起人命事故来,高平江和张子淳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徐航只得说了里面的曲折:“......工程质量一点问题都没有,是高平江老婆在那里整高平江。爸,你帮我想想办法。”   徐天南皱眉头:“我跟市里的人也不是很熟,如果我自己去开口,别人给了我面子就是得罪朱翔峰(高平江前岳父),这样不合适。我派我秘书去说一声,反正他也是扯着我的旗号去的。”   徐航叫苦:“爸,你秘书扯你旗号跟你自己出面不是一回事的好不好。”   徐天南不悦:“那你还想怎么样。”徐天南觉得自己已经够意思了,不就是儿子的两个狐朋狗友的事嘛,如果秘书出面还不能解决,那就根本不值得去解决。   徐天南本来就对儿子的这两个朋友从无好感,订婚那夜的事后,更是把两人定性为:做事不知道分寸的纨绔。   徐天南巴不得儿子离他们远点。   徐航又不好说自己在新珠宝城有1/3的股份,只急的晚上睡都睡不着。   何如沁自从被姑妈派了任务后,倒是老老实实的执行着,每个周末都主动给徐航和周亚君打电话,不是给周亚君送毛衣,就是给她送茶叶。何如沁主动要来,徐航只能陪着,徐航那个头疼啊,怎么才能不太生硬的跟她分手捏?   何如沁在徐航家呆着,听见徐航在那反复的说珠宝城不能开业的事。何如沁最讨厌高平江和张子淳,讨厌程度仅次于讨厌杜玫,所以听说他们两被一个前妻整,忍不住幸灾乐祸。   何如沁把事情八卦给何娴红听,结果徐航接到了陈厚鹏的电话。   陈厚鹏每个月至少要回北京一次,回家后听老婆一说,暗暗吃惊,忙打了个电话问徐航,徐航赶到陈家,把事情来龙去脉合盘托出,包括这几个月在新疆开矿的事也说了。   陈厚鹏一面思考一面说:“我跟市里的王副市长私交还是不错的,这事我会给他打电话的。至于和田玉嘛,你们找不到矿脉,那是只有神仙才能帮你们忙。”   徐航松了口气:“姑父,我们九月八日开业,我爸会去,还有别的人,很多。您能来赏光么?”   陈厚鹏点点头:“我争取吧。我会跟我秘书说的,让他尽量安排时间。”   这下徐航彻底放心了。   三天后,大楼的竣工验收和消防验收都通过了。   徐航不由的感慨:怪不得老爸这么多年都升不上去,确实是差了那么口气啊。   陈厚鹏这么一插手,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徐航本来想九月份就跟何如沁提分手的事,现在不好提了。   徐航揉揉太阳穴:哎,继续拖吧,反正跟你结婚是不可能的,而你明年就30了,看谁耗得过谁。   何如沁也正好在想:拖到圣诞节,看看美国博士到底啥打算。   夜场梦多,你拖我拖。   ----------------------   珠宝城9月八日开业,九月五日,徐航他们收到高平江的电话,他和辛涛已经到于田县城了,今晚之前会到和田市,明天的航班回北京。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北京站接他们。   高平江跟辛涛两人从出口出来时,都模样大改,两人曾经一度相当消瘦,此刻却变得又黑又壮,高平江本来就身材矫健,现在胸大肌在T恤衫下喷薄欲出,肱二头肌圆滚滚的。辛涛本来就壮实,但是脸圆圆的,现在脸瘦了下去,身材更匀称了。两人皮肤都是有黑又红,一笑牙齿白得闪光。   杜玫发现航站楼里有过路的女老外在暗暗瞟这两个男人,杜玫晕。   和田的航班到北京已经是晚上10点了,大家赶紧带他们去华景苑吃宵夜,路上大家讲了一下分开后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徐航他们这边的大事就是高平江前妻卡大楼开业,好在陈厚鹏出手把问题给解决了。   高平江点头:“肯定是她在捣得鬼。女人真是莫名其妙,都离婚一年多了,还阴魂不散,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下个小白脸,何必啊。”   徐航没好气:“这得问你自己。为什么你老婆会阴魂不散。”   高平江挠挠头:“大概是我长得太帅,床功太好,所以她找不到替代品吧。”   张子淳差点把车开到人行道上去。   高平江则告诉他们,今年一共挖了出八吨山料,其中5吨一级白,还有将近200公斤的羊脂白,剩下的都是二级白。本来他们这些人手是挖不出这么多矿的,后来塞地又带人上山,帮他们。   “我跟塞地说好,一级白以上归我们,二级白以下归他们。我们一共有40多个人,一面挖一面往山下运,终于在八月底前把整条脉都开采完了。九月份起,所有的矿队都要集中往山下运矿石,驴队会非常紧张,我们算是赶在季节前把事情做完了。”   但是高平江和辛涛始终没能找到那条羊脂白矿脉。   “山太大,可能是我们错过了,也可能是非露天矿。”辛涛说。   张子淳跟徐航一起安慰道:“找不到也算了,五吨一级白,够用几年了。”   到了华景苑,高平江和辛涛都饿坏了,两人狼吞虎咽的埋头猛吃。高平江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从T恤领子里掉了出来,链子一头挂着个玉雕挂件。   张子淳好奇:“平江,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过去没看见你有啊。”   高平江把链子取下来给张子淳,一面咀嚼一面说:“是炸出来的一块边料做的巧雕,我自己设计的,叫驼夫带下山去给吴老板。吴老板送到和田,找了和田的一个大师雕。昨天到和田,才刚拿到手。”   张子淳好笑:“和田的大师,哎,那水平......”   大家一起凑过去看,原来一块很小的三角型的边角料,只有一手指长,约三指宽,石头后背还留着薄薄的一层青灰色的岩层,保持着岩石粗糙的质地,紧靠着岩石是一层很薄的青白玉,内层是一级白玉,雕件保留了石头原来的轮廓,然后挖进去,一直到青白料,中间一级白的肉却雕成一个背部朝外,跪坐在自己双腿上的裸-体女郎,女郎双腿叠坐在自己臀部下面,后背朝外,但是上半身侧扭过来,露出乳-房和侧面,头微仰,秀发长及脖子,向后扬起,一条手臂姿势优美的举在空中,另一条手臂曲在脑后不远。女郎的最突出的特征是三围极其夸张,胸丰满如山峰,腰细得不成比例,臀部滚圆。   张子淳本来是想嘲笑一下和田那边的雕工的,没想到一看之下赞不绝口:“设计得很巧妙,雕得虽然很粗矿,但是非常适合这块石头,整个意境全出来了。”   杜玫却是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说不出啥滋味,粗粗一看,人家会觉得女郎是跪在一个山洞里,但是杜玫却感觉那不是山洞,而是一顶帐篷,那个女郎奇怪而又充满动感的手势,其实是在洗澡。至于为什么会跪坐在自己双腿上,因为那顶帐篷太矮,人站不起来,在里面洗澡不是蹲着,就得坐着或者跪坐,蹲那么长时间人肯定受不了,而女人不可能直接坐在帐篷底上,所以唯一可能的姿势就是跪坐在自己双腿上——高平江虽然没见过自己怎么在帐篷里洗澡,但是他想象得出来那个姿势。   杜玫心里别别扭扭的,但是又不好问:你是不是在意淫我。   过了半响,杜玫嘀咕了句:“这个女人画得太抽象派了,三围完全非人类。”   高平江看了她一眼(杜玫觉得像是自己没穿衣服):“我在山上呆了五个月,谁来给我个具体的女人?”   杜玫不吭声了,此时高平江也吃完了,伸手把玉佩拿过去,又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而且把玉收到自己衣服里面去了,贴肉戴着。   杜玫觉得像是吞了一整口芥末。   两个男人都吃饱了,高平江说:“今晚上一定要给辛老弟找个女人,给他开苞。32岁还是处男,太过分了。”   辛涛几乎跳了起来,脖子都红了:“别胡说。”一面不好意思的看了杜玫一眼。   高平江没好气的说:“昨天我就想叫小姐了,你推三推四的。今晚上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妞,最漂亮的。”   辛涛都急了:“你别乱来。”   高平江说:“放心,我只对女人乱来,男人我不感兴趣。”   高平江站了起来:“走,我们去酒吧。”   一行人进了酒吧,杜玫意外的看见上次遇到过的那位仰凝莺还在台上弹琴,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怎么还没钓到男人?   徐航给仰凝莺写了张条,问她会不会弹《祝酒歌》。仰凝莺看了看台下,点了点头,翻了翻乐谱,弹了起来。   徐航上台唱道: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请你干一杯   胜利的十月永难忘   杯中洒满幸福泪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   千杯万盏也不醉   手捧美酒啊望北京   豪情啊胜过长江水   胜过长江水   美酒浇旺心头火   燃得斗志永不退   待到理想化宏图   咱重摆美酒再相会”   徐航声如裂帛,引起了一片掌声。   高平江不停的给辛涛倒白酒,辛涛酒量相当不错,但是最终还是被高平江灌糊涂了。   高平江得意一笑:“走,咱们把他送房间里去。”却给仰凝莺写了张纸条。   杜玫暗暗叫苦,拉高平江袖子:“别这样,辛涛醒过来要生气的。”   高平江不以为然:“生气,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整个夜总会,你找得出比仰凝莺更漂亮的女人吗?”   徐航和张子淳两人刚把辛涛扔床上,给他脱掉衣服鞋子,仰凝莺就在门外敲门了。高平江开门让她进来,从皮夹里抽出一刀钱,数也没数全塞到仰凝莺手里:“好好伺候他,这是他第一次,一定要让他终生难忘。”   第61章 再遇   九月七日,因为第二天新珠宝城要开业的缘故,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徐航在落实开幕仪式和晚宴的所有细节,杜玫和张子淳在对搂里的各商家做最后的检查。新珠宝城所有的店面都租出去了,张子淳要求各商家开业这天必须装修上货完毕,好做到开门红。   张子淳对杜玫说:“新楼需要一段时间养人气,快则两年,慢则五年。但是开门红非常重要,顾客看见商铺都开着门,货柜充盈,才会有下次再来逛的*。”   杜玫嘴里嘀嘀咕咕:“我佛保佑,让中国经济繁荣,货柜上塞满货物,银行里堆满钞票,马路上排满汽车,商场里站满顾客,赌场里全是赌徒,酒店里睡满嫖-客。让我的生意也水涨船高,小店门口全是过客,10个过客有一个会逛进我店,10个进我店的顾客会有一个人买.......南无阿弥陀佛,如果我发财,一定多上点香油钱。发大财,上大钱,发小财,上小钱,不发财,不上钱。”   张子淳晕:“你这是......威胁么?”   张子淳对杜玫说:“现在店面全租出去了,但是半年到一年之内,会有40%以上的店铺易手,两年之后,最初在这开店的能剩下40%就算不错了。”   杜玫于是继续祈祷:“佛啊,让我是那留下的40%吧。”   张子淳笑:“你会的,你有这潜力。”   张子淳告诉杜玫,明天的开幕式上会给她一个惊喜。杜玫不知道是什么,心头多少有点兴奋。   高平江忙了一整天,查看公司的各种情况,好在他的公司在他不在的时候只做一些常规的珠宝买卖,有副总打理;华景苑的生意有经理管着,小姐们有冯姬娜带队,徐航在暗地里决策,徐航管理水平远超过高平江,所以华景苑井然有序;大楼装修有杜玫,招商有张子淳,两人干那两块,也比高平江自己内行。所以各方面运转正常,高平江十分满意,貌似比他自己管的时候还稳妥些。高平江自己一接手,公司不是暴利就得大亏,当他的副总必须有个坚强的心脏。   辛涛回学校去了。他离开北京的时候,学期还没结束,课都是他师弟给他代的,现在回来,新学期已经开始了,系里因为他归期不定又杂务繁忙,这学期没给他安排任何课程,他自己带的两个研究生现在基本上甩给了师弟。辛涛松了口气,理理思路,向自己老板做了个简单汇报,完了后,晚上又赶回潘家园。   晚上五个人又聚在一起吃饭,辛涛说:“我邀请了我老板,还有珠宝鉴定,珠宝设计的几位有名的老板都来参加明天的开业典礼和晚上的晚宴。”   其他几个向辛涛表示感谢。   高平江说:“我托黑道上的兄弟雇了一批人,明天假装顾客的样子来新珠宝城撑场面.......”   一语未落,徐航和张子淳都跳了起来:“叫他们千万别来.......”   张子淳皱眉头:“你又脑抽了。”   徐航恼火:“你希望今后天天一群小瘪三堵着商家要保护费?”   杜玫白了高平江一眼:“典型的没虱子抓只虱子来放头上。”   高平江抓头发:“哦,我现在就给那个兄弟打电话,叫他们别来了......嗯,叫他们几个当头的,今晚上去华景苑,给他们开个大包厢,我请客。”   吃完饭,大家不放心,一起赶到华景苑,那个黑道弟兄确实来了,还有他们的大哥和其他几个头。冯姬娜带着几个小姐在包厢里跟他们周旋,高平江进去跟他们客套了一番。那位大哥十分爽气,拍着胸脯跟高平江说今后有事尽管找他帮忙。高平江倒是没什么事需要帮派大哥帮忙,但是冯姬娜手下的小姐们却很需要有人帮忙罩着,于是高平江应酬了一番退出。   高平江回到酒吧找徐航他们,却发现昨晚上的仰凝莺在,正在台上给杜玫伴奏,杜玫在唱邓丽君的那首《何日君再来》   “ 停唱阳关叠   重擎白玉杯   殷勤频致语   牢牢抚君怀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高平江奇怪,仰凝莺并不经常来华景苑的,这么连着两天都来,还史无前例,昨天自己不是给了她厚厚一刀钱了么。   高平江到徐航他们这桌坐下,见另外两个都在冲辛涛笑。辛涛非常不好意思,正在那里解释:“......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昨晚上我醉得那么厉害,我能干嘛啊。”   徐航瞟了高平江一眼,似笑非笑:“不能主动,也可以被动嘛。”   高平江瞪了徐航一眼。   辛涛急:“真没有,她自己说的没有。”   高平江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她今天又来了——昨晚上收了钱没提供服务.......”   另外两个男人均想:这位小姐做生意这么讲信誉啊。   “仰凝莺不是小姐,嗯,她这个小姐是客串的......”高平江发现自己词不达意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是个平面模特。”   “她说了,她是个平面模特,最近在找拍电视剧的机会。她说,别人以为演艺界,一脱成名,一炮走红,其实演员那么多,导演、制片人那么少,不是每个都有运气被潜的,被潜了也不是每个都能红的......”辛涛斯斯文文的说。   徐航惊奇:“谈得这么深刻?你们什么时候交流的?”   “吃早饭啊。”   “你们一起吃的早饭?”   “嗯,还有午饭。”辛涛发现自己在越描越黑。   其他几个男人都怪异的看着他,过了会,高平江嘀咕了句:“爱是做出来的,情是谈出来的。哥们,小心点,我昨晚上付钱的不是让你去请她吃饭的。”   那边杜玫已经唱完了,向台下鞠躬道谢。仰凝莺也停了钢琴,跟着杜玫走下台,两人走到吧台那坐着。仰凝莺要了两杯不加酒精的鸡尾酒。   杜玫说:“谢谢。”   仰凝莺笑:“谢谢你给我伴唱。”今天晚上是仰凝莺给杜玫写的纸条,叫她上台唱歌。   杜玫笑:“这首歌,是不是别有所指啊。”   仰凝莺笑:“没那么回事。你们的那位朋友,昨天晚上醉得一塌糊涂,半夜里乱吐一通,害得我一晚上都没敢睡。后来早晨他醒了,一眼看见我.......”   “怎么?”   “吓得一个翻身,‘咚’的一声就掉床下去了。”   杜玫“哈哈”大笑。   仰凝莺也笑得不行:“我赶紧跳下床去拉他。他那个紧张啊,两手在空中乱挥:别过来,别过来。我都给她笑死了,我说:‘你激动啥啊,你裤子还穿身上呢,我也没脱衣服’。这下,他将信将疑的掀开床单看了看自己,嘴里说了声‘哦’。”   杜玫快笑抽了:“据说他还是个处,32岁的男人还是个处,你能想象么?”   仰凝莺摇摇头:“不能,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一个处男。”   杜玫赶紧向仰凝莺竖起大拇指:“姐们,你真走运。处男真叫人受不了,那个笨手笨脚,那个疯疯癫癫,那个一触即溃.......”   “你遇到过?”   “那是,我第一个老公。不过,他......每次都跟处男似的。”杜玫不屑的撇撇嘴,“离开他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浪费青春。我一半的青春都给他浪费了。幸亏还好,没让他浪费我的整个人生。”   仰凝莺笑,不语。   杜玫好奇:“那后来呢?他发现裤子还穿在身上......”   “他说他饿了,问我哪里有早饭吃。我说,到处都有,这楼里就有,但是肯定比较贵啦,马路上也有,早点摊,便宜。他说他去马路上吃早点摊,因为他是个教书匠,收入很低。我不信,我说你看上去不像教书的,倒像挖煤的。”   杜玫惊叹:“好眼光,这小子就是个挖......凡事地下长的,他没什么不挖的。”   “对,他说他是做矿物资源勘探的,煤矿也去过,他说上次他去山西,在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小站下了车,有个骑摩托车的上来问他是不是地质大学来的辛教授。他说是。那个男人就叫他上车。他就背着笔记本,提着几十公斤重的仪器箱,坐那男人后面。那个男人就这么驼着他到矿上去了。后来他回学校,系里的几个同事都说:怎么没把你卖到黑煤窑去。他说他后来想想,还真有点后怕......”   杜玫暗暗惊奇:这两人怎么聊得这么细节。   “他一个劲的喊饿,我就把他带到马路上吃早点。他还吃得真够多的,六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一碟子酱菜。我说:你怎么比猪还能吃啊,再吃我要付不起了。他说:要么把他抵押在那吧。我说:你值这么多钱么?他说:每个月看看工资卡上的数目,再想想猪肉的价钱,发现自己确实不如猪。”   “吃完了,他说他要回学校去。他说他住学校宿舍,但是已经有半年没回去了,那是旧式的筒子楼,门窗关不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灰。偏偏他今天忙得要死,没时间打扫卫生,晚上要么去睡实验室.....我说,那我去给你打扫卫生吧,如果你出我钟点工钱的话。他问我多少钱,我说20。他觉得很便宜,就说好。于是我跟他去他那,他就住在学校里面,一幢两层的筒子楼,公用卫生间,没有厨房,家家户户在门口摆张小桌子,用电炉烧吃的。他房间那个乱啊,就一张破高低床,两张书桌。下铺的被褥还是冬天用的,上面厚厚一层灰,上铺全是书,也是厚厚一层灰。脏得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他到系里去了,我给他收拾屋子。把他屋子打扫干净,那些被褥被我扔了,去超市给他重新买了一床新的回来。我干完了,他也回来了,请我吃午饭。我们在他学校的小食堂里吃的,炒了两个菜,花了五十元钱,他付的账.......”仰凝莺说完了。   “那后来呢?”杜玫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什么后来啊。他把买被褥的钱给了我,我就走了呗。”仰凝莺说。   杜玫暗暗吃惊:这算戏唱哪出啊。   这时有个男人端着一只酒杯凑过来,眼珠子在杜玫和仰凝莺脸上轮流打转。杜玫翻了个白眼,转了个身,仰凝莺冷着一张脸,只跟杜玫说话。那个男人讪讪的走开了。   徐航看着两个女人的这些小动作,说:“明白了,她在等你。去吧,怎么可以让美女失望。”   辛涛尴尬:“别胡说。我跟她又不.....认识。”   “嗯,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体验过她深浅,她也不知道你长短。”高平江招手把侍应生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话。过了会,侍应生送了一个小纸包过来,里面是两张门卡。高平江从皮夹里抽出一刀钱来,连同门卡一起往辛涛裤兜里塞,嘴里哼着:“爱,就一个字,我没做过一次.......”   辛涛急了:“别别别......”两手猛推。   高平江用力塞,两人争执。忽然“咚”的一声巨响,两个坐在吧台上的女人一起回过头来,只见辛涛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   辛涛慢慢从地上怕起来,拍拍裤腿,看见两个女人都在盯着他看,非常不好意思。三个男人催促道:“快去,像个爷们。”   辛涛无奈,慢慢的走了过去。杜玫一笑,拿着自己酒杯走开了。   辛涛坐在杜玫刚才坐的高脚凳上,没话找话:“嗯,你今天有空啊,不用试镜?”   仰凝莺笑:“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天天试镜。”   两人聊了几句,一回头,发现那桌已经空无一人。   “哦,你朋友他们都走了。”仰凝莺说。   “他们明天有大事要做,要忙一整天,所以早点回去休息了。”辛涛叽里咕噜的解释。   “那你呢?”   “哦,我明天也有事,我也该早点去睡。”辛涛犹豫不决。仰凝莺眼睛看着他,辛涛终于把心一横,从裤兜里掏出那包门卡,“今晚上,我睡这楼上。”   在楼上的房间里,仰凝莺一面吻辛涛,一面帮他脱衣服,辛涛手足无措。   仰凝莺将他推到在床上,压在他身上,慢慢的一路吻下:“你没谈过恋爱么?”   “嗯,本科时谈过一个女朋友,无疾而终了。后来跟了我老板,课题压力非常大,又老是要出差,就没时间......做我们这行的,出差很多,一走就是几个月,去的地方又很艰苦,还有危险,不太适合家庭生活.......同学中有很多结婚后一两年就离婚了。”   辛涛忽然“啊”的叫了一声。   仰凝莺笑:“喜欢吗?”   辛涛酸甜苦辣俱全,一时回答不上来。   仰凝莺细腻的吮吸他。不到五分钟,辛涛就喷了出来:“对不起。”   仰凝莺“咕咚”一口就咽了下去:“我不为别的男人做这种事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技术不好,但是希望你喜欢。”   仰凝莺重新爬上来:“一点都不会么?完全要靠我主动么?”   辛涛想了想,一翻身将仰凝莺压在身-下:“我从小学习能力都是很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4:08:18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8:29:33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1:44:48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1:16:51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0:40:58   扎克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0:45:16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20:12:47   放着我来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6 16:14:06   faqf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20:50:07   冬天真寒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3:23:27   鸭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17   鸭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45:02   想做一条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9:28:02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5 08:03:20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00:15:26   路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3:52:51   放着我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4 22:58:42   初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2:32:37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21:47:43   第62章 开业典礼   九月八日早晨九点不到,新珠宝大楼楼下广场搭了一个高高的舞台,舞台前沿伸出长长的T字型舌头,T型台两侧摆着一排排白色塑料椅,这是特邀嘉宾们的坐席,此刻已是座无虚席,塑料椅外则是人山人海的围观者,因为今天开幕仪式后有模特走台表演,所以周围几个小区的闲人都过来看热闹。   大楼几乎被一条条从楼顶挂下的彩色条幅给遮没了,只剩下正中的LED多媒体全彩色幕墙。   珠宝城跟窗帘城不一样,珠宝城都是全封闭装修,高平江为了给商城和里面的各商家做广告,花巨资在珠宝城向街的正面上做了一道从五楼直到二楼的巨型LED幕墙,今后商城的各种拍卖,各种促销,还有各商家的奇货异品,都会在这打广告。幕墙装完后,由于体量巨大,色彩艳丽,视觉效果非同小可,尤其在晚上,路上的行人车辆想不注意都难。   九点零八分,五台上的*师上完香后,开是念经,下面的批着红袈裟的大师们一起数着念珠哼哼唧唧,两侧鼓乐齐鸣,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仪式,算是给大楼开完光了。然后是几位大领导剪彩,站在最中间的是陈厚鹏,徐天南在陈厚鹏旁边,辛涛的老板在另一侧。一条巨长无比的宽幅红绸带上打满了大花,礼仪小姐站了一溜,一起托着红绸带,九点18分,主持人一声令下,几位领导手起剪刀落,红稠被剪成几段,礼仪小姐们用托盘托起红花,赠送给剪彩的几位嘉宾。台下欢声雷动,因为不可以燃放烟火爆竹,于是用电子爆竹代替,四处都是”噼啪“乱响。   再下面是几位领导的讲话,祝贺新珠宝城开业什么的,陈厚鹏讲话的内容是珠宝业的繁荣标志着我国人民的富裕程度,辛涛老板的讲话的重点是新珠宝城的两位股东都出自地质学院,他们学以致用,为母校争光,是学弟们效仿的楷模。大家都十分识相,讲话时间都控制在3分钟之内。   领导们讲完,高平江和张子淳两人上台,两人今天都是西装革履,踌躇满志。两人站在台上,拿着话题,开始感谢这个,感谢那个。   最后,高平江说:“在此,我要特别感谢和玉公司的总裁助理,杜玫小姐。新珠宝城今日装修一新,隆重开业,跟杜玫小姐的辛勤付出是分不开的......”两个男人一起向杜玫鼓掌,招呼她上台。   杜玫一笑,走上台去:“感谢高总,感谢张总,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感谢你们给我这么一个能展示我自己的平台.......”三个人互相握手,摄影师过来给他们拍照。   三人站成一排,杜玫穿着一套深栗色的紧身职业套裙装,站在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中间,齐肩秀发全部挽在脑后,用一个玳瑁夹子扣住,一丝不乱,整个人显得精神百倍,英姿飒爽。徐航在台下看着,觉得杜玫今天特别漂亮,风姿翘楚,充满了职业女性的自信和权威。   何如沁就坐在徐航旁边的塑料椅上,看见徐航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杜玫看,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痴迷爱慕,不由的想起了订婚之夜的羞辱,心头又怒又气,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一腿;再看看台上,杜玫跟两个男人那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哎呦,是不是这女人跟三个男人都有一腿啊。   张子淳继续说到:“杜玫小姐毕业于同济大学室内装潢专业,在美国加州大学取得硕士学位,并在好莱坞从事艺术设计多年。新珠宝城的设计装修是她一手完成的(杜玫汗,这不胡说八道嘛),杜玫小姐不仅是我的助理,也是著名的玉雕设计师和珠宝设计师(著名?杜玫心想,我怎么自己没听说过)。大家请看她的作品......”   身后的LED幕墙上显示杜玫的做的那座玉雕观音,然后是一些别的玉雕,都是先展示三维图,后展示实物。张子淳说:“这些都是杜小姐的设计,她亲自制作的三维图......这些是雕完后的效果。”杜玫额头冒汗,除了玉观音,别的明明都是张子淳老爸的设计好不好。   高平江拿起话筒说:“杜小姐设计的玉雕构思巧妙,题材新颖,但是她设计的珠宝更富有时代女性气息,个性化的设计,与众不同的构思,尽显都市白领女性既独立又时尚的风姿与魅力......”大屏幕上出现杜玫设计的那些首饰。   张子淳说:“杜小姐在新珠宝的个人专柜在二楼展厅,XXXX号,就在主电梯旁边,感谢大家的关注。”屏幕上出现了杜玫的店铺门面,镜头推近,把她的店铺牌匾和号码来了个特写。   杜玫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张子淳和高平江会在开业典礼上给自己的店铺打这么个足有五分钟的广告,怪不得张子淳昨天坚持给她多派了两个店员,帮她今天卖货,并给她配了很多玉器,叫她放在柜台下面,准备随时充货。杜玫根本不相信开业第一天,自己店里生意会好到贝晶一人忙不过来,原来张子淳是准备了这一手。   杜玫心砰砰直跳,眼睛无缘无故的湿了,喉咙都有点哑:“谢谢张总,谢谢高总,给我的肯定和鼓励。”   张子淳和高平江一起笑:“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眼泪涌上了杜玫的眼眶,杜玫分别跟两个男人礼节性的拥抱:“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帮助。谢谢你们为我做的这一切。”   徐航一激动,带头鼓起掌来,何如沁勉强跟着拍了两下掌,却掩饰不住的脸上的憎恶。何如沁也知道胡丽萍花掉张子淳三千万的事,心里估计着这个杜玫也是一路货色,忍不住心里暗骂:大款真会砸钱包装女人,但是别的大款至少是捧女明星,他们居然捧个垃圾小职员,什么品位。   何娴红坐在何如沁旁边,周亚君则坐在儿子的另一侧。她们两个的老公坐在最前排。何娴红和周亚君两人从订婚那件事后,也记住了杜玫的名字,今天看见杜玫在两个男人中间左右逢源,十分吃香,徐航貌似对她也颇为垂涎,两人不由的都皱起了眉头。但是杜玫跟她们八竿子打不着,没法干涉。   开幕典礼宣告结束,下面是模特走台,但是模特不是展示衣服,而是展示珠宝。珠宝城的店老板们纷纷把自己镇店的珠宝拿了出来,解说员在不定的解释模特身上的首饰什么质地,什么特点,好在哪里,什么价格,归哪家店铺所有......   十点整,走台结束,珠宝城一楼大门洞开,人流像潮水般涌入。珠宝城正式开始营业,开业期间号称打八折,其实珠宝城是各商家自己经营,所以打折云云,也就这么一说而已。   新珠宝城的入口处的墙上贴着珠宝城的所有店家的名牌,一楼是哪些,二楼是哪些,清一色的黑色字体的铜牌,前面是各店的号码,后面是各店的店名,有些店名一看就知道主要经营什么,有些就模糊了,尤其是那些门面比较大的,往往经营范围比较广,什么珠宝都卖;于是在每层的电梯口都配备了两台触摸屏,里面有各店家的简单介绍,主打商品的照片,顾客可以在触摸屏上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店铺,   高平江和张子淳陪着几位高官一层层,一家家店铺的参观,徐航陪着几个女人在各个珠宝店里乱逛。但是没走几步后,徐航就感觉到了,虽然几个女人什么都没明说,她们的脚步在一楼的各个过道里兜来兜去,每个店面都进去溜两眼,但其实心不在焉,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二楼杜玫的那家店。   三个女人在楼下逛了一圈,搭自动扶梯往上,杜玫的店就在扶梯侧面,能看见门脸,甚至能瞅见店里人不少,最令人郁闷的是,高平江和张子淳陪同陪着那些高官显要正站在店铺门口的过道里,跟杜玫亲切握手,摄影师在旁边录像。杜玫意气风发,言笑晏晏.......明显,今天的杜玫很出风头。   三个女人和徐航从自动扶梯上冒上来,就听见杜玫在说:“......珠宝首饰不仅具有收藏保值的价值,还具有装饰,体现自我个性,表达自己审美观的功能。现代都市女性需要个性化的首饰来表达她们情感,体现她们的性格,同样也彰显她们的自信和经济能力。我专门为像我这样年龄,收入,教育程度的都市职业女性设计首饰,我的设计定位是中档,时尚,精致,个性化。我希望所有的都市白领女性都能在我的设计中找到她们想要表达的自我......”   陈厚鹏冲杜玫连连点点头:“小杜很有想法嘛,好好努力,期待着你的分店遍布大江南北,希望在中国所有的大都市里都能看见你的作品。”   杜玫受宠若惊状:“谢谢陈省长的赞赏。陈省长金口一开,有言必应。有您这句话,我更有动力了。”   高平江在旁边说:“杜助理设计的那几款首饰,在批发市场上处于供不应求状态,目前我们已经卖脱销了,现在吉诚公司和和玉公司正在联合赶制,大力推出杜助理的设计,希望能够针对都市年轻白领丽人的消费品位,快速打造这块品牌。”   陈厚鹏以为杜玫的店是高平江和张子淳联合出资的,于是点头:“很有前途的计划。”   “杜助理最初设计的几款首饰,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仿品,但是仿造者没有杜助理这样天才的构思,缺乏真正的都市白领女性的气质和思维(杜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至于么?),所以仿品都显得粗糙庸俗,无法体现杜助理想要表达的那份细腻优雅又自信精致的情怀。我们对杜助理非常有信心,杜助理前程远大.......”胡吹是高平江的看家本领,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口沫横飞不用喝水不用打草稿。   陈厚鹏赞许:“小杜真是才华横溢啊。”   陈厚鹏要逛下一个店去了,看看高平江跟张子淳都对杜玫颇为殷勤,顺口开玩笑道:“小杜这么年轻却这么能干,你的男朋友可压力不小哦。”   高平江马上说:“压力就是动力,我就喜欢这样给我压力的优秀女人。”   杜玫啼笑皆非,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   陈厚鹏哈哈大笑,张子淳气得狠狠瞪了高平江一眼,高平江得意洋洋,徐航不动声色,心里掐死高平江的心都有。   何娴红和周亚君都看了何如沁一眼:你说这个杜玫是张子淳的情妇?   何如沁回看了她们一眼,不屑的撇撇嘴:交际花嘛,今天跟这个男人,明天跟那个男人,哪个有利可图就跟哪个。   陈厚鹏走过去了,徐天南,地质大学的几位教授,还有高平江和张子淳,后面跟着两个摄影师,浩浩荡荡,20几个人一窝蜂的去了下一条通道。   高官们都走了,何娴红一行四人却逛进了杜玫的店面。   杜玫这店本来就小,一共就20平米,为了节省空间,靠墙摆了两排背柜,贝晶跟另两个女孩在应付3个看货的客户和她们的男友,店里此刻已经挤得转不开身了。   何娴红她们进去,随随便便扫了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为然来,正准备走,却又逛过来几个徐航的关系户,纷纷向徐航打招呼,有的喊徐哥,有的喊徐律师。原来这几个都是徐航为了给杜玫一个好彩头,特意关照过,今天来杜玫店里买东西的。   这几个人一到,别的啥都不看,就盯上杜玫放在最外面橱窗里的那几个从张子淳那里拿来镇店的和田玉镯子、项链,挂件。杜玫只拿了张子淳最低端的货,但是每件也都在10万以上。那几个人带来的女孩反正不是掏自己的钱,自然是越贵越好,随随便便试戴一下,就说要。几个男的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徐航,这位副部长的儿子,现在徐航正好在,这可不正是表现的大好机会嘛,所以女孩们一说喜欢,就立即掏钱买下,杜玫的橱窗转眼被扫荡一空。   杜玫都晕了,这什么生意啊,就是张子淳自己店里,也一天都卖不掉一件货的好不好。   几个买家捧着首饰盒,搂着女孩子,跟徐航打了声招呼,走掉了。   杜玫跟另外两个店员都有点发傻——五分钟功夫,做了将近五十万生意,过去真没见过这种买10万多的和田玉跟买一块钱一颗的大白菜一样的买家。   徐航笑:“恭喜杜助理,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杜玫还在发呆,忙回:“谢谢徐律师吉言,同喜同贺。”   徐航一笑,带几个女眷走开了。   何如沁看徐航似乎有点隐隐的得意,还有点暗暗的兴奋,虽然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舒服。   女人有两种失意,一种是自己黯然失意,另一种是情敌春风得意。   何如沁两样全占了,于是心情越来越不好,脸色越来越难看。   何娴红注意到了何如沁的情绪,过来会,故意跟她一起落在后面,低声说道:“你是徐航正经八百的未婚妻,你去跟一个人尽可夫的交际花争什么风,吃什么醋。你看着,今天中午吃饭,还有晚上的开业晚宴,这个杜玫到不到场。如果她到场的话,你就勾着徐航胳膊站着,让那杜玫好好看看,你是他的未婚妻,他是你的男人。名花有主,不容窥觑.....拿出你的手腕来,守住自己的男人,让那些花花草草滚开。哎,你有点手段好不好......”   第63章 晚宴的失落   陈厚鹏他们从新珠宝城的一楼转到五楼,转完都下午一点了。张子淳赶紧邀请早晨来参加开幕仪式的高官名流们都到他的商务会所吃便饭,因为人数不多,所以就在一楼的大厅里摆了几桌。   杜玫在管店,中午没有出席,徐航跟他老爸、陈后鹏他们一桌,何如沁跟何娴红,徐航老妈等人坐另一桌,都是女眷。   吃饭吃到下午三点,饭后,大家坐着闲聊了会,略事休息,张子淳又请各位嘉宾参观会所。   会所全面整饬过,一楼靠墙临时增加了很多陈列柜,里面都是高平江公司的产品,有个小陈列柜里放着两只白玉的小碟子,一碟子里是一小堆红宝石,另一碟子里是是一小堆蓝宝石,宝石故意散落了几颗在碟子下面的白绸垫布上,陈列柜上方的聚光灯一打,璀璨生光,视觉效果令人目眩。   二楼的玻璃壁龛则都是和玉公司的玉器。   参观完后,已经差不多快下午五点,大家又返回新珠宝城,因为从五点起新珠宝城楼下广场上有一个小时的露天表演,徐航请了不少二三流明星来登台献艺,表演结束后,嘉宾和演员都去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参加晚宴,珠宝城继续营业,直到晚上八点(正常关门时间是晚上7点,但是开业第一天晚关门一个小时,让被露天表演吸引过来的人能有时间逛)。   杜玫没看演出,下午五点她回会所换衣服来了,在自己房间里那个一通乱翻啊:那条紫红色的真丝长裙,不行,徐航订婚那天穿过的,不能被那个何如沁发现自己一套衣服穿两次,显得自己跟瘪三似的:那条绿的,啊,呸,不能让何如沁给自己戴绿帽子;白的?也不好,张子淳给的首饰都是白的,衬托不出来;黑的这套,倒是大牌,但是拜托,这是职业装,晚宴穿职业装,活脱脱一个女秘书......   裙子一条条的被杜玫从衣橱里拖出来,在身后乱抛了一气,把个房间弄得跟空难现场似的,最终发现,衣橱里少一件衣服.......   杜玫一屁股坐地上喘气,多少有点心灰意冷:连套合适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去冲锋陷阵啊,自己孤身一人,怎么去跟有亲友团助阵的何小姐抢男人啊。   杜玫忙了整整一天了,情绪紧张,体力透支,这么一泄气,顿时觉得累得筋酥骨软,有点想不战自退了,但是转念想到,陈厚鹏,徐天南,辛涛的老板,这些也都是5-60岁的人了,也是从早晨起就连轴转,而且类似的应酬,他们肯定是隔三差五的就有。看来,当领导也是个体力活啊,吃不了攀登苦,怎么一览众山小。   这么一想,杜玫勇气又来了,情场如战场,要拼装备,拼体力,拼耐力......何小姐从也是出门一整天了,即使不会像自己这么累,至少她不能回家去换衣服整头发重新化妆是不是。   杜玫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又把衣服翻了个遍,最终挑定一条黑色紧身连衣裙,V字大开领,领口上镶着银黑色缎带,大面积袒露胸部,肩头的衣袖开出一条线,上臂的皮肤时隐时现,下面靠腰,贴臀,束膝,下摆到膝盖上方,更显得肤色雪白,身材妖娆,小腿修长纤美,而且戴的那套羊脂玉首饰,黑白相衬也分外触目。   杜玫又对着镜子细细化妆,将秀发在脑后束起,再让细碎的发丝调皮的散落,脸上脂粉轻描淡扫,眼影却重重魅惑......杜玫对自己说:今夜我要特别的风情万种,让徐航一看见我就像煤气管遇到了打火机,我要将那个女人完全压倒,让徐航一看见她就像见了灭火器......   杜玫好不容易打扮完毕,一看时间,妈呀,已经六点了,赶紧叫司机把自己送到酒店。杜玫是主办人之一,所以不需要请柬,在门口向服务员报上自己的名字职位就可以入内。   此时自助酒会刚刚开始,一张张铺着白桌布的圆餐桌边,红男绿女们一面大嚼一面还不忘互相套近乎,弄得恨不得长两张嘴巴,穿着白西装打着红领结的服务生们还在往餐厅中间的长桌上添菜加酒。   杜玫一进去,高平江就看见了,冲她招了招手。杜玫走过去,发现张子淳,辛涛跟高平江他们在一桌,同桌的还有仰凝莺。原来仰凝莺听辛涛说了今天下午露天表演的节目后,发现有个她特别想上的电视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也在内,猜测整个节目组的人可能会有不少来露脸,于是叫辛涛把她也带了来。   仰凝莺穿着一条银灰色的旗袍裙,气质优雅高贵,脸美得无可挑剔,却只带了一只几千元的翡翠手镯,这桌坐的都是做珠宝的,多少觉得她的首饰有点不够档次,跟今晚的宴会不配。   杜玫坐下,高平江一人拿了两个盘子,盘子里食物堆积如山,当下把其中一盘推到杜玫面前。杜玫低头一看,全是什么叉烧肉,烤鸭块,看着都倒胃口,只有高平江每次吃起这些玩意都跟吃最后的晚餐似的。   但是徐航却不在这桌,杜玫一面敷衍了事的吃着,一面眼珠子扫来扫去。高平江没好气:“看什么看,在那呢。”   杜玫顺着高平江筷子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心头一痛,原来徐航家和陈厚鹏家两家人坐了满满一桌,何如沁就坐在徐航右手边,一桌人正谈笑风生。   杜玫脸色都变了,赶紧低下头,对自己说:我才不稀罕呢,我有的是男人要,想娶我的男人大把抓(至于具体哪个男人想娶自己,这个问题现在无需落实)。   这么一想,杜玫赶紧抬起头来,冲高平江和张子淳各抛了个媚眼。   杜玫脸上的抑郁还没完全扫光,这两个媚眼未免抛得太黑白分明。仰凝莺忍不住“扑哧”一笑,另外三个男人也跟着乱笑。   杜玫翻了个白眼:“我穿自己鞋,走自己路,碍着谁了,谁爱笑就笑去。”   “对,赞成杜小姐穿牛皮的鞋,走牛B的路,让傻B们笑去吧。”高平江马上讨好的说。   杜玫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高平江委屈:“哎呦,杜玫,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这么不领情......哦,我明白了,语言的安慰太苍白无力了,所谓忠不忠,看行动,杜玫,我今晚上给你强有力的抚慰好不好.....”   杜玫心情不好,正想破口大骂:好个屁,想给我抚慰,你自-慰去吧。忽然眼珠子一转说:“你怎么给我抚慰,用你的*么?”   高平江一愣,没料到杜玫会这么说话,转瞬又大喜:“当然,当然,一定物尽其用,包您满意。”   “物尽其用,太好了,就等你这句。来,马上剁下,清蒸白煮,油炸红烧,切片剁丁,先给我上一盘再说。”杜玫夹起一块鸭腿,露出白森森的牙,狠狠的咬了一口。   高平江吓得眨了一下眼睛。   20分钟后,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注意力从吃的转到谈的,服务员撤走了部分餐桌椅,主席台下留出了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可供来宾们跳舞。但是此刻还没人跳舞,大家都端着酒杯走来走去,四处瞎聊。   仰凝莺发现那个电视台管娱乐节目的总监也在酒会上,赶紧端着酒杯上去搭讪,辛涛陪着仰凝莺走过去,没几分钟就发现自己十分多余,于是退回来跟自己老板聊上了。   高平江跟张子淳也走了过来,张子淳手里还拽着杜玫。杜玫不想过来,想往徐航身边凑,张子淳怕她丢人现眼,扣着她手腕不放。   高平江跟张子淳跟辛涛老板打招呼:“丁校长。”   丁副校长看见这两个本校毕业的大款走过来,顿时心花怒放,五个人站那聊起昆仑山采玉的事来。当丁副校长听说杜玫跟着采矿队在山里呆了两个多月时,不由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位三围出众的大美女:“过去,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勘探队也有过女同志,真的是特别不容易。我一直都特别敬佩这样坚强,这样敬业的女性,没想到小杜也是其中之一.....”   杜玫赶紧谦虚:“我给张总,高总添了不少麻烦。”   张子淳笑:“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病得要死要活,全靠你照顾我。”   陈厚鹏和徐天南端着酒杯过来,跟丁副校长碰杯:“丁院士。”于是也站着聊上了。   高平江,张子淳开始聊在山上的趣事,杜玫把在海尼拉克吃红糖包子,饿得眼冒绿光的事说得好笑得不行:“我回到北京,从来没发现烤鸭长得那么眉清目秀过,鲫鱼长得那么风度翩翩过,白菜长得那么艳丽动人过,连榴莲都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芬芳......”   张子淳说:“这算啥,我回到北京,看见鸡毛掸子都垂涎三尺.....”   高平江说:“你们才呆了几天啊,我一下山,就恨不得跟鸡住一窝去,回到北京,我恨不得跳鱼缸里跟龙虾共泳......”   徐航早看见这边说得热闹了,但是晚上何如沁牢记姑妈教诲,挽着徐航胳膊不放手。徐航无奈,只能忍着,忍了会,见那边人越来越多,杜玫有说有笑,貌似在一大圈男人颇为吃香,终于忍不住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手臂上牢牢拖着一个何如沁:“大家在聊啥呢?”   杜玫一看见这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就恨不得扑上去掐徐航的那只胳膊——这男人怎么不粉碎性骨折,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最最甜蜜,最最亲切的笑容:“子淳在说我在山上煮面条给他吃,所以他要好好感谢我。”   徐航笑:“怎么个感谢法?给你涨工资?”   “我愿以身相许。”张子淳忙说:“杜玫在我生命危急的关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涨点工资哪够啊。我要分给她我的一半身家......”   徐航心里那个气啊,张子淳你竟敢当着何如沁的面向杜玫求婚,这不是欺负我嘛,这两哥们怎么老捅我刀子,真是防火防盗都防不了哥们挖墙脚:“你一半身家,那才几毛啊。杜玫,你别嫁错人了,你应该嫁给他爸。”   杜玫狂晕,还好张子淳老爸在上海,老妈今天晚上没来。   高平江拍拍胸脯:“杜玫,张子淳钱太少,张子淳他爸人太老。如果你要嫁人,一定要嫁给我,我有亿万财产,还有奔驰宝马,赶紧到我家里来。”   徐航气憋,当着自己老爸和何如沁的面,一时想不出话来骂高平江。   高平江一阵得意:“想在江湖混,就得是光棍。”   徐航吐血。   丁副校长见三个男人争风吃醋,剑拔弩张,赶紧岔开话题:“小杜在做珠宝设计,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其实这在开业剪彩时,张子淳说过,但是丁副校长那时没注意。   杜玫赶紧回答:“我本科读的是同济建筑系下面的室内装潢专业......”   张子淳和高平江赶紧在旁边说:“新大楼装修全靠杜玫了。”   丁副校长奇怪:“那怎么转行做的珠宝设计呢?”未免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说来话长,于是杜玫开始讲她的学业和职业的变迁史,听得陈厚鹏连连点头:“小杜确实能干......”   何如沁在这堆人里面插不上话,只是挽着徐航胳膊静静站着,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心中万分不忿:不就是个硕士嘛,还跳来跳去,换工作跟换男人似的,不知道这些男人在吹捧啥。   何如沁越看杜玫,越觉得像只狐狸精。   服务生送了糕点过来,张子淳拿了一碟在手里,巴巴的托过去,问杜玫要不要吃。高平江一把抢了过去,三口两口全塞自己嘴里。旁边几个男人都忍不住的笑。   何如沁那个怄气啊:这群男人怎么围着个*转,怪不得大家都说,虽然女人最恨的男人是陈世美,男人最爱的女人却是潘金莲。   何如沁又把徐航的手臂紧了紧。徐航嘴角露出了个苦笑。   杜玫虽然满面春风的在应酬,其实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在注视这对男女的一举一动,何如沁的这个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杜玫心里那个火啊,就跟吃了一百只朝天椒似的,火烧火燎。   杜玫拼命控制着自己想要上去把何如沁一把拖开,自己取而代之的冲动,拼命对自己说:呸,我才不稀罕,我有是男人追,我有的是男人要。   但是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暗暗神伤:这些男人都不是徐航,徐航身边的女人总归不是自己。   这时何娴红和周亚君一起走了过来:“这么热闹,都在聊啥呢。”   何如沁马上说:“妈,姑姑,你们要不要吃点点心。”   徐航心头一颤,小心的瞟了杜玫一眼,果然,杜玫听见何如沁喊这一声“妈”,身体极轻微的颤栗了一下。徐航心头剧痛,但是又没法表示什么。   陈厚鹏和徐天南都回头跟自己老婆打招呼,杜玫趁机招呼几个男伴:“我们也去拿点点心吃,”   杜玫扭头走了,张子淳,高平江,连辛涛都跟着她走,一转眼,人去掉一大半。   陈厚鹏忍不住的好笑:小姑娘够威风。   杜玫却一转背后,脸就阴了下来,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了一块蛋糕,神不守舍的往自己嘴里塞,后面的三个男人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杜玫吃了几口蛋糕后,定了定神:“嗯,我去一趟洗手间。”杜玫回头从角门出去,离开之前,一眼瞅到主席台下的空地上已经有人开始跳舞,其中有仰凝莺和一个40多岁瘦骨嶙峋的男子,而徐航和何如沁正挽着胳膊往舞池里走。杜玫头一低,走出了大厅。   杜玫穿过过道,一路小跑到落地门前,推开落地门,外面是一个大露台,露台背对着大街,还算安静,露台下能看见酒店的后花院,路灯掩映,一个露天的圆形小游泳池里一池碧水,像盈盈的一池蓝色的眼泪。   杜玫闭上了眼睛,有无数的幻觉扑面而来,徐航身穿黑西装,拥着她翩翩起舞,但是实际上,此刻徐航拥着翩翩起舞的却是何如沁——他的未婚妻。   杜玫默默的站在栏杆前,跟徐航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飘飞而过,她爸病中的日子,爸爸去世后的时光,彼此试探心意的岁月,曾经有过的朦胧的甜蜜,但是还来不及柔情缠绵,他就有了明确的女友,然后就是订婚......杜玫黯然,其实她从来不曾拥有过他。   身后的落地门忽然“吱呀”一声,杜玫吃惊,猛地回过头了,却是高平江跟了过来。   “我已经找了你有十分钟了。”高平江温和的说。   杜玫默然,回过头继续看楼下的游泳池。   高平江走到杜玫身边,跟她一起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夜色很美,黑暗掩盖了这个城市的肮脏。”   杜玫依旧无语。   高平江轻轻叹了口气:“人想超越自己的阶层,有时难免会被自尊刺伤。只有走过之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杜玫过了半响,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在人前人后,表现太不一致了,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高平江微微一笑:“你不也一样。其实,人前人后,我们都是我们自己,不过是不同的侧面。”   杜玫看着楼下,过了半天说:“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我要往上走,我要积累财富,我要超越阶层,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他。哼,等我有钱了,还怕没男人。”   杜玫脑细胞又活跃了:“等我成了款姐,自然帅哥随我挑。我有钞票装满口袋,就有美男排满床前。我吃饭要点菜,睡男人要翻牌,25岁以上,18公分以下,60分钟以内,统统的不要.......”   高平江笑抽了:“小姐,有没搞错,人家女人睡男人为了挣钱,你挣钱是为了睡男人。”   杜玫没好气:“那是因为别的女人缺钱,我是.......钱和男人都缺。”   忽然高平江手一伸搂住了杜玫的腰,杜玫一愣,抬起头来,高平江已经把她推得转过了身,腰靠在栏杆上。杜玫才来得及“哦”了一声。高平江已经压了上来,一只手箍紧了她的背,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嘴压在了她的唇上。杜玫还没反应过来,高平江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劫掠了她的口腔,几乎把她肺里的口气吸干。杜玫的第一反应是想把高平江推开,但是几秒钟后,就在高平江排山倒海的进攻下溃不成军,意志模糊。   高平江舌头卷住杜玫的舌头,用力摩擦着吮吸着,同时将她的身体搂住了,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杜玫感觉到了高平江铁一样坚硬的肌肉,但是更坚硬的是他胯-下的那处突起。高平江手臂下滑,按在杜玫臀上,身体开始有节奏的顶她。隔着两人薄薄的衣裤,杜玫的下腹部感觉到了那处的强硬和灼热。   高平江将舌头完全深深的插-进杜玫嘴里,两人的双唇没有了一丝缝隙,杜玫过去还从没被人这么粗暴的吻过,头晕晕的,仿佛自己是个跌落黑暗中的破布娃娃。   高平江的唇慢慢的离开的杜玫,杜玫颤抖得不能自已,只能软绵绵的靠在高平江身上,高平江漆黑的双眸离开杜玫的眼睛只有一线,眼睛有似有火在烧。高平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于痛苦的表情:“杜玫,想要吗?今夜我能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64章 首饰   “杜玫,想要吗?今夜我能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高平江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脸上有一抹近乎于痛苦的激情。   杜玫一呆,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了——杜玫跟Mike分开时,以为世界上不会有比Mike更性感的男人,但是高平江从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起,就颠覆了杜玫脑子原有的性感概念。高平江英俊面容、强健的身躯、猖狂的气质、放荡的行径、尤其是骨髓里的那种攻击性,使得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举手一抬足,都像在往空中散发雄性荷尔蒙。作为一个成熟的年轻女人,说生理上不受他吸引,简直是在说巧克力不含热量。   但是杜玫大脑里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在告诉她,如果今夜她顺应了欲-望的诱惑,那么她就会从此跟徐航无缘,因为高平江不是一夜偷欢后就会人间蒸发的一夜情对象,徐航和高平江这两个男人是那么亲密无间,她跟这两个男人又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都会将他们这几个人永远的捆绑在一起。   而放弃徐航,杜玫毕竟还是舍不得,徐航纵有千万般不好,但是至今为止,他做到了一点,他跟何如沁一直没有过关系,他一直在坚持这最后的底线,也正是因为徐航的这种坚持,一直给着杜玫信心和希望——他不给何如沁机会,他不会跟何如沁结婚。虽然徐航没能做到跟何如沁分手,但是他用行动表示了他确实爱的是她杜玫而不是自己的未婚妻。杜玫知道徐航在亲情,伦理和利益三重的压力下坚持到现在并不容易,他始终不曾屈服,她又怎么能够放弃。   而且即使不考虑徐航,杜玫也隐隐的感觉到,如果自己今夜真跟高平江一晌贪欢,两人之间决不可能一次终结。脑子里那点最后的理智,或者人保护自己的本能在告诉杜玫,虽然高平江没有未婚妻也没有私生子,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雄性动物,自己如果跟他厮混,定会伤痕累累......   