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伊朵浮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去原创网支持一下作者哦,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以色侍人》 作者:红枣 ☆、1第一章   第一章   我打开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百元大钞,递给对面的人。   那是个英俊高挑并且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我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钞票,觉得那是与他容貌相称的分量。   然而他只是看了眼我手里的钱,非常明显又不屑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其余动作。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和钱放在一起重新递过去:“这颗钻是我在比利时买的。够了么?”   他这时才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却仍旧不接我手里的东西,只是抖了抖自己的衣领,然后才阴测测地笑起来。   “你看到了么?我这件西装,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限量版。我这颗袖扣,也是出自南非的钻石,纹路的设计也是出自名家。我会用十四个国家的语言说我爱你。你觉得这些钱够么?”说罢他站起身,像是要向我展示他浑身的装束,朝着我走来。明明只是个小白脸,此刻身上的气势却有点骇人。   我憋住气,尽量语气温和而真诚地问道:“你平时多少钱一晚?”   对面的男人此刻又重新坐回了沙发,脸上还是戏谑的表情,连我这样迟钝的人都能读出他眼里的意思。没带够钱,就不要学别人出来嫖。   我只好忍气吞声地拿出车钥匙:“车也给你,这总够了吧?”   可这男人还是不接,只是淡定地坐着,大有一副赖在我家里不走的情态。   果然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有些头大,在最开始我就不该喝醉了酒冲进帝色找鸭子,还找了个高级鸭,一般钱财看来都打发不了。   “你直说吧,你要什么?”我有些疲惫地开口,语气几乎是哀求了。   对面的鸭子转了转漂亮的眼睛,似乎若有所思,然后才开口,声音慵懒。   “你知道的,你冲进包厢的时候我原来有多少客户?所以这一晚我间接损失了多少?”他阴森地盯着我。   被他这么一看,我刚刚宿醉清醒的脑袋就一阵阵的疼。昨晚一切仿佛只是梦境,我只记得自己豪气万丈地冲进了高级会所“帝色”,威胁老板找一个高质量的鸭子来出台。可那老板“我们帝色不接受非会员的客人”的拒绝极大地触怒了我,最后我踹开他,一路蹭蹭蹭跑到顶层的包间踢开了最奢华的那扇门。   那时候我眼前这个鸭子就在包厢正中间最豪华的沙发上,他的左右分别环绕着三个女人,竟然都很青春靓丽,眼睛瞧着他,也都含情脉脉,我当时便感慨道,果然好货都在顶层,这看来是帝色里接高端生意的高级鸭!   那是我最后清醒的回忆,之后醒来,便是我睡在自己的床上,而这鸭子坐在一边,用一种愤恨的眼神死死瞪着我。   “原来你还记得!那你知道你自己多没礼仪多粗暴么?!你竟然就那么当着六个美女的面揪住我的头发要把我拽出来!你知道那是我最新的发型么!我找了日本的设计师做的!做了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你休想用钱就打发我!”对面的鸭子似乎想起了当时狂乱的场面,语气也激越起来,情绪非常激动。   “好吧,好吧,算你一晚上接6个客的钱。”我起身拿了张支票,刷刷刷写了一串数字,“给你。”   这回鸭子终于满意,他顺了顺头发,似乎为了掩盖刚才的失态,又变得落落大方起来,然后他伸手接过了支票。   “下楼左转,那里的车很多。”说罢我起身去厨房冲了杯咖啡。   然而等我捧着咖啡回到大厅,那鸭子竟然还在!   他难道想要更多?!   “哦,不,你这个价钱给的很公道。”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好心解释道,“但是是这样的,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昨晚我们没办事,可既然收了你6人份的钱,那我就应该提供给你6人份的服务。”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风情万种地脱掉了他的外套,接着开始充满挑逗性地解起衬衫扣子来。   “你一定会满意的。恩,6次。”一边说便一边朝我走来。   眼看着这张脸越来越近,我脸红耳赤的同时心中也警铃大作。   “你理智点!我本来就不是来嫖的,我找鸭子就是有另外的用途,你不用出卖自己的肉体!”   然而我这话下去,鸭子的脸却黑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是鸭?!嫌我脏?!不愿意接受我的肉体?!”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这种边缘职业的人表面风骚光鲜,但是其实内心非常脆弱和敏感。于是我立刻解释道:“不不,我只是不需要这类服务!你们是不是有规定一定要提供服务啊?比如会所会回访客户问用户体验?你放心,我一定会评你满分的!”   可鸭子却不为所动,而是非常坚持:“你就是歧视我!”   他瞪着眼睛看我。   如此竟然僵持不下。他站在门口,并不离开。   我下午和阿林还有个会面,实在经不起这么耗,于是开口套近乎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鸭子似乎没料到我会问出这问题,愣了一下,才气鼓鼓地开口:“你可以叫我成成。”   “成成。。。。。”我声音有些僵硬,“这怕是你的艺名吧?我们交个朋友,你真名叫什么?”   对面叫成成的鸭子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不要问我们这种职业的人真名么?每个真名背后都是一个悲痛的故事。我真名?我真名叫成大名。因为我们全村其他人都长得丑,只有我最好看,大家都说我早晚要成名,结果被骗入了这行,现在圈子里我确实也很成名。全家都靠我养活。所以客人的满意就是我们全家的生命源泉!”他说完这些,才抬头看我,“你还想叫我真名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算了,我就叫你阿成吧。叫成成让我觉得自己会像包养小白脸的上年纪富婆。”然后我想了想,安慰道,“阿成啊,这么和你说吧,有一句名言说的,你的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所以好好存钱,以后你就有辉煌的人生了!”   那鸭子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回答道:“可是我的人生是放在烈日暴晒的车屁股后面的巧克力,已经全部融化到面目全非了。”   我对着他真挚忧伤的眼睛有些无力。   “如果你想改变人生,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比如你现在这么年轻,就算没文凭,改行做体力工作者,也未尝不可啊!”   “我现在难道做的不就是体力工作么?你看,你还是歧视我!明明我现在也在努力地赚钱!”鸭子看来是一只新世纪的文艺青年鸭,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老路,并且据理力争,“你就给我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吧!我的服务一定包你满意!”   我深深地抚了抚额头,感到非常忧郁,行行出状元,看来我这是碰到了一个有进取心事业心的状元鸭!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开坑,没存稿,能码多少码多少,不定期激情更新,妹子们随意跳坑 ☆、2第二章(更完)   第二章 (上)   结果就在我俩对峙之际,阿林的一个电话把我和鸭子的命运又狠狠拴在了一起。   “喂,文学啊,下午活动改地方了哈,吴雪妮她们死活要弄成pool party,在吴棣会所,时间不变。啊,对了,我听说她们包了三十个走秀男模当男伴呢,我们不能输在起跑线啊,我大概也找了十来个,你记得也随便找个十几个撑撑场啊。”   苍天啊!我挂完电话那一刹那,只想流着泪大嚎,本来说好的茶话会,我已经需要去找鸭子来当男伴撑场了,换成泳池派对,难道叫我找十几个鸭子,像个养鸭专业户一样带着一群姹紫嫣红的各色鸭子嘎嘎嘎下水,然后大家一起红掌拨清波么!   可有什么办法,形式不饶人,我只能转头悠悠地看我面前的鸭子。   “你们会所像你这样质量的有多少?如果我一次包十几个的话能有批发价折扣不?有没有一次消费满多少个就给我办个会员金卡?”   “和我这样层次的,真没有了。大家普遍白天不接生意。还有我从来不打折,太掉价。” 鸭子显然听到了阿林的大嗓门,他眨巴了眨巴眼睛,又露出职业的笑容,“不过我这样的极品男人是精华型的,一个能顶一打。”这次他显然掌握了我目前的窘境,语气里也带了点拿乔的口吻。   “算了,那你跟我去吧,钱不会少了你的。”时间紧迫,带上一个鸭子,总比什么不带的好,但我心里总还是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低落地拍了拍鸭子的肩,“走吧,你还没泳裤吧,我们出门给你置装。”   结果就关于买泳裤,我和鸭子就出现了重大分歧,差点散伙。   原因在于他坚持要买最新款最贵最名牌的,而我只想买个打折款。   “你想,这泳裤是不算在你出台费你白送你的,你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世界才会充满真善美!”   然而我的循循善诱并没有达到效果,鸭子对我手里提着的那条打折泳裤一脸鄙夷。   “想要我穿那样的泳裤,你是做梦!”他高傲地把头一扬,“这条的设计不贴身,摩擦会太大,是摧残男性健康的!你知道泳裤对男人的重要性么?!尤其对我这样男人的重要性!”   我最后还是掏钱遂了鸭子的意,情况紧急,被他狠敲竹杠已是定局,也或者是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鸭子就靠着他那下、半、身吃饭,因此这么过度保养那里也是为生活所迫啊!哎,出来混,都不容易啊。   一路上我都偷偷看鸭子英俊的侧脸,想他这样一表人才,生得一副公子哥的贵气样子,可还不是流落风尘,任人采撷。而像我这样一个喜欢口袋里装一大把硬币,抖腿时候听碰撞声音的人,却可以喝着斯里兰卡空运来的红茶,在高雅音乐的熏陶下打瞌睡。   哎,看,这就是人生啊!   我看着身边的鸭子,怜悯感慨的同时又滋生出了点优越感。   然而等我换好泳衣出去,刚才那阵优越感就狠狠伤害了我。   本该换好泳裤谦卑讨好着等我的鸭子,此时却非常自然而娴熟地斜依在躺椅上,他还披着浴袍,只露出一小快胸、前的皮肤,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眼神疏离,但眼底似乎又带了点挑逗。此刻他的身边竟然已经围了一圈人,还是一圈长胳膊长腿的男人。   “我靠!我就说男模里很多性向有问题!果然真是这样!”阿林骂骂咧咧从躺椅上起身朝我跑来,然后她朝我挤了挤眼睛,“你这个哪里弄来的?好货啊!你是没看见,吴雪妮她们看你只带一个男伴开始还冷言冷语,哈,现在可好,她们的男伴宁可不要她们的钱也要跑到你的男伴那里,人间惨剧啊!”   我看着不远处咬牙切齿的吴雪妮,对这种发展也目瞪口呆。   我这鸭子还真是个雌雄双杀霹雳无敌鸭。   鸭子似乎感受到我探究的目光,他丢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揽我的腰:“亲爱的,你身材真好。”   我被他那种含情脉脉的敬业语气激得起了鸡皮疙瘩。   第二章(下)   一边的吴雪妮也终于看不下去,朝着我走了过来。   “文学,不介绍一下么?”她朝着我笑,“这位是?生面孔啊,以前聚会怎么没见过。”潜台词里满满的都是,哟,这男人不是有钱人圈子里的嘛。   我心里冷哼一声,把鸭子往身边一拉,小鸟依人地靠过去,嘟起嘴:“你帮人家去拿盆樱桃好么?人家想吃樱桃嘛。”如此旁若无人的撒娇完,才看着鸭子离去的身影装出万般不舍才回过头。   “哦,你说他啊,雪妮你当然没见过啊,他是刚英国回来的么,定居在英国的啊。”打肿了脸充胖子,以我和吴雪妮的那段曲折的仇恨史,弄死我也不能说这是个鸭子!   “亲爱的,你的樱桃来了。”好在我这次找的确实是个有眼色的鸭,鸭子端着一盆娇艳欲滴的樱桃,拿起一颗就喂进我嘴里,并且适时地挡在我和吴雪妮中间,他的背朝着吴雪妮,吴雪妮什么时候被男人用屁股冷眼对过,当场就气得眼神狰狞,恨恨瞪了我两眼,才走开。   我就惬意地躺在躺椅上,享受鸭子一条龙的服务,但想到这次要付的钱,又实在有些心痛。   “你知道么,你长成这样其实是不符合我审美的,还好你服务意识高。”我吐掉一颗樱桃核,看了眼拿着樱桃盆的鸭子,忍不住抱怨道。   鸭子显然很不服气:“那你还勉为其难了?那按你的审美观,什么样的才入眼?”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长得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安全,我还是喜欢那种朴实无华一点的。你这样的,我既要和女性争斗,或许还要和男性争斗。”   我还想继续再说,吴雪妮的声音却又响起来,她带着她的姐妹团,身后是那群还没倒戈的男模。   “既然是pool party,总要搞点活动嘛,今天不玩水球了,太累了,男生这么多,就看你们游泳吧。”她一边说一边朝我看了一眼,“不要有些男生光脸长得好体力都没有哦。”然后她转头和身后一个胸大肌很强壮的男人耳语了几句,这才特意走过来,对着我笑起来。   “文学,就这么定了,谁带的男伴赢了,邀请名额就是谁的了。”   吴雪妮的那帮女朋友和阿林都挑出了参赛的男伴,但是她们其实都并不那么在乎那什么世界级古典音乐舞会的邀请名额,强烈想要邀请函,想挤进正统上流社交圈的,怕只有我和吴雪妮,虽然出于不一样的目的。   我看着身边的鸭子,有些心灰意懒,这个名额怕是拿不到了,吴雪妮一看就有备而来,好在这鸭子好歹不是个旱鸭子。我趁人不注意踢了一脚他的屁股。   “喂,待会游泳就算不能得第一,也别最后垫底啊,给我长点脸知道不?回去给你加奖金的。”   我以为鸭子遇到我这么通情达理不施压的主顾会感动的热泪盈眶,起不料他脸色一黑,指着泳池和泳池边已经蓄势待发的一圈壮男不可思议道:“你要我和他们一起游泳?还比赛?”   我安抚道:“术业有专攻,我知道你的专业领域不在泳池而在床上,让你下水确实有点屈才,但游泳能锻炼肺活量,肺活量能支撑法式长吻的稳定性和持久性,强健的体魄也能让你在床上立于不败之地。”   鸭子对于我的长篇大论一点不买账,他竟然很明确地拒绝了我。   “我从来不和别人在同一个泳池里游泳,这太不卫生了,这是我的底线,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讨好地用手比了个数钱的姿势。   鸭子冷哼一声,仿佛视金钱为粪土。   我低姿态地劝了几句,他仍旧那副表情。 而吴雪妮等的不耐烦,已经发出了比赛的指令。我只听到一声声入水的噗通声。   “你不想游也要游。上了我的船,就没中途散伙的事。”谈判破裂,我也冷哼一声,冲上去一把扒掉了鸭子的浴袍,一脚把他踢进了泳池。输掉不可耻,可耻的是我带的男伴没男子气概不下水。   那鸭子显然没料到我的举动,忙乱之下刚下泳池就吃了一口水,我看他先露出皱眉的表情,才终于认命地往前游。   我,阿林,吴雪妮之流便绕到泳池对岸上等待他们抵达。   然而出乎我意料,我不抱希望的鸭子,竟然慢慢赶超了好几个,并且大有后期继续发力的趋势。   很快,他就和吴雪妮的男伴并驾齐驱,不分伯仲起来。   我那真是死灰复燃啊,对于吴雪妮,那个邀请名额只是认识更有钱有权势的男人的敲门砖,可对我的意义却不是那样,我需要那张邀请函。   因此看到鸭子的表现,我高兴的当场就差点挥着小旗子大喊“小鸭子加油!勇夺第一!”了。等看到鸭子第一个抵达后露出水的脸时,我就真情流露欢呼着冲上去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吴雪妮一干人等便悻悻地散开了。只有我还抱着鸭子在泳池边手舞足蹈。   “要不是我手表没来得及摘,我能游得更快呢。”他有些不满地嘀咕,一边举起左手看手腕上的表,“虽然是防水款,可这么下水不知道进水没。真麻烦。”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那上面是一个卡地亚男表。   “来,拿来我看看。”   鸭子顺从地解下了手表递过来:“帮我擦干放到边上去。”   我拿过那手表,仔细端详了一番:“你这高仿的A货做工倒是挺精致啊。防水也做的不错,你看都没进水。”说完这句,我不等鸭子回话,就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把手表丢进了泳池。   手表随着我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雅的抛物线,才落进了水里。   鸭子看我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先是愣神,然后就是醒悟过来般,转头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此刻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但毕竟也是我打算奖励他游泳出色而临时给他的惊喜,作为一个惊喜的组成部分,势必前期有那么些跌宕起伏才能最后迎来春风化雨嘛。   于是我蹲下、身充满温情地帮他抹了一把额发上的水,温和地道:“虽然仿卡地亚24万那个款仿的不错,但就算最好的高仿,也顶多1、2万吧。我知道你肯定为找这个质量的仿款也煞费苦心,也都是随身戴着提高身价提升气场,好接点层次高的客户的。但仿造的就是仿造的,你看,在我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女性眼里,还不是一眼被看出是仿造?万一你以后遇到我这样的客户,岂不是镇不住场?所以啊,我打算奖励你一个正宗的卡地亚男表。”   鸭子大概在这巨大的惊喜面前没反应过来,还大大地瞪着眼睛。   我继续道:“当然,你只是游个泳,我不可能给你买个24万的真品。不过我会给你买个7、8万的真款。”   鸭子大概真是被我这样出手阔绰的主顾吓坏了,我这话下去,他还瞪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这不,高兴的脸都紫了!   谁能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像我这样不露声色的保持镇定啊。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快,别光顾着开心了,赶紧从水里起来吧,别感冒呢,我先去换衣间了,外面等你啊。”   而直到我优哉游哉地往换衣间走时,鸭子还泡在水里,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不时回头看刚才被我扔掉的那仿款的落水位置,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抱头,前几天太忙了,今天才抽空写了1000+ 明晚我会继续努力滴。。。因为时间比较紧,每次更新可能不是很多,大家可以攒着看哈,但是看完开心还是有啥其他想法要留言和我说哈,文改名为《以色侍人》,文艺装逼款名字叫《唯有时光与你不可辜负》俩名字~~下半章pool party继续~~~12月11日:半章补完,好困TAT 女主角名字叫文学~~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呀~~哇卡卡卡另外以后如果更新了但是显示不出,请大家把地址栏里的www.jjwxc换成my.jjwxc即可 ☆、3第三章(上)   第三章上   Pool party结束后我兴致十分高昂,带着鸭子又去了家西班牙餐厅大吃了一顿,可惜鸭子大概对生活里出现我这样一个贵人的际遇还没接受完全,情绪有些调整不过来。他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腕,有些闷闷不乐,似乎在缅怀那只高仿的手表。然而他终究是识时务的,他到底还是没有去捡。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觉得他还算孺子可教。   “你给我个手机号,表明天给你预定,到了给你电话。”酒足饭饱,我决定愉快地完成和鸭子最后的交易。   他扯过桌上一张印花杯垫,拿出笔写下一串数字。酒店昏黄的灯光里,此时我们之间只有摇曳的烛光。这种光影里,鸭子的脸蛋几乎是完美的。他写号码的时候似乎在沉思,微微皱起眉头,就像有了那么点烦恼一般,让他英俊的脸生动而立体。然后他把写好的杯垫递过来。   我从他手里接过,留意到他的手生得也很漂亮,是那种养尊处优才能有的漂亮。而他看了我一眼,才慢条斯理收起了笔。那也是一只卡地亚的笔。   我不得不感慨,眼前这只光鲜的鸭子,皮相不错,正值壮年,但却分明懒惰而憎恶诚实的劳动,想走捷径才做了这一行,并且是卡地亚A货的忠实粉丝。   某种程度上,他和我一样,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我今晚的心情很好,告别了鸭子,就难得的回了家。   我打开那扇大门,已经能听到流动的琴声,美妙华丽。   母亲一如既往地在客厅弹钢琴。   “妈,我拿到了下周音乐舞会的邀请名额,有很多知名的钢琴家会去,Marvel也会去。”我轻轻地站在她的旁边,等待她看我一眼。   然而我的母亲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她正弹到《蓝色狂想曲》的高潮,只是紧闭了眼睛,仿佛要更深刻的去忘却周遭,尤其是忘却眼前我这个她人生里唯一不艺术的产物——我不仅不会钢琴,甚至连五线谱都看不懂。   我只能深吸一口气。   Marvel是这几年钢琴界的新秀,克里德大师的传人,母亲十分喜欢他的演奏风格。我以为我能有机会和他见面这个消息多少会让她开心点。然而也没有。   我转过身,往楼上走去,墙边的侧灯没有开,我抬头,楼梯便显得逼仄而狭窄,仿佛通向无限黑暗的空间。我慢慢一步步往上走。   快走到二楼时,楼梯边的书房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文学,下次你妈妈弹琴的时候别和她说话,别人做事打断是不礼貌的,在家里也不能做这么没规矩的事。”   “知道了,爸爸。”   “上周给你的书单都看了么?新的论文课题定下了么?下周吴教授会和我吃饭,院里硕博连读的那个机会他觉得你很有希望,比较文学这一块他觉得你还是有研究资质的。”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既不喜欢被别人完全忽视,又不喜欢过度的关注。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能轻易地让我落荒而逃,一个用沉默,一个用语言。   而半夜写论文累了起来走动时,无意间经过他们房间,两人的对话才叫我真正狼狈而迷茫。   “文学说她拿到了下周古典音乐会的邀请函。哎,这要是给文音该多好。让文学去真是浪费了。   ”   “算了,这孩子到底不是我们教大的,有些习惯改不掉,养不熟。我上次看了她写的文学评论,她在文字方面也没太大造诣。哎。让她参加参加音乐会也好,熏陶熏陶吧,她比起文音来气质差太多了,站在一起根本不像姐妹。”   “说起来,文音昨天电话来说明年学校要派她去维也纳参加钢琴比赛,所以今年圣诞她不回国了,就留在美国练琴了。”   我就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直到双脚冰冷,我才回了房间。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要拼命地写《尼采与屈原的悲剧精神比较研究》这类玩意。尼采和屈原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在第二天我便可以离开这个家,相比这里,我更喜欢我在学校边上租的房子,那里位于市中心,热闹到我不会觉得孤独。   而回租屋的第二天,给鸭子预定的那款卡地亚就到了,我翻出鸭子留给我的杯垫,开始拨号。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鸭子,我就觉得心情意外的不错。   可号码竟然是空号,我有些意外,难道他激动之下紧张到写错了?   下午没课,这么想着我就又跑了一次“帝色”。   老板一见到我,果然认出来,连忙摆着手招呼保安把我赶出去。   “哎!老板你等等!我找个人!”   “小姐,和你说过了啊,我们这里不提供特殊服务,您别砸场了好么。”   “老板你别装了!你家的鸭子都和我坦白了!哎,我找的那个,就是上次我从你们顶层包厢拖走的那个鸭子,叫成名的那个,我还没给他钱呢!”   可惜老板还是不容分手把我赶了出去,并且最后看我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和莫名其妙。   事后我又去过几次“帝色”门口转悠,但都没有能“偶遇”鸭子。   直到那个古典音乐舞会。   实话说,看到鸭子背影的那瞬间我就认出来了,他正挽着一个晚礼服女人。   我趁着他女伴走开的时候冲上去拍了他一下。   “嗨,在这里接客啊?”   鸭子本来正喝了一口马丁尼,被我拍的差点噎住。   “恩?”他皱眉抬头看我,可惜眼神并不威严,因为差点呛到似乎还有点眼泪汪汪。   我晃了晃手腕:“你的卡地亚到了,你上次留的号码错了,我去帝色也没找到你。”   他又瞪着我看了一分钟。大概不能相信世界上有我这样实诚不赖账的人。   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铭牌,进场时除了VIP受邀者,其余拿邀请函的人都被发了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此类铭牌。鸭子的胸前什么都没有,他应该只是他的那位女客人带进来的,自然没名没份。   “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喏,这就是,你记住啊,我可不会赖你的手表。”   我一向非常喜欢向初次见面的人做自我介绍,因为大部分人都会为这样一个书卷气的名字倾倒,然后露出欣羡的目光,赞一句“你叫文学啊,好名字,大气又精致细腻,人如其名!”这之后我便会含蓄而得体地笑。   对这样的过程我乐此不疲,每一次都能毫无意外极大满足我的虚荣心。   鸭子果然也不例外,他看着我铭牌上,再看看我,显然颇为惊叹。   我等着他开口。   “文学?你叫文学?!”   我满足地点点头,心想安慰他,他的名字成名,也不是那么糟糕,虽然浮躁和没有底蕴了一点,但是我可遇到过更糟糕的那些叫建国啊志成啊的。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鸭子便自顾自接着问道:“哦,文学,你爸是不是叫诺贝尔?”   你爸才叫诺贝尔!这完全不是我想象里应该出现的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重感冒鸟,泪,今晚先写到这里,这周末比较空,会多更新的~~~大家都注意保暖,故事我会慢慢展开的~~~~谢谢大家每一个看故事滴人~~~改个bug~~ ☆、4第三章(下)   我气呼呼地准备教训鸭子,却见不远处他的女伴已经往这边走来,似乎还极其不友好地看着我。那女人穿着一身华美的红裙,深V,波涛汹涌,胸前也没有铭牌,但能带着鸭子进场,想必是个VIP。   那女人越走越近,鸭子看了我好几眼,明显带了逐客的意味,大约是怕我搅局,丢了这个客人,但我本着诚挚善良的心,总觉得该为鸭子做点什么。   我自诩也是个文学院出身,女人的心理大略也总是有些懂的,有些东西,一旦被争抢了,才能引起女人的珍视。   我捏准了时机,等那女人走到面前,便亲昵地把头凑到鸭子边上,一边挽了他的手。   那女人果然色变,脸上似笼了一片黑云,但作为一个有地位的VIP有钱女客人,她竟然没有冲上来和我抢夺鸭子,只是含怨带嗔地看了鸭子一眼,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你竟然不推开她,果然传言说的对,你从不为任何女人停留。”她的声音有些忧伤,说完这一句,便跺了跺脚,掩面飞一般跑了。   这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   “她怎么这样?”我转头看鸭子,“不可思议啊,换做我是她,我付了钱,带你出场,你要不敬业还和其他女客人勾三搭四,我一定雄赳赳气昂昂地把你抢回来,还要威胁你扣你工钱,解雇你。这女人穿这么有气势的大红色,看着也是个有钱小妞,怎么竟然这么没有底气?”   我感慨了好几声,当今社会果然精神文明建设比物质文明建设更显紧迫,否则有了钱也没花这钱的底气啊。而我这番感慨的当儿,鸭子就这样看着我。   “你又把我女伴气走了。”他的眼神相当谴责,也带了惋惜,“好不容易这个身材这么正点,才好上没几天。”   “我以为两女相争会让你看上去紧俏一点,这样你还可以趁机给她抬抬价嘛……”我越说声音越小,想想鸭子,估计平日里能接到这样年轻貌美多金的女客人确实不容易,大凡服务的,还是些皮肤都起褶子了的老女人。   这样一来,我错误估计了当今女青年的心理状态,又实在很对不起他。   “那这样吧,楼下有个酒庄,都是空运来的名酒,我请你喝一杯?”   鸭子点了点头。   然而这预想中的喝一杯却喝出了问题,贪杯误事,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过了钢琴演奏会进场的时间,我被拒绝入内。   我手里攥着那张得来不易的邀请函,有些自嘲:“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不来。”然后我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鸭子,“倒是对你不住,不仅让你没了客人,还让你失去了听Marvel音乐会的机会。他可是钢琴新秀,据说长得也好,出身世家,他在国外的演奏都是一票难求。”   没想到鸭子竟然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脸色轻蔑:“不就是会弹个钢琴么?我也会啊!”   我愣了一愣,没想到如今的鸭子竟然有这么高的职业素养!但鸭子怎么能和Marvel比,我忍不住反击道:“会弹是一回事,但人家到底功力深厚,弹得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像很多人只会弹个流行曲子没古典内涵。”   “哼。”鸭子似乎更加不忿,“他不是从小就只学钢琴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于钢琴,哪像我,我不仅会弹钢琴,还德智体全面发展,综合素质过硬呢。”然后他转了转眼睛,补了一句,“而且我钢琴弹得也不见得比他差多少,我还是英皇演奏级的!”   我看着鸭子似乎气鼓鼓的脸,虽然此刻看来他明显是虚张声势的吹吹牛,但是意外的却并不令我反感。因此我没有戳穿他,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可这番态度显然刺痛了鸭子脆弱的内心。   “你不相信我能弹钢琴是么!”