杜玫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将高平江推开:“平江,你是我良师,也是我的益友,我需要你的地方太多,我不想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杜玫......”高平江反对。   杜玫坚定的摇摇头:“我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发财,我需要你的指点我挣钱,而免费的男人,马路上随便抓......你不用说了,我绝不可能为了点暂时的情-欲满足去冒失去财富指路人的风险。”   -----------------------------------   大楼开业的第一天,杜玫做了将近60万的生意,剔除掉徐航卖出的人情货,真实的销售额也有差不多十万,杜玫多少有点眼冒金光——一天10万,365天,就是3650万啊。杜玫脑洞大开,觉得自己这个不足20平米的小店就是个金矿。   但是从第二天起,接下来的整整33天,一笔生意都没有。不光没生意,连每天逛进来的人都在五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范围内。   杜玫没事可干,天天趴那画珠宝设计图,只设计不做,怕做出来卖不掉。贝晶无聊到了极点,开始学打毛衣,要给张子淳织副连指手套。高平江逛进来时一眼看见,问贝晶能不能送给他当袜子。贝晶大发脾气,高平江被毛线球砸了一脸。   杜玫被这么每天都不开张给抑郁到了,饮食无心,怀疑自己半年内就会关门歇业。   高平江给她分析原因:“你,一过去不是珠宝行业的从业者,没有积累的客户,二这幢珠宝城是新开业的,客流有限,所以你没生意是正常的,有生意才是不正常。新珠宝城需要至少2-5年的时间养市场,你也需要1-2年的时间养自己的客户群。现在你刚开始,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就想到要放弃,那么你就永远别想自己当老板。我下海经商的前五年,几番大起大落,债台高筑,资产负数,部分是我个人的问题,部分也是经商的客观规律。你比我踏实谨慎,相信你会走得比我顺利,我看好你。”   杜玫十分感动:“为了你这句话,我会坚持到破产为止。”   高平江笑:“破产后更需要坚持,等你破产破到债主看见你就像白日见了鬼,那你就......离发财不远了。”   一个月后,杜玫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一枚戒指卖了4800元。从那以后,杜玫一般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笔零售生意,但是不久后,开始有别的珠宝商从她这进货。渐渐的,杜玫的业内批发生意量远远超过了她自己的零售额。但是做批发,杜玫的利润率只在15-20%之间,而做零售,杜玫的利润率在300%以上,也就是说,她零售卖一件挣的钱,抵得上批发卖掉一批。杜玫当然更希望自己能零售上多卖点,但是张子淳和高平江却不这么看。   “资金周转率最重要,尤其是珠宝行业,有价无市是珠宝业最显著的特点,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高平江说,“我手里有非常好的翡翠,几十万一只的戒面,几百万一只的镯子,但是几年都卖不掉一个,资金全部困死。珠宝没有实用价值,珠宝的卖价由品质决定,而不是由成本来决定,所以,卖出去的才是珠宝,卖不出去,砸在自己手里的就是块石头。”   高平江鼓励杜玫:“你能卖出去货,尤其是能做批发,说明了你的设计很有市场。不要去想利润率的问题,好好做你的生意,不管是零售还是批发都是你的客户。起步阶段,积累客户第一重要,只有厚积才能薄发,你的努力会有回报的那一天的。”   新珠宝大楼装修好后,高平江公司的零售店在一楼,批发店在四楼,为了方便,高平江把珠宝制作室搬到了五楼的一个封闭的角落里。高平江自己在制作室隔壁弄了间办公室。高平江每天早晨在原公司大楼处理行政事务,下午基本上到潘家园来找张子淳和杜玫。   高平江现在只要不出差,几乎天天都会到杜玫店里来逛一圈,看她的新设计草图,如果有顾客进门,高平江就会代替贝晶当售货员跟人家瞎聊。杜玫知道高平江对市场比自己有经验得多,也敏感得多,他是在为自己收集顾客的需求信息,想到这么个大忙人,天天为自己做这种收效甚慢的细活,杜玫心里十分感激。但是高平江做得十分自然,使得杜玫想谢他都说不出口。   忠不忠,看行动。   杜玫多少有点感动,于是又骂了自己一顿:你想找死啊。   ---------------   一天,高平江来找张子淳,问他要和田玉的猫眼界面,说是有个台湾富商的老婆要。   张子淳跟高平江两人到和玉会所的地库里翻了半天,捡出一块不到一公斤重的接近羊脂白的一级白料来。高平江过了一周,拿了两个密封袋回来,小袋里面是一颗比大拇指甲大一点的戒面,另一个袋里面是剩余的戒面,大大小小都有,足有好几十粒。   高平江把大袋的递给张子淳,把那颗单粒的给了杜玫:“这颗戒面卖了四十五万,所以一定要镶到让客户满意为止。我已经叫我手下的那几个设计师在做了,但是他们的设计偏传统北京风格,你也试试,看看客户喜欢哪个。”   杜玫已经听不见高平江后面的话了,脑子里全是:一颗戒面四十五万,四十五万一颗戒面......   杜玫把那枚戒面倒出来,捏在手里,一面摸一面细看(传染上张子淳习惯性动作了)。戒面是椭圆形的,长度不超过2cm,宽度不超过1.5cm,略厚,有点像鱼眼睛那样的圆滚滚的鼓起来。戒面是高抛光的,和田玉硬度6.5,可以抛出玻璃体的效果,但是杜玫过去还没见过抛得这么这么亮的戒面。只见细腻洁白的弧面正中有一条细细的闪亮的光带,光带笔直清晰,虽然观赏随着角度的不同而变幻,但是即使用手遮住光,那道光带依然明晰可见。   杜玫惊叹:“怪不得叫猫眼,真像猫咪的眼珠子。”   杜玫花了很多功夫,做了好几款设计,其中有一款设计让高平江大感兴趣,杜玫用很厚的黄色K金像括弧一样从两侧把猫眼包起来,然后在这两个括号上各镶了4颗两分的碎钻,下面的环也设计的相当厚重,整个戒指体量巨大,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高平江看得爱不释手:“怎么想出来的?”别人的都是各种盘钻的设计,虽然豪华,其实大同小异。   “想突出那条猫眼呗。”杜玫说。   高平江嘀咕:“不管那位富婆喜欢不喜欢,我自己要先做一个出来,太气派了。”高平江又问张子淳要了颗戒面,兴冲冲地的走了。   三天后,高平江就把戒指拿了过来,效果令杜玫和张子淳惊叹,高平江为了突出碎钻的反光度,虽然戒指是18K黄金镶的,镶碎钻的凹槽却用了18K白金,和田玉被这么两个金色的括号两边一包抄,更显得油润洁白,两排碎钻的辉映下,戒面中间的那条猫眼线闪闪发光,光芒流转不停,无限魅惑。   张子淳嘀咕:“令男人心动,但是给女人戴,是不是太彪悍了?”   高平江把所有的设计图和这枚戒指都拿去给那位台湾阔太太看,回来告诉大家,太太的老公把戒指留下了,太太自己并不喜欢这么男款的戒指,但是指定杜玫给她设计一款配套的。   “一笔生意做成了两笔,45万变成了90万。”高平江笑,“杜玫,你再设计一款,要跟原来那款风格一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情侣戒,但是要女性化。”   杜玫又设计了一款,用18K金沿着椭圆的戒面镶了一圈,但是托子却做成圆型的,这样在托子跟戒面间就有了空隙,给人遐想的空间。杜玫让托子的边缘弧型伸展,也像那枚男戒一样镶了两排4颗的碎钻,突出猫眼的效果。两款戒指设计非常类似,但是女款轻巧得多,显得既豪华又妖媚。那位台湾太太非常满意。   高平江入账整整90万,跟张子淳平分了这笔钱。   张子淳跟杜玫解释:“真正的猫眼石是指金绿玉,是跟红蓝宝石同级的高档宝石,中国消费的人不多,平江库存里应该有卖不掉的高档货。我们平时说的这种猫眼那种猫眼,则是指有猫眼效果的各种宝石。和田玉里面碧玉有猫眼效果的多一些,像这种白玉有猫眼效果的,就5-6年前出过一批山料,此前此后都没见过,当时我一听说,赶紧进了一些一级白料囤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我就知道你有,那对台湾大款想要这样的戒面很久了,但是他们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那批山料是5-6年前出的,做手镯做雕件,早被用完了。”高平江笑着说。   杜玫心疼得丢了她钱似的:“做手镯做雕件!呜呜,好可惜,一枚戒面45万啊。”   张子淳跟高平江对望了一眼。张子淳解释道:“不是这么回事。和田玉中有猫眼效果的非常罕见,所以中国的客户一般不会想到要猫眼和田玉,就算有人看见了喜欢,你也绝对卖不出45万一枚这样的价钱来。做手镯做雕件虽然费料,却卖得快。当年一公斤一级白料不过几千元,可以做一到两个镯子,每个卖3-5万元,3-5个月货就走掉了。如果要磨成猫眼戒面,卖45万,可能一辈子都卖不掉一粒。”   高平江补充道:“和田玉有猫眼效果的很少,但是台湾玉基本上都有猫眼效果,所以台湾人喜欢,而台湾玉的品质又不能跟和田玉比,所以这对台湾大款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两个和田玉猫眼戒面。遇到这种客户是极其偶然的,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张子淳点头:“而且也只有台湾人知道怎么切割,怎么抛光,把这猫眼效果做好,中国的工匠就不行,我手下就做不出这样的活来。这批戒面是高平江送到台湾工匠那去加工的。”   张子淳把剩余的那袋戒面拿出来给杜玫:“你喜欢,那剩下的这些都送给你吧,你可以做点出来当镇店的压仓货,或者自己戴,或者送人也行。但是,你不能把它们便宜卖掉,因为那样的话,那对台湾客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杜玫听张子淳说送给自己,一开心,脑子转得飞快:那我不卖45万,就卖5万一枚戒指,能不能很快卖掉?这里面有几十枚,岂不是好几百万元。哇,我发财了。   杜玫心里正美呢,结果梦还没做完就被张子淳一句话拍得死死的,不由的大为郁闷。   高平江和张子淳看出杜玫的心思,一起大笑。高平江说:“这是你的第一堂课,贵重珠宝,即使卖不掉也不能降价,这就是叫品质,导致的结果呢,就是有价无市。”   杜玫嘀咕:“炒股炒成股东,炒房炒成房东,炒珠宝炒成石头收藏家,嘛用啊。还不如拿到市场上换鸡蛋吃。”   高平江笑:“白送你这么贵的东西还不好。行啦,别抱怨啦,给自己设计些喜欢的首饰吧,拿到我那,我免费给你做,金子,碎钻或者你要镶别的什么宝石,统统都我出。”   “你出?一言为定啊,不许赖皮。”杜玫心里说:要你大出血,哼哼。   杜玫把整包猫眼石都倒出来,大大小小排好,细细挑了一遍,然后设计了一整套首饰,包括项链,耳坠,戒指,手链。   张子淳和高平江一看见设计图都笑抽了。原来杜玫存心敲高平江竹杠,设计的是超豪华款。   整套首饰用18K玫瑰金镶嵌,做成海浪型的斡旋,环环相扣,一分的碎钻沿着每丝波涛镶过去,斡旋的中心握着猫眼和田玉。整套首饰一共用了18颗戒面,项链上镶了七枚,两侧渐小,中间那颗十分巨大,手链上镶了八枚,其中七颗较小,但是最后一颗相当大,搭扣扣在第七枚上,第八枚像坠子一样垂下。   高平江一面看一面笑:“至少要花我10万镶工。杜玫,你行啊。”   两周后,高平江抱着个大锦缎盒子来了,里面黑缎底座上嵌入式的放着整套首饰,玫瑰金上钻石和猫眼白玉流光溢彩,精美绝伦,豪华得犹如梦幻。   张子淳细细的观赏这套罕见的珠宝,一面看一面点头:“杜玫,你出师了。”   张子淳建议杜玫把这套珠宝放在橱窗里,当镇店之宝,标价800万。   杜玫有点兴奋:“会有人买么?”   高平江跟张子淳互相看来看去:“嗯,不好说。”   张子淳说:“类似的这种成套的首饰,市面上也有,翡翠做的比较常见,和田玉做的,非常少,用猫眼和田玉做的,估计也就这套了。像这种首饰,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平时戴不出去,太隆重了,跟衣服不配,必须是出席什么特殊的场合。而且你的设计又非常的西化,像这种手链,在中国的普及程度是不高的,大家还是戴镯子的多......”   高平江说:“不过这也不代表就一定卖不出去。我见过很多女企业家,她们几乎都有这种成套的首饰,她们不见得会去戴,买来主要是作为一种收藏,当做身份的象征。还有女明星们,也有,她们倒是有场合戴......看你运气了,说不定就有人一眼看上了。”   还真有人看上了,仰凝莺。   仰凝莺跟辛涛目前正在热恋中,辛涛这学期没有教学任务,相对比较悠闲,就经常带仰凝莺过来。仰凝莺现在跟杜玫他们几个都很熟。   仰凝莺上次在开业典礼上认识那个娱乐节目总监后,上了一期周末八点的综艺节目,一共上台了不到三分钟,表演的是——晃呼啦圈。   杜玫多少有点莫名其妙,费了那么大的劲(杜玫怀疑仰凝莺跟那位瘦得跟猴似的总监有一腿,但是辛涛在,这层怀疑就不提了呗),就上去晃3分钟呼啦圈?   但是那位总监为仰凝莺弄到了电视台的圣诞晚宴的邀请函,在这个晚宴上有很多能影响仰凝莺未来的人物出席。   仰凝莺对这场晚宴是志在必得,于是叫辛涛来问杜玫借这套猫眼首饰。   这下杜玫为难呢,借好还是不借好呢?   不借,那就是不给辛涛面子,大家出生入死一场,杜玫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借吧,仰凝莺就是一个北漂,在北京没有户口没有财产,连固定的职业都没有。别说大家根本不知道她来自何方,真姓实名,就算知道她真名叫啥,家住哪里,又能咋的。她把首饰往兜里一塞,从此人间蒸发,难道你还能去管她爸妈要钱,人家理你么?就算人家理你,她家的全部资产够赔这套首饰么?   杜玫问辛涛:“你跟她一起去么?”杜玫心想,辛涛人虽然憨厚却敏感机警,如果两人在一起,仰凝莺带着珠宝开溜的可能性不大。   辛涛摇摇头:“我去干嘛。而且我又不是演艺界的,没有邀请函啊。”   杜玫刚想一口拒绝,辛涛又说:“凝莺正在申请一部电视连续剧里的的一个角色,已经试过镜了,结果还没出来。她非常想要那个角色(杜玫心想,别又是去晃呼啦圈吧)。她打听到了,拍电视剧的那个导演会去参加那个晚宴。所以,这次机会对她很重要。杜玫,你帮帮她吧。”   杜玫暗暗苦笑:她戴不戴这套首饰对她能不能得到那个角色有影响么?我看未必。当然,戴套800万的首饰,肯定会让她更引人注目。   杜玫把事情跟几个男人说了一遍:“辛涛真是喜欢仰凝莺啊,喜欢得脑子都不清楚了。他这么开口帮仰凝莺借东西,就是在用他的信誉做担保。他一点都没想到这里面的风险。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高平江淡淡的说:“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告诉辛涛,既然他那天晚上不跟仰凝莺在一起,这首饰不能借。”   杜玫看着高平江:“那你去帮我说。”   高平江晕:“怎么又是我,我好欺负咋的。”   杜玫忙安慰他道:“不是,是因为你脸皮厚。”   高平江生气。   “我也有这晚宴的票,我本来不打算去的。”徐航从自己公文包里把邀请函翻出来,一面看一面思考着慢慢的说,“这晚宴的邀请函上写得明明白白,可以带伴侣参加。仰凝莺不带辛涛同去,自然有她的考虑(大家都懂)。她既然有所目的,我觉得她带首饰失踪的可能性不大。这样吧,我把这套首饰带到宴会上给她,宴会结束就带回来。如果她情绪有异,我想我也不至于这么不敏感......”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你去,再好不过。”   徐航看看杜玫:“可以带伴侣参加,杜玫,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高平江跟张子淳异口同声的说:“不好。”   徐航一笑:“派我干这么高强度的活,一点报酬都不给我么?杜玫,这可是你的东西,八百万人民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20:17:38   大爱红烧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19:19:38   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16:55:44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13:44:44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09:16:51   风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08:54:08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00:02:22   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23:54:53   peggy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15:23:51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14:21:48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12:07:05   你妈贵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2:48:54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2:17:16   shuiji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1:35:23   shuiji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1:33:23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1:07:51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1:02:56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20:53:57   鸭梨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9 18:32:43   M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8:29:47   第66章   电视台的晚宴6点整开始,5点50的时候,杜玫和徐航在电视台大楼门口广场停下车,仰凝莺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们有一会了。   冬天天暗得早,6点不到,就已经暮色四合,细碎的雪花稀疏的在夜空中飘荡,电视台的楼下不断的有豪车停下,从车上跳下盛装的男女,手挽手的走入大楼。但是仰凝莺却穿着一件式样普通,半新不旧的黑色加长款的羽绒服,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有男伴陪同。杜玫看着仰凝莺迎着车头走过来,身影孤单瘦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徐航和杜玫跳下车,把外罩脱了扔车后面。仰凝莺犹豫了一下:“我把我衣服也放你们车上好吗?”   徐航点头:“那当然。”   仰凝莺脱掉羽绒服和里面的厚毛衣,露出一条黑色的低胸礼服,长及足背,应该是件大牌,杜玫忙把装首饰的锦缎盒子打开。仰凝莺自己戴耳坠,杜玫帮她戴项链,冰凉的首饰一碰到仰凝莺的皮肤,仰凝莺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徐航顺手抓起羽绒服给她们两挡了一下风:“快点,别感冒了。”   仰凝莺一面扣手链,三个人一面匆匆往里走,门卫验过他们的请柬后,放他们进去。   大楼里暖气一上来,仰凝莺就连打了两个喷嚏,鼻涕眼泪齐出。杜玫吓了一跳,忙从手包里抽出面巾纸给她:“我们去洗手间补补妆。”   两个女人跑进一楼的卫生间,仰凝莺清理干净后,不得不呆了会让自己适应室内的温度,等脸色红润起来了,才开始补妆。杜玫心里有点难过:“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你不会感冒吧。”   “才一会,今天风大,我衣服穿得不够多。”仰凝莺一面刷睫毛膏一面说,“没事的,我们当模特做演员的,穿的衣服总是跟季节相反的,大冬天的穿身游泳衣光着脚站游泳池边上,大热天的穿着大衣戴着帽子,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仰凝莺打扮好了,回过头来,黑色礼服高贵优雅,猫眼首饰在胸口闪着妖媚的光芒。   杜玫真心的说:“凝莺,你真漂亮,这套首饰你戴着真炫。”   仰凝莺脸微微一红:“杜玫,谢谢你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我。我真是不好意思跟你开这口.......我来北京两年多了,一开始在北影读自费的进修班,结果发现那里报名上课的基本上都是小姐——她们交点钱就可以自称是北影的女大学生。然后我到处寻找机会.......你不知道这张入场券有多难弄.......”仰凝莺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才好,因为她跟杜玫也算不上多好的朋友。   “我明白,希望你今天晚上马到成功。”杜玫祝福道。   “谢谢。”仰凝莺有点感动。   杜玫其实并不知道这张票有多难弄,因为在徐航眼里这是场毫无利用价值的无聊应酬。   三人坐电梯到宴会大厅,自助晚宴已经开始,宴会厅正中是个设备齐全的大舞台,有一支乐队在上面奏着轻音乐,靠墙摆着铺着白桌布的长桌,菜相当不错,生蚝龙虾都有,杜玫发现除了自己和徐航外,好像别人都胃口不咋的,所有的人都在托着自己盘子走来走去,盘子里就象征性的放着几块明显没被牙啃过的东西。杜玫恍然大悟,演员们的好身材都是怎么来的。   仰凝莺随便往盘子里夹了点东西后,向杜玫和徐航笑笑,端着盘子走开了。   不吃白不吃,杜玫一口气往自己盘子里夹了两只大龙虾,徐航皱皱眉头:“喂,小姐,大晚上的不要吃这么多蛋白质。”从她盘子里拿走一个。   两人端着盘子找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下,杜玫看徐航也只顾低头大嚼,不由好笑:“难得这么个机会,也不多看两眼女明星。”   徐航一笑:“演艺界,即使素不相识,只要两眼一对,就能心领神会,然后马上就是滚床单。所以呢,多低头吃菜,少抬眼看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相貌这样打扮的女人,当心别人想入非非。”杜玫穿的是徐航订婚那天穿的那条紫红色真丝裙,这是她最贵的一套衣服,有机会就赶紧穿。   “瞧你说得,像是有类似经验似的。”   徐航笑而不答。   杜玫好奇心起来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常在江湖混啊。”   “你吃醋么?要么你去打听打听,江湖上有没有我的传说。”徐航笑。   杜玫把脸一沉。   徐航赶紧说,“哪能呢,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武功,还想混江湖,早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杜玫撅起嘴生气。   徐航赶紧坦白:“我的专业是经济法,跟演艺界不算熟,当然,也不算太陌生,因为.....演艺圈嘛,初出道的,收入时有时无,机会完全靠人恩赐,所以只要你有可能能帮上点忙,不管多小的忙,都会有人追着往上贴,就跟饿了三天的野狗似的。不过这个行业,也是世界上收入飙升最快的行业,无论是模特还是演员,无论性别。只要稍微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奖赛里得点名次,烂片里面演上两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都不用怎么出名,马上就有要么有权要么财产以亿计的男女来投食......”   徐航笑:“所以嘛,像我这样的小虾米,只有那种连门都没入的无名之辈为了点蝇头小利来投怀送抱啦,等人家稍微有点底气就对面相逢也当不认识啦。杜小姐前程远大,等你今后成了那啥啥......嗯,珠宝女王,资产400亿,徐娘半老,那时25-6岁的当红小生都会排着队的等你翻牌啦,你在里面挑个比你小24岁的结个婚,白相相......”   杜玫一笑:“切,我有洁癖的啦,我要睡良家少男的啦。”   “那是,杜小姐眼界多高啊,睡男人就要睡干净的,比如像我这样的。”   杜玫稀奇:“你比男模特,男演员干净?有没搞错?”   “那当然,至少没男人上过我吧。”   杜玫差点被龙虾噎死。   这时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乐队把椅子拉到了舞台外圈,而舞台缓缓的下降,变成了一个下沉式的大舞池,乐队开始改奏舞曲,有人下舞池跳舞。   杜玫忽然看见仰凝莺在舞池对面冲自己招手,仰凝莺端着一杯饮料,跟几个男人一个女人站在一块,正在说些什么。   杜玫和徐航对视一眼,赶紧把盘子放到回收处,走了过去。   徐航一见那个女的,马上拍马屁道:“啊,这位不是顾小姐么,今日真是荣幸能遇见您。您今年的贺岁片,我到处托人好不容易才弄到首映的票。”   顾小姐是个40左右,身材已经开始丰满,浓妆艳抹,却掩饰不住粗大毛孔的女人。   看着徐航的态度,杜玫怀疑这位顾小姐是个大明星,偏偏杜玫从小对电视电影没兴趣,几乎不看,出国后更是一部中国片都没看过,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杜玫的脑子里,女明星都跟林青霞关之琳一个形象,所以第一反应是:当演员的怎么能长得这么丑。   顾小姐看也不看徐航一眼,傲慢的对杜玫说:“你是和玉公司的珠宝设计师?这套首饰是你设计的?”   杜玫马上一脸她妈遇见那种8000元一月退休老干部时才有的笑容:“对,我是和玉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杜玫现在脸皮也厚起来了)。这套珠宝是我们公司的珍藏品,猫眼羊脂白玉,在全世界上独一无二,顾小姐您喜欢?”其实杜玫的公司叫瑰石公司,但是明显冒充和玉公司的货较妥,因为很多女星都从张子淳手里买过货,张子淳那有一堆照片。   顾小姐一脸的不屑:“太白,恐怕不好配衣服。你给小刘一张名片,他会跟你联系的。”顾小姐说完,扬长而去,几个男人除了那个小刘外,也跟着走了。   小刘问杜玫要了张名片,又核对了一遍地址电话,然后跟杜玫约好周一去张子淳店里找她:“顾小姐正在找首映式上佩戴的珠宝。你这套首饰她如果有兴趣,那我周一会跟你联系的。”小刘说完,匆匆忙忙追他老板去了。   杜玫看着小刘的背影,小声问:“这位顾小姐是谁啊?很有名么?”   徐航耸耸肩膀:“一个二流货色。”   仰凝莺小声说:“现在应该算一流了吧,她傍的那个男人超级有钱,傍了这么多年,私生子都生了两个。那男人一直出巨资捧她......”   “她演技一般,就靠有人捧。她演主角的片子没一部有名的,有名的片子她从没演过主角。倒是一副大明星派头。”徐航笑,“你怎么跟她聊起来的?”   “她手下把我叫过去的。她问我这套首饰哪里买的。我说不是买的,是和玉公司知道我今晚上出席晚宴,特地让我佩戴,然后我告诉她,设计师也在这......”仰凝莺看看杜玫说,“你没见她盯着这套首饰看的样子,眼珠子都绿了......”   徐航忍不住好笑:“运气来了,杜玫,周一如果他们真找上门来,那这位顾小姐是真心想要了。你把价钱咬死,一分都不降。那个男人据说有50多亿,多肥的一口猪啊,绝对不要刀下留情。”   徐航拥着杜玫在舞池里慢慢旋转,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社交场合这么公然的亲密,杜玫的衣着首饰跟徐航订婚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只不过杜玫的头发已经长得能够挽起,不用再戴假发髻了。   徐航内心的隐痛终于在今夜能够宣泄,不由的将杜玫越拥越紧,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   杜玫暗暗吃惊,貌似晚会上认识徐航的人还真不少,好些个跟他打过招呼了,徐航肆无忌惮的介绍杜玫:著名珠宝设计师,杜玫小姐。   杜玫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真要“著名”起来了。   杜玫看见仰凝莺也在跳舞,跟一个有点秃顶的矮胖子,男的足有50岁。两对在舞池中交错而过时,杜玫想多看那男人两眼,徐航赶紧把手臂一紧:“不用瞧了,仰凝莺今晚上会完成她任务的。”   “这么猥琐的老男人。”杜玫嘀咕。   “你懂个屁,人家是个大导演啦,拍的片子一部部比韩剧还令人作呕的啦,收视率居高不下的啦。”徐航笑。   杜玫没好气:“要我说,他长得才叫令人作呕的啦。仰凝莺在华景苑可挑剔得很的啦,有钱没貌的活她还不接的啦。”   “这就是本职跟副业的差别啦。你本职工作,靠这吃饭,老板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你业余挣点外快,不乐意干当然不干。”徐航笑,凑近杜玫耳边,“比如说,顾小姐从你这买珠宝,不管她买多便宜的,你都得赔着笑脸耐心伺候。顾小姐出大价钱让你跟她上床,你干不干?”   杜玫晕:“有没搞错,好看难看咱先不说,你至少也得给我编排个能直立行走的雄性动物吧。”   “在演艺界,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差距,体重不是压力。”   这时晚宴上的人开始陆续撤离了,仰凝莺却跑了过来:“对不起,杜玫。我......我今晚上还需要佩戴这套珠宝,能让我用一个晚上吗?我明天早晨一大早就给你送过来。”   杜玫微微一怔,徐航却已经点头:“没问题,你戴去吧。不过,你衣服还在我车上。”   仰凝莺急急忙忙的说:“没关系的,我明天送首饰过来时,顺便取衣服。”   徐航说:“那行,路上小心,别着凉。”杜玫多少有点觉得徐航这句:别着凉。有歧义。   仰凝莺点点头,跑掉了。   杜玫望着仰凝莺背影发呆。   徐航以为杜玫在担心那套珠宝:“没事的,她明天会送回来的。她有更远大的目标,而且正在一歩歩往那个方向走中。”   杜玫摇摇头:“我知道,我不担心这个。我是在想.......辛涛。”杜玫想到辛涛这么严谨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仰凝莺开口为朋友借这么贵重的东西,心里多少有点为他难过。   徐航沉默了两秒钟,温柔的说:“你的思维方式是不对的。”   “什么?”   “嗯,这个事情你需要一分为二的看。一,人都是有感情的,感情是双方的,人都不傻,虚情假意换不来真心实意;第二,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普通人,比如你我,私生活跟职业无关,所以我们的私生活跟职业是分开的,我们的感情跟我们的私生活是有关联的;但是有些特殊职业,私生活是职业的一部分,所以他们的私生活跟职业是分不开的,但是他们的感情跟职业是分开的。所以他们的感情跟私生活也是分开的。”   徐航的这套绕口令似的措辞很新鲜,杜玫倒是足足想了好几秒钟:“嗯,你说得有点道理。但是那些私生活跟职业无关的人,跟私生活和职业有关的人在一起,会不会很痛苦?那些私生活跟职业有关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去招惹那些私生活跟职业无关的人,而是内部互相消化比较合适?”   徐航忍不住一笑:“这个问题提得好,事实上,这也是比较常见的结局,如果他们没能升级入豪门的话。”   徐航把杜玫带下舞池:“其实你不用担心辛涛,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理智。他们不过是夜航中的两条船,交叉而过的刹那间,瞧见对方桅杆上灯光闪烁,彩旗飘扬,怦然心动而已。驶过去了,也就驶过去了。最终还不是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各自的航向。像辛涛这样年轻有为,前程似锦的大学副教授,还怕娶不上优秀的老婆。”   仰凝莺既然已经走了,徐航和杜玫也没呆下去的必要了,两人就此告辞。   徐航很想将杜玫带回自己住处去,但是知道杜玫肯定不肯,于是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将杜玫送到了和玉会所门口。   杜玫刚想下车,徐航低低的喊了声:“玫玫。”   杜玫心头一动,又回过头来,徐航把身子转过来,默默的看了她一会,两人的唇合在了一起。   徐航越吻越深。两人好久没这么亲昵了,徐航十分动情:“玫玫,我这段日子就解除婚约。不过,我爸妈可能一下子还不能接受你......”   前几个月,何如沁虽然还在敷衍徐航爸妈,但是对徐航本人态度相当冷淡,让徐航觉得事态发展方向不错,于是很有耐心的等她提出分手。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何如沁又跟自己热络起来了,尤其对徐航老妈,一口一个妈,孝敬得跟她是周亚君生得似的。徐航虽然不明白变化之所在,但是心里感觉大大不妙。   徐航思忖着,这问题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你不想分,那我就让你明白,我是啥人,让你明白,还是主动跟我分了好.....   徐航一面考虑跟何如沁分手,一面在考虑杜玫。   徐航跟杜玫最初接触的时候,估计杜玫多数还是要回美国的,即使两人间有短暂的激情,最终也会有缘尽劳燕分飞的一天,总之,不求终生厮守,但求一旦拥有,所以没去太仔细的考虑过婚姻,走一歩看一步再说。但是现在两人相处快两年了,彼此相知越来越深,杜玫又在中国发展得很好,看来是不会回美国了。徐航就开始严肃的考虑婚姻问题,一考虑婚姻,父母的问题就跳了出来。徐航知道自己父母的喜好,杜玫的家境本来是没有问题的,生父是个律师,继父是退休的局级干部,自己中国名校毕业,又有美国的硕士学历,麻烦就麻烦在杜玫离过两次婚——单这条就能把父母刺激出高血压;另外就是杜玫目前的职业,徐航爸妈不喜欢个体工商户,不管你收入多少,离我越远越好。当然,如果杜玫真是个女企业家,拥有个像模像样的公司,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可惜杜玫不是,杜玫不过是个在珠宝城里租间店面摆摊的......   徐航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父母接受杜玫,而且,父母对何如沁相当的认可,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跟何如沁分手是因为杜玫的原因,否则他们会对杜玫更加反感,所以,徐航预测自己跟父母将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徐航轻轻的抚摸杜玫秀发:“玫玫,父母在婚姻问题上跟子女意见不一致的事常有,最终总是子女胜利的,只不过过程漫长点,道路曲折点。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娶你进门。”   杜玫心“砰砰”直跳,这还是徐航第一次给她如此明确的承诺。   红晕涌上了杜玫的脸庞:“哦,你是担心你父母不能接受我么?其实这个问题,是可以回避的。我想过了,我并不一定非要你的家庭接受我,从而进入你的阶层。我是我自己,我并不需要依附于你的社会关系。我的私生活和我的感情生活是我个人的事情。”   杜玫看着徐航说:“我想要的只是你,只要你没有别的女人,只要我们之间是唯一的伴侣关系,我们可以光同居不结婚——美国只同居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他们是稳定的,严肃的伴侣关系。如果我们相处时间长了,彼此都认为有结婚的必要,我们就结婚,如果今后情尽,那就分手也是朋友......婚姻是我们个人的生活选择,没必要弄得跟做生意似的。”   徐航目瞪口呆,他思想也算open,但是怎么也跟不上杜玫的思维:“这个,结婚还是要的,否则会有其他问题,比如,孩子.......”   杜玫不以为然:“只有中国才有那么多女人动不动的堕胎。在美国,女人怀孕了,不管结婚没结婚,不管孩子爸爸是谁,或者知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谁,有几个不把孩子生下来的?又不是一个女人没老公就养不了孩子。反正我的孩子跟我入美国籍,这个事情不用你操心了。”美国规定拿到绿卡后4年零九个月就可以申请入籍,杜玫时间已经到了,上个月已经递交了入籍申请,正在等待移民局通知回美国打指纹。   徐航狂晕:“我不用操心???我是孩子爸爸,我怎么能不操心。”   杜玫翻了个白眼:“我没说你不用为孩子操心。我只是说结婚不结婚,跟生孩子无关。无论我们同居分手,结婚离婚,我们都是孩子的父母。你只要记住,如果我们决定要孩子,你就得负担一半孩子的费用。嗯,包括大学学费......”杜玫想起了Mike,赶紧补充。   “我......不付孩子大学学费,至于么?”徐航快昏倒了,“行了,别说了。如果我们孩子都有了,我还不能给你一张结婚证,我也太没出息了我。”   徐航把杜玫搂进怀里:“玫玫,我这就去解除婚约。我们会在一起的。”   徐航低头吻杜玫,车门却“乒”的一声被拉开了。张子淳没好气的说:“半个多小时了,你们干嘛,大冬天的想玩车震啊。”   张子淳伸手把杜玫拽了下来:“麻麻没教育过你么,天黑后,要赶紧回家。”   徐航恼火:“麻麻说,天黑后就不要四处乱走。”徐航伸手往回拽杜玫。   两人一人一边扯杜玫的一条胳膊,杜玫苦笑:“麻麻说,千万别去当在两条狗嘴里的那根肉骨头。”   -----------------------------   第二天早晨九点,珠宝城还没开门,杜玫在地下一层的设计室里嘀嘀咕咕的告诉张子淳那位顾小姐看上那套猫眼白玉的事:“但愿她的心血来潮能维持到周一。”   张子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觉得她最终会把这套首饰买走,但是可能不是周一。顶级珠宝就是这样,一旦看上了,就会念念不忘,然后朝思暮想,然后寝食不安,然后过来讨价还价,然后回去继续辗转反侧,来回折腾上半年,最后,把心一横,掏钱买下。”   张子淳找出个带和玉公司徽章的一个大匣子来,把锦盒里的衬垫拆下来往木匣子里放:“赶紧准备好,谁知道这位顾小姐什么时候来看货......”   张子淳话音未落,杜玫的手机响了,是那位小刘打来的,说是顾小姐派他现在就要来取货。   杜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东西还在仰凝莺手里呢,说不定人家现在还光着身子睡得呼呼的。   “嗯,首饰在和玉会所的保险柜里。只有我们张总有钥匙,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您能11点左右来取货么?”杜玫胡说八道。   小刘相当不愉快:“顾小姐不喜欢等待,你最好叫你们张总快点。”   杜玫点头哈腰的说:“好的,好的,我马上通知张总。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把电话一摔,忍不住撇嘴,“啥玩意儿,不就是个镑上大款的戏子嘛,真当自己是高高山上一根葱,人人都要拿她炝锅,”   张子淳一笑:“你不想拿她炝锅,那行。你挂个电话过去,高贵冷艳的说,这套首饰不卖。”   杜玫马上改口:“顾小姐,您是我的亲大爷。哦,不,我奶奶不乐意。靠,她买我800万的货,她就是我的上帝......”   杜玫赶紧给仰凝莺打电话,仰凝莺倒是已经在自己家里换衣服了,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赶过来。张子淳将珠宝清洁一遍,摆好,小刘就到了。   小刘没有还价,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和玉公司必须保证这套猫眼白玉首饰是独一无二的。   张子淳为难了:“这个,市场那么大,我没法控制别的商家啊。”   小刘脸黑了下来,张子淳赶紧说:“这批猫眼料是5-6年前出的,一共就出了这么一批,现在基本上已经耗尽了。而且那批料中一级白料极少,像这样接近羊脂白的更是极少极少。大多数都是二级货,颜色发灰,就算磨出来也不好看。所以市场上出现第二套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经过一番谈判,小刘在再三请示顾小姐后,终于跟张子淳签了个合同:和玉公司保证不生产同样的或者近似款式猫眼白玉首饰。   双方签字,小刘扔下支票,抱着红木匣子走了。   剩下的人都擦擦汗,大大的松了口气。   仰凝莺默默的看着小刘抱着红木匣子走,半晌无语。   杜玫能理解这种心情——何如沁拿走那枚百年好合的铜钱时,杜玫也特别难受。   杜玫安慰仰凝莺道:“你戴那套首饰真的非常漂亮,她以为她能戴出你那效果,做梦,就她那肥样......”   仰凝莺说:“嗯,她现在胖了,过去是个大美女。”   杜玫不信,撇嘴:“她?”   张子淳说:“她年轻时,真的挺漂亮的,否则怎么傍上的那个大款。”   杜玫不以为然:“谁知道男人好哪口啊,瞧瞧傍赖昌星的那位......不过,这位顾小姐真有钱啊,800万,昨天看见了今天就买走,都没试戴过,价也不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玛丽隔壁的,啥时候我也能活得这么嚣张。”   张子淳好笑:“她当然眼皮不眨一下,又不是她掏钱。”   仰凝莺解释:“顾小姐这么急着买东西,是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另外看上一个体育明星了。那个体育明星,虽然相貌长得不咋的,但是年轻。顾小姐老了,男人要换口味了。”   杜玫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能敲一笔是一笔。”   仰凝莺透过窗户看见小刘的车驶出会所大门,不由的叹了口气。   杜玫想了想:“凝莺,我要好好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快的卖掉这套首饰。”   仰凝莺不好意思:“哎,玫玫姐,这是啥话啊。明明是我应该感谢你啊。”   杜玫认真的说:“凝莺,你帮我推销掉这套首饰,我真的应该好好酬谢你。按理说,我应该给你点分成的。但是我现在刚开业,没什么家底,又急于扩大规模,所以我没法丰厚的报答你。这样,我送一套首饰给你,专门为你设计的。”   杜玫另外设计了一套首饰,主石用的是一级白玉,也是用玫瑰金镶嵌,围着白玉镶了一圈一分的碎钻,中间点缀着二分的红宝石,蓝宝石。虽然不像那套猫眼那么奢华,但是也美轮美奂,而且款式活泼新颖,更适合年轻女孩。   仰凝莺戴上后非常漂亮,这下她再不用再愁出席场合没像样首饰的问题了。   高平江大为赞赏,虽然做首饰广告一般并不需要模特,高平江还是叫职业摄影师来拍了张照片。仰凝莺毕竟是平面模特,对着照相机摆出了种种造型,脸上是种种职业化的表情,相片效果十分出彩。高平江叫杜玫挑一张印成海报,贴在自己玻璃门上招揽顾客。   高平江对杜玫说:“你能不能再设计一套更简洁的,也是用一级白玉,但是粒数控制到最少。镶嵌的黄金和碎钻都用到最少量,把成本控制在3万以内,这样零售价就能控制在15万以内。但是要做得非常精致,既贴近日常生活,平时可以戴出去,又比较的豪华,让人一看就觉得上档次,能显示经济实力......这款设计的目标人群是25到45之间的高薪白领或者宽裕少妇,她们可以在逢年过节,或者参加婚礼聚会的时候,戴出去显摆.......”   杜玫花了不少时间设计了一套首饰,蔓藤状的黄金枝叶用细细的茎须将白玉紧紧缠绕,植物上点缀着碎钻和粉红,蓝绿的碧玺,做工要求很高,但是黄金和石头用料却不是很多。高平江非常满意,马上叫手下赶了20套出来。此刻正是春节前的销售高峰,这20套没批给别的店家,就在柜台上15万一套,卖得脱销。而且由于费工不费料,使得仿制的难度大大增加。   高平江对杜玫说:“这套很设计得很经典,能在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里畅销不衰。我去为它申请专利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20:48:16   路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17:01:10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18:04:57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17:29:26   Angeldodod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07:58:23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03:47:39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03:02:33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23:30:20   第67章   杜玫刚开店的头半年,差不多是她这辈子最闲最没压力的时光。自己不用进货,卖货有贝晶,其实贝晶也两三天才做一笔生意。   杜玫跟贝晶都在张子淳那吃住,所以也没什么生活上的开支。杜玫的店面租金才5000一月,而且是已经预付完一年的,每月固定的必须开支就是贝晶的5000元薪水,除工资外,贝晶还有提成,但是贝晶的提成取决于生意的好坏,每零售一件,贝晶有销售额1%的提成,批发的话,每一单批发生意,贝晶有100元的奖金。所以杜玫一个月只要有一两笔生意就能开销过去。但其实杜玫小店生意相当不错,除了第一个月外,其他几个月的营业额都在10-20万之间。   高平江和张子淳都夸奖杜玫生意好,刚入行就能做成这样的凤毛麟角。   杜玫却并不高兴。杜玫嫌生意少,杜玫嫌营业额里面主要是业内批发的生意,零售的少,她嫌利润薄。杜玫时常烦躁,焦灼,郁闷,因为——她想发财想疯了。   后来,当杜玫真正上了规模后,才发现,那半年其实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光,有自己喜爱的工作,有工作的兴趣和热情,有对前途的期盼,有对未来的野心,却无太多的实际事务需要处理,无生存的压力,无管理上的琐碎乏味,真的是有忙碌又有闲暇,有失落又有期盼,有渴望又有满足,有追求又小有成就感的美妙时光,自己其实每日都活得有滋有味。   多年后,杜玫忙得□□乏术,既要承受决策的心理压力,又要应付公司日常运作的琐事时,回想起自己事业起步时的青葱岁月,杜玫才感慨:小富即安的人,活的最幸福,可惜,人总是贪、嗔、痴。   杜玫因为每天无具体事情可干,那段时间里做了无数珠宝设计的方案,草图画了一堆堆,因为卖不掉那么多货,所以90%的设计都没有付诸实施过。后来杜玫翻阅自己的设计,常惊讶于自己当年喷涌的灵感,虽然当年的设计略嫌幼稚和表现手法粗糙,并且缺乏市场经验,却充满了她不再拥有的激情和不再重返的青春气息,而且后来当公司越来越大,原材料收购,成本,销售种种管理性事务日益增加时,她的灵感流失了,经验虽然丰富,却只用于判断别人的设计方案,自己有江郎才尽感。   高平江几乎每天都会到杜玫店里逛上一圈,看她的设计图,或赞美肯定,或批评挑剔,或建议修改。高平江经验丰富,对市场非常敏感,而且思维激进前卫,杜玫设计中哪款能迎合市场,他一看便知。高平江的火眼金睛使得杜玫在业内批发市场上渐渐赢得了口碑,打开了销路。但是当时的杜玫对这一切无知无觉,还天天为自己零售卖得少而自寻烦恼。   杜玫开始只做白玉镶嵌设计,而且只用黄金或者玫瑰金,高平江问她为什么不用白金。杜玫说:“白玉是白的,用白金衬托不出来啊。”   高平江若有所思:“嗯,你好像对色彩比较敏感,而且自己喜欢丰富的色泽。”   杜玫点头:“素描靠勤奋,色彩靠天分。我本科时系里的老师都说我对色彩敏感,效果图画得好。”   过了两天,高平江给杜玫带了几颗翡翠的戒面和小雕件来,叫她设计。高平江给杜玫的翡翠裸石色彩非常丰富,绿,蓝,黄,红,紫,还有像水滴一样全透明的玻璃种。杜玫兴趣高涨,连睡觉都在琢磨那些翡翠料,设计草图像雪片一样落下。高平江好笑:“你画的速度要超过我看的速度了。”   杜玫诚实的说:“翡翠太迷人了,尤其是女人,根本无力抗拒。”   高平江的那些翡翠件虽然小,却都是顶级货,一颗戒面要卖到几十万,一个豆荚型的小挂件要卖十几万。杜玫用全绿的翡翠戒面设计的整套首饰标价超过五百万。   杜玫嘀咕:“张子淳和徐航居然还笑话你赌翡翠逢赌必输,看看你手里这些天价的东西.......”   高平江苦笑了一下:“这正证明了我确实是逢赌必输。我手里当然有好货,因为我赌翡翠,每次一出手就是几千万,买的都是最具赌性的大料,结果就出这点小东西,怎么够捞回成本。”   高平江带杜玫去看他的库房,在地库的一个小房间里,满架子都是翡翠,成品和切割好尚未处理的原石都有。高平江解释:“这些都是我赌输了留下的东西,都是好料。我当年亏得实在太厉害,亏得我都没卖的兴趣了,现在倒是涨了,涨得我都没法卖了。我如果卖掉,用卖掉的钱再去进货,根本进不到。”   杜玫听得目瞪口呆,世界上还有这等奇事:“我没听错吧,进货价比卖价还贵?”   高平江点点头:“这几年来,翡翠原料的进价每三个月的涨幅超过30%,可是你很可能三年都卖不掉一只镯子。”   高平江打开一个大盒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镯子:“将近10年前,我花100万赌一块冰种,当时是我全部的身家再加上一大笔欠债,出了这么60只镯子,还有一些小东西,我本来赌它出来的货是全绿的,结果只是飘绿,当时这种镯子批发价就1000元一个,我血本无归,懒得卖了。现在这些镯子零售价至少得卖200万一个,但是我如果卖掉,我根本没地方去进货。”   杜玫又怀疑自己听差了:“9年前,批发价1000元一个,现在零售价200万一个,还没地方买?”   高平江点点头:“是,你看,这些都是圆条镯,非常费料,现在市面上几乎见不到了。现在市场上都是扁条镯。”   高平江给了杜玫一个:“你戴着吧。有佩戴权,无所有权。”   杜玫好笑:“做珠宝的就这点好,永远不缺首饰戴,可惜都不是自己拥有的。”   镯子非常纯净细腻,白色和绿色相间,白白得温润如水,绿绿得明艳如春,杜玫戴着这只镯子回店,贝晶第一眼看见就喊了起来:“好美貌的镯子,哪来的?”   高平江于是不得不也给了贝晶一只。但是不久之后,杜玫和贝晶都没法再戴下去了,因为几乎所有进来的顾客都会问起她们这两只镯子,大大的分散注意力。杜玫最后把两只镯子放在橱窗里,标上价钱,这下天下都清净了。但是杜玫发现很多顾客在橱窗前驻足,用恋恋不舍的目光舔舔镯子,又舔舔标价......   女人们对翡翠的痴迷给杜玫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杜玫忍不住问高平江:“你现在不做翡翠了?”   高平江说:“基本上不做,因为现在料太贵,进价高于卖价,卖的时候也是有价无市。既没有利润空间又没有周转率,怎么做。如果要做翡翠,就必须赌石,但是我发过誓,再赌翡翠,左手赌剁左手,右手赌剁右手......”   杜玫嘀咕:“你输得这么惨啊,你每次都输么?你这啥运气啊。”   高平江挠头:“我不是每次都输啊,如果每次都输,我早不赌了。我是输一回,赢一回,问题是,每次输的都是我自己赌的,每次赢的都是帮别人赌的,我自己赌输一回,我就发誓收手不赌了,但是别人来叫我帮忙。反正又不是我自己的钱,帮个忙当然无所谓,结果每次都爆涨,于是我心又动了......最后的结果是,我输了几个亿。好了,我现在是彻底金盆洗手了。”   杜玫叹气:“原来侬是个葛天师啊。”   “什么?”   杜玫翻了个白眼:“上海话,意思是:隔天输。”   高平江一愣,笑喷。   但是从此杜玫心里就种下了翡翠的影子。   杜玫发现楼里有家店在卖翡翠手镯,300元一个,已经几乎不能叫翡翠了,石性非常强,其实就是石头上面带点颜色。那位店主也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货,整整三麻袋,也没好好摆在柜台上,就用个纸板箱倒了一整箱,扔门口,大家随便挑随便捡,然后到柜台付账。就这样,到春节前,三麻袋的镯子都卖完了,   杜玫一想到三麻袋的镯子有上千只,每只300元,而且根本不用费神去卖,就顾客自己拿着走......   杜玫迷茫,对自己的市场定位和销售方向产生了怀疑。   杜玫跟高平江说了自己心头的疑虑,被高平江死磕了一顿:“珠宝市场那么大,当然高中低都有人做。看见别人什么卖得好,什么挣钱,就去跟风,你就不会有自己的特色,你就永远只会有这么一片小店,永远不会变大。”   高平江倒是不反对杜玫打翡翠的主意:“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做。但是翡翠现在价钱太高,不好做,要非常谨慎。你可以先从我库房里拿点料,做完了,卖卖看,如果有利润空间,我可以帮你去进货,但是只进明料,不要去赌石。”   杜玫心想:不赌石,哪来的利润。   --------------   圣诞节后,仰凝莺得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个角色,虽然几乎每集都有在镜头前晃过的机会,却是台词加起来总共不到十句的小配角。仰凝莺还得到了一些扮演路人甲,女生乙的机会,但是绝大多数时间里,无事可干。   仰凝莺在北京没有什么朋友,就经常性的来泡杜玫的小店。仰凝莺的脖子修长优美,手指纤长匀称,很适合当珠宝模特,杜玫的新设计做出来,总是仰凝莺试戴,高平江给仰莺凝拍了不少照片。杜玫和贝晶都容貌艳丽,也很难说到底比仰凝莺差在哪里,但是只有仰凝莺在照片上显得风情万种,杜玫和贝晶总是表情缺乏,拍出来的照片虽然漂亮,却无诱惑力,杜玫和贝晶郁闷。   仰凝莺跟辛涛恋爱后,不再在华景苑打野食了。她现在有点小角色演,基本生活费够,不挣外快也过得去。辛涛生活十分简单,什么都吃,衣服都在百元左右。两人在一起,似乎十分和谐。   杜玫知道仰凝莺还在四处寻找机会,另外三个男人也知道,但是不知道辛涛知道不知道。杜玫每次想到辛涛性格仔细严谨,是个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人,总有种不寒而栗感: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徐航倒是一点不担心:大家都是成年人。   徐航一句话就把别人的事给总结了,但是他自己跟何如沁分手的事却变成了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大爱红烧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3 20:22:21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3 09:28:25   羽羽毒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3 02:18:18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3 00:22:57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23:47:07   扎克斯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2 23:3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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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年了,徐航对模特说:“我的宝贝,你为了陪我,春节不回老家,一个人留在北京,我好感动啊。可是我今晚上真的没空,我晚上得去我未婚妻家吃年夜饭......我没办法啊,我不得以啊,我身不由己啊......乖,别闹,春节我天天陪你买东西.......”   徐航刚到何如沁家,模特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徐航掏出手机一看,吓了一跳,不敢接,把手机设成了静音。模特一个接一个电话,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徐航吃逼不过,年夜饭吃了一半,抱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小声哀求,软语安慰,甜言许诺。模特不依不饶,徐航这厕所上了足有一刻钟,最后,不得不把手机关机了。这下,总算才清净了。   