他拽起我的手,“反正你也进场不了什么Marvel的音乐会了,那我弹给你听,也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深藏功与名,哼。”   我便被他这么一路拉着去了刚才的酒庄,他一路领着我,左拐右拐,绕过长长的回廊,我这才发现酒庄后面还真别有洞天,这酒庄的背面是海滩,此刻我便是站在临海的房间,而正中间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四周是透明的玻璃,整个房间没有那种大而华丽的水晶吊灯,而是从天顶上垂下来长短不一的钢丝,每段钢丝的末端都固定着一个星型造型的玻璃灯泡。   “你看,像不像点亮了满天的星星。”鸭子在说话的刹那接通了电源,所有的灯泡便都亮起来,颜色是柔和的昏黄,映照着玻璃墙外的夜色,确实像是满天的星光,十分温柔。   “好美……”我不禁感慨道。   鸭子听了果然面露得意,他指了指一边的沙发:“你坐吧,我要弹了。”说罢他便真的坐到了三角钢琴前,还挺有架势。   然而当他的双手开始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我确实被镇住了。   如水的琴音非常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流泻开来,断奏连奏夹杂,那么复杂的旋律,他的手指却灵活得仿佛被赋予了魔法。他弹得不是任何一首钢琴名曲,但却舒缓和激越相并行。   我坐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仅仅能看到鸭子的侧脸,他在非常认真地弹琴,表情愉悦而放松,眉眼间却是充满了气势和从容的,有一种贵族的优雅,漂亮出挑的惊人,让人暗暗心惊。   一曲终了,他挑眉回头看我。   “恩?怎么样?平时可没什么人有机会听到我弹琴。”说道此处,他皱了皱眉,“毕竟平日里我的形象是不能坐在钢琴前的。”   我看着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寂寞神色,心中也是很复杂,这鸭子还真是个有才华的鸭,只可惜社会分工定位下他不得不被贴上个“鸭子”的标签,再高级也还是个鸭子,谁在意他穿得人模狗样在钢琴前,女恩客当然只想他脱得光光的出现在床上。   这残酷的社会真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呐。   “你弹得这么好,又年轻,什么时候不能转行呀?”我试图安慰他,“何况钢琴这东西会弹就是有格调,你弹钢琴时多有气质啊,哪里像我,钢琴在我那个圈子里都像是女生的生活技能了,都没法说是特长,可我就不会,好几个女的,据说钢琴弹得特别好,以前就一直嘲笑我呢。而且我太笨了,我爸请的钢琴家教最后都不肯教我。”   我原本是想安慰鸭子,可回忆到这一段,却总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气,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只好伸出自己的手,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大概真是没有弹钢琴的手,那几个笑话我的,手都细细长长的,手指甲上贴了钻可好看了。”   鸭子似乎对我的安慰不大在意,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看你的手。”他这么说着,便握起我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我有些不习惯地挣脱了。   “我从没有听说哪一双手是天生不适合弹钢琴的,但我只知道,贴了钻做了指甲的手是没法弹好钢琴的,因为有指甲不仅弹下去可能会造成手指疼痛指法错误,还更容易因为指甲而导致划脱琴键,让音色不好听。”鸭子蹲下身,看着我,“她们骗了你,她们也不见得多会弹琴。但你的手其实却是适合钢琴的。”   他的眼神是柔和的。   “有些人似乎比你先一步获得了所谓的成功,然后他们可能会用夸大的事实吹嘘为此付出的艰辛,旁敲侧击的暗示你你不可能成功,但假如你咬牙坚持下去,可能会发现未必需要付出那些艰辛,却能获得比他们更大的成就。而且只要你坚持,现在开始努力改变也都不迟的。”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当我正要热泪盈眶地感谢眼前这一番感人肺腑而又蕴含哲理的心灵“鸭”汤时,鸭子却先一步打断了我。   他说,喂,所以,这样吧,反正你爸给你请的钢琴家教都不肯教你,你以后就跟着我学钢琴吧,我给你打个对折,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吧。十节课的钱一付,钢琴你买,我上门教课,交通费你出,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生意做,下周一我就来给你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特么的晋江有问题吧,我更新这章偏说我存在色。情。 ☆、5第四章 更完   我最终还是咬咬牙向鸭子付了十节课的钱,可惜还没等到周一上课,我就接到了阿林的电话,她的声音非常愉悦,显然心情大好。   “文学,今晚我请客,定在洛川园304包厢,尽量早点到啊,有客人的。记得啊,一定要来的啊。等着你呢!”   我应了声好。   然而周末市中心主干道堵车的厉害,等我赶到包厢,阿林已经落座了,她的左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她正和他言谈甚欢,直到服务生招呼我,她才把脸从那年轻男人身上移开。   “这就是我好朋友文学,和我一样,她虽然不会弹钢琴,但是喜欢听钢琴曲,上次的那个古典音乐会她还拿到邀请卡也去了呢。我也差点就去了,真可惜呢。”她嘴角带着娇羞的笑,指着我向那个年轻男人介绍道。我不知道坚持十年如一日投诉邻居弹琴扰民的阿林什么时候对钢琴发生了这么深刻的感情,但这番贤良淑德的做派实在让我有点不忍再看。   这泡男人的信号也点得忒亮了点,就差在额头挂一道条幅“我要泡你”。   好在那个年轻男人颇为含蓄优雅的笑了笑,朝着我点了点头算示意问好。   是一个非常儒雅的男人,礼貌但不热情。容貌上和鸭子完全是两种风格,如果鸭子是繁复的洛可可风,他就是端庄的简欧。   我看了他一眼,他敏锐地感觉到我的目光,竟然就这么直直地回望过来,毫无畏惧又不避讳,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睛,而这样的直视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转过了头。   “哎,对了,说到那天的音乐会,文学你觉得怎么样?一定棒死了吧?”   饭吃到一半,阿林又转回了钢琴的话题,大略这次想营造的是高端优雅形象,而随着她的这个问题,对面的年轻男子似乎也颇为感兴趣地抬起了头。   我不太习惯成为焦点的感觉,只得掩饰地喝了口饮料。   “说到那天的音乐会,真的非常棒。”   阿林露出了笑容,那年轻男人也露出了点笑意。   我本想一句话打发,毕竟我最后并没有能入场Marvel的音乐会,但现下的情形,阿林定然是希望我营造一个热爱钢琴热爱音乐而有品位的形象的,何况这男人看来大约也是Marvel的粉丝。   于是我便只好在他们的笑容里硬着头皮继续:“怎么说呢,Marvel的演奏真是炉火纯青,那天他弹了不少巴赫的曲子,听了他的弹奏,那些平静柔和的旋律下面,好像就能感受到他演绎出的巴赫内心的壮阔波澜,Marvel在钢琴前真的是众人的焦点,那种一下子就能抓住别人眼光的存在感,好像他生来就应是钢琴家。而且就像一句话一直说的,通过一个人的音乐,是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内心的,Marvel波澜不兴的外表下,应该是一颗敏感多情的心,所以他才能把曲子表现的这样有感染力。”   这番话果真取悦了阿林,她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我给她长了脸,然后双颊微红,飞快地看了一眼那年轻男人,半带感慨地说:“原来是敏感多情的人呢,我最喜欢敏感多情的艺术家了。”   那男人握着酒杯的手似乎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也不知我看错没有。   中途阿林的那群狐朋狗友来了电话,阿林状若腼腆地说着“抱歉,失陪一下,接个电话。”才扭着小腰走了出去,于是包厢里便只剩下我和那年轻男人。我知道我怕是被阿林拉来充当大型背景的了,这饭是阿林约的,若只约那男人,意图太明显,气氛又容易尴尬,不如搞成个小型朋友聚会,才拉我来。此刻被留在包厢,安静的便有些尴尬。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嗨,你好啊,我叫文学,还不知道你是?”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微妙,我听到他轻声笑了下。   “真是好名字,难怪这么有文采,把一场音乐会能描述的这么有文学底蕴。” 然后他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很可惜,我那天正好连一首巴赫的曲子都没有弹。”   “而且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敏感多情的人。”   啊!!!!!!!!!!!!!!!!!!!!!!   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不是爱慕虚荣去装逼,而是装逼被抓被雷劈啊!   我一张脸上赤橙红绿青蓝紫,疙疙瘩瘩说不出话来,好在这时候阿林终于回来了。她看到我瞪着对面的年轻男人不发一言,眼睛一转,活络了起气氛。   “哎,别介意别介意,我朋友文学平时其实挺开朗的,就是遇到自己的偶像会紧张得内向,她和我一样都是你的忠实粉丝呢。你的每一首曲子我们都听了上百遍了!”然后阿林转过头对我眨了眨眼,“对吧,文学,你现在能私下见到Marvel是不是高兴坏了?”   那年轻男人,不,传闻中的钢琴新秀Marvel就那样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和阿林,阿林还在滔滔不绝表述我和她多么的热爱古典音乐,不像有些女孩,为了表现自己的高雅才吹嘘自己参加了不少音乐会,其实毫无音乐素养,而我们和那些浅薄的女孩不一样,我们是诚实的正直的,我们对钢琴是真爱。   我很想提醒阿林别真爱了,已经穿帮了,奈何我朝她眨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她也面不改色地继续拍着胸脯舒发胸怀,话题已经从钢琴上升到了现代与古典的冲撞和融合。   “对了,Marvel,你不是要在国内休假几个月么?那我和文学能来常常听你弹琴么!我和文学都要学钢琴呢,文学都已经找好老师了,要不有空你指导指导我们?”阿林说到此处,转头看我,“文学,你说是吧?你也期待吧?”   我迎着新秀Marvel那两道目光和似笑非笑的神情,没面子得连声音都发抖了:“期,期,期待。”   阿林却不疑有它,而是兴奋地拍了我一下:“Marvel你看,文学这都期待兴奋得结巴了!”   ------4.11更新:---------   我终于还是在阿林洋溢的热情里镇定地结束了这场饭局。   “文学,你真是够义气,今晚为了给我撑面子,竟然都忍着这么久伪装的文文静静,真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就知道我看人从来没不准过!”等到和Marvel告别,阿林和我走在一起回去的路上,她一脸感动地拽着我,“今晚没说话憋坏了吧?为了表达对你的谢意,我决定今年生日送你那款全球限量版Gucci钱包,有市无价哦,我是有内部关系才能订到哦。”   我心中一动,精神大振,方才的尴尬和阴霾情绪一扫而空,正要抬头说谢主隆恩,却听阿林兀自仰着头说了下去。   “当然前提是如果我和Marvel在你生日前能顺利交往。”然后她欢快地笑了笑,“听说他喜欢文静高雅的女生,照今天的发展势头,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啊,你这钱包是要白捡了!”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垂涎已久的那款全球限量钱包怕是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入坑指南:1.此文不V2.无存稿,但不会坑3.更新的激情某些程度上决定于读者给的鸡血度4.作者业余生活丰富,急需良知抽打才能伏案码字5.本文纯轻松调剂文,不虐,1V1,HE。6.有事请联系xiamie1129@qq.com 或者到微博找我,如果晋江抽,我会在用长微博形式更新。 ☆、6第五章 上   第五章   自和阿林分别,我就回了学校附近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整个周末便被我浑浑噩噩睡过去了。   直到周一鸭子大清早地来敲门,我才反应过来,是该要学钢琴了。   “什么?!你钢琴还没有买?!那你这不是耍我?!你就不能早通知我?!你根本没把钢琴没把我放心上!现在我都服务上门了,你让我回去?钱?给我钱?给我钱能弥补我的自尊么?你知道我为了教你钢琴推掉了多少工作么?!”果然鸭子一进门发现我完全忘记了学钢琴和买钢琴这事就暴跳如雷,然而片刻后他又马上冷静了下来,“算了,那这样吧,今天先教你乐理和五线谱。”   总之他并不肯就此回去。   “我为了赶早来这里,连早饭都没有吃。”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算了,要是鸭子现在马上回去,大概会被同行嘲笑被“退货”,对他的职业声誉肯定影响不好。人贵在互相体谅,我想了想,就留下了鸭子。   “喏,今天我有论文要写,五线谱也下次学好吧?你要不回去也行,这台手提给你用,坐一边玩电脑吧。”我给鸭子和自己煎了两个蛋,又煮了点粥,吃完后便对沙发指了指,“那你安静点自己上网吧,我去做正事。”   鸭子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好歹接过手提,乖乖地坐一边,我拉开了窗帘,他便坐在阳光下,一个人认真地对着电脑看起来。他确实挺安静,   我花一个小时解决了一个选修课的论文,甚至了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个人。   大概因为吃饱了的缘故,他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斜靠在沙发里,但却不显得颓废,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他有似乎从没有受过风雨没有经历过阴暗的表情,舒坦而大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又充满了力度。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似乎什么被打开了,就像一刹那有人为我开了一扇窗,窗外馥郁的花香便传进来,失去的味觉骤然复原。   这是像柳树丝绦一样柔软又纤细的灵感。一闪而过的灵感。   我飞快地打开文档,迫不及待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文思如泉涌,卡壳了半个月的小说终于被我顺利写了下去,我以鸭子的原形塑造了一个新人物,并且突破了瓶颈,就像一个人长久地行走在谷底,终于有一天踏上了山谷上方高原的路,眼前是广阔的新风景。我急匆匆地把新写的这五千字更新到了我的网上专栏里,然后才想到什么的转头看了眼鸭子,他已经从沙发站了起来,正在我的书柜前晃荡,我看到他好奇地从里面抽出了一本书,复又转回沙发翻开书看起来。   我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刷新了一下页面,果然更新的章节下面立刻便有读者欣喜的回复。   “竟然更新了!白丁大人我爱你!”   “白丁大人真厉害!”   “新人物好萌!白丁大人继续加油!”   离更新才十分钟,诸如此类夸奖的留言已经有了几十条,我得意洋洋地一条条看下来,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虽然现实生活里我是个被父亲不看好的文学院学生,但网络上我却是笔名为“白丁”,一呼百应的超级大红文作者,就是连畅销书也出了四五本了。   “白丁?还真的是白丁啊,怎么这么没常识的。”正当我沉浸在沾沾自喜的情绪中时,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我。   “书名还叫《为你在巴黎把爱放逐》,好意思叫么?这作者绝对没去过巴黎,你看看这段,男主角在巴黎卢浮宫门口掏出了劳力士金表看时间焦急地等女主角。怎么可能?上次因为接洽了法国客人顺带去巴黎转了转,卢浮宫门口早就被阿拉伯人和吉普赛人占领了,穿得像个人样都要被抢劫,更别说还掏金表了,男主角是嫌活的太长啊?”鸭子仰躺在沙发上,举着一本书,用颇为不可思议的语气自言自语。   我不和鸭子计较,不能和鸭子计较,我默默安抚自己,他这种生活在生存重压下的人,怎么能体会像我这样的资产阶级风花雪月呢!而且他懂什么是巴黎么!人家浪漫之都呢!连我都没去过呢!鸭子还接过法国客人!原来还是出口转内销鸭么!   鸭子完全没在意我的情绪,他继续用天真过度的语气说道:“还有,我弄不明白,男主角去英国女主角的学校为女主角过生日,但因为航班延迟,竟然没赶上,造成了误会,可是,既然他是个超级有钱人,为什么不用私人飞机呢?女主角读的不是贵族学校么?和学校预约一下停机坪就好了啊。男主角绝对是故意不去为女主角过生日的。”   “男主角还喷古龙,太土了。”   我咬了咬牙:“那不喷古龙,用什么香水洋气,你倒是给我推荐一个。”   “用Bleu De Chanel吧,不过能驾驭好这款香水的男人少,木质香调,低调里也挺张扬和自我的。”鸭子头也不抬,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还挺喜欢这款的。很衬我。”   呸!!!装什么逼!!!臭傻逼!!!竟然说我写的男主角土!!!   “呵呵,那你怎么不用那款香水呢?”我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感,冷静地问道。   “懒散的时候就不太用香水,而且我什么都不用你刚才还一直时不时盯着我看呢,要是我用了万一你把持不住怎么办?我会很困扰的。”   我拿起手边的冷水大灌了一口。   “啊,这里,这个作者写男主角每个月要把豪车空运去原产地进行保养,可是好奇怪啊,他为什么不自己开一个汽车修理厂,把德国那些修理人员找过来保养自己的车呢?动不动就空运,很费事啊。”   我终于忍不住了。   “白丁可是当下最红最火的言情小说作家,而且白丁据传是个富二代美少女作家,粉丝都叫她白丁女神的。她家里有钱你知道么?很有钱,非常有钱,上流社会。她接触的都是有钱人圈子,你没见过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你这样凭空想象是不行的。有钱也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怎么会有人为了保养汽车就开个汽车修理厂呢?你那叫意、淫,叫想象过度,叫夸张,太天真了,而白丁是根据自己的生活进行加工再创作的,她写的东西真实。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追捧她。”   “而且即便是这个笔名,也是大家交口称赞的,白丁白丁,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有很深的文字功底,只是为人谦逊,人家低调的华丽呢!”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末尾又有更新了几百字,把上一章和这章好延续好,大家可以先看下上一章。关于香水,我以前很讨厌男人用香水,我把这个怪罪于我有鼻炎,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味道。后来遇到一个男生能把香水用得登峰造极,才发现,香水这东西,用得对给加一百分,长相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种符合香水的气质。对于古龙的吐槽只因为我被太多用古龙的暴发户荼毒了。 ☆、7第五章 下   可惜鸭子不懂得欣赏,他对我所说的“低调的华丽”一点兴趣也没有,而我在他的催促下买了钢琴,就着新鲜感摸了两把,连五线谱都没学利索,就失去了兴趣。学院里课业也越来越繁重,和鸭子约好的每周一课被拖成每月一课,然而人们只看到弹钢琴一刹那的优雅,怎知练琴时的枯燥和无味,渐渐的我便觉得索然,于是和鸭子摊了牌,叫他不用再来了,给了鸭子一大笔“补偿费”。鸭子毫不反对就答应了。他其实也算不上是个有耐心的人,教琴时候他也渐渐显出些不安定了。于是我俩相当完美的好聚好散了。这之后两个月,我们完全断了联系。   我开始疲于应付现实里的各种琐事,5月是社交的季节,春末夏初,荷尔蒙发散的时节。除去上课,其余时间我几乎都用在了赶场子上。圈子里一贯的习俗,到5月每个女孩子就要轮番办一次茶话会或者派对,但这类派对,与老友相聚欢度的意味反而不大,更准确说其实是一年一度的炫富攀比时刻,每个女孩都在暗中较劲。谁的场地租的大,谁捧场的人多,谁的派对活动更有趣。   “吴雪妮这个小贱人!她这个派对里的甜点师是从法国请的,但明明是我先联系的,打算下周自己的派对西点方面让他负责的,结果她竟然挖墙脚。”阿林叼着一块慕斯,一边恨恨地瞪着舞池中间左右逢源的吴雪妮,“哼,得意什么,看我这次弄个纯日式的派对,甜点也全部采用日式和果子,我去租一个日式庭院,正餐全部是怀石料理,侍者全部找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弄个大和风。”阿林的甜点师被抢,显然心下难平。   今晚便是吴雪妮主办的聚会,这几年她家里开始炒地皮,很是发了一阵,因此今年她办的这个派对,便是极尽奢华铺张。她办的是个主题聚会,在近郊租了个大别墅,里面完全布置成法国宫廷的繁复模样,所有与会人员也全部应要求穿着欧洲中世纪的哥特风衣裙。   头上的吊灯有些刺目,而我觉得束腰和抹胸都十分紧,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阿林还在一边摇着羽毛小扇子诅咒吴雪妮,我转过头环顾整个大厅,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所有人都在或进或退但得体地笑着,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热切和认真,像真的在全身心投入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然而什么是人生的意义呢?参加这样奢华的聚会么?穿最好看的衣服么?还是听父母的话,按照他们认可的主流方式活?认识该认识的人?   参加圈子里的各种聚会,保证露脸率,和很多不熟悉的人虚与委蛇,好胜心强自尊心过剩,这么些年来,我总在这样不断试图认识更上层的人,结交更多权贵,好像只有名片夹里不断增长的名片,才能让我对自己的存在有种确认感,但是翻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才发现能打电话倾诉的人,却是几乎没有的。   吴雪妮这次真的大手笔,为了烘托法国宫廷的气氛,连管弦乐队也叫来了,现场响起悠扬又颓靡的音乐,派对到了最气氛最high的时刻,灯光暗下来,一片暧昧,周遭是调-情调笑和接吻的声音。   大概真是胖了,身上的束腰让我越发呼吸不畅,而喝多酒的身体也开始燥热。我和阿林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走出了这栋让人几乎窒息的别墅。   此处近郊的别墅区大部分是富人购来偶尔度假的别院,因此大部分闲置,晚间除了路灯,街区里什么人都没有。我提着裙裾,在路上一个人走,露天的空气让我终于有些缓过来,但还是觉得憋得难受,派对里的人声吵闹得在空阔的路上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停下来,回望那灯火辉煌的所在,那明明就是我的生活,但总觉得恍惚得仿佛我只是个旁观者。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了这个街区里第二栋别墅,这里已经听不到派对的嘈杂,甚至是没有人气,显然长期没有人住,眼前的三层欧式别墅里也没有亮灯,花园没有人打理,放肆地开满了野蔷薇,我趴在花园的铁栏杆上贪恋地呼吸着带着香味的空气,园子很大,偏南边竟然有一个泳池,雕凿地非常漂亮,水也很干净,水面在夜色下显得幽静而安宁。我脑袋一热,撩起碍事的裙摆,跨在铁栏杆上爬了过去。然后我走到泳池边,开始脱掉我那让人不能呼吸的束腰和裙子。   像是被解放一样,我踢开了那些衣服,进了泳池,水的温度有一些冷,但却很好的缓解了我从派对出来一直无法冷却的心绪。这感觉非常好,在夜色下,温暖的风中,无人的庭院,只有我一个人在游泳,安静而祥和,让我有一种逃离又放纵的恶作剧感。   我在泳池里来来回回游了个畅快,全然忘记了时间地点。   等我抹着满脸水从池子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我眼前的泳池边上已经站了一双脚,穿着人字拖,露出白皙而保养良好的脚趾头,是一双男人的脚。   “小姐,在我的泳池里游得是不是很开心?可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泳池,这下水又要全部换掉,真的很麻烦啊。”   我听到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对我发话,大概耳朵进了水,这男声听着总觉得有些熟悉。而此刻我也才想起来我这是属于私闯民宅的范畴,现在这主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而我只穿着内衣,泡在人家的泳池里,这实在是连我也有些尴尬。   我战战兢兢地道歉。却不料那个男人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他看了眼池边我的衣服,好奇道:“搞成这种装束是打算玩穿越主题还是宫廷诱惑?啊,还挺有创意的,你是谁安排来的?马国富?他马屁这次拍得不错,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明明我没泄露消息啊,不过身材也是我喜欢的类型,来,我看看脸蛋怎么样。”说罢他蹲下身,伸出手很轻佻地勾了我的下巴,一边帮我撩开贴在脸上的头发。这明明只是个侵略性不强的动作,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瑟瑟发抖,这个男人虽然行事轻浮,但身上总有股让人想逃跑的气势。   然而这一切气势在他拨开我的头发,我看清他的脸的一刹那就消失了。   月光下蹲在我面前的,不正是个把月没见的鸭子嘛!我一口气全部松了。   如果此刻我眼前是个有钱陌生男人,我大概会羞愧而死,但面前的是鸭子,他的身份比我差太多了,即便此刻很狼狈,面对他,我也不觉的丢人,他是一只鸭子啊,我再狼狈也比他强,在他面前我没必要伪装自己。   而鸭子看到是我,也似乎受到了惊吓,愣了很大一愣,连放在我下巴上的那只手都忘记收了回去。   他叫了一声:“怎么是你?!”然后便有些遭受重创一般愣住了。表情有些类似戏演到高-潮却突然被叫cut一样,结果强烈的入戏感却没法排遣。   我一把把他的手拍开,“我说大半夜的你在这里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是有客户最近包了你让你住在这么?快,先去给我拿个毛巾!”   鸭子下意识的“奥”了一声,就起身咚咚咚往别墅里跑去,没一会儿我就见他捧着个大毛巾又跑了回来。   “转过身去。”   鸭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还是挺识相的背过身去。   我从泳池里爬起来,拿那大毛巾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才开始审讯鸭子。   “你怎么刚才在这里都不开灯?害的我以为没人。”   鸭子眨了眨眼:“因为我本来在睡觉,刚醒过来就看到你在泳池边准备脱衣服。我想开灯的话你一定就不脱了,所以我就准备在黑暗里默默欣赏……”   “你刚才在几楼?”我咬牙切齿道。   “三楼。”   我抬头看了看三楼,离泳池挺远的,视线应该不清晰,顶多看到个人的轮廓,还好还好。   然而正当我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谅鸭子,却听到他继续道:“因为太高了有些看不清,然后我就去拿了军用望远镜,结果翻了好久才找到,等再看的时候你裙子都脱掉啦!气死我了!”   结果鸭子不顾我此刻的脸色,竟然还有脸继续:“对了,我和你说啊,女人脱衣服吧,我是有研究的,你刚才啊,这个脱上衣的姿势太野蛮了,我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呢,你就已经脱掉了,让我有一种等待高-潮却发现戛然而止的不痛快感啊,你应该欲拒还迎一下,比如脱到一半又停下。”   “你可以闭嘴了。”我稳了稳心神,想不用和一个鸭子斤斤计较,社会底层也不容易,就白了他一眼,“也不用再演了,我看要这个泳池里的不是我,是一个不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人,你还要沉浸在自己的高富帅戏份里不可自拔吧。”说罢我拍了鸭子一掌,“不过别说,你装模作样还挺像的,脸也不错,要是能去娱乐圈发展说不定还是个实力偶像派。”   “我才不要去抛头露面。”鸭子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起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他,那些哥特式的束腰我根本不想再穿,此刻上岸后在夜风里还有些冷。   “别墅里除了你还有人么?我能进去吹个头发么?”   鸭子摇了摇头:“只有我。”   于是我拽着鸭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别墅。   这片别墅区都是别院性质的,我原来以为大致只是做了非常简单的装修,等进了屋,鸭子把灯一打开,差点被闪瞎双眼,这装修我打包票,没有个几百万下不来,不是夸张的奢华,而是在细节处见精致,整个房子里小到茶杯大到家具,都是珍品。   鸭子果然是一只见过大世面的鸭子,他似乎对于这样的房子习以为常,像主人一般自然的端了一杯热咖啡给我。   我接过咖啡一饮而尽,入口浓香醇厚。   “什么牌子的?好像和星巴克卖得那种不太一样啊。”   鸭子瞟了我一眼:“是从苏门答腊空运过来的咖啡豆,五百美金一磅。”然后他好奇的歪了歪头,“星巴克?星巴克的咖啡口味和这个不一样么?我从没喝过哎。我只喝这个。”   我震惊了,这,这真是一只骄奢淫逸的鸭子啊!简直不知人间疾苦的可耻!现在的一些有钱女人是多么的肤浅啊!不就脸蛋和身材好,怎么就金屋藏这种物质欲强烈的鸭呢!社会风气都被带坏了!   大概我眼神里的疑问意味太明显,还没等我发问,便听到鸭子云淡风轻道:“那是因为   我床上功夫好。”   他似乎还嫌弃形容的不够,又加了一句:“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定是我rp不好,更新鸟几乎一个小时啊才更新上来。。。。之前四月中下旬重感冒后一直比较忙,加上灵感突然木有鸟。。。于是转而去写鸟另外几个文(ORZ)现在二少爷灵感复原。。。不出意外本周还有一更以及,再说一下,我的作者名叫“红枣”,不是“红九”啊谢谢!文风完全不一样好么!被叫错作者名是一件非常忧郁的事……太伤感情了好么…直接影响创作热情啊…… ☆、8第六章   第六章   鸭子的不要脸彻底的让我震惊了,然而很快我就顾不上惊愕鸭子的二皮脸了,墙上的挂钟直直地指在了十一点。吴雪妮的派对十点半结束,现在怕是人都走空了!问题我今晚是跟着阿林的车开过来的,我自己并不认识回去的路,何况现在又喝了酒。   然而当我拨给阿林的手机在响了第四次才被接通,而且只传来阿林呕吐的声音后,我就知道我今晚叫她再出门开车接我是没指望了,她显然已经喝多了,大着舌头和我唱了会儿歌,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你今晚可以住这里。”鸭子看出了我的窘境,他满不在乎地指了指楼上,“客房有很多,被褥也都是干净的。这一带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没有出租车经过,明早我正好要开车出去,你可以搭车,但今晚我肯定不会特意开车送你出去了。”   我裹着大毛巾,警惕地看了鸭子一眼。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么?”鸭子瞥了眼我,眼神相当睥睨,“我收留你过夜只是因为我善良,何况我都放低身段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了,你还扭扭捏捏什么啊?!”   我刚要反驳,鸭子就又打断了我:“我带你去楼上换件衣服吹干头发,湿淋淋地披着块大毛巾也太影响视觉美观了。”   果然是高档别墅,鸭子输入了密码才打开了三楼的门,然后他带我直接来到了一间大的试衣间,是一间几乎睥睨主卧大小的房间,里面按照各路国际名牌排满了衣服裤子领带鞋子眼镜手表。   “没,没有女人的衣服么?”我有些呆住了,这包养鸭子的富婆是个真富婆啊,下这么大的手笔。   鸭子从一堆衣服里娴熟地挑了一件衬衣给我:“没有,这里只有男人衣服。”   我接过那件连标签都没有剪过的衬衣,忍不住感慨道:“你的金主喜欢女人么?要不也考虑一下包养我?”   我本是一句调侃,没料到鸭子倒是严肃了起来。   “你不是还在读大学么?你要好好学习。”这显然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的神色带了点落寞和忧伤,“别像我,我们家三个孩子里就我读书时候最吊儿郎当,所以只有我从事现在这个行业。他们两个说什么不干,我读书又没有他们好,只好乖乖听话的做了。”   我挺想拍拍他安慰他你现在也算鸭中之霸了,但是思量了一下,手还是没有往他的身上拍下去。   好在等我换好衣服吹好头发出来的时候,鸭子已经缓过了情绪。   “陪我打台球吧。”   “我不会。”我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不太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喜欢打台球,伏在球桌上我看着都觉得颈椎都疼啊,很容易腰椎间盘突出吧?”   鸭子听到我不打,显然有些失望,但他对我的观点表示了赞同:“确实,其实挺无聊的,但打台球有一个好处,尤其是约一个女的打台球,还是不错的,台球是检验胸型好看与否的试金石啊,当对方俯下身击球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你懂的。”   “你不能正经点?”   鸭子无辜地看我一眼:“研究这些难道不够正经么?人生就是这样的啊,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在追寻目的的过程中学会了一些技能就行了,你看,我现在可是台球高手。”   “那你一个人继续去锻炼技能吧,我要去睡觉了。”我打了个哈欠,转身上了楼。   非常神奇的一件事,虽然和鸭子甚至算不上朋友,只是多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但我对他却不反感,即便他喜欢插科打诨说些不正经的话,但他从来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事,相比那些说着正经话,却背地里做着各种肮脏事的人,他其实算是非常可爱真实的了。这样看来,他如此受欢迎抢手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没料到第二天竟然是被早饭的香味唤醒的。等我洗漱完毕下楼,鸭子已经坐在饭桌上了,他此刻正在姿态优雅地拿黄油涂着面前的面包。   “今早刚烤的。”他朝着我招呼了一声,“酸奶和果酱也是我自己做的,纯天然,没有任何添加剂。”   摆在我面前的除了现烤的面包果酱黄油之外还有一杯热咖啡,一盆水果和一份酸奶。   我一口咬下去,面包松软香甜,还带着淡淡的温热。   清晨的日光照射进来,鸭子便在这份光亮里文雅的吃早饭,几乎完美的侧脸就离我几尺之遥,完全一副电视剧里的场景,当然,如果他手里拿的是英文的财经报道而不是中文的娱乐八卦报纸就好了。   “baby for two组合这名字怎么起的,以后组合里年纪大的姐姐被称作大B还好,但年纪小的妹妹要是被有心的记者叫成二B而不是小B怎么办啊,作为第二个出生终生都要和‘二’打交道已经很不幸了,组合名还取成这样叫人家怎么走文艺高端路线啊?!太过分了!等我空了要打个电话和他们说一下。”鸭子的语气明显愤愤不平。   “还打电话呢?谁理你这样的追星平民啊!还有我说,你就不能看看财经报道,像我就从来不看娱乐新闻,认识些明星有什么用?明星会嫁给你么?那种八卦都是空虚寂寞冷的中年妇女才看的。”   我本以为这句会让鸭子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反而灿然一笑。   “对,你真的从来不关心娱乐圈,谁也不认识。”然后他话锋一转,“对了今天我要跑马拉松,反正我开车送你,要不就一起去给我加油吧,我都没有亲友团。”   我想了想,今早没课,本来也无事可做,一个人跑马拉松又确实挺苍凉的,便点了点头。   “那你继续吃,我去换一下衣服,再把车开出来。”鸭子一边上楼一边自言自语,“今天还是我还是选个低调的车开吧。”   我拦住了鸭子:“今天你别开车了,我的车就停在另外一个别墅外面,你开我的车送我去就行了。”   等我带着鸭子到了我的奥迪边上,鸭子果然有些傻眼的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一个大学在校生就能开这种车。其实让他开我的车我也是有私心的,他要是自己开,按照他说的要选个低调的车,万一开了个QQ,我还得跟着一辆QQ,这也未免太掉价了。   而大概鸭子开到这样的车比较激动,从驾驶来看,他似乎对奥迪很不熟悉。   “没开过这种车吧?”   鸭子诚实的点了点头:“从来没开过。”   好在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鸭子还是顺利地把车开到了马拉松的出发地点。他现在已经是一身背心短裤,倒挺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派,边上有好些女的都时不时地看他做热身和放松活动,甚至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直接无视我冲上去和他搭讪。然而鸭子竟没怎么理她。   他倒是转过头来关照我:“帮我去买几个创可贴。”   然而等我把创可贴递给鸭子,他竟然没接,而是在我面前撩开了背心,露出了胸-部……   我吞了吞口水,努力不去注意看他纹路漂亮的腹肌。   “愣着干什么呢?给我贴创可贴啊!”鸭子却有些不耐烦了。   我好奇道:“贴哪里?”   鸭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乳-头:“这里啊!一边贴两个,交叉贴。”   “这……这……有点无法直视啊……”   “有什么不好直视的!我那天翻了你看的那什么‘白丁’的一个古代小说,里面不是还一口一个‘茱-萸’‘红-豆’‘突-起’的么!赶紧贴赶紧贴,贴完我还要抹凡士林呢。”   我按照鸭子的指示颤颤巍巍在他胸口贴了两个叉叉。   “我,我去那边买点水……”总觉得有点尴尬。   然而鸭子却一把拉住了我:“你那是拿什么眼光看我呢?喂,你别走啊,哎!你别走!你听我说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怕汗水湿了以后‘激凸’啊!马拉松本来就要这么贴的啊!不然跑一两个小时和胸前衣服摩擦了会流血的!到时候跑到终点胸前挂下两道血啊!你回来啊!!!你听我说完!”   我一边踉踉跄跄走一边没注意,倒是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啊。”我看着对方运动短裤下露出的修长大腿,看来也是个马拉松选手。   “文学?”   我抬头一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不是钢琴新秀Marvel么。一直以为弹钢琴的男人大多文秀纤细,没想到这个Marvel换了背心短裤一看竟然还挺有料,虽然和鸭子比起来皮肤确实白了点,但是也算是个精瘦干练的了。   大概刚才被鸭子洗脑了半天茱-萸红-豆的,我现在看到Marvel就习惯性的忍不住去盯着人家胸-部看,难道真的人人都要这么贴创可贴?但眼前这个Marvel好像还没贴啊?!难道他不知道?那待会到终点,那里,那里岂不是会血流如注?“钢琴新秀马拉松双-乳泣血,造成永久性终身损伤”-----如果出这种新闻真的就太惨了!   “恩?”大概由于我扫过他胸-部的眼神太过游离和热切,Marvel皱了皱眉发了个语气词询问。   “哦哦,我是跟朋友来的,我朋友参加马拉松,他今天跑半程,我待会开车去终点等他,哈哈哈哈,你慢慢热身,我先到处走走。哦哦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创可贴。”我怜悯地看了眼眼前的男人,“我想你的胸部需要它们。保重吧!”   毕竟我和他不熟,叫我点穿在胸口贴创可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呐,只希望这个Marvel自求多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收到鸟一个长评,所以俺被鸡血的今天又来更新鸟XDDD PS:如果大家觉得这个文挺好看的呢,欢迎呼朋结伴前来围观,因为我很想知道如果没看过之前系列文的读者,就完全当一个新的人物来看这个文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会喜欢男主角么?PSS:真正的友情就是拉基友和你一起跳坑。。。。。。 ☆、9第七章   我无视Marvel复杂的目光,淡定地朝着自动贩售机走了过去。   然而我才没清净了几分钟,鸭子就跑了过来。   “你买个水怎么就那么慢呢,快点,马上要开始了,快去准备给我欢呼。”然后他看了看我手里提着的巧克力,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榛果味的,我最喜欢的口味。”   我刚想说巧克力是我买了自己吃的,鸭子就已经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我就这样一路被他拉拉扯扯拽了回去,Marvel就在不远处,他手里还拿着我给他的创可贴,此刻正皱着眉头盯着我和鸭子。大概我和鸭子的低俗气场让他很有些不适。   我想起他毕竟是我母亲很喜欢的钢琴新秀,就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待会加油!”   这句话让Marvel笑了起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鸭子的声音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你也太伤人了,好歹我也同样是选手,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就叫另外一个男人加油!”   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正好似乎有其余选手认出了Marvel叫他签名,他便朝我点了点头,走开给对方签名去了。   鸭子却不依不饶:“那个小白脸是谁?一看就是吃软饭的。你看,这不立刻转身给潜在客人留电话号码了,连个名片也没有,而且连男客人都接啊,真是没有节操。”   我捏了捏眉心:“那就是钢琴新秀Marvel啊,他是给别人签名呢。”   鸭子愣了愣,但似乎还心生不满,直到临跑前他都还在念叨着“长得比我差”“体力一定没我好”之流。   哎,弱势群体底层群众容易仇视富人这种事,大多其实是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嫉妒啊。   而等我开车到了半程终点准备等鸭子,放眼望去,竟然已经挤了不少举着“Marvel最帅!”“我爱Marvel”牌子的姑娘,甚至零零星星还有几家媒体,大有一副守株待兔的意味。   鸭子几乎是和Marvel一起到的。但比起瞬间被疯狂的粉丝和媒体淹没的Marvel,鸭子就显得凄凉了。但大概皮相实在是不错,有个别记者看了鸭子一两眼,似乎若有所思的愣了愣,但很快被疯狂的气氛带动,又扎堆到Marvel身边去了。   我于心不忍,朝着他大大地挥了挥手。鸭子见是我,朝着我走了过来,但总觉得他走的有那么点遮头掩脑。等他走到我面前,这种反常就更明显了。   “走吧走吧,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喝茶吧。”他喘着气,还没休息就似乎急于离开,大约这种对比明显的场合让他终于觉察到自己和Marvel之间的距离来。而我盯着人群里的Marvel看了几眼,大概最后还是贴了发创可贴,我发现他胸口安好,可惜啊可惜,正好有这么多记者在场竟然没有上演泣血的戏码,我实在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本来和鸭子约好中午一起吃个饭,然而没想到鸭子中途接了个电话,似乎有什么紧急事就告辞了。   我难得一整个下午无事,我吃完了饭,在饭馆消磨了会儿,想到有一些论文资料上周末忘在了家里,便驱车回家拿。   原本这样工作日的白天,家里是没人的,然而今天不一样,当我刚把车开进小区,就听到了热闹的音乐和家外面草坪上满园子的人。满地的粉红色气球和丝带,显然一场户外聚会正进行到高潮。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拨开人群往里走,客厅里果然也布置成了粉红色,桌上摆满了粉红色的棉花糖,大厅里母亲最爱的那架钢琴也被移开了,腾出了空地,弄出了一个小型舞池,此刻一群男女正在笑着跳舞,声音嘈杂,我皱着眉头站在场中。   “哎,文音,你姐姐回来了。”有个醉醺醺的女孩终于注意到了我,然后她粗着嗓门朝着沙发处喊了一句。   我下意识地循着她的目光把头转向沙发。   那里确实坐着文音,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周围是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士,她被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我看向她的时候,她正侧着头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说话,露出娇俏可爱的侧脸线条。   “姐姐。”她终于把头转过来喊了我一声。   我恍惚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黑色的长直发,玫瑰色的脸颊,骄傲的眼睛,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怎么变。我的心脏飞快的跳起来,像很多年前一样,我又一次站在她面前,清楚的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鸿沟,她就用和当年一样骄傲又带了打量的眼神看我,喊一句“姐姐”。我甚至还记得当年的心境,当时其实是开心的,我对于有一个洋娃娃一样漂亮洋气的妹妹其实是欢喜的,然而文音在私底下从来不叫我姐姐,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认清这不是她不习惯,而是她并不觉得我配当她的姐姐。   “文音,你怎么回国了?今天这是?”我努力镇定,表现得自然,是啊,我为什么要慌张呢?毕竟和多年前不一样了,我现在不仅仅会说流利的普通话,连英文也会了,穿的也不再是当年打满补丁的衣服,我现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我的导师正好在国内有个巡演合约要谈,我就一起回国了,顺带找些朋友聚聚。”文音今天难得和我有耐心说这么多解释的话,然后她笑了笑,“哦,对了,给你介绍下,这位是Marvel,你可能听妈妈说起过了,是妈妈特别喜欢的钢琴家,Marvel,这是我姐姐文学。”   我这才注意到文音身边坐着一直得到目光青睐的,还是位熟人。   Marvel看到我,和我一样愣了一愣,然后他看了眼我,再看了眼文音:“难怪我当初怎么觉得你很面熟,原来文学是你姐姐。”   “你认识文学?”   文音的表情果然有些狐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抢着回答道:“Marvel回国开过一次音乐会,我去听过,有幸结识。”   文音似乎有些意外我也会去听音乐会,但也没有深究,她转头朝Marvel笑问道:“看来国内已经有一大批Marvel粉了呀,你看,连我姐姐也是你的粉丝。”   “你们好好玩吧,我还有点事,先上楼了。”周遭的音乐换成了重鼓点和打击乐,我站在文音和她那群不是弹钢琴就是拉小提琴的朋友旁边,又多多少少接受到他们探寻的目光,实在有些站立难安,于是随口胡邹了个借口。   文音的这群朋友里,不是没有我认识的,但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更加难堪,他们都是我过去岁月的见证者,是连同那段记忆让我想一并抹去的东西。   然而到了晚饭十分,我实在饿的没法,只能下楼找吃的,此刻大厅里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气氛变得柔和,三三两两的男女聚集在一起谈天。   我从厨房拿了一块芝士蛋糕,想起还没给我新种的那棵月季浇花,便一边吃一边走到了花园里。   初夏的月夜很美,可惜园子的草坪上还有些狼藉。   “刚才你看到文学了吧?这都五六年没见了吧?竟然大变样啊。”   我正要跨步,廊柱边的阴影里却传来了人声,我顿住了脚步,把自己隐在黑暗里。   “还不是钱呗,品味都是拿钱堆出来的,你看看她,现在还弄得真和自己出身高贵一样,刚才你听到她和文音Marvel他们说话了吧,还去听音乐会呢,和几年前比真是一点长进没有,现在把自己改头换面了还真准备端着架子挤进上流社会文艺圈啊?”   “有用么?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一口土的掉渣的山区方言,现在这样也没觉得有气质啊,没办法,有钱但没称得起那点钱的文化涵养,你知道么,她学英语家里给请了好几个外教啊,可到现在说英语还不利索,乐器家里也给她学啊,你看她学会了什么啊?现在改了个名字叫文学,还真当自己就很有文化了。”   “‘饿滴猪咋咧!’‘饿全听你们整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记得这两句么?哎哟,我到现在都能模仿出来,要命,一看到文学就条件反射想起来她当时那一口土话!”   “不说文学了,你看到今晚文音了么?以为和文学比起来自己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到了外面全世界也要继续捧她么?你看她今天黏着Marvel那劲,你以为她真跟着导师飞回来的啊?我看是跟着Marvel飞回来的。”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我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楼上,大厅里人们还在高兴的举杯,文音和Marvel仍旧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看上去更亲密了些,他们都很快乐,而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事情我一直以为我拼命努力去改变就能抹掉,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砰”   而当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房门被大力地从外面打开,文音站在门前,她又大力甩上门,门外的音乐声便在一瞬间又重新被阻隔起来。   她背倚着门,看着我。   “你和Marvel到底怎么认识的?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刚才我和他聊天,都聊的是你。”   “一直聊钢琴的话早晚也会没话题的,而我又是你们共同认识的人,他和你聊我也不过是想继续找机会和你说话,而且聊家人很亲近。”我强打起精神应付文音,她总有一种力量,让人对她的骄奢也完全狠不下心来,似乎她生来就该是被这样万众瞩目的对待的,谁都不可以让她难过。   “文音!来和Marvel一起四手联弹!”楼下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文音被转移走了注意,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朝楼下应了一声,然后她便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我终于呼出了刚才憋着的那口气。   楼下很快又传来嬉闹的声音,这气氛让我觉得惶恐躁动。我拿出了电话。   “阿成么?”大概是我第一次叫鸭子的名字,电话那端的他显然顿了顿,我继续说下去,“今晚有空陪我么?我出你平时业务服务费两倍的钱。”末了我还关照了他一句,“我们私下联系,别让你老板知道了抽你成。”   有时候想想人真是悲哀,和认识的熟人不得不说假话,却能对甚至不是你生活圈里的人说真话。这个社会,连倾诉也是缺乏诚意的。阿林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伪善虚弱带了负面情绪的一面,却始终不敢暴露给她,我觉得那是不安全的。   我坐在车上发动引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大厅里的落地窗,文音和Marvel坐在母亲的那架钢琴前,我的前车灯有些太亮,Marvel似乎被照到,我的车子开出去的一刹那,他似乎转头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勤劳,因为已经把最近上映的能看的电影全部看完,又取消了一次钢琴课(上个礼拜没练琴怕去上课还不出课被老师抽)= =。。。。顺带,之前章节写到的脱剩内衣裤去泳池夜游-----取材自和我一起去墨西哥旅游的朋友== # 她有一天晚上自习结束回住的地方,看到楼下的泳池,突然兴之所至,没带泳衣,就脱掉外衣下去游泳了XDDDD ☆、10第八章   等我把车开到江边的时候鸭子已经站在一边等我了。今晚风大,来江边散步的小情侣就没有几对,因此长身玉立的鸭子就更加显眼起来,我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鸭子循着声音转过头来,把我吓了一跳。   这大半夜的,他竟然戴了个墨镜,此刻江风把他的外套和头发都吹的飘起来,恍若有一种“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的不羁感。   “你来了。”鸭子的声音有些忧郁,然后他一把摘掉了墨镜。   “饿滴个亲娘哇咧!” 我一惊吓之下连一口土话都彪了出来。   站在我眼前的鸭子,左眼眼皮完全肿了起来,此刻听到我这应急一声的叫喊,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啊?”我缓了缓气,忽略自己刚才本能脱口而出的语言,文雅道,“这是被别人争风吃醋打了么?难怪大晚上的还搞得和个瞎子阿炳一样。”   鸭子瞪着他的大小眼愤怒道:“怎么会有人敢打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这是蚊子咬的!现在的蚊子就这么没有职业素养,专咬脸,什么玩意?!害的我根本没法见人,把今晚的工作全部取消了!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消下去,叫我怎么干活?!这几天要损失好多钱!”   我随口安慰道:“你这工作也算是体力活,关了灯,谁管你长什么样,你毕竟是实力派的,技术过硬就行。”   “你说谁实力派呢?!我明明是偶像派的!”   我原先心情抑郁难熬,但如今看到鸭子,和他就这么随口拌拌嘴,心情反而放松下来,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还真够不要脸。”我挪揄他。   鸭子揉了揉那只肿着的眼睛,一脸不屑:“这世道要脸能混得下去么?连小说里不也一样,你自己去翻翻,故事里那些温润如玉深情专一的男人哪个不是男配角?男主角都是那些会邪魅狂狷一笑的二皮脸。”   “你说的没错。或许像你一样活着会开心很多,很多人活得太累就是因为他们太要脸了,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反而束手束脚起来。”我转头看着江风里的鸭子,陡然觉得他其实是个挺有深度的人,而我的评判目光只是一开始被他的职业所局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哲学,有些人从事的职业低微,但也都有在努力的适应和感知生活。   我突然很想告诉鸭子我光鲜的表象下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小时候被拐卖过。”我顿了顿,“我在山里长到了十三岁才被找回来。以前我也不叫文学,那时候我叫张彩凤。我父母在我被拐卖后又生过一个孩子。她就是个完美的女孩子,会钢琴,芭蕾也会一点,可以说琴棋书画都很在行,长得又好看,也有品味。她十三岁的时候已经知道如何搭配奢侈品,怎么辨别车子的价位,只关心暑假要去哪个国家过。”   “但是我十三岁在干什么呢?我十三岁还在山沟沟里挖地瓜,烤蚱蜢。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又黑又瘦,从来没有吃饱过。山区缺水,一个月顶多洗澡洗头一次,长满了虱子,有时候甚至痒得睡不着觉。”   “被从山里接回家之后我一直很害怕,我不熟悉他们,也跟不上他们的生活方式,我的父母想像培养我妹妹一样改造我,可是前面十三年打在我身上的印记太深了。为此他们觉得很失望,我不想让他们这样,可是最后发现,不管我怎么拼命,即便有了大把的钱,人们在背地里还是能嘲笑里骨子里的那层土气,而我也始终是家里的异数。”   我一鼓作气地把这些话说完,期间鸭子一直沉默地听着,然后他抬起头,拉起我的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甚至没有开车,鸭子把我一路拉着走,路过一片瓜田的时候,鸭子停了下来。   “你等我下一下。”说完他便翻进了路边的田里,不一会儿,他便怀里抱着个大西瓜朝着我跑来,然后拽着我继续走。   “快上去。”   鸭子最后把我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学校运动场,他指着前面的看台让我爬上去,这大概是原先学校举办足球赛时候的观众看席,但非常简陋,只是用水泥砌出了台阶,刷上了一层红色的油漆。   我和鸭子一前一后爬到了看台的最顶端,那里竟然非常宽阔,鸭子就地砸开了西瓜,用手掰小了递给我。   “前几天下了雨,雨后的西瓜应该比较好吃。”然后他也不顾我什么反应,毫无形象地吃起了西瓜,一时间空气里都是西瓜那种清新又甜美的味道。   我也埋头吃起来,西瓜的汁水就顺着我的脸颊下巴和手腕流得到处都是。其实想象中的倾诉并没有那么难,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想象的那样在意这些事情。   我嘴里塞着一块西瓜,一边继续拉着鸭子说话。   “有人这么嘲笑过你么?”   鸭子丢开一块西瓜皮,摇了摇头:“没人敢嘲笑我。”然后他过来用他看了我一眼,“你真笨,干什么为了不被嘲笑就按照她们的审美和价值观改变扭曲自己呢?如果有谁敢嘲笑我,我就揍到他们说不出一个字来。我才不会为了讨好别人就压迫自己。”   徐徐的夜风中,鸭子就这么侧着头,非常温和的对我说话。   “如果你这时候眼睛不肿就唯美了。”我也丢开了西瓜,就势躺在看台上,感慨道,“如果你还是平时的样子那现在我们像是在演文艺片,但你肿的丑成这样,就像是一个搞笑片。如果我现在放声嘲笑你这样子很蠢你会不会揍我?”   鸭子懊丧道:“果然什么温柔和知性都是没有用的,脸蛋才是唯一的泡妞利器。”然后他又恢复了他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其实我相信,只要有一个温柔的女性亲一亲我肿起来的这只眼睛,它就会立刻好的。这只眼睛只是缺爱了。”   我没理他,我只是贪恋地看着夜空,这看台的顶端毫无遮拦,废弃的体育场一片安宁,头顶就是洒满星辉的银河。非常美。   鸭子见我躺着,也挪了挪,和我并排一起躺下来。   我们就这样一起打着饱嗝,一起看星空。   我侧头问鸭子:“你有烟么?”   “你抽烟?”鸭子愣了愣才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我不抽烟,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心情应该点一根烟,这样比较像是一个缅怀忧伤青春的人,比较有意境。”   结果我点了烟,第一口下去就咳嗽个半死,鸭子一边嘲笑我一边拍我的背。他抢过我手里的烟,就着我抽过的地方吸了一口,非常优雅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这样,知道么?你刚才的样子可太难看了。还有,你左边脸上还粘了一粒西瓜籽。”   我恼羞成怒地抹了把脸,继而想去再拿一根新烟,然而鸭子却拿手把我拦住了,死活不给我。   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女孩子抽烟不好。”   我恶从胆边生,用沾满了西瓜汁的手去捏鸭子的脸:“你也不是什么新好少年,还教训我。”   “哦,对了,话说你十三岁时候在干什么呢?”   鸭子想了想,继而颇为心酸地回答道:“十三岁,我得带着我妹妹,她那时候是个胖妞,每天揍我,我哥也不是个东西,什么苦活脏活都丢给我。”   “看来大家都不容易啊。”我拍了拍他的肩。   然而我还以为鸭子还要继续,却不料他飞速地转换了话题:“我说,你是不是现在心里在感激我,觉得我还不错。但是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确实是个坏到流脓的人。我也是个骗子。我的业内风评不太好。”   他似乎有些踌躇,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我喜欢和她们谈钱,这个原则一开始也都是说好的,双方认同的,但几乎所有人,最后都要和我谈感情。”鸭子朝我笑了笑,“我不喜欢谈感情。”   “人和人为什么要讲什么长久呢?