八点钟不到,徐航又带何如沁到自己爸妈家,但是10点刚过,徐航又急急忙忙的提议送何如沁回家,因为外面有积雪。   一路上徐航车开得“嗖嗖”的,不时的看时间,好不容易把何如沁送到,连下车道别的功夫都没有,匆匆跟何如沁说声明天见,一溜烟的就跑了。   何如沁望着徐航的尾灯在拐角处消失,无语独上西楼。   除夕之夜,何如沁和模特都没过好,何如沁以为徐航跟模特在一起,模特以为徐航跟何如沁在一起,其实徐航跟......高平江在一起,因为两人无事可干,杜玫去奶奶家了,张子淳去他爸妈家了,最终两人在华景苑打了半夜的台球.......   正月初一早晨,徐航到何如沁家接人,然后两人去陈厚鹏家拜年,一路上徐航一个劲的打哈欠——其实徐航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想到下面可能要面对的不测风云,何如沁的,何娴红的,陈厚鹏的,自己父母的.......徐航再镇定,也有点发怵。   到了陈厚鹏家,稍微客套一下后,陈厚鹏就招呼徐航进了书房,原来陈厚鹏到青海一年内,大刀阔斧开发利用各种资源。颇有成效,尤其是今年,国家决定用青海玉做奥运奖牌,陈厚鹏意识到这是个推销青海优势资源,刺激青海经济发展的好机会。陈厚鹏决定。4月初要在北京办一个大型会展,展示青海的各项资源:盐水储存,冰川的淡水存储量,牦牛,石棉,各种矿藏,水晶,青海玉......招商引资,合作开发,陈厚鹏要向全国介绍青海,让大家了解青海,投资青海。   会展由青海省的驻京机构筹措,局时会组织很多的商家来现场签约——制造点新闻数据,陈厚鹏政绩上也好有漂亮的一笔。但是陈厚鹏需要一个实干的亲信替自己跑腿,协助督促审查驻京办办事,跟部里沟通,取得部里的全力支持,毕竟那里是陈厚鹏的老本营。这人徐航最合适。   陈厚鹏问徐航下面两个多月,有没时间。徐航其实现在几乎没在做案子,时间全花在搞关系上了,像协助省政府办这种会展,正是认识政商两界要人的好机会,自然是一口答应。   两人谈妥,走出来,发现何如沁跟何娴红正带着陈厚鹏孙女在楼下小广场玩呢。徐航一阵头皮发麻。   何如沁跟何娴红上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徐航觉得何娴红看自己的眼光有点异样。大家一起坐下吃饭,饭后徐航送何如沁回家,路上两人默默无语,徐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出乎徐航意料,春节7天假太平无事的过了。模特倒找上门来了,冲徐航发脾气。徐航心情不好,顿时脸色一变,掏出手机当着模特的面,把她拉进黑名单。徐航上车,模特追在后面哭闹,跳上了徐航的车。徐航冷着脸,一把把她从副驾上拽了下来,自己扬长而去。   模特也挺有本事,居然追踪到了徐航爸妈那,哭诉。周亚君他们住的是医院的宿舍,周围邻居都是周亚君的同事,而且都是院领导,周亚君那个丢脸啊,直气得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把模特“乒”的一声关出门外,然后把儿子一顿臭骂:你太平了两年,怎么又狗改不了吃-屎了?你都34岁的人了,怎么光长岁数不长年龄?   徐航这次是铁了心破釜沉舟的,被老妈一训,正好趁机说要跟何如沁解除婚约。   周亚君跳起来了:“为什么?难道你想娶这模特?你应该去看脑外科。”   “两码事。我跟何如沁合不来。我绝对不可能跟她结婚,就是结婚了,也会离婚。既然要离婚,何必多此一举。”徐航摊牌。   两母子陷入车轱辘的争吵,周亚君指责儿子不喜欢人家姑娘,干嘛要跟人家订婚,浪费别人的感情和青春;徐航反驳不交往怎么知道合得不来,他开始交往有什么错,而且他一年前就发现合不来要求分手,是父母逼着他订的婚,他才是被浪费青春的那个.....   周亚君气坏了:“看看你,年纪不小,越活越小,轻浮放荡,无休无止。逼你订婚真是正确不过,我们还要逼你结婚呢,你就是缺个女人好好管束你。”   徐航大惊:“妈,你别乱来。”   周亚君一不做二不休,正月十五请何家一起吃饭,在饭桌上直接跟何如沁老妈商量起了婚事。   徐航真是掀翻桌子的心都有,但是也只能强忍,脸上还得挂着笑。   徐航本来以为何如沁爸妈看见过自己除夕那夜的表现,怎么也得犹豫一下。徐航认为自己老妈会碰个软钉子,然后他可以再接再厉,明天另找个小歌星,比这模特还要脑残的......   没想到,何如沁老妈一口答应了:“是啊,两个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他们谈了一年,订婚一年,感情基础深厚,是该结婚了。”   徐航那个寒啊,只能说,这世界,连我都看不明白。   其实徐航是不知道,何家也有苦衷,这苦衷说穿了一点都不稀奇——何如沁30了,高不成低不就,再蹉跎下去,怎么得了。   何如沁本来跟美国男博士谈得挺顺的,有段时间,两人甚至能算是热恋,虽然隔了个太平洋,你在电缆的这头,我在电缆的那端,所有的激情都得靠电路传输,但是两人的目的地是共同的:奔婚姻而去。那段时间,何如沁每次不得不应付徐航时,可真是有点不耐烦。   但是远隔重洋的虚拟恋情毕竟有点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电路那头坐着噼啪打字的是奥特曼还是小怪兽,何如沁有点担心,男博士也有点怕。   男博士相当诚实——不诚实也不行啊,如果老婆落地一看真实情况,撒腿跑了咋办。男博士告诉何如沁,现在美国正次贷危机,工作很不好找,雪上加霜的是,美国政府缩减工作签证的配额,今年的配额已经用完了,自己目前还是学生签证,要等明年新配额出来,才能转身份,在此期间,如果公司反水,自己在美国身份不保,可能就得回国了。   一开始,何如沁没把男博士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就这么说说而已,于是回到:相信你的能力和表现,公司一定会留下你,即使你真的回国,我们在中国也能过得很好。   男博士很感动,说何如沁就是自己一生寻找的女人,在美国,没人一辈子不失业的,去华人教会里问问,哪个没有被公司裁员史,所以最需要的就是夫妻这样的风雨同舟。   何如沁吃了一惊:美国还真这么容易裁员失业啊!虽然是有听说过,但是不会真发生在自己未来老公人选身上吧。   结果到了11底,博士聊天内容大变:他公司真的开始裁员了。不过,公司从资深高薪的开始裁起,这第一批裁掉的是年薪15万以上的,因为裁掉一个资深的就等于省出两个新手的薪水,活反正可以一级级往下压,反正大家怕被裁,会玩命的干。   博士忧心忡忡的说:不过,如果还要裁第二批的话,就会裁新手,因为新手不大会干活,而且会从学历高的新手裁起,因为学历高的薪水高......   博士说:我已经开始在找新工作了,但是目前美国的经济形势,只见裁员,没见招人的。   博士又说:我开始申请博后的职位,不过现在大学经费也很紧张,不一定能找到。   博士又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我明年OPT(毕业一年的实时期,仍可以用学生签证)到期,就只能回国了,我看看中国有没工作机会,要么也投投简历看。   博士工作朝不保夕,身份有问题,自然也没心思想娶老婆了——娶来跟自己一起喝西北风啊。   圣诞结婚计划自然泡汤,今后咋办,得等博士稍微稳定点了再说。   男博士说了,明年四月就可以见分晓,因为美国四月开始发放新工作配额,如果到时候自己还没找到新工作或者博后职位,就非回国不可,如果找到了,在去新工作前,回国跟何如沁结婚。   但是,何如沁现在不急着想跟博士结婚了。   何如沁是在大学里长大的,又经常出入高官的姑父家,所以并不是那种完全不知内情,看见男的有一丁点条件就往上扑的女孩。这种留学博士在海外找不到工作,申请做博后,申请了一年又一年,工作不稳定,收入低微,绿卡难拿的事情她听说得多了,至于这种留学博士在海外找不到工作,回国发展的,她见得更多了,知道他们的薪水其实比中国博士毕业的强不到哪里去。   何如沁不得不退回去重新思考,如果男博士真的去做博后,自己辞去中国稳定的工作,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流落异国他乡,辗转流离,是否值得?   如果男博士真的只能回国,别人听起来。自己嫁个海归博士,貌似还挺风光的,但其实,男博士家庭条件不咋的,不比自己前男友好;前男友硕士毕业工作多年,职位都升上去了,男博士海归,收入未必比他高,相貌更是不能比,而且跟前男友毕竟有多年的感情,跟男博士又有个屁。难道自己千挑万拣,最后到手的,还不如当初看不上的,那自己在折腾些啥啊。   而且何如沁老妈又说:美国这次贷危机什么时候结束啊,别他找到了新工作,工作半年,又出问题了,你跟他结了婚,为他辞了职,到时......他至少还是个海龟,你想当海带啊。   何如沁老妈看来看去,确实还是徐航条件好啊。都说高干子弟不是啥好词,女孩们却都是想找却没机会认识的苦,想嫁却嫁不进去的难,毕竟爱情很抽象,生活很具体。而且自己女儿是订了婚的,都已经走到民政局门口了,只要自己努点力或者后面有人推一把,就进去了......   于是,何如沁又跟徐航热络起来了。   但是徐航越来越不配合了,虽然过去何如沁也知道徐航不是啥好鸟,但至少徐航没公然带女人招摇过,但是这回,看徐航除夕晚上那副精虫上脑的样子,何如沁暗暗担心,徐航别真一时冲动就跟那女模特结婚了吧,毕竟订婚这种东西,又没任何法律效力。民政局的人只会查你结婚没结婚,没人会问你有没订过婚——这年头,谁订婚啊。   正月初一,何如沁跟何娴红在楼下谈了半天,包括那位男博士,包括徐航最近的表现,包括自己的为难:“姑姑,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徐航他......就是个火坑,我还不一定跳得进去。美国那边,又是没一个准信。我是不是不结婚算了,又不是没工作,一个人过,多好......”   何娴红本来皱着眉头,听侄女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不由的白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你现在有爹娘,但是父母能跟一辈子么?女人还是需要老公孩子的,而且不是那种窝囊废的老公,女人需要一棵大树好乘凉,才能活得滋润。”   何娴红给侄女分析:“其实你现在局面并不差啊,两个男人,一个订了婚,一个明确表示愿意娶你,一个是已经成功的精英男,一个是留美博士,条件都非常好。你两选一,立于不败之境。”   何如沁苦笑:“我二选一......”   何娴红说:“那当然喽。博士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如果娶老婆,肯定娶你,你只需要等他什么时候把工作问题解决好就行了,反正他有这么高的学历,不管在美国在中国,总会有他的出路,你等他找完了,再去判断他条件够不够好。至于徐航嘛,他也就是一时昏了头,这跟你们两订了婚迟迟没结婚也有点关系,恋爱时间长了,腻味了,图新鲜嘛。但是他家里会同意他娶模特?绝对不可能。他跟那模特结不了婚,那他的热情能维持多长时间?你跟他都谈了两年了,他跟那模特能黏糊两年?你不用去搭理这种事,结婚证才是王道。”   何娴红劝何如沁以不变应万变,冷眼看那模特是何下场。   结果转眼徐航就把模特扔大街上了,而且徐航老妈主动上门求婚来了。何家不由的松了口气,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周亚君开口替儿子求婚,何如沁老妈一口替女儿接受了求婚,两边皆大欢喜,然后就是商量结婚日期。   周亚君说:“什么时候合适?五月份怎么样?阿航赶紧去把那幢别墅装修一下。”   徐航在场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嗯,装修很花时间。”   周亚君瞪了儿子一眼:“那就抓紧,好了,暂定在五月吧。”   徐航回家跟老妈大吵:“妈,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生活,为什么要逼我跟一个我毫无感觉的女人结婚?我绝对不会跟她结婚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周亚君气得:“我是为了你好,你越活越不像话,你不结也得结.....”   徐航摔门而去。   徐航想来想去,发现自己战略性错误,不应该等何如沁提出分手,虽然那样比较有策略,但是人家段位高,自己已经被证明了,吃战术行不通,只能刺破脸皮了。   徐航把何如沁叫出来,惭愧万分,无地自容的向她表示,自己发现自己没责任心,缺乏自我约束力,为了不毁了她的幸福,只能敬请她的原谅,大家好聚好散,今后朋友相处。   何如沁目瞪口呆,前几天刚说好五月结婚,怎么一转背就变卦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偏偏,男博士真被裁员了,目前正在疯狂发简历中——男博士并不想真回国,而且就是回国也没啥好出路,于是决定在五月末OPT正式过期前,继续留在美国找工作。但是何如沁却对男博士没啥信心了,这要是在美国三天两头被裁员,日子咋过啊。   何娴红说何如沁二选一,立于不败之境,何人沁却发现自己跑了一只鸭,丢了一只鸡,天上还下起了雨。   何如沁无奈,赶紧跟老妈一起去找何娴红商量。   何娴红愕然,怎么会这么急转直下,谁来扭转乾坤?除了自己老公外,何娴红也想不出别人。   陈厚鹏那个晕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男婚女嫁,自己既不是新郎,又不是新娘,自己能干嘛啊,但是老婆发话,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徐天南把儿子叫过来,狠狠的训了一顿,指责儿子行为不端,要求儿子给个明确的分手理由。   徐航说:“我跟何如沁性格不合。”   徐天南说:“这不是理由。”   徐天南勒令儿子去向何如沁赔礼道歉,再续婚约,徐航不去。周亚君打电话叫何如沁周末来家里吃饭,何如沁来了,徐航避而不见了几次,又被老爸押了回来,再加上,徐航正在忙办青海展会的事,隔三差五就要跟陈厚鹏直接联系,陈厚鹏貌似浑然不知道徐航要退婚的事,最后道歉云云,不了了之,退婚云云,也不了了之。   4月初,青海省政府举办的“走进青海”展会在北京展览馆正式开幕,新闻播出了盛况,中国最高领导人都参观了开幕式,并且在展览馆内兜了一圈,中午12点起,对大众开放,人像潮水般涌入。第二天,第三天都是招商引资,到第三天展会结束时,已经谈下了多少个项目,签订了多少项协议,总金额高达多少个亿......   第三天晚上,省政府在酒店举行闭幕酒会,会上政要名流巨贾明星云集。   第69章   展会的第一两天都是周末,珠宝城最忙的时候,所以杜玫和张子淳高平江到第三天下午才到北京展览馆参观,参观完就去酒店参加闭幕酒会。四月初的北京正是乍暖还寒时,有时天下会莫名其妙的下场小雹子。三人都是从珠宝城出来,穿着职业装,衣服在车里,等会再换。   三人到时,展会已经临近结束,人比前两天少了很多,杜玫不用担心只看见别人后脑勺了。   只见展厅里到处是巨幅的照片,蓝天,碧水,倒映着巍峨的雪峰,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或者黄花开遍,或者牛羊成群,景色极其壮观,让人心生豪情。   三个人随着队伍在一个个展台前走马观花,不久就到矿产资源那个展厅。青海省这次是花了大力来办这次展示,只见每种重要矿产或者用巨幅照片展示,再用玻璃展柜展示成品,像红宝石,蓝宝石,碧玺,既有刚采出的原石展示,又有切割完毕的裸石;或者干脆用实物模拟矿洞,像水晶矿,就用从青海运来的矿岩直接堆成矿洞,让大家亲眼看见巨大的水晶体怎么从岩石中丛生出来,矿洞旁边陈列着较小的晶洞,玻璃柜里展示着切割完的各色水晶。其中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紫色水晶晶洞色彩绚丽之极,最外层的岩石部分是蓝得发黑的蓝紫色外皮,内层的岩壁是紫得发红的绛紫色玻璃体,最内层是一粒粒手指尖大的紫色水晶粒,美轮美奂,令人目驰神迷。   杜玫忍不住嘀咕:“美得简直可以让人为之去死。”   高平江在旁边严肃的点头:“每颗宝石级的矿石上都沾满了汗水,然后人的贪婪又让每颗贵重宝石血迹斑斑。”   三人最感兴趣的自然是青海玉展台。   青海玉每年的产量约1500--2000吨左右,但是能加工成工艺品级别的只有总量的30至40%;达到宝石级,能制成玉器,可供把玩、佩戴的只有总量的5至10%;而达到高档收藏品级别的往往低于0.5%。青海玉因为品质不如和田玉,价格一直上不去,宝石级青海玉在价位低的时候,甚至卖过十几元,二十几元一公斤,令人垂泪。   但是其实在昆仑山系所产玉料中,青海料化学成分与和田玉最相近,青海玉的品质高于韩玉和俄料,在中档玉石中属于优质品。   这次奥运会,奖牌开始是打算用和田玉做,但是因为成本问题,后来改用青海玉。   陈厚鹏敏感到这次奥运会会给青海玉带来前所未有的商机,所以为了推出青海玉,将这块展台做得特别巨大,只见一个在360度缓慢旋转的高台上摆着一块上吨的巨大岩石,岩石的一端被切开,露出里面洁白晶莹的玉胎,高台下面宽阔的台阶上摆着已经切去岩石外皮的玉料,有各种颜色:白玉、青玉,翠青玉、烟青玉、紫罗兰玉。玻璃橱窗里则是展示着各种已经制成的成品:雕件,手镯,玉牌,玉佩.......   杜玫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藏在石岩芯里的玉,和田玉山料虽然是跟岩层伴生的,却都是整条的玉脉,不像这青海玉一块块的被岩石裹得严严实实。   杜玫奇怪:“采玉人怎么知道这么一块岩石里面藏着玉?”   张子淳说:“靠经验。卞和献的和氏璧就是藏在岩石里的。包裹玉芯的岩石外皮叫玉石根,跟一般岩石还是有所不同,多看了会有经验。”   高平江过了两秒说:“翡翠外面也裹着岩石外层,好的翡翠跟差的翡翠皮层颜色都会不一样。但是实际上,你只是看见,知道里面有玉,甚至知道这里面可能有好玉,但是在一刀刀切出来前,还是不知道玉的质量怎么样,变化怎么样,神仙难断寸玉,所以才有赌石嘛。赌石赌石,赌的就是这不确定性。”   玻璃柜摆得离人最近,杜玫忍不住弓起身子,贴上去细看,只见里面的玉器质地相当细腻,洁白而且呈半透明状,其中有一只白色的镯子似乎有点淡淡的粉红色,另一只则有点淡淡的紫罗兰色。   张子淳解释道:“这些都是青海玉中的上品,颗粒极细,品质逼近和田玉中的一级品,尤其是这只粉色的,是青海玉中的极品,市价超过中档的和田玉。”   杜玫说:“好像青海玉比和田玉更白,更透明。”   张子淳摇头:“透明你说对了,但是白你没说对。青海料透明度更高,但是油润度不足,‘透’了所以就‘轻’了,而新疆和田料呈白色油膏状,青海料不够温润坚实,不够细密厚重......”   杜玫嘀咕:“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喜欢透明点的啊,你看这只镯子,又白又细腻,隐隐透明,像荔枝肉一样。虽然不那么油,但是轻灵飘忽,更加俏丽。”   张子淳张口反驳:“白玉白玉就是要白,要白得像羊脂,要不透明,而且油润性要足。玉养人,人养玉,玉就是要会吃油,和田玉会越戴颗粒越细腻,越戴越像羊油;青海玉就不行,时间长了,青海玉就干了,颗粒就粗了,像白蜡。”   “是吗?这么大区别?”杜玫毕竟不懂,怀疑的看看张子淳。   高平江忍不住了:“胡说八道,地球的物理化学反应生成矿石。和田玉也好青海玉也好,都生成几千万年了,靠你在身上戴个几年,几十年就改变其物理化学特征了,瞎掰。”   张子淳被高平江说得差点噎死,杜玫忍不住一笑。   “你为什么玉器雕完了要浸蜡?不就是封住它的毛细孔,不让它失水嘛。所谓越戴越细腻,越戴越粗,其实就是失水不失水,无论和田玉还是青海玉,经常保养总是没错的。”高平江继续说。“至于它的本质颗粒细腻不细腻,几千万年的东西,靠蹭掉你那点皮屑还能改变?你当你核反应堆呢。”   张子淳被说得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候,人群忽然向两侧散去,原来闭馆的时间要到了,陈厚鹏带着一群官员离开招商处,回到展厅,跟来参观的群众握手,显示自己亲民形象。   陈厚鹏看见杜玫他们三个,十分高兴,上来跟他们握手:“小张,小高,小杜,你们在这啊。看了会展感觉如何?这青海玉的质地怎么样?”   三人做受宠若惊状:“陈省长,您好。我们正在讨论这些玉器质地细腻,工艺精美,您就过来了......”   两边聊了几句,杜玫不知道自己在徐家,何家,陈家早已大大有名,还在那惊奇,陈厚鹏一共就见过她一次,居然还记得她姓杜,果然当大领导的记人水平非同凡响啊。   陈厚鹏说:“呆会晚宴上见。”带着大队人马往下个展厅去了。   三人赶紧恭恭敬敬的道别,忽然看见陈厚鹏队伍的末尾,徐航站在那,手臂上挽着个何如沁......   杜玫愕然,今天周一,这两家伙不上班在这干嘛?看来这三天,两人都在陪这位大姑父了。杜玫好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其实杜玫这倒是冤枉徐航了,何如沁是刚到的。她下午早走了两小时,为的是赶晚上的宴会。   徐航见杜玫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他胳膊,心里暗叫不妙,下意识的就想把自己胳膊往外抽。其实何如沁从陈厚鹏走过来,就看见杜玫了,这女人,真是她化成灰都记得。何如沁忽然感觉到徐航想抽胳膊,何如沁哪里肯放,当即把手臂一紧,两人牢牢的贴在了一起。   徐航如果加力把何如沁甩开的话,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合适,当下徐航只得对对面三人苦笑了一下。   杜玫注意到了何如沁的这个动作,多少有把它当做对自己的挑衅和示威:这是我的男人,你休想染指。   杜玫忍不住看了何如沁一眼。何如沁正在直瞪着她——那个美国博士最终找到了一个博后的职位,却是为期一年的,就是说他最多半年后就得又开始找工作,而且博后收入低,只有四万美元一年,在这样不稳定的局面和经济的压力下,美国博士自然没心思考虑结婚的事了。就算他想考虑,何如沁也不想啊,前途实在太不可测了,嫁这么个老公,到底是去是留?去的话,未来会如何,留的话,分居到何年。所以何如沁心中已经不再把美国博士当可行的候选人了,这么一来,手里就只剩下徐航这么一个选项了,所以何如沁想不捍卫都不行。   杜玫跟何如沁彼此大眼瞪小眼,足有三秒钟。   三个男人似乎看见中间的空气在“噼啪”爆火花。   徐航那个寒啊。   高平江张子淳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陈厚鹏的队伍已经往前走掉了,徐航只能带着何如沁跟在他们后面,杜玫忽然一伸手,一左一右,挽起两个男人,趾高气扬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其实那是条通往卫生间的过道。   杜玫拽着两个男人转入过道,过道里空无一人,杜玫忽然把手放开,难受得想哭。   张子淳忙体贴的说:“杜玫,如果你不想参加今晚的晚宴,那我先送你回会所。”   杜玫大发脾气:“我干嘛不参加今晚的晚宴,我怕他啊。我才不呢,哼,想我杜玫,身材火爆,貌美无双,我想要男人,男人都得站成一排随我挑。”   高平江点头:“一点没错,第一个挑我吧,保证给你足够的安慰。”   杜玫大怒:“高平江,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少跟我装英雄,姐知道你很怂,盯着我看什么看,姐知道你爱犯贱(高平江赶紧两眼望天花板);少跟我装酷,姐零下几百度;一天不骂你三顿,不知道姐的厉害。”   高平江嘀笑皆非。   张子淳赶紧搂住杜玫肩膀:“走,我们上车去吧。”   杜玫忽然哽咽了:“我从来没逼过他,他同时跟两个女孩周旋,我等他;他脚踩两条船,我忍了;他订婚了,我也没离开;他一直说他会解除婚约,我也没逼过他。这次是他自己说的,他一定跟她分手,给我在一起;我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这是他对我唯一的承诺,而且是他主动说的,不是我逼的,但是他却没做到......”   张子淳安慰道:“徐哥有他的苦衷......”   杜米哭了起来:“我知道他为难,所以我不要求跟他结婚,也没要他父母接受我,我只要他爱我时就跟我在一起,他说过他会的,但是他却没做到......”   张子淳把杜玫抱在怀里,柔声劝道:“这事得慢慢来,再给徐哥一点时间。”   “他说这话到现在都4个月了。我再给他时间,呸,你当我还不够贱。”杜玫忽然挺起了腰,推开张子淳,用袖子左右开弓,抹眼泪。   高平江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杜玫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抽出一张捂在自己鼻子上,“呼”的一声,很响的擤了下鼻子:“哼,他不要我,我还不要他呢。去你的徐航,你以为我会蹉跎一生等你到海角天涯,其实你就是个我扭头就忘的路人甲。”   杜玫把面巾纸揉成一团,狠狠的往不锈钢垃圾桶那一抛:“咱们走。”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去哪?”   “当然去参加晚宴,哼,何小姐,不就仗着陈厚鹏是她姑父嘛。我今晚上要去勾引......陈厚鹏儿子。你侄女抢我男人,我就当你儿媳妇。”   张子淳吓了一跳:“这,不合适吧,人家孩子都几岁了。”   杜玫白了他一眼:“那我总不能去勾引陈厚鹏吧,他那么老,倒我胃口。”   高平江忽然一伸手搂住杜玫的背,推着她往外走:“我给你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勾引对象,保证让徐航气愤伤心绝望——你勾引我吧。我跟徐航情同手足,你当不成他老婆,就当他嫂子......”   杜玫甩开高平江的手:“干嘛,想来碗砒霜吃吃啊。”   第70章   三人拎着衣服进了办晚宴的酒店,高平江办完登记手续,大家一起跟他去客房换衣服。   高平江离婚时房产别墅都归了前妻,所以现在是走到哪睡到哪,办公室,华景苑,最多的当然是睡酒店,所以今晚上高平江直接把房间开好,等会酒宴上喝多了,直接上楼一躺。   三人进了房间,两个男人把西装套子打开,开始脱衣服。杜玫走到窗前,站着往外看。   高平江一面脱衣服一面笑:“杜玫,怎么不转过头来,猛男脱衣秀诶,还是免费的。”   杜玫没好气:“你脱底裤了吗?我要看关键部位,猪肉有啥好看。”   高平江说:“你转过头来,我就脱给你看。”   张子淳忙喊:“你别转过头来,他真会脱给你看。”   杜玫晕。   高平江又喊:“你到底转不转过头来。”   杜玫抓头发:“给我点时间,我得先想明白,我到底想不想看。”   两个男人都换上了笔挺的衬衫西装,打好了领带。杜玫说:“好了,你们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高平江不干:“刚才我们换衣服,你没出去啊。凭什么你换衣服,我们要出去。”   杜玫说:“你们是想出去还是想进去,出去就是去过道,进去就是进卫生间,随你们挑。”   两个男人想想,还是出去了。   杜玫换上一件□单肩的米色丝绸低胸礼服,开门让他们进来,然后坐在镜子前盘头发,重新化妆。因为怕化妆品把裙子弄脏,杜玫把一块酒店的白毛巾围在自己脖子上。   高平江不满:“穿低胸还拿块布遮起来,太没公德心了。”   杜玫收拾整齐了。高平江从公文包的内层把那套翡翠首饰拿出来,包括一条108粒的翡翠满色佛珠项链,一副全绿的耳环,一只满色艳绿手镯,这套首饰价值千万。今晚上来的人非富即贵,高平江让杜玫戴上做广告。   高平江小心的把翡翠珠子在杜玫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把长短和大小的位置调整好,满绿的翡翠在脖子上内外两圈,最下端的那颗最大的珠子正好垂到胸口的那条沟上,微微的摇晃。杜玫皮肤洁白如玉,双峰高耸,米色的丝绸闪着银光,丝绸的白色似在流淌衬着翡翠的绿色更加剔透。高平江居高临下,从背后往下俯视,只见倾斜向下的丝绸横过一对半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杜玫,你这是在诱惑我犯罪。”   张子淳把高平江推开:“戴串项链也会没完没了,你是戴项链呢,还是吃豆腐。”   ----------------------   三人下到楼下,今晚上出席宴会的有好几百人,开场时还有表演,所以占了酒店最大的一个厅,厅正中有个圆形下沉式舞池,座椅都沿着舞池摆放。   高平江眼尖,远远看见辛涛带着仰凝莺坐在一张桌子上,同桌的还有他老板和他太太,另外还有两个地质大学的教授。高平江和张子淳忙带着杜玫过去,打过招呼后,两个男人在杜玫身边一左一右坐下。   这时陈厚鹏也带着人来了,最靠近舞池正面的那几张桌子是他们的预留位。陈厚鹏的秘书过来,邀请辛涛的老板去跟陈厚鹏同桌,辛涛老板跟他太太换了过去,跟陈厚鹏同桌的还有徐航父母,大家纷纷入座。   徐航跟何如沁挽着臂走在队伍最后面,两人也已经换过衣服,何如沁穿着一条藏青色的单件裙子,脖子上挂着那枚百年好合的铜钱,在裙子衬托下,杜玫觉得分外触目。   徐航东张西望的找桌子,陈厚鹏那桌他没资格上,青海的官员和部里的官员的那些桌子都有人在招呼他,徐航没兴趣。徐航想跟杜玫他们坐一桌,臂上又挂着一个何如沁。高平江一个劲给徐航打手势,指指辛涛老板空出的那两个位置,徐航迟迟不肯过来。高平江使坏,上去抓住徐航肩膀,把他硬拖过来,摁着坐下。   何如沁跟着徐航坐下,一桌一共三个女人,顿时气氛大大的不友好。   仰凝莺是穿着上次电视台酒宴穿过的那件大牌黑色低胸晚礼服,戴着杜玫为她设计的那套白玉首饰,绚丽夺目。杜玫当时是在几百粒戒面里挑了最白最均匀的给了仰凝莺,佩石又用足,如果卖的话,标价可以标到百万。   何如沁的裙子只比一般的套裙装正式点,虽然也是大牌,但是款式却偏日常,平时可以穿着逛商场的那种,不是正规礼服,在这种场合穿,就显得呆板拘谨了,何如沁觉得自己就像个女图书管理员;首饰就那枚铜钱,一个和田玉手镯和一对白玉球形耳环,耳环还是从别的地方买的,如果仔细看,跟两外两件品相差很多。应该说何如沁今晚上的衣着打扮也够上档次了,但是在同桌另外珠光宝气下,何如沁就像重瓣牡丹花旁边的蔫达达的月季似的,差了个档次。情敌在场,输了气势,何如沁心里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但是杜玫比她更不好受,衣服首饰啥的,她哪有那心思去注意。杜玫想的是:辛涛这么堂堂正正的带仰凝莺出席,说明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就会给她正当的名分,这样她就会在他的社交圈里得到应有地位和尊重。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徐航带着四处招摇的是何如沁,说明这才是他的真爱.......杜玫觉得全世界女人没人比自己更傻逼了。   何如沁为了向杜玫声明所有权,所以坐下时故意拉了下椅子,靠着徐航坐,徐航毕竟要面子,不好推开她。   杜玫左右横了一下张子淳和高平江,搞不清楚自己应该跟哪个亲昵合适,杜玫那个郁闷啊:我的男人在别的女人怀抱,我不知道该去哪个男人的怀抱。   这时已经6点了,晚宴开始,服务员上了几份水果,点心,零食。主持人先请领导们讲话,陈厚鹏,徐天南还有辛涛老板都上去简短的说了两句,这就去掉了20分钟,然后是请几位当红的歌星影星上台表演了几个节目。   有个男歌星上台唱了一首刚开始流行的新歌《恋上一个人》   “恋上一个人   就容易失了神   曾经为爱流的泪   乾了又为爱心疼”   偏偏杜玫本来就不怎么看电视,现在晚上埋头画图,所以还是第一次听这歌。杜玫心情不好,又犯浑了,嘀咕了句:“这年头,歌词居然能写得这么.....不过,倒是真理。”   桌上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看她:这歌词怎么了?   杜玫认认真真的说:“恋上一个人,就容易失了身。这还不够......”   一桌人都喷了:靠,想得这么邪恶。   杜玫傻乎乎的问:“我说得不对吗?”   高平江马上说:“对对,说得太正确了,就是咱们辛大教授的写照。”   辛涛脸“腾”的红到了脖子根,非常不好意思。地质大学另外的三个都是40多岁的实力派教授,也是长袖善舞的角色,又是在酒席上,当下哈哈大笑。   杜玫气得白了高平江一眼:“不许欺负老实人。”   辛涛脸红刚下去,这下郁闷上了:居然说我是老实人,我有这么不堪么?   仰凝莺忙说:“辛涛可聪明了,学什么都特别快,做什么都特别完美。”   辛涛无语望苍天:女人们,你们还能更二百五一点么。   张子淳看辛涛狼狈,想帮他一把,赶紧点头:“辛教授学术上没得说。”   那几个地质大学的教授都笑抽了。辛涛哭笑不得:这么夸我,明天该传遍全校了。   杜玫见仰凝莺夸辛涛技术好,心里不由的那个羡慕妒忌恨啊——居然后来居上。忽然一眼看见徐航正在那“嘿嘿”直乐,杜玫顿时就来气啊:乐什么乐,乐你妈个头。   “恋上一个人,就能失了身。说明:此人心理生理多正常啊。哪像有的男人......坐酒吧里被男人摸大腿,在女人那倒是挺正经。”杜玫翻着白眼说。   徐航尴尬:“别胡说。”   “这谁啊,别人说秃子头上不长虱子,他就跳出声明自己没跳蚤。”   徐航不吭声了。   偏偏杜玫还觉得不解气:“过去学语文,学到《木兰辞》:同行十二载,不知木兰是女郎。我就想,这怎么可能呢?自从那次看见一个男人一坐酒吧就被男人摸大腿,我这下明白了,既然有男人具备女性功能,那么女人天生具有男性特征当然也是可能的。”   徐航无奈:“随你说吧。这里人人都知道我是纯男性。”   “人人都知道?”杜玫夸张的说,然后看看张子淳,看看高平江,又看看辛涛,“你们知道吗?你们都验证过他?”   三个男人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咱们不知道,咱们不好这口。”   杜玫得意:“口说无凭,要有证据,要么物证,要么人证。其实男人最容易找到证明了,比如张子淳,有儿子,比如高平江,虽然没孩子,但是老婆怀孕过两次,除非那两个不是他的......\"   高平江生气:“胡说八道,当然是我的......”   杜玫继续说:“辛涛没有物证,但是有人证。凝莺说了,辛涛,那是学霸级的(辛涛无语凝噎,中国的好词都是这么被糟蹋光的)。那几位教授,也都是各有儿女(三个教授笑抽)......这桌上还有谁啊?一个30多岁的大男人,找个证据,证明自己生理心理皆正常,是个货真价实的真男人,不难吧。”   徐航无语,暗暗叹气:得了得了,你爱咋说就咋说吧,反正只要你出气了就行。   何如沁却越听越奇怪,回想到订婚之夜的事,杜玫是骗徐航把衣服脱了的,难道......   何如沁不认为徐航会是gay,但是徐航是不是功能上确实有问题啊?   杜玫把徐航污蔑了一顿,徐航没回,杜玫也就洋洋得意的收兵了。   何如沁却开始不忿了:“未婚男人自尊自爱,有什么不好。哪像有些女人,满桌都是她是女人的人证。”   杜玫惊讶:“满桌都是?这谁啊。这桌上就三个女人,凝莺有男朋友,不算。另外两个,何小姐,你有未婚夫,你未婚夫能跳出来证明您是女人么?至于我么,哎,反正我找不到男朋友,是不是女人也无所谓了。哎呦,我怎么这么悲催,连个证明自己是女人的男人都找不到,我有这么没男人要么?”   高平江马上说:“愿为杜小姐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需要。”杜玫白了高平江一眼,“我没男朋友,证明不了自己是女人,怎么也比有未婚夫证明不了自己是女人来得合情合理点。我要给自己留点体面。”   地质大学的那三个教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始推测:估计这位杜小姐跟这位徐公子是有过一段的,知道些啥内幕,徐公子跟身边这位看来是订了婚却还没上过床,这年头,还有这么纯洁的恋爱关系啊,看来这位徐公子生理上或者心理上,或者both,是有点问题。   何如沁看看徐航一副低头默然的样子,也是惊疑不定。   这时表演已经解释,服务员上菜,大家也有点肚子饿了,于是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去了。过了会,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各桌之间开始串来串去的敬酒。陈厚鹏和徐天南都在,徐航是徐副部长的儿子,何如沁是陈副省长的侄女,所以杜玫这桌人来人往的不绝,都是来跟徐航何如沁寒暄碰杯的。   杜玫坐了会,受不了了,高平江张子淳端起酒杯去别的桌,杜玫也端着酒杯跟在他们后面,然后偷偷的溜出了宴会厅。   徐航其实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杜玫,看她走掉,顿时心里痛得不行,但是何如沁盯着他不放,场面上的事又不能不应付着,尤其陈厚鹏何娴红都在......徐航越来越烦躁,熬了一会说:“嗯,我喝太多了,我得去上趟卫生间。”把酒杯放下就走。   何如沁两秒钟后,说:“我也得去一下。”追了上来。   徐航那个气啊:他妈的,上个厕所你都要跟着,我要是跟你结婚,那我还不得早请示晚汇报,迟到一分钟写十七份报告。   徐航进了卫生间,就站在门边。等何如沁一进女厕,徐航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痛感自己堂堂一个大公子哥,怎么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居然从厕所潜逃。徐航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何如沁,我要是娶你,我不姓徐,你有本事你就耗着吧。   本能徐航对何如沁并无反感,甚至多少还有点愧疚的,自从徐航正式提出分手却分不了后,徐航开始有情绪了。人最大的不愉快莫过于自由受到约束、侵犯,被人粘上甩不脱的感觉令人心理上产生厌恶。而且人都是本能的喜欢把自己的过错怪到别人身上,徐航悔婚不成功,反省自己的错误没几分力度,却把杜玫对自己的怨恨都归罪在了何如沁不肯放手上。   我想甩你甩不掉,就是你最大的错。   ----------------   杜玫离开大厅后,在过道里乱走,只觉得胸口烦闷得似乎要窒息,看见过道尽头有扇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亮灯,就顺手推门进去,原来里面是个小包厢,客人已经走光了,服务员收拾完后,顺手灭了灯。杜玫直接走到落地窗前,把上面的窗扇推开,大口大口的呼吸户外依旧微寒的空气。   过了会,杜玫似乎感觉透气些了,却忽然感到悲从心来,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杜玫用手背抹去眼泪,狠狠的对自己说:不许哭,不许为不值得你哭的男人哭,值得你哭的男人不会让你哭,奶奶的,我就没遇到过一个值得哭的男人,时也,运也,命也.......   杜玫正望着街对面的霓虹灯发呆,忽然背后有人进来,进来后就把门关上了。杜玫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徐航。这下杜玫火气全上来了:“你来干嘛,滚,我不要见你。”   徐航痛苦,上上来,不顾杜玫挣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玫玫,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杜玫怒:“说什么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你会跟她分手,四个月了,你做到了没有?”   徐航心里痛得像要裂开:“对不起,玫玫,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请再......”   杜玫和徐航齐声说:“.....给我点时间。”   杜玫翻了个白眼,徐航无语。   杜玫把徐航的手解开,将他的身体推开:“徐航,我给过你时间,给过你很多很多时间,但是我不会再给了。凡事都有个dead line。你我之间从此朋友相处。祝你和你未婚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玫玫,玫玫......”徐航喊道。   杜玫扭头就走,直接开门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杜玫穿过过道往大厅走,路上却遇到了正在找她的高平江。高平江看见杜玫大吃一惊:“你哭过了?糟糕。”   杜玫奇怪:“怎么了。”   高平江苦笑一下:“你去照一下镜子,你眼部的化妆品全粘皮肤上了,这大晚上,幸亏我胆大......”   杜玫一眼看见自己手背上也是黑黑蓝蓝一片,差点跳起来:“啊,我去卫生间整理一下。”   高平江没好气:“你洗得干净吗?而且洗干净了怎么办?你得再化妆吧。”   高平江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门卡:“你去我房间,把脸洗干净。我去大厅给你拿包,你重新化妆。”   杜玫在高平江房间里,用沐浴露把脸上的残妆都洗掉,高平江进来了,带来了杜玫的包。   杜玫把台灯壁灯都打开,坐在镜子面前,先打开收敛水,倒点在手心,扑打在脸上,然后取出化妆盒,开始上妆。”   高平江嘀咕:“女人真麻烦......刚才是怎么回事。”   杜玫把徐航追到包厢的事说了一遍:“我下定决心了,从此他只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   高平江沉默了会:“世界上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哼,你忘了我是离了两次婚的。老公都扔在了脑后,何况徐航。他,连个男朋友都不是。”   ”那是你不跟他们呆在同一地方了,他们或者不想纠缠你,或者纠缠不到你。”高平江笑笑:“徐航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摆脱不了何小姐,但是他不想放弃你,他肯定会纠缠,你肯定会心软,因为你爱他。女人嘛......我那么烂,我前妻几次要跟我离婚,被我哄上两句就回头了......”   “那是你前妻,不是我。”杜米不屑的撇撇嘴。   “说了你还不信......其实,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代替。张子淳挺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跟他发展。”   杜玫一愣:“搞什么名堂......他有孩子,我可不想当后妈。”   张子淳从新疆回来后,至少一个月去看孩子一次,开始是去胡丽萍住处,后来胡丽萍老妈又来了,张子淳心里十分厌恶,就不去胡丽萍那了,每次要见面,都是约好地方,胡丽萍把孩子带出来给他看。作为一个父亲,张子淳这么做是应该的,这是他的责任,并不代表他会跟胡丽萍死灰复燃(杜玫认为就像自己对前前夫一样,张子淳对胡丽萍是彻底断了情谊了),但是杜玫却对胡家的人品信不过,老觉得那孩子这么养着,今后迟早会是个麻烦。当然,只要张子淳态度明确,那孩子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问题就是:值不值得为了张子淳忍受那个孩子。   杜玫知道张子淳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也就那么点意思而已,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也许他只是觉得杜玫可以娶。杜玫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张子淳多少吸引,又不是爱他爱到非他不可,那又何必去赶这趟浑水,反正天下没孩子的男人,或者虽然有孩子,但是孩子妈不那么难缠的男人有的是,自己何必没事找事,羊肉没吃倒惹一身骚。   高平江一笑:“看来你对他是真不感冒,否则,为了几十亿,十个后妈都当了。”   杜玫撇嘴:“我又不是不能挣,我生意好着呢,虽然挣不了几十亿。但是我一年挣个上百万,甚至几百万还是能做到的。我有这么一份收入,还不是想过什么生活就过什么生活,再给我更多的钱,我也不可能过更奢侈的生活——张子淳和他爸妈也不过就这么的在过日子。何必为了个number,去给自己找堵。”张子淳生活简单,无不良嗜好,除了胡丽萍那的开销外,自己一年也就花十几万元钱到头了。   高平江笑:“好吧,你不考虑张子淳。那我呢?”   高平江站起来,走到杜玫背后,忽然俯□子,在杜玫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玫玫,那我呢?想不想跟我做个纯粹的炮-友?除了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床上的快乐外,我们其他一切都不改变。你想不想要这么轻松的关系,享受最原始的快乐?”   高平江的声音充满了欲望,极具磁性和穿透力,在杜玫的耳膜里激起了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6 22:23:39   扣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6 21:11:48   扣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6 21:11:00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6 18:15:21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13:54:31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05 11:03:43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10:38:25   浮生若梦雾飞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09:37:08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06:55:31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13:03:03   Angeldodod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07:19:55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00:26:09   第71章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马上会被锁   杜玫刚刚上完妆,因为晚宴已经快结束了,杜玫也没上浓妆,就打了点眼影,涂了点口红,听到高平江如此无耻又如此直接的开口约泡,不由的脑子“嗡嗡”作响,捏着唇彩愣在当场。   高平江头伏得更低了,嘴唇就贴在杜玫耳边:“你有两年多没男人了吧。我知道这是啥滋味,我在山上五个多月,没有女人.......让我在你体内律动吧,我每次都能让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今夜你会知道的,为什么女人们会这么迷我。男人虽然被告知自己天赋迥异,但其实,男人自己并不知道女人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能女人自己体验。所有跟我上过床的女人都说不枉活今生.....杜玫,今夜我会尽我全力,解你两年的寂寞空虚.......”   杜玫心疯狂的乱跳,血全涌上了头顶:天啊,这个该死男人,这个作死的男人,这个招-妓一口气点四个的男人,这个走到哪睡到哪的男人,这个放荡到极点,性感到极点的男人,明知道她两年没男人了,居然这么勾引她,妈妈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   杜玫脑子里在大喊:性病,小心性病,淋病,梅毒,还有艾滋,这小子要是没得上一种两种,天理难容,如果他统统都有,也不稀奇......   杜玫手忙脚乱的把化妆品扫进自己手包里,从皮凳上直跳起来:“我收拾完了,该走了。”撒腿就跑。   但是还没跑出两歩,就被高平江一把拉住:“别走,杜玫。我跟你说实话。我从没这么持久的渴望过一个女人,从我第一眼看见你起,我就要定你了.....”   高平江忽然把杜玫往床上一推,自己压了上来,两人体力相差悬殊,杜玫刚来得及发出一声“哎呦”,就仰面跌倒在床-上,还没等她做任何反应,高平江已经入美洲豹般无声无息又凶猛强悍的扑了上来,一下子将她压在身-下。杜玫刚想张嘴喊,已经被高平江吻住了双唇。   高平江把杜玫死死的压在床-上,脖子上戴的那个和田玉裸-女吊坠把两人都给硌疼了。   杜玫身体都陷进了床垫里面,高平江一面用舌头在她嘴里劫掠,一面飞快的脱下西装,随手往后一抛,然后就去扯自己的皮带。杜玫大急,用力挣扎,拳打脚踢,头拧来拧去。高平江只来得及拉下裤子拉链,嘴唇就被杜玫挣脱了。高平江不得不抽手去控制杜玫的头部,用力把她脑袋正过来,再次吻她,杜玫不肯张嘴,高平江又是咬她的唇,又是用舌头撬她的牙。杜玫咬紧牙关不松口。   高平江火了:“这样更刺激是不是?那好,我让你尝个够。我要像操-母-狗一样操-你,今夜我要让你彻底臣服在我胯-下.......”   高平江用手掌捂住杜玫的鼻子,杜玫无奈,只能张嘴,高平江舌头长驱直入,几乎把杜玫肺里空气吸干,同时,全身肌肉绷紧,将杜玫压在床-上,下面开始一顶一顶。   隔着薄薄的衬衫和真丝长裙,杜玫感觉到了高平江强健紧凑的身材,坚硬如铁的肌肉,但是更性感的是他的喷涌的情-欲,强硬的进攻性......杜玫的脑子开始混乱,手脚无力的踢打着高平江。   高平江对杜玫的捶打根本不加理会,一只手继续压着杜玫的头,另一只伸下去,撩起了杜玫的长裙,开始抚-摸她的长腿,摸了几下后,把她腿板过来,折着压住,手已经触到她腿的根部。杜玫嘴被堵着,也忍不住“唔”的惊呼了一声。   高平江不管,手指来来回回,在杜玫连裤袜上刮过,不轻不重,同时身体揉动,用自己的肌肉揉-搓着杜玫。这下杜玫哭都哭不出来了,脑子里有一万个炸弹在哪里爆炸。   高平江已经松开了她的唇,从下巴,胸口一路吻下,把她一侧的胸衣往下一拉。杜玫这条裙子本来就是单肩的,一侧开得极低,这么一拉,一座山峰露了出来,高平江毫不犹豫的把嘴凑了上去,又是咬有是吸,舌苔在那点突起上来回摩擦。   高平江的一只手插在杜玫两腿之间,另一只却开始用力揉她另一侧的胸部,缓慢有力,又是指捏又是掌搓,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哼哼,如果说有什么比他的动作更加性感,就是他那充满情-欲的声音了。杜玫感觉到了高平江那处的坚硬,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焦灼热望,杜玫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点,只能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男人太危险,如果你今夜让他得逞,你就完了。   杜玫强忍着身体的渴望,把高平江往外推:“别这样,放开我......”   高平江忽然把手从她两腿之间收回,杜玫一愣,身体下意识的往上一抬,贴了上去。   高平江好笑,嘀咕了一句:“还说不要。”   但是还没等杜玫反应过来,高平江猛的拉过了杜玫的手,一下子就塞进了自己内-裤里,并且强迫她抓住。那个巨物一入手,杜玫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高平江说他天赋迥异,女人一夜后会如此痴迷,原来高平江特别硬,而且炙热。杜玫觉得自己似乎握着一块火炭,情不自禁的想到:如果这物在自己体内律动......   高平江感觉到了杜玫身体的松弛,低低的说:“要了吧,放心,今夜我一定让你前所未有的满足.....”   杜玫大脑的最顶端电光一闪——高平江前妻的惨淡下场.......杜玫忽然把手抽出,膝盖往内侧一转一抬。   高平江大叫一声,从杜玫身体上滚落,捂住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你......”   杜玫无心恋战,抓起自己的手包往门外冲,结果一出门就撞在了一个也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怀里。   杜玫喊了声:“对不起。”就想避开继续跑。   那人却一把把杜玫拽住:“怎么回事,你怎么这副样子?高平江呢?”原来这人是张子淳。   张子淳发现杜玫走了就不回来了,于是跟高平江四处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回到大厅,发现徐航和何如沁正在跟各路人马应酬,但是高平江跟杜玫都不见踪影。一开始张子淳还以为高平江在继续找杜玫,没放在心上,过了会,感觉不对了——如果找不到,就应该回到大厅里来瞧瞧,紧接着,张子淳发现杜玫的手包不见了。这下,张子淳心头大振,眼睛一转,就知道两人现在在那里了。   张子淳急得直跺脚,一面搭电梯往上一面把高平江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好不容易出了电梯,张子淳三歩并做两步往高平江房间疾走——这么长时间了,这对狗男女估计都干完了,没想到,半路上就撞上了一路飞奔而来的杜玫。   杜玫青丝散乱,化妆一塌糊涂,裙子皱皱巴巴满是折痕,加上气喘吁吁,两腮通红,眼睛里晶光流动。张子淳过去还没见过杜玫这副模样,暗暗叫苦:“他把你怎么啦?奶奶的,我揍死这丫的。”张子淳握起拳头就想往高平江房间里冲。   杜玫赶紧用力抱住他:“别去,我跑了,他没能怎么样。”   杜玫身体火热,紧紧贴在张子淳身上。张子淳感觉杜玫有意无意的在用胸部蹭他:“你怎么啦?”   杜玫支支吾吾:“我.....我......”   张子淳明白了,杜玫现在欲火如焚。   还没等张子淳想明白,杜玫忽然抱住了他脖子,嘴唇贴了上来:“子淳,满足我吧,就今夜,明天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杜玫吻住了张住淳的唇,舌头伸进他嘴里挑逗。   张子淳目瞪口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足足两秒说不出话来(事后,张子淳那个后悔啊,我肿么反应老是慢半拍捏)。   两秒钟后,张子淳正想一口答应。杜玫却冷静点了,赶紧放开张子淳:“对不起,我脑抽了。”杜玫撒腿就跑。   张子淳又呆了两秒,赶紧拔腿就追:“等等,等等,杜玫,你去哪?我......我可以的.....”   杜玫又羞又愧:“对不起,子淳,我刚才是......疯了。你别介意,就当我没说过。”   张住淳那个气啊:就当你没说过???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捏。女人真是,水性杨花,说变就变,食言还不肥,改主意比发扑克牌还快......   两人乘电梯往下,张子淳叹了口气:“你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见。算了,我们直接走吧。”   反正也就是个应酬的晚会,而且已经这么晚了,两人也没辞行,直接下到地下车库,上了张子淳的车。   张子淳一直把杜玫送到她房间门口,拖拖拉拉的不肯离去:“玫玫,今晚上......其实,我们......”   杜玫心里直翻白眼:这帮男人怎么都是满脑子的滚床单。   “子淳,你是我上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们两,性格不是很合拍。你还是另找一个跟你真正合适的女人吧。”杜玫闪身进门,一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张子淳那个郁闷啊。   张子淳在过道里站了几秒,慢慢返身往上走,心里想着:徐航甩不掉这个何如沁的,杜玫开始死心了,也许死得不是那么彻底,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两没什么前途;高平江,杜玫有脑子,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跟高平江搅合,所以......我还是很有希望滴......   张子淳精神大振,觉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72章   晚宴后,张子淳开始对杜玫殷勤到了极点,体贴到每晚上赖在她房间不肯走,一心一意的等杜玫第二次说:子淳,今晚上满足我吧。   可惜,杜玫每天晚上说的都是:子淳,你该回你房间睡觉了。   高平江被杜玫蹬了那一脚后,经常规劝杜玫:人应该善于利用机会,遇到色狼,不慌不忙,遇到禽兽,慢慢享受。   杜玫瞪了他一眼:胳膊剁下来红烧鸡翅,大腿卸下了清炖蹄髈,jj切片炒青椒。   现在杜玫就看见徐航不顺眼,不搭理他不说,还经常无缘无故的给他白眼。   徐航苦恼,其实他现在能不见何如沁就不见何如沁。何如沁心里也烦,暗暗在婚介登记,相亲,结果婚介联系的男人基本上都是离婚有孩,未婚的条件惨不忍睹。还一个比一个吊,何如沁无奈。   律师通知杜玫,已经收到美国移民局的通知,叫她在四月末的一天去参加宣誓入籍仪式。杜玫赶紧订了机票。宣誓入籍后,杜玫要办美国护照,然后申请中国签证,这么一折腾,杜玫要在美国呆一周以上才能回来。   张子淳忽然脑洞大开:“杜玫,我跟你一起去美国宣誓吧。这么重大的事情,别人都有朋友或者家人在身边,向他们祝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参加。还有,你不是曾经邀请我去美国旅游么,这次正好带我在美国玩玩。”   张子淳心里想着:天天在珠宝城卖货卖货,乏味得要命,又有徐航高平江那两个货整天在旁边虎视眈眈,所以我才毫无进展。去美国购物旅游,奢侈浪漫,那两个货无踪无影,没得骚扰,杜玫看我一路相随,陪着她飞越太平洋,一定会大受感动,那我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张子淳兴冲冲地的通过旅游公司办了赴美旅游签证,订了机票,陪杜玫一起去。   张子淳正美呢,徐航一听就跳起来了:“我也去......”   杜玫不高兴,阴下了脸。但是徐航有一年有效多次往返的商务签证,不管杜玫怎么不理不睬,把机票订好了。   高平江见另外两个都去,挠挠头:“那,要么我也去走走......”高平江居然有加拿大绿卡和去美国10年有效多次往返的签证,也把机票给订好了。   张子淳那个气啊:真是两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杜玫稀奇:“我去宣誓入籍,你们三个去干嘛?”   三个男人齐声说:“我们去给你拍照留念......”   -----------------------   就在四个人要动身的前几天,杜玫忽然收到Mike的一个email,杜玫一打开,顿时一蹦三尺高:“Mike,他,他居然要结婚了......”   杜玫激动不已:“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分开才两年多,他居然要跟别人结婚......”   “跟谁啊?”三个男人好奇。   “跟他中学时代的女朋友,一个土里土气,毫无特色的美国乡下妞。”杜玫撇撇嘴,“那个破小镇,年轻人一长大就走个精光,去大城市另谋发展。就他那前女友,哪儿都没去,一个人在那开一个卖贺卡包装纸的小破店......Mike回老家后,就跟她旧情复燃了,两人住一块,这倒也没啥,可是......他怎么可以要结婚,他怎么可以要跟她结婚.......”   三个男人一起看杜玫笔记本里的照片:“土里土气?没有吧,我看这女人,很漂亮,很性感......嗯,比杜玫漂亮,比杜玫性感,换了我,也要娶她。”   杜玫吐血:“呸,瞎了你们的狗眼。美国妞皮肤多粗糙啊,身体上毛都长长的。“   高平江马上夸张的张大了嘴:“哇,金毛,太性感了,我喜欢。”   杜玫气得恨不得一苍蝇拍把高平江抽墙上:“就你那尺寸,美国妞当你是牙签。”   高平江愕然:“她牙缝多宽?”   照片上Mike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金发碧眼,穿着条草莓图案的裙子,头上戴着一个米老鼠的大蝴蝶结,非常可爱。   “这孩子是?”三个男人巴不得是Mike的,但是从年龄看,不像。   杜玫不屑:“她前男友的,一个吊了郎当的汽车修理工,经常拖欠孩子抚养费。不过,Mike也好不到哪里去......”Mike回小镇后,在大学找了个校内网络维护的工作,三万多年薪,倒是悠闲得很,上班翘着脚没事干,下班天天去钓鱼。   三个男人一起赞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Mike白捡了个女儿,还不用自己掏钱养,太运气了。杜玫,你条件比起人家差远了。”   杜玫大发脾气:“胡说,Mike说过,他交往过的女人没一个能跟我比的。我菜烧得多好吃啊,洋妞们,哼,就会炒个鸡蛋。”   徐航笑:“傻了吧,男人娶老婆又不是娶厨师。”   “我皮肤细腻,手感好。”   “洋妞皮肤白,身材那才配叫那两个字:凹凸。”徐航笑,“你跟人家比,平板一块啦。”   杜玫气得七窍生烟:“我床上表现好。”   三个男人惊奇:“你能比洋妞表现更好?”   “我,下面紧。”杜玫小声说,“Mike说的,比她们都紧。”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过了半天,高平江嘀咕:“下面紧,那就找处女。”   杜玫白了他一眼:“你天天晚上找处女?”   杜玫得意:“Mike说我独一无二,与众不同,所以他一辈子只爱我一人。”   “一辈子只爱你一人?”三个男人好笑,“拜托,小姐,面对现实好不好。你前夫要跟别人结婚了,还一辈子只爱你一人......”   杜玫顿时怒气冲天:“他说过他一辈子只爱我一人,他说过会永远等我回到他身边,他怎么可以这么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朝三暮四,朝秦慕楚,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张子淳好心的劝道:“你们分开两年多了,他遇到另一个女人,要结婚,很正常,何况这个还是他前女友......”   杜玫火冒三丈:“正常个屁,前女友咋啦,我还是他前妻呢。老美男人都是只同居不结婚的,老美父母要包办女儿的所有婚礼费用——好不容易遇到个男人肯娶他们女儿,还不赶紧打包把女儿送出门。老美男人.....只有遇到特别特别爱的女人才肯结婚,Mike他特别特别爱的女人是我......”   张子淳晕:“都已经离婚了,还特别特别爱。那么爱,怎么会离婚。”   杜玫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没钱,他又不挣钱,我们买不起房子,养不起孩子,供不起孩子读大学......嗯,我现在有钱了。”   杜玫脑神经又“噼啪”冒火花了:“让我算算,嗯,我现在有好几百万人民币了,哇,一百多万美元啊,够我在洛杉矶买一套房子了,两个孩子的大学学费也够了,哈哈哈......”   杜玫灵光一闪,大声宣布:“我现在就回美国去,我要赶在他们婚礼前,把我老公抢回来。”杜玫满脑子是周末跟mike两人牵着两条狗带两个孩子去公园骑自行车,要一男一女,自行车要一红一绿,还要小头盔,小护膝,反光背心,女孩的自行车把手上要有彩带,男孩的自行车上面蒜两个气球......   三个男人吓了一大跳:“人家要结婚了,你去抢人家老公。”   “什么人家老公,是我的老公好不好。凭什么别人可以抢我老公,我就不可以抢回来?我要捍卫我的私人财产,偶的老公,还给偶。”杜玫瞪了三个男人每人一眼,忽然发现这三个男人确实没一个长得像个丈夫的模样,一个有未婚妻,一个有私生子,一个到处乱搞女人,呸,天生就不是那种料。   徐航皱眉:“别一口一个‘我的老公’,你离婚了好不好。那是你的前夫,别人的未婚夫。你去抢人家的未婚夫,多不道德啊。”   “我要老公,不要道德。”杜玫眉头都不皱一下。   张子淳劝道:“自己扔掉不要的东西,再去捡回来,多丢人啊。”   “我不捡回来,才是真丢了人呢。”杜玫挥挥手,“你们不用说了,我要去收回我的男人——我偶然发善心把自己的床上用品借给别人用一用,她居然想据为己有,哼,欺负我好说话还是咋的   。”   杜玫匆匆忙忙改了票,又订了从洛杉矶飞到那个麻省小镇的票,正好能在Mike婚礼前赶到。   “你想大闹人家婚礼?”三个男人紧张。   “嗯,这倒是,举行婚礼很花钱的,而且是花女方的钱。”杜玫把自己那件米色礼服扔进行李箱:“婚礼费用我掏了。就在他原定的婚礼上跟他复婚好了,不浪费婚礼。”   这下连高平江都由衷钦佩了:“杜玫,牛逼啊。居然想在别人的婚礼上借人家的新郎,结自己的婚。当心别被女方宾客打个臭死。”   “不会,那是美国。”杜玫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银行回收贷款似的。   三个男人动之以理,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劝说杜玫别去干这种丢人现眼的缺德事。杜玫跟三个男人吵了起来,最后结论是:“你们是不想让我幸福。呸,我才不上当呢。”   三个男人无奈,讨论了一番,决定跟杜玫同去,省得她老公没找回,婚没结成,被别人揍个鼻青脸肿的回来。   杜玫不满:“你们去干嘛?我要跟我老公结婚了,你们别来碍手碍脚。”   “给你当伴郎。”三个男人齐声说。   第73章   四个人在麻省小镇下了飞机。机场一共就一幢两层楼的房子,前面是停车场,后面是停机坪,前后都一望无际,就机场大楼小得跟虱子似的,一天都起落不了几架飞机。   四人取了行李,赶紧去租车行提车,杜玫掏出驾照和信用卡办手续。三个男人都英语不行,徐航稍微好点,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听不明白别人的意思,另外两位就站那光抓瞎了。   杜玫领完车钥匙,就进了洗手间换衣服——把那件米色礼服穿上了。   三个男人看着那个寒啊——她还真想取而代之当新娘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杜玫把教堂地址“嘟嘟嘟”的输入GPS:“赶快,赶快,一定要在他说Yes前赶到。”输完,却翻下遮光板,对着后面的镜子涂脂抹粉。   “不是说赶快么?”   “那我咋办,蓬头垢面的出现在Mike面前?让他一见我就倒胃口?”   男人们钦佩,女人真够镇定的,不管是飞机要起飞,还是老公要结婚,刷睫毛膏的手都不会抖一下。   好在,杜玫也就稍微扑了点粉,刷刷眼影,涂点口红,三分钟不到就完事了。   杜玫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嗖”的冲出了停车场。三个男人吓了一跳:“慢慢开,不要把参加婚礼变成了参加葬礼。”   杜玫不屑:“美得你,这路上是有车还是有人?帮我看着点鹿。”   张子淳坐副驾座上,以为杜玫是说帮她看路:“这路还用看?”车轮下的柏油路宽阔平整,路况极佳,中间一条白线无限延伸,既无行人,又无车辆。开贯北京马路的张子淳,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开。   “是一头鹿的鹿,你怎么像头猪。”杜玫发火。   “我像猪?”张子淳好笑,“我看你倒像头驴。”   徐航在后座上幽幽的说:“明明像头骡子嘛。”   杜玫大怒,转念想想,10点多了,时间急迫:“懒得理你们。”   汽车以每小时60mile(90多公里)的速度奔驰,这不是高速路,而是条乡村大道,几个男人担心:“开慢点,当心警察。”   “没事,限速55,开到60,遵纪守法。”杜玫恨不得插翅飞到到小镇上,从天而降在教堂门口。   车子先从一个湖边跑过,湖水清澄透明,隐隐的水汽升腾,湖对岸景色朦胧;然后从一条长长的铁索桥上穿过,铁索锈迹斑斑,两侧山峦起伏,古木参天,一片郁郁葱葱。三个男人过去还没见过这么繁茂的绿,不由的心旷神怡。汽车接着又在林区穿行,林中的小块空地上时不时有一两处小木头房子,貌似看林人的小屋,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接着又出现了一段旧火车头和铁轨,被青草遮没了半边。   徐航感慨:“真想在这里归隐山林。”   杜玫没好气:“那你吃什么?撒洋葱的披萨,不撒洋葱的披萨,烤糊了的披萨.....请随便挑。”   开出林区,终于出现零星的独栋房子,尖屋顶,小白围廊,像童话中的小城堡,孤零零的兀立在一大片草坪或者树林中,在中国可以管它们叫郊外别墅,杜玫说:“几位大富豪,想不想买一栋养老啊,5万美元,搭配5英亩土地。割一遍草坪4小时,累死你......”   杜玫紧赶慢赶,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小镇。小镇在高低起伏的小山坡上,一共就一条小街,从这头开到那头,花不了10分钟,只见前排是一排排小商店,路边靠马路牙子稀稀落落的停着车,五彩缤纷的橱窗后面能看见里面闲聊的店员和顾客,路后面的山坡上是一幢幢的民居,所有的房子最多就两层楼,统统都是木结构,深灰砖红的坡屋顶,米白浅灰的墙,小镇极其干净,风里没有一丝灰尘,马路上有遛狗的行人。   小镇的最高建筑,在山坡上面,一幢白色的小房子,只有一层,上面却有个钟楼,钟楼上面是一个极高的尖锥,那就是教堂,Mike今天举行婚礼的地方。   时间已经接近12点了,教堂外面的停车场上密密麻麻的停满了汽车,三个男人暗暗担心,怕4个人会被揍个臭死。杜玫却毫不顾忌,跳下车,连门都不锁,拎起裙摆,踩着高跟鞋就一路飞跑。三个男人赶紧跳下车,追在后面。   杜玫跑进教堂,来宾们基本上已经入座了,新郎站在神坛前面,新娘还没到位。大家好奇的扭头看杜玫和三个男人,Mike吃惊:“Marry?Why are you here?”   杜玫心想:我没问你Why do you want to get marry,你居然问我Why are you here,你不跟别人结婚,我能来这?我可是为了你,20个小时,飞了半个地球。   杜玫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为新娘撒的玫瑰花瓣上飞跑而过,踩得玫瑰花支离破碎,一把抓过Mike:“e with me.”杜玫拽着Mike的领带,像拉狗似的把他从侧门拖出去了。   宾客们顿时哗然,彼此交头接耳。三个男人赶紧从正门退出,绕到教堂后面,直见杜玫拽着Mike,又是推,又是抱,嘴巴飞快的说个不定,各种软语哀求,各种表明心迹,Mike俊脸上各种迟疑痛苦,各种摇头摆手,各种用拳头砸墙。   三个男人的英语水平就够听清楚杜玫不停的在反复说:You love me, do you   Mike不停的说:Yes,but.....   but后面是啥三个男人听不懂,但是明显,杜玫没得逞。   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泡不到手的女人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却被严词拒绝更令人心满意足呢?三个男人乐得就跟大热天吃冰激凌一样心旷神怡。   这时12点的钟声响了,“当”的第一声巨响,Mike吓得跳了起来,没空跟杜玫纠缠了,匆匆忙忙甩开杜玫的手,跑了进去。   杜玫傻愣愣的站在当地,三个男人走上去,笑眯眯的安慰她道:“别难过了,不就丢了个把老公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啊。眼前就有三个。”   杜玫发火:“谁说我丢老公丢老公丢老公的,谁敢再说一个字,是男人我就打断他的第三条腿,是公狗我就踢爆他的第五条腿。”   三个男人吓一跳,一时不敢说话。   这时钟声停了,杜玫喃喃说:“婚礼开始了?不行,我得阻止他们。”杜玫撒腿就跑。   三个男人晕倒:怎么社会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   “哎,杜玫,别去,你给咱中国人留点体面行不行。”   杜玫头也不回,急急的又转到正门(Mike刚才进去时,把侧门给关上了):“我走自己的路,丢中国的人,你们爱说啥说去。”   三个男人只好又跟着她跑回教堂。   新娘的爸爸此刻已经挽着新娘的手,在音乐声中,往里走。杜玫总算胆子还没大到跑新娘前面去,于是跟在两人后面。宾客奇怪的看着她:这女人咋回事,还穿着白礼服,就是想当伴娘,也不应该这么跟人家后面啊。   新娘爸爸把女儿交给Mike,Mike挽着新娘走向牧师。杜玫脸皮厚得跟没有似的,就走在新娘身边,“咚咚咚”,跟他们并排走了上去。   所有的宾客愕然,从没见过这么三个人一起走向婚坛的,不由的脖子伸得老长老长。教堂里空气陡然紧张。   牧师莫名其妙的看看杜玫,问Mike:“Do we start?”   Mike哭笑不得,点点头:“Yes,please。”   牧师开始念叨那几句废话,说到“If any one show just cause why they may not be lawfully joiogether, let them speak now or forever hold their peace”时(如果有人有任何理由反对他们结合,请现在就说,否则就永远闭嘴),牧师加重了语气,再次看看杜玫。   杜玫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Mike结婚,只好闷声不吭,却眼巴巴的看着Mike。   Mike如芒刺在背,后背开始出汗,透不过气来,伸手松了松领带。   牧师等了几秒,见鸦雀无声,于是继续往下念,问新娘新娘是否从此永结同心,相敬相爱,彼此忠诚,不做他想,两个人都回答了“yes”。   杜玫不断的冲Mike使眼色,眼睛里是各种痛苦伤心。Mike那个寒啊,各种精神压力全上来了,汗如雨下,额头都湿了。   牧师说到最后最关键的几句了,叫新郎新娘跟着他重复:“I,Mike XXX take Susan XXX to be my wedded wife......”(我,Mike娶Susan作为我的合法的妻子)   Mike张嘴:“I, Mike XXX,take(杜玫伤心欲绝,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Mike深蓝色的大眼珠子,唔,这么漂亮的蓝眼睛要归别人所有了),Marry Du,to be......”Mike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   牧师差点把圣经掉地上,宾客们震惊,教堂里一片寂静。   Mike马上改口:“Sorry,I, Mike XXX ,take Susan XXX ,to be my wedded wife.....”   牧师看看Mike,又看看新娘,犹犹豫豫问道:“Are you sure you wish to tinue”(你确信要继续吗?)   新娘犹豫了足足三秒,说了句:“Yes.”   宾客们哗然。   牧师勉勉强强把婚礼举行完毕,请新郎吻新娘。   Mike把新娘的头纱撩起来,低头吻她。   杜玫伤心的快哭了。   宾客一面交头接耳,一面礼节性的鼓掌。   Mike挽起新娘往外走,请客人们去参加婚宴。   一转眼教堂里人走了个精光,就剩下中国来的四个。   三个男人拼命忍着笑,快被憋死了,此刻勉强装出一脸同情的样子走上去招呼杜玫:“别难过,好马不吃回头草,因为回头已无草。”   杜玫前一秒钟还在黯然神伤呢,一听这句话,“腾”的火气又上来了,把伤心绝望忘了个精光:“呸,老美结婚离婚,就跟吃顿饭似的稀松平常。我到要看看他们婚姻能维持到几时,哼,是我的跑不掉。”   三个男人愕然,咋还贼心不死啊。   婚宴自然是不去参加了,再说,也没啥好吃的。杜玫开车带着三个男人回机场,一路上脸若寒霜。三个男人一路上讨论新娘的相貌,一致认为新娘长得非常漂亮,脸蛋身材,比杜玫那个......稍逊(杜玫威胁,谁敢说新娘好话就把他扔湖里去。)   -------------------------   回到洛杉矶,杜玫带三个男人去棕榈泉买东西,三个男人大包小包的狂购,杜玫晕:“你们别这么给中国人丢人好不好。”   “我们这不是为国争光嘛。”高平江一口气买了十七八个名牌包,好回国送关系户。   周末,上午八点半,杜玫在三个男人陪同下,来到指定地点,只见一幢四方的单层大厅前,队伍老长老长,大家捏着入籍纸和绿卡,检查后排队入内。三个男人站在场外向杜玫挥手。杜玫向他们摇手,微笑着走了进去。   三个男人无事可干,又跟别人语言不通,于是在外面乱溜达,只见草坪上用彩带栏出了一大块场地,前面搭着一个高高的舞台,下面排着一排排白色塑料椅,足有上千把。   到10点半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又排队而出,顺序入座,杜玫也在里面,站在周围的亲友们纷纷给他们拍照。三个男人发现入籍的人中大部分是墨西哥人,一小半是白人,大概是欧洲之类的国家过来的,黄色人种极少。   11点钟,仪式开始,纷纷有人上台发言,还有人登台演唱美国乡村歌曲。   半小时后,主持人请喊到国籍的人起立,一个个国家喊过去,喊到中国的时候,站起来没几个,喊到墨西哥的时候,哗的一声,站起来一大半。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主持人开口讲了没几句话,忽然台下一大批人流下了眼泪。   三个男人莫名其妙,好好的哭啥。后来杜玫解释,主持人说:你们中的很多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今天,是你们漫长旅程的终点,你们将成为一个美国人。于是很多人哭了。   三个男人更莫名其妙了,要成为美国人哭啥呢?是因为他们要放弃原来的国籍么?靠,这么爱国。   一个老头(杜玫解释,是个法官)上台带大家念誓词,上千人举起手跟着重复,场面倒是有点壮观。最后,那个老头宣布:“gratuation,you are an Ameriow.”(祝贺你,你现在是一个美国人了。)   台下声音四起,有人欢呼,有人哭泣,但是亲友团们比里面宣誓的还要激动,有人兴奋的给周围所有人一个大Hug(拥抱),三个男人那个郁闷啊,拥抱他们的没一个是金发美女。   场地内的人鱼贯而出,有人在草坪上给所有人赠送鲜花和美国国旗。   杜玫给三个男人看她的归化证(Certificate of naturalization),告诉他们周一就可以去转身份,办护照。   徐航笑:“祝贺你从此彻底的投入美帝国主义怀抱,请问杜小姐,有什么感想?”   杜玫想了想:“自由了,不用每六个月来回跑维持身份。从此我想什么时候回美国就什么时候回美国,而且可以随便去全世界很多国家,不用签证。”   徐航忽然心头一跳:就是说,杜玫可以随时人间蒸发,去全世界任何可能的角落。   有两个衣冠楚楚的警察帅哥,站在草坪上供新公民跟他们合影留念,杜玫也站过去拍了张照片,又跟三个男士一起合影留念。   剩下来的一周,杜玫要办护照,申请中国签证,于是带着三个男人在洛杉矶四处游玩,好莱坞影城,迪士尼乐园都去了个遍,   第74章   6月底的广东烈日炎炎,又闷又热,一辆车牌特殊的奥迪Q7奔驰在广深高速公路上,水泥路面的的反光足够灼伤人的眼睛,奥迪车内除了司机外,还有4个带深色墨镜的乘客,三男一女。   司机用恭敬的语调在回答副驾座上那个30多岁男子的问题:“是,徐律师,平洲是佛山市下面的一个区,玉器街就在南海区桂城街道永安路。过去那里是农村,现在是中心城区,一共有1000多家玉器厂,大概有8000多人在那做翡翠活,每年加工的缅甸翡翠超过5000吨。”   徐航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来平洲,为的是一块重达223公斤的老场口黄沙皮春带彩翡翠原石。   这块原石是半个月前高平江到平洲进翡翠料时,杜玫一眼看上,并念念不忘的。   高平江每年都要在6-7月份的缅甸翡翠原石公盘结束后,到平洲来进翡翠明料。   高平江现在不赌石了,高平江现在只进已经剥离好的,小块原料,但是就像张子淳进和田玉料一样,只要开料,就有风险。高平江现在把风险控制到尽可能的小,同样利润也只剩下市场合理利润。   杜玫自从从高平江那里拿了些翡翠边角料做的小玩意放在自己店里卖后,发现女人们对翡翠的痴情跟狗对肉包子的热情有的一拼。杜玫想扩大翡翠在销售比例,但是高平江手里的剩余的翡翠小件不多,而且都过于高档,杜玫卖无可卖,于是高平江把杜玫也带到了平洲,让她自己到街上挑成品小件,反正有高平江在,不怕她挑中假货,也不怕价钱上被人斩。   但是高平江跟杜玫约定:只准进成品,不可以买原料。   “翡翠天然杂质多,内含脏、裂,加工时容易出问题,就你现在这点规模,一块料就可以赔得你满地找牙。”高平江说。   杜玫在街上一路看下来,结果入她眼的还真不多,倒不是质地的问题(她不懂),主要是款式不合她心意,太大众化,千篇一律,做工粗糙,而且还不美观,   杜玫心想:到处都能买到的东西,顾客干嘛非得在我店里买呢?除非我卖得比别人便宜得多,但是如果我卖得特别便宜,我的利润又在哪里?   杜玫最后就挑了一些不规则形状的戒面,一些工艺比较精致的小花件。   高平江看着微笑:“挑剔的眼光,不过,你挑出来的都很有特色,镶嵌后会更有风格。你会很快卖掉的。”   杜玫进了巴掌大的一小密封袋的货,20万元没了。杜玫哭:“呜呜,翡翠太贵了。”   高平江好笑:“进这点货就哭爹喊娘,我和张子淳把你宠坏了。”   然后杜玫陪高平江去恒盛公司进原料,恒盛公司在缅甸翡翠矿区拥有1/3的股权,是最大的股东,所以在恒盛的公盘上,经常可以看见一些市面上非常罕见的老场好料。全中国,以及东南亚一带的上规模的翡翠商都会来这投标。   翡翠非常复杂,杜玫又一窍不通,所以高平江路上给杜玫恶补了一下翡翠常识。   翡翠矿石不如和田玉质地均匀,颜色又千变万化,风险极高,所以大家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风险,把翡翠分为老坑,新老坑,新坑翡翠几种坑,从哪个坑出的,预示着晶体颗粒的细腻致密程度,所以非常重要。然后又分种、水。质地结晶细腻透明如玻璃,叫玻璃地;半透明以上的叫冰种,仅次于玻璃地。水,指的是肉眼可见的翡翠透明深度,分为一分水,二分水。一分指市尺的一分,约3毫米。二分水也就是说肉眼能看到6毫米左右的深度,这就是很好的玻璃地了。   杜玫点点头,在心里背诵一遍:坑、种、水。   OK,so easy。   结果一进恒盛的公盘门口,杜玫顿时傻眼,只见标场内,大大小小,8000多块石头在太阳暴晒得滚烫(杜玫脑抽了,忽然想在石头上打个鸡蛋,看能不能烤熟),5-6000人(都是身家千万上亿的大老板)在正午的烈日下如醉如痴的拿着手电筒一块一块的看石头。杜玫感觉有隐隐的白烟在标场内升起,这些人的头发似乎在亚热带近乎直射的阳光下卷曲.......   后面的三天时间,高平江起早摸黑,在朦胧的晨光,正午的日光,傍晚的霞光中不断的反复看料。对自己感兴趣的石头,就用手电筒照着一寸一寸的看,晚上回到酒店,反复的计算。原来,近几年由于翡翠的价格暴涨,行业外资金像潮水似的不断冲进翡翠毛料市场,推动着毛料价格不断冲高,现在的毛料的市场交易价是:这块毛料做成成品后的卖价再往上加30%或者50%,而且要把落下的边角料的价钱也统统算上。   杜玫愕然:“料价比成品还要高30%-50%?那不是亏本生意嘛。”   高平江耸耸肩膀:“但是现在市场上翡翠价钱每三个月上升30%,而你买了料后,开料制作,就三个月不止,卖又得花时间,那时价钱早不知道涨到哪里去了。”   公盘上实行的是暗标,无法知道别人报价多少,而且恒盛公盘上的翡翠原石并不都是恒盛公司拥有,有很多从缅甸公盘上购入原石的翡翠大鳄到这里来抛石,即使一块原料只有一个买家投标,报价低了,卖家也会拒绝出售。暗标是买卖双方一场杀人不见血的博弈。   由于翡翠毛料在开出前根本无法具体知道内部结构颜色,开出后制作工程中又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所以这种计算估价是对投标人的经验的严重考验,报低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原料,报高了,自己亏损。   “即使能顺利拿下,开出来发现,料就皮层漂亮,里面却是颗粒粗,颜色脏,种色全废,甚至全是内裂,那就钱全扔水漂了。”高平江说,“进翡翠原料,很容易变成一场恶梦,”   杜玫奇怪:“既然都是赌石,从缅甸公盘上赌来,拿到这的公盘上卖,一转手就能挣钱......那大家干嘛不直接去缅甸公盘上投?”   “因为缅甸公盘上卖的是原石,就是外面还裹着岩石层的翡翠料。有的料,切一刀让大家看看里面——其实也看不到多少,因为料很珍惜,没人会拦腰切,都是切开最上面的一点点;有的甚至一刀都不切,大家全凭着料出哪个炕,岩石层的形态特征,瞎子摸象般的乱赌。风险更大。”高平江解释,“但是在平洲的公盘上,已经切去了岩石层,只剩下外皮,甚至外皮都剥去了,都是明料或者半明料。对于有经验,懂料,能分析种、色、水走势,能核算价值的翡翠买家——比如我,风险相对小很多。所以我去过缅甸公盘几次后,还是退回在这赌石,虽然利润空间小些,但是风险相对也少些。就这样,在半明料上,我还是亏了几个亿。但是,我替别人赌的,倒都发了......”   高平江叹气:“命也,运也,我天生跟翡翠有仇。”   高平江最终挑定了一块110公斤重的冰种带蜜糖黄翡手镯料,一块50公斤重的冰糯种丝丝绿手镯料,两块料都是去皮的,切口完整,用强灯一打,光一直透到另一侧,说明质地比较均匀,里面内裂不多。高平江认为两块料虽然不是玻璃种,也不是满绿,不算顶级货,但是风险不大,开出后基本上能稳赚。高平江经过严密计算后,都投了千万以上的标。   高平江笑:“这两块料我是为你投的。所以你赶紧去求神拜佛,但愿我们能中,并且开出来后货色能达到预期。”   “为什么这么说?”   高平江笑:“你不领情,那算了,当我没说。”   杜玫脸红了,其实她不是不知道高平江的意思,高平江这次进的两块料是中偏高档货色,色彩丰富,体量又大,又是手镯料,这样开出后就会落下比较多的边角料,杜玫可以用。正常情况下,高平江是不进这么大块的中档料的。   标开出后,高平江两块皆中。   高平江总算松了口气:“即使是小赌,也紧张死我了。”   杜玫嘀咕:“还小赌呢,两块加起来快2500万了,我可是昨晚上一夜都没睡好。”   高平江扭头看她,目光闪闪烁烁:“昨夜一夜没睡好,那今晚上睡个好觉好不好?”   高平江凑近杜玫,用男磁音低低的说:“其实我从决定投标起,就精神极度紧张,我真的很需要发泄。现在标是中了,但是是赔是赚要等切开后才知道,我今晚上非得找个女人不可,既为了庆祝中标,也为了缓解明天开料的压力,否则我神经真的要断了......”   杜玫把他推开点,白了他一眼:“那你去找呗,告诉我干嘛。哦,你想我付钱是不是?行,今晚上我请客,你嫖-娼,想叫几个都行。”   高平江哀怨的望了杜玫一眼。   ---------------------   平洲这里开料和初加工都比北京更有经验,一块料切得好切得不好,就可能差一个甚至几个手镯。高平江进的这两块料,一个手镯值十几万到几十万,所以‘起货’非常关键。高平江要把两块料都在平洲切成手镯饼,甚至先取出镯子胚后,再带回北京深加工。   两人就是回恒盛石料场取石时,第一次见到那块223公斤的老场口黄沙皮春带彩翡翠原石的。   两人进去的时候,恒盛的员工刚把这块料从里面推出来。高平江远远一见,就吃了一惊,加快脚步走了上去,掏出手电筒开始仔仔细细看,不久,陆续有别的买家围了上来,一起在那看,所有人都脸色凝重,闷声不吭,甚至彼此互看一眼时,眼神还相当不友好。   杜玫莫名其妙,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大石头,一米多长,1/3米宽,厚度有所变化,在三分之一长度处还有条裂缝,穿入石头内部。石头颜色是又是绿又是蓝,一晕一晕的,上端绿色比较多,几乎1/3块石头是绿的(就在那1/3的裂缝端),绿得发蓝发紫,另外2/3白白紫紫,下端则是是白蒙蒙的,有绿色紫色的条状的色带,绿色比较浅,但是绿的明艳可爱。   杜玫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   高平江看完了,直起身体时,那块石头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人。   高平江带着杜玫走开。杜玫低声问:“怎么了?”   高平江非常严肃,身上甚至有点隐隐的杀气:“这是块可以送人上天堂下地狱的料,赌这种料,才叫做真正的赌石。”   高平江一路走一路给杜玫解释,虽然两人是行走在早晨10点的大太阳下,杜玫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这是块老坑冰种直逼玻璃种的料,色、种、水,都有,色彩绚丽,变化莫测,质地细腻紧密,体型硕大,切口完整。边角上那1/3的蓝水色带,夹杂艳绿,虽然上端的颜色偏暗,但是下端的颜色浅而明艳,那块地方肯定能取出整只的满绿手镯,单看看裂缝这头最上端的1/3,就值1500万。”   “但是另外的2/3就非常晦暗不明,上端有些绿水晕,主要是紫色,紫色是翡翠颜色中最善变化的,它有可能在皮下没走几公分就立即转换成别的颜色,任何颜色都有可能,比如肮脏的槟榔色,而下端是层白色絮状包浆。好了,现在大家可以赌了,赌这层包浆里面是什么,上端的那些绿晕是从底部冲上来的,到上面收了呢,还是从上面下去,没走几厘米,下面就是一团包浆敗絮,内裂脏色。如果是从底部上来,这块料至少值上亿,如果是从上面下去,那就血本无归,因为你绝对不可能用2000万把这块料拿下。”   “那你认为颜色是从底部上来还是顶部下去。”杜玫问。   高平江站住了脚,抬眼看头上令人目眩的骄阳,几分钟后,一字一板的说:“我认为是从底部冲上来,到上面收了。因为这块石头虽然有裂缝,但是整体上它是同一块,裂缝那段的蓝水带气势磅礴,非常的具有力度和深度,说明它的颜色应该是一贯到底的,那么按整块料的色、种、水走势,裂缝另一侧应该也是如此。”   高平江又思索了一会:“我确信这块料下面的色、种、水比台面上更好。刚才我用手电一打,下面泛绿,比表面的绿晕来得强烈得多,说明了这块料形成时那股气势的猛烈程度。”   高平江继续往前走,语气平静了很多:“想要么一夜暴富要么悬梁自尽的人机会来了,这块料可以让他一夜资产上亿,也可以让他一夜债台高筑,几千万至少赔掉一大半。”   杜玫笑:“那你想不想去赌这块石头。”   高平江脚步不由的一涩,过了几秒,摇头:“不行,我得罪了赌石神,逢赌必输。这块翡翠料让我去赌,马上变成破石头。不过我可以向我所有的朋友们推荐,他们愿意赌的话,我可以陪他们来赌——每次我替别人赌,都是大涨,真是奇了怪了。”   高平江取料的时候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新到的这块料将在十五天后的公盘上竞标。   返回的路上,杜玫又走到那块料边,用手机横拍竖拍,拍了n张照片,想带回北京去给大家开开眼界。   -------------------------   杜玫是回到北京后,开始对那块石头朝思暮想的,每天都呆呆的看自己手机上的照片,但是......高平江说过,2000万拿不下那块料,而自己这个小店,倾家荡产也就1000万的资产,而且其中绝大部分是货(当然,货可以退给张子淳还,但是那也不够啊)。   杜玫开始得相思病了。   杜玫唆使张子淳去赌那块翡翠料。   张子淳晕:“虽然很多珠宝商既做玉又做翡翠,还有什么钻石啊,彩宝啊,珍珠啊,统统都做。可是我家是世世代代做和田玉的,如果我去赌翡翠,我手下的师傅们就会寒心,就会担忧,以为我想转行。不行,行有行规,我不能做这种事。叫高平江这小子自己去赌不就完了。”   “高平江说了,他跟翡翠有仇,无论什么好料,他一出手,东方必输。”   张子淳好笑:“没错。他确实沾不得。”   没人去赌,杜玫整天魂不守舍,跟丢了她钱似的。   徐航看在眼里,过了两天,问杜玫:“你真那么想要那块石头?”   杜玫没听懂徐航的意思:“嗯,我觉得这么豪赌的机会,没人去试一下,太可惜了。哎,谁来让我激动一下啊。”   徐航笑:“那就让我们两彻底激动一下吧——我们两去赌。”   杜玫第一反应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第二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三反应才是这提议根本不现实:“钱呢?”   “我考虑过了,我那些店面房,还值个几千万,我爸妈不知道我有这些房产,我把它们全卖了,我们去赌这块石头。”徐航说。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是你一半身家啊,赌输了怎么办?高平江说输了要赔一大半。”杜玫嘴巴都闭不上了。   “哪有一半啊,我还有一幢别墅,一套复式房,华景苑和珠宝城的股份,最多也就四分之一啦。输了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是赢了就赚翻倍啊。我对高平江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他输掉几个亿了,这么多学费花下去,总该有所收获吧。学费他掏,钱我们赚,多好。”   杜玫嘀咕:“赚?要是输呢?。”   杜玫不同意,所有人都知道,徐航从不做风险投资,这样忽然拿出1/4身家来赌石,其实就是为了她杜玫。这段日子杜玫对他恨冷淡,徐航无法解除婚约,就拿钱出来证明自己的心迹,一出手就是几千万。   而且徐航的条款是:这几千万算借给杜玫公司的,不管是赔是赚,都不影响两人在公司里所占的股份比例;不管是赔是赚,等公司有钱了,再还给他。   但其实不管是赔是赚,徐航都无法在短期拿回这笔资金了:如果赌输了,血本无归,杜玫这么个小公司要发展到能还给徐航几千万,不知道牛年马月;即使赌赢了,也只是资产价值,不是现金,得等翡翠卖掉后才能资金回笼,这么223公斤的翡翠,几年之内根本卖不完。   也就是说,风险全部徐航承担,但是获利却让杜玫拿60%。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金钱代表我的心。   杜玫确实很感动,一个男人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爱情,女人没法不感动。所以杜玫坚决不同意——胡丽萍坑张子淳都不如自己坑徐航这么既快且狠。   “我只是想看别人赌,自己体验一下那种激动;我可不想自己去赌,会心肌梗死的。”杜玫说。   徐航笑:“不会,只会脑中风。”   徐航坚持去赌:“相信高平江的眼光和水平,相信自己的运气。再说了,去赌就一定能赌成么?看上这块石头的人多了去了,也许咱们只是去凑凑热闹,体验一下心跳,根本不会中标。”   杜玫无法控制心魔——她想那块翡翠原石想疯了,同意去赌,但是徐航一人去赌:“钱是你出的,我又没出钱,凭什么分你那么多利润啊。”   徐航笑:“那要是赌输了呢,你也分担那么多损失啊。你叫我一人去赌,损失全我一人背,我这么胆小,哪敢啊。至少公司出面,亏了我个人也只亏40%。”   但是杜玫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徐航根本不会去赌石。对高平江张子淳来说,赌石是他们职业的一部分,即使如此,他们也要尽量回避风险,购买地质比较确信的明料。而徐航是没有任何理由去赌石的,更何况去赌这种高风险的半明料——徐航够有钱了,对他来说,赌赢了不过锦上添花,赌输了却莫名其妙赔掉几千万,尤其是这几千万是他的收益性资产,他每年的房租收益有好几百万。   徐航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讨她欢心,如果赌赢了就让她一分本钱不出的跟着发横财。赌输了,反正杜玫又没钱。   杜玫惭愧,所以就更不能同意了——如果同意,岂不等于利用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从中渔利。   两人为此争吵不休。   高平江和张子淳两人都被他们吵得卷进来了,两人都支持去赌。   “缅甸翡翠矿经过这几年的疯狂开采,资源几乎枯竭了。今年6月的缅甸公盘上,翡翠原料的质地明显下降,但是因为业外热钱的流入,翡翠原料的价格却暴涨,像这样的巨型老场口高档翡翠料几乎要绝迹了,今后想赌都没机会。所以,要趁这次有出现,一鼓作气把它拿下,就算亏了,大不了放上几年,价钱也能涨回来,就像我过去赌输的那些料一样,现在都涨回来了。”高平江说。   高平江和张子淳一再鼓励他们去赌,至于两人之间的利润损失怎么分配,不关他们的事。   但杜玫最大的问题就是利润损失怎么分配。   杜玫确实想去赌,于是对徐航说:“好吧,我们去赌,但是不管赌赢赌输,这笔钱我一定还你,加每年10%的利息。”杜玫想想:每年10%,利息就得几百万,自己不见得一年能挣几百万,哎,不管了,先夸下海口再说吧。   徐航笑:“好。”   徐航委托了一家商业房产中介把那几处店铺统统挂了出去,但是卖房需要一定时间,于是说好先问张子淳借。张子淳把和玉公司的流动资金全提了出来,四人浩浩荡荡向平洲进发。   ------------------------   四人先飞到广州,省局为他们安排了司机和车辆,将他们送到平洲。   车一直开到恒盛公盘门口,门内人头攒动,因为缅甸那边的公盘刚刚结束,所以这次是恒盛本年度以来最大的一次公盘,料最多,质地最好,吸引来了无数翡翠商家,竞争非常激烈。   杜玫再一次看见了那块石头——在烈日下烫得灼手,边角上的那片蓝绿既像奔腾的绿水要喷涌而出,又像无底的绿色深渊要拖人而入。   高平江和张子淳掏出手电筒和卷尺,开始一寸寸的看,一寸寸的量,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杜玫和徐航啥也不懂,只好在旁边干站着。杜玫感觉到自己眼睛发涩,喉咙发干,腿肚子发颤,而且绝对跟气温无关——大太阳下,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徐航看了她一眼,两人忽然握住了手,十指相扣,感觉到对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测量完毕后,四人回到酒店,高平江和张子淳开始反复计算,但是张子淳对翡翠也不是特别内行,主要靠高平江。   这块料的标底是1300万元,但是一般来说标底只对中低档料有参考价值——说明料主能接受的最低价格,但是对高档料来说,毫无意义,价钱可以成百倍的往上翻。上次公盘上,杜玫就亲眼看见一块45公斤的丝丝绿冰种手镯料,底价360万,中标价却是4800万。高平江当时叹气:“我是算不出这4800万,但是人家就这么投了,人家就拿到手了。现在不疯魔别想拿到料。”   高平江跟张子淳反复的讨论,张子淳认为就从皮色上的表现来说,这块料2000万也就到头了。   高平江认为2000万肯定拿不下:“不过好就好在皮上紫色多,紫色最难掌控,加上料大价高,风险大,可能会让绝大部分的商家望而却步。毕竟有这财力出手,又愿意冒这风险的人不会太多。”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报价3668万元。   杜玫晕,居然还有零有整。   高平江说:“如果赌输了,大约亏2000万。没事,这点钱,对徐老弟小菜一碟啦。”高平江站起来,拍拍徐航的肩膀。   杜玫苦。   竞标时间到了,三个男人一致决定叫杜玫送标:“你的石头,当然你投。”   杜玫两腿发软(后来她发现自己整个过程中双腿一软再软),几乎迈不开步。   投完标后,杜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中标还是希望别中。   但是结果是:他们居然中标了。   中标后,一个重大消息在等着他们,原来这块翡翠料是一个蜚声中外的翡翠大腕几年前在缅甸公盘上以1300万投得的(怪不得底价是1300万),考虑到这几年翡翠料的上涨速度,杜玫他们投的3668万,真不算高,能中完全是运气。   高平江喜忧参半:“这个人算是翡翠界的元老了,非常有经验,能被他看上的料子,并且珍藏了几年才拿出来卖,肯定是不同凡响。”   “但是,他既然把这块料拿出来卖,而不是自己开,就说明了,这块料风险非常高,他宁可抛石求稳。”高平江又说。   高平江给大家讲那位翡翠巨头的大事记:“他出道很早,是中国最早做翡翠生意的人之一。他在早年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使他变得非常谨慎。他当时的厂子里有一块不起眼的石料,很大,放了有两三年了,从没想去开过它,工人们吃午饭时都拿它当凳子坐。有一回他手下的两个农民工——是一对兄弟,一共攒了180元人民币,就想买料,别的都买不起,就问他买了那块石头。”   “结果一刀开出来一看,里面绿色非常漂亮,当场就有一个来进货的翡翠商掏了500万买下。买下后,继续开,把岩石层剥去,然后有个香港的商人用4500万收购。收购后拿到香港把整块料开了出来,出了几百个满绿的翡翠镯子,一共价值两亿。你们想想看,好几年前的两个亿.....”   “从那次之后,这人就变得非常谨慎,轻易不出手,也轻易不抛料。”   高平江说:“我们没见过这块料的岩石层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他肯定是在剥岩石层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让他停止继续开料;但是他藏了这么些年,说明这块料肯定有什么让他不愿放手的东西。总之.....风险与机遇并存,看我们运气了。”   杜玫以为这块料也会像前面两块一样,第二天送到切料厂开料,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高平江到香港去请了一个切了一辈子石料的老师傅来切料起货。   “要尽量避免一切的人为疏忽造成的意外损失。”高平江说。   高平江又跑到庙里请大师挑选吉日开光开料。   “赌石,赌的就是运气。这些年,有人从几万到几十万,从几十万变成几百万,又变成几千万上亿;更有人从几亿变成几千万,进而变成几百万,几十万,甚至几万。有人昨天骑自行车今天开豪车,有人昨天住别墅今天睡桥洞,什么都可能发生。”高平江说。   杜玫心想:如果赌输了,像高平江所说的那样,亏2000万,那我就是睡一辈子桥洞也不见得还得了这笔钱。   大师挑定7月18日早晨10点整,为开料的吉日良辰。   17日,杜玫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发现三个男人也比自己好不到那里去,都是眼圈发青发黑。   4个人吃过早饭,拖着软绵绵的两腿,像踩棉花一样,往切料厂走去。   第75章   10点整,杜玫他们到了切料厂。所谓的厂,其实就是玉器街上面的一个铺子,大小跟北京街头的洗车铺差不多,这家厂算是比较大的,一共有那个二十来个人。   厂主、工人和那位香港来的老师傅已经等在了门口了,杜玫他们的这块料是这两天厂里要切的最大,最贵的一块,所以大家都态度相当慎重。   铺子里供着财神,财神面前摆着香案,老板娘给他们抱来蒲团,厂主点好香,分给杜玫他们。   10点整,厂主向他们挥手,杜玫在前排,三个男人在后排,一起向财神磕拜,磕完三个头后,把香插上。工人把石料放上了油机,老师傅站到了石料旁边,但是却不动手。   杜玫困惑,不知道他们还在等什么,不过她马上知道了,原来是在等吉时。10点零八分,老师傅在另外两个工人的帮助下,开始推动石料,油机轰鸣,刀口和石料接触部位,火花四溅,石粉飞扬。   因为翡翠料的价钱高昂,加上这块石料巨大,师傅不时的停下来,看一下是否切到位,是否切口有裂,所以切得非常缓慢,杜玫感觉这第一刀像是切了一个世纪。   杜玫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几乎要窒息了,而且两腿拼命的想打哆嗦,于是用力抓住了徐航的胳膊,几乎把徐航的手臂都捏青了。   其实徐航比也杜玫好不到哪里去,徐航脸色发白,嘴唇却一抹艳红。后来徐航告诉杜玫,他除了紧张外,还感觉到了冲动,非常强烈的性-冲动。油机一响,徐航就勃-起了,并感觉到了自己从没那么硬过,坚硬如铁,胀得疼痛,眼睛盯着石料,脑子里却出现了跟杜玫在床-上翻滚的场面,连呼出的气都是火烫的。   后来杜玫问另外两个男人:“什么时候最紧张?”   两个男人的均说:“第一刀,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后背上全是冷汗。”   第一刀他们选择切在石料的尾部,这是那位老师傅推荐的最安全最合理的断开位置,也是高平江选择的验证位,因为高平江要看看那2/3的皮层下面到底是什么。这3668万,到底是亏是赚,就是看这一刀下去,皮下的断面是翡翠还是包浆。   第一刀切完,工人们把石头卸下,大家围上去一看,只见一条“青气”直贯到底,绿色进去了,绿色带周围都是紫色,而且色彩更加艳丽——下面不是包浆,是翡翠内胎。   高平江拿过强光灯,贴在石头上一打,光穿了进去,如他所料,皮色下面料的种水都上去了。   围着翡翠原石的人忽然齐声大喝:“涨了,涨了。”跟喊口号似的大声整齐,厂里的其他工人都跑过来看,然后一起大喊:“涨了,涨了。”(杜玫后来才知道,翡翠开料,只要一刀下去,结果好,大家就高喊“涨了”。)   高平江猛的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腿发软,汗水粘湿了他的T恤。   这一刀给所有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从尾部的断口看,确实是涨了,但是这块石头太大,价值太高,它的走势能保持么?   老师傅开始在石头上画第二条切割线。这刀要切在石头的那1/3裂缝处,将整块料沿着裂缝断成两截。   第二刀下去,情况清晰了,只见断面处满满的都是绿色,冰种满色一直到底,深绿浅绿葱绿彼此印染,交汇成一片春光,下端,在绿色的包围中是浓浓的紫色,这就是所谓的春带彩。只有在接近底端皮壳的部分有一层约一厘米厚的白色絮状层,就是这层絮状物,掩盖了里面的优质翡翠层。   高平江心“砰砰”直跳(后来告诉杜玫,他赌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纯净饱满的一大片翠色),在一片“涨了,涨了”的喝声中,凑上去用手电筒逼着细看,只见在石头的中心部位,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种根,纯净透彻,色均如水。张子淳和高平江期待的4-50万一粒的戒面料终于出现了。   现在至少知道,3668万,不会赔了。   下面的切法就复杂了,要将石头纵向切开,将戒面料,手镯料,其他料分开。老师傅问:“要不要留料?”   因为现在好翡翠原料的稀有,所以很多翡翠商遇到好料时,不舍得全部开完,留一部分料给今后。   高平江跟张子淳对视了一眼——杜玫手里一点货都没有。   高平江说:“先全部开出来再说。”   这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高平江他们离开切料厂,去吃午饭。四人食不知其味的匆匆吃完午饭,高平江又走进旁边的小铺子,买了一包红包,然后去ATM取现金。   “如果纵向切开走势好,就给师傅们发红包。”高平江把现金塞进一只只红包里面。   四个人转进切料厂的那条小街,远远的就看见工人们正从油机上往下卸切开的料子,只见灯光下,切面一闪,只见一块长条的大石头上从左到右,大半截的碧绿,小半截的五彩缤纷。   杜玫忽然又开始犯傻(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喃喃的说:“这谁的石头啊,这么漂亮。”   三个男人呆呆的瞪了她两秒钟,高平江小声说:“你的石头。今天切料厂就我们这一块大石头。”   四个人忽然撒腿便跑,冲进切料厂,只见切开的纵向断面上,一头浓艳的绿色如一滩春水,然后慢慢过渡到一片葱绿如青青春草,然后是绿色和紫色,黄色,红色错落交织,绚丽丰富之极。   高平江后来跟杜玫说,他赌石这么多年,虽然曾朦胧的憧憬过,模糊的幻想过,甚至无耻的奢望过,却从来没敢大胆的推测过,当时他站在石头前的感觉是:震撼到不敢相信。   切料厂的老板老板娘跑过来向他们道喜,高平江赶紧给所有人发红包。   工人们还来不及把料子运回档口,就有好多业内的老板们纷纷跑进来向他们道喜,同时看一眼切开的料子。平洲这个地方,没有秘密可言,杜玫他们料子大涨的消息飞一般的传遍了整条玉器街,成为了又一条财富传奇。   下午,老师傅把石料一截截分开,居然取出一尺左右长,手掌大小的一块玻璃种翡翠根,可以做戒面的,几千万在那里了。然后是整块整块的手镯料,手下的其他工人去切成手镯饼,结果切出了一批价值百万以上的冰种全绿满色手镯饼,在另一端则起出了一堆冰种飘绿手镯料,另外还有冰种飘红翡、黄翡,紫翡的艳色春带彩手镯料,居然还在料心部分起出了一对既艳又透的冰种满紫手镯,一般来说翡翠中紫色不如绿色昂贵,但是这对手镯却是罕见的种好色艳,并且匹配成对。   但是一个手镯饼出来了,并不代表一只手镯就做出来了,起手镯时还要赌色、赌无裂。高档翡翠起货非常关键,颜色稍微差一点,价钱就会有很大的差异。至于起货时多起一个手镯少起一个手镯,差异就更直接了。   一刀刀下去,高平江跟张子淳的心随着金刚石砂轮起起落落,这块料种分,水头极佳,起出来的货,润泽细腻,起胶起莹,而且面层上的那一丝丝绿晕全部化开,化为一汪绿水。杜玫跟徐航两人不懂,傻呵呵的站在那,露出白痴般的笑容。高平江和张子淳却是喜极到悲的程度。   两人后来说:实在是想流泪,但是当着切料厂的工人哭起来显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为了显得财大气粗,像个富豪,只好拼命憋着。   后来两人又想不明白了:靠,这些工人又不认识我,哭就哭呗,我怕丢啥人啊。   高平江将色彩最缤纷绚丽的部分料收了起来:“这些可以做成摆件把玩件,送几块去给大师们雕去。杜玫需要几样撑门面的东西,不用多,几件即可,别卖,放陈列柜里当压箱货。”   裂缝这端的2/3的料切完了,老师傅开始把那1/3放在油机上。   四个人陡然紧张了,这三分之一是他们的主力位,高平江和张子淳对最上端的那1/3就估了1500万,这块料之所以吸引了那么多买家竞标,也就是因为这最上面的那块绿的发蓝发紫的蓝水带,如果没有这条蓝水带在诉说它的潜质,这块石头将被所有高档翡翠料寻求者忽略。   这三分之一会如何表现呢?   高平江和张子淳估计这最上面的1/3,至少可以出十只以上的冰种满绿手镯。   老师傅在一个工人的帮助下,把料子切开。高平江和张子淳凑上去一看,顿时天旋地转。   原来最上面的那1/3,在一片浓绿的包裹中,有一条从裂缝那里滋生过来的大裂横亘其中,从一侧直裂到另一侧,裂缝的两侧则是肮脏的槟榔色,地干底子脏,又黄又褐如一滩烂泥巴,又如一堆旧棉絮,裂缝所过之处,种色具废。   老师傅一看事态不好,赶紧画线后,将石料重新放回油机上,纵向切开。   切完大家再一看,鸦雀无声,原来那条裂缝一贯到底,上面的1/3几乎全部都废了。   老师傅切了几次,将脏裂部分全部切去,剩下的料绿色颜色虽深,却绿得阴暗,似乎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灰暗色,质地也不太透明。老师傅又小心的划线切割后,居然取出了一块满绿手镯饼。   高平江点点头:“师傅手艺高明,谢谢。”   老师傅嘀咕:“这块料很紧张,要不要现在就把手镯起出来。”   高平江忙说:“谢谢师傅。”   老师傅画好圈后,说:“我尽量给你起个圆条镯,好卖价高点。”   高平江点头:“如果起出来是满绿的话,虽然颜色暗了点,也能卖个将近百万。”   老师傅把手镯饼放到起镯子机上,不久起出一只圆条镯的胚来。高平江接过手镯胚,用手电筒从内圈一照,顿时脸色大变,张子淳接过去,用手电筒逼着照了一圈,没错,有一条裂,虽然裂得不明显,但是高档手镯必须无裂,刹那间,这只手镯从百万身价跌到了十几万。   杜玫看高平江和张子淳那副难受样,赶紧说:“没事,可以设计一条白金丝把裂缝缠绕起来,上面还可以镶钻......可以做得非常漂亮。”   张子淳抬眼看了看杜玫,过了几秒,温和的说:“镯子无裂不镶金,镶金,不管镶得多漂亮,都是在告诉别人,镯子有裂。戴价值百万的镯子本身就是为了显示财富,你认为会有人去戴一只高档但是有裂的镯子,显示自己是在贪便宜吗?”   杜玫过了几秒小心翼翼的答道:“那我镶了自己戴。”   高平江皱眉头:“你更不可以戴这种镯子,珠宝商自己戴个有裂的镯子,你叫客户怎么想。”   高平江想了想:“算了,把镯子带回去,反正这块还有很多同色的碎料,也许可以切开磨成珠子,做成手串啥的。杜玫你回去好好想想。”   杜玫无语,在两个小时里面,她亲眼看见了一块本来预计1500万的料在一刀切开后变成了几百万,两刀切开后,变成了一百万,取完手镯后,变成了十几万。   好在那块料剩余的2/3取出了一大批冰糯种手镯饼,飘绿飘紫,每只价值几万到十几万(倒是卖得最快的),总算没在裂缝的这一头,一无所获。   高平江事后回想起这一段都后背直冒冷汗,说:“幸亏我们不是从这一头先切,否则的话,估计我们中会有人当场昏倒。”   杜玫想到的却是:如果原先预想的价值1500万的主力位全废,而裂缝的另一端就像它皮色所体现的那么价值可以忽略不计,或者像剩下那些冰糯种料一样表现平平,那么这块料就不是亏一大半,而是血本无归,或者只剩下一个零头了。   杜玫一念到此,不由的全身发冷,头皮发麻,同时她也明白了高平江为什么会在赌石上亏掉几个亿,确实,翡翠原石,变化万千,风险莫测,盲目瞎赌固然是自寻死路,即使是像高平江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后来,每当有人提起她这次一夜暴富的赌石奇遇,夸她有胆色有魄力时。杜玫总是推却:“纯粹的运气,人怎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晚上6点多,师傅们要下班了,切料厂关门。那块料已经大致分解完毕,等第二天再把手镯饼切完,甚至起出部分手镯来,就可以回北京了。   所有的大块小块碎料都会带走,米粒大的碎块都会磨好后被用在镶嵌上,甚至连落在切料厂地上的那些石粉都有专门人来收集,用化学粘合剂粘合后,做成假货出售。   翡翠料跟和田玉一样,不存在一丁点的浪费。   -------------------------   四个人离开切料厂后,回酒店洗浴更衣,然后到餐厅吃饭庆祝。   虽然手镯饼还没有全部切出来,做戒面做雕件的料还是整块整块的,但是高平江和张子淳已经能估出大致的价值了。   整块料约值2个亿,而且还会持续增值。按杜玫和徐航的事先约定,赌石的资金算公司借徐航的,那么扣掉借款后,还剩1.7个亿,而杜玫占60%的股份。所以就这么一块石头,杜玫成了身家上亿的款姐。   三个男人向杜玫举杯道贺:“向身家上亿,年轻貌美,未婚无岳父大人的杜玫小姐致以崇高的敬意。吾等多年来四处钻营,到处打探,一直没地方寻找这样的富姐,今日老天开眼,终于天仙降落人间,并且因为兜里钞票太多太重,不花完前,估计回不了天堂。”   杜玫啼笑皆非。   高平江问:“请问,回到北京后,杜小姐想过什么样的奢侈生活?”   杜玫想了想:“当然是花天酒地的生活——住大别野,开大奔马,包养小白脸,天天带着一群不良少女,招摇过市,调戏良家少男。”   高平江一听“包养小白脸”,顿时就激动了:“毛遂自荐,本人小白脸,求包养。”   徐航马上说:“你脸白?你色盲还是咋的,还不赶紧上卫生间照照去。杜小姐,本人不光脸白,连身上的皮肤都很白,欢迎验货。”   高平江反对:“验货验皮肤黑白,您老脑子没问题吧。