什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听着太可怕了,享受某一两个片刻不就好了。只要在一起片刻的那份诚意是真的,享受到的快乐是真的,未来不未来就很重要么?我没法想象下半生都要和某一个人捆绑在一起。”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及时享乐主义,游戏人间,是这样吧?”   鸭子愣了愣:“我这么说,一般女人都会安慰我的,都觉得我是曾经受过情伤或者童年家庭阴影导致无法相信长久的感情,瞬间被激发母性,不仅不会再要求我什么,反而会极尽温柔。”   “好了好了,你对你那些女客人确实没必要讲什么感情。我说,你换个职业吧。”我十分的小心措辞,生怕让鸭子难受,“你这行吧,青春饭,说难听点,色衰而爱弛,我觉得你各方面素质都不错,虽然换个工作可能没这份这么轻松,挣钱也没这么多,但至少将来比做这个妥贴啊。正经职业,也更容易找到好女孩安定下来。”   鸭子听了这话,果然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万分困惑且沮丧地答道:“我就是不想安定下来啊。而且我风评这么的差,会有良家妇女和我谈恋爱么?”   此时星光柔亮,我站在这个空旷的看台上,大概被风吹昏了头,我做了一件事后令自己非常后悔的事。   我非常强硬地掰过鸭子的脸,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朝着他肿起来的那只眼睛亲了过去。   “我,我,我就是感谢你,我希望你的眼睛可以马上好起来。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时间长了别人一定也会发现你是个善良的人的。”我尴尬的整张脸都红了,好在夜色掩盖了这一切,我语无伦次的解释,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中了什么邪。   鸭子盯着我,他的眼睛在夜光里比那些星星还亮。他眯着眼睛在笑。   “张彩凤,你真的好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阿拉斯加。”   “哦,不,是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是和我那条小阿拉斯加在一起。”   “别叫我张彩凤!叫我文学!”我气得咬牙切齿,开始怀疑我之前对鸭子的判断是否正确。   鸭子却丝毫不在意:“张彩凤,我觉得文学这个名字不符合你的气质。你一点都没有文学这个名字应该有的精明。” ☆、11第九章   对于过去种种,尤其是张彩凤这个名字,都是我避之不及的,我从来没想到真有一天有人管我叫张彩凤,我会是这种心情。   我以为我会惶恐会怒不可歇会急于躲避甚至崩溃,但当鸭子调侃地喊我时,似乎这只是个很平常的瞬间,就像他只是给我起了一个可爱的外号。我除了出于形式主义的抗争下,便顺手推舟的接受了。   从前的每一次,只要文音回家,我总是觉得压抑而且闷闷不乐,想着办法躲开,唯独这一次,我和鸭子告别,回到家里,看到仍旧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派对,竟然是相当平静的。   “所以昨晚文音开派对你根本没参加?还和一只鸭子进行了一场愉快的精神交流?”第二天阿林见了我,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显然很无法理解,“你真是伤了我的心,我本来以为每次文音出现,你都是需要我在一边安慰你的,谁知道你竟然和一只鸭子好上了!我竟然还比不上一只鸭子!”   “你乱想什么。”我一边整理课堂笔记,一边拿眼睛瞟她,“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门当户对的爱情才能长久。”   “但你们怎么就能合抽一支烟?”阿林拿笔记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里在想什么呢?他是只鸭子,鸭子!合抽烟简直是间接接吻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那种病!”   我愣了愣,才反驳道:“是我先抽的,他才拿去抽。何况现在高级鸭子不都是有安全保证的么,就像现在虽然有禽流感,但也有绿色生态有机鸭啊,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   阿林大大地“呸”了我一声:“就算你没和他有唾液接触,你这么纵容允许他把你抽过的烟拿去抽,也太过亲密了。现在这种男公关都很有心计的,人家都不会主动和你提钱,都像贴心的小棉袄一样,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开解你,你哭的时候给你抹眼泪,你饿的时候人家还能露一手给你送爱心便当。把你能哄得服服帖帖的,就是他不提钱你也能上赶着掏出来,还觉得这才是真爱,这才是绿色生态有机鸭的境界。”阿林说到这里,横了我一眼,“我那天pool party看到他,就觉得此鸭岂是池中物,一遇恩客便化龙啊!你看他那骨子里的傲气,怎么安心做一只普通的鸭。看吧,到现在人家都潜移默化入侵你生活了,你还巴巴地觉得他是真心的好人,命运不济才委身做了鸭。其实只是他演得好,哪里能刀山火海浑不怕,甘心为你做烤鸭啊。”   “我和你说,文学,这些人不是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平面的,离开远些好,和他消磨消磨时间可以,但你得和他保持点距离,也算给他的讯号,不然他早晚爬到你头上。”   一番话,我听得心里翻江倒海。   以利相交者,利尽则散。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从来没有把它和鸭子挂上钩,如今阿林一提点,才幡然醒悟,鸭子这么对我,莫非也是为了我的钱?   一旁的阿林还在拍着我的肩膀游说:“我教你个办法,你昨晚把人家找出来,倾诉了一番,也算是欠了个人情,那就立刻还清,给他买点他急需的东西,你知道,鸭子么,出台的时候总要有些压得住场抬身价的东西,手表啦,钱包啦,总能找到他用得着的。你给他买了这些,他自然知道你心里明镜一样,不会来和你玩感情牌了。”   我点了点头。   想起鸭子顶着那张可以算得上祸国的脸蛋对我笑的样子,没来由的就心里一紧,然而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阿林确实说的对,他毕竟只是个鸭子,我和他已经走的太近了点,这不安全。   然而给鸭子买什么还人情倒是把我难住了。手表我已经给他买过,至于钱包,我留意过,鸭子一次掏出来的,是连我都要思考一下是否要买的全球限量版款式,大约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女客人给他买的。在想他周身穿着用度,似乎也真的不缺什么。   好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天以后我就志得意满选好了满意的人情礼物,给鸭子快递了过去。   签收短信之后不到两分钟,鸭子果然便打来了电话。   然而我不仅没能听到想象中他感谢感动的声音,反而劈头盖脸被他骂了一顿。   “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话里叫嚣,“你这是对我的讽刺么?”   难道鸭子也觉得我送他这样贵重的礼物反而是亵渎了我们之间纯洁朴素的感情?!   我按捺住心跳,平静地解释道:“没有,只是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些,我只是考虑到你的身体。”   可没料到鸭子听到这句简直是气疯了。他毫不犹豫地冲我嚷道:“行啊,张彩凤,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行,好,绝交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弄得我碰了一鼻子的灰,苍天啊,那一大包的鹿茸牛鞭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熟人才弄到的珍品啊,我自己偷偷含过一片鹿茸,当天就流了一个晚上的鼻血呢。这鸭子什么意思。   而没想到鸭子说到做到,之后一周没有再联系过我。我觉得我只是想和他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并没有想要完全打发走他,这样的发展显然辜负了我那价值不菲的鹿茸牛鞭啊。   “你这蠢货,你送他那些东西,这不讽刺他那方面不行需要进补了么?”阿林听了我的抱怨,一脸不屑,“驭人之道在于恰如其分投其所好。又要顾及情面,还得拿出物质性的诚意。”说罢她掏出了两张门票,递了给我,“拿去吧,这是我上次抽奖中的两人一日游高级豪华旅行套餐。你邀请鸭子和你一起去吧,也给他打点感情牌。”   我拿过阿林的门票一看,是临市一片原始保留景区的套票,还包了乱石区的漂流,我听学院里去过的同学评论过,都说刺激,不错。   反正只是一天,陪陪鸭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阿林说鸭子一周不理我是晾我,不伤大雅的作一作,明着看是把我往外推,但实则像放风筝,线他可一直没打算松手呢。而仿佛是为了印证阿林的说法,当我打电话给鸭子邀请他一起去漂流的时候,他拿乔着扭捏了一下,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他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他说,好吧,既然你这样诚心诚意地低声下气道歉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那语气,确实如阿林所说,像个不受宠却还要自己嗲自己的小媳妇似的。   哎,算了,他讨生活也不容易,兜兜转转弄这些小心思,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他计较了。   ☆、12第十章   我周一没课,便抽了周一和鸭子一起去了临市,天气倒是不错,不热又不冷。鸭子的兴致倒也挺高。   “哎,哎,你快给我拍一张照。”他穿好了救生衣,站在出发点摆出了个迎风耍帅的姿势,“我还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漂流呢。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来玩。”说罢他指了指我们漂流要坐着的皮艇和皮艇下游明显湍急的流水,“一看就很刺激!”   大概对于运动,男性都天生有热情吧。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戴好了安全头盔,动作慢悠悠地套上了救生衣。昨晚熬夜赶一个论文,严重睡眠欠缺,现在暖洋洋的日光一晒,我便不停流着眼泪打哈欠。   “喂,在那边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此时鸭子已经跳到了漂流的皮艇上,他把手伸给我,皱了皱眉头,“发什么呆呢,这个皮艇马上要满员了,快上来。”   我看了看他身后三个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女孩子,她们看上去也是结伴出游的学生,此刻已经和鸭子打成了一片,鸭子全程一直非常雀跃,从一开始就各种荷尔蒙全开,几乎全场的异性目光都兜兜转转从他身上逡巡过。如今他身后这几个女孩中的一个就顺着鸭子向我伸出的手冷冷抱着胸看着我。我学着她的样子也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肤白腿长眼睛大,整个一唇红齿白,打扮上很精致,如果不是胸太平了点,简直堪称完美了。   鸭子的手还是朝着我伸着,但我却反而不想去握他这只手了。他那只皮艇上那么多女人,待会漂流遇到激流,一定一片尖叫,聒噪死人,我才不稀罕和他们同乘。   “不了,我待会坐下一个皮艇好了。”我朝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鸭子本想继续劝说,但他身后那个高个肤白女孩把他的手拉了回来,她朝着鸭子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可人:“马上要出发了,快坐好吧,千万别出发时候就已经被溅了一身水呢。”   我转身也坐进了下一个皮艇里,再回头的时候鸭子已经不在看我了,他们的皮艇已经开始下水了,他的注意力也全被眼下的一切吸引走了。那三个女孩子就笑着围着他,似乎很是欢欣雀跃。   我撇了撇嘴,心里颇为不屑,哼,不知道这群花痴女如果知道眼前这位皮相优质的男性其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鸭子会是什么反应。难道还能像现在这样倚着鸭子的手臂来一句“鸭子哥哥”么。   很快我的皮艇也下了水,离鸭子的皮艇距离其实并不远,他们在前,一路上耳朵里便全充斥着他们那船的各种“娇喘”。   我这皮艇上倒是没有那种为了显示自己柔弱的虚弱尖叫,除了我,我们整船都是些老头老太,如果鸭子他们那皮艇叫“青春号”,那我这艘明显是“夕阳红”,我正好搭上了一个老年旅游团。但整船的老头老太都志气高昂,拼命划动着皮艇上的桨,动作幅度还特别大,有几次皮艇经过乱石区,水流很急,动荡很大,他们也是相当镇定的。   这种不过分的上下颠动加剧了我的睡意。   “哎,那两位老先生,不要站起来拍照!赶紧坐下!这片很危险!要保持好皮艇的平衡!”   朦朦胧胧间便听到我们皮艇上的护漂员在高声喊叫。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一个身体不稳,我被身边的人又猛烈地撞了一下,还没等我开口惊叫,我便被甩出了皮艇。船上的人开始大声叫救人,有人想用船桨把我弄上来,可是水流太湍急了,我一下子被冲击地漂出了好一段,而皮艇也没法在这样的水里停留,而大约是我这一掉下去引起了骚动,皮艇上的老头老太胡乱晃动之下整个皮艇在我面前翻船了。一下子水里就飘满了五颜六色套着救生衣的“夕阳红”军团。   “同志,我不会游泳啊!快救我!”   “小伙子,救我啊!我儿子是弄房地产的!现在市中心最贵的别墅就是我儿子的工程!你快救我!”   “救命啊救命啊!!我没买保险啊!我不能死在这里!”   护漂员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看他费力地在水里妄图救助离他身边近的老人。看来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我一边扑棱着缓着被呛岔的气,一边妄图抓住身边的石头,但除了把指甲劈断了之外毫无办法,而背上却因为撞击在沿途的石头上已经生疼生疼。   场面一团糟,前面皮艇上的人也终于注意到,我看到鸭子跟着他们皮艇的护漂员一起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有些阴沉,直到在水里找到了我,才缓和了一点,然后我看到他被护漂员拉住似乎是被劝阻,但是鸭子甩开了他。   我又呛了一口水,感觉鼻子里也酸酸的,眼泪都要留下来。   鬼使神差的,我开始扑腾着水大喊。   “阿成快救我!快救我!”   鸭子听到我的喊叫,动作称得上是粗暴地推开了他皮艇的那个护漂员,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皮艇,水流的冲击力很大,他非常艰难才能保持不被水流带着冲走,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我的方向游过来。   鸭子皮艇上的人发出了一大声尖叫,他们已经行进到一个转弯处,水流特别大且急,皮艇被高高地抛起才落下,激起了相当大的水花,非常惊险大概也很刺激,但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能阻止自己的顺流直下,迎接我的也是那个转弯,被高高抛起后迎接我的应该是直接被拍死在乱石上。   鸭子跳下水后,我已经看不到他在哪里了,我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追赶不上,我开始疯狂地在水里拨动,拼命地往石头上攀去。大概我命不该绝,我被冲击着一路漂下去的命运是被阻止了,被往下冲的时候我被卡在了两块石头的缝隙中间。但这样,上流的水势便全往我身上冲击而来,我被迫喝了很多口水,而且已经有了力竭的趋势,现在张开双臂还能把自己卡住,但继续被水流冲击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文学,你给我撑住!”   在我快要昏过去之前我终于看到了鸭子,他的头发完全被水打湿了,在水中显得非常狼狈,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我,我能看到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终于他的手够到了我。   水流太急,鸭子也累得气喘吁吁,他拍了拍我的脸颊:“张彩凤,你给我醒醒,振作点。”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拽我,“你也使劲。”   可惜我此刻已经几乎完全脱力,全靠着鸭子。   “还好你够胖,能卡在这个石缝里。”等我终于被鸭子拽了出来,他一手搂了我,语气是大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正是这时,上游却有一个大的水花打了过来,是另外一条皮艇下来了,水流太大,直接把我和鸭子两个人都淹没了,眼看着我又要被冲击而下的当口,鸭子竟然没有放开我,他反而抱紧了我,护住了我的背和头,一路和我一起被水冲了下去。下游的乱石更加多,激流也更多。   我在他怀里,听到他背部撞击在岩石上而发出的闷哼。   他其实可以独善其身的,刚才他站的位置能借身边的岩石缓和水流的冲击,只要他放开我,他完全可以借着石头爬上岸,他就不用受现在这些苦了,但是他没有。   经过这一路漂流,鸭子也是体力透支,但他一直没放开我这个大号累赘,等他把我一起拖上岸,我们两个都筋疲力竭并且模样狼狈。   鸭子的手臂和后背已经被划破了,拉开了好长一道血口子,虽然不深,但是伤口里夹杂了很多细小的沙粒,鸭子把我在岸边安顿下来,就一瘸一拐地去河边清洗伤口。而我和他相比,仅仅是背部有些淤青,脸颊上有些微擦伤,实在微不足道。   鸭子一边洗一边有些担忧:“如果留疤以后我的身体岂不是‘白璧微瑕’了,不完美了!”   然后他转头看我:“张彩凤,我的手机刚才应该掉在水里了,你看看你的还能打电话么?赶紧联系外面来把我们弄出去。”   我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可惜进水太厉害,完全没法运作了。再转头一看,哎,我们这都在哪里啊!货真价实的原始保留景区,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现代化的迹象。   鸭子看我手机没法用,也有些丧气,但他随机拍了拍我的头:“别急,你们的皮艇整个翻了,所有人都落水了,护漂员一定会在之后清点人数叫搜救队的,我们等等就能出去了。”   然而等到了太阳落山,竟完全没有人来搜寻我们的迹象。虽然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但此刻晚风一吹,也难免觉得瑟瑟发抖。   鸭子注意到我抱着膝,把我拽了怀里。   “过来靠吧。”他颇为不可一世地抬了抬下巴,“特殊情况,给你特殊待遇吧。抱一次打九折。”   ☆、13第十一章   然而这特殊待遇也没能持续多久,比起寒冷,饥饿总是更折磨人,我在鸭子怀里靠了不多时,就听到他的肚子欢腾的叫了起来。   “这是,这是我肚子里发出的声音?”鸭子似乎有些惊疑,“是不是刚才在水里撞到石头把我内脏也撞坏了?都发出这种声音了?”   人饿得急了肚子就会叫,这难道不是常识么?这鸭子不是刚才在水里叫石头撞坏了脑袋就是又开始装傻充愣卖萌了。   我抬头看了鸭子一眼,然而他的脸蛋上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确实带了疑问和不解,倒不是刻意开玩笑的。   “啊,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肚子叫的情况,原来饿了竟然还会这样。”听完我的无奈解释,鸭子竟然还一派求知欲的天真回道,“那饿到发出这种声音真是太不文雅了,得在饿之前吃东西才是。”   这番话恍然让我对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错觉,问题说出这话的主角还一派大方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眼里似乎满满的都是“我只是一只娇生惯养,贫贱马上移的鸭子,怎会知那人间疾苦”。   我张了张嘴,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边的那句话,而是说了另外一句。   “你身边还有打火机么?”   鸭子从他湿漉漉的外套里掏了掏,拿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打了一下,还能出火:“刚才倒忘记找打火机出来生火取暖了!”   我大松了一口气,这鸭子虽然是卡地亚A货爱好者,好歹还不至于是个zippo A 货爱好者,总算在关键时刻有个经得起折腾的正宗货。   “把你外套给我。”   鸭子愣愣地把衣服递给我,然后便很好奇地看着我拿着他的外套走到了河边,走进河中,把他的外套沉进河水里。   他显然想发问,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片果然是原始景区,河流里也没有经过污染,刚才我就注意到离河岸近的河水中便游动着不少小鱼,现下我站在水中,静止不动,便有不少小鱼朝我游来,这些河中的野生小鱼因食物稀少,也多有啄食人腿上细小皮屑的习性。 待它们游进我放置好的外套里,再快狠准地拽住外套的四个角兜起来,多多少少能抓到些鱼。   我来回如此抓了三回,便弄到了十来条小鱼。   鸭子在一边看得称奇:“张彩凤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啊!太实惠太能干了!”   他屁颠颠去捡了些枯枝叶,就准备点火。   “先别,你那样点火,鱼才这么小,肯定全部会烧焦。”我制止了鸭子,起身去附近的林子里走了走,摘了个大叶片树叶,把鱼都一股脑地包了进去,然后在地上浅浅地刨了个坑,把东西放进去,用土盖好。   “行了,现在把这些枯枝放上面点火吧。”   鸭子对这一切显得非常新奇并且兴奋。   “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像叫花鸡就是这么做的?!也是把鸡埋进土里!天呐,我觉得我好像在经历荒野生存!果然人类进化到食物链的最高层不是没道理的,这么艰苦的环境也能找到吃的活下来。”   “能在野外求生的是我,不是你。而且荒野生存可吃不上熟鱼,真正的荒野生存,人家可都是拿着又大又白还在蠕动的虫子生吃的,吃完还赞一句这虫子吃起来有鸡肉味,嘎嘣脆呢。看对食物的下限都降低到什么档次了。你这是跟着我才有肉吃。”我撇了撇嘴,看了眼鸭子,他十分钟前还在因为我用他的名贵外套抓鱼而抱怨,此刻却仿佛在城市里受尽考试压力被额外放风的小学生一般手舞足蹈。   因此他对我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只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的一嘴油,光看着他吃好像就能让人有食欲。   我以前被拐卖在山区,仅在雨季时候几里路外的小沟渠里才会泥泞的有些水,这时候便会有些小鱼或者泥鳅。山区实在食物稀缺,每每此时,家家的孩子都要拿着个篓子或者破布出来抓鱼,才不管这些鱼多小,只拿水煮一煮,没有任何作料,一大碗水里就漂浮着两三条小鱼,彼时年幼的我却觉得这“鱼汤”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之后被接回了城里,也算尝了不少珍馐,然而即便早就忘记了当年“鱼汤”的味道,可却觉得再也没有体会到那种美味的感觉了。可很奇怪的,这一刻,和鸭子一起“落难”,一起在河边狼狈地吃着鱼,倒是又觉得嘴里的东西,是最好的东西了。   鸭子倒没我这些兜兜转转的心念,他此刻终于吃完了鱼,非常状若优雅的抹了抹嘴,似乎要和刚才手抓着鱼就塞嘴里的自己撇清关系。   “刚才那样吃真是太不文雅了。”他虚伪地感叹道,“如果被外人看到,我一定会名声尽毁的。”   “不过你做的鱼真的不错,比我以前吃过的那些名贵的鱼都香。”鸭子充满了回味意味地说道,然后他转头对我展颜一笑,“这种荒郊野岭,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鱼让我不饿着,我决定好好感谢你。”   我吃完了鱼,正在收拾灭火后的那些灰烬枯枝,却见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细致的手。   鸭子另外一只手叉着腰,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这样吧,赐给你最高荣誉,允许你亲吻我的右手。”   “别在那里演了,赶紧过来一起收拾。”我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鸭子“啊”的叫了一声,充满了委屈。   “你怎么打人呢你。”他抽回手,蹲下身,“张彩凤,我可是认真的,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碰到我的手的,我也不随随便便就吃别人东西,这都是源于良好的教养。”   这么些天的相处来,我发现鸭子似乎有一些表演人格,比如他喜欢装一装少爷做派,标榜自己是一朵高岭之花,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有些人人生里缺乏什么,他们反而要充门面什么,在虚荣这方面,鸭子和我多多少少是有些共同点的,而满足虚荣的最好办法就是顺着他一起演。   “是的,能和你吃饭我也觉得十分荣幸,吃东西也有劲了,走路也更矫健了,连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这番话果然像顺毛摸猫咪一样把鸭子让鸭子很是受用,他像个名贵猫咪一样眯了眯眼:“话说回来,今天我身姿英勇地跳下水救你时,你有没有很感动?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报答我?”他说到这句,似乎有些忧愁,“以前我可没做过这么见义勇为的事,但稍微一些小恩小惠,就总是有女人要对我以身相许,对于那些毫不熟悉的女人,我总是无情地断然拒绝,但是你毕竟给我做了鱼,我也勉为其难吃了,这样我们就有了感情基础,万一你也要以身相许,我很难做人啊。而且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孤男寡女,我又受了伤,你该不会对我霸王硬上弓吧?”   我木然着脸听他说完,觉得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能过于有怜悯心和善良的,遇到表演人格的,应该狠狠打击,势必让对方回归现实才好。   鸭子没得到我的回复,显然有些不满:“我这么一番真情表白,你怎么就不表示表示。赶快说,对于我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懒得理鸭子,把地上一片枯草整理了一番,决定躺下睡觉,这么一番折腾,我其实脑子已经晕晕乎乎了,所以对于鸭子此刻的不依不饶,我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   “那我以后不叫张彩凤了,叫张爱鸭,以纪念你的救命之恩,你看成么?”   这么一句下去,我才有些清醒过来,看我都干了什么事!虽然我和鸭子对于他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但这样明目张胆地把“鸭”字挂在嘴边,一定狠狠挫伤了一颗青葱鸭子心。   鸭子果然愣了愣,黑夜遮住了他的表情,我有些忐忑,对于鸭子会难受这件事,似乎比我想象的对我影响大,我伸出手,但又缩了回来,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安抚他,阿林说的话还在眼前,这次旅行本来就是让他看清和我之间距离的。   “你还是继续叫张彩凤吧,彩凤这个名字比较喜气,像村头村长家里养的五彩芦花鸡,到底和鸭子不是一个品种,还是别爱鸭了,跨越种族的爱情都是没有好结果的,物种隔断生不出后代来的。”   鸭子果然受刺激了,竟然来这么一段这样含蓄又哀怨的暗示!   我慌忙道:“你别这样,鸡鸭是一家,方便你我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把我自己也骂了进去,张口结舌之下越描越黑,只得愣愣地看着鸭子。   鸭子表情变了变,然后把头凑过来:“张彩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以后万一我做错什么事,但没有恶意的,比如骗人之类的,你会不会还接纳我?”   我松了一口气,当即答应道:“你这是善意的谎言嘛,而且人生在世谁不骗骗人,撒谎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不害人不包藏祸心就行了。”   鸭子得了我这句允诺,竟然笑了起来:“哦。这话可是你说的。”他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在夜色里看起来倒有点阴测测的算计感觉。   我看了眼夜空,繁星点点,不禁情不自禁道:“对了,你看到过流星么?”   鸭子摇了摇头:“难道你也期待看到那种东西么?你们女的就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什么‘流星划过天空,仿佛我坠落的爱情’,又是你喜欢的那个‘白丁’写的,真不知道你们女的都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你没听过如果趁着流星划过天空许愿的话,愿望会成真么?我从小到大憋了一肚子的愿望,却没看到过一颗流星。”   鸭子愣了愣:“原来是这样,那我当你的流星吧。我给你三个愿望,送你三颗流星,你可以许愿,只要不伤天害理,钱,名声,权势,随便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办到。向那种转瞬即逝的星体许愿还没有向我许愿来得灵光呢。”   我知道鸭子又开始入戏了,但即便他没法兑现这样的诺言,有给我这样三颗流星的心意还是让我感动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好好给我一个能实现愿望的许诺了。   “什么都可以许愿么?”   鸭子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我笑了笑:“你可以多给我几颗流星么?”   “多了不就不值钱了,而且我从来不给人愿望的,你还是第一个呢。一次就给了你三个愿望。”鸭子对于我的贪心显然有些气呼呼,“要被其他嫉妒的女人知道了,你都活不过今晚。知足吧。”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片是没有任何雕琢的区域,自然没有人声,只有隐约的虫鸣,身边又有鸭子,我倒并不害怕,只觉得静谧而安宁。    ☆、14第十二章   然而天还蒙蒙亮,一向浅眠的我就被身旁的鸭子的脚步声吵醒了。   