验货要验关键部位。我提议,杜玫你先把我们三个统统验一遍,然后从里面挑一条最令你满意的黄瓜包养......”   张子淳慢慢吞吞,细声细气的说:“我提议抓阄,听天命,尽人力。”   杜玫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三个人一面吃一面聊,整个白天大家过于紧张激动,大喜大悲,感觉失真,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此刻情绪松弛下来,才真实的感觉到了内心的喜悦,而且喜悦到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   杜玫控制不住的看徐航,觉得今天的徐航特别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的那个.....叫人只咽口水啊。徐航坐在杜玫侧面,杜玫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暗暗的踩徐航的脚背。徐航心领神会,装作若无其事,杜玫的脚尖从他的裤筒里伸进去了,用脚尖来回蹭徐航的小腿,徐航呼吸加重了。   张子淳本来看着杜玫这副两眼色眯眯,嘴里不断咽口水的花痴样,心里就已经在暗叫不妙了,然后又发现徐航开始目光迷离,神不守舍,举止呆滞,答非所问,就怀疑上了,虽然不知道杜玫在桌子底下搞什么名堂,但是也猜出徐航目前海绵体充血中。   张子淳咳嗽了一声:“今晚上,我们,我和平江,跟徐哥睡一个房间。”   徐航一怔,顿时大怒:“干嘛。你想侵犯我隐私。”   高平江冷冷的说:“三个大男人一起睡,能有什么隐私。”   徐航恼火:“一个房间两张床,三个人怎么睡。”   张子淳毫不犹豫的说:“我们两个睡床,你睡床中间的地面。”   “凭什么?”   “就凭你今天发财了。”张子淳笑,“俗话说,月盈则亏,你今天赌场得意,再不来点睡觉失意缓冲一下,人容易不知道天高地厚。”   徐航气结,知道这两个货今天肯定会缠住自己不放,咋办捏。   杜玫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们老叫我守活寡,今晚上姐要跟男人睡觉。   杜玫站起来,拿着自己手包:“我去上卫生间。”   杜玫走了。   过了几分钟,徐航也站了起来:“我也要上卫生间。”   高平江一把把他扣下:“等杜玫回来再去。”   徐航大怒:“妈的,上个厕所也得轮流啊,我又不上女厕所。”   高平江冷冷说:“管你上男厕女厕,杜玫不回来,你就不许去。”   徐航挣扎,高平江和张子淳一起把他扣着不放。杜玫在门外等了会,见徐航没出来,只得转回来。杜玫回来,另外两人就放手了:“好了,你要去上厕所,现在可以去上了。”   徐航那个气啊,悻悻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杜玫说:“不吃了,结账。”   高平江把服务生叫进来结账,然后三人一起往外走,走到卫生间门口。   张子淳嘀咕:“徐哥掉厕所里还是怎么的?怎么还没出来。”   高平江说:“我找他去。”   高平江进卫生间去了。   杜玫说:“我要去商场买东西。”扭头就走。   张子淳赶紧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杜玫没好气:“我买卫生巾,你一个男人跟着干嘛。”   张子淳笑:“不管你是买卫生巾还是买避孕套,都我付账好不好。”   杜玫气得七窍生烟,“咚咚咚”往前走。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等电梯,高平江从卫生间转出来了,他没找到徐航。张子淳回头招呼高平江跟上,就那一瞬间,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杜玫跳进电梯,狂摁关门键。   高平江大急,一面喊:“子淳,拦住杜玫。”一面飞奔而来。   张子淳急忙扭头,但是已经晚了,电梯门堪堪合上。张子淳狂摁按钮,但是杜玫的那架电梯已经开始下行了。   杜玫一直下到酒店一楼,电梯门一开,撒腿就跑,徐航果然等在门外。两人挽着手跑到马路边,拼命挥手,一辆的士停了下来,两人跳上的士,高平江和张子淳已经从酒店里跑了出来。   徐航催到:“师傅,快开,块开。”   司机问:“去哪?”   徐航急:“不管去哪,先离开再说。”   高平江和张子淳跑到路边,杜玫他们的的士已经绝尘而去。高平江马上掏出手机,对准出租车的拍照连拍了几张。   这边张子淳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上车,张子淳说:“跟上前面那脸车。”   “哪辆?”司机问。   张子淳一抬头,发现杜玫他们的车已经跑得没影了。   第76章   徐航跳上出租车后就一迭声的催司机快开,然后又催司机转向。   司机怀疑:这两人别是奸-夫-淫-妇偷情,被当老公的在后面追吧。   车连续左拐右拐的转了好几条街。杜玫一直在看后面,见再也见不到那两个货了,不由的松了口气:“终于甩掉他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徐航一伸手把杜玫搂进怀里:“师傅,这附近哪家酒店最好。”   司机一愣,用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回答道:“就内加刚才出来的那家啦。”   徐航微微一怔,脑子转得飞快——回到狼窝,让狼满世界找去吧。   徐航一乐:“师傅,把我们送会原来的地方。”   司机心里暗骂:靠,你遛鸟啊。   出租车返回原来的酒店,徐航跟杜玫想东张西望的观察了一番,哈哈,没见那两个笨蛋,估计还在出租车上沿着全市的马路上乱找呢。两人下了车,从旁边蹑手蹑脚的溜回大堂。   徐航三歩并做两步跑到前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一个总统套房。”   前台小姐彬彬有礼的回:“对不起先生,总统套房没有了。”   徐航不悦,老天怎么这么不配合,不过,算了算了:“那来个豪华套房。”   “对不起,也订满了。”   徐航急:“那还有什么,快点给我开一个。”   “还有豪华间。”   “行,来个大床房。”徐航怀疑小姐又要说:对不起,大床房定完了,   好在小姐只是低头在电脑里敲了几个字,一分钟不到就把两张门卡给了他。   徐航捏着门卡,屁颠屁颠的跑到电梯口,杜玫正一面等,一面警觉的四处张望。徐航赶紧跑上去,给杜玫看手里的门卡,两人会心一笑。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两人冲了进去。电梯门一合上,两人就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互相乱啃。   电梯到了,两人手拉着手,急急忙忙的在走廊里乱跑,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徐航把门卡一滑,两人跌进门内,一下子抱在了一起,一面跌跌撞撞的往床边走,一面乱撕对方的衣服,衬衫,裙子扔了一路,徐航把杜玫推倒在床上,乱脱她的连-裤-袜,一急之下,把个连-裤-袜撕成了破网兜,好在,杜玫别说连裤-袜,就是内-裤都不要了,两人得不及的把对方衣服剥干净,话都来不及说,就在床上翻来滚去的一通乱舔乱咬。   吸取前两次的经验教训,没几分钟后,徐航就把杜玫压在身-下,用手扶住自己,顶住。杜玫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带着欲-望分开了双腿,一腿反勾,缠住了徐航紧凑的臀-部,徐航微微一发力,杜玫顿时闷哼了一声。   徐航一怔:“怎么了?”徐航怀疑是自己前-戏时间不够。   “有一点点疼,但是好喜欢。”杜玫抱紧徐航,吻他。   徐航明白了,杜玫是两年多没男人,下面过于紧致的缘故,当下强忍自己想要直捣黄龙的心,一面跟杜玫热吻,一面用自己的尖锐在杜玫最敏感的那个小点上来回的磨、蹭。杜玫本来就是欲-火中烧,徐航这么有技巧的一挑逗,顿时连声呻-吟,叫声十分淫-荡,徐航再忍不住,一个用力,杜玫大叫一声,两人的唇紧紧的合在一起,徐航挺进到了杜玫最深处。徐航只感觉到自己被无限的湿润柔密紧紧的包裹着。杜玫疼得直抽冷气。徐航强忍着自己想要疯狂抽-插的冲动,凝神不动,跟她反复深吻,让她逐步松弛,好适应自己。   两人正在苦熬,忽然门外传来高平江的声音:“是这间?“   然后一个女人声音:“是的。”   徐航和杜玫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门就“咯答”一声开了,高平江和张子淳直冲了进来,张子淳反腿一踢,把门重重的关上。却高平江已经扑到了床前,一把揪住徐航,把他从杜玫身上直拽了起来。   徐航大叫了一声:“哎呦,你们怎么进来的。”   高平江得意:“有钱能使鬼推磨。”   杜玫手忙脚乱的扯过床单盖在身上,结结巴巴的说:“你们想干嘛。”   “你说我们想干嘛?”高平江跟张子淳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徐航,“叮咚”就是一顿暴揍。   “你们干嘛,哎呦,你们要打伤他了。”杜玫急得乱跳。   “不会。这小子皮厚得紧。”张子淳一面揍徐航一面说。   “就是要把这小子打残,非把他肋骨根根打断不可。”高平江说。   徐航挣扎着反抗,但是另外两个跟他身高体重差不多,双拳难抵四手,徐航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哎啊,你们快住手。”杜玫心疼,从床上跳下来,把那两个男人拉开。   高平江和张子淳已经打了徐航好几拳了,当下也就见好就收,嘴里却说:“揍死这丫的。揍他个鼻青脸肿,牙龈出血。”   其实两人是往徐航胸前背后打的,徐航揉被打疼的肩膀,恼火:“凭什么打我。我和杜玫情投意合,关你们屁事,你们两快滚。”   高平江看看张子淳:“听见没有,他和杜玫情投意合,居然不关我们的事......奶奶的,你见过这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无耻小人么?”   张子淳点头:“往死里揍,让丫的想想明白关不关我们两的事。”   两人举起拳头,做势又要打徐航。   杜玫急了:“喂,你们干嘛。我跟徐航两情相悦,本来就不关你们事嘛。”杜玫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没我们,你们两情相悦的起来?”高平江不屑,“你叫徐航给你找块石头赌赌看。”   “你叫徐航现在就掏3668万出来试试。”张子淳说。   杜玫忙说:“给你1%的咨询费。”   徐航说:“给你10%的利息。”   高平江跟张子淳一起撇嘴:“这么容易就想把我们两打发了,当我们没见过钱啊。”   “那你们想怎么办?”杜玫问。   高平江和张子淳异口同声的说:“我们要享受跟徐航同等的待遇。”   徐航又好气又好笑:“跟我同等的待遇。那,要我揍你们一顿是不是。”   杜玫生气:“去去去,我跟徐航睡觉,你情我愿,非商业项目,不在酬劳范围内。”   这话也说得通,张子淳跟高平江对视了一眼。张子淳苦口婆心的劝道:“杜玫啊,徐航这小子最没道德了。有未婚妻,还勾搭别的女人,你可别上当。”   杜玫发火:“我就是要上当,我乐意上当,我上当我乐意。”   “我们不乐意。”张子淳说,“我们要拯救你,我们当男人的要帮助捍卫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   “去你妈的中国妇女传统美德,我不是中国妇女,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跟我鸟相干。”杜玫大发脾气,“我要享受人生,我要享受青春,我要跟徐航做-爱.....你们管得着么。你们是我爹啊,就是我爹都管不了我跟谁上-床。”   高平江忙说:“啊,杜小姐要享受人生,太应该了。不过你找徐航做-爱,那你找错人了,这小子床-上表现弱爆了,华景苑的小姐们都说,给她们钱她们都不愿意干。不如找我吧,我技术一流,包您满意......”   徐航生气:“你才技术不行呢,华景苑的小姐们说了,一个人单独都不愿意伺候你......”   “这说明我威猛,她们一个人吃不消。”高平江得意。   “是嫌你没劲好不好,人家是:有祸同当。”徐航挖苦。   张子淳见两人离题万里,吵得不着边际,忙挥手制止两人,说:“杜玫,你跟谁两情相悦都别跟徐航这小子两情相悦,这小子一脸的奸诈,满肚子的坏水,活到34,从没真心实意的交过一个女朋友,足以说明这人良心大大的坏;你找谁做-爱都别找他做-爱,你看这男人,皮肤雪白,四肢无力,其貌不扬,行为不端,心术不正。总之,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体力没体力,要诚意没诚意,加上,技术不行,表现差劲,三秒钟了事,三个月一次。天下男人再没比他更废物的了,你就是超市里花五毛钱买根黄瓜都比他经用.......”   徐航晕:“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形容词。”   杜玫不耐烦,冲张子淳扔了个枕头:“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你们滚,不要妨碍我们两睡觉。”   张子淳好心好意的劝道:“你怎么可以喜欢这么一无是处的男人捏?这啥口味啊。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杜玫想也不想:“因为他出钱让我赌石,让我发财,所以我要以身相许,报答他。”   高平江和张子淳一起叫了起来:“这刚才谁说的,两情相悦,非商业项目,不在报酬范围内?”   杜玫翻白眼:“对你们两不在报酬范围内,对他可以。”   两人气晕了:“小姐,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杜玫得意:“我就区别对待咋啦,我的身体我说了算。想公平啊,回华景苑找小姐去吧,人民币最公平。”   高平江跟张子淳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杜玫,就逼着徐航穿衣服:“走啦,走啦,回房间睡觉去。”   “这就是我房间。”   “那行,我们一起睡,反正这张床够大,可以睡四个人。”   徐航无奈,只得把衣服穿上,骂骂咧咧的被押回房间。   张子淳往两张床之间扔了条被子和一个枕头。   徐航发火:“凭什么这么虐待我。”   “就凭你今天赌场得意,情场又得意,不给你点苦头吃,天理难容。”两人回道。   -----------------------   4个人回到北京,高平江将翡翠分文别类的送去加工:送了两三块去给翡翠雕刻大师,估计得等上两三年才能到手;送了一些去给北京城里雕工比较好的工匠,估计得半年左右才能到手;已经取出的镯子胚和戒面料,高平江叫自己公司打磨成型,其他的都收起来,今后跟张子淳杜玫一起慢慢琢磨,怎么弄才好。这块料如此巨大,包括开出的镯子饼,还有落下的各种零碎料在内,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的。   杜玫这段日子美国平洲的到处跑,小店都是贝晶在打理,杜玫看着销售记录发呆。高平江走了进来,杜玫就跟他讨论上了。   “平江,你来看我这销售记录,零售三天都没一笔生意,批发差不多每天,最多隔天就会有一笔生意,而且你看,这几个客户,一批就是5到10件,然后过上一两周,又来批了,我自己零售还总共没卖掉5件10件呢,他们怎么比我自己还卖得快。如果是他们网点多,或者比我卖得便宜,那还好说。我问过他们,他们也就在一个地段不咋的商场里租一个柜台,面积还没我大,卖得还比我贵,但是就是卖得比我好,这怎么回事?是他们的商场比我们珠宝城客流量大么?”   高平江平静的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也一直在跟你的客户——零售和批发的,聊天。我想我明白原因,不是客流的多少问题,是客户群体的问题。”   高平江坐下,一面翻销售记录一面说:“你注意到这些批发客户店面所在的地点还有他们批的货的特点没有?”   杜玫“嗯”了一声,她对北京不熟,那些批发客户的店面所在地她还真不太知道:“他们批走的都是批发价1500左右,零售价5000以下的小件,但是偶然也有批批发价在4-5000,零售价12000-20000左右的大件。不过这是我的卖价,他们一般要比我多卖1-2000千。”   高平江点点头:“其实这几家的店面,虽然不在王府井,国贸这样的高级商业区,但是要么靠近北京大的居民小区,要么靠近办公楼密集区。现在你可以推断问他们买你货的是什么人群了。都市年轻小白领,有一定经济实力,但是收入又不算太高,她们一般住在北京五环外房价比较便宜的居民小区,4环内也有部分,为了上班方便。她们或者周末在自己家周围逛商场,或者中午吃饭、晚上下班在自己办公地点旁边逛商场,然后一眼看上你的东西,式样讨自己喜欢,价钱在自己承受范围内,于是就买走了。”   “这些小白领的特点是,工作繁忙,空闲时间不多,对珠宝有爱好,或者有需要,   但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去对珠宝进行细致的研究。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款式,是非假货,而不是品质。珠宝间细微的品质差别,她们分不出来,也没有去区分的必要,因为珠宝品质差一点,价钱差十万八千里,她们没这个能力去追求更高档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所以,她们挑选正规商场作为购买地点,因为相对而言,商场比珠宝城的摊主有信誉,出假货的可能性小,标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不需要靠自己的眼光经验去判断货品的真假好坏,只需要挑对自己胃口又自己买得起的就行了。你的货设计前卫,做工精致,款式新颖,能表达个性和审美,对她们非常有吸引力,所以那些商家卖得很快。”   “那为什么你在珠宝城里自己零售生意却业绩平平呢。这是因为来逛珠宝城的客户跟逛商场的客户是不一样的。”   “来逛珠宝城的人,两级分化比较厉害,有年轻小女孩,但是一般收入不高,逛珠宝城是因为悠闲,她们买的低档品比较多,1-2000之内,就是图个新鲜好玩,你的货对她们来说,还是贵了些。但是总的来说,在珠宝城选购的人,年龄相对较大,经济能力相对较强,对自己感兴趣的珠宝有一定的知识和购买经验。她们到珠宝城来寻找比商场跟优质更便宜的珠宝,来之前就已经货比三家了,对她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珠宝不光有装饰作用,还有保值作用。你从张子淳那里拿料,品质是非常好的,但是东西太小,价位偏低,可能款式也太时髦,不对她们口味。所以你在珠宝城的这些商家里,零售确实不算做的好。你卖的东西太个性化,而卖大众化的那些店,不管卖得比你高档还是低档,都基本上天天有开张的。”   杜玫听得发呆:“那我该怎么办。”   高平江点点头:“这个我在第一次看见你的设计的时候,就有想法了,只不过过去时机不成熟。现在你的设计已经比较成熟,而且你也有资金了,所以——你可以进商场了。”   杜玫心“乒”的一跳。   高平江解释道:“进商场可不比在珠宝城里开个小店,你在这一年也就6万的租金,贝晶一人帮你卖货就够了,你没什么大的开销。但是一进商场,各项开销就大了,商场里一米二长的一个柜台,要么要你几万到十几万一年的柜台费,要么就是扣点制,你每卖一样东西,商场拿走售价的30-50%。你还要雇店员,一天两班,每班一到两个,店员每周工作五天,但是商场每周开七天,周末还得增加员工数目,然后你得雇个店长管这些员工——你自己算算你得雇多少人吧。”   “而且,你今后会知道的,珠宝这个行业,要招个营业员,有多难,招进来的第一是必须可靠,第二得会销售,满足这两点了,还是卖不了珠宝,因为还得有点珠宝知识,于是你就得雇人给他们做培训,等他们做得不错了,他们就会跳槽或者自己随便在哪个菜市场租个门面当老板去了.......”   杜玫忍不住好笑:“哈哈哈,说的是,换我也这么干。”   高平江好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自私自利,过河拆桥。”   高平江继续往下说:“然后商场要占用你资金,每三个月甚至半年才跟你一结算.......”   杜玫大吃一惊:“什么,三个月到半年跟我一结?那我岂不是光卖货,不进钱?那我岂不是要去喝风.......”珠宝城跟商家都是一周之内到账的。   高平江点头:“三个月已经很不错了,北京的商场,基本上都是拖啊拖,半年才跟你结算一次。所以,进商场,要有充足的流动资金。”   “而且进商场,你到手的利润薄,你在这零售有300%的利润,这些利润都是到你自己口袋里的,但是在商场,你所有开销打过,能有30%的利润就很不错了,所以完全靠销售量。这么一来,你必须要备大量货,像你现在这么10万20万的进点货就哇哇叫,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你必须有六个月以上巨额亏损的准备,因为进商场的顾客跟进珠宝城的顾客不一样,进商场的顾客比较有品牌意识,而品牌不是一天能打响的,你的货摆在那里,看一眼,哪怕再喜欢,马上买下的人也很少,总得多看几次,认可了你的风格,对你的产品产成了共鸣。对你的品牌产生了信心,才会买,买了后,满意,才会推荐给自己的朋友同事。积累客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进商场开销大,养客户阶段,赔死你。”   杜玫被高平江说得多少有点胆战心慌:“那我,还要进商场吗?”   高平江非常严肃的点点头:“要进,因为你的风格,就适合进商场,你只有进商场,才能做大。而且你不是只进一个商场,你要尽可能多的开店,比如,先在北京开20家以上的店,然后慢慢的图往其他城市发展。我看好你的。”   高平江站了起来:“我把张子淳徐航都叫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讨论。”   晚上四个人在一个僻静的小包厢里吃饭,高平江把事情讲了一遍:“杜玫的产品特点,很适合进商场,我相信她能做大。”   张子淳和徐航一起点头,然后几个人开始商量细节。   第一件事就是得给杜玫的公司注入资金,杜玫现在公司号称有2亿多资产和三千多万负债,其实一分钱现金都没有,那些翡翠做出来再卖掉,都不知道牛年马月的事了。   张子淳和高平江各出3000万,各购入杜玫公司10%的股份,但是这笔钱付完赌石的钱和那些翡翠料的加工费后,也没得剩了。高平江叫徐航把他的那些店面房统统卖掉,再添点现钞,一共凑足6000万,给杜玫公司做流动资金。   股份的分配是徐航占45%的股份,杜玫占35%的股份,张子淳和高平江各占10%的股份。但是对外号称杜玫公司是张子淳的和玉公司和高平江的吉诚公司联合出资,因为和玉公司在高档客户中拥有较高的知名度和信誉,高平江的公司虽然主要做业内的珠宝原料批发生意,但是手里却有一批非常高端的客户,在杜玫公司起步的时候,肯定是有好处的,至少在去商场租柜台时,抬出这两块牌子来,会容易进驻得多。   然后是讨论经营的方式。   张子淳说:“杜玫,你需要一个会所,做珠宝的,没有会所就不够档次和规模。那些翡翠,还有你的高档产品,必须有个陈列的地方,你遇到大生意,也得有个谈生意的地方。”   因为杜玫的产品跟和玉公司和吉诚公司的都不同,所以杜玫需要一个单独的会所。三个人商量一下后,决定在高平江公司楼下,弄个两层的门面,给杜玫挂个牌子。这样既能表示瑰石公司是吉诚公司下属企业,又能省掉管理上的麻烦。吉诚公司可以顺便把保安打扫卫生什么的都管去了。门面不用太大,装修要豪华,然后把货摆好,平时不开门,有必要使用的时候,就把人拉那去。   高平江叫杜玫从现在开始严格控制自己的产品,不要再做批发生意了。其他店家即使有卖类似产品,也只能是仿制的,这样才能塑造自己的品牌。   张子淳跟高平江商量了一下,决定保留杜玫在珠宝城里的摊位,但是从二楼搬到一楼,并且扩大面积,增加高档货。   高平江说:“搬到楼下,你就可以把那些翡翠镯子、戒面摆出来了。”   然后就是怎么进商场,进哪个商场。高平江的建议是先进一个中档的商场看看销售情况如何,然后再图发展。理想地段是在四环或者五环之类的地方,找一个人口比较密集的地区,找一个已经成熟的商场,这样客流能保证,而租金又不会高到无法承受。   “马上就要九月了,从九月一直到春节之后,都是珠宝行业的销售旺季。我们先看半年,如果今年卖的好,有起色,那么明年春节一过,我们就大力发展,明年开个5家6家,后年开到十几家。大后年开到二十几家,然后,往其他城市发展......”高平江计划着,“先开那些中等地段的中档商场,最适合你产品特征的,如果发展的好,也可以进国贸王府井那些地方,配货的时候,往那多配点高档货......”   去商场弄柜台的事当然是徐航去办。   前面商量得都很顺,但是商量到公司管理时,高平江张子淳却跟徐航吵了起来。   高平江和张子淳要求徐航从律师行辞职,到瑰石公司当CEO,因为公司一扩张后事情就多了,除了进货销售外,还要制定发展战略,拉关系,打广告,增加各种职能部门,管理和训练员工,而且做珠宝行业,要经常性的举行或者参加展览会,给客户们办珠宝知识讲座,搞各种促销活动,跟明星们拉关系......   进货什么的高平江会负责,训练员工张子淳来做,但是公司的日常行政事务却要徐航来管,事实上徐航也是这几个人里最擅长行政管理的。   高平江说:“杜玫没管理公司的经验,也没有社会关系。目前她最重要的任务是做设计,趁她现在的设计思路正迎合她那片市场的时候,尽可能的发展自己品牌的忠实客户,过几年,她的思路方式可能改变,客户的喜好也有可能改变,到时候她的设计能不能再迎合潮流,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她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具有图案表达能力的,我们自己对市场潮流有什么想法,可以通过她表达。那块翡翠做完镯子和戒面后的料,不管做花件还是做雕件,都需要查资料,思考,从雕刻到镶嵌都要精心设计,这样才不浪费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料。所以现在要保证她的主要精力都花在设计上,不要让她俗务缠身。”   “而且她又不擅长做行政管理,你叫她管公司,人事,财务,公关,广告,她管得了吗,你叫她跟高官明星们拉关系,人家认识她谁啊,叫她给客户办珠宝讲座,她钻石识别不出等级颜色,碧玺跟红色蓝宝石分不清,管南红玛瑙叫珊瑚.....她自己还得先去上课。所以除了设计外,她也干不了别的。让她把精力从擅长做的活那里分出来,去做不擅长的货,这是一种资源浪费。”   高平江对徐航说:“公司就你股份最多,几乎占了一半,你不应该对你自己的财产上点心吗?这个CEO的位置非你莫属。”   徐航为难:“可是我是事务所合伙人啊。”   “你那个破律师有什么好当的,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做什么案子啊,事务所早该把你解雇了。”   “我给他们拉生意啊。”徐航说,“合伙人是干什么的,就是拉生意的。干活有的是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看都看不出来,但是拉生意,缺我一个,效果明显......”   “给自己公司拉生意更重要。”高平江说,“知道你效果明显,所以你必须辞职来管公司。做任何事情,要想发展,都必须全身心的投入。”   徐航无耐,只要说了实话:“我爸妈不喜欢我做生意。”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开口我爸妈,闭口我爸妈。”高平江和张子淳不满。   “可是,我没必要辞职啊,不就是进商场,到处拉关系,向各路神仙推销公司嘛.....这些,我不辞职做更好。”徐航说,“我不辞职,别人不知道我有公司的股份,会以为我是在为朋友帮忙,显得更可信。我当CEO,别人就知道我是在为自己公司做推销,别人就会有想法。所以为人要低调,暗度陈仓,效果更好.....”   高平江恼火:“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长得是什么蛔虫。你怕别人说你依仗你爸的权势做生意,给你爸惹麻烦。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就是在利用你爸的权势四处钻营,看你干的那些个好事.....妈的,徐航,你婊-子要当,牌坊要立,天下哪有那等好事。你必须辞职,你不能拿着45%的股份,垂帘听政......再说了,哪个高干子弟没在开公司,陈厚鹏儿子名下公司一堆,人家怎么就没这层忌讳。”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徐航说,“我没说不管啊,公司的事情我会管的。华景苑的事情,我不是一直在管吗,我两股份一样,我管得比你还多。我只不过不公开露面而已.....”   杜玫一听“不公开露面”这几个字,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滚,徐航,不要你了。”   徐航嘟嘟囔囔的解释:“公司的事我会管的,辞职的事,等我爸退休,反正没几年了。”   杜玫发脾气,把他从包厢推了出去。   徐航想了想,觉得目前局势还是走为上策,于是拔脚溜了。   杜玫没想到徐航真的会走人,不由的气得委屈劲全上来了,坐那发呆。   张子淳高平江也无语,过了会,张子淳劝道:“算了,徐哥就这么个人。其实,他办事能力是很强的。”   徐航确实办事能力很强,一礼拜不到,就给杜玫找好了商场,在五环外,周围是几十万人的大型居民小区,住那里刚结婚的新婚夫妇和未婚有经济实力的年轻白领居多。商场规模庞大,生意非常火,周末人潮汹涌,最重要的是,那个商场的定位中略微偏高档,跟杜玫的产品非常吻合。   那个商场的珠宝柜台这个月有人合同到期,撤离,本来已经有好几家珠宝商在那排队等空缺,徐航一去,立即把别人挤掉,给杜玫公司拿下了一圈八个柜台。   除了商场外,徐航还给杜玫在北京机场弄到了一个小门面。一个红三代垄断着全国机场的店铺,徐航跟那个红三代关系不错,于是红三代叫别的商家收缩出两个柜台的位置给杜玫,而且能立即进驻。红三代还答应徐航,如果生意好的话,今后可以在全国的机场都给杜玫柜台。   高平江认为暂时还无此必要,因为南北对珠宝的偏好有较大的差异,要往北京以外的城市发展,要先研究市场。   “目前来说,如果我们卖得好,只要他在首都机场的三个航站楼都给我们柜台,并且给我们位置稍微再大点,就可以了。”高平江说。   “这个没问题,明年那些商店续签的时候,就可以办到。”徐航说。   进驻商场的事一转眼就上了日程表,而且刻不容缓。高平江跟杜玫张子淳商量一下,决定让张子淳来当杜玫公司的CEO,帮她打理。   张子淳把贝晶的哥哥从苏州调到了北京,替他管和玉公司的北京事务,然后自己把主要精力放在杜玫这,好快速扩大公司规模。   第77章   杜玫八月底之前入场,9月起是珠宝行业的销售旺季。9月份一个月,在商场的那八个柜台做了不到3万生意,在机场的两个柜台倒是做了五万生意,但是机场的扣点要远比商场更高,于是杜玫两处都亏得她找不到北。   张子淳和高平江却非常高兴。他们本来以为第一个月能做几千元的营业额就算不错了。两人分析了一下,觉得主要还是款式和价位对路,杜玫的货款式符合都市年轻白领女性的审美,价钱又偏低,所以走得快。   高平江说:“必须严格控制价格,小件控制在5000以下,大的挂件控制在15000以下,最多不能超过2万。”   接下来的几个月果然营业额直线上升,两处每个月都在10万以上,一月份后居然两处都能持平还略有盈余。张子淳跟高平江都非常兴奋,入场三个多月能扭亏为盈,算是神速了。   高平江对杜枚说:“客户买过一次,就表示她们认可你的风格,同时也会记住你的品牌。你现在已经在积累你的客户了,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我说过你能做大,果然没错。”   春节一过,徐航就到各个商场去跑柜台,跟几家商场谈妥,只要有人撤柜,就让瑰石进场,而机场那边则答应在三个航站楼都给瑰石一个单独的小门面,至少可以摆上一圈六个柜台。   扩张的势头如火如荼,几个股东却愁眉不展,头疼欲裂——4个人遇到了最棘手,最无法解决的问题:原料紧缺。   杜枚公司的产品80%以上是金镶和田玉,每个月的销售总额中95%以上是金镶和田玉。和田玉是杜枚接触时间最长,感悟最深的原料。   别的品种,像翡翠,都来自那块开出的料,因为几乎都是高档料,一个月就能卖出一点冰糯种的货,其他的满绿镯子戒面之类,几乎纹丝不动。杜枚现在对珠宝行有价无市有了最切肤的感受,   杜玫还有点零星的彩宝,珍珠啥的,但是都不成气候,而且高平江也认为兴之所至设计点别的虽然不错,但是每个公司都应该由自己的主打产品,这样才能给顾客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现在公司刚起步,特色更显重要。所以高平江建议杜玫主要就做和田玉,而且是和田玉中的白玉。   杜玫所有的原料都来自和玉公司的边角料,张子淳早就不往外批发边角料了,并且叫苏州上海把边角料统统发往北京,但是他手里边角料十分有限,杜玫进商场4个月用完了和玉公司所有的积攒。张子淳开始打算从市面上为杜枚购入和田玉,但是市面上料价实在太过高昂,平均一克和田玉要卖1500元,价钱是黄金好几倍。如果从市面购入,高平江规定的最高限价就要维持不住。即使不考虑价格原因,杜玫需要的一级白料的碎料本来就极少极少,而且今后会越来越少.......   高平江再三思考后,说:“用一级青海料代替和田玉。杜枚的产品特征是洁白细腻,因为都是镶嵌过的,对油润度的要求不像玉石雕刻那么高。青海料能满足她的需求。而且即使这样,我们的用料也比别的大牌好,他们一般都用俄料甚至韩料,颗粒粗不说,颜色也不行。”   杜玫开始用青海料设计产品,反而觉得比更得心应手,因为青海料质地较白而且透明,能做出更轻盈灵动的产品,而且青海料质地相对比和田玉脆,镶嵌时容易破裂,这样就增加了加工的难度,市面上如果想要仿制的话,要么代价太高,要么粗糙不堪,这就保障了她产品的独特性。   但是自从奥运会后,无论是新疆和田玉还是青海料都暴涨,尤其是青海料,忽然间名声大噪,去年一年里面,价格暴涨,目前已经到达两万一公斤。高平江和张子淳核算后,发现利润越来越微薄,即使现在勉强能撑下去,也非长久之计。   春节后,杜玫公司飞速扩张提上了日程,四个人被原料紧缺压得喘不过气来。   高平江咬咬牙:“我去青海开矿。”   高平江此言一出,其他三个都跳了起来。   杜枚急得大喊:“别去。”虽然在新疆开矿的日子很有趣,但是杜枚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尤其是张子淳得病和司迪克断臂这两件事在杜枚的大脑里留下了永恒的烙印,已经成为了一种精神创伤。高平江一说要重返昆仑山开矿,杜枚脑子里就是种种幻像:高平江病了,死了,缺胳膊断腿了。   杜枚感觉到自己再也承受不起这种损失:“性命比钱重要,我们够有钱了,多到我们10辈子都花不完,没必要再去冒险。”其实四个人生活都相当简单,三个男人既不买豪宅养游艇,又不包养女模特赞助女明星,靠吃饭穿衣一年能花多少钱。至于杜枚,除了一年买几件礼服外,一直在张子淳那蹭吃喝,连基本生活开销都没有。   高平江摇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们要扩张,我的公司做业内生意,张子淳公司做得太高端,我们两个的公司都客户非常受限制,只有瑰石公司直接面向中档消费者,能无限制的发展膨胀.......”   张子淳和徐航都反对高平江再去开矿,两人对再上昆仑也是心有余悸。   “我们还是从市面上收购青海料吧,趁现在价钱还不算高,我们有多少收购多少,统统囤积。”张子淳说。   “有多少收购多少?囤积?你是嫌现在涨得还不够快是不是?”高平江没好气,“从市面上收购,我们能应付一两年,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两年我们会很快的扩展规模,到时候,原料再涨一涨,我们就会死得要多快就有多快。”   高平江下了决心:“青海跟新疆不一样,矿区海拔高度虽高,但是矿区相对高度不高,而且离青藏公路近,这就给大面积剥离式高效开采和快速运料出山提供了条件。青海从1993年发现昆仑玉以来,每年出产1-2000。你们想想这数字.......每次青海一发现矿脉,就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去开采,盗采。采矿都是掠夺性的,一条主脉没几年就被挖得精光,地球几千万年的创造,人类几年消耗殆尽。如果我们不赶紧动手,青海料就会比和田料更迅速的采光......”   什么都不能阻止高平江去青海开矿的决心。   杜玫真正感觉到了,其实这就是高平江的天性,他就是有这么一颗永不安分的心,他过不了平淡的生活,他的欲望(跟钱不见得有太大的关系)会永远驱使他奔赴最艰难又最刺激的前程。   -----------------   高平江选择野牛沟作为自己目的地。   野牛沟位于格尔木市以南昆仑山脉北坡的沟壑内,以昆仑河为主线从阿尔金山向东250公里至纳赤台,因常见野牛而得名。野牛沟海拔3500-4500米,无通讯信号,生存条件恶劣,因而一直都是无人区。   青海自1992年三岔河玉矿发现以来,先后有九八沟、羊皮岭、没草沟、托拉海、小灶火、向阳沟等矿点被发现,但规模量较大、且有一定影响力的矿点只有三处:   1.三岔河玉矿,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的金银奖品上的白玉青玉就出在此处。   2.小灶火玉矿,北京奥运会铜牌奖牌用玉。   3.拖拉海玉矿,又叫野牛沟玉矿,1994年发现,曾经有过9条矿脉,但是1999年就开采殆尽,从那以后只有零星的顶级料被炸出来,主脉一直没被找到。   但是野牛沟产的昆仑玉却是青海料中最好,最接近和田玉的,质地细腻密实,不像其他的格尔木青海料的水、透感觉,糯性强,易加工,矿脉性能稳定,一旦发现,能质地稳定走出一段距离,而且制成品有轻盈飘动的感觉,非常适合杜玫产品的特点。   高平江跟地质大学的几位资深教授讨论后,一致认为野牛沟还有主脉存在的可能性很大,唯一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它找出来。   高平江自然去拽辛涛同行:阿Q,阿Q,同去,同去。   于是同去。   辛涛那个晕啊,他上学期没开课,这学期系里刚给他安排了两门课,高平江又来拉人,而且最麻烦的是,他带的两个硕士生今年要毕业答辩。   高平江张子淳徐航三人出资的矿业公司大笔一挥,给地质大学捐了一千万人民币,给质地大学的青年教师做科研奖励基金。   辛涛老板对辛涛说:“你去吧,你的课你师弟会上的,你的学生你师弟会带的,你的论文......嗯,我的论文还有你师弟的论文后面都给你挂个名,反正不影响你今后升教授.......”   高平江又跟塞地联系,问他愿不愿意来当自己的副手,塞地马上组织了20个旷工,顺便把阿西木老爹也拉了进来。时隔一年,这些人在青海省省会西宁再次聚首,多少有点不胜唏嘘。   队伍集结完毕,陈厚鹏亲自摆宴为他们送行,二十几辆四驱越野车组成长长的车队,满载人员、辎重,药物、食品和清水,先出发到纳赤台,然后沿昆仑河朔河而上,队伍中多了一个来送辛涛的仰凝莺,少了一个张子淳——被他们死活留在了西宁。   野牛沟矿区在海拔3800米处,但是相对高度才300米,矿藏在山体内,山下的河床都是积沙和片石,基本上看不到鹅卵石。说明这一带雨量稀少,河水冲力小。   野牛沟因为不是旅游地区,所以完全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越野车一路上穿戈壁,过草原,沿着大河,在巍峨的高山下迤逦而行,沿途景观壮丽得令人窒息,又荒凉得令人发指。   仰凝莺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不毛之地,旅程的艰苦超越了她的想象,不由的问辛涛:“你们要在这种地方呆多久?”   辛涛也很茫然:“高平江说,一直到找到矿为止。”   仰凝莺心疼到掉下了眼泪:“干嘛要从北京跑着来受这么大的罪啊,为了挣钱,如果把命给丢了,太不值得了。”   “跟钱没什么大关系。这是我的工作。”辛涛解释。   仰凝莺撇嘴:“跟钱没关系?!高平江不给你钱,不给你学校捐钱,你能在这里?”   辛涛一笑,抬头望天:“我想这些鸟在这里生存也就是为了口食物。”   深入野牛沟后,就进入了无人区,大鸟、野骆驼旁若无人的在荒野上驰骋,群山更加险峻也更加壮观。但是车轮下的道路已经无法称之为道路,全是砂石,车子在无穷无尽的颠簸中颤栗着前行,有一辆车的左后轮6个固定螺帽已经颠飞了5个,螺杆也扭弯了3个,在这种地方,车子一出问题就得束手待毙,大家赶紧用另外五辆车上卸下螺杆螺帽装在那辆出问题的车上,然后继续前进。   在入野牛沟230公里后,车队到达仙女山下,这里海拔4200米,南见海拔5769米的昆仑山玉虚雪峰,西临海拔5798米的阿尔金山,山峰上积着恒古不化的白雪,时时隐藏在忽然飘过的白云中,若隐若现,如神仙住所。宽阔的昆仑河并不湍急,河滩上石块还是有棱有角。沿途是壮丽开阔的山景和净化的纯净到令北京人肺疼的空气。但是这里人烟断绝,高山反应和恶劣气候危及人类的生存。   路越走越险,越走越荒凉,最后的20公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矿队先到营地驻扎,跟先到那里的几支矿队打招呼,探听情况。在这些矿主中,他们居然遇到了一个北京来的高姓矿主。高平江笑着跟他称兄道弟。高矿主30岁左右,已经在野牛沟寻找玉脉一年多了,却至今连一点玉沫沫都没炸出来,但是已经投下了一千多万资金。   高矿主说:“这些钱是几个朋友一起投的,他们在北京继续做生意,把身家都发过来支援我在这开矿。我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找到玉脉,我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   仰凝莺心想:你一年多才花了一千万,我们还没从北京开拔,高平江他们已经扔出了一千万赞助费。那辛涛岂不是得.......不破楼兰终不还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高平江对包括赛地和阿西木老爹在内的几个头说:“野牛沟所出玉料呈浆质和熟玉条状结构,浆质白如雪,熟玉透似粥,不易变灰,是青海玉中的上品,但是玉料外面裹着很厚的岩石状皮壳,主要成分是氧化铁,很容易跟周围的普通岩石搞混,但是有经验的采玉人却一眼就能看出不同。这里矿队这么多,大家都痴心不改的在寻找新的主脉,如果让别人捷足先登,我们就得出巨资从他们手里把矿脉买下......”   第二天,所有人都离开营地往矿区进发,包括仰凝莺,辛涛心疼她,叫她别去,但是仰凝莺坚持要见识一下辛涛的工作环境。   杜枚一把把辛涛推开:“凭什么不让我们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歧视我们妇女。”   但是从营地爬到矿点的两个多小时山路,确实是仰凝莺这辈子没吃过的大苦,仰凝莺到后来都爬哭了。   山路盘旋迂回,陡峭险峻,最终他们到达的一处山崖之下。   只见眼前起伏的山峦如一条巍巍神龙,但是龙的尾巴却被破坏了。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跟被采玉炸开而裸-露的巨大山体断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断面高达百米以上,岩石支离破碎,丑陋狰狞,旷工们用绳索在山体间上下,如蝼蚁活动在巨大的岩石间。但是这些蝼蚁却是眼前这巨大景色的创造者。   杜玫看着这些活动着的细小身影和断面上如蚁窝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小矿洞,忽然心生恐惧,各种孤独渺小茫然凌空而至。   杜枚忽然想到:采矿破坏了山的龙脉,采玉泄了山的灵气,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在破坏风水,会不会受山神的惩罚?   杜枚发现自己越来越迷信了。   大家随着高矿主参观矿洞,因为至今没有采到玉,所以矿洞挖得极小却极深,小到只容一个人在里面爬进爬出,深到除了头上的矿灯发出的光外,一团漆黑。杜玫在矿洞里爬了一遍,有一种自己被活埋了的感觉。这里的一切跟新疆是多么的不同,至少于田的矿洞里到处都是玉脉闪着微光,让人心荡神摇,这里却只有岩石跟石屑,令人心灰意冷。   大家在山上的几个矿点摸了一番后,回到营地,高平江就催杜枚他们下山。   第二天早晨,徐航率领车队离去,高评价辛涛他们挥手向他们送行。   仰凝莺不由的泪如雨下,此别不知何时见也,这里通讯断绝,除非西王母派青鸟送信,否则他们连这些人是否健康平安都一无所知。   -------------------------   杜枚一行回到北京,扩张计划进行得顺利异常,到九月,瑰石公司已经连同机场的三个门店在内,在北京开了8家。   但是高平江辛涛那里却音讯皆无,音讯皆无的唯一解释就是:他们还没找到玉脉。   春节将近了,这下高平江和辛涛该回来了吧,总得回来过节吧,即使要继续探矿也该等明年了。   北京这边等得望眼欲穿,就在这个时候,辛涛电话来了,高平江出事了。   矿洞塌方,高平江被埋在了里面,塞地带着旷工不顾死活的挖开矿洞,将高平江挖了出来,现在已经送到了格尔木市,因为途中耗费时间,所以高平江现在生命垂危,正在抢救中。   徐航大惊,赶紧跟陈厚鹏联系,要他不惜一切代价赶紧将高平江运到西宁,那里医疗条件相对好点。陈厚鹏通过驻青海部队派出了军用直升机。   徐航,张子淳和杜玫赶紧飞往西宁。   第78章   徐航他们匆匆赶到医院,却看见高平江浑身插满管子,贴满感应片,左脚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杜玫一进病房,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另外两个男人也忍不住直眨眼睛。   辛涛、塞地、阿木西老爹都在,辛涛解释:“他刚动完手术,麻药未过。但是医生说他已经没生命危险了。”陈厚鹏组织全西宁最好的医生对高平江进行抢救。   “手术,什么手术?他腿断了?”徐航问。   “不是腿,是切除了3根脚趾,和一部分脚掌。”辛涛说。   三个人脸色大变,彼此看来看去:“那会影响他走路么?”   “医生说不会,开始可能有点不习惯,但是今后习惯了,就会好。不过,肯定不向过去跑得那么快了。”   辛涛给大家讲是怎么回事,原来今年雪下得特别大,再加上年关将近,高平江决定大家先各自回家休整几个月,等明年开春再来,大家行李都收拾好了。高平江却心神不宁,一定要回去再放一炮。   “那片山坡我们挖了很久了,山坡都变成断崖了。从地质构造和岩石走向看,那里应该有矿,也零星的炸出过一些。那个坑已经开得很深了,都都快到山腹了,平江坚持说他感觉到了什么,在走之前,他要再去试一下。”   塞地爬进去埋的炸药,放炮后,上面的岩石有点松动,滚下很多小石块,其实整个山崖都已经被他们炸得乱七八糟,挖得千疮百孔。塞地和阿木西都嗅到了危险,叫大家别进去。结果几个人在外面等了会,没动静,高平江忍不住了,说自己爬进去看一眼马上出来。   高平江是回爬到坑口的时候,坑忽然塌方的,辛涛他们看着高平江都几乎爬出来了,忽然上面的石头滚落,一片尘土飞扬中,眼前出现了一座石头坟墓。在场的几个不顾上面不断的有小石头砸下,冲上去拼命挖,好在高平江埋得不深,压下来的也没有大块的岩石,算是捡回了条命。   高平江被挖出来时,已经昏迷,大家赶紧把他背到营地,来接他们回城的越野车已经在那了,所有人一起撤离,先将高平江送到县城,县医院对他进行快速施救后,用救护车将他送到格尔木市。   辛涛心有余悸的说,“我们刚到营地,那个山崖忽然塌了。只听见‘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整半片山崖全下来了,上半截都秃了,下半截被岩石埋了。营地都飞来很多拳头大的石子,把越野车车顶砸得全是坑......”   辛涛给三个人看一样东西,是一块很小的玉石:“他挖出来时,攥在手心里的。”   杜玫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徐航和张子淳也跟着哭了。   哭着哭着,高平江倒醒过来了,但是神智明显不清的样子。杜玫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大声哭,一面哽咽一面说了句:“今后,我们能离昆仑山多远就多远。”   张子淳一面流眼泪,一面拼命点头:“我们从此只从市面上收购原料,别的公司都能活,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贪心?都是贪婪毁了我们。”   高平江彻底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辛涛呢,塞地呢。”   此时正是半夜,杜枚和徐航张子淳三人守着他,辛涛他们睡觉去了。   三个人告诉高平江,其他人都平安。   但是高平江根本没在想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事:“赶紧叫他们过来,我们找到玉脉了。”   三人撅倒。   高平江孜孜不怠的喊辛涛和塞地,一副想从病床上直接爬回野牛沟的样子。徐航他们无奈,只得告诉高平江,山崖塌了,就算有玉脉,也被埋在下面了,根本采不到,更何况,他也不见得最后一炮真的炸出了玉脉,说不定又是一块零星的玉石。   “肯定是玉脉,而且是条主脉。”高平江坚持,“山塌了正好,省得我们自己炸,只要把塌方清理出来就行,省掉我们多少事啊。”   对于高平江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三人只能相顾无语。   早晨辛涛他们过来,高平江问了一下塌方的情况,就拼命催他们把队伍重新集合起来,回野牛沟去。   赛地为难:“兄弟们都大半年没回家了,老婆孩子都在家里等着。你总不能让他们刚走到村口,还没进屋呢,就把他们叫回来吧。”   辛涛反对:“刚山崩过,山体还没稳定,太危险,而且现在太冷了,雪又大,又临近春节,都没人给我们送供给......”   高平江恼火,手臂一动,盐水瓶子乱晃:“如果被别的矿队发现了,占了我们的矿。妈的,老子跟他们拼命。”   徐航跟张子淳吓得赶紧把高平江摁住:“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高平江坚持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玉脉,要回野牛沟,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徐航张子淳跟陈厚鹏商量,陈厚鹏说:“山崩,设备全埋在了下面,你们怎么清理?得重新采购大型设备,然后把部件运进去,重新组装后才能动手,这些都需要时间。”   陈厚鹏劝徐航他们带高平江回北京疗伤,别人都回家过节,等休整一番后,再回野牛沟,而他则帮他们把设备准备好,由部队出面,将设备给他们运进山里。   “如果真的发现主脉,马上通知我。现在盗采太严重了。野牛沟矿队这么多,而且都是出钱出力卖命却至今一无所获的,如果你们找到了主脉,械斗恐怕难以避免。”陈厚鹏说,“生命安全第一重要,千万小心。”   高平江手术后一周,可以出院了,春节也到了,大家死活把他绑架(轮椅)上了飞机。   高平江没家,张子淳把他带回和玉会所跟自己一块住。高平江心情不好,再加上伤口又痛又痒,不好意思喊疼,就嘴里骂骂咧咧。杜玫因为伺候过她老爸,对病人的种种怪异心理表现十分熟悉,不管高平江怎么无理取闹都千依百顺。   贝晶却没那么好惹,越看高平江越不顺眼,终于有一天头头是道的把他一通臭骂,大致意思是:你以为你花样美男,你以为你是在撒娇卖萌,呸,你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臭气冲天,神见神烦,人见人嫌,鬼见鬼哭......   张子淳捂着贝晶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高平江被贝晶这么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后,顿时老实多了。张子淳跟杜枚面面相觑——原来这小子是欠骂啊。   高平江不折腾别人了,但是开始悒悒不乐。他过去一直是动如脱兔,要他这么行动受限制,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正月初二,北京人逛庙会的日子。张子淳为了给和玉公司和瑰石公司做广告,在珠宝新大楼的拍卖大厅举办免费和田玉讲座,请了几位和田玉玉雕大师来江和田玉的欣赏和收藏。讲座完后,又给大家做免费的鉴定。   杜玫为了给高平江解闷,把他的轮椅推到了现场。   高平江看张子淳人模狗样的坐那给一干闲杂人等做鉴定估价,就不乐意了:“这小子能当专家,我凭啥不行?就因为他做椅子,我坐轮椅?把我轮椅推过去,就在他旁边,我要听听这小子是怎么胡吹的。”   杜玫和徐航把高平江推到张子淳身边,辛涛和仰凝莺也跟在后面。   这时正好有个客人抱着一块足有5斤重的黄色的大石头给张子淳看:“请问张老师,这是和田玉的哪一种?”   张子淳不好意思:“这个,嗯,这是不是和田玉的那一种。”   那人急:“我是在新疆买的。您看,是不是那种非常罕见的黄玉。”   高平江一听别人叫张子淳“张老师”就不乐意了,这小子一夜功夫,居然当上“老师”了,啊,呸。   “恭喜,你买到了新疆产的石英岩,还是费了番功夫染色的。如果买的数量多的话,可以造房子。”高平江说。   “我花了10万元。”那人真急了。   高平江看了他一眼:“嗯,按人民币贬值的速度,过上个几年,你就物有所值了。”   这个客人的表情明显是想把自己手里这块石头丢高平江脑袋上,但是权衡一番后,说:“这是块罕见黄玉,请不要随意评论,以免影响您的砖家声誉。本人将去地质大学找教授探讨......”   “地质大学教授?”高平江回头瞧了辛涛一眼。   辛涛无奈:“嗯,新疆有很多石英岩,这块的染色技术不错。”   下一个客人上来,给张子淳看一个造型特别奇怪的白色小雕件:“张老师,这是不是红山文化的和田玉小人。”   张子淳还没回答,高平江抢先说:“红山文化是啥我不知道,但是你手里这玩意倒挺像只雕坏掉的唐老鸭。”   第三个客人上来,给张子淳一块图案模糊不清的龙牌,本来底子有点发青,却又在最上面染了点黄色:“张老师,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结婚礼物,这是他在打仗的时候,从国民党的一个军官身上搜到的......”   高平江说:“本故事纯属虚构。”   那个男人恼火:“我爷爷亲口跟我说的。”   高平江说:“这样的东西,国民党军官看不上。”   “你看,这玉牌,质地多么玲珑剔透,雕得多么栩栩如生。”那个男人几乎要跳起来了。   高平江惊奇的看着这个男人:“玲珑剔透,栩栩如生?您是要修改中华词典么?”   张子淳尴尬,只好斯斯文文的说:“这是染色大理石,解放战争的时候,还没这样的染色技术。”   这个男人气哼哼的走了,排在他下面的那个不敢上来了,径直走到高平江另一边的雕刻大师那,给他看一块2-3斤重的,黑漆漆的石头:“李大师,您能帮我看一下这块和田墨玉吗?这是我两年前花了2万元买的,买回家后一直觉得不踏实。您看这值多少钱?可以雕样什么样的东西?”   张大师还没说,高平江插嘴:“这是块石头,无价,现在你可以踏实的回家了。雕啥就不用费这心思了,压咸菜坛子很实用。”   张子淳忍无可忍:“杜玫,你把他推过来干嘛?”   杜玫委屈:“他自己非要来凑热闹。”   -------------------------   春节一过,辛涛就回青海了,陈厚鹏已经给他们装备好了大型设备,一队驻军跟着矿队一起向野牛沟进发。   徐航和张子淳拦着高平江不放,高平江还不能自己走路,却急得暴跳,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又过了两个月,高平江基本上康复,马上飞了过去。   到了五月初,高平江电话过来了,找到了玉脉了。   高平江深信自己挖到了主脉,在山崩的上千万吨岩石碎块被清理完毕后,坚持继续往山腹挺进,终于给他挖到了玉脉,据辛涛的测算,矿脉长百米以上,储藏量在在千吨以上,其中到达宝石级至少上百吨,而且品质极佳,能满足杜玫的需要。其他不够宝石级的,有一半以上到达了工艺品级,而且体量巨大,可以制成大型的玉石屏风,巨型的玉石花瓶之类,没达到工艺品级的是高档装修材料。新疆和田玉因为开采和运输困难,不够品级的玉石开采并且运下山,完全是赔本生意,所以无人去干。青海玉就不一样了,因为具备大规模快速开采和运输的条件,所以高平江他们的这条玉脉,每一公斤玉石都有价值。   山里虽然没有通讯信号,但是高平江们发现主脉的消息却随着送粮队,飞快的传遍了整个野牛沟,甚至其他几个地方的矿队都马上知道了。第二天起就出现了前来盗采的矿队,双方发生了小规模械斗。辛涛赶紧离开野牛沟向陈厚鹏汇报。   陈厚鹏立即命令高平江和手下旷工撤离在局势稳定前撤离,同时通过青海驻军派出了一小股的部队,荷枪实弹,前往野牛沟维持治安。   高平江和旷工们离开野牛沟,高平江和辛涛回北京办理特别开矿许可证。塞地阿西木带矿工回新疆,因为发的矿脉很大,这么二十来个人手完全不够,塞地要回老家招募更多的旷工,高平江要求至少百名以上,越多越好,当然,必须可靠。   青海省省-政-府马上出了一份特别政府公告:   西宁市、各自治州人民政府,海东行署,省政府各委、办、厅、局:   近期,我省格尔木市祁连县野牛沟地区盗采昆仑玉资源的现象较为严重,矿山生态环境和昆仑玉资源遭受严重破坏,影响了当地的社会和谐稳定。为严厉打击盗采昆仑玉资源违法犯罪行为,维护正常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现就有关事项通告如下:   一、昆仑玉资源属国家所有,严禁任何单位和个人擅自进入昆仑玉矿区,从事任何形式的非法开采和偷运昆仑玉资源等活动。对擅自载运非法采矿人员、采矿设备、矿石及火供品的车辆,一经发现坚决予以查扣。同时,依法追究车辆所有者和经营者的法律责任。   二、格尔木市祁连县野牛沟辖区内所有非法开采昆仑玉资源的单位和个人,自本通告发布之日起,立即停止一切非法开采活动,自行撤出采矿设备和人员,拆除矿区工棚等设施。拒不停止非法开采行为的,对违法矿主(投资人、组织者)将按照擅自使用火供品、非法开采矿产资源的有关法律规定,依法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三、对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公务的,由公安机关依法作出罚款或拘留。涉嫌犯罪的,依法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对非法采矿的幕后操纵者、充当保护伞及入股的公职人员,由纪检监察部门从严查处;情节严重的,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四、广大干部群众要进一步增强法制观念,充分认识非法开采、偷运、销售昆仑玉资源的危害性,积极向当地国土资源管理部门或公安部门检举揭发违法行为,共同维护矿产资源管理秩序。   特此通告。   青海省人-民政-府   高平江辛涛还没在北京降落,徐航已经行动起来了,通过部里向青海省下属县局申请特别采矿许可证。   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申请被地方局以需要像上级局报批而拖延。   这个理由莫名其妙,因为本来就是上级局层层下达的指示。   徐航暗叫不妙,却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查了几天,却发现有青海省省政府官员向县局暗示,叫他们不可表态。   徐航跟张子淳,高平江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是陈厚鹏认为他们办事没做到位。   高平江从库存中找出一粒十四克拉的巨型黄钻,大如雀卵。   徐航赶紧带着这枚敲门砖去找何娴红。   何娴红接过黄钻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这颗石头很漂亮,你如果镶成一枚戒指,去向如沁求婚,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   徐航五雷轰顶,原来症结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5 14:58:03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5 11:09:51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4 22:40:37   lyre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4 13:52:44   放着我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13 08:12:31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21:27:44   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14:39:37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08:26:31   Angeldododo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12 06:41:26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01:24:35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00:18:51   飞在天上的红烧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2 00:11:35   奶奶的,我要赚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3:33:47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11 23:32:02   mi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3:28:58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1 22:45:53   第79章   徐航带着黄钻回来了,垂头丧气,慢慢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事真棘手,我想不出法子解决。”   高平江张子淳一听就急了:“想不出法子解决,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非要我跟何如沁结婚,不然不给我们特别采矿证......”   “你爸这个副部长怎么当的?连特批张采矿证都办不到。”   “中央部委跟地方政府是两套马车。行了,就算我能拿到采矿证,我们是要在青海采矿,她照样可以卡我们没商量,别的不说,只要把军警一撤,我们在那别说矿,连命都没了。”   “那就跟何小姐结婚。”高平江恼火,“那是上千吨的玉矿,十个老婆都娶了。”   徐航怒:“不行,你不能这么超越我的底线。”   高平江怒气更大:“你跟她订婚三年,结婚怎么就超越底线了?你这人还有底线,呸。”   三个男人忽然都不说了,一起扭头看杜玫。   杜玫觉得自己要疯了,想冲着高平江大喊大叫:是你告诉我,要得到徐航,就要努力挣钱,成为女富豪,提升自己的阶层,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现在你又要我为了钱而放弃徐航,那我的努力目的到底是什么?   杜枚想冲三个男人扔东西(四人此刻在和玉会所的密室,随便砸掉点啥都够让张子淳跳楼),想大吼:让那些玉矿石见鬼去,我已经身家过亿了,我要徐航不要钱。   但是看着高平江穿的特制的鞋,想到张子淳在海尼拉克咳嗽时嘴里喷出的粉红色泡沫,杜玫怎么都吼不出口。   徐航咬咬牙:“跟杜玫没关系。我不可能跟任何一个女人随便结婚,没有一个男人能随随便便跟个女人结婚。婚姻涉及财产,子女,性关系和社会关系,我不能出卖我的私生活。而且离婚还要分割财产和子女监护权.......”   “你不卖你的私生活,你只买你的性生活是不是?我真不知道买和卖哪个更肮脏。还有,婚姻是个财产问题,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高平江冷笑,“你有瑰石的45%股份,有矿业公司30%的股份,开矿就数你捞到的钱最多。”   徐航不语,两人对峙。   高平江忽然叹了口气,口气缓和:“陈厚鹏今年都62了,再3-4年就该退休了......”   徐航摇头:“事世多变,陈厚鹏在青海很有政绩,从他到了以后,青海的自然资源保护、开放和利用,做得非常好,带动了整个省的经济发展.......”   “.......其实开矿也就几年的事,最多五年,设备人手到位的话,3-4年也能挖完。性生活啥的,你一个男人,你不想做,何小姐强-奸不了你吧。孩子你不想要,她一个人怀不上,怀上了也跟你没关系。至于离婚分割财产,这样,我和子淳每人给你5%的股份,一共10%,够你离十次婚了吧。你自己是个律师,如果连这点破事都解决不了,你这律师证可以撕掉喂狗了。”高平江不理徐航打岔。   徐航看了高平江半天:“好,你们各出5%,我出10%,看能不能把这问题解决掉。”徐航出门找陈厚鹏儿子去了。   陈隽名下公司将以一半现金支付,一半股权交换的形式,出资4亿,购买华玉矿业有限公司20%的股份。   陈隽通知父母自己这一决定。   何娴红和陈厚鹏都差点没背过气去。   何娴红把儿子叫过来一顿猛训:“你又不是没钱,你占哪门子小便宜.......”   陈隽皱眉头:“妈,你胡扯些什么?你年纪没大到后面有几个零也数不清楚吧。那个玉矿有上千吨,其中单单一级白玉一项,就有上百吨,现在市场上一公斤的批发价是两万,而且还会继续暴涨......”   何娴红急:“又不是白送给你。花了四个亿,哪里挣不到钱?你不想想你妹妹,都32了,这么拖下去,如何得了.......”   何娴红跟一切有亲兄弟姐妹的人一样,没意识到,对她来说,弟弟的女儿,跟身为独生子的儿子,对他来说,舅舅的女儿,根本不在同一地平线。   陈隽心想:老妈现在脑子越来越进水了,一个表妹,老妈居然要我放弃四亿的生意。我有老婆孩子的好不好,难道我为了我舅舅的女儿的婚姻,不顾我自己女儿的前程,靠,雷锋也没我伟大。   何娴红跟儿子大吵了一架,两人吵得迂回曲折,鸡毛蒜皮。   何娴红的意思说白了一句就是:你表妹既没有资金又没有权力,没有资本投资,你就不能为她让点利,反正你多挣这点钱不多,少挣这点钱不少,她却能一步登天。你要花四亿买人家公司20%的股份,你表妹一张结婚证就可以共享徐航所有的股份。   陈隽觉得老妈十分可笑,多少女人男人,都想通过婚姻一步登天,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白捡的便宜,你没有资本就得有姿色,没有姿色就得有资格,总之,空手套白狼的奇女子,古今中外多了去了,哪个是靠姑妈把男人圈住的。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都不说破。何娴红对儿子横加指责,包括不给表妹介绍男朋友,唠叨个没完。陈隽忍着不耐烦,听老妈数落,嘴里应付,拒不执行。   两人吵了老半天,毫无结果。   陈厚鹏却把儿子叫了去,禁止他此刻入股华玉矿业:“你可以入股,但是不是现在,等他们在青海采矿完毕,你爱怎么入就怎么入。”   陈隽狂晕:“那他们还要找我入股?”   “这是你的事。反正只要我还在青海,你就不可以把爪子伸到青海。”   陈隽恼火:“凭什么,徐航还不是靠着他老爸,把爪子伸到下面各个局?还装模作样的自称是个律师,开辆凌志,像手指甲多干净似的。”   “这就是他可以,你不可以的原因。”陈厚鹏冷冷的说,“至于凭什么,那我告诉,就凭徐航靠他爸在青海采不了矿,而你靠你爸可以在青海采矿,你就不可以在华玉离开青海前入股。”   陈隽火冒三丈:“爸,这是四亿的买卖,而且风险全无,利润丰厚,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孙女想想。”   “风险全无,利润丰厚。”陈厚鹏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你真以为青海玉能卖2万一公斤?以这条玉脉的储藏量,如果一头快速开采一头抛售变现,你看市价会是多少一公斤。国家为了做奥运奖牌,采购的昆仑玉不过700-800元一公斤......”   “这是政策价,而且做一块奖牌就浪费那么多料.......”   “那为什么不用新疆和田玉?”陈厚鹏冷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青海玉这么多年价格如此低廉,就是因为盲目开采,市场供应量过大。地方局过去曾经以13万两年的价格出售青海玉主脉的采矿权,矿主们扒进兜里就是钱,对资源进行疯狂的爆破,掠夺性的开采,采到的玉石无计划的投放市场,导致青海玉过去那些年一直处于供过于求状态,价格年年走低,最便宜时,才十几元一公斤。那段时间,商家甚至都不敢囤积青海玉玉料,直到资源枯竭。”   “我之所以要把主脉的采矿权给徐航他们,并且支持保障他们在青海采矿,就是因为他们非常珍惜资源,对他们从事的事业有真正的热情。他们不舍得浪费,也不会让青海玉在市场上无序流通,让青海玉一再贬值,而是囤积居奇,精雕细琢,深加工,进一步提高青海玉的价值。他们这次发现主脉,大规模采矿,却拒不流入市场,就是一个信号,告诉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青海玉今后还会暴涨,等于是在给青海玉的前景做最有说服力的宣传。”陈厚鹏严肃的盯着儿子,“你妈跟他们扯皮是你妈的事,反正她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折腾张结婚证。但是,你不可以插手这件事。你妈说得没错,你哪里不可以挣钱,跑这来占什么小便宜。”   ----------------------   陈隽临门一脚无节操叛变,只踢得徐航方寸大乱。徐航越想越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绳结在收紧。徐航连着两夜失眠后,找杜玫来了。   “玫玫,我想明白,我们结婚吧,现在就去领结婚证。”徐航偷偷的把杜玫从和玉会所的设计室叫到自己车上。   杜玫吓晕了:“这怎么行,这么做,高平江和张子淳会怎么想。”   “我们结婚证都领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徐航说,“其实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们早结婚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   “那采矿怎么办......”   “管它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开不了矿,我们从市场上购原料。”徐航说,“快把你护照带上,我们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我们这么做,那就是背信弃义。他们肯定不会原谅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杜玫恐惧的发现,自己和徐航要被全世界孤立了。   “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徐航嘀咕。   至于今后怎么说,徐航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第80章   徐航带着杜玫匆匆忙忙跑到摄影店,立等可取的拍了张结婚照,然后两人跑到民政局。   徐航掏出两小时前溜进父母家,翻箱倒柜,撬锁砸抽屉,千辛万苦偷到的户口本,户口所在地还是他爸二十年前部里分的公房,杜玫则掏出护照。   办事员头也不抬的说:“单身证明。”   徐航和杜玫一愣,两人把这茬给忘了。   徐航赶紧指指户口页上的“未婚”两字。办事员不耐烦:“是这位外籍女士的单身证明。”   杜玫傻乎乎的说:“那我岂不是得回美国一趟,到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state开证明?”   办事员说:“到中国大使馆开。”   中国大使馆?那不是在美国唯一歧视中国人的地方嘛。好在,杜玫现在是华裔美国人了,只在二等被歧视范围内。   “中国大使馆?他们怎么知道我已婚未婚?”杜玫奇怪。   办事员已经拉下脸来不理他们了。好在徐航跟政府部门打惯了交代,马上一脸谄媚的笑容,“阿姨”叫得跟亲妈似的,两分钟后,办事员找了份样品给他们看。杜玫一瞧,那个汗啊,原来是要先回美国,到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state去开一份单身证明,然后再送到中国大使馆做公证,证明该单身证明真实有效,确实是美国政府开的。   中国大使馆办这类公证至少得两周。   徐航又在民政局蘑菇了老半天,这下别说“阿姨”,就是“奶奶”都不管用了。两人最终垂头丧气的从民政局出来。   徐航把杜玫送回和玉会所,一路上两人黯然无语。   徐航老妈的电话却来了,她刚下班回到家,第一眼以为是家里遭贼了,仔细一看,发现门窗完整,家里就少了个户口本。周亚君倒是没想到儿子偷户口本是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还以为徐航偷走户口本藏起来好不跟何如沁结婚。周亚君快晕倒了:天啊,这是一个36岁的律师干出来的事么?6岁男孩把习题册藏起来逃避作业?   周亚君火冒三丈,厉声叫儿子赶紧带着户口本回家。   徐航头皮发麻,嘴唇发白,浑身发冷,这三天来,他真是怕死老妈了。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会所门口,徐航把车停下,杜玫没下车,而是扭头观察徐航的脸色。徐航皮肤发暗,眼睛无神,已经完全没了平时镇静自若的潇洒样,杜玫甚至觉得徐航的额头上都起了皱纹。   杜玫心里难受极了:“阿航,我们去美国生活吧。我们够有钱了,不工作这辈子都够了,我们逃走吧。”   杜玫脑洞大开:“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在那结婚只需要出示护照就行了,然后我们去洛杉矶,去三藩,去夏威夷,去任何风景优美,中餐馆多的地方,买幢豪宅,生两个孩子。咱们不用工作了,我看孩子做饭收拾屋子,你换尿片修房子剪草坪。我们天天推着婴儿车去海滩散步......”   徐航默然半响,慢慢的说:“玫玫,这是不现实的,人是社会动物,失去了特定的生活环境,就会枯萎。不管你的国籍在哪里,我们两的生活、事业,亲人,朋友都在北京。离开他们,遗世独立,我们甜蜜不了多久的,当生活日益无聊,我们就会悔不当初,彼此怨恨。世界虽然大,人却无处可逃。”   理智慢慢的回到徐航脑子里:“父母扭不过子女,我爸妈最终总会接受我们,尤其当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但是朋友不会,而我们两人都无法承受失去张子淳高平江他们两个的损失,没有了他们,我们不是不能活,但是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精彩.......高平江性命不要找到的矿脉,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徐航看了看杜玫:“玫玫,你先回去。这事情非解决不可,我去找陈厚鹏。”   这个名字落到杜玫耳朵里,杜玫忽然浑身哆嗦了一下。   杜玫下车,看着徐航的车慢慢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心里明明白白,自己是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最心爱的男人。   徐航先会父母家吃晚饭,整顿饭,周亚君嘴巴不停的一直在训徐航。周亚君这几天跟何娴红热络的不得了,一天至少3个电话。   周亚君实在想不明白,何如沁有什么不好,儿子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周亚君最终的结论是:儿子花天酒地惯了,不想结婚就是想放荡一辈子。周亚君那个气啊,自己两口子一辈子作风正派,怎么生了这么个浪荡子,基因突变,基因突变......   徐航低头扒饭,徐天南看不下去,打断了老婆的喋喋不休:“行了,行了,吃饭好好吃饭,不要影响身体健康。”   周亚君发火:“我一天到晚的看着这么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在眼前晃,我,就血压上升,心脏各种早搏.......”   徐天南叹了口气,劝自己儿子道:“阿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小何不对路,但是就我看,小何人还是不错的,知书达理,对父母也很孝顺。你现在对她缺了点热情,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等结婚时间长了,慢慢有了亲情,你就会知道小何是个贤妻良母.......”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徐航忍着胆战心寒,浑身的不适,硬着头皮给陈厚鹏打了个电话。   陈厚鹏倒是干脆:“我还在想我到底要等你这个电话等到什么时候。行,你找个地方,我们见个面。”   两人最终在陈厚鹏家附近的一个茶楼的小包厢里见面。   服务生上完茶后退了出去,把门关严。徐航说:“姑父.....”   陈厚鹏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徐航,既然你根本不愿跟如沁结婚,就不应该叫我姑父。”   徐航顿时汗流浃背,一时不敢说话。   陈厚鹏不悦:“徐航,我这次是因为你们的事情特意从西宁赶回北京的,已经三天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在青海很悠闲。”   徐航赶紧认错:“对不起,姑父。”   陈厚鹏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有话快说。”   徐航把地方局拖延不给发采矿特许证的事情说了一遍:“姑父,姑妈对我个人有点看法,我知道这件事完全是我不对,但是我的婚姻问题跟华玉公司采矿是完全两回事,而且我正要将我在华玉公司的所有股份全部出售变现,如果陈表哥有......”   陈厚鹏把脸一沉,徐航赶紧把下半句吞了下去。   “徐航,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家的家庭关系?这三天,陈隽跟他妈吵了一架,跟我吵了一架,然后我老婆跟我吵了无数次架。现在我家一共三个人,分裂成三个阵营,就为了一个我家所有人一股都没有的矿......华玉公司在青海采矿的事,本来是件公事,你却把它演变成一场家庭纠纷,而且还是我的家庭纠纷。于公于私,我有这么对不起你吗?”   徐航惭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厚鹏皱皱眉头:“这种话也不用说了。徐航,自从华玉公司找到那条玉矿后,谣言四起,储藏量越传越离谱,无数眼睛在窥觑......你应该清楚我的压力有多大,现在我秘书在替我回绝各路神仙,其实每回绝一个,就是在得罪一个,但是会有那种我无法回绝也无能力回绝的人出现的,而且会很快。所以你赶紧把手续办好,省得夜长梦多。”   徐航最清楚外面有多少人眼睛都红了,因为别人不知道他有股份,甚至托人情都托到了他这里:“可是,姑妈她......”   “采矿的事本来跟她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会变成她千方百计的来卡你,你自己应该好好反省。”陈厚鹏不耐烦,“这是你的私事,不在我处理范围内。如果是地方政府想私自侵占你们的矿脉,将它赠送给他们的关系户开采,或者在你们采矿过程中给你们制造不便,这些我都会出面,一定保障你们公司的合法权利。但是你跟我老婆之间的纠纷,跟公事无关,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的个人问题你个人解决。”   徐航哑然,这问题如果他能解决,他也不用来找陈厚鹏了。   陈厚鹏站了起来:“今天已经周四了,我周日回西宁。周一是工作日,所以你有三天时间,把这事情解决掉,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你应该明白,即使在青海,我也并不是第一把手。”   第二天早晨,徐航一大早就赶到了和玉会所,叫保安开门。张子淳睡得正熟被喊醒,批准徐航进门。   徐航敲开杜玫房门,杜玫倒已经起来了——她昨晚上一夜没睡好。   徐航跪在杜玫脚下:“对不起,杜玫。请你原谅我的软弱。所有人所以事情一起逼我,压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我无法不这么做。”   其实杜玫从昨天徐航说要去找陈厚鹏起,就已经预见了结果,所以今天早晨一大早就起来了,当保安打开大门放徐航车进来事,杜玫的心就已经一片冰凉。   徐航喃喃的说:“玫玫,我不能不跟她结婚,现在我的婚姻已经不是我个人的私事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会自由的,过几年,等矿采完了,等......”   杜玫本来是像听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一片冷漠的听着,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动气,这是听见徐航又一次恬不知耻的叫自己等,过去许诺解除婚约,现在又说会离婚,忽然间,一股冲天怒火从杜玫心底迸发,杜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一下子把徐航抱着她腰的双臂甩开,右腿一抬,就把徐航踹倒在地:“徐航,你滚,你他妈的给我滚,滚,滚......”   杜玫连推带搡把徐航推出门外,正遇上一面扣扣子一面匆匆跑下来的张子淳。杜玫“砰”的一声,碰着两个男人的鼻子尖把门关上,两秒钟后,房间里传来杜玫的嚎啕大哭:“徐航,你去死,你去死,呜呜呜.......”杜玫一面哭,一面用脚“咚咚咚”踢席梦思。   徐航在门口站了两分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慢慢离去。   ---------------------------   如何娴红所愿,徐航手托那枚14克拉的黄钻向何如沁求婚了,并且求她周一早晨八点半,民证局一开门就跟自己去领结婚证。何如沁犹豫了两分钟,答应了。   何娴红接到电话,嘴角还没来得及裂开,下一条消息又让她从沙发上直跳起来,原来何如沁虽然答应了徐航的求婚,但是紧接着,两人为了财产问题,再次谈崩了,婚事来不及起航就宣告搁浅。   徐航要求婚前财产公证,婚后夫妻双方财务分开,除每个月给何如沁生活费若干外,其他一切都跟何如沁无关。   何如沁晕到,那她还结什么婚,有病啊。   何如沁坚决不同意,要求徐航在他所有的财产上都加上她的名字,如果离婚,财产均分,如果出轨,徐航净身出门。   徐航自然也不可能同意。   两人都表示愿意通过谈判解决,徐航表示愿意结婚时购买一套房子一辆车作为结婚礼物赠送给何如沁,每月生活费5万元,其他不变。   何如沁表示房子车子没啥意思,她在北京又不是没房住,没车开。何如沁要求徐航把华玉矿产的一半股份做为聘礼过到她名下,每月生活费10万元。   徐航同意了每月10万元的生活费,但是拒不同意馈赠华玉的股份,一股都不行。   两人再次表示有继续谈判的诚意。何如沁这次提出,两人签订一个婚前协议,公证一下,如果今后有孩子的话,两人都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加上孩子的名字。   徐航再次拒绝,虽然徐航压根没打算要孩子,但是世事难料,还是不答应的好。   何如沁委屈:又不是给我,给你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肯。   两人谈判自此陷入僵局,各不退让,两两吵翻,脸皮撕破。   何如沁坚决要徐航一半华玉矿业的股份。何如沁说:“没有我你就拿不到矿,没有矿你那些股份就一文不值。”   徐航说:“你想钱想疯了吧,我的婚前财产你也打主意。一半的股份,你当自己梁诗若啊,那你应该去找李泽楷,我可没那么多钱。”   两人婚没结,吵到吵得跟两夫妻离婚分割家产似的。   何娴红一听,直接晕倒:我的侄女啊,你姑妈心血耗尽,让你嫁这么个前程无量的男人,目的是想让你的一生永享荣华富贵,你怎么婚没结,就想着往自己口袋里扒钱,有没搞错?   但是何如沁也有自己的苦衷:“姑妈,如果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只要我还能笼络他,感化他,我真不会这么图他的钱。你以为我婚没结,这么穷凶极恶的跟他谈钱,我很开心么?本来要结婚了,是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痛苦.......”   “徐航虽然向我求婚,但是谁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达到目的后,会不会马上把我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扔掉。我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如果我现在不趁着有点可以辖制他的时候,为自己准备点退路,等他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我人也没有,钱也没有,年龄也没有,却变成了一个离婚的女人。说不定,到时候他为了奔赴新生活,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我还得一个人拖着一个孩子......”   “在中国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尤其离婚女人,尤其是离婚带孩的女人,是地道的弱势群体。中国的法律从本质上来说是男人的法律,法律要求男女平等,法律保护婚前财产,要求离婚时双方共同出钱抚养孩子,其实这是对女性的极其不平等。女人在婚姻中要生育,要做家务,要教育子女,负担了比男性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女性的青春和生育能力是有时间性的,女性为家庭付了比男性更多的精力,但是男女平等的法律,却没在经济上给女性以保障和补偿。女性结婚时要求在男人的财产上添加自己的名字,离婚时要求多风财产,所有人都会指责这个女人,说她贪财,说她算计男人的钱。但是谁比较过离婚女人和离婚男人的生活质量差异。谁都知道,离婚的男人要比离婚的女人生活容易得多,再婚容易的多,尤其是像徐航那样的.....”   何如沁滔滔不绝,何娴红一手抓着手机,另一手挠头,明显何如沁这些话是她思考已久的,何如沁对自己的处境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何娴红倒也不能说侄女这种担心是杞人忧天。   陈厚鹏却不耐烦了:“玉矿是华玉公司找到了,华玉公司有合法的探矿权,也通过合法途径申请的矿脉开采权,无论从法从理从情来说,我都应该优先把采矿权给他们。否则,这就是滥用职权,无理卡要,违背开矿业的习惯约定,扰乱市场秩序,对整个开矿业的发展不利。”   陈厚鹏看了老婆一眼:“我周一就叫县局把特许证批给他们,并且叫地方政府积极配合。到时候,徐航采矿证到手,翻脸不认帐,不去领结婚证......”   陈厚鹏在给老婆下最后通牒的时候。张子淳和高平江也在劝徐航:“陈省长给我们这么大的好处,又不让儿子接受我们的股份,那也总得让他家亲戚占点便宜吧。人家贼分赃,也见者有份那。你确实给得太少了。”   徐航恼火:“我没说不给她,但她胃口也太大了吧。我靠,我卖身还要赔钱。”   “再加点,再加点,我们帮你一起出。”两个男人一起哄他。   徐航和何如沁互相致电,表示愿意重返谈判桌。周日,在陈厚鹏登机前,两人终于达成协议,合同共有几十条,赶上美国好莱坞影星。   徐航给何如沁:   1,订婚钻戒一枚,14克拉黄钻,从此归何如沁个人所有   2,一千万现金,领结婚证时支付完毕,归何如沁个人所有,可以随时支取   3.每年120万生活费,按月支付   4.如果有孩子.......   5,如果离婚......   6.逢年过节礼物.....   7.......   两人签字完毕,又拉了律师事务所的两个律师当见证人签字,等公证处开门后,还会送去公证......   周一,两人终于在民政局领完了结婚证。   婚礼定在一周后的周六,徐何两家广发请柬,高官名流富豪济济一堂,陈厚鹏答应周五晚上从青海飞回来参加婚礼,张子淳答应当伴郎。   结婚那天,高平江却不在,他满世界找杜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威海,不更了   第81章   婚宴是在晚上,但是高平江张子淳陪着徐航从早晨10点就开始忙活了,装饰婚车吃午饭接送新娘化妆穿衣服拿花,乱七八糟一堆的事。   说好杜玫今天到所有的门店视察——三个男人要找点事让她忙活。但是两个男人又不放心,这一天一共给杜玫挂了7-8个电话。一开始杜玫还接,后来不耐烦——你们这不是在不停的刺激我嘛。杜玫干脆把手机给关了。   但是离婚礼时间越近,徐航越来越不安,低声问张子淳高平江:“杜玫不会有事吧。”   高平江说:“得了,我不参加你婚礼了,我找杜玫去。”   徐航张子淳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去找她干嘛?你不找她,她不见得有事,你去找她,准没好事。”   高平江不高兴:“你们污蔑我人品。”   “你还算人?还有人品?”张子淳撇嘴。   徐航阻止两人:“不要吵了,叫贝晶去陪杜玫。”   张子淳打电话给贝晶,结果贝晶说杜玫想一个人静一静,从下午起就不见了。徐航和张子淳无奈,只好宽慰自己说:杜玫难受一下,明天就好了。   结果高平江一听这话,趁两人一个转背,就开溜了。徐航跟张子淳那个急啊,打高平江电话,叫他赶紧回来。   高平江理直气壮:你们自己不找她,贝晶又找不到她,还不准我去找她,你们是何居心。   两人暗骂:你他妈的才是何居心。   但是再怎么骂,两人脱不了身,既找不到杜玫,也揪不回高平江。   杜玫虽然在北京呆了4年,但是平时只跟着张子淳的车转,所以她熟的地方非常有限,高平江一会功夫就把4个人常去的地方转了个遍,杜玫踪影全无,这下高平江为难了,去哪大海捞针呢?   高平江从下午五点一直找到晚上10点,找得灰心丧气,又转回和玉会所,问了一下保安,杜玫还没回来。高平江只得上车继续找,结果他刚驶过拐角,就远远看见杜玫手里手里拎着个葡萄酒瓶,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高平江赶紧一踩煞车,在杜玫身边停下:“干嘛呢你?喝得这么烂醉,当心被街头小流氓非礼。”   杜玫其实喝得只剩下最后一缕神智了,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听了这话却东张西望:“让我非礼的那个男人在哪?是帅哥么?”   高平江又好气又好笑:“就你现在这模样,还想非礼帅哥?算了,算了。要么我今晚上牺牲一次吧.....权当拯救天下男人了。”   高平江下车拖杜玫上车,杜玫刹那间脑子清醒了一下:“干嘛,我自己会走,我家就在前面。”   忽然看清是高平江,杜玫又放松了:“原来是你,把我送回家。”   高平江把车门拉开,伸手欲扶杜玫上车。   杜玫忽然脑子又错乱了——徐航常做这个动作:“徐航,你去死。”“咚”的一声巨响,杜玫把啤酒瓶狠狠砸在高平江银色法拉利的前盖上。   杜玫酒也吓醒了:“啊,平江,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徐航的车。”马路上的行人都围上来看热闹。   高平江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妈的,徐航,你得赔我车。”   人越围越多,很多人在猜这车修修要花多少钱。高平江把杜玫推进后座,然后把车开回和玉会所。   保安跑出来:“高总,玫玫姐还是没回来。您的车怎么了。”   高平江奇怪,杜玫怎么不下车,回头一看,杜玫已经趴后座上睡着了。高平江那个气啊,才几秒啊,真是不是自己的车不心疼:“被一个酒鬼砸的,我教训教训她去。”   保安讨好:“高总,要叫几个兄弟一起去么?”   “不用。”高平江一踩油门跑了。   高平江其实有点不知道拿杜玫咋办,有心揍她两巴掌出出气,她又是个女人,想起刚才徐航张子淳问候自己人品,一气之下真想把她睡了,她又醉得人事不知。   高平江把车泊在华景苑门口,把杜玫从后座上拉出来:“起来,上楼睡觉去。奶奶的,明天早晨徐航一手交钱,我一手交人。”其实搞平江和辛涛下午就要跟陈厚鹏一起飞往西宁。   杜玫糊里糊涂的起来,被五月底北京夜晚的凉风一吹,忽然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吐了自己和高平江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杜玫说。   高平江晕了,今天他穿着自己最好的一套黑西装。高平江气得心里直骂:杜玫,今晚上我要是不上你,我对不起我的衣服我的车。   高平江把杜玫从侧门拉进去,一面搭电梯上楼,一面打电话叫前台把钥匙送上来。   服务员来给两人开门,高平江叫她等会上来把两人的衣服拿去洗衣房,忽然又叮咛道:“如果晚上张子淳张总跑来问,就说没见过我,也没见过杜小姐。”   服务员心领神会的走了。   高平江给杜玫放水脱衣服洗澡。杜玫此刻处于酒精中毒状态,昏然沉睡,人事不知。高平江用块毛巾给她擦来擦去,在她异常丰满的双峰上抹来抹去,开始琢磨:这算勾引我吗?喝得烂醉,又是砸我车,又是糟蹋我衣服,还要我给她洗裸-体澡.......   想了半天,澡洗完了,高平江点头:当然是在勾引我,毫无疑问的,这点还想不明白,我太白痴了。   哇,这么无耻啊,居然对我使美人计,那我不将计就计,我还算男人么。   高平江一念至此,顿时精神大振,把杜玫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洗澡,叫服务员送来醒酒药,顺便把脏衣服带走。   高平江跳上床,喂杜玫吃下醒酒药,然后开始撩拨她:“快醒醒,别这么懒惰,不劳者无获,要想快乐就要互相配合。”   高平江摸啊舔啊,老半天,杜玫没动静。高平江有点生气了:你这不是在藐视我的技术嘛。   又折腾了半天,杜玫还是没动静,这下高平江有点泄气了,想放弃又有点舍不得,于是抵住了杜玫,微微用了点力。杜玫长期没男人,紧致异常,被高平江一顶,顿时嘴里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呻-吟入耳,高平江顿时大为兴奋,搂紧杜玫,腰部一用力,直-捣-黄-龙,抵到了杜玫最尽头,只感觉到无限的绵密湿润正在被自己撑开。   杜玫“啊”的一声大叫,这下有反应了,杜玫一伸手抱住了高平江:“阿航。\"   高平江几乎软了,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高平江那个窝心窝肺窝jj,那个兴趣大倒:“杜玫,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不是徐航,我是高平江。”   “阿航。”   高平江那个气啊,搞了半天,当我杨白劳啊。高平江想抽身了。   但是杜玫抱着他的背不让走:“阿航,给我。”杜玫在模模糊糊中寻找高平江的嘴唇,高平江不得不低头把自己舌头给她。杜玫力气不够,叼着就吸上了。   高平江一面跟杜玫深吻,一面琢磨上了:杜玫今晚上想要徐航,可是这小子今晚上没空,得陪新娘睡觉。那么做为徐航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铁哥们,我有没必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辞辛苦,不计报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么一想,高平江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计较,不就是点体力活吗,就当学雷锋啦。   高平江感觉到杜玫虽然浑身无力,身体却本能带着欲望,在一圈圈绞紧。高平江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弹性十足,当下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于是发力抽-插。   杜玫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那潮水的涌起.......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10点多,杜玫才醒过来,头疼欲裂,最初几秒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等神智略微清楚,杜玫一扭头,忽然看见自己身边睡着一个男人,不由得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高平江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一下子翻身坐起:“怎么了,塌方了?”   杜玫吓得往旁边一个翻身,结果“咚”的一声连人带床单掉在了床下。   高平江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北京,不是在昆仑山,转头看看杜玫:“你怎么睡地上去了。”高平江想伸手拉她。   “别过来,别过来。”杜玫惊恐万状,手乱挥,脚乱踢:过了几秒,平静下来了:“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   杜玫忽然注意到高平江是全-裸的,赶紧看了一下自己,顿时又是一声尖叫:“你....昨晚上你干了什么?”   高平江好笑:“你说我干了什么?”   杜玫醉得太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你什么都没干,对吧。”杜玫满怀希望的说。   高平江生气:“我是这种人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藐视我。”   这话怎么理解都成,杜玫松了口气:“嗯,我就知道你表面流氓,实际君子的啦。”话一说出口,忽然发现高平江正在大为生气,晕,原来他的意思相反啊。是啊,他就是个流氓嘛,自己怎么会以为流氓有道德。   高平江却已经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你真不知道?”   杜玫摇摇头。   “你昨晚上可是高-潮一个接着一个,很享受的。”高平江觉得自己正在被严重挑衅,“这种事,总会有点印象吧。”   杜玫无辜的又摇摇头:“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杜玫忽然纳闷了:到底谁审讯谁啊,到底谁迷-奸谁啊。靠,这小子怎么比我还委屈。   高平江还真郁闷上了:代朋友劳动已经够令人郁闷了,劳动完了,还被诬陷没劳动过,真真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杜玫脑子已经转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上去了:“你戴套了吧?”   高平江翻翻床下的面巾纸堆,从里面拎出一只满满的避-孕套来,杜玫快昏到了,但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一开始就戴了,还是快射了才戴的。”   高平江无奈,只得回答:“快射时套上的,放心,我没病。如果我有病,我能在山上呆那么久。”   杜玫却不放心:“你已经下山两三周了,谁知道这段时间你会染上什么?”   高平江那个憋气:你怎么这么侮辱我啊。   “我跟别的女人都是一开始就戴上的,你放心。”   杜玫心想:就你,我能放心么。   “就是戴套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杜玫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下午要登机。”高平江恼火。   “就抽个血,验个尿。很快的。”杜玫赶紧哄他。   高平江快郁闷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把杜玫捡上车呢:砸了车,毁了衣服,被当做别的男人,服务完了还赖账,最后,还被怀疑有性病。   高平江没办法,只得叫服务员把两人的衣服送上来。   门童把高平江的车开过来,已经洗干净了,但是前盖凹下去一块。杜玫又是一阵惊奇:“你的车怎么啦?不像撞的啊,是谁从楼上往下扔东西砸的?”   高平江给了杜玫一个大白眼。   两人都抽完了血,高平江挖苦杜玫道:“其实我们中只需要查一个就够了,你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双保险,双保险。”杜玫点头哈腰的说,忽然回过神来,顿时怒发冲冠,“高平江,昨晚上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高平江没好气:“昨晚上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我今晚下午就要走,到了西宁,住省府招待所,为了陈厚鹏的面子,我也不好意思叫小姐,后天我就要进山当和尚......昨晚上,我本来打算叫4个的,结果全伺候你了,你光躺着享受,一点不出力,倒是爽翻了,早晨起来,还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翻脸不认帐。你别想有下次了,老子不伺候......”   杜玫狂晕:“你还想着下次,你真是......岂有此理。”   “我不是说了么,没下次了。你怎么找我都没用......”   杜玫气得要死:无耻之徒,无耻之尤,无耻到了极点。   “我会找你?呸,想得美。”   高平江回办公室取行李,杜玫有心不送他,又怕别人起疑心,最终还是决定送他到机场。   送行的人一大堆,张子淳和徐航他们都早到了,张子淳昨天从徐航婚礼上回来后,直找了杜玫和高平江一整夜,两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此刻两人同时出现,张子淳和徐航顿时疑云大起:“你们昨天去哪了?”   “我下午去雍和宫了,后来就在那附近住了一夜。”杜玫马上说。   徐航心头一痛,知道杜玫是想起了他陪她和她奶奶去雍和宫求神的往事。   张子淳却将信将疑,看看杜玫又看看高平江。   高平江说:“我找她找到半夜,后来累了,想她也不会跑哪里去,就自己回去睡觉了。”   “那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航站楼门口遇到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高平江辛涛跟着陈厚鹏进去了,徐航带着何如沁,跟在何娴红后面走了。杜玫跟着张子淳回珠宝城,一路上默默无语。张子淳想问,但是又开不了口,而且知道问她也不会说实话,既然问了也不会说,那还问个屁。   杜玫却觉得郁闷之极:莫名其妙被高平江睡了,睡了也算了,问题是被睡了还没感觉,啥都没享受到,双倍的白睡,我靠。   杜玫觉得世界上再没人比自己更亏大了。   本来今天是徐航结婚的第二天,杜玫应该还在伤心中,被高平江这么一搅合,杜玫光顾着生气了,都没时间去伤心了。   高平江他们回到野牛沟后,青海玉开始源源不断的运往北京,宝石级的玉石中,一级玉都归瑰石公司,或雕琢或镶嵌,再进入零售市场;一级以下的都归吉诚公司,加工后,进入批发市场。   不够宝石级别的原料,够工艺品级的,归陈隽张子淳高平江合资的工艺品公司。   再次一级的,归陈隽徐航合资的装饰建材公司。   陈隽在徐航再次来拉他入伙时,担心他老爸不会同意,结果陈厚鹏只是规定他们不可以出售原矿石,但是加工后的可以。陈隽大喜,毕竟这一千多吨矿石中,达到宝石级的不到1/4,绝大多数都是做工艺品或者装潢建材的料。   陈厚鹏又下指令:要深加工,出精品,出高档品。   过了几个月,两个公司的样品都出来了。工艺品公司展出了紫檀木镶嵌的巨大玉石屏风,实木镶玉石面的书桌,茶几,大班桌,气派非凡;建材公司则展出了样板房,青海玉为原料合成装修的整个包厢、卫生间,地砖,墙面砖,柱面圆形包裹,还有青海玉合成的洗脸盆平台,下面的橱门也用青海玉合成,用铜条包边,金碧辉煌。   陈隽得意:“过去北京城里,高级酒店,会所也不过用玛瑙装修,现在我们用的是青海和田玉。我敢说,全北京再没比我这间样板房更高档了。”   青海玉质地细腻,光泽柔和,既豪华又高雅,确实上档次。   陈厚鹏十分满意,暗示徐航他们可以继续探矿,如果这个矿挖完后,没能再找到主脉,可以承包水晶矿,宝石级水晶可做饰品,次一级的水晶可以做成光学仪器,再次一级的,可以做成工艺品和石英玻璃。   -----------------------------   结婚那天,徐航从早晨直忙到半夜,总算送走了所有宾客,累得要死,就在酒店赠送的房间里倒头便睡。何如沁也累得够呛,两人同床共枕,一宿无话,还算和谐。   第二天早晨,徐航上午带何如沁回门,中午又是酒席,下午送陈厚鹏登机,晚上又是家宴,足足忙了一天。晚上两人回到新房——就是徐航的那套复式房,重新清洁了一下,换了些新家具,新装饰品。躺在床上,徐航发现自己的任务来了。   徐航关了灯,何如沁害羞的靠在他身边。徐航身体十分疲劳,心里又惦记着杜玫,貌似今天她在机场神态举止正常得跟完全无感似的,但是想到她昨天失踪了一晚上,徐航心里实在难受.......但是何如沁好歹是自己合法的妻子,作为丈夫,义务还是要尽的。总之,这关早过晚过,总得过。   徐航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开始爱抚何如沁。何如沁羞涩的配合着,徐航自己兴趣寥寥,觉得何如沁也没啥热情,还笨手笨脚,尽管如此。徐航还是细腻的挑逗了何如沁半天,并且努力减少她的痛苦,结束后,又安抚了她一会,总算完成任务。徐航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义务,于是翻身睡觉,整个过程说了不到十句话。   徐航认为自己已经够绅士风度了,却不知道自己离何如沁的理想实在是十万八千里。   何如沁虽然没经验,但是并不傻,徐航貌似温柔体贴,实则心不在焉,敷衍了事,这还是感觉得到的,何如沁那个憋屈啊。   像一切女人一眼,何如沁还是希望在结婚后,丈夫能看在结发夫妻的份上,对自己有点真情的。何如沁幻想着,当徐航发现自己奉献给他的是清白的处女之身后,多少有点感动和激情。一个男人对一个完整属于自己,一心一意想跟自己过一辈子的女人难道不应该有点珍惜么?   在走向婚床的时候,何如沁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幸福,一种嫁给了特别优秀老公的新娘所感觉到的满意和幸福:好一似,霁月风光耀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   可惜徐航从大学起就游遍花丛,不可能被一张膜就给感动了,否则他早结婚了,还能等到现在;至于一心一意想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实在太多,多到他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何如沁的心意实在是表错了对象。   对徐航来说,首先,情和性不一定与关系;第二,在床上,女人分两种:一种是让他激动的,做起来很投入,做完很满足的;一种是让他乏味,做起来无趣,做完没印象的。不幸,何如沁两种都不是,何如沁是那种比做完没印象的还要糟的——一件事被当任务强制完成时,怎么都不会让人太愉快。   徐航心里的勉强,徐航自己感觉得到,何如沁也感觉得到。何如沁30多年,守身如玉,自然一直在梦幻最浪漫最温柔的新婚之夜,结果遭遇到的是自己丈夫无限的疏远冷漠。何如沁委屈心痛到了极点。而且徐航一点没留意何如沁的情绪,勉强在生理上安抚了她一会,自己翻身就睡。何如沁听着徐航的鼾声,直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的结冰。   新婚第三天,两人就匆匆去参加欧洲的七日游,算是度蜜月——徐航惦记着北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公务的,生意的,感情的,所以蜜月旅行尽量压缩。   两人第一站法国,第二站德国,第三站意大利,第四站比利时......   徐航嘀咕: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跑得比马急,吃得比猪差.......   欧洲旅行最大的特色就是购物,徐航惊讶的发现同团的人有多阔气,大牌的珠宝包包买起来跟不要钱似的,都赶上高平江张子淳他们给客户送礼了,但是这些人都是买给自己的。何如沁也跟着别人买,什么带瓷牌的18K金手链,镶珐琅的鎏金首饰盒,带皮套的小镜子.......每样东西,价钱都贵得离谱。   徐航开始不悦了,徐航自己很低调,穿戴完全是职业上庭律师的典范,唯一的奢侈品就手腕上一个欧米茄表,相处的张子淳高平江杜玫也生活简单,虽然有价值连城的珠宝,却都是公司资产。这几人除了出席各种场合必须的衣着外,几乎从不购物。何如沁这么买东西,大大超越了徐航的生活习惯。   徐航心想:根据结婚协议,所有购买的礼物都归你,所以你当我冤大头,一有机会就把竹杠敲得“邦邦”响是不是?   徐航心里有想法,但是嘴里什么都没说,何如沁买什么,他就微笑着在旁边刷卡,每刷一下,心里的厌烦就增加一分。   徐航斜着眼睛看何如沁手上戴着的那枚14克拉的黄钻,高平江叫手下工匠加急给镶成的戒指。因为钻石十分硕大,于是放射状的盘了三圈碎钻。何如沁戴在手上简直像戴着一个向日葵,何如沁的整个指节都遮没了。   徐航不知道为什么,越看那枚钻戒越糟心,觉得那简直就像一个戳,往结婚证上一盖,就是自己的卖身契。   于是徐航一面跟在何如沁身后付账,一面陷入了无比哲学的思考:本来华玉公司的3个股东是要为玉矿开采权付出更大的货币代价的,比如给陈隽20%的股份,其中自己应出的是10%。现在呢,因为有何娴红给出的特殊条款,所以自己不是出10%,而是拿进10%,这一进一出之间的差额,就是自己的婚姻,自己付出了:爱情,肉体,时间,自由,青春和金钱......但是金钱上自己付出的确实不算多,再多跟那20%的股份差距比起来也是个零头了,那么前面那些非金钱的因素不就值那个整数了吗?也就是说自己的爱情,肉体,时间,自由和青春值那么多钱,所以自己应该深感荣幸.......   徐航白天一直在安慰自己身价高,但是到了晚上,两人一躺在床上,徐航忽然心头起火:妈的,我都已经付了钱了,凭什么我还要提供性服务,你见过鸭子倒付嫖资的么。   徐航一翻身,自顾自睡觉去了,别说做-爱,就是话都没跟何如沁说一句。   整个蜜月旅行都是如此。   何如沁心里那个痛苦啊,其实在参加旅游团的这些人里,她买的真心不算多,因为她感觉到了徐航的不快,所以真正昂贵的东西,她根本没碰。   团里有个老太太从Tiffany买了整串的南洋金珠,说是给她儿媳妇买的,那一串珍珠就相当于何如沁买的所有东西的总和。   何如沁那个羡慕妒忌恨啊,一个蜜月中的女人,难道不应该任性一次,小小的奢侈一次么;一对度蜜月的新婚夫妻,难道当老公的不应该对老婆怜惜一点,纵容一点么。   何如沁觉得委屈极了。   两人回到北京,徐航借口事务所忙,立即就上班去了,而且天天晚上这个应酬那个应酬,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何如沁暗地里抱怨两句,结果无论是自己老妈还是姑妈都说:小徐年轻有为,忙,你不要拖他后腿,要把他生活照顾好,让他无后顾之忧。   何如沁虽然不知道徐航过去是怎么在过日子的,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徐航不至于真要忙到每天那么晚,天下哪有那么多公务应酬。   另外就是,两人一从欧洲回来,另一件事情就提上日程了:装修别墅。   两人结婚匆忙,来不及装修房子,按婚前说好的,结婚后就把别墅装修了,两人搬那住去,而且协议里面写清楚的,如果今后离婚,别墅归何如沁所有。   别墅一要装修,两人的矛盾又来了,徐航的意思是:中档装修,简洁大方,以既不显富,又不丢人为宜。   但是何如沁却想装得越豪华越好,恨不得家具统统买明清的古董。   徐航明白:因为在结婚协议上写着,如果离婚,这幢别墅归徐如沁所有,所以何如沁在努力的让自己未来的资产升值。   这幢单体别墅徐航买了有6-7年了,现在市价将近3000万。徐航承认,理论上来说,既然自己的婚后收入跟何如沁无关,那么何如沁离婚拿走这幢别墅应该是最小的代价了,但心里怎么想怎么堵得慌。   别墅装修的三个月在两人吵吵闹闹中度过,徐航毕竟投鼠忌器,不敢对何如沁太撕破脸,最终装修花了几百万。   一装修完,徐航就带着何如沁搬过去住了,住那的第二天,徐航就以加班加得太晚,出城睡觉不方便而拒绝再去别墅睡觉。从此徐航跟何如沁只有周末去两边父母家吃饭才见面,吃完饭,你开你车,我开我车,各回各的住处。   徐航毕竟不年轻了。徐航跟一般的那种婚前没钱没地位没女人,人到中年,有了钱有了地位,开始放荡的中国男人不同。他家庭出身优越,少年得志,所以一直以来,过着放浪形骸的生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徐航开始向往稳定的家庭,安全的性生活,精神上的归宿感,徐航希望家里值钱的东西可以随便摆放,希望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同一个女人,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能吃到家常菜。