于是索性便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我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此时天已经有了浅浅的亮色,哎,这不太阳都还没出来呢,都只听说公鸡会打鸣,谁能料到现在的鸭子也身兼数职担负起来叫早服务呢。   而被我怨恨的鸭子正在河边,他听到我的声音,颇惊讶地转回头来。   “啊,你怎么已经醒了?”   我带着严重的起床气,决定不理睬鸭子,只气鼓鼓地走到河边拿冷水洗了洗脸。   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他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把东西。   是一大把还带着清晨露珠的野花,颜色杂乱,品种繁多,没有馥郁的香气,但带了一种自然而坦荡的生机勃勃。   鸭子有些扭捏:“我就是睡不着了顺带到处走走,看到有花就采了。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此刻河对岸山脉之上的云层深处渐渐有金色铺展开来,然后很快的,那种光线穿透云层,像是一瞬间笼罩了大地一样。我抬头看鸭子,他也被眼前的日出吸引住了目光,只露给我一个侧脸。我看到他的睫毛在这种金色的朝阳里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上面还沾染了凝结在他纤长睫毛上那些清晨的露水。   其实昨晚临睡前我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听阿林的话,这次之后必须要疏离鸭子,他太危险了,总仿佛又一种引力,把你往他身边拉。可不久前才凝聚起来的这股决心,在眼前这番景象面前却溃不成军了。我望着鸭子在阳光里仿佛淡淡发光的脸和那样柔软的睫毛,几乎是一瞬间就颠覆了昨晚的决定。   他清晨出去吵醒我,也不过是去采花了而已。   我低头闻了闻手中的花,想向鸭子道谢,然而还没等我开口,远处就想起了人声。   “我看到他们了!在这里呢!”   原来漂流区的工作人员安置好了那些掉水里的老头老太,一清点人数,终于想起了我和鸭子,于是终于在遗忘了我们一天之后派出搜索队救援队找到了我们。   “先生小姐,真是太对不起了太对不起了。”被带回景点办公区后,那个景区的部门经理一边抹汗一边道歉,“我们会负担这位先生的医药费并且对你们进行赔偿。”   我和鸭子在野外过了一夜,都有些蔫蔫的,外加之后这经理赔钱道歉,做得滴水不漏,派车把我们送了回去,又把鸭子安排进了最好的私立医院,我们便也都没有追究了。   也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想起鸭子为了救我还光荣负伤这件事。   “你先回去吧,你也累了,先回家睡一觉,明天来看我吧。”然而鸭子却很坚定地拒绝了我要留下照顾他的要求,我想了想,他似乎也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于是欣然答应回去了。   果然好好睡了一觉便神清气爽,第二天我起了个一大早,出去买了点水果和花,便蹭蹭地往医院跑了,结果我刚走进医院,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文学!”   我一转头,便见阿林穿得花枝招展的朝着我走了过来,她的手里也拿着一束花和一个果篮。   “哎,昨天我都联系不上你,你上哪去了啊?”阿林大大咧咧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就看到了我手里同样挽着的花和果篮,“你也来看Marvel啊,消息挺灵通的嘛,我正要告诉你呢,你就已经来了,那行,走吧,我们一起去,省得我一个人见他尴尬没话题。”   我还有些云里雾气便被阿林一把抓住,连拖带拽进了电梯。她叽叽喳喳和我讲话,我才知道原来Marvel吃海鲜过敏,前天刚住进了这家医院。   “要是他刚住院当天我就探望,就会显得太在意他太不矜持了,所以我特意忍到了今天才来。”阿林得意地笑了笑,“就和你这样的普通朋友一样,不用显得太在乎,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浸透到他生活里。”   我张口辩解:“阿林,你听我说,我不是来看Marvel的,我有个朋友也正好在这个医院住院,要不,你自己去看Marvel吧,顺带替我问候他。”   准备叫我去调剂气氛的阿林果然不高兴了:“文学,你骗人时候就这样,眼睛都不看我,行,你要是要去看朋友,那倒是告诉我是谁。”   我张了张嘴,到底没把鸭子说出来,阿林一直反对我和鸭子有交集,要被知道我们漂流遇险还一起孤男寡女独处了一夜,结果我现在还跑来医院看他,不知道要怎么骂我。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阿林笃定地摇了摇头,“啊,到了,就是这间房。”说完便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这片是高级VIP病房,因此非常安静,病床上躺着的人被我推门的声音吸引,转过原来正在看窗外的脸,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发现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大的变化。   躺在床上的钢琴新秀Marvel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但倒没显出不耐,之前听阿林说,因为入院,虽然进了VIP病房,但跨过层层阻拦来探视的粉丝,记者和“朋友”实在太多,脾气这么好的Marvel也难得让别人吃了闭门羹。   “Marvel,听说你病了,文学一个劲的要来看你,一大早就拽着我一起买了花和水果。”阿林见Marvel情绪不错,立刻见机行事的上了,并且为了表现自己的矜持,一下就把我给卖了。   Marvel听到我一个劲要看他,脸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大概对他热情的人太多了,他见怪不怪了,反而是抬头看了眼我戏谑道:“既然这么迫不及待想来探视我,那文小姐为什么不前几天就来呢?”   “其实文学早些天就想来了,但Marvel你也知道的,她是你的粉丝,对于偶像,总是有点近乡情怯的,昨晚她决定要来看你之后,忐忑的一晚上没睡着呢,就是今天,刚才在楼下,还紧张的想临阵脱逃呢,说什么有个朋友也在这住院,其实是要去看那朋友的,其实还不是来探望你。”阿林说完便对我使了个眼色,“这是我和文学给你送来的花和水果。”   Marvel看了眼我们,说了声谢谢。   阿林听了他这句声线温柔的道谢,脸上露出很明媚的笑意,然而她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Marvel,介意我进来么?”这是比Marvel更温和且带了柔媚的声线,我十分熟悉。是文音。   病房内的另外两人都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那里确实站着文音,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肤色雪白,眼睛明亮。她似乎没有料到在病房能看到我和阿林,果然愣了一愣,低了低头,然后她笑了一下抬头向我们打了招呼,朝着Marvel走了过去。   “这几天还好么?”她打开包,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我知道你这里肯定探视的人多,刚才我问了医生,说你过敏症状虽然消退了,但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阵,这几天没能练琴一定手痒了吧,我这里给你带了我新写的曲谱,是四手联弹的,我按着我们那天即兴合奏写的谱子,你看看。”   一听琴谱,Marvel果然来了兴趣,接过文音的笔记本就翻了起来。   “这里用跳奏比较好,还有曲子如果升Fa的话我觉得会更好听,你觉得呢?”   两个钢琴爱好者便这样完全沉浸到了音乐的殿堂里,我看了眼我和阿林堆在Marvel床头的鲜花和果篮,在电梯上我便听阿林说她的花是她今早特意去市外的花田采的进口品种,新鲜娇艳,价格昂贵,可上帝就是那么不公平的,有些人花尽心意,也不及别人什么都不做,文音凭着几张纸的曲谱就轻易地吸引走了Marvel全部的注意力。   我寻了个空挡,和其余三人推说还有事在身,找了个借口体面地走了。   出了这VIP病房,我才似乎觉得空气畅通些。   景区经理给鸭子安排的病房并不是VIP区,但也是设施比较好的单人病房,偏偏外科的病房都满了,离外科近的肛肠科倒是有空着的单人病房,因此鸭子现在就住在肛肠科。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护士正在给鸭子换背部的纱布,鸭子就背对着我坐着,我看到他撩起的衣服之下是非常明显的割裂伤口,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直到此刻还有血在渗出来,很有些皮开肉绽的可怖感觉。护士一边为他消毒,一边和他搭话。   “先生,你的伤是怎么弄的呀?这么重,而且受伤之后也没及时处理。”   “会不会留疤啊?”然而鸭子对于她显而易见的关心却视而不见,而是在关注着另外的事情。   他的病床前面没有任何花束和水果,门庭冷清,而病房里的配置也果然比VIP病房差上许多,单单墙壁的颜色就让人觉得不那么干净明亮,连病床上的褥子也显得不那么柔软蓬松,这一切都突然让我有些难过。   我站在门口缓了缓这种莫名的难受,才终于走了进去,这时候护士已经帮鸭子换好了纱布,他的衣服也已经撩了下来,盖住了那些狰狞的伤口,像从未受伤过一样,他转过头来看我。   “张彩凤你终于良心发现来看我了。”   我手里的花和果篮被阿林阴差阳错拿给了Marvel,此时两手空空,很是尴尬,只得询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现在想要以身相许了么?”鸭子挑了挑眉,“哼,做梦吧,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我只受了些小伤,不严重,还不到你以身相许的地步,哎,我终于松了口气。”   平日里我早就和鸭子互相拌起嘴来,可今天我却一点心情没有,鸭子在骗我,他那些哪里还能算小伤。我看了看他阳光而英俊的侧脸,内心里下了个决定,我绝对不会疏远他,阿林说我一直识人不清,这是事实,为此我在年少时候吃了很多苦,受过委屈和羞辱,但我总觉得鸭子不会是那种人。   我对鸭子关照了几句,见他显得有些疲乏,在说话的当口,就已经打了两三个哈欠,眼睛里也有了些泪意,便没有再多待,而是准备离开医院,然而却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也准备离去的阿林和文音。   “哎,文学,你一个多小时前不是就走了么?怎么还在医院?”阿林见了我便问了出来,文音倒是没说话,只是乖巧地站在一边,一双黑汪汪的大眼睛便注视着我。   “我之前和你说的真不是假话,我是真也有朋友在这医院住着,我刚才就去看他去了。”   “姐姐,是什么朋友呀?我认识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站在一边不动的文音却突然发话了,还难得又给面子地叫了我姐。   “你不认识的,是我和文学的朋友。”还没等我回答,阿林便开口了,她知道我和文音的关系,所以很是维护我,更坚信我们的朋友圈不能被文音渗透。   文音自讨没趣,倒也没坚持,和我们客套几句说还要去买个琴谱便一个人走了。   “哎哎,文学,到底是谁啊?哪个朋友?”等文音一走,阿林便又八卦起来,“医院探病不是言情里常见桥段么?特别适合感情升温,你难道背着我交了男朋友?”   “不是,是成名,你认识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探望了鸭子之后,我却想对阿林说出来,也不惧怕她可能会对我的教训。   阿林想了半天才拍了拍脑袋:“是那只鸭子!!你们怎么还没断联系?他什么病?”   “就是受了点伤,流了血,刚包扎好呢。今天已经睡下了,明天你要一起去看他么?”我知道阿林反感鸭子,但总希望多接触接触她也能像我一样对他改观。   阿林欣然同意:“行啊,反正明天我还要来看Marvel的。”   然而第二天等阿林和我一起进了鸭子的病房区,她的脸色就开始有些复杂和微妙。她拉住我的手:“你昨天说鸭子受了伤还流血了?”   我点了点头,可惜很不巧,鸭子的病房里竟然已经没人了,问了医生,才知道他今早似乎有事,已经退病房了。   阿林一听就激动了:“文学文学,你赶紧给鸭子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问问,伤势怎么样了?让他少走路!不然这么年纪轻轻的,都流血了,恢复不好的话要落下终身问题的!说不定以后老了还会失禁!太惨了!太惨了!哎!我以后再也不阻止你和鸭子来往了,他也是个可怜人!太令人心酸了!这么年纪轻轻的英俊小伙子,竟然为了生计这样作践自己!哎!我就听说有些变态的男客人好他这一口的!哎!哎!哎!改天你要是有机会见他,帮我给他个千八百的吧!太惨了!都流血了!”   鸭子倒联系不上,我被阿林却这样莫名其妙的摇晃了很久,鸭子不过划伤个背,就算很严重,怎么会导致后遗症可能失禁呢?而且她怎么突然就支持我和鸭子来往了?可阿林莫名其妙的还嫌不够,她走的时候还默默地看了一眼病区的滚动电子屏,惹得我也跟着看了一眼。   上面正滚动着“关注肛肠健康,幸福您的他。”以及“手术无痛、一秒治疗、随治随走。”   我正为不能和鸭子取得联系有些烦躁,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广告就更心焦了,阿林似乎也很反感这些铺天盖地的广告。   “哎,怎么会无痛呢,一定痛死了!太可怜了!广告啊,都是骗人的!”    ☆、15第十三章   那日和阿林一同回去之后,我竟然真的再也没能联系上鸭子,直到又隔了一天,鸭子大约看到未接来电显示和短信,才给我回了电话,电话那端背景嘈杂,他告诉我在医院不告而别实属无奈,因为和我一同漂流外加受伤,并没有被外人知道,结果其他人都以为他失踪了,导致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在找我,后来有人好像得到消息我在医院,再不走人我怕就都要围到医院来了,你也知道我是个低调的人,这种场面肯定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公司那边又有事急着等我处理,我实在来不及通知你,回来后也是忙得一晚上没睡觉了,积压了一堆工作。啊,又有人来了,待会和你聊。”   鸭子的声音带了点疲惫,确实不在骗我,我却听得心里一紧,我知道鸭子说“公司”以及“工作”都是在含蓄的指什么,一想到他竟然一晚上都忙着在那啥那啥,处理积压的“工作”,就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几天没了鸭子陪伴,阿林又忙着探视Marvel,而文音又在国内,我确实过的有些压抑,尤其是昨天父母和我的一番谈话,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文学,你这几天是在准备派对么?”他们在晚饭后叫住了我,文音已经坐在母亲心爱的钢琴前弹着舒缓的练习曲。   当时母亲朝着文音望了望,神色满意,然后她转过头来对我也露出一个笑容:“文学,你的派对就不要再开了,上次文音已经开过了,两个人开一个就够了。”   “是的,最近吴教授说你的论文有些地方看的资料还不够,你先好好抓紧研究下课题。”   这样三言两语,就否定了我的派对计划。我捏了捏拳头,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这些派对其实没什么意思,但你想要在这个圈子中立足,就必须按照圈子的规则走。今年的攀比势头比去年更盛,吴雪妮那个宫廷party开的这样华丽,基本就是对我和阿林的一个战书,我已经可以预想,今年我没法开party的消息一出,基本等于再一次宣布我在文家不受宠的地位,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又要再一次遭受毁灭性的的打击了。我还是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而正想着昨晚那些事发着呆,我却突然接到了文音的电话。   “你能帮我去拿点东西么?我现在在城郊的马场,忘记带马靴了,放在我房间外面的杂物室里。谢谢。”她的声音仍旧那样柔柔的,叫人狠不下心来拒绝。   我叹了口气,应了声好。反正下午我也闲着没事做,为她跑一趟也没什么。   城郊的马场是新建的,很大,采用的是会员制的马术俱乐部形式,门槛非常高,有钱还不能被俱乐部邀请获得会员资格,要成为会员必须还有杰出的才能,并且需要内部两位老会员的推荐,而拥有会员准资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必须买马,随之而来的便是你需要长期雇佣马匹管理饲养员和马术培训员,而因为俱乐部总会进行一些马术比赛,还得配备一个骑师,好在举办马术嘉年华的时候代表马主人参赛。会员有资格带一个非会员朋友进马场,纯粹有钱人的游戏,严格限制阶层准入。   文音从小就学习骑术,去美国之前就有了自己的马,入了俱乐部的会员,我那时候对骑马也很好奇,但俱乐部对我这样层次的人显然不欢迎,文音也不曾带我去过马场。   而我抱着文音的马靴,在俱乐部门口果然被拦了下来,门卫打了电话确认才放了我进去。   文音已经换上了马裤,防护背心,戴上了骑士帽。她这副装束让她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与平日里钢琴前柔弱的她完全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像个骄傲又特立独行的贵族,她昂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像带了与生俱来贵气的天鹅。   她从我手上接过了马靴,道了声谢,远处有一队人骑着马向她走来。   “马上就来了,你们先去那边跑圈吧。”文音一边穿马靴,一边回头朝身后那些人喊道。   然后她换好了装束,抚摸了下饲养员牵来的她的那匹马,动作利索地上了马。   她就那样骑在马上,我不得不仰头看着她。   “文音,怎么你姐姐也来了?”大约是久候不至,还是有一位文音的朋友骑着马走了过来,我记得在之前派对还看到过她的脸,正是在花园里数落完我后又对文音说三道四的那位。   “赶紧出发吧,他们等了挺久了。”文音并不愿意和她多提及我,夹了一下马肚子,便朝着远处的同伴们跑去了,倒是那位“朋友”留在原地。   “哎,文学你好呀,既然也来了马场,你怎么不也一起骑骑马呢?”她骑在自己的马上,有些得意洋洋,看到文音跑远了,便有些肆无忌惮,“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骑马呢,而且就算会了,也不是我们俱乐部的会员呀。不过就是想加入我们圈子,也不是给文音送送马具就行的。哎,不和你多说了,他们催我了。”她说完这句,看了我一眼,才心满意足地骑着马去了。扬起的尘土甩了我一脸。   我记得她那种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毫不掩饰的看不起和笑话。然而她和文音一样骑在马上,穿着英挺的骑装,好像要纵马天涯,未来锦绣的前程刚刚为她们打开一般,我相信那骑在马上的时刻一定有种能掌握全世界的自在和骄傲。那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喂,文学。”正在神伤之时,鸭子倒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终于忙完啦!”他在电话一端开心地说道。   我一边往马场外面走一边和鸭子讲话。文音他们已经一起策马奔腾起来,入耳都是马蹄声。   “我要是也能骑马就好了。”我抱怨完了被马场和文音他们看不起,便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最好能有一个超级英俊的白马王子,用一匹同样英俊的马带着我气势昂扬地走过马场,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鸭子大概没料到我话题转移这么快,电话里有些愣了愣,然后才问道:“这是你的愿望之一么?要不要我帮你实现它?”   我想起鸭子送给我三个愿望的允诺,不自觉便笑了笑:“我现在就在城郊马场呢,我都不是这里会员,骑马和养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没好好谢你,今天有空的话请你吃饭。”   “城郊马场,我也正好在城郊哎,过来很快的,你等我十五分钟。”鸭子说完便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我便只好转了个身,坐到马场的休息区继续等待。马场外面什么遮档都没有,我准备在休息区坐到鸭子来了再出去。   渐渐的气温便高了起来,我一边看着文音他们,一边便有些犯困,期间马场的工作人员已经看了我好几眼,大概我一个非会员送完马靴还不回去实在有些赖着不走的嫌疑。因为我掏出手机,他误以为我要拍照,便过来说了几次“小姐,这里不可以拍照,必须尊重会员的隐私”之流的话。   正当我等得有些犯困,突然一阵尘土在我眼前飞扬起来,有个人骑着一匹栗色的马走到了我面前,马长得相当健壮,骨骼匀称,我虽不懂马,但也看得出这一匹毛色比文音她的好上太多。那匹马就这样停在了我的面前,我随意瞥了眼骑在马上的马主人,逆光有些看不清脸,只能瞧见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了马裤的腿型漂亮修长又富有力度,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正拽着缰绳,姿态相当优雅的骑在马上,非常贵气。   我低下头准备继续闭目养神等鸭子,眼前的男人却没有骑着马走,反倒是走得离我更近了些。   然后那男人对我伸出了手,他喊我,“文学,上来。”   我愣了愣。   这似乎让对方有些不满意,他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而我还是没有动作。   对方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张彩凤!”这一次他压低了声音,“赶紧给我上来!”说完这一句他指挥着马挪了几步,这下他的侧脸终于显在阳光里,正是前几天还躺在肛肠科病房里的鸭子!   我抬头看他,惊觉刚才那些绮丽的关于骑马贵族的幻想全部瞬间破裂了,而他一开口这些已经破裂的幻想碎片也瞬间变成了渣渣随风而逝。   “我就说你想要什么我能让你什么梦想成真吧。”鸭子骑在马上得意洋洋,“你看,这马够英俊吧?骑在马上的人更英俊的让你都不好意思直视了吧?我简直是超值帮你实现愿望啊,你只要求一个超级英俊的骑马男人,而我送了一个比超级更超级,不仅英俊还情趣高雅,性情温柔又耿直的男人给你啊!”   我最后在他不要脸的自我陶醉中被他拉上了马。   “你就这么坐着就行了,现在先什么也别问我,别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别问我怎么能进马场,记住,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上天对这个世界的恩赐和放在凡尘的魔法了。”   “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保持面无表情,把头抬起来,表现出一种蔑视人类的情绪,对对,这样很好!”鸭子一边矫正我的坐姿一边指导我的表情,“还有,从现在起,不管是谁对你投来注视的目光,你都要视他为粪土,如果有人来搭话,不要睬他,不要笑,只要记着怎么践踏别人的尊严就怎么践踏就行了。他们反而会觉得你冷艳高贵,充满了神秘,想要跪在你脚下求你看他们一眼。但你不能可怜他们看他们,你要告诉他们,去死吧,愚蠢的人类!叫他们也体会体会被人看不起的滋味。”   “好了,那现在我们要出发了。”随着鸭子的这声话毕,他便带着我一起骑着马朝着文音他们走了过去。   马走得相当缓慢和优雅,其实动静不大,然而前方那些骑着马的人群却反而安静了下来,他们向我和鸭子投来注目,果然如鸭子所言,有几个人骑着马试探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您这匹马是英国纯血吧?”其中有个男人终于忍不住朝着鸭子搭讪起来,我看到文音和她那个“朋友”也骑着马靠近了过来,她们一眼就看到了同样骑在马上“目空一切”的我,眼神里相当震惊。   而鸭子显然觉得这种效果还不够,他勒了勒缰绳,止住了马的前进,然而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片刻的沉默后,我才听到他冷漠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他说:“不好意思,你挡到我的路了。”   前面的骑者让出了一条路,在场气氛相当尴尬,鸭子却一派悠闲,继续指挥着马带着我慢悠悠地从瞠目结舌的人群里走过了。   等走远了,我才终于敢发出声音。   “你刚才那么说话真是很吓人啊,你把那种骨子里的高傲和有钱人的冷漠装的真是逼真,我都打了个哆嗦。”我转头看鸭子,“还有我觉得看不起别人践踏别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也没觉得过瘾啊。”   鸭子恢复了一贯的懒洋洋,他慢吞吞道:“是啊,你看像我这样内心强大的人,就从来很平易近人不会看不起人。只有那些内心自卑的人才需要靠看不起别人获得内心满足。”   然而还没等鸭子继续发表高见,文音的那位“朋友”就骑着马追了过来。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这么目空一切!你刚才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哥哥说话!你不过骑了个稍微好点的马,还带着一个没有文化的女人,有什么资格?!”   鸭子看了他一眼:“我的马是英国纯血,在英国赛马骑师俱乐部的马血统纪录总簿里有记录它的血统和出生,它的身价是五十万英镑,我骑了一匹这样‘稍微好点’的马,为什么没有资格目空一切?何况我讨厌不熟悉的人和我搭讪。”   “还有,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女伴,她是我最重视的贵客,和她说话让我觉得受到精神和智慧的洗礼。另外,有一点我想指出,一个优秀迷人的女性除了要有文化,还需要有和她文化底蕴相称的胸。”   鸭子慢条斯理地说完,这一番话把眼前的平胸少女打击的面如菜色,眼里饱含了热泪。而鸭子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表现,只是带着我又傲慢地走开了。   “你的马真的有那么贵?!”   “不可以么?!”大约是我疑问里的不相信语气太重了,鸭子有些不爽,“这马可是我靠我的辛勤劳动得来的!那时候我还年轻,还在上学,是和一个英国客户……”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只觉得两眼一晕,鸭子这要多么“挥汗如雨”的“耕耘”才能得来这么一匹身价的马啊!难怪他还参加马拉松,没有一些体力,怎么能接这种活儿呢?!客人还是个英国人!而且他竟然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卖了!!   我坐在马上五味陈杂,而鸭子却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反而还是很有底气!昂着脖子抬着头,那副派头真正是:我自做鸭向天歌,嘎嘎嘎嘎嘎嘎嘎!    ☆、16第十四章   鸭子带我在马场又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我本以为他只是个绣花架子,没想到他骑在马上兴致还颇高昂,兴高采烈把是所谓的各种骑术马步都给我演示了一遍,直到我抱怨屁股坐的有些疼,他才终于良心发现带着我下了马。   此时也已近晚饭饭点,我便如约地带着鸭子去了附近的饭店。   “这家店的主厨特别厉害,做的鹅肝,鲟鱼和菌菇海鲜煲特别出名,每晚有30位名额限定的。而且还不接受预定,想吃每次都得自己来排队。”我一边领着鸭子进门一边给他解释,“所以我叫你早点下马,现在这个时间还算早,我觉得我们还能在限定范围内。”   “欢迎光临,两位正好是我们今日第30名限定名额,请稍等片刻,马上为您们送上限定菜单。”饭店的女服务生很热情,当然如果眼睛不那么只热情地盯着鸭子就更好了。但好在今日成为限定名额的最后一个让我很高兴,这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等我和鸭子刚坐下准备点菜,服务生再回来却口径不一致了,她说我和鸭子可能没法点主厨限定了。   “这位先生、小姐,非常抱歉,是我的工作疏忽。今天在您二位之前已经有一位先生已经到了,但是因为等待女伴,所以一直没有点菜,刚才我把他的名额给漏算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有些不悦,这简直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先来后到呢?我们也可以后来居上啊,你说的那位先生,现在女伴到了么?没到吧,没到他也还是不会点单,那就应该让他靠边站啊。你们家主厨的宗旨就是不接受预定,他这样子算不算违反规则,站着茅坑不拉屎啊!”   女服务生被我说的有些嚅嗫,只一个劲地道歉。   “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吧,你带我去见另外那个客人,我们协商一下。”   女服务生没办法之下朝着大厅里另外一边指了一指:“那位先生就坐在靠窗那个位置。”   我对鸭子点了点头让他在座位上等我一下,便朝着那人走去,那人原来背对着我,兴许感受到我强烈的气场,他带了点犹疑地转过了头。   这一看我刚攒起来的气势就憋了。   “文学。”在座的男人看了我一眼。   我值得硬着头皮把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张脸扭曲成春风一片。   “Marvel你好啊。”   谁知道这一招并没有奏效,Marvel挑了挑眉,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坐下和我说,别和我装出这副样子,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这总不是看我一个人孤单才过来陪我的吧。”   我望了眼对面桌子边的鸭子,他正关切地看着我这边。我回过头,对Marvel讪讪笑了一下:“你的过敏好了吧?”   Marvel端着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多谢你关心,也谢谢你的花。阿林后来和我说那些花是你特意为我挑的。”   “说起来倒确实是的,我可是一早上就特意去花田里为你采的,毕竟对于你这样的艺术家,就是需要配以花了心思准备的花嘛,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在花店里买一束呢?何况阿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听到你海鲜过敏,我也十分担心呐。”我听到Marvel的话,立马就着阿林的台阶顺杆爬了起来,“不过Marvel啊,这家店的菌菇海鲜煲,我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吃的好,万一又过敏了就不好了呀。”   我说到这一步,明事理的人就该顺水推舟把主厨限定名额让给我了,可惜眼前这个Marvel却是不走寻常路,他笑了笑,直戳了当的点破了我的意图。   “文学,你知道这家店的限定30位是多么不容易,而我也不是那么有空来这里排队的,今晚约了人,本就说好请对方尝尝限定的。即便为了吃这一次又海鲜过敏,我也觉得值得啊。”这男人狡黠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观察我的反应,“如果我让给你了。你觉得要怎么还我这个人情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底气:“你这次让给我,反而是还我的人情啊,你想,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你特意大清早的挑花,买了水果给你送来,你说就冲着这份真挚淳朴的情谊,你也应该把限定名额让给我啊。”   我一说完,Marvel咧开一口白牙竟然阴森森地笑了。   “文学,你真有意思,你的爱好是张口说白话么?”他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你送的那束你‘特意’为我挑的花里面,有一张卡片,但很奇怪的,上面写的倒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写给‘阿成’的,署名倒是清清楚楚写着你的名字,还说一定要对方早日好起来。还有,我对百合过敏的,这个资料一直是对媒体公开的,基本上稍微对我有点了解的人,也都知道我对百合的过敏非常厉害,你却‘特意’为我挑了百合,导致我没在意,第二天过敏更厉害了。”   Marvel说完这些,略微朝我倾身,我感觉到压迫感,微微不着痕迹的后退。他对我的反应笑了笑,不甚在意,只朝着鸭子的方向望过去。   “我猜,那个卡片上的‘阿成’就是他?我记得上次马拉松我也见到这个男人了。你现在来问我要限定的名额,是要拿我做踏脚板借花献佛?”Marvel说到这里,指了指他自己的脸,“我看着长得很像那种踏脚板么?”   我十分尴尬,真是大意失荆州,我怎么没想到那束花里还有一张卡片呢!这下是彻底得罪Marvel了,谈判破裂,我打了个哈哈稍微缓和了下气氛,就脚底打蜡的溜了。   鸭子等了我挺久,看到我回来显然有些抱怨:“什么男人,怎么这么墨迹,缠着你老半天,让就让,不让就不让,不就一句话的光景么。真是的,我们别吃那个限定了,就吃正常的吧,我都快饿死了。”   然而等我们叫来服务生,却被告知对面那位先生自愿把限定的名额让给我们。   我刚和Marvel交涉了那一场,觉得还是吃人最短,然后鸭子却不在意:“既然他识相的让出名额来了,那我们就吃。”   我内心挣扎了片刻,但还是被主厨名菜给吸引住了,等菜上了我们真正吃起来,美味的食物让我把心里唯一的那点不安也吞食掉了。   “两位,打扰一下。”当我俩正吃到中途,服务生拿着一瓶红酒又走到了我们面前,“这瓶1982年的拉菲,是对面那位先生离开前为你们点的,送给你们的。哦,这里是那位先生留的卡片。”   我循着服务生的手势,看到她指向的正是Marvel刚才坐的座位,此刻他已经走了,桌子上只留着一个人的盘子和餐具,看来今晚他等的女伴一直没有来。   服务生很体贴的为我和鸭子醒了酒,然后分别倒了小半杯就欠身离开了。   我打开Marvel的卡片,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Honey,Cheers and wish you a sound sleep, just dream of us.–Love, M”。   我撇了撇嘴,大略已经能猜到Marvel的心思,他大略是觉得我的卡片让他颇自尊心受创,所以要礼尚往来一下,给我临走送个价值不菲的红酒,再来一个暧昧不明的小卡片,好让鸭子误会我,让我和鸭子出现嫌隙。可惜他真的想太多了。我看了眼眼前的鸭子,他怕是不会懂卡片上的英文的。   鸭子对红酒也有些好奇,他从我手里拿过卡片,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然后我只听他说道:“死变态!还喊什么‘honey’呢,谁是他‘honey’,谁认识他?!谁要晚上想到他,太恶心了。”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就想说,刚才我们刚进饭店,那个男的就不停打量我看我,我开始还想看着有点面熟啊,是不是熟人,但也想不起来,后来你去他那边交涉的时候更是偷偷在看我,后来吃饭也是,一直看我呢。你看,现在连这么煽情的示爱卡片都送来了!死娘炮!竟然敢看上你爷爷我!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我就说怎么把限定的名额送给我们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下次别让我看到他,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我目瞪口呆,鸭子竟然能看懂英文,Marvel希望鸭子浮想联翩的效果还是达到了,可惜这个效果似乎不是按照Marvel希望的方向去发展的……   我看着跃跃欲试准备下次见面殴打Marvel的鸭子,不知道如何解释。    ☆、17第十五章   和鸭子告别之后,我便晃晃悠悠回了我学校附近的房子里。   今晚Marvel送的那瓶红酒品质相当不错,口感细腻酒味醇厚,我和鸭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给喝完了,导致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这下答应读者的今晚十点的更新是肯定完不成了。   于是我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登陆“白丁”的公共带V微博发了条“今晚和朋友吃饭,不更新咯”的请假条微博。顺带把今晚和鸭子吃饭时候拍的照片发了上去。   那张照片上正拍出了桌上的主厨限定,放在醒酒器里1982年的拉菲,桌上摇曳的蜡烛以及花束,以及对面鸭子骨节分明漂亮白皙的手。   不出几秒,果然便已经有粉丝留言。   “哇!!这不是那家超级赞的饭店的主厨限定么!气氛那么好!那瓶拉菲也超级贵的!白丁大人妥妥的白富美!各种高大上!”   “白丁女神!”   “对面坐的高富帅是谁?手好漂亮,一看就是富贵手。求上正面照!”   “ToT果然现实中高富帅都是白丁大人这样的白富美的,不会再爱了。”   我望着屏幕满足的笑了笑,其实我有注册两个微博账号,白丁这个带V账号上发的非常节制,除了关于小说出版与创作进度之外,便只发点能彰显自己身世显赫,生活优渥锦衣玉食的生活片段,好让读者从这些我故意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里去把我勾勒美化甚至神化到完美的地步。   我切换浏览器,这上面登陆着我另外一个私人账号,这里面微博的气场与“白丁”的便是天上地下截然不同,放眼望去,充满了“尼玛又要写论文!”“233333”“啊哈哈哈哈哈又吃撑了”“最右傻×”,诸如此类。   我一边看“白丁”上面的最新评论,一边刷私人账号上的微博,却见不论是“白丁”还是我的私人账号,都被一个微博的转发给刷屏了。   “‘今天好像有个男人喜欢我,第一次被男人喜欢,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我一直洁身自好,所以至今单身。’”我照着微博念了一遍,再一看发微博者的ID,“二少爷?这是谁?今天怎么不论哪个微博,看满屏的全是一堆对这个微博求交往或者表示围观?”   我好奇地点开一看,这条微博下满评论区的“二少爷,我为你,也一直守身如玉,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么”“像你这样的帅哥怎么可以单身,简直惨绝人寰,我想对你说,寂寞的时候,请联系我!”“胸围90,臀围90,腰围60,二少你懂的。”甚至还有诸如“二少,既然有男人这样大胆的做了第一人,那我也豁出去了,我的菊花也一直为你绽放,考虑一下我!”   “这个“二少爷”是谁啊?怎么有将近100多万的粉丝?”我喝了口茶,觉得实在奇怪。评论区下求交往的除了一些带V的二三线小模特留言,甚至还有一些一线女星男星。而且这些女星男星也都关注这个“二少爷”了,这个“二少爷”的关注人数却是“0”。   “我默默在你背后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居然还在标榜自己单身,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骗我说会给我个名分,就是这句话让我坚持了这么多年。可现在看着你和其他小明星眉来眼去,甚至男女不忌,我的心都在滴血。二二,为了你,我的青春全毁了。我不要再这样做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了,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五个亿,你选择吧。”   大概是一时之间无聊,也或者是喝醉了酒,我玩性大起,便随手打了一段话,也转发评论凑了个热闹。   这之后我便洗洗睡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我十个小时,直到鸭子在外面拍门才把我拍醒。   “喂,文学,你快开门啊!我在小区门口遇见你妈,你妈和我站门外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如果说原来还睡眼惺忪,一听鸭子的话,我便整个人都醒了。   “啊?我妈妈?”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打扮精致面容永远冷静的脸,如非必要,她绝对是不会找我的,“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她不会来找我的哎。”   我顶着一头乱毛,一边嘀咕一边开了门。   门外的鸭子看到我的形象,露出一个相当鄙视的眼神,然后他切换上一副忠厚老实的表情,转头对身后说道:“伯母,来,这就是文学,啊,不,彩凤住的家了。”   他推开门,让出一条道来,身后的人便显了出来。   门口站着的,哪里是我那个只穿香奈儿套装的妈,分明是一个头发苍苍,身上还穿着麻布质地衣服,皮肤黑里泛红的农村大妈。   我刚要喊这铁定是个骗子,那农村大妈就开口了。   她喊:“彩凤,额滴娃,想死额咧。”   然后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点湿意,她朝着我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我,但又不敢,那双手上干裂起皮,让我想起快风干的老树皮。   我瞪着她的那双手,那些卡住的记忆便似乎又转动了起来。低矮的土彻小瓦房,干燥缺水而植被稀缺的黄土地,饥饿的感觉,那些童年的往事便稀稀疏疏如雨后的蛤蟆,都一个个冒了出来。   眼前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我的妈妈。更确切讲,是我十三岁之前的妈妈。在那个山区,从拐卖人手里买下我的人。   她老了许多,我一时都没能认出她来。   然而此刻她就这么突然出现,除了百感交集之外,我反而有点恐慌。这种感觉很神奇。我有点害怕。过去那段被拐卖的岁月于我就像是一个随身而带的阴影和污点,连带着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触碰。   她见我不发话,便拿那双手抹了抹眼泪:“额闺女现在咋长滴这末水咧。真俊。”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对咧,这次给俺闺女顺了你最爱次滴面饽饽,可香咧。”   我这才发现鸭子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他此刻正殷勤地打开那个袋子:“哎,伯母,都在这里咧,彩凤最喜欢的面饽饽,额说滴对吗?额妈以前就说额有语言天赋,额的发音还好嘛?”   “快进来快进来。”我赶紧把鸭子和她一起推进了屋子,然后把头探出门张望。   “阿成,刚才怎么回事?你怎么遇见,恩,她的?”我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转开了视线,以前那么顺口的“妈”,现在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额刚才就在门口……”   “好好说话。”   鸭子颇为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哦。是这样的。今天不是要教你钢琴么,然后我来的时候看到伯母站在门口,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就只好在楼下等,就顺带和伯母讲了几句,她说她想找自己的女儿张彩凤,所以我想估计就是你……”   “那就是除了你,没其他人看见?”我把鸭子拉到一边,悄声说。   他点了点头。   “好的,那今天麻烦你了,既然这样,今天钢琴课就暂时取消吧,你先回去吧。”   现在急于把鸭子赶走,然后好问清楚原因,把我那个妈给打发走。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朝我笑笑,眼睛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间我就觉得有些难受。其实我被人贩子拖到那个山区的时候,已经基本只剩下一口气了,因为长途跋涉,吃的不好,我从小身体又弱,还是个女孩子,根本卖不掉,人贩子本来都已经决定把我随便仍在一个山沟里完事了。   当时我的养母其实已经怀着孕,看我可怜,才把我买下了。她之后生了个儿子,但说实话,我这弟弟有一份的,我肯定不会缺着。甚至有什么好东西,倒是先给了我。扪心自门,她真没愧对我的,实则倒是我对她应当存一份感激。   我亲生母亲找到我时,她二话没说就把我还给我亲生母亲了。也没要过一分钱。只是我还记得她在和我分别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眼泪。   “彩凤啊,要好好去城里过好日子。”   而当时的我,已经在生母巧克力蛋糕的糖衣炮弹之下彻底丢盔弃甲,年幼的我也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   一别就是十年。   当年那个曾经深切想念过养母的我也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找来了?”我打发走了鸭子,便开始发问,“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么?”   “闺女,你弟这娃今年考上了大学,也要来城里,还和你一个学校咧。他上次在学校的新生手册上看到你咧,额就想,额今天正好进城来,一个去看看你弟的学校,一个打听打听你来看看你。额也没别的事,就这么多年,想看看闺女你过的好不好。”   我原本听着前半句,心想,大概是因为弟弟上学了需要钱,所以来我这儿了,心里都已经准备好能接受的数额了。可听到这后半句,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   “妈。”我终于忍不住,还是喊了一声。这一声喊得可谓五味陈杂。   对面的人不停抹着泪。   “妈,我先安排你到酒店住下,明儿我带你逛逛这城里。你看成不?”   “好,好,娃你说啥都好咧。还有,咋不留刚才那个男娃一起吃饭?这娃挺好的,心善。”   就这样,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把养母带到了宾馆,然后叫了外卖。这一带就在学校附近,实在遇到熟人的几率太大,万一被人看见了,我文学恐怕就不是变成张彩凤了,大概是张麻雀,张芦花鸡了。   等一切搞定当,已经是晚上近十点。我回了自己的屋子,却接到了阿林心急火燎的一个电话。   “喂,文学!你要火了!”   “啊?!”   “你还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你开微博没啊。我的天,你知道么,你这次真的要火了。你快看啊,二少爷回复你了啊!还是评论加转发。他还加你关注了!他就关注了你一个人啊!结果你还没关注他,大家都在议论你啊!你都上话题榜第一了!”   我开了私人账号,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情况?我这里安安静静的啊。”   “我说你那个‘白丁’账号啊姐姐!哎呀,我都要昏过去了。二少爷怎么就不回复我呀。他回复我就会发现,我是一直早就默默关注着他的。”   阿林是唯一知道我就是白丁的。我把电话开了免提,一手在电脑上切换了账号到“白丁”。   这下确实有点傻眼。   2万多个提醒,1万多条评论,10万多个新粉丝……   等我颤颤巍巍点开。才发现无数的围观和转发都来自那个二少爷ID的这么一句回复和转发:   “亲爱的,我错了,不要离开我。我选择带着五个亿和你在一起。//@白丁:我默默在你背后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居然还在标榜自己单身,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骗我说会给我个名分,就是这句话让我坚持了这么多年。可现在看着你和其他小明星眉来眼去,甚至男女不忌,我的心都在滴血。二二,为了你,我的青春全毁了。我不要再这样做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了,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五个亿,你选择吧。”   “喂喂?文学?啊?人呢?激动的昏过去了?”电话里的阿林还在嚷嚷。   我盯着自己微博主页一溜烟的“XX观光团”,和那个“神秘美少女作家白丁和HT二少爷踢爆惊人秘恋”的话题榜,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昨晚真是喝多了,我明明记得是用的私人号。   “文学,你真是要火了要火了。”   “我说阿林。”我稳了稳情绪,打断了她,“这个二少爷,到底是谁?”   “啊?你连他都不知道啊?HT Entertainment 你知道吧?他就是HT的实际掌权人宋铭成,因为是宋家排行第二,所以人称‘宋二’,大家都叫他一声二少爷。”   我一向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几乎不看娱乐新闻,连明星也认识不了几个,阿林和我正相反,对各种娱乐八卦津津乐道。   “哎,我和你讲,都传闻这个二少爷长得完全不输男明星,他只偶尔出席内部活动,只有一线女星认得他,其余二三线的大多没见过他。特别低调的。但是名气很响,以风流著称哦。换女朋友超级快,问题每个被甩了的女人都对他高度评价,还都要死要活的。好多女星还为了认识他都打破了头哦。”阿林的口气充满了花痴的崇拜,“你没看见好多一线都关注他了么?结果他就关注了你一个。哎,我说不会和他们讲的一样,你真的和他暗度陈仓了吧?哦,等等,你之前一条微博,那里面那只男手,难道就是二少爷的?”   “二少爷你个头!”那分明是小白脸鸭子的!   “哦哦,那我给你继续科普科普二少爷的家庭成员啊,他还有个哥哥,可惜结婚了,还有个妹妹,就是那个之前一夜成名大红大紫的沈眠嘛,从了母姓的,还有条狗,叫……”阿林这些可谓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哎,哎哎,你别挂啊,文学,我还没讲完呢啊……”   我无情地挂掉了阿林的电话。    ☆、18第十六章   之后的几天我都几乎没敢上微博,每天都有新的提醒,数不清的私信和围观,各种八卦满天飞,连带着的,甚至有几家还挺主流的新闻媒体从编辑那里要到我的私人联系方式,要采访我。真是苦不堪言。   “你有听过宋二少爷这个人么?”这天练好钢琴,十分烦闷的我便拉着阿成问起来,“他真的这么有名?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阿成把他好看的手指从黑白的琴键上移开,动作慢条斯理,倒显出些慵懒的贵气来,他的声音也和他的动作一般,带了点轻飘飘的雍容。   “哦,略有耳闻。”他顿了顿,“听说是一个人品极为杰出耀眼的青年。我非常欣赏他。”   我对此嗤之以鼻,阿成大概也是无数个不明真相的群众中的之一,我朝他招了招手:“算了,不说这个,你不是还没吃早饭么?我昨天的剩饭,要不要过来吃点先垫垫肚子?”   “你让我吃剩饭?!”他显然非常不可置信,瞪起了眼睛。   “我去买菜需要半个小时,我做饭需要一个小时,你是想等一个半小时还是现在赶紧吃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阿成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起了筷子,大概真是饿极了,他试探的吃了一小口,似乎很合胃口,便姿态矜持地继续吃了起来。   我望着他的脸,有些感慨:“你说你都不认识那个二少爷,怎么就知道他人品杰出了?我看他就是那种二世祖,这种二世祖吧,一般自称自己是贵族,其实说白了,贵族是什么?不就是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么。他那种典型,怎么说,就是,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你说是吧?”   阿成刚热火朝天的把一碗饭吃的底朝天,听了我的话,似乎也还想反驳什么,然而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光碗,最终提不起力气般的,什么也没说。   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有些试探地问道:“我说,你平时上网不?上微博不?会去关注,恩,就你那说的二少爷么?”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毕竟我那个“白丁”的带V微博上放的那张照片,如果阿成上网,顺着那个什么“二少爷”的微博点进我的一看,就能分辨出那照片正是我和他一起吃主厨限定那次的,便能断定那个“白丁”就是我。   阿成似乎自吃饭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他转了转眼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略有些赌气道:“不上。我没文化,不会打字。”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大概没文化这一事实触动了他内心的伤疤,我看出他脸上的不悦,便安慰道:“不上网挺好的啊,网络流言多龙蛇混杂啊,你看,那个什么宋二少爷,就是被神化的人物,其实依我的分析,这个男的应该长得巨丑,估计还是五短身材,一身五花膘,长年眼神迷离找不到聚焦的方向,一整个纵欲过度的典范。你看,说什么,只有一线明星见过他,平时低调,其余人没见过长相,只盛传英俊。嗨,这年代,低调的人那都是高调不起来的。”   阿成大约被这个二少爷的公关宣传洗过脑,还犹自为他辩解道:“说不定他就长得和我差不多的档次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长得有你的质量,可他内心怎么可能有你朴素?他不是据说留英回来的么,哪里像你这样还能贴地气的和各不同阶层群众打成一片啊,他估计张口闭口,不是f.u.c.k这个,就是d.a.m.n那个。哎,不说他了,总之就是你比较实在,你看,上次我妈也张口闭口称赞你。”   我觉得我这一番话,讲的很是顺风顺水,拔高阿成于潜移默化间,听者应该都如沐春风,滋润心田,可阿成的脸色却很变幻莫测,以青色调为主,很是奇怪。   但我也无心深究,前几日带着我养母转了转周边,城市的繁华她无心眷恋,也并不欣羡,我给她死塞活塞,她才肯收了我买的几件衣服和一些特产,并且很快就告别了我回去了,临走时只再三央求,让我有余裕的时候,帮衬帮衬我弟弟,今天下午我便约了这孩子,准备带他出去吃个饭,熟悉下学校的周边。   告别了阿成,我便整理了整理,出门到车站去接我弟弟了。   其实说实话,我离开的时候,他才只有九岁,或许是我刻意的忘却,记忆中他的脸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是个两颊有着晒斑,又黑又瘦,鼻子下总挂着一条鼻涕的小跟屁虫。很多和他相处的记忆都不那么明晰了,但我一直记得,我要走的那天,我坐在亲生父母那我从未见过的轿车里,我弟弟是怎么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小,可是已经知道了分别的意义。那是毫不矫揉造作的哭,不在意仪态,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小小的他扒拉着汽车,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姐,你不要饿了么,姐,姐。”我的养母在后面抱着他,但这制止也很虚弱,因为她也在哭。我从车子里的后视镜里看到驾驶位上的男人,也就是我的新生父亲皱了皱眉,然后他摇上了车窗,把我弟弟的哭声隔离出去,一脚油门。   “你会想他们么?”坐在我边上的新生母亲问我。   我咬了咬牙,摇了摇头,一如现在,当时的我也一心想取悦他们,我甚至没有再回头看追着我们的车跑的弟弟。   一晃便这么多年。   “姐。”   当我再一次被他这么叫,真是一种百感交集的恍如隔世感。   站在我面前的男孩子高高瘦瘦,鼻梁高挺,肤色还是偏黑,但五官立体。我的弟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颀长的少年。   此刻的他还是有点拘谨,叫了一声,便有些无所适从:“我看妈给我看的照片了,谢谢姐带她在城里转了这么多地方。”他的普通话里带了我从小成长的那个山区的地方口音,让我觉得熟悉而安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脸颊不自然的有些红,但眼睛看着我,坦诚而真诚,亮晶晶的,就像他小时候一样,那眼眸里面像是盛放了满开的阳光,坦率到清澈。   “阿龙,这几天你都吃了啥?有啥想吃的,姐带你去吃。”我弟弟大名叫张腾龙,养母起名字时候就给我俩一个腾龙,一个彩凤,凑个美好的念想:龙凤呈祥。   “我这几天就吃了那个方便面,还加了火腿肠,就是咱们以前小时候在村长家的广播里听到的那个,真的挺好吃的,还有不同口味的。”说到吃的,弟弟的神色也活跃起来,“还有我吃了那个汉堡包,炸鸡,还有那个薯条,都很好吃。大城市吃的真的好多,都好吃,姐你随便带我吃啥都行,我都爱吃。”   可能没人会想到,在我们眼里所不齿的那些垃圾食品,在山区孩子的眼里都是难得才能吃到的美食,我的心中酸涩,忍住了眼里的泪意,拍了拍我弟弟的肩膀。   “怎么能吃这些,我们吃的好点,姐带你去吃西餐。”   就这样,我开车带着我弟一路奔赴了一片小型高档餐饮街区。这孩子刚看到我有车的那刹那,眼里的震惊,随着一路车窗外景色的变换,那些高楼林立,街上那些时尚的男男女女,那震惊就没退下来过。   “姐,你咋就把车钥匙给了那个不认识的男的呢?”我把钥匙给了泊车小弟之后,我弟便一把把我拉到墙角,很是不解。   这孩子太过未经污染,他那种充满了好奇又带了点羞怯的眼神,和我当时被带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时是一模一样的,可我遇到的是众人的嘲笑和排挤,我不想我弟弟在遇到这样的事。   “刚才那是饭店的泊车员,专门帮你停车的,这次吃西餐,也顺带告诉告诉你西餐的礼仪和刀叉怎么用,以后你要在这里好好生活,这些都是要学的,别怕,有姐在。”   可惜大约是周末,我又没有事先预定,这家牛排店一向闻名,早已没了包厢,我们便只能凑合凑合在大厅找了个还宽敞的位置坐下。   “要这样,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切东西时候先用左手的叉子按住吃的,右手拿刀切成小块,再用叉子吃,切的时候要巧用力,别切出太大的声音;如果还要继续吃,刀叉就在盘子里摆成个‘八’,如果不吃了,就并拢放盘子里就行。”   “哎,姐,怎么吃个饭都要这么累,而且你看,这牛排切开咋还有血丝啊,还是生的,要不要和厨师讲让他再烧烧啊。”   等我给我弟科普完了牛肉七分熟的知识之后,我便寻了个空去上个厕所。   然后等我厕所归来,刚才还一脸好奇宝宝,精神很不错的弟弟,却有些神色不对,他显得很不安。   “姐,我说,以后你都别带我来这种地方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整这出?   在我的询问下,弟弟才终于又开口:“我觉得我不大适合这种地方,太高档了,我看周围其他桌的人,都穿的特好,男的都穿西装或者衬衫了,不像我,穿这么破的衣服,而且姐你也穿的好,就我一个人穿的不搭,刚才有个男人经过了好几次,看了我好几次,后来几次就一直在瞪我,感觉挺凶的。我回看了他几眼,他就跑过来和我说,让我离你远点,之后就进那个房间去了。我想是不是我这样挺土的,人家觉得我配不上和姐你这样的人站一起,以后姐你都别带我来这种地方了。”他的样子很局促,“我就是怕给姐你丢脸,妈也说了,千万别给姐扯后腿。”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突然心里就很难过。那是我熟悉的神情,因为那种表情曾经那么多次出现在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那种惴惴不安的小心,那种想要向这个陌生世界示好的姿态。   从血缘上讲,明明是我的妹妹比这个弟弟与我应当更亲近,然而对于文音,她只担心我这个姐姐给她丢人现眼,她不愿意带我去任何她参加的活动,不愿意接纳我进入这个家庭;而反观我的弟弟,他想的却是,自己会不会给我丢脸,他在意的是我的感受,而不是像文音那样,只在意自己的。   “怎么会?阿龙,你怎么会给姐丢脸呢?有你这么一个帅高个的男生陪着,我开心还来不及。刚才谁瞪你的?姐给你讨个公道去。”   此刻我的心中燃烧起了熊熊的英雄主义火花,一种“我是我弟弟生命里的领路人指明灯撑腰竿”的想法油然而起。我不顾我弟弟的劝阻,朝着他刚才指的那个包厢里走去。   说来也巧,包厢的大门正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开门的那人见到站在门口的我们俩也愣了一愣。我也愣了一愣。这不是阿成么?   “你怎么在这里?”   按理说我们上午才见完,我还招待了阿成一碗剩饭,何况我主动打招呼,他好歹应该表现点热络,谁知他却丝毫不买账。   “我不可以在这里么?”他轻微地哼了一声,然后打量了眼站在我身后的弟弟,“要胸肌没胸肌的,要腹肌也没腹肌,长得还这么乡土,张彩凤,你最近就好这一口了?”   在我愣神的片刻,我弟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姐,刚才瞪我的人就是他。”   “瞪你怎么了?她今天就请我吃了个剩饭,凭什么请你吃这里的牛排啊?!我瞪你那也是应该的啊!”阿成的声音愤愤不平,“而且你讲不讲先来后到啊!”   阿成指了指我:“这个,我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终于弄明白了来龙去脉,这不是阿成在宣告主权么,按照阿林的话说,这就是争宠,他八成误解了我弟弟,以为和他一样是圈内从业者,所以在警告我弟弟不许抢我这个客源呢,表明我是他的客户。”   “好了啊好了,这个就是我那个弟弟啊,前几天不是你也见了我妈了么,我弟不是也要来这儿上学么。”   