但是现在,徐航发现自己比过去还不如,过去至少他未婚,可以打着恋爱的幌子你情我愿的找性伴侣,现在已婚,性生活就成了纯粹的买卖关系。   徐航暗自苦笑:我的床,你来我往,多么繁忙。   徐航老妈开始不满了,本来指望儿子结婚后,就会收心,好好的过家庭生活,现在娶了这么个媳妇,就知道问儿子要钱,儿子生活却一点不管,甚至儿子比过去更不像话了,那娶你来何用。人在其位就得谋其职,你却在我家坐着媳妇的职位,拿着10万一月的薪水,吃干饭。   但是何如沁背景够硬,既然儿子自己没说什么,周亚君倒也不好翻脸,脸是没翻,但是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对媳妇可以说是冷若冰霜。   何如沁暗自委屈:明明是你儿子放荡无耻,怎么你倒怪起我来了,果然婆婆不是妈,是后妈。   何如沁在自己家人这边诉苦,自己老妈很同情,但是无能为力。何娴红却有看法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这样的金龟我帮你捉到手了,14克拉的钻戒你也戴上了,几千万的豪宅你也住上了,老公的钱你要的,老公的心你不会去抓,老公人的你不会去哄,你可真会把运气当福气。一天到晚就会怨天尤人,抱怨老公放荡,你嫌他放荡你嫌他对你不好,那你别嫁给他啊......   其实何如沁不是不想笼络徐航,她有自己的苦衷——徐航婚前协议里面写得很清楚,他的资产除两处房产外,还有华景苑,新珠宝城,瑰石公司,华玉矿业的股份若干,还欠张子淳、高平江两人各一亿的债务。   协议上写得清楚明白:徐航的一切资产债务,资产产生的收益,债务引起的利息,都于何如沁无关。   当时徐航父母奇怪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资产和负债,徐航解释说自己当初投资的时候,那几个公司都特别小,当时就投了几十万元钱,后来公司发展了,他看势头不错,就多买了些股份进来,结果就欠下了两亿外债。   作为证明,徐航还真拿出瑰石公司的初始出资合同来给大家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杜玫跟徐航各出资20万,徐航作为非执行董事,拥有40%股份。   徐航解释:“现在我拥有瑰石公司45%股份,杜玫拥有35%,张子淳,高平江各拥有10%。还有其他几个公司也一样,我本来只有华玉公司30%的股份,现在有40%,我从他们两个那借钱,买入了更多股份,所以欠了一屁股债。”   徐航爸妈问他,那些股份到底值多少钱。徐航回答:除了华玉矿业因为发现了矿脉,确实挣钱了以外,别的公司,都不好说,今年赚明年亏,天晓得。   何如沁知道,就算没这张结婚协议,徐航有多少资产,这些资产是亏是赚,都他说了算,自己永远别想抓住他的把柄。如果有一天两人离婚,跟他合伙的那几个人绝不可能帮她,他们都是跟徐航穿一条裤子的,到时候肯定会说那些公司这些年一直亏损,徐航资不抵债,你要分钱啊,先把这两亿债务还上吧......既然那些大头自己根本休想,那么还是抓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小头吧。   所以当何娴红话里话外暗示何如沁本末倒置,只想徐航的钱,不想徐航的人,何如沁那个委屈啊:姑妈,你以为我不想要我自己老公的心,但是他肯把心给我吗?如果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能把它捂热了,但是他的心是千年的玄冰,我一靠近他就透心凉。我已经无法再付出任何努力,因为我所有的投资都会损失掉,我不能把自己的感情精力扔水漂玩;我已经一无所有,再不抓点钱,难道眼看着自己人财两空?   但是从何娴红的眼睛看来,自己侄女一点都没努力过,或者至少是不够努力。何娴红的逻辑是:既然他条件比你好,既然你的品质生活的物质基础由他提供,那么甜言蜜语,嘘寒问暖这些事就应该由你来做,你摆哪门子谱啊,你以为你有姑父姑妈给你撑腰,你就当自己还珠格格啦。如果你是个刚20出头的小姑娘,以为自己天生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应该被哪个条件特别优越的男人宠着爱着,以为嫁给哪个男人就是对哪个男人最大的恩赐,以为哪个男人能娶上你,就是祖坟冒青烟,那也可以理解,毕竟年轻嘛,都30好几的人了,还一天到晚公主病。   何娴红对自己这个侄女和侄女的老妈渐渐的觉得相当无语: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在何娴红眼里,徐航做事到还有点底线,面子上太过不去的事情,他不会做,多少还扯着一张人皮,但是自己这个侄女,要起钱来,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再加上陈厚鹏和陈隽两人都对何如沁不感冒,何娴红的心也渐渐的凉了。   何娴红渐渐的懒得管何如沁的事,何如沁感觉到这最后的靠山也在渐渐的空虚,心里越发慌了,开始千方百计的问徐航要钱,这周要买包包,下周要买珠宝,这个月要装修房子,下个月要买汽车......无情郎不如手中钱,等自己像梁施洛一样有钱了,自然有的是年轻英俊的男朋友。   这下连徐航都惊奇了:你说到底是我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怎么弄得跟郭美美变着法子问金主要钱似的。   -------------------------------------------   转眼到了十月份,仰凝莺来找杜玫了,她想辛涛想得厉害,想偷偷摸摸去看他,但是一人去容易露马脚,于是想拉杜玫同去。   第82章   仰凝莺过去遇到的男人都是短期交易性质,目的比较明确,上一次节目或者得到一个角色啥的,直到最近,遇到个年过50的sugar daddy。   这个男人跟演艺界的名流们十分熟络,很多二三流的小明星刚出道时都努力往他床-上爬。只要能爬上他的床就意味着有认识名导演,有在大片中弄到个小角色的机会。但是该男人性格古怪,占有欲强,还没发达到能踢掉他的女星们都谨慎的貌似没别的男人。好在,贴上去的女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猛过一浪,该男人应接不暇,虽然天性排他、好妒忌,同时有这么多女人,也管不过来了。   仰凝莺跟了这男人三个月,男的对她颇为宠爱,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明显要比跟别的女人多,为她在今年的贺岁大片里弄到了个有好几个镜头的角色。但是男人年龄越大就越变态,仰凝莺嘴里千恩万谢,床-上百般柔情,心里每次都恨不得掐死他。   最近这个男人陪另一个小明星出国参加电影颁奖去了,仰凝莺想辛涛想得发疯,决定铤而走险,厚着脸皮自称要去看祖国最壮丽的原始山川——去青海旅游。男的自然疑云大起,仰凝莺赶紧说跟一个女朋友同去——仰凝莺在北京就杜玫一个朋友,并表示有照片为证。男的十分不满,但是又不能真限制仰凝莺人身自由,只得答应。   仰凝莺来找杜玫,仰凝莺的计划是,先在青海走上那么一圈,拍够照片,然后去野牛沟找辛涛。   杜玫问:“一共去几天?”   “10天吧——老头出国就一周。”   “那你还有时间乱溜达?”   “没办法啊,得给老头看照片啊。”仰凝莺说。   “照片。”杜玫好笑:“一个演员一个做数字传媒的,居然还愁照片......”   杜玫和仰凝莺告诉张子淳和徐航,要去青海慰问,但是先旅游,后慰问,在野牛沟就呆一个晚上。   张子淳压根不信,但是他去不了海拔3000以上的地方,徐航自愿同去,被杜玫坚拒:“看见你就烦,要去你自己去,别跟着我们。”徐航忙得要死,不可能十天呆在野牛沟守株待兔,只得做罢。   杜玫和仰凝莺开始准备行装,仰凝莺给两个男人买了全新的冬衣,一堆内衣裤,两打羊毛袜,两双棉拖鞋,一大堆辛涛爱吃的零食。杜玫偷偷的买了两个新帐篷,两套新羽绒睡袋(用真空包抽成真空,塞箱子最底下),同时塞进去的还有一盒12只装的特大号杜-蕾斯(杜玫想,说不定仰凝莺忘了带,或者没带够。什么叫友谊,就是男人为朋友两肋插刀,女人为女朋友准备避-孕-套)。   两人飞到西宁,陈厚鹏的秘书给她们安排了车辆,连同一些稀罕物资一起送到野牛沟。进野牛沟后,沿途有地方警力设关卡查验身份。两人到达营地时是下午,在矿区上工的人还没回来,营地里有几个配备电警棍的经济民警守护。杜玫多少有点觉得保护力度不够,司机解释,从格尔木市起一直到祁连县县城都对外来人员严加审查,路上又设重重关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矿区,所以盗采人员想深入野牛沟一直到达这里,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偶然有漏网的,也就几个人而已,成不了气候。   高平江这个矿队现在有百人以上的规模,营地里帐篷和地窝子林立,杜玫和仰凝莺看见大小不一的青海玉原石堆在切割窝棚外面,大的有上吨重,小的就拳头大小。因为野牛沟产的青海玉外面都裹有岩石层,所以过去都以“赌石”形式出售。但是华玉公司开采出来的,早已定好销路,所以都是切去岩石层后再运往北京,好减少运输成本。   送粮队每周至少来两次,一支5人的厨师小组在给大家烧饭做菜,杜玫去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伙食供给比新疆好得多,因为高平江的矿队80%以上是维族,所以牛羊肉供应充足,大米,面粉,各种蔬菜,干货,包括面条粉丝都应有尽有,厨房里用的是煤气罐煤气灶,烧饭蒸包子用的是压力锅,所以大家都能吃上真正的熟饭。   一根塑料管从窝棚后的小水潭一直接过来,溪水冰凉清澈,可以直接饮用。窝棚后面居然还有一小块菜地,种着一些新鲜蔬菜,居然长得有模有样,原来是厨师和民警们闲着无聊种的,这样大家就有机会吃到新鲜蔬菜。另外还拴着几头活羊,是昨天来过的送粮队运来的。   杜玫担心:“这里10月下旬起就要下雪,白天气温零度或者零度以下。11月后,溪水结冰,那时,饮用水问题,怎么解决?”   一个四川来的厨师给杜玫解释:“把帐篷顶上的积雪洗脸洗手,扔桶里,化掉点用来洗洗别的。吃的喝的么,离这大约5公里的山沟里有股山泉,长年不枯的,到时候,我们开车去运水,一天跑一趟够了。”   山里生活枯燥,来了客人,尤其是来了女客,营地里所有人都精神大振,民警们下地摘把所有的蔬菜都摘了来(已经10月初,随时可能下大雪),厨师们准备了很多吃的,把那几头活羊全杀了,准备今晚上晚点时候,全营来个篝火晚会,烤全羊。   杜玫和仰凝莺支好帐篷后,在厨房里帮着厨师们做菜,用小锅烧了很多辛涛高平江爱吃的东西。有一股脉脉的柔情从仰凝莺身上迸发,感染了杜玫,杜玫无缘无故的感觉了一种等待久别重逢的爱人归来般的兴奋和期盼。   杜玫听见自己一面忙活一面在小声哼着一首歌: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五点多,上工的人回来了,杜玫和仰凝莺跑出去接。赛地和阿木西老爹走在前面,杜玫看见他们,激动得恨不得冲上去一人抱住亲一口。   辛涛咋见仰凝莺从天而降,欢喜得都傻了,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笑容,一副模样像是要立即凌空翻两个跟斗,但是最终,结巴了半天,生气的说:“你跑这来干嘛,路上多辛苦啊,干嘛不好好在北京呆着。”   仰凝莺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高平江看见杜玫,顿时眼睛一亮,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然后两只手臂托着她臀部,把她一路抱着走。杜玫不得不用两腿夹住他的腰、   “喂,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杜玫搂着高平江脖子,小声说。   高平江奇怪:“你不是来找我要第二次的么?否则你万里迢迢从北京来干嘛?”   杜玫吐血:“想得美,我是陪仰凝莺来看辛涛的。你以为我来看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高平江回头看了看辛涛:“辛老弟人保守,跟我住一个帐篷,生怕我知道他晚上打手-枪,偷偷摸摸的。你想看他和仰凝莺,估计会把他吓软掉.......”   厨师把饭菜都端了出来,就放在大石头上,大家坐着小石头,手里端着碗,随意吃喝,只是回教徒不喝酒,高平江他们为了尊重伙伴们,所以整个营地都没酒类。   高平江和辛涛都大口大口的吃菜:“真好吃,每天吃羊肉,吃得味觉都失灵了。”   两个女人幸福的看着他们,杜玫偷偷的给两人看,原来她背包里还藏着小瓶装的五粮液。   吃过晚饭,厨师们说好等10点后点火烤羊。   辛涛问两个女孩:“晚上你们睡哪里?”   杜玫带他们去看她们的帐篷,辛涛高兴:“总算不用受平江那个味了。”   高平江生气:“我有什么味?你自己才臭,你上山后洗过几次澡?“   “你的烟把睡袋烫了一个又一个洞,好几次差点烧起来。”辛涛不满,“说好不许在帐篷里抽烟的。今后我们一人一个帐篷,谁要跟你住。”   “你吃大蒜头。”高平江说,“跟你睡一块,简直是受罪。”   仰凝莺赶紧阻止两人互揭老底:“辛涛,你的帐篷在那?这两天趁我在,给你洗一下。我的帐篷和睡袋留给你,你睡脏了,再换一套。”   4人走到高平江辛涛帐篷面前,高平江刚把帐篷拉链拉开,两个女孩就受不了了。杜玫赶紧把拉链重新拉上:“还是直接扔了吧。洗什么洗啊。”   高平江不服气:“他们住大窝棚的比我们味道难闻多了。”   辛涛跟高平江商量一下,两人决定去五公里外的那个泉眼洗澡。仰凝莺把给两个男人的带来的衣服翻出来,高平江给营地里的一辆越野车加满油,于是4人一起出发。   越野车在拳头大小的碎石间前行,其实这条路是高平江他们去年冬天为了取水炸出来的,勉强可以通车,但是上坡如上天堂,下坡直入地狱,有一小段沿着绝壁走,经常一个车轮腾空。好在不远,颠簸了15分钟后,杜玫他们摸着震酸的下颌骨下车,只见绝壁下有一道深涧,浅处清澈见底,深处如泪光盈盈,杜玫用手一探,泉水微温。   高平江解释:“这一带没有火山,所以没温泉,这是山坳里渗出的地下水,温度跟井水差不多。”   辛涛带着仰凝莺沿着水潭到另一侧去了。高平江脱光衣服,站在杜玫面前。   杜玫一笑:“眼前一只猴,还是刚从五指山下蹦出来的。”   高平江一笑,跳进水里,游了两圈,杜玫拿出香皂,高平江游了回来,爬上岸,往身上抹,一面抹一面问:“姐姐今夜给我多少钱啊?”   杜玫晕:“姐姐还没说要翻你牌呢,你就想要钱?”   “先议价,后成交。不都是这程序么?”   “哼,你就值个负数。”   “负数,那就是说今夜我来付姐姐钱喽。那好,姐姐要多少钱?”   杜玫生气:“去你的。我从北京跑过来是来看你,不是来卖你。”   高平江跳进水里,搓洗自己:“哎,我有一个月没洗澡了。你下来帮我搓搓背好不好。”   “想得美。”杜玫说,一面说一面脱掉衣服,下到水里,“只许我对你动手动脚,不可以你对我动手动脚。”   高平江点头:“不动手,不动脚,腰部运动即可。”   高平江两腿微分站在水中,水淹过他的腰部,清澈的泉水把他下面映得巨大。杜玫用一块毛巾给高平江擦后背,手指到处是高平江黝黑锃亮,坚硬如铁的肌肤,双臂上的肱二头肌圆滚滚鼓起,宽阔的后背到腰部收紧,臀部狭窄消瘦。   高平江低低的问:“上次的医院报告出来了么?”   “嗯。”   “我没病?”   杜玫不吭声。   “从那一晚后我没碰过女人,这下安全了吧。”   “不好说,有些病潜伏期很长的,比如艾滋,6个多月。说不定上次没验出来,现在已经开始发病了。”杜玫笑。   “混蛋。”高平江骂了一句,转过身来,把杜玫搂在怀里,“我已经在这5个月了,还不好好慰劳慰劳我。“高平江一低头吻住杜玫的唇,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托住她的臀,往深水中走去。   杜玫这次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高平江的坚硬灼热,不由的大喊大叫,高平江又好气又好笑:“姐姐轻点,做人要有功德良心,要考虑方圆5公里内,还有别人。”   杜玫说:“那你要我回营地去再喊么?”   高平江吓一跳:“千万别,这100多男人都五个多月没碰女人了,看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你要是乱叫一通,真要当慰-安妇了。”   杜玫嘀咕:“那我先删选一遍,相貌英俊,身材健美,巨大持久的,可以考虑。”   高平江赶紧卖力工作:“全营地最巨大持久的男人在这,你不用删选啦。”   在水的浮力下,高平江变幻各种高难度体-位,两人折腾了半天,天都黑了,才从水里爬出来。   辛涛带着仰凝莺走了回来,都不好意思看他们。杜玫和高平江脸皮比他们厚得多,坦然自若。   4人回到营地,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营地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大家围火而坐,整只的羊在火上反复翻烤,羊油滴在木柴上,滋滋作响,空气中满是烧烤的香味,维族小伙们纷纷弹起了热瓦普,敲起了手鼓,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山上寂寞,没有电话电视,没有书,没有女人,乐趣只能自己找。   杜玫他们在火边坐下,塞地用匕首割下一条羊腿,又帮他们切开。   杜玫一面被烫得哇哇叫,一面贪嘴的拼命啃。羊肉烤得又香又辣。高平江偷偷的把五粮液倒进自己的军用水壶,假装喝水的偷偷喝酒。水壶在四个人手里传来传去,一面吃烤羊肉,一面你喝一口我喝一口。阿木西老爹终于开始怀疑了,把水壶拿过去一闻,皱了皱眉头,然后心照不宣的喝了一口,还砸了砸嘴。4人吓昏。阿木西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结果,塞地也跟着喝上了。高平江最后不得不把水壶收了起来,因为这两人过去从没喝过酒,没酒量。   一直闹到半夜,天上飘起来小雪,大家尽兴而归,一个个钻进自己窝里睡觉。   高平江跟着杜玫钻进她的帐篷,两人躺在一个睡袋里。高平江柔情蜜意的吻着杜玫,把自己深深的埋在她体内:“喜欢吗?”   杜玫抱着高平江性感的身体,感受着他坚实的肌肉,快乐到了极点。   过了会,杜玫把杜蕾斯拿出来,给高平江用,高平江顿时尴尬到无地自容,原来杜玫买的特大号太大了,高平江那个深受打击啊:“天下男人哪有这尺寸,胡说八道。”   杜玫翻了个白眼:“既然人家批量生产,说明肯定有的啦。”   高平江悲愤。   结果中途杜蕾斯脱落。高平江一气之下扔了出去:“没这么巧吧。”   杜玫说:“应该不会,安全期。”   一周后,高平江和辛涛把两人送下山,一直送到祁连县县城。   高平江跟杜玫在县城的小酒店里彻夜缠绵。高平江说:“我春节回北京,大家都上山大半年了,加上春节天冷,挖矿难度大,就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个月以上......玫玫,那时我好好伺候你,你想怎么要都行。”   杜玫笑:“那你得保证你回北京前守身如玉,否则在医院再次出报告前,我可不接受。”   高平江笑:“就算你对我不放心,也该对我的性倾向放心,我就是想不守身如玉,我做得到么?”   高平江忽然想了起来,把被子掀开,把灯打开,把自己手机拿过来:“咱们摆几个姿势,拍几张照片给那两个发过去。让他们开开眼。”   杜玫精神大振:“对,给徐航多发几张。”   高平江嘀咕:“给徐航,我倒是觉得给张子淳多发几张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婿》 [-] 共 157 个地雷 共 11 个手榴弹 共 3 个火箭炮 共 0 个浅水炸弹 共 1 个深水鱼雷   沫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3:58:25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0 12:23:46   Mia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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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平江说他过去没遇到过比我更火爆的女人了。我们通宵夜战,一晚上做了10次。高平江真是猛啊,套套都被他用破了......”杜玫眉飞色舞,神乎其技。   至于套套太大,就不提了吧。   “一晚上10次?杜玫,你确信你在说一个正常男人,不是在说电动按-摩-棒?”徐航冷冷的说。   “你不信,说明你不行呗。”杜玫翻了个白眼说。   杜玫没说一晚上100次,两个男人倒也不好直诉她异想天开。张子淳挖苦道:“高平江这流氓本来说这辈子绝不可能再婚,看来一遇到杜小姐就阴沟里翻船了。两位啥时候结婚啊,是不是还是我给两位当伴郎。”   “伴郎,这就不用麻烦啦。我们没打算结婚。”杜玫笑。   两个男人刚松了口气。   杜玫继续说:“高平江说,他在山上干体力活,太累啦。春节回北京,无所事事,一定会表现加倍出色。”   两男人吐血。   --------------------------   杜玫回到北京后,第一个月多少有点提心吊胆,结果大姨妈比正常时候提前了一周来,只是量比较少,3天就结束了。杜玫松了口气,也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第二个越,杜玫好像有点身体不好,脸色黄黄的,有两次还莫名其妙的恶心了,想吐。张子淳看见,挖苦:“别是有了吧。那平江就可以喜当爹了。”   杜玫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第二个月的大姨妈还是来了三天,量更少了,杜玫身体各种不适。   杜玫想着:我可能是年底太忙了,等过了春节,我得去看一下中医,调理一下。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底。张子淳给公司里所有人都买了医疗保险,每人每年一次体检的机会,但是大家都是拖啊拖的,不去。眼见一年保险期要到头了,张子淳叫秘书给所有没去过的人都约了时间。   这天一大早。几个人早饭没吃一起赶到了体检中心,里面包括杜玫,贝晶和张子淳。体检中心的服务员帮他们审核今年的体检内容。   服务员对杜玫和贝晶说:“两位女士去年体检,X光没问题,今年还需要再拍么?如果不需要可以换成其他项目。”   杜玫点头:“好的,最近两个月,我大姨妈来得很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检查一下。”   服务员说:“您的体验项目中有下腹部的B超检查,但是我们可以增加一个阴超的检查,专门查子宫和卵巢。但是要自己另外再加点钱。”   杜玫和贝晶都表示可以接受。   中国医药里私密性有限,杜玫做阴超检查时,排在她后面的贝晶就站在屏风外面等,只听见医生对杜玫说:“哦,你怀孕三个多月了。”   杜玫差点从体检床上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有来月经的。”   医生忙说:“别动,别动。很多人月经效应特别强烈,怀孕初期还会继续来月经。我再给你仔细看一下......嗯,胎儿很强壮。你没拍过X光吧?”   杜玫眼冒金星的从阴超室出来,坐旁边椅子上发呆。   过了会,贝晶检查完了,坐杜玫身边,小声问:“玫玫姐,你怎么样?”   “嗯,我得好好想想.......哎,贝晶,这事别让别人知道。”   杜玫体检完,饭都没吃就走掉了。张子淳奇怪:“杜玫怎么啦?”   贝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张子淳恶毒:“怎么,HIV阳性?貌似咱们没查这项。”   半个月后,体检中心将体检报告用快递发到公司。秘书拆开,正要给每个人送去,张子淳看见了,忽发奇想:“让我看一下杜总的。”   张子淳把事情告诉徐航:“怪不得这段日子老看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徐航皱眉头:“无论是高平江还是杜玫,估计都没考虑过要结婚。但是现在......得问问他两啥想法,但愿他们想法一致,否则,真的很麻烦......”   两人决定跟杜玫好好谈谈。张子淳特意去订了个包厢,徐航下班后专程赶了过来,杜玫被两人弄得紧张兮兮,于是满脸戒备。   张子淳刚想开口:“杜玫......”   徐航在下面踢了他一脚,给杜玫舀了一碗鸡汤:“先吃饭。饿了。”   三人埋头吃饭,热汤热饭吃到肚子里,连带着精神都饱满了许多。徐航看杜玫情绪有所松动,于是摆出一副律师哄骗当事人的循循善诱的架势:“杜玫,我们都是最关心你的人。你有什么想法打算,都可以跟我们商量。”   杜玫从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想买套房子,拎包入住的,要三间卧室,装修好一点,学区好一点,最好旁边有国际幼儿园,国际学校的。”   徐航跟张子淳都脸白了,彼此看来看去:“杜玫,你的意思是......你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嗯。”杜玫又给自己舀鸡汤。   徐航赶紧把她碗和勺子接过来:“那你决定跟高平江结婚了?”徐航心想:这得事先去沟通一下,谁知道这小子啥反应。   “没。我没打算跟他结婚。我想他也没要结婚。”杜玫淡淡的说。   张子淳吓蒙了:“杜玫,你的意思是,不结婚就把孩子生下来?”   杜玫白了他一眼:“正要向你讨教经验。”   张子淳昏倒。   徐航皱眉头:“杜玫,别这么任性。这事,我去跟高平江谈,看看他什么意思。”   杜玫生气:“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们,就是因为你们烦,多管闲事。”   杜玫摔下筷子:“我已经考虑过了。第一,我绝不打胎。我不是16岁少女,我是一个30岁,有经济能力,完全可以负担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女人。我也不是早早孕,胎儿还是一团细胞。上周我又去医院做了一次B超,胎儿已经12周多了,完全成人型。我慎重思考了一遍,在目前情况下,我没有任何不得以的理由去剥夺我孩子的生命。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给我孩子提供优越的成长环境,我相信我能给我孩子幸福。所以我要把ta生下来。”怀孕周数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算起,杜玫因为排卵提前,所以按胎儿发育的大小测算,已经超过12周了。   张子淳和徐航都冷着脸瞪着她。   杜玫不理他们:“第二,我不跟高平江结婚。他也不见得肯结婚。但是即使他愿意跟我结婚,我也不干。他不是个当老公的合适人选,估计也不是个好爸爸人选。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孩子,我决定跟他保持距离。”   张子淳跟徐航面面相觑:“保持距离?什么意思?”   杜玫站了起来:“你们以为我会傻到给高平江机会,让他一脚把我踢流产么?从现在起,直到我安全分娩,我不会见他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他跟孩子之间什么联系,看他自己的意愿和他的表现。如果他自己想跟孩子亲近,并且见面时对孩子无害,我也不会反对他见孩子,但是孩子出生前就免了。另外,还有你们,要是你们谁还想劝我堕胎,那也免见吧。我不想见这种处心积虑想要谋害我孩子生命的人。”   张子淳跟徐航晕倒:“处心积虑谋害你孩子生命?我们......”   杜玫已经拂袖而去。   ---------------------   张子淳想来想去不妥,晚上去敲杜玫房门:“杜玫,既然你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那我就不劝你堕胎了。但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孩子着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结婚,给孩子一个爸爸。我自己......我不肯跟胡丽萍结婚是在是迫不得已,但是这些年来,我的内心一直有愧疚,总觉得对不起孩子。如果有可能,还是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对孩子更好。”   杜玫抬头静静的看了张子淳一会:“谁都知道对孩子的生长来说,父母双全,家庭稳定,是最好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跟胡丽萍结婚呢?因为你知道,即使你跟胡丽萍结了婚,你的婚姻也不会稳定,你的家庭生活也不会幸福,你的孩子也不能健康顺利的成长,反而会在家庭的纠纷,最终破裂的过程中,受更多的折磨。你看清楚了这个结局,所以你就明智的选择了不走这个过程。那么,我也一样......”   张子淳头大如斗:“哎,杜玫,有件事,高平江老婆,嗯,我的意思是他前妻.......他前妻说第二次流产是高平江踢的,高平江说他没踢过老婆,当时是两人吵架,他老婆扑上去打他,他让开了。他老婆跌倒了,他当时以为没啥事,一甩手就走掉了,结果他老婆就流产了......高平江不检点,老婆怀孕,他在外面找小姐,这是真的。但是殴打孕妇,他不是这种人。”   杜玫叹气:“你是想说明高平江是正常的没道德,但是并不变态,对吧。”   杜玫问张子淳:“你劝我跟高平江结婚,首先,他不见得会接受——这条我们先不谈。我们说说你为什么劝我结婚吧,你应该是知道的,即使我和高平江结婚,婚姻也不可能稳定,离婚是迟早的事,就像你如果和胡丽萍结婚,离婚是迟早的事。但是胡丽萍还是拼命想嫁给你,因为只要跟你结婚一场,肯定能在经济上落下不少好处,可以大幅度提高生活质量。如果我现在没有钱,我肯定也会抓紧机会,努力跟高平江结婚,为自己和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当然,他不傻,估计不会那么乐意被女人借球敲竹杠,所以才有那么多女人想靠球上位,不顾一切的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孩子生是生了,太太的位置还是没坐上.....”   “但是我如果跟高平江结婚,你认为我能从这么一次结婚离婚中得到多少好处?得到的好处又能怎么改变我的生活水平?就算高平江分我几千万,现在对我来说也就是个银行数目了。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这么糟心的结婚离婚一次呢?”   张子淳喃喃的说:“孩子有个合法的父亲,总归好点吧。”   杜玫一笑:“不管我和高平江结婚与否,我都是孩子的母亲,他都是孩子的生理父亲,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对中国来说,也许非婚生子,未婚妈妈,听起来不好听。但是我不是中国人。未婚生育跟离婚带孩没任何区别,反而多了一道离婚程序。我和高平江是否结婚过,对我的孩子来说,不会有任何区别,但是如果我和高平江结婚,却一天到晚争吵,冷战,甚至家庭暴力。当父亲的到处寻花问柳,在家难道一现,对妻子对孩子冷漠,这些,倒是实实在在会影响孩子成长。”   杜玫伸手握住了张子淳的手:“谢谢你一心为我考虑,但是相信我,我比世界上任何人更关心更在意更维护我自己和我孩子的利益,我相信我比任何人对自己的状态思考得更周密,更详尽,所以我的选择肯定是对我自己和我的孩子最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孩子的问题,ta能理解。ta有ta的人生,就像我有我的人生,我和ta都是独立的人,我不想剥夺ta的生命,但是我也不用因为ta就结婚,我的婚姻和生活属于我自己,我不欠任何人一个婚姻,不需要被迫为任何人改变我的生活轨迹,包括我的孩子。”   张子淳无奈,把杜玫的话告诉徐航:“徐哥,你觉得杜玫的选择对吗?我总觉得她的话哪里有问题,但是我找不到那个漏洞。”   徐航苦笑一下:“我觉得我自己也算open了,那是明显她比我们都前卫得多。”   徐航想了几天,又来找杜玫:“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最根本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对高平江抱有幻想?能告诉我实话么?”   杜玫一面想一面慢慢的说:“我已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你现在来问我,那我理由就太多了。但是最根本的动机.......我觉得不是为了高平江。因为我从知道自己怀孕,并且已经三个月时,就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我仔细想过,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高平江,而我是在网上找一夜情怀的孩子,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我想是为了我自己,我已经30岁了,女人最佳的生育年龄要过了,我从来都是要孩子的。也是因为孩子,已经不是一团细胞了,尤其我经济能力足够的情况下。在中国,女人生个孩子,跟孩子父亲是谁大大相关。但是在美国的话,处于我这种情况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去想到堕胎的,除非是自己根本不想要孩子。”   “至于你问我是不是对高平江有幻想,确实也有点,如果他愿意告别过去的生活方式,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我会非常开心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这孩子不是他计划中的,我能想象他的知道后的震怒,所以我都不想见他.......就算他平静之后,表示愿意接受我和孩子,我也不想要这样一个丈夫和父亲。我们都知道高平江的性格,他作为朋友,是再好没有了,但是他无法对婚姻忠诚,也无法给孩子时间和关心。我不是指责他,你不能自己种了黄瓜,却抱怨为什么不收获西瓜......我只是说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跟他无关。相反,他反而是我孩子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估计会暴跳如雷,会要求我打胎,会指责我利用他,强迫他当父亲......”   徐航慢慢的说:“人的性格和思维受家庭和个人的人生经历影响很大。高平江他,出身于父母不太负责任的家庭,父亲是村里有名的酒鬼加无赖,母亲名声不好,这在他敏感的少年时代给了他很大的创伤,成年后,他的家庭又给了他后续的感情伤害,所以在他的字典里,家庭不是个温暖的词汇,他不相信亲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朋友这么好的原因——他把朋友当做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寄托.......”   杜玫抬眼看着徐航。   徐航转过头去。   两人都沉默了两分钟。   徐航继续说到:“其实父母对子女的行为方式影响很大。我虽然不涉足民法案子,但是在律师事务所这些年结婚离婚也看多了,很多人不懂得怎么经营婚姻,因为他们的父母就没给过他们一个榜样。他们不知道正常和睦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从来没见过,又怎么能让他们在成年后无师自通的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   杜玫默然半响,说:“其实我爸妈的生活模式也曾给过我很大的创伤。应该说我爸和我妈对家庭对子女是非常有爱的,也是负责的,但是他们两人并不适合对方,最终我爸选择了离家出走,家庭因此而解体......我没有责怪我爸妈的意思,但是我自己确实因此对婚姻没耐心,跟丈夫有问题,不是想到去挽回,而是选择离异,另觅佳偶,但实际上,天下没有完美的老公。我自己也绝不是完美的。婚姻中,到底什么样的容忍度是合理的,确实是个难题......”   杜玫笑笑:“我在美国工作的时候,我同事有一个16岁的女儿,怀孕了,男孩是她的同班同学。同事自己说,女孩这么早生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家里人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是欢迎的,而且也并不打算叫那男孩负担什么,因为双方都未成年。同事说,孩子她会帮女儿养,女儿会继续读大学,工作,今后会遇到什么合适的男人,结婚。反正她并不为女儿的前途担心——她确实没有担心的必要,她女儿又不会因为有这么个孩子,影响人生。我现在的感觉跟我同事一样,不过我是不为我的前途担心。我的孩子,不会影响我的人生,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如果我今后遇到什么合适的男人,我会结婚的......”   徐航把杜玫的话跟张子淳说。   张子淳皱眉头:“带着高平江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么?”   徐航看看他,忽然好笑:“你觉得是杜玫做不到呢,还是高平江不让她这么做?”   张子淳哑然。   徐航慢慢的说:“我想我会当这个后父。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张子淳恼火:“高平江不会答应的。”   徐航淡淡的说:“那他能拿我怎么样。”   第84章   高平江和辛涛是电话都没先来一个,忽然出现在北京的。这是辛涛的馊主意,说也要给仰凝莺杜玫一个惊喜。高平江也想杜玫想得要死,尤其是一想到杜玫说只要自己没别的女人,就等自己回去做-爱。高平江那叫一个归心似箭。   眼看春节将近,高平江比别的矿队提前了一周放假,并且说好,今年大家都辛苦了,加上矿区气候恶劣,气温太低,动不动来场大雪,所以给大家放假放久点,等过完正月后再返回,让大家多过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两人在首都机场下机。辛涛还随身带着一块一半白玉一半碧玉的圆柱状挂件,这种半白半绿的叫白带翠,是青海玉的特色品种。野牛沟产的青海玉中,这种白带翠十分稀少,但是白的白如霜雪,绿的绿如春草。   上次杜玫她们走后,辛涛选了一块上好的小料,一没事干,就在那自己拿把刻刀挖来刻去,高平江在旁边看得直撇嘴。辛涛折腾了三个多月,好好一块玉,整得那叫一个悲惨,最后只得听高平江的,把那块料磨一磨,打个孔。高平江的意思是叫切割师傅去磨,辛涛偏要自己手工磨,本来是想磨成一块心形的吊坠,最终磨出来的是一截跟小手指头一样粗的小圆柱,最上面打了个孔,用根绳子串起来。辛涛还天天挂在胸口。   高平江不满:“你想干嘛?好好一块料,都让你糟蹋光了。”   辛涛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说:想送仰凝莺一件特别的,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讨她欢心,顺便向她求婚。   高平江称赞:“确实够特别,特别的难看.....”   两人到北京后,兴冲冲地的各奔东西。高平江打的到新珠宝城,不要秘书通报,直接闯进了杜玫办公室。杜玫跟张子淳正在估算这几个公司的春节销售,看见高平江这么忽然从天而降,吓得都站了起来。   高平江得意:“子淳,玫玫,我回来了。”   因为张子淳在,高平江愈发要表现一番,把自己行李往地上一扔,上来就把杜玫搂在怀里:“宝贝,想不想我,要不要先在办公室来一场。”高平江一低头吻住杜玫的唇,两手在她身上乱摸。   杜玫吓得魂飞魄散。她现在4个多月,腰部圆滚滚,紧绷绷,隔着衣服看上去倒是不明显,但是用手一摸,上下一致,像个箍紧的桶。   果然,高平江一分钟后就松开了杜玫,两手在她腰部摸,困惑:水蛇腰到哪去了。   杜玫赶紧说:“平江,你坐,我给你泡茶。”但是杜玫直接走到办公室门口,一拉门,出去了。   高平江莫名其妙:“没茶叶了么。”顺便一屁股在杜玫椅子上坐下。   张子淳站起来,在紫砂壶里填上茶叶,开始洗茶沏茶:“平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一声。”   高平江觉得所有人都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啥事?”高平江警觉,怀疑是生意上出啥事了,倒把杜玫的腰身忘在了一边。   张子淳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复杂的问题还是由律师来说比较合适:“嗯,我叫徐哥过来,他跟你谈。”   徐航15分钟后就从律师楼赶了过来,高平江刚来得及在杜玫办公室的洗手间里洗把脸,掸掸灰。   徐航跟张子淳坐在高平江对面,满脸严肃。高平江着急:“到底什么事?今年市场不好?还是你们有什么新计划。”   徐航咳嗽一声:“平江,有一件跟生意无关,跟你个人或许有关,或许无关的消息,要跟你通个气——杜玫怀孕了,孩子的基因一半来自你的.......”   高平江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另外两个男人也赶紧站了起来,三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足有半分钟。   高平江脑子混乱到了极点,过了会,恼火:“她说过她是在安全期。”   徐航平静的说:“无数事实证明,安全期是最不安全的。”   张子淳小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我想说,安全套更不安全。”   高平江心烦意乱:“那,她想怎么样?”   “她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徐航说。   高平江发火:“我可不想当爸爸。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   徐航点点头:“我们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   张子淳出去了,过了会,张子淳转了回来:“杜玫说了。她尊重平江的意愿,孩子由她单独抚养,免除平江一切的权利义务,并且在孩子25岁前不向孩子揭示谁是他的生理父亲。杜玫请徐哥为双方起草一份正式文件,由双方签字。孩子归杜玫个人所有,与平江无关。平江免除孩子父亲的名义、权力和义务。杜玫不得向平江索要经济补偿,平江不得向杜玫索要监护权。杜玫不的称平江为孩子父亲,平江不得自称是孩子父亲。双方其他的一切社会经济关系不变。”   高平江火冒三丈:“杜玫捣什么鬼。我说了我不想要孩子......”   徐航说:“杜玫不是同意了嘛。孩子与你无关。”   高平江气绝:“她要把我的孩子生下来,还说跟我无关。”   徐航静静的说:“文件一签,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不可以再说,是你的孩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要偷梁换柱。”高平江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理一理思路,“子淳,你去告诉杜玫。我不想当孩子的生理父亲,我不想在这世界上,有带我基因的孩子。”   张子淳摇摇头:“这种事,恐怕由不得男人——我就是例子。”   徐航点头:“谁的肚子谁做主。杜玫已经明确表示了,她不打胎,所以这事你就不用想了。”   高平江发脾气:“杜玫在哪?我要跟她当面谈。”   张子淳说:“在我办公室。但是她不想见你,因为担心你会采取对孩子不利的举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在分娩前,不会见你,一面都不行......你不用激动,我们不会让你见她的。”张子淳和徐航上去,一左一右把高平江摁回到椅子上。   “他妈的,对孩子不利的举动,什么意思。”高平江气得要死,他一对一是没问题的,但是一对二,只有坐下的份:“你们干嘛,我只想跟她谈谈。”   张子淳说:“你谈吧,我会一字不漏转达的。”   高平江无奈,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好吧,杜玫,你狠。如果她同意婚前财产公证,婚后AA制,并且对我不加干涉。我愿意跟她结婚。”   徐航跟张子淳脸上都露出了诡异微笑:“你倒是想得美。不过,我们会把你话传到的。”   张子淳出去,两分钟后回来,笑:“杜玫说了。她不跟你结婚,因为你既没家庭责任感,也不是个孩子一个好榜样,她说要跟你划清界限,叫你离她和孩子都远点。要是你敢骚扰她和孩子,她就带孩子回美国,并且申请人身限制令,你不得出现在她和孩子的住处和日常生活范围内。”   高平江气愤:“妈的,杜玫,竟然要挟我......不结就不结,你以为我稀罕啊。”   徐航和张子淳一起笑:“你以为她稀罕啊。”   高平江没辙,想了会:“子淳,你去问问,她什么要求。”   张子淳转了一圈回来:“杜玫说了,她没什么要求。她已经彻底拒绝了你的结婚提议,她说无论你怎么样,都绝对不会跟你结婚,因为你不适合当丈夫。但是如果你表现良好,不给孩子带来坏影响,在孩子出生后。你可以先预约,在她批准后,你可以在规定时间里见孩子,跟孩子一起玩,也可以自称是孩子的父亲。但是这是给你的一种恩惠,不是你的权力,她可以在任何时间收回。如果你不要这项恩惠,你可以放弃。另外还有,她不要你的经济补偿,但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负担一半的孩子开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她会每月把发票发给你看。但是即使你愿意负担孩子的一半开销,也并不代表你有随时探望孩子的权利,一码归一码......”   高平江又跳起来了:“杜玫,妈妈的,欺人太甚。徐航,我要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徐航耸耸肩膀:“可以。不过,无论在中国打官司还是在美国打官司,你赢的可能性不大。法院绝不可能把孩子抚养权判给你,最多判你个探视权。你还是得在她批准的时间内,才能去看孩子.......”   高平江气结。   徐航皱眉头:“平江,我都不知道你在吵啥。你的目的不是跟杜玫怄气,而是要解决问题。你先弄明白,你到底是想跟杜玫结婚,还是不想跟她结婚。你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孩子?”   “我本来是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这你们都知道。”高平江气得都发不出火来了,“但是杜玫给我来了这一手,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我孩子当私生子吧,那我只能跟她结婚,她又摆谱,不跟我结婚......”   徐航说:“如果你是因为孩子身份问题,那你不用担心了,孩子跟杜玫入美国籍。在美国,孩子没有私生婚生的区别,甚至亲生非亲生也关系不大。事实上美国家庭里父母双方跟孩子都有血缘关系的比例非常小,杜玫前夫娶的那个老婆就有孩子......”   高平江又开始发火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杜玫还想带着我孩子嫁给个美国佬,让我孩子管别人叫爹。”   徐航静静的说:“这个,如果她想这么做,恐怕你控制不了。”   高平江挥手:“别说了。子淳,你去跟杜玫说,我跟她结婚,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答应。”   张之淳五分钟后回来,说:“杜玫说了。你这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你答应什么都毫无意义。她说她跟你上床也只不过是把你当炮-友看,从没打算过跟你结婚,有孩子完全是个意外。大家都没必要为个意外改变自己的人生,事实上,也改变不了。所以她决不会跟你结婚,她说她跟你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但是如果你真的爱孩子,她不介意跟你跟孩子亲近,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高平江这下气大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杜玫,你真把我当柿子捏啊。徐航,我要跟杜玫打官司,我要孩子的抚养权,不管打得赢打不赢,我要跟她死战到底,一直打到孩子成年,看谁耗得过谁。”   张子淳又出去了,过了会回来:“杜玫说,考虑到你有亿万财产,为了孩子的利益考虑,她可以把法律上的监护权给你。反正给了你,你也不会养,最终还是得她养。这样,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的话,她不限制你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如果你对孩子不好,或者对孩子的成长有坏的影响,比如,带孩子见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就会向法院起诉,剥夺你的监护权,甚至探视权。”   徐航不高兴了,站了起来:“高平江,我不认为你这样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你如果想跟杜玫结婚,是为了给你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更好的生活的话,你就应该向杜玫表达你的诚意,而不是向现在这样把孩子当工具,跟她拉锯.......我真不明白你跟她争监护权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气她,为了整她......”   高平江委屈:“那你要我怎么样?我说我不想要孩子,她又不肯去堕胎;我说我跟她结婚,她又不肯跟我结婚;我说孩子我来养,你又说我是气她,整她.......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应该不闻不问,钱也一分不掏。她怀没怀孕,生没生孩子,跟我彻底无关.......我真是,左也不对,右也不对。”   徐航生气:“你说你不要孩子,人家说好的,孩子跟你无关;你说你要孩子,人家说可以让你探视;你说你要监护权,人家也同意给你。人家一让再让,所有的选择都顺着你,你还抱怨......我知道你想啥,你想杜玫跟你结婚,给你看孩子,忍着你到处寻花问柳,忍着你对孩子不闻不问,等你偶然回家,还让孩子管叫你爸爸。凭什么?天下哪有那么现成的老公爸爸可以捡,美得你。”   高平江大怒:“徐航,你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你贼心不死,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打我老婆主意,但是她肚子里孩子是我的。你以为我会放弃我老婆孩子,你做梦......”   徐航火冒三丈:“谁是你老婆孩子,杜玫答应了吗?杜玫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张子淳忙把两人隔开:“徐哥,你怎么跟平江吵上了。我们只负责中间传话,你应该保持中立。”   徐航冷静了一下:“嗯,是。我还要为你们两个起草文件。高平江,我不跟你吵,反正我两吵了也没用。你想娶杜玫也好,你想要孩子,都得她点头。”   高平江控制住自己,进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出来后,叫张子淳再次传话:“跟杜玫说,孩子有我一半的DNA,她不能这么随便的使用我的精子。既然她使用我的精子,我就有发言权。我的意见是,她要么不要孩子,要么给我当父亲的权力。我不想要孩子,但是如果有孩子,我要给孩子一个家庭。所以她要么堕胎,要么跟我结婚,二选一吧。”   张子淳过了会回来:“杜玫说了,精子不是她用非法强迫手段从你那获取的,你是个有自我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所以这枚精子既然你留在她的体内,就属于一种无偿馈赠。馈赠给别人的资产,你不可以要求收益,所以她对你的要求置之不理。”   高平江气晕:“杜玫,她奶奶的。她太不讲理了,她这是......仗肚子欺人,坑蒙拐骗,巧取豪夺,逼人当爸爸还不给别人爸爸名分......我跟她没完。”   高平江一时想不出来该拿杜玫怎么办,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张子淳息事宁人:“算了,算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大家都饿了。”   高平江嘀咕:“饿了,我都气饱了。”   三人一起出去吃饭,张子淳和徐航一面吃一面劝高平江慢慢来,痛改前非,让杜玫知道他可以当个忠诚的丈夫,负责任的爸爸,用行动来说服杜玫,慢慢的,杜玫就会回心转意了。   高平江恼火:“当个爸爸,还附加条款这么多。真以为自己怀得是龙种啊。”   徐航说:“那你不接受就是了。反正她又没要跟你结婚。”   高平江气愤不已:“张老弟,这下你高兴了吧。”   张子淳挠挠头:“男人出来混,总有人会怀的。”   ------------------------   吃完饭,什么问题都没解决。高平江晚上打算睡华景苑,于是三人决定到华景苑酒吧坐一会。   三人中,徐航视力最好,一走进去,就看见了辛涛一人在那喝闷酒。   徐航奇怪:“辛涛怎么了?仰凝莺呢。”   三人走到辛涛那张桌子坐下。   辛涛一面喝一面慢慢的告诉三人,原来他从机场直接打的到仰凝莺的出租屋,发现仰凝莺不在——这不奇怪,但是家里有一层薄薄的灰,好像有几天没住人了——这就有点奇怪了。其实仰凝莺知道辛涛这几天会回来,所以已经收拾过屋子了,但是北京的大气,加上又是出租屋,只要两天没住人,就会无处不积灰。   但是辛涛也没多想,就把屋子打扫干净,等仰凝莺回家,一面盘算着带她去哪吃晚饭,怎么像她求婚。   一个小时过去了,辛涛等不住,决定去片场找仰凝莺去。   辛涛这两三年跟着仰凝莺在片场出入,也认识几个人。辛涛人缘好,所以进了片场就遇到一个管道具的跟他打招呼:“辛老师,好就不见。”   辛涛上去向他打听:“凝莺今天在不在?”   “在,在那头呢。一个镜头拍了一下午了。”管道具的看看辛涛,小声说,“辛老师,你还是别过去吧。糟老头子现在挺宝贝莺莺的,把她看得挺严。如果哪个生妒忌病的,想取而代之,去老头面前打小报告,那不是让莺莺日子难过嘛。”   辛涛震惊。   管道具的一看形势不对:这书呆子居然不知道。管道具的赶紧溜了。   辛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片场找了几个人打听一下。这种事在片场实在太稀疏平常,根本没人当回事,辛涛却五雷轰顶,两眼发直,脚不点地的回来了,然后就泡在酒吧喝到现在。   三个男人听了无语,辛涛那副伤心模样,吓得别人都没胆子开口安慰他。   过了半响,高平江长叹一声:“哎,辛老弟,咱们两真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啊。”   徐航张子淳惊奇:你跟他怎么同病相怜了?   高平江说:“咱俩今天为了两个女人,万里迢迢,赶回北京,结果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山上不回来呢,山上的生活多单纯啊,一群大老爷们,天天就是吃饭,开矿,吹牛,睡觉......妈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碰不得。”   高平江感慨上了。   没多久,高平江和辛涛都喝多了。高平江说:“辛老弟,没事。天下多的是女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找几棵试试。”   高平江挥手叫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两人开房间,再给他们两人找小姐,至少一人叫两个。   徐航张子淳大惊:“平江,你有没搞错。你不是想跟杜玫结婚嘛。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你怎么还找小姐。”   高平江委屈:“我在山上大半年,回来找杜玫,她见都不见我,还跟我吵架,要挟我,威胁我,恐吓我......我还不找个女人安慰安慰......”   徐航张子淳坚决反对,加上辛涛坚决表示,他不要小姐。最后,徐航张子淳把高平江和辛涛都拉徐航家去了(让他们谁华景苑不放心),辛涛在徐航家的客厅里又是哭又是唱,最后吐了一地,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安分了。四人东倒西歪的睡去。   -----------------------------   整个春节,高平江继续跟杜玫谈判,无果。   辛涛却坚决的跟仰凝莺分手了。不仅分手,辛涛还忽发奇想要结婚了,四处相亲,结果跟一个女孩一共见了三面就向人家求了婚。   女孩是北京人,父母过去是北京工厂里的工人,现在母亲算病退,父亲算下岗后开出租车,家里有两套拆迁的房子,家境小康。女孩自己大学毕业,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收入尚可,十分清闲,相貌清秀,略微丰满。辛涛觉得十分符合自己的理想,于是第一眼就看中了,第二次就透露了自己想立即结婚的意愿,第三次就正式求了婚。   女孩表示愿意结婚,于是带辛涛去见了自己父母。当父母的一开始以为辛涛是个骗子,验证后发现他还确实是博士毕业的大学副教授,想想他学历条件,倒也算配得上自己女儿。但是大学教授收入不咋的,辛涛又是个外地人,女孩父母琢磨开了:是不是看上我家的那两套房子了。女孩父母担心女儿吃亏,要求辛涛先买房后结婚。辛涛一口答应。   徐航这段日子一直在给杜玫找房子,找到了一套海淀的小三居,八十多平,学区房,装修不错,拎包入住。此刻正好是中国房地产短期回落,房子只要19000一平米。   但是杜枚左看右看,还是嫌小,没孩子玩的地方。徐航又给她找别墅,最终选了一幢在北五环外的单体别墅。样板房,有500多平大,装修豪华,带前后花园,现在别墅没人要,跌到了4000万。别墅不远处有一个国际学校,从幼儿园直到高中毕业,全英文教育,用美国教材。杜玫十分满意,已经付过了首付,正在申请贷款。   杜玫没告诉自己老妈怀孕的事,怕她妈从上海赶过来跟她闹,影响心情。张子淳从苏州给杜玫介绍了两个保姆,一个做家务,一个看孩子。杜玫万事俱备,就等孩子出生了。   杜玫不要的那套学区房,辛涛认为很适合自己,于是出手买下,房款一次性付清。   女孩父母没想到辛涛这个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倒是喜出望外,但是转眼又不高兴了,因为按新婚姻法规定,房子永远归辛涛自己所有,女儿没份,毕竟两人认识两周就要结婚,万一婚后感情不好咋办。男人结婚离婚一次无所谓,女孩结婚离婚一次就不值钱了。女孩父母提出新房子上要加女儿名字。   辛涛倒是想答应,无奈徐航坚决反对:“她认识你两周,跟你结婚冒风险。你认识她两周,跟她结婚就不冒风险?不要被别人打着弱势的旗号占了经济上的便宜。如果她怕跟你结婚吃亏,那就别跟你结婚。如果她选择跟你结婚,那就说明她在风险和收益间权衡,还是有利可图。看她自己的选择吧。”   徐航坚持辛涛做个婚前财产公证。   徐航把辛涛死活劝下。女方父母十分不满,说不加名字就不结婚。要婚前财产公证就是对女方的不尊重。   徐航劝辛涛继续相亲,见面4次,谈妥婚前财产各归各再求婚。   僵持了一周后,女方父母同意了房子不加名字和婚前财产公证两项,但是提出辛涛给女孩买辆车,只写女孩一人名字。   辛涛同意,马上买了辆广州本田。   辛涛开着车去女孩单位楼下等她下班,女孩下来,一看一辆崭新的本田车闪闪发光的停在面前。车子是全款买的,购车各种单据上清清楚楚只写了自己一人的名字,顿时大受感动。虽然小说电视电影中,男人送女人别墅游艇,但是生活中,没结婚前,肯送条上万金项链的男人都少见。   女孩第二天就跟辛涛去领了证。   仰凝莺跑到珠宝城,在杜玫办公室里哭成了个泪人。   杜玫跟贝晶都被仰凝莺哭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但是两人也没折,毕竟仰凝莺和辛涛,都各有各的人生路,而且还很前路还很漫长。   辛涛领完证后,就匆匆忙忙办了酒席,还是请张子淳当伴郎(张子淳苦笑),并且对高平江说,自己不想再去青海开矿了。辛涛不想再想起仰凝莺跑到野牛沟来看他的事。   “我的专业是勘探。你已经找到矿了,现在并不需要我。我过两年要评正教授,我得做点学术上的事。”辛涛打算去美国做一年的访问学者,带老婆一起去。   高平江知道辛涛是想离开中国,好忘记仰凝莺,同时培养跟新婚妻子的感情,倒也不好勉强他。   辛涛迅速勾搭上纽约的一个教授,开始办出国的各种手续,预计在4月份之前就会出国。   高平江搞不定杜玫,甚至连杜玫的面都见不着。辛涛又不讲义气的拍拍屁股走了。高平江呆在北京,越呆越窝火,就想早点回青海,跟塞地联系了一下,塞地表示可以叫部分兄弟提早回山,于是两人敲定,不等出正月,下周就回野牛沟。   知道高平江又要走,徐航来找高平江:“我得跟你好好谈谈,关于你的财产继承权。”   徐航说:“其实我过去就一直想跟你说。你没有立遗嘱,你如果有意外——你自己最清楚你采矿有多少风险,按中国法律,你的所有财产将由你的父母继承,从而落到你的兄弟姐妹手里。”   “你的财产主要是股权,你有吉诚公司超过80%的股权,有华景苑一半的股权,有珠宝城、华玉矿业,工艺品公司超过40%的股权,有瑰玉公司10%的股权。这些股权如果落到别人手里,比如,你的兄弟姐妹手里,会极大的影响这些公司的经营决策,甚至导致公司的毁灭。这对我们这些合伙人是非常不利的,也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你应该立个遗嘱。但是过去你没老婆没孩子,貌似你立遗嘱也没啥意义,除非你想把财产送给除你家人外的其他人......”   “现在,情况变了。你跟杜玫没有结婚,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上次你发来的照片是很好的证据,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你的子嗣,但是还是缺乏直接证据。按照中国的继承法,如果杜玫能证明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那你的财产将归你父母和杜玫肚子的孩子平分。这么巨额的财产,你家里人肯定会跟杜玫打官司,而且会旷日持久,最后结局难料。”   “你最好书面承认杜玫腹中的胎儿是你的孩子,签字,公证,并且留下一缕头发,可供法庭做DNA检测。总之,有备无患。“   “另外就是,父母和孩子都是第一继承人,如果你不特别说明,继承权是平分的。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想给你父母,也就是你的兄弟姐妹和他们的孩子,留下多少财产,给你亲生的孩子,留下多少财产。”   高平江留下了两个文件,一是承认杜玫肚子里的胎儿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并且留下了头发和血样做证;二是一份遗嘱,名下所有公司的股份,目前约值二十个亿,都归孩子继承,孩子由杜玫监护,自己家人不得争夺抚养权,另外约有3000万的现金,设立一个信托基金,本金不可以支取,收益归自己父母所有(徐航估计信托基金的年收益在7-8%之间)。如果父母去世,则按他们的意愿,归他们的继承人所有。   高平江签完文件,公证后,就飞回了西宁。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一章会有点虐,不过是小虐,大家不用担心。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沫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11:28:18   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06:50:29   心尖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22:54:52   心尖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22:36:11   心尖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22:35:10   心尖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22:34:36   心尖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22:34:18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15:52:41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15:07:15   Angeldodod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13:50:55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3 11:34:07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2 11:16:28   放着我来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22 00:06:29   肉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3:58:43   我头上顶着的是作者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1:56:49   阿阿小小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18:34:29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21 16:18:11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16:12:33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16:09:42   freenunu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8-21 15:53:59   第85章   高平江回青海后的第四天,陈厚鹏的私人电话打到了徐航手机上,因为怕随机窃听,陈厚鹏没有多说,只是叫徐航赶紧飞到西宁,陈厚鹏秘书已经为他订好了机票。   原来是高平江出事了。   从北京来的那个高姓矿主,在野牛沟开矿已经两年多了,虽然炸出过一些零星玉料,但是一直未曾找到主脉,曾经一度想放弃,但是已经花了合伙人数千万元,自己家也是债台高筑,已经势成骑虎。   高平江他们在野牛沟找到主脉,一开始给高矿主打了针强心剂,但是继续的一无所获和经济上的压力使得高矿主开始想到铤而走险。   陈厚鹏的戒严令有效的阻止了游民进入矿区,就算偶然有个把混进来,也不可能带着大批矿石混出重重关卡。盗采玉矿毕竟不是靠一人之力能办到的事,必须有组织有人力有供给有运输设备,高平江有省政府为后盾,离开矿区时十分放心,只留下4个民警守矿,其他人都撤离了。   高矿主其实是早有准备,在高平江他们带人离开的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冲入高平江他们的营地,迅速将4个留守的警卫制服囚禁,然后开始疯狂盗采。高矿主一面采一面把未经开料的原石迅速往外运输,守关卡的民警虽然有点疑心——怎么这支矿队忽然时来运转,采到那么矿了,高矿主往他们手里塞了点钱,民警也就装聋作哑了(事后那个悔啊,纸包不住火的事,自己干嘛要沾)。   高矿主从被制服的那几个民警那知道高平江他们返矿的日期,他也知道高平江他们后台硬,所以占矿的主意他从没打过,只想趁他们不在时能盗采多少就盗采多少,捉奸要在床,矿石运走后,你去哪追赃去。高矿主是北京人,诉资千万开矿,也不是没来头的,只要不被抓了现行,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高平江忽然提前一周回来。   高平江他们赶到野牛沟是是下午4-5点钟,高矿主的手下刚下工回来,正在营地吃饭,两边人马都在。高平江和塞地一看不如盗采他们的玉矿,顿时眼睛都红了。   高矿主一看形势不好,手臂一挥,手下旷工操木棍的操木棍,捡石头的捡石头,当厨师的几个顺手举起了菜刀,他的一个副手则从帐篷里拿出一支五连发猎枪,向天放了两枪,嚎叫:“你们敢过来......”话音未落,被塞地手下的一个小伙子扔过来的一块石头砸中胸口,“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高矿主冲上去,从副手手里抢过猎枪,向高平江这边连放三枪,塞地“哎呦”一声,被击中了左肩靠胸的地方。   这边都是塞地从老家带出来的维族小伙子,一看塞地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都疯了,顿时不顾死活得往上冲,两边打成一团。高矿主手下有40多人,高平江手下有30多人,但是高矿主手下都是来自各省汉族农民工,高平江手下都是同一地方来维族小伙子,团结程度不一样,身高体重有较大差异,而且一方盗采,一方守矿,气势上也有落差,所以40几个打30个几,堪堪平手,80个人搅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下。   高平江指挥维族小伙子盯着高矿主打:“打死这丫的,给塞地报仇。”高矿主把猎枪当棍子挥舞,高平江忍着身上挨一棍子冲上去把他一拳撩倒,几个赛地的表亲冲上去对着高矿主拳打脚踢,下手极狠。   开始两边是互相投掷石块,棍棒菜刀挥舞,不久后开始互相投掷炸矿用的炸药,营地上炮火纷飞。塞地其实那时已经醒过来了,血流不止,于是一面包扎伤口一面观战,后来回忆:像看香港警匪片。   忽然高矿主的副手大喊:“不好了,高矿主没气了。”   这边塞地也在喊高平江:“不好了,XXX被打破头了。”   高平江瞬间脑子清醒了:“赶紧把伤员都抬上车,我们撤。通知公安局。”   高平江他们上车返回,伤重的一人在途中死亡。死亡原因据法医的鉴定是:被锐器损伤头部导致右侧额颞顶部硬膜下血肿、左侧颞顶部硬脑膜外血肿、蛛网膜下腔广泛出血、脑挫裂伤、脑疝形成而死亡。   高矿主那边也赶紧把高矿主,还有重伤的几个塞上车送往医院,剩下的人一看形势不好,开始四处流窜(野牛沟是无人区,潜逃不易,后被悉数抓获归案)。高矿主这边,有两人送到医院后伤重不治,高矿主自己虽然遍体鳞伤,倒是只断了几根肋骨。   这场持械聚众斗殴,一共涉案80余人,3人死亡,18人受伤,另有轻伤轻微伤者,几乎人人都挂了彩。双方动用了猎枪炸药等杀伤性武器,情节恶劣,事态严重,如果消息扩散,足够上新闻联播了——陈厚鹏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把所有涉案人,包括那些守关卡的民警,一个不剩全部抓捕。因为是大案重案,但是陈厚鹏又不愿引起更多的注意,所有案犯都被暂时被关押在格尔木市看守所。   徐航飞到西宁,一听情况,不由的汗如雨下。   徐航匆忙赶到格尔木见高平江,两人相对无语。徐航长叹一声:“我不是刑法专家。聚众斗殴罪是重罪,尤其是过程中有人重伤死亡的。直接致人重伤或死亡的,承担主要刑事责任,定故意伤害罪和故意杀人罪,比如那位高矿主。但是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人员也要受严厉处罚,一般按三年以下量刑,但是持械斗殴,人数多规模大情节重的,按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量刑。”   徐航忍不住指责高平江:“你明明可以先行撤退,向陈省长报案,将高矿主绳之以法,追回经济损失。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杜玫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前两天她去做三维B超,因为她是外籍,医生比较放松,暗地里告诉她是个男孩。你有儿子了。你为什么要出这种事......”   高平江无言以对。   杜玫张子淳匆匆从北京辗转飞到格尔木看高平江,高平江剃着光头,穿着囚衣,坐在玻璃窗后面,杜玫忍不住泪如雨下。   高平江看着杜玫已经显山露水的腰身,惭愧万分:“杜玫,对不起。我不配当一个父亲,请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起我。就告诉他,他爸爸已经死了。”   张子淳恼火:“平江,你这算什么话。”   高平江站了起来,走了进去,从此拒绝跟杜玫张子淳见面。   赛地受重伤(倒是逃过一劫),高平江刑事拘留,矿队群龙无首。徐航去找辛涛,辛涛放弃了美国的科研项目,回野牛沟管矿,塞地伤口愈合后,也回到了野牛沟,继续开矿。   徐航使出浑身解数,动用一切关系,为高平江减轻罪名。高平江指挥斗殴并且嚎叫要打死对方,对案情非常不利,唯一的好事是,他并没有亲自打伤或者打死谁.......   因为案件性质严重,涉案人员众多,犯案的两边都开始上下打点,疏通关系。高矿主也不是泛泛之辈,高矿主的家人朋友开始在北京市四处张罗。徐航跟对方接触了几次,两边都想尽量把大事化小,愿意对死者伤者进行经济赔偿。但是因为有三条人命在,触犯的是刑法,附带民事赔偿,案犯们将被公诉,所以一场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两边都在努力的走关系,安抚对方人员,希望能让高平江、高矿主他们尽量往少里判。   就在这个时候,陈厚鹏那又有消息过来。高平江在看守所里跟人斗殴,多处肋骨骨折,好在还没伤到心肺。看守所里的事,即使是陈厚鹏也有手不能及的地方,监狱和劳改农场也是如此,里面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而高平江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厚鹏以就医的名义,立即将高平江接到了西宁。杜玫和张子淳,徐航赶紧飞到西宁,去医院看望高平江。   高平江的就医条件完全是高规格,朝南的单人病房,门口有警察看着他,不像看押囚犯倒更像保镖。陈厚鹏有指示,尽量让高平江呆在医院,能拖都就就拖多久,最好能拖到开庭。   高平江坐在病床上,不能快速运动,不能高声说话。   杜玫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身体十分臃肿,行动不便。高平江黯然:“杜玫,身体要紧,你别再来看我了。养好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分娩,比什么都重要。”   杜玫低头无语,心想:你这样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的,我不来怎么放心得下。   徐航却有更糟糕的消息,高矿主他们到处找关系,自然消息四处传播,高平江的前妻知道了,现在正在动用一切关系,意欲定高平江定位聚众斗殴致人死命的首犯,同时追究故意伤人和故意杀人的责任,这样的话,就可以判无期徒刑直至死刑(杜玫脸白了)。他前妻还在四处搜罗活动,想把过去高平江做的事情都翻出来,企图让他几罪并罚。高平江前妻毕竟跟高平江结婚五年,对高平江做过的那些事了如指掌,手里多多少少有点证据,什么行贿、走私、贩毒、赌博、非法集资,哪条都够高平江把牢底坐穿了。   杜玫紧张,心突突乱跳。高平江赶紧把病床前的氧气面罩取下来,让杜玫吸氧。   徐航握住了杜玫的手:“杜玫,你放心,平江前妻不能把他怎么样的——如果她能,不会等到现在。”   杜玫一面吸氧,一面说:“听说她爸又升了一级。”   徐航点点头:“但是你放心,她爸的手没那么长。就算她爸手有这么长,这里是陈厚鹏的地盘,如果陈厚鹏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被一个北京市府里级别还不如他的压得头点地,他尊严何在。所以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杜玫放心了点。高平江叫张子淳带杜玫去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高平江和徐航两人。高平江慢慢的说:“徐航,最近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很对,我如果不争强斗狠,而是换一种处理方式,事情绝不会是这样......杜玫和孩子......还有那死去的三个旷工,他们的父母妻儿......”   徐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多想了,”   高平江黯然:“我对不起杜玫,还有孩子。请别让孩子知道我是他爸爸,别让他学我......”   徐航又好气又好笑:“你过去做了那么多事,从来没良心发现过。怎么今日忽然忏悔起来?看来真正让人悔恨的不是自己做过什么,而是忽然发现,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了。”   高平江苦笑:“我前妻知道我很多事.......”   徐航淡淡的说:“那又如何,她能把这些事抖出来吗?除非她想把她爸拖下水。更何况她自己也平分了好处。她没拿得出手的证据,否则你不会逍遥这么多年。好了,你别多想了。现在你就一件案子,就是争矿,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养好身体,准备上庭.......”   高平江慢慢的说:“她会不遗余力把我之置于死地,即使做不到让我死,也会争取判我十年八年,甚至判我无期......”   “关键不在于她怎么想,关键在于她能不能办得到。这世界不由她说了算。”   “徐航,我在想,要不要去加拿大。你知道的,我有绿卡,只要我离开这个医院.......”   徐航脸色大变:“平江,你想潜逃。”   “嗯,总比坐以待毙好。”   徐航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闭嘴,高平江,陈省长把你弄到这里来,你如果潜逃,你将置他于何地?”   “就算你不考虑他。你也得为杜玫想想,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杜玫虽然不愿嫁给你,但是心里对你还是抱有期望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你本来坐几年牢就可以重见天日。你如果想一直了之,那么你就得永远的告别你的事业你的亲人,永远生活在被通缉的阴影下,永远要隐姓埋名,永远不能在阳光下自由的呼吸。杜玫和孩子就要永远的失去你......”   “请不要再提杜玫和孩子,我对不起他们。杜玫说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不能给她和孩子安全感,所以不愿意嫁给我。我现在才发现,我确实不配拥有家庭,我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和羞耻......”   徐航急:“平江,听我一声劝。你因为一时冲动,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就不要再次冲动,把事情变得不可收拾。这件事,判三年以下我做不到,但是我会尽一切努力,陈省长也会帮忙,让刑期不超过五年。刑期是从你被拘留那天开始算起的,等案子判完,你开始正式服刑,已经大半年过去了,等你刑期过半,我马上把你弄出来,这样你真正丧失人身自由的时间,也不过2-3年。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回到北京,跟杜玫和孩子团聚,继续你的事业,继续你的公司,没有任何人会在后面追捕你......我发誓,我一定办到。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潜逃,为了杜玫和孩子,不要把有限的刑期变成无限的逃亡。”   高平江又是羞耻又是感动:“哎,徐航,好的,我听你的。”   高平江想了一夜,第二天却把张子淳单独叫了来:“子淳,我要你为我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张子淳从来没见高平江这么郑重过。   “我想把杜玫和孩子托付给你,请你替我照顾他们。”   张子淳好笑:“这你还用托付。你不说我也会的。”   “我是想你跟杜玫结婚,并且把我儿子养大。我会把所有财产都转到我儿子名下,所以你不用担心继子的财产问题。你只要好好的跟杜玫过日子就行了。我答应徐航,好好服刑。但是我希望在我案子判下来前,杜玫有个好归宿,我儿子能有个家,有个疼他的继父。这样,不管我被判多少年,我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高平江认真的说,   张子淳愕然:“平江,你不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不不,子淳。这事情现在对我最重要,比我的案子还要重要。我慎重考虑过了。我确实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你是。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你也喜欢杜玫。把他们托付给你,我最放心。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张子淳哭笑不得:“平江,就算我肯,杜玫现在也没这心情。”张子淳发现人都容易矫枉过正。   “我会跟杜玫谈的。”高平江说。   高平江又把杜玫找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杜玫,子淳一直都喜欢你,我相信他会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继父.....”   杜玫狂晕:“平江,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操心的事......”   高平江急,握住杜玫的手:“这是我现在最操心的事。我只想看见你和孩子平安幸福,有一个可靠的依靠。为了我,跟张子淳结婚吧。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杜玫恼火:你神经病啊,自己忏悔,拿我来痛改前非。你有没搞错,我不需要你来安排我的人生啊。   但是高平江肋骨还没愈合,杜玫不敢跟他吵,只好叹了口气:“平江,现在真不是你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应该养好身体,准备上庭。”   “那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可以无畏的上庭。”高平江热切的说。   杜玫无语望苍天,男人敲起乱钟来,比女人更离谱。   但是高平江孜孜以求,一定要杜玫和张子淳答应他。两人怕他情绪过于激动,对伤口不利,于是只好答应他考虑考虑。   高平江不依不饶:“什么时候考虑?能在孩子出生前么?”   杜玫无奈,只好说:“平江,你面对现实。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怎么可以说跟子淳结婚就跟子淳结婚?多少得考虑一下今后孩子的感受吧。还有,子淳是有父母的,你怎么也得站在人家父母的角度想一下吧。”   高平江一愣,忽然想起,原来张子淳跟自己不一样,结婚还得父母批准,顿时情绪一落千丈。   张子淳忙说:“我回去做做我爸妈工作。我爸一直很喜欢杜玫的。”   杜玫心想:那是工作上好不好,你爸啥时候喜欢过一个离婚两次,带球嫁人的儿媳妇?而且肚子那孩子还不是你的。   高平江却非常认真的对张子淳说:“那就拜托你了。”   杜玫昏倒:这都哪跟哪啊,我没想要嫁人的好不好。   第86章   6月中旬,高平江的案子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徐航为了高平江一直滞留在青海。   杜玫在北京分娩,张子淳在杜玫身边照顾。   张子淳经历过胡丽萍生产,所以说起来事情左一条又一条,什么不能下床,不能吹风,不能洗头洗澡,被杜玫训斥:胡说八道。   杜玫生产后24小时内就下床乱走,洗头洗澡,自己抱孩子,自己喂奶,自己给孩子换尿不湿。   张子淳目瞪口呆:“哎呀,你不能这样。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干活,叫保姆弄吧。”   “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干别的活,但是绝对能照顾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杜玫说,“自然界不会赋予任何雌性动物她不能完成的使命,否则这个种群早灭绝了。”   “别落下月子病吧。”张子淳忧心忡忡。   杜玫鄙视:“世界上哪有什么月子病。凡是病,总得有具体的症状,病理原因,否则,就是无病呻吟,目的是惹人注意。”   “没有吗?”张子淳挠头,“据说月子没坐好,要头疼腰疼胳膊疼腿疼,手脚从此要蜕皮,一层又一层......”   杜玫好笑:“你的意思是,女人生个孩子要得风湿性关节炎和皮肤病?”   张子淳又说:“据说女人月子里要吃五色菜。”   “什么?”杜玫没听懂。   “就是一道菜要有五种颜色。”张子淳说。胡丽萍家里规矩大,当年曾把他弄得晕头转向。   “你神经病。”杜玫说,但是随即眼珠子一转,“一道菜五种颜色,那还不简单。你到菜市场去买青辣椒,红辣椒,黄辣椒,用五花肉一炒——绿,红,黄,白,粉红,五种颜色不就齐了嘛。不过,炒完了你吃,我可不爱吃这种东西。”   杜玫月子还没出,就闹着要抱着孩子去青海,这下几个男人都急了,拼命阻止。   张子淳说:“未满月的孩子不能坐飞机,耳膜会受损。”   杜玫说:“我问过医生了,此系谣言。”   张子淳说:“月子里的孩子不能晒太阳,不能吹风。”   杜玫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去加州的海滩上瞧瞧,多少月子里的孩子在呼吸负氧离子。”   杜玫一意孤行,抱着孩子上了飞机。陈厚鹏为了尽量缩小影响,案子由祁连市人民法院审理。杜玫在西宁下机后,不肯休息,连夜抱着孩子从西宁坐车到祁连市。   杜玫抱着儿子隔着铁窗给高平江看:“平江,我给孩子起了个中文小名,叫改改。”   高平江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忽然泪如雨下,转过身去,用拳头砸墙。   杜玫急:“别这样,平江,会伤手的。”   高平江慢慢的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7月底,在省政府的催促下,野牛沟争矿案迅速结案,祁连市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高矿主组织指挥盗采占矿,挑起持械斗殴,致使三人死亡,多人受伤,犯故意伤害罪,还有其他几项罪名,共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高平江指挥持械斗殴,致人受伤死亡,犯聚众斗殴罪,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另外还有其他9人,积极参加持械斗殴,未直接造成严重后果,犯聚众斗殴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至一年不等。   三名死者家属还有伤者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经法院主持调解,高矿主和高平江一次性赔偿家属每位死者31万元,亲属们表示对11名被告人的行为谅解,并且出具刑事谅解书;支付全部医疗费,赔偿伤者每人2万至9万不等,18名伤者均出具了书面谅解书,对11名被告人的行为表示谅解。   法院根据各被告人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社会的危害程度,作出了上述的判决。   一审判决后,法庭问几名被告人是否服从判决,是否要求上诉,几名被告均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野牛沟争矿案就此结案,这么大的案子,从发生到结案一共就用了6个多月时间,可谓神速异常,所以人都松了口气。   高平江要从看守所转入监狱服刑了。徐航许诺,无论用什么手段,两年之内,一定让他出来,同时叮咛道:“牢里很黑,陈省长虽然有打招呼,但是监狱里的事,谁说了都不算。你自己多加小心。”   高平江平静的说:“放心,我会活着出来的。”   但是当杜玫抱着孩子出现在高平江面前时,高平江却非常冷淡:“杜玫,我这几个月想通了很多事情。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孩子,我会尽一个父亲经济上的责任的。但是我本质上不太适合家庭,不太适合父亲这个角色,只能麻烦你一人把孩子养大了。请不要告诉孩子,他的生父是谁,即使在我出狱之后,也就管我叫‘伯伯’吧。祝你和子淳百年好合,我相信他会很好的照顾你和我的孩子。”   高平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杜玫在他入狱后又抱着孩子去牢里探视,高平江拒而不见。   杜玫从徐航大发牢骚:“平江真是荒谬,这些年他做了这么多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次的事情至少不是他主动去违法,他却这么副无地自容的模样。就好像一个人当了一千年小偷,从不认为偷窃可耻,忽然一日被抓,游街示众,就良心发现了,不应该做贼。其实羞愧的不是自己的行为,羞愧的是被惩罚......”   徐航先是好笑:“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但是过了一会后,徐航说:“杜玫,你有没注意到。你这人,自我比较强烈,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杜玫“嗯”了一声。   徐航继续说:“每个人的性格观念形成都不会是空穴来风,都是有具体的生长环境和人生经历的。高平江他,貌似离经叛道,其实他出生于非常封闭的农村,可以说他的伦理概念比我们都强,本质上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传统更保守。”   徐航温和的说:“你不要介意他的冷淡。从心理学上说,每个人都自然的爱和崇拜自己的父母,本能的以自己的父母为人生榜样。如果父母让他们失望,失落,甚至令他们感觉羞耻,人就会遭受感情上的伤害和逻辑上的困惑。平江其实是,非常害怕毁坏儿子心中父亲的形象,怕儿子知道他父亲是个罪犯,曾经坐过牢。所以宁愿他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父亲。”   杜玫嘀咕:“至于么,谁成长过程不受点创伤,我妈为了条狮子狗把我爸衣服鞋子统统扔在门外,我爸就此消失......”   徐航叹了口气:“不要把上海跟黄土高原上的农村比,不要把你那健全得跟没有似的脑神经跟高平江比,高平江是很孝顺的。缺心少肺的人容易move on,比如你,高平江的内心其实很固执很封闭。”   杜玫黯然:平江,难道因为怕受伤害,你就要永远锁住你的心么?   --------------------------------   张子淳一直细心的照顾着杜玫和改改。杜玫从孕后期起,住五环外的别墅。张子淳不放心她自己开车,就每天接送,接送的结果自然是跟着杜玫住她那。杜玫这幢房子有500多平,楼上楼下共有5间卧室,雇着两个保姆,所以多个把人吃饭睡觉,感觉都没有。   杜玫生产坐月子,在青海等高平江审判的日子里,张子淳始终在身边如影随形,说不感动那是假话。杜玫也在问自己,徐航已经琵琶别抱,高平江并无跟自己共度今生的意愿,张子淳这么多年来,虽然不曾明确的表达过,但一直默默的关怀着自己,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一叶障目,不见真正的细水长流。   改改三个多月后,杜玫的奶水渐渐的没了,喝什么汤都不管用,把泵奶器打到最打频率,杜玫乳-上都吸出了出血的红点,还是没奶。杜玫急得要哭,情绪低落如同失恋。   张子淳安慰她:“已经吃了三个多月奶了,他也吃了足够多的抗体了。配方奶粉也很好,营养均衡......”   杜玫解释道:“不光是孩子需要母乳,其实做母亲的,当孩子嘴边叼着奶-头时,母亲的卵巢会产生一种酶,刺激大脑荷尔蒙分泌,让母子之间的感情更加紧密。停止胸喂,孩子不再吮吸乳-房,大脑就会失去刺激源,荷尔蒙分泌就会下降,会让女人感情上非常失落痛苦。”   张子淳吃惊:“这么神奇!胡丽萍家里人都说喂孩子是种牺牲,当妈的吃不好,睡不好......”   杜玫好笑:“动物不像人,繁衍种族并没有养儿防老的理性需求也没有法律道德约束,如果荷尔蒙不让生殖和抚养幼崽成为最大的快乐之源,地球上的生物早就灭绝了。”   张子淳嘀咕:“女人生孩子养孩子,喂孩子吃奶,这么快乐么?”   杜玫笑:“当然,跟男女性-爱一样,是最大的快乐。”   说话的时候,杜玫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孩子因为喂奶粉,所以保姆抱过去跟她睡了。   张子淳默默的看了杜玫一会:“那我来补充一下你的荷尔蒙吧。”张子淳慢慢拉开杜玫睡衣的前襟,低下头去,吮吸她的乳-头。   两人倒在床上。   杜玫产后身材还没回复,比生育前胖了十多斤,腰上全是肉。杜玫担心张子淳嫌弃自己,张子淳却十分动情。   “真的爱一个人,她容貌身材的怎么都讨自己喜欢。”张子淳说。   张子淳跟杜玫正式同居了,并且打算结婚。张子淳一公开这消息,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首先就是张子淳爸妈。张国力这些年来跟杜玫接触很多,杜玫为人直爽坦诚,有点二百五,工作认真投入,很有才华,应该说张国力是非常喜欢杜玫的,如果她不当自己儿媳妇的话。忽然之间,杜玫要带着高平江的儿子嫁给自己儿子,张国力都晕了,这.......   张子淳跟张国力吵得比当年张子淳要跟胡丽萍结婚还要厉害,但是张国力现在年过60,再生一个培养貌似绝无可能。而张子淳也今非昔比,羽翼已丰,张国力再无力用赶儿子出门,或者控制他经济来逼他就范。但是张子淳老爹老妈坚决表示,绝不接受杜玫做自己儿媳妇。   张子淳嘴里很强硬:“你们以为人家稀罕当你们儿媳妇啊。杜玫自己身家过亿,改改有他爸爸留给他的几十亿资产,人家才不把你们放眼里呢。”   话虽这么说,父母这么个态度,还是让张子淳很心烦。杜玫嘴里说不打算走入张家,所以不在乎张子淳爹妈接受不接受自己,但是被人家父母排斥,心里总不可能太舒服。   张子淳安慰杜玫:“等我们自己生了孩子,我爸妈就会改变态度了。”   杜玫怀疑未必,胡丽萍是前车之鉴。   杜玫这几天也过得很别扭——贝晶在跟她闹别扭。   贝晶一听张子淳宣布要跟杜玫结婚,就受不了了,虽然这些年,张子淳对杜玫的意思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杜玫先是徐航后是高平江,对张子淳一直没回应的。贝晶一直都忍着,杜玫既然连高平江的孩子都有了,贝晶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忽然要结婚。   贝晶冲进杜玫办公室,要杜玫说清楚:“你根本不爱他,你怎么可以为了给你儿子找个爸爸就拉他垫背。你太自私,太缺德了。”贝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杜玫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贝晶名义上是张子淳的远房表妹,其实两人间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亲戚云云,不过是这么一说,以示关系亲密。贝晶今年也有27了,因为张子淳,这么多年,没谈过男友。而且贝晶家跟张家是世交,张子淳爸妈是非常喜欢贝晶的。   杜玫对自己说:子淳又不是贝晶男朋友,他们间什么事都没有,我问心无愧。   话虽这么说,杜玫心里还是不好受,毕竟跟贝晶这么多年情义,尤其是,现在贝晶是杜玫的销售总监,瑰石公司现在有二十几家门店,都是贝晶在管理,所有的销售员都是贝晶挑选并且培训的,差不多是杜玫的左膀右臂。贝晶哥哥又是和玉公司北京地区主管,不仅管着销售还管着玉雕生产,而杜玫公司的青海玉开料加工都通过和玉公司的玉雕车间在做。   张子淳和杜玫等于自己手下最重要的两个副手都得罪了个彻底。两人非常郁闷。   不久后,胡丽萍也来凑热闹了。   张子淳这些年都一个月跟胡丽萍和豆豆见一面。一开始张子淳不想告诉胡丽萍自己要结婚的事,觉得没这必要,后来想想,觉得还是跟她说一声比较好,省得她今后听说了,又来个什么意外惊喜,是祸躲不过,干脆结婚前把矛盾统统解决了。   胡丽萍一听就跳起来了:“你要结婚,你要抛弃我们母子两个。张子淳,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张子淳大怒:“胡丽萍,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我不仅要结婚,还要再生孩子。我的家庭计划,跟你无关。”   胡丽萍嚎啕大哭。张子淳厌恶的看了胡丽萍一眼,觉得胡丽萍这几年越来越像她妈了,那几年大学白上了。其实也难怪,胡丽萍不上班,这些年天天跟她妈在一起养孩子,怎么可能不越来越近似。   张子淳拂袖而去。   胡丽萍开始来闹了,带着孩子来找杜玫,杜玫叫保安别让她进来。胡丽萍就开始哭诉,一哭诉,听的人无不掩嘴而乐——原来胡丽萍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她愿意做小,让杜玫做大,为什么杜玫心胸这么小,容不得她。   张子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杜玫那个晕啊:拜托,这是二十一世纪,怎么还有人有这种想法,而且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   结果别人一起笑:现在愿意做小的大学生多了去了。   杜玫恍然大悟:原来落伍的不是胡丽萍,是她杜玫自己啊。   胡丽萍闹了几天,连杜玫面都见不着,最终发狠,把儿子带到和玉会所,扔在大门口。   张国力本来是非常不待见这个孙子的,对儿子每月去看胡丽萍母子一次都觉得多余,但是现在儿子要跟杜玫结婚,情况又不一样了,毕竟豆豆是自己亲孙子不是。   张国力对张子淳说:“如果你要跟杜玫结婚,认改改当儿子,那么杜玫也没理由不给豆豆当妈。这两个孩子,你们都应该一视同仁,一起养。”   杜玫听听,觉得张国力的要求应该说也很合理:“豆豆归亲生父亲养,说应该也应该,但是你得有正式监护权才行,否则她出尔反尔,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张子淳点头:“我叫徐哥去申请法院改判。另外,那套房子我要收回,抚养费也不再给她。我跟她之间,就此两清。”   胡丽萍一口答应,同意更改监护权:“孩子早该你养了,我也要另外嫁人了。”   杜玫叫张子淳别急,反正申请法院改判监护权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停抚养费,收房子也来得及,现在先把孩子带家里去生活一段时间再说——自从两人打算结婚后,事情层出不穷,又是爹娘,又是下属,现在前女友和私生子又来闹,杜玫心里开始犹豫了。真的需要为了一场婚姻惹来那么多麻烦么?杜玫打算先把豆豆带回家一起生活生活看,如果处得好,那就一切都好,如果处不好,那就得另行考虑。   事实证明,困难比杜玫担心的还要大,豆豆一到杜玫别墅就撒泼打滚砸东西,用大家听不懂的方言乱骂人,还企图打改改。   杜玫不得不叫两个保姆把两个孩子分开看着。做家务的那个保姆不乐意了,本来说好她只做家务不看孩子的,怎么现在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小瘟神出来。保姆天天从杜玫抱怨孩子难带,要杜玫另外再雇个保姆。杜玫为难,家里两个保姆都话多,三个保姆还不乱成一锅粥。杜玫给两个保姆都加了钱,暂时把她们压了下去。   杜玫想仿效老美对待孩子的态度,一视同仁的对待两个孩子,结果豆豆来之前就被胡丽萍老妈教得很好,张嘴就骂杜玫狐狸精:“姥姥说了,你勾引我爸爸,你不的好死。你和你生的那个杂种都要出门被雷劈......”   豆豆伸手打杜玫,用穿着皮鞋的脚踢杜玫小腿:“你滚,离我爸远点。”   杜玫哭笑不得,豆豆不是她自己亲生的,打不得骂不得,闹起来,别人还要说自己容不得一个五岁的孩子。   杜玫有心笼络豆豆,但是这有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是,杜玫自己又要工作又要管自己的孩子,哪有那闲功夫;对他不闻不问吧,人家又要说自己活脱脱后妈嘴脸。   杜玫最终摇摇头:我丫的犯-贱呢,没事给自己找事。   杜玫不再搭理豆豆了。   豆豆却在家里越闹越厉害,因为保姆把两个孩子隔开,豆豆抓打不到改改,就开始在家里走来走去的用力摔门,门“乒乓”直响,整幢别墅都一震一震。几个月的改改一天本来要睡二十个小时,被这不分昼夜时常响起的摔门声时时吓醒,嚎啕大哭。杜玫和张子淳也睡不好,张子淳打了豆豆几顿,豆豆就满地乱滚,又哭又闹,嘴里骂得恶毒之极。   三天后,张子淳受不了了:“我把豆豆送苏州养去。”   杜玫摇摇头:“把改改留在身边,把豆豆送到苏州去养,任何人都会说,对豆豆不公平。”   杜玫把手放在张子淳手里:“对不起,子淳。你可以骂我心胸不够宽广,容不下一个孩子,或者骂我自私。但是,我们分手吧。我真是烦透了这样的生活......”   张子淳浑身如掉进了冰窖:“玫玫,人生遇到点挫折困难总是难免,我们可以慢慢克服......”   杜玫摇摇头:“对不起,子淳,我真没有那么勇敢坚强。这一个月来,我真觉得,不如我一人带孩子生活清净舒适,我本来生活很简单的......原谅我。”   张子淳带着豆豆回和玉会所了,把豆豆扔给楼下张婶照顾,自己往床上一躺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贝晶守着张子淳,两天后,张子淳烧退了,人虚弱无力,贝晶端白粥给他喝。   张子淳喃喃的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其实这真些真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豆豆我可以送到苏州,或者在北京另外找个地方养,等杜玫生生下我们的孩子,我爸妈肯定也会回心转意......她为什么非要分手不可?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为什么不再给我点努力的机会。”   贝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子淳哥,难道你还不明白。玫玫姐她.......从来没有爱过你,只是那么点感动和理智。所以她不愿为你而忍受,也不愿付出努力去克服任何困难,因为你不值得她如此.......”   贝晶扑倒在张子淳怀里,泣不成声。   张子淳长叹了一声,默默的抱住了贝晶。   贝晶毕竟年轻,正处于一个女人的巅峰年龄,一个月后,贝晶就喜滋滋的宣布自己怀孕了。   张国力夫妇喜出望外,紧锣密鼓的张罗儿子婚事。豆豆的抚养权改判已经下来了,贝晶马上把豆豆送到了苏州,并且说好,等孩子初中一毕业就送出国。徐航带人去收房,把胡丽萍和她妈都扔到了马路上。贝晶一转手就把那套房子便宜点卖掉了,钱存起来今后给豆豆出国用。   胡丽萍跟她妈上公司来吵闹,被保安赶了出去。   徐航劝胡丽萍另外开始生活,反正她每年光门面的出租收入就有将近40万,不用工作都生活足够,现在,又没孩子的拖累,像她这样小有资产的女人,有的是贴上来的男人,日子不要过得太潇洒。   后来,胡丽萍闹了大半年,服毒跳楼上吊,十八般武艺用尽,没人搭理,又遇到了一个酒吧当侍应生的小男生,于是也就渐渐的不来了。   ---------------------------   跟张子淳分手后,杜玫抱着改改又一次飞往青海去找高平江。   高平江拒绝见他门母子。   杜玫写了张纸条,让狱警递给高平江,上面写的是:张子淳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高平江出来了。   第87章   杜玫把这几个月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平江,不是我不接受你的安排,我尝试过了,但是不成功。”   杜玫抱着改改说:“平江,你为什么非要我嫁人呢?如果我生活不好,单独带孩子有困难,自己上班没人照顾孩子,或者我的收入不够养活自己和孩子,出于现实利益的需要,找个男人来帮忙,那还有点结婚的理由。”   “我有独自抚养孩子的经济能力,住一幢大房子,雇着两个保姆,家务有人打理,孩子有人照顾。我自己每天上班工作,下班跟孩子在一起玩,生活简单,很平静很幸福。那我还找男人干嘛?”   “我给孩子找个后父,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房子,用我的佣人。我还要担心他对我的孩子好不好。如果他有孩子,我还要担心我跟他的孩子处得来处不来,还有他的孩子我的孩子能不能和谐相处。如果我和他又有了孩子,这下好了,三个孩子一屋子保姆。孩子们,同父异母,同母异父,保姆们彼此攀比,拈轻怕重......我这是闲着太没事干,给自己找事么?”   杜玫看着高平江的眼睛说:“平江,我现在就跟你说明白。我不要结婚,当单身母亲是我最好的生活方式。”   高平江过了会,轻轻的说:“杜玫,我真的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孩子能有个体面的父亲......”   杜玫生气:“我儿子有爸爸,他爸爸是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还不够体面么?”   高平江无语。   杜玫叹了口气:“平江,有不止一个美国总统的父亲进过监狱。克林顿的老妈结过5次婚,克林顿赞美他的母亲:非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说他母亲的   乐观坚强对他影响很大。没有一个美国总统已自己的出生为耻,相反,他们都说自己能有这样的成就,父母给了他们很多的激励。我们不应该妄自菲薄,尤其是你,如果你因为我是单身母亲就认为我不能让改改健康成长,这是对天下单身母亲的严重歧视......”   高平江忍不住微笑了。   杜玫也笑了,温柔的望着他:“平江,我们的孩子不缺爱,他有自己的母亲,有自己的父亲,他不需要叫别的男人爸爸。他的爸爸非常优秀,毕业于中国第一流的大学,是中国最年轻的亿万富豪,而且长得天下第一帅......”   高平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见过女人脸皮这么厚的。”   杜玫含情脉脉的看着高平江:“平江,徐航说再过一年多,他就能把你弄出来。我等你回家。”   高平江眼泪一下子冲出了眼眶:“嗯,杜玫。”   从此杜玫每隔两三个月就去看一次高平江,让他亲眼看着儿子迅速的长大。   杜玫跟高平江每天都互相写email,杜玫天天拍儿子的照片录像给高平江看:   “今天长第一颗牙了”   “会爬了。”   “今天会喊妈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喊爸爸。”   “从八个月起,会喊爸爸妈妈,怎么到现在一岁半了,还是只会喊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说第三个字?”   高平江给杜玫写了很多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一地的email,写满了甜言蜜语,写自己有多爱她,多爱自己的儿子,许诺出狱后一定痛改前非,给杜玫和孩子一个家,从此本分的做人,好好的经营公司,控制自己的脾气和性格,再不冲动,再不胡作非为,再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转眼改改两岁多了。徐航开始为为高平江申请假释。杜玫开始为高平江回家做准备,按照他的喜好购置了新的家具,养了一条银龙鱼,院子里种了他喜欢的花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陈厚鹏秘书的电话打到了徐航的手机上,高平江出事了。   高平江在监狱里被人用一柄牙刷捅进了左肺,失血过多,现在正在西宁全力抢救。   杜玫,徐航和张子淳匆匆飞到西宁。高平江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在术后昏迷状态。高平江被切除了三分之一左肺,因为动手术要把肋骨锯开,所以恢复期较长。   杜玫看着人事不知的高平江,嘴里没说什么,一颗心掉入了冰窖。   陈厚鹏叫徐航立即去给高平江办保外就医,高平江在狱中跟监狱里的一个犯人头子势同水火,如果他再回监狱,肯定性命堪忧,这次牙刷事件就是有人行凶,本意是要捅入他心脏。好在高平江刑期已经过半,就用保外就医的名义,把他弄出来算了。   两周后,高平江身体基本康复。徐航在省政府特殊关照下,办完了出狱手续,杜玫抱着孩子,张子淳和徐航推着高平江的轮椅,一行人回到了北京。   高平江还需要继续治疗,到北京后被直接送进了疗养院疗养。   杜玫却给自己和儿子订了去美国的机票——她要带孩子去找Mike。   杜玫对徐航和张子淳说:“我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他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处于时刻都会失去他父亲的阴影下。我已经33岁了,这个年龄的女人,需要一个安全的男人,稳定生活,需要一个家。高平江已经40岁了,这个年龄的男人,还不成熟,不能给一个女人安全感,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成熟,都不会给女人安全感。过去是我太天真,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无法再假装天真。”   杜玫说:“Mike跟Susan已经离婚了。他说他还是怀念跟我在一起的生活。我要带孩子找他去。Mike虽然是个胸无大志的男人,很穷,很懒,很游手好闲,但是他心地善良,性格温柔,乐观真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会给我一个温暖安全的家,虽然他不是改改的生父,但是我知道他,他会是改改的好爸爸。”   张子淳急:“杜玫,别这样。平江会疯了的。”   杜玫冷冷的说:“不是他疯,就是我疯。那还是让他一个人疯吧,我和我儿子要好好的过正常的生活。”   徐航皱眉头:“杜玫,你带改改去美国,那中国的生意怎么办。你不管公司了?”   杜玫说:“我请一个月假,带改改去跟Mike一起生活几天,如果他们处得好,我们就复婚。Mike工作一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哪上班都一样。但是他有硕士学历,不考虑薪水问题,找工作是没问题的,我已经为他想好了新职业——到北京的国际幼儿园或者国际学校当外教。”   张子淳吓蒙了:“你要把你洋老公带回来,当着平江面,叫改改管他叫爹?”   杜玫撇了撇嘴:“怎么,不可以么?”   张子淳和徐航面面相觑,皆无语。   杜玫叫张子淳和徐航别告诉高平江,然后自己收拾收拾行李就带改改去了机场。   -------------------   杜玫正在头等舱候机室里候机,张子淳和徐航推着高平江的轮椅出现了。   杜玫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改改从手推车里站起来,想跑过去,被杜玫一把拉住。   改改回头看了看妈妈,说:“爸爸,妈妈,是爸爸。”   张子淳和徐航已经把高平江推到了杜玫面前。   高平江撑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然后双膝一弯,跪在了杜玫脚下:“杜玫,求你,不要带着改改离开我。请给我一个机会,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去我最深爱的妻子和我心爱的儿子。如果没了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请你相信我,在那么多劫难之后,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杜玫忍不住潸然泪下。   改改扑到高平江怀里:“爸爸,爸爸。”   高平江还不能抱起孩子,于是就把儿子拥紧在怀里:“改改,你叫妈妈跟我们一起回家。”   改改回头看着母亲,口齿不清的说:“妈妈,我们回家。”   杜玫哭着点了点头:“嗯,平江,你可从此都改了。”   高平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庞滚落:“是的,杜玫,我发誓。”   张子淳和徐航扶起高平江,坐上轮椅,杜玫抱起孩子,一行人离开了候机室。   (全文完) 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