果然我这话一说,阿成脸上的表情立刻就舒坦了,他立刻春风满面的笑了起来:“我就说嘛,除去巫山不是云啊,你都见了我这么质量的优秀男人了,怎么会突然审美趣味直降呢。”   朝我说罢,他便热络地和我弟弟勾肩搭背起来:“啊哈哈哈哈,不要误会啊小弟弟,不是批评你长得不行啊。其实我刚才一看到你,就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你这样的,简直是璞玉啊,经过包装,那也可以勉强和我一决高下的啊,虽然气质是差点气场也欠缺,但是练练肌肉,站在我身边也不至于暗淡无光吧。再说了,既然你是文学的弟弟,那也就是我弟弟啊。哎,我和你讲,我也能讲你们的方言的啊,你要是挺你姐滴花,额也是不会亏待你滴呀。包装的事就交给我吧,以后跟着我混好了啊。”   说罢,他又拉着我弟弟一通窃窃私语,直到我把我弟弟拽回来,他才恋恋不舍地和我们告别。   我弟弟对于这一出都显得非常茫然,他还不大能适应阿成这种风格。   他疑惑又好奇地问:“姐,刚才的是谁啊?他咋知道你叫彩凤?”   “他是个,恩,怎么说呢,人是不错的人啦,但是他的工作是体力活,虽然外表光鲜,但是一般人胜任不来啊,就是容易肾虚。所以啊,他要叫你和他一起去工作,你可千万别答应啊。妈可是关照过我的,让你毕业后好好找个白领工作,我也不想你做体力活的啊。”   “我看他精神挺好的啊,不像肾虚啊。”   一整个回去的路上,我都在听我弟弟疑惑的喃喃自语。    ☆、19第十七章   饭后我便把弟弟送回了学校,他已经办好了入学登记,住进了寝室,我给他买了些零食和日常用品便和他告了别。   此时恰是下午四点,天色还很亮,我想起自己有一份论文参考资料自从上次回家后便落在了家里,眼下这个时间正好没到饭点,家里大约也并不会有人,此时回家倒是不会尴尬。   于是一路飞驰。   等开了门,也确实如我所料,家里静悄悄的,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的扔着文音的粉红色小外套,桌子上是她的彩色头绳,到处都能看到她放置的曲谱。她才回来没有多久,这个家里便已经完全是她的气息。   等我走到我房门口,看到那个紧闭的大门和门口随意丢掷的几个信封,即便意料之中,但仍旧觉得心中酸涩。很多人努力的告诫自己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其实也并非都出于好心态,只不过是确实没有什么可期望的罢了。   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信封。一如既往的,偶尔会有一些给我的促销或者广告寄到家里,作用似乎只是证明我确实是住在这个家里一样,可我的父母甚至懒得打开房门帮我把这些信件放到桌上。我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一个房客,他们就只把这些信件扔在我的门口而已。   我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灰尘和久未有阳光照射的味道,像是阴雨后没有晒干的拖把。我憋着气打开窗,这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开始看手上的信封。   “保险公司推广保险的;商城大促销广告;推销商铺的……”我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啊,天呐,怎么都没有点创新的?”   然而正当我兴趣缺缺准备把这些信全部扔掉的时候,一个装帧非常精美的信封引起了我的注意。   “致‘文学’小姐?”我照着信封上念了一遍,这个封面是采用的烫金工艺,封口上还有个非常具有艺术感的玫瑰戳,我把信封反过来,发现背面也别有洞天,印着一排具有凹凸感的黑白琴键和五线谱音符,“现在的商家都这么有钱么,连广告信封都做的这么花手笔?”   然而当怀着好奇打开了信封,我才顿时理解到“好奇心害死猫”的真谛。   那信封里的,哪里是什么业界良心的商家,分明是Marvel的一张邀请函。   “诚邀文学小姐于8月26日晚六点半亲临夏朵。From:Marvel”   那带着淡淡香水味的邀请函内页上是刚劲锐利的笔锋。信封里还附了一张Marvel的名片。   8月26日正是我和阿成骑马的那天,夏朵正是之后我们去吃的主厨限定那家的餐厅名。   我回想起那个时候Marvel一个人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画面,竟然回忆出了一些孤单落寞的味道,然后再一联想,他看到我和阿成兴高采烈用着他的主厨限定名额时,似乎还对着我们笑了笑。如今想来,那笑容便显得十分意味深长和咬牙切齿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再三挣扎,还是顺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喂?”电话里响起的是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直觉着说话之人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哈哈哈,是Marvel么?我是文学啊哈哈哈。”我硬着头皮,一阵干笑,“原来你那天在等的人是我啊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哈哈哈,我真没想到你是在等我啊。”   “哦?所以你要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是啊是啊,确实是误会一场。”我其实一直不大敢和那些艺术家打交道,因为我一向认为精神不正常是成为艺术家的基本素养,可目前听来Marvel的情绪似乎比较稳定,应该暂时没有发病迹象,我便大着胆子继续了,“你看,对这个误会产生的分析,就要涉及到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本质问题了。”   “哦?所以你分析分析这个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这个原因呢,分三个层次:第一,我和你的通讯手段上显然不同步,你看,21世纪,基本是手机和网络的时代,与人联系也是如此,我呢,是一个紧跟潮流的人,而你呢,哈哈,有点那个,你懂的啦;第二,我看这个邀请函,是走的平邮,而且8月26日的邀请,是8月25日才寄到的,说明邀请人也并不是非常重视这次邀约。我说其实就算平邮最省钱,但都没法追踪单号,好歹给我寄个顺风到付你说是吧?”   “所以第三呢?”   我咽了咽口水:“第三呢,就是你这前期调查做的不充分不尽职啊,你看,虽然寄到的是我家里,但是你和文音也是朋友嘛对吧,你稍微打听一下,也能知道我基本不住家里啊。”   电话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便传来了Marvel的浅浅的笑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提前三个小时破跑去夏朵占座,拿了一个主厨限定名额,然后好不容易等到我约的人到了,却发现她是准备和另外个男人吃饭,并且还大摇大摆拿走了我苦等三个小时而来的名额,这件事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Marvel的语气虽然是质问的,但听得出来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他笑了笑,加了一句:“不过确实,并不是你的错。只是生活过于戏剧性。”   我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我恶人先告状,转移注意力的策略是用对了,瞬间便来了底气:“那是那是,你看,我这么一冷静分析,你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社会和国家还是不会抛弃你的,我对你这样的人也十分欣赏,不如什么时候我请你吃个饭?”   “好,今晚7点,瑾园。”   干净利落,倒确实是我欣赏的风格。   瑾园是一家仿园林建筑的中式高级餐馆,每一个包厢都是设在一个亭子里的,周围环绕的便是假山水,像今晚这样有些微风的,再适合不过。   等我赶到时,Marvel已经站在亭子里了,他正在喂鱼,那些红色的锦鲤便聚集在他脚边的池水里。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头发有些乱,皮肤白皙,嘴唇像那些锦鲤一样艳丽。他见我到了,拍干净了手里的面包屑,朝我笑了笑。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阿林为什么对他很有想法了。那一刻,我也决定,对不和艺术家接触这个原则做个破例,没办法,很多事情,大家都懂的,主要看脸。   接下来的一顿饭,进行的非常和谐。Marvel刚回国,我便对国内的一些吃喝玩乐对他进行了一些科普。   “还有一个地方,叫湘馆,是一家改良过的湖南菜馆,辣的人很舒畅,这家店文音特别喜欢的哦。还有从湘馆这条街出来,往前走一百米左转,有一家手工酸奶铺,这家也是文音常去的,因为知道的人少,很安静,那儿还有一架钢琴,你和文音去的话还可以合奏一下。还有,文音喜欢珍珠奶茶,但是不吃珍珠,那边一条饮品街,你可以给她买加布丁微糖口味的……”   然而不等我说完,Marvel就打断了我。   “文学,今天约你出来不是为了讲文音的。”   天色已经暗了,庭院里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Marvel的眼睛盯着我,里面映照出灯火。   “不管是上次也好,还是这次,我想约你,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有些不习惯地移开目光:“你也知道的,我对钢琴一窍不通,我不知道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应该找文音。”   “文学,或者我应该叫你‘白丁’?”Marvel笑了笑,“我确信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   他不顾我的呆滞状态,继续乘胜追击般道:“是这样的,其实我很想尝试一下用古典技法来弹奏现代琴曲,我有一个设想,我已经写了一些曲子,但是如果为了更加贴近世俗人群,我觉得可以加一些歌词。我从阿林那儿知道了你就是‘白丁’,我希望你可以帮忙。”   我一边对Marvel保持着微笑,一边在脑内把阿林人道主义毁灭了一千次。这个有异性没人性吃里扒外的叛徒!   “我可以拒绝么?”   “恐怕不行。”Marvel又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讲,包括文音,我会保守你身份的秘密。而且作为报酬,如果一旦商业化,我将按照你做出的劳动给予你分成。而作为现在的报答,我可以当你的钢琴老师,或者你有任何想要听曲子的需求,我都可以满足。”   我咬了咬牙,Marvel毕竟是我母亲喜欢的钢琴新秀,文音也似乎钟情与他,我总不能和他撕破脸,既然这件事如此骑虎难下……   “首先,你一定要做好保密,然后钢琴就不比教我了,我已经有一个钢琴老师了,而且天分似乎也不高的样子,你教我也是暴殄天物;但是我有一个朋友,我觉得他很有这方面天分,只是因为家境和出生的问题,没能好好系统学习,我把这个名额让给他,你教他,然后帮他在古典乐界多露露面,多认识点人脉,好让他能靠钢琴养活自己,怎么样?”   Marvel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Deal。”   等一切商谈结束,临走之时,Marvel对我笑了笑。   他说:“哦,忘了一件事需要纠正下,那封信,并不是我平邮的。我会换个助理的。” ☆、20第十八章 告别Marvel,我就立刻给阿成打了个电话。 “啊?你要把我引荐给谁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和我的毛毛躁躁相比,真是感觉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和你一下子说不清,明天你见了就知道了。你确定明天你有空对吧?那我帮你向对方约时间了啊,你明天给我穿好点,正式点,至少要表达出对来人的尊敬知道不?” 阿成听了,语气颇为不满:“这什么世道?别人和我出去,那都是只有别人穿隆重点以表达对我的尊敬和受邀的荣幸。以前排队等了一晚上在门口就为了和我说句话的也有呢,可我就是不想见,那天早上起来袜子的一只找不到了,心情不好。” 我对阿成的好逸恶劳和骄奢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劝说道:“你现在觉得自己年轻貌美,拿乔端架子,还有人捧你;等你从云端掉下来,那些捧过你还有没捧上你的,都死了命踩你。你有点忧患意识行不行?还真想这行当做一辈子啦?” 好在阿成还是良心未泯,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苦口婆心下,他终于非常勉为其难地同意出来。我看过不少报道,那些特殊行业的从业者,虽然内心知道换行才是正道,但毕竟这么多年挣着那种快钱,已经心态浮躁眼高手低到无法安定地做一份朝九晚五的正经工作了。所以做了这一行真正能洗白上岸的,其实并不多。报道上说,对待这些边缘人士,最重要的是身边人的鼓励和无微不至的关心,理解他们偶尔的心态反复和挣扎。 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阿成拉出泥潭。 我和阿成约在我家见面,然后我再载他去见Marvel。 第二天,他来得还挺早,见我把一堆堆包装好的礼物盒正在装上车,他便走过来帮忙。 “文学,你这么多礼盒要送谁啊?” 我装完最后一个盒子,喘了口气:“我今天给你找了个钢琴老师,就是那个知名的Marvel,现在想找他指点的出价再高他都不一定愿意呢,他这次答应给你一路免费辅导,直到你能出师。今天顺利的话,让他看看你的钢琴水平怎么样,给你制定个教学计划,拜个师,我这些是为你准备的拜师礼物,总要表现点诚意的不是?而且Marvel这个人,你只要好好抱他大腿,以后不会愁吃穿的。” “不!我不去!” 我不由分说揪住了阿成的耳朵,血腥镇压了他的此次反抗,把他一把丢进了车里。 我们到约好的琴房时候,Marvel已经到了,房内传来悠扬的琴声,节奏曼妙。我看了眼站在我旁边还在赌气的阿成,禁不住浮想联翩,真希望他未来也能白衣胜雪,安宁美好地徜徉在艺术纯净的世界里,远离那些社会上的肮脏与不堪。 Marvel听到我们的动静,便停下了弹奏,他从琴房里走了出来。 今天他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开衫,显得越发文静,他对我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阿成打断了。 “文学,文学,我想起来了!你知道他是谁不?!”他的脸上写满恍然大悟和新仇旧恨,“就是那个男的!”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把我拉到一边,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忘记了么!就是那次在餐厅里,老盯着我看,觊觎我美色妄图染指我的那个男人!” 不远处的Marvel虽然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内容,但正也望着阿成的脸,他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 “你看,他看起来也认出我啦!”阿成在我耳边继续道,“你看他脸上表情多淫邪,一看就是对我贼心不死啊。你让他做我老师,不怕送羊入虎口么!” 我之前忘记阿成对Marvel还有这个误会,但此刻一听阿成添油加醋,外加Marvel脸上的表情确实相当复杂,再联想到高傲的文音对Marvel已经有了那么明显的示好,但也不见他下一步行动,外加阿林的追求更是奔放热情,他也不为所动,娱乐新闻上也不曾见到他的花边新闻,艺术圈里又多“弯男”,Marvel莫不真的是…… 我看了一眼站在我边上拼命给我使眼色的阿成,再看了另一边盯着阿成看的Marvel,觉得任务颇为艰巨。 “要不,阿成,你去给Marvel弹一曲听听?让他先听听你大致是个什么水平?然后也好让他因材施教啊。” 就这样,不情不愿的,阿成还是被我们带到了琴房。 他像以前无数次一样,端坐在了钢琴前,侧脸美好,手指间仿佛蕴藏满了力量。 然而当音乐响起,我和Marvel都皱起了眉头。 他弹得磕磕巴巴,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牙膏一般挤出来的,音符与音符之间没有任何承上启下的韵律。这甚至无法称作曲子,只能说是一个个孤立的噪音。然后他弹了一个大大的破音,那个声音刺耳到他自己也停了下来。 琴房里萦绕的,是非常尴尬的安静。Marvel看了我一眼,先走出了琴房,我跟着追了出去。 “哈哈哈,那个Marvel,阿成平时太仰慕你,这次实在是太紧张了!导致完全发挥失常!他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他平时能把这个曲子弹得非常流畅非常动听!我听过的!” “文学,我知道你想帮助你朋友的心意,但是他真的……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刻薄,钢琴确实是一个需要熟能生巧的乐器,但是首先,需要有对音乐的感知力,否则苦练也无法弥补。你的这个朋友,我恐怕他对音乐并没有什么灵性。还有,我不知道他到底对你有多重要,重要到你愿意这么护短到为他这样欺骗我。” 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Marvel说这话时,脸上竟然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 我正要解释,他却打断了我:“文学,他刚才弹的,是一支演奏级别难度的钢琴曲,他是不可能流畅弹出来过的,这支曲子,连我也练了三个月。但凡他能动听地弹奏这个曲子,他都不会像你和我说的那样还在为生计奔波的了。这也构成我不喜欢他的另外一个原因:他太过于浮躁了,想去驾驭这样一支他没有能力演绎的曲子,那是对音乐的不尊重。”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他成为我学生的。我们接下来会合作,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Marvel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我转头看了眼琴房,心里是对阿成滔天的愤怒。 我真的没有骗Marvel,阿成确实把这支曲子弹得非常熟练,再紧张也不能紧张到发挥成刚才那样。 然而还没等我兴师问罪,阿成便脸色焦急地从琴房里冲了出来。 “文学,去马场。我的马难产了。” 我便这样云里雾里跟着阿成飞快地赶到了马场。那匹我曾经也骑过的栗色的漂亮纯血马,阿成告诉过我它叫‘安娜’。此刻它正被几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尾巴不安地甩动着,四蹄也不断踏步,显得非常暴躁。 阿成上去抱住了它,他非常温柔地抚摸它的头,安抚它。 “是怎么回事?之前的护理不是一直做的很好么?也说没有问题,怎么突然难产了?而且明明没到预产期?” “是这样的,今天有几位会员,引开了我们的安保,想要偷偷骑它,但是您也知道‘安娜’的脾气,差点把其中一个女孩摔下来,这女孩的朋友便狠狠踹了它的肚子泄愤,他们不知道它正怀着小马,之后‘安娜’便开始有要早产的征兆了 。”马场经理战战兢兢地回答着阿成的问题,“我们试图接生,但是我们在产道里只能看到胎儿的前肢而看不到胎儿的头部,应该是胎位不正,像这样的难产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资质接生,已经联系了专业的接生员。” 阿成的脸色阴沉一片,我鲜少从他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那是一种充满威压的上位者的气场。 “接生员要什么时候能到?” 马场经理的脑门上是一片汗:“可能还要一个小时,事发突然,今天高架上有一段路还有交通管制。” 阿成环顾了一下四周:“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给它接生。你去帮我准备消毒液,凡士林或者石蜡油、橡皮手套,肥皂水,碘酒、纱布还有比较结实的布料。” ‘安娜’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它显然非常难受和痛苦,变得开始有攻击性起来。 我有些害怕的退了退。 阿成过来拉起了我的手。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间,脸上是认真而坚毅的表情,英俊得让人无法拒绝。他就用他黑而大的眼睛盯着我,声音微微低沉而有磁性,他说:“文学,我需要你。” 那一刹那我听到了心里一种奇特的感受,仿佛我原来的人生都是一支音律杂乱的歌曲,而此刻终于被敲击到了那个正确的和弦和主旋律,那些扭曲的五线谱都以纷繁复杂的形式清晰了起来。那种感觉,和那个夜晚,白衣的Marvel对我笑的时候,似乎又是不一样的。然而一切都很慌乱,我无法多想。 马场工作人员很快拿来了阿成要的东西,阿成指导他们用消毒液清洗了‘安娜’的产道外围,他已经戴上了橡皮手套。 “‘安娜’认得你,你在边上,安抚它,它会安心很多的。其余太多陌生人了,只会让它害怕。” “你不要担心,你可以的,我们可以一起做到的。它不会有事。” 我其实是害怕的想要逃跑的,因为我害怕即便我费尽一切努力,仍旧无法顺利接生出小马,甚至竭尽所能也不能挽救‘安娜’因为难产失血过多而死。我是那么深刻的了解这种恐惧。那么多年来,我几乎花尽了所有精力,妄图融入文音所在的那个世界,但最后仍旧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当我已然疲惫,却发现自己却是跑错了路,终点永远无法抵达。长久以来,我惧怕那种深重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变得对那些可能会失败的事情,都不愿意再付出努力和心血。因为似乎假如自己装作毫不在乎,毫不付出,就真的好像,那些事情并不重要一样,在失败的时候,似乎真的就可以云淡风轻。 此时,阿成把我的手引导着贴在‘安娜’的身上,它便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那种目光是温顺的,宽容的,求助的。 阿成已经开始戴着手套把胎儿推回产道,然后正在摸索着准备矫正胎位,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汗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安娜’开始异动,它变得不再理智。我紧张起来,阿成双手都在帮助引导生产,假如‘安娜’暴动,那他根本没有办法防护来自‘安娜’暴动造成的伤害。那样不仅他会受伤,‘安娜’和它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存活。 我咬了咬牙。 此时,‘安娜’已经鼻翼开张,喘着粗气,急促焦灼又痛苦的。我踮起脚尖,凑近它的头,给了它一个拥抱。 我按照阿成讲的,站到了肩部安全区,然后才开始一下下抚摸‘安娜’,我需要对它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和警觉,并且要随时留意它是否有可能攻击阿成。 “小心!” “阿成,当心它的左脚!” 然而我只顾着阿成的安危和‘安娜’的情绪,却没料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安全区,再又一次‘安娜’的暴动中,我指挥着阿成躲过了它的攻击,却不料自己被它踢了一脚。那一脚踢在我的腰背部,当场我便疼得坐到了地上。 “加油!加油!就差一点了!” 此时正到了关键时刻,阿成正在把小马羔拉出来,胜负在此一搏了。 我忍了忍剧痛,又晃晃悠悠重新站了起来。 “阿成,后退。” “往左边一些。” 仅仅是二十分钟而已,可是我却觉得经历了漫长的一天。 ‘安娜’的马宝宝应该安全出生了吧? 我听到阿成快乐的声音,他和我说“文学,文学,我们做到了!” 这本该是个激动的时刻,然而连阿成冲过来,给我的那个混合着血味的拥抱,我也只是觉得浑浑噩噩,只能望着阿成点了点头,此刻脑海里唯一鲜明的东西,只有那阵阵的疼痛。 之后的事,我便不记得了。我好像陷入了一种时深时浅的沉睡。像是一个梦。梦里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低声轻语:“张彩凤,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受伤。”然而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额头有什么触碰,像是一个吻,又像是个契约的印章。 再次醒来,便是躺在了医院里。刚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阿成聒噪的声音。 “文学文学,你醒啦。” 他似乎没怎么休息一直守在床边,此刻脸色有些憔悴,但那亮晶晶的眼神,让我无端的想到摇尾巴的哈士奇。 “哎哎哎,你别动,你腰上被‘安娜’踢了下,一大片淤血。不过还好,没有大碍,就是恢复需要时间,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有太密集的户外活动啦。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把这段时间工作全部重新安排了。” “来来来,这个是我找人炖的鸡汤,你快喝点。” “这个是我找中医给你配的活血化瘀的药,你快点涂。” 就这样,刚醒来没多久,阿成就和机器猫一样不断拿出各种东西,摆满了我的床头,像是摇着尾巴邀功的温顺大型犬。 我指了指床尾的一包尿不湿:“你买这个干嘛?我又不是半身不遂高位截瘫大小便失禁了。” 阿成干笑了两声,一把丢开了尿不湿:“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你刚昏过去那会儿可吓死我了。那时候我都决定好无论如何都要为你下半辈子负责了。” 然后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盯着我深深的看了一眼。 “还好,你没事。” 我有点不习惯他突然这样文艺忧伤,咳了咳,岔开了话题。 “‘安娜’呢?一切都好?” “恩,接生员后来赶来了,给它做了产后护理。对了,它的小马羔,是一匹健康的小母马,我决定让它叫‘彩凤’!以后它就是你的马了!我已经把它登记在你的名下了,顺带给你办了个马术俱乐部会员。” “这匹小马也和‘安娜’一样是纯血么?那得多贵啊,我肯定不能要!” “成年后大概价值四十到六十万英镑。”然后他解释道,“你不用觉得这是巨款就推辞,因为虽然这么贵,但是其实是有价无市的,因为平常人一般没法花那么多钱买马,所以说白了,就是一匹马,也不能用来变现。我现在自己也有一匹了,就送你一匹呗。” 看阿成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我想了想,觉得也在理,要是这马能换钱,他还能继续做这一行? “那那几个踹它的人呢?找到了么?” 阿成看了看我,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你怎么就喜欢着急别人的事,把自己都放这些事后面呢。张彩凤,你这么又笨又傻,离开我了可怎么办呐。” 说完,他凑过来塞了我一块巧克力。 “那几个人嘛,马场工作人员发现的时候就报警了。目前在警察局里待着呢,马场会负责走法律程序,代为追究法律责任和赔偿。另外那几个人也都被俱乐部除名了,以后也是马术圈里的黑名单。” 阿成之后又陪了会儿我,接了几个电话才因为有急事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我就接到了阿林一个风风火火的电话。 她说:“文学,我说你在哪儿呢?告诉你个大号外啊!独家消息!哎!文音他们一群人啊被抓了!就那群之前一直嘲笑咱俩的人,眼睛长脑门上那群,现在正关在派出所呢,家里人都出动了,也没捞出来,好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据说都被扭送上警车了,哎,想想都解气!该!哈哈哈,先不和你说了啊,我还得给其他人打电话通知这个号外呢啊,晚点找你,挂了啊!” ☆、21第十九章 正在暗自垂泪啜泣的母亲,烦躁的来回走动的父亲。 这便是我忍着腰疼办理出院手续后回家看到的场景。家里弥漫着烟味,灼伤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头。此刻父亲看起来脸色凝重,心事重重。 “爸爸,听说文音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文音出事了?之前整天的不着家,现在文音出了事,家里乱成一团,你倒知道回来添乱了?” 我扶着椅子站定,腰上又开始微微的疼了起来。父亲的迁怒,我早已经习惯了。相较母亲对我的冷淡,父亲似乎更容易对我发泄怒气,但是他对文音就不会这样。 “也不知道文音怎么想的,一定都是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把她带坏带野了,我就一直反对她骑马,眼看快钢琴比赛了,结果出了这种事。”母亲抹了抹眼泪,朝着父亲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要多少钱我们都赔就是了,千万不能让文音留下什么不良记录,她以后要去世界各地办演奏会的,要有了什么被行政或者刑事处罚的记录,不说对她名誉的负面作用,甚至有可能影响出入境。难道就让这么一点小破事把孩子的前途和人生都毁了?” 父亲不再看我,他叹了口气:“该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我也准备好钱了,可听说他们是踢了一匹纯血马,那马主人根本不在乎钱。人家也根本不愿意和我对话,而且这人行事低调,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求情去。”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沉浸在如何解救文音这件事上,对我甚至连问一句“吃饭了么?”都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在阿林电话我说文音出事的时候,我是有那么一刹那窃喜的,我知道文音是我的妹妹,亲妹妹,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态是病态的不健康的,可我忍不住。因为那么多年来,我总是活的小心翼翼,努力把事情做到让所有人满意,但仿佛我满身都是漏洞,我总是犯那么多错误,而文音生活在这个同样的圈子里,却游刃有余,她从来不出错。 所以,我也盼望她能犯错,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让我的父母看看,文音也是会犯错的,我甚至想从他们脸上看到那种失望的表情。也许这样,他们会愿意把目光多分给我一些,也会对我宽容一些吧。 现在文音确实犯错了,但他们只是全身心的担心她。我想笑,可是眼泪却流了下来,因为我才意识到,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轻易对她失望的,无论她做什么。 我打开了门,走进了花园,风吹过,我胡乱的抹干了眼泪,然后拿出电话。 “喂?阿成么?”我拨通了电话,可却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开口,“我说阿成,之前你给过我三个‘愿望’,我用了一个,现在我能用第二个么?你能不能不追求那群伤害‘安娜’的人了?” “怎么了?你声音怎么鼻音那么重?感冒了?”阿成愣了愣,“为什么要放走他们?就为他们值得用掉一个‘愿望’?文学,这也不符合你爱憎分明的风格啊,出什么事了?” 阿成的语气很温和,他总是那么细致体贴,连我声音里微小的变化都能分辨。 我终于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哎哎哎,文学,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呀,是腰上伤口太疼了么?”他大概没料到我直接对着电话就哭出声,手忙脚乱的安慰我。 我带着哭腔大致把事情和他讲了。 “所以你妹妹文音也在那群人里?” “恩。我对不起你,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救了‘安娜’,没想到造成这些的人就是我妹妹,不过,也算我替我妹妹将功补过了,你能不能别追究这事了?钱我们愿意赔,多少都行。” “别这样文学。”阿成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不能对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样我无法面对‘安娜’,其实甚至放走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的处事风格,但是为你我愿意破例,而且不占用你‘愿望’的使用,不值得。我可以对你妹妹不追究,你不用担心,你妹妹,她会没事的。” 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和苦涩。阿成非常喜欢‘安娜’,把它当成自己的朋友一般,让他放过伤害它的人,本身就有强人所难的意味,而我也从一个救助人的身份,转变成加害人的姐姐了。 “你还在哭么?”阿成并没有因为我这样的要求而语气冷淡疏离,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又在觉得愧疚了么?觉得没脸见我了么?可是文学,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救了‘安娜’的功劳怎么可以和你妹妹的抵消和混为一谈呢?她是你妹妹,但没有规定你必须为她擦屁股处理麻烦。” “别难过了,你是你,她是她,她不讨人喜欢,但是你不一样。”阿成见我情绪稳定了才显得安心下来,“我现在手头有点事,你先好好去休息,别乱想,晚点再和你联系。” 阿成的话好像一个神奇而美妙的咒语。他让我安心,文音他不会再追究了,他说不是我的错,最重要的,他说,我和文音不一样,但他认可这种不同。 过了大概半小时,父亲便收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他的人整个人放松下来。 “是文音!是文音!她没事,她说警方让她先走了,没什么事了。她现在就在回家的路上,估计半个小时就到了。” 母亲的脸上也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太好了太好了,也不知道你找谁帮忙找对门路了,要好好谢谢人家,那我先去准备点吃的,文音回来该饿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文音果然回家了,她带着委屈的表情哭着跳进父母的怀抱里,整个家于是又恢复到原先那种温馨美好的状态。 饭桌上母亲一直在给文音夹菜。 “只放了你一个人?那你这样会不会留下什么不良记录?” “我问过了,说是不会的,我的这件事就会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文音戳了戳碗里的红烧肉,“不过妈妈,那个马主人,你们知道什么来历么?好像来头挺大的,那马挺贵的,可有几十万英镑。”说完她朝着我瞟了一眼,“我还听他们说,姐姐认识他,上次还和他一起骑那匹马,然后那男人上次直接让许若和她哥哥别挡道呢,人特别傲慢,所以许若不服气,才想到要去偷骑他的马的,然后才搞出这些事。我倒是有点担心姐姐呢。” 父亲放下了筷子:“文学,你和那男人认识?别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你看你妹妹多关心你,都替你担心。你倒是好,认识的话,刚才怎么也不吭一声?就不能打个电话给对方说说文音的事?你就不能有个姐姐的样子?” 文音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乖巧道:“爸爸,别说姐姐了,姐姐也是一时没想起来,也说不定发现对方不靠谱,早不和他来往了。” 那些话像是直插在心间的刀子,可我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吃饭。都到了解释的份上,反而就没解释的必要了。何况我也不想在父母面前提及阿成,他们一定会打听他,什么职业的多大年纪了家庭背景。可是我不想告诉他们,我不想骗他们,也不希望阿成被诟病;而且对阿成越不知道底细,他们才越能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人都因为未知和神秘的东西而显示出敬畏。一旦他们知道阿成真正干什么,我都不敢想,他们会怎么对待他。 吃完饭,天已经很晚,母亲坚持让我留下,我的腰还有些疼,确实没法跑来跑去折腾,便回自己房间住下了。 等我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却发现文音坐在我电脑前。 “文音?” 她刚才似乎在电脑上翻着什么东西,见我来了慌忙把浏览器关闭。 “我刚进来等你,你好久不出来,我就随便上网看看。”她神色有点不自然。 “明天有个聚会,就在家里开。妈妈说明天你还在家。你要参加么?” 我看了眼她的表情,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恩,我明天在家,不过我不参加了。我明天在楼上睡觉休息,你们玩吧。” “恩,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文音得到我的确认,似乎松下一口气,对我也有了笑容,说完她便蹭蹭蹭跑回了自己房间。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近十点多了,可是阿成还是没打电话来,我给他发了短信,问忙完没,他也没回复。 十点半。 十点三刻。 十点五十。 十一点。 十一点零五。 我心神不灵,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手机短信和是否有未接来电。发现一再没有电话之后甚至试着检查手机信号是否出了问题。 我的心情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十一点半阿成终于打来电话。 我冲口就是抱怨:“你怎么这么晚才打来啊?我等死了。”说完才觉得语气有点不妥,像是怨妇一样。 好在阿成没在意:“没办法啊,谁叫晚上工作多啊。对了,你怎么从医院都跑了?今晚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明天可以陪你啦。” “要不去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有几个都不错。不过我最想看那个《永爱之城》,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我朋友讲拍的特别好,就是那个什么HT公司大制作拍的。” “那明天我来接你?” 我想了想,我好像有点太依赖阿成,这种感觉很陌生,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是拒绝道:“不用了,我们电影院门口见吧。” “好啊,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看《永爱之城》。” “等等,我突然发现,《永爱之城》还要过两个月才在院线影院上线呢,看来明天看不了了。” 阿成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互道晚安,一夜好眠。 ☆、22第二十章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楼下已经传来人声和笑语,大概是聚会已经开始了。我换下了睡衣,下楼到了厨房。 我找到了几个饭团,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家里的厨房连着一个小阳台,有时候我母亲会拿着琴谱,坐在那里的椅子里喝一杯咖啡,那个小阳台里放了一个花槽,几个月前我种了些向日葵,此刻已经有两株盛放了,虽然没有芬芳,但那明亮饱满的颜色,大大的花盘,便从厨房与阳台连接的墙上窗户里露出来,不禁让我驻足。 “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我端出来,拿上饭团,正想推开那小阳台的门,去那里吃饭,却被文音推门而进的声响打断了。 “昨天是你联系了那个骑马的男人放我出来的?”她咬了咬嘴唇,“我刚听到派出所那边的消息了,说因为属于故意毁坏财物,要立案追诉了,除了我,其余几个人一个都跑不掉。可是,你知道么?你这根本不是帮我!现在我的朋友圈里都在传言,因为只有我一个人靠着你的关系出来了,而且你还是那个马主人的朋友,他们背地里都叫我叛徒,现在甚至有些开始孤立我了!这次聚会我发了请柬,可一大半的人都借故不来,背后说我临阵脱逃抱事主的大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这都是你的错!你不是和那个男人是朋友么?那就让他对我们既往不咎啊,不过是踹了几脚,那只是一匹马啊,听说最后小马也顺利生出来了,我们赔钱不就完了?或者索性别管我,爸爸早晚也能想出办法让我们全部都出来的!我也不会被孤立了!”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盯着文音看。她秀气的脸庞大概因为愤怒,两颊带了点冒着热气的红,小巧的鼻子上也有微微的汗珠。 她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过。 我喝了一口牛奶,终于还是忍不住:“踹了几脚?你也是养马的人,我还记得你有多宝贝自己的马,之前有个工作人员喂了不那么新鲜的马草,你投诉到对方直接失业了还赔了不少钱,为什么对待别人的马,就双重标准了呢?你们那几脚直接导致马难产了!差点就出事了!” 文音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还口,愣了愣。 “而且,文音,你应该谢谢我,没有我,你连站在这里被孤立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爸爸没有想办法么,如果他有办法,你根本就不用在派出所待一晚上才出来了。不止马主人,马场也要对你们追诉,能投资马场和马术俱乐部的,也不见得是一般人。” 文音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她脸上那种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令我十分快意,我好像找到了我所有委屈和不甘的出口。 “而且你们那样的圈子何来孤立之说?本来就是以利相交,你知不知道上次聚会许若她们说你什么?说你上赶着倒贴Marvel,骄傲自负公主病呢。她们好像对你背后的议论和不满很多哦,你们真的是朋友么?呵呵,你还想和她同甘共苦一起待派出所然后以后履历上有黑历史么?” 原来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如我想象中的艰难,并且是那么畅快,甚至像是不可控制的一种瘾。伤害别人攻击别人原来如此被人青睐,只因为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总是最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我感觉到一种病态的快感。 文音的脸涨得通红。她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受过这种辱,气势这么弱过,她憋了半天,我还以为要憋出什么来呢,结果最后就摔门跑了出去。 我站在厨房里,手里的牛奶刚才喝有点烫,现在正是到了适宜的温度。我举起杯子,打开与厨房连接的小阳台的门。 然后我愣住了。 阳台那个小桌前,正端坐着Marvel,他的面前放着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可以看出上面是涂鸦到一半的曲谱,他在写曲子。 我非常尴尬,虽然阳台与厨房之间的门没有开,但窗户一直开着,我刚才和文音的讲话,他怕是都听去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到你的。没有冒犯的意思。”想来想去,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对不起,但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不和。”Marvel的回答却文不对题。 我笑了笑:“没关系。不过这次以后你也知道需要在文音出现的地方回避我了。不然她会不高兴。我十三岁之前我们并不生活在一起,所以并不亲密。” “文学,我并不喜欢文音。” 望着Marvel线条优美的脸,我不知道对于这一句我该如何回复,只呐呐道:“这个你不用和我说,就算你喜欢她,我也不至于小气到因此就和你绝交的。虽然我和文音不亲厚,但也不至于这么深仇大恨的。” Marvel捏紧了手里的那支铅笔,他叹了口气:“你直到十三岁才被找回来么?我不知道被找回来后,你过得也并不好。”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Marvel便继续了下去。 “如果那时候我能坚持住,能信守承诺,你或许很早便能和家人团聚了,也不会因为到十三岁才回家,已经错过了与他们建立亲密关系的时间,也不会难以融入。我那时候拼命跑拼命跑,脱水而且发着低烧,等我终于撑着找到警察,便昏倒了,据说后来我父母已经赶来了,可是我半昏半醒病了一个礼拜,父母不让我马上和警察对话。等后来身体恢复了再和警察详细的讲了我知道的信息和细节,警察赶去的时候,虽然解救了一些当时和我们一起被拐卖的小孩,但人贩子跑了。而你和另外几个孩子也已经不在那群孩子里了,已经被转手了。我非常悔恨,如果我能早醒哪怕一天,或许你就还在,或许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我惊愕地看着Marvel,拿着牛奶杯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大胖哥哥?” 当年和我一起被拐卖的还有其余十几个小孩,除了和我一样4,5岁左右的,其中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已经7岁了,是个体积挺大的小胖墩,因为贪吃而被人贩子得手了。虽然是男孩,但是因为长得实在太胖,而且年龄偏大,卖了几次都没卖出去。眼见着从最初的十几个孩子,只剩下几个,我和他作为滞销货,人贩子还屡次推销无门。因此人贩子也没给我们两个什么好眼色过,其余漂亮健康的孩子会吃的好一点,而我们只能吃剩下的。于是在吃剩饭中我们两个赔钱货建立起了惺惺相惜的革命友情,我管他叫大胖哥哥,他叫我小跟屁虫。 我看了眼面前唇红齿白腰肢纤细的Marvel,实在无法做出一副故人相见执手相看泪眼的表情。这变化也太大了点,我记得当年的大胖根本就是一对小眼睛,挤在胖胖的肉脸上,哪里像Marvel这般一双大眼睛顾盼生姿啊。 于是我疑惑的再三端详了几次Marvel,干笑了笑:“你后来回家之后去了韩国?” Marvel愣了愣,然后咳了咳:“我后来为了逃出去,身体虚弱,生了大病,昏迷了一个礼拜,这之后也一直因为受惊食欲不振,回家之后半年我就瘦得大变样了。没去整容。” 我哦了一声,还是盯着他的脸,拼命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寻他散落下的细枝末节。虽然他的脸庞和身份都让我陌生,但那种自心底升腾起来的惊喜感却无法抑制,我从来没想过能和他重逢的。 “你还记得我么?” 我想了半天,除了那时候Marvel的一张大胖脸,其余记得的,回忆了一下:“记得记得,你那时候吃不饱,我还把半个包子让给你吃过,可是你每天晚上还是饿的哭醒,有此饿惨了,还抓起地上的烂泥就往嘴里塞,然后又哭着吐出来,弄得满脸满衣服前襟的烂泥印子,那时候又没法洗澡,你整个人脏兮兮的,那时候还感冒,老挂着个鼻涕,和我说一句话,就要缩一缩鼻涕。” “…… ” “还有啊还有,那时候我们几个不受待见的在一起,晚上你就睡我边上,你太胖啦,白天赶路出汗实在太多,我晚上老被你熏的睡不着啊!你半夜还打呼噜啊,其他小朋友没人愿意和你挨边睡啊,只有我不嫌弃你。” 大概我讲到动情处,唤起了Marvel对过去我们友情的追忆,导致他实在激动到无法自持,他本来正在喝茶,结果一不小心被呛到了,他咳了一阵,才终于恢复了平静:“文学,除了这些,你就不记得些别的?” “不过也是,你当时太小了,可能确实记不住,可我倒是还记得不少事情。”他放下茶杯,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朝我笑了笑,“还记得那时候我和你商量要一起跑出去么?可是跑到一半还是被发现了,有人来追,你那时候叫我快跑,然后自己去引开了人贩子,关照我说让我先跑了去告诉警察回头来救你。可是我却没能时守护好我们的承诺。之后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几年前我听说你早已经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在美国认识了文音,我才发现她就是你妹妹,但是我没什么机会和她交流家人的事。这次回国却正好她多次邀请我来你们家,我本来只想再看看你,并没想过告诉你我的身份,不想打扰你的人生,可是我发现你过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变了很多。” 我点了点头:“是啊,真想不到当年才那么小,我怎么会说出让你先跑我来分散敌人注意力这种话,想不到我小小年纪,思想觉悟这么高。这么舍己为人,听起来真是不像是我的风格啊。” “也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成了钢琴新秀,现在还长成了这幅妖孽模样,少女杀手啊,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啊!”我俩互相拼凑着当年的记忆,很多同甘共苦的事便清晰了起来,我一下子感觉对Marvel的距离感就没什么了,只觉得很亲切,他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钢琴新秀,而只是和我曾经一同被拐卖的狼狈小男孩,“哎,我也不叫你Marvel了,太生疏了是不?以后要不继续叫你‘大胖哥’?哎,大胖哥,你给我捏捏脸行不?他们说胖子减肥以后虽然会瘦,但是脸部皮肤会松弛啊什么的,我试试看啊,最近阿林胖了十斤呢,正追着我问以后瘦下来了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Marvel一把拍掉了我的手,面皮几不可见的抖了抖:“你还是继续叫我Marvel吧,叫‘大胖’太亲切了,我怕我一下克制不住就要想起往昔的峥嵘岁月而感时花溅泪。” 我讪讪的笑了笑:“好好,那还叫‘Marvel’吧,你现在这么出名,你放心,我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揭你的底,你那些黑历史在我这儿妥妥的安全。对了,那再问你个事啊,你刚说不喜欢文音,是不是因为你对文音的女人味有点过敏啊?你们学艺术的,你也懂的,据说常常比较自恋啊,就照照镜子就会觉得要醉倒在自己的倒映里那种,所以是不是更欣赏同为男性的美?然后一般除了艺术之外理想就是参军啊什么之类的?” Marvel一脸奇怪的问:“为什么要参军?” 我对他挤眉弄眼的笑笑:“参军不就等于军装、制服和海量的男人么?” “…… ” Marvel脸色勉强道:“不,我不想参军。我喜欢女的。你放心。” 然后他正色道:“对了,下午你有事么?没事的话我们去附近的咖啡聊聊,馆待会再一起吃个晚饭吧,顺带可以讲讲关于让你写歌词的事。” 我刚要满口答应,突然想起来还和阿成约了看电影呢,连忙推辞:“哎,不行不行,我今天下午本来约了人看电影呢。” Marvel这次却没有礼让,他的态度很坚持:“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和对方换个时间约吧,下次再去看吧,我之后可能还有些活动和演出,倒是不一定再这么大一片空闲能和你好好聊聊。” 我想了想,也对,阿成总该比Marvel空多了,何况现在《永爱之城》还没上映呢,今天上映的电影里我也不是兴趣特别大的。 于是我给阿成打了个电话,可回应我的,却是他电话的语音信箱留言服务,他似乎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于是我给他发了个短信,简单告诉他今天下午和晚上没空了,就不看了,下次再约。 之后便和Marvel一起出了门。他刚回国不久,还有不少地方希望我能带他转转熟悉下,我当仁不让的答应了。 ☆、23第二十一章 我和Marvel进了一家小资的咖啡馆。 “你要什么?” “热巧克力。” Marvel对我笑了笑,便转身去点单。我百无聊赖,翻开手机一看。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阿成的,还有两条短信,也是他的。 “张彩凤!不准你放我鸽子!” “快接电话!不会真放我鸽子吧!我昨晚为了今天腾出时间,工作到了十一点呢!” 我看了下在不远处的Marvel,他正在掏钱包,于是我给阿成回拨了个电话。 “喂,张彩凤,你刚才是神隐了啊你?”一接起我的电话,他的语气听起来便气呼呼的,颇为不满,“今晚出来看电影!” 我抱歉道:“今天先算啦,今天有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交来,而且他比较忙,我们以后来日方长嘛。” 我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Marvel已经端了个托盘走回了桌前,他把其中一杯端到我面前:“热巧克力已经没有了,我帮你换了个热的奶茶。” 我对他点点头,然后接着和电话里的阿成道:“哎,先不和你讲了啊,我朋友来了啊,明天和你见吧,给你带礼物啊,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这之后我便挂了电话。 Marvel挑了挑眉毛:“你事务倒是也挺繁忙。” 我嘿嘿笑了两声:“本来和人约了的,现在放人家鸽子,打个招呼。” 前几天接接连几天都是阴天,今天难得阳光正好,晒的整个人暖洋洋的,我和Marvel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你怎么突然就想到去学钢琴了呢?还做了职业钢琴家?” Marvel笑了笑:“是啊,我父母也只是工薪阶层,我那时候是小学里的兴趣班,本来就随便学学的,父母也说,升入初中后就让我放弃学琴专注上课了,家里没那么多闲钱,而且放弃学业专注学琴,当时听起来也挺离经叛道的。虽然我挺喜欢钢琴,但也觉得只能放弃。不过可能我运气好吧,后来遇到了我师傅,他觉得我非常有钢琴天赋,是他几次三番上门,每次都被我父母赶出来,可最后还是说服了他们,并且一直资助我继续学琴直到我拿到奖学金的。” “啊,那你师傅就是克里德大师咯?我听我妈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呢。” Marvel摇了摇头:“不是的,没有师傅的帮助,我根本见不到克里德先生成不了他的学生。” 我正想继续深问,却被一个突兀的手机来电给打断了。 一看号码,还是我弟弟阿龙。我上次硬是给这孩子买了个手机,但这孩子兴趣不大,而且他大概不愿麻烦我,之后再也没给我来过电话。 “喂,姐,我,额,那个,我,那个,有点身体,额,不大舒服,啊,而且好像还挺那个严重的,肚子特别疼,姐你能不能过来下?我在学校。” 我了解阿龙的性格,要不是万不得已,这孩子都不会求助于我。怕真是病的严重了。 “哎,Marvel啊,我可能没法和你继续聊了,我弟弟病了,我得赶去看看。”我挂了电话,便拎起了包,“这是我拐卖时候的弟弟,但对我都挺好的,他在这儿读大学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大放心。” Marvel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他理解的点了点头:“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和你一起去吧,开车送你过去。” 我想了想,万一我弟弟病得没法站立走路,确实需要个男的帮我把他扶进车里送医院,于是点了点头。 一路焦急。 然而等我风风火火赶到阿龙的宿舍,推门进去,迎接我的,竟然是阿成一张脸。他今天打扮得尤其有格调,站出来相当气质高雅,外加身高腿长,往大学男生宿舍里一站,与宿舍里其余几个蔫头蔫脑,皮肤黑里泛红,嘴唇上面稀稀拉拉长着几根小胡须的少年们比起来,简直就是水仙与大葱的区别。 水仙见了我,笑得一脸灿烂:“文学你可来啦。” 我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哎,阿龙大概太难受了,情况紧急,他也给我打了电话求助,这不,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正好空,便过来了。” 我顾不上疑惑什么时候阿龙和阿成关系这么好了,只急急推开门,看到阿龙正躺在床上,盖着条毛毯子。这是9月,气温还挺高的,宿舍里又没有空调,我看到他憋红了脸,额头上不断沁出汗水。 “阿龙,你是不是太热了?” 阿成抢在我前面走到阿龙床边,拿出块毛巾,体贴的给他抹了抹汗,替他掖了掖被角,回答道:“阿龙他突然肚子疼,这是冷汗!你看,这都疼出冷汗了!他疼的都没法说话,所以你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就行了,他在还能说话时候,把大致病情和我说过了。” 这时候Marvel推门走了进来。 阿成循着声音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交。然后,Marvel径自走到阿龙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掀掉了他的被子,朝着阿成笑了笑:“这哪里是冷汗?明显是热出来的。而且体温正常,没发烧,也不用捂汗。” “听说是肚子疼?那倒是有可能,大学食堂的伙食一向不大卫生,看你这表现,疼的都不能说话了,大概是食物中毒,我觉得应该送医院洗胃。”他看了看阿龙,朝着他也笑了笑,“洗胃你知道么?就是把一个管子从你鼻子或者嘴巴里插入胃里,先吸出有毒食物,再注入洗胃液,不断洗,直到把有毒的东西排出来。有点痛苦,不过男子汉,忍一忍也没什么。” 说完他作势就要扶起阿龙去洗胃。 我看到阿龙黝黑的脸蛋上神色凄楚,不断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阿成,一阵青红交错,然后他又看了看Marvel,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额,我,我觉得,我,我突然痛的,也不是那么厉害了。额,好像,好像突然就不疼了。” 弟弟身体又恢复了,我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Marvel对我笑了笑,示意我别担心。我刚要说话,却被阿成一把拉着出了宿舍。 “张彩凤!你这个骗子!那个娘炮什么时候变成你故交了?!刚和我讲电话,我刚听见个男人声音,你就急着挂,我就说有问题。果然是翅膀长硬了,都学会脚踏两条船了啊?你怎么对得起纯洁清纯情窦初开的我!你这个当代陈世美,嫌贫爱富,喜新厌旧的家伙,你撕裂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眷恋和对真善美的信仰!” 我看了看眼前显然委屈至极的阿成,张了张嘴,有些百口莫辩,只好拍着他的背,解释道:“我才发现Marvel和我其实在我4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只不过我们分别了很长时间。我知道你之前对Marvel的性取向什么有一些误解,但是,其实他对你不会有非分之想的,他喜欢女的,你别担心。” 阿成慢慢琢磨了下我的话,一脸表情凝重:“那样我才更担心。某种意义上,我觉得更加危险了。” “先不和你说了,阿龙好像好多了,我进去看看啊。” 我正要转身,阿成一把把我拉住:“不许走。” 他的表情像是有发飙前兆的哈士奇,如果你不好好留下陪他玩,他就决定做出毁灭性破坏。 “张彩凤你不能走!”他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我讨厌你和那个什么Marvel的在一块!看着我气得都腰疼。就算他是你哪门子的青梅竹马,你也不能为了他就舍弃我啊!你们都多少年没见了?电影里一般都这么演的,如果一个故人失联很久突然出现,绝对有阴谋啊!你看他那手,细细白白的,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干活的手么?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劳碌命,而且艺术家都那样,生活能力极端低下,还要别人供养。” 我看了眼他的手,十指细长,保养良好,指甲的形状漂亮健康。阿成讲得群情激奋,丝毫忘记了自己也长了这么一双好逸恶劳的手,而且比起Marvel因弹琴而变得更加粗大的骨节,阿成的手更贵气。 “谁说我要和他在一起?而且Marvel现在就靠演出,一年收入不仅不需要别人养他,还能养活不少人呢,你去看新出炉的十大黄金单身帅哥排行榜,他排第六呢,多少小姑娘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打破头呢。” “你也看了那个排行啊?那我问你,第一名是谁?” “第一名啊,就那个什么二少爷啊。” 阿成听到我的回答,脸色稍霁:“那不就结了,你就不能有点追求,第六名算什么啊,前三甲都不算,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志当存高远,你就不能勇攀高峰啊?” 我白了他一眼:“那个什么二少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他,而且就是认识他,就是他看得上我,我还未必看得上他呢,传闻他很色的,说不定一身病。” “你怎么都不了解别人,就这么有偏见呢!”阿成脸色不满,“而且就算我们不以身价论人,不看着个排行榜,你也要找那方面比较厉害的啊,性生活是婚姻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你看Marvel那德行,就不行。”他诽谤完Marvel,拽着我还是不给走,左顾右盼了一阵,终于扭扭捏捏又开口了,“你也能考虑一下一些很有能力的人啊,你不要一叶障目啊,说不定你需要的人,已经在你身边了。” 他那个样子,就恨不得在自己额头上挂一条横幅“I know you need me”了。 我愣了愣,看着眼前的阿成,他似乎有些害羞,两颊上飞着两朵红晕。敢情刚才他那样,都是一种间接的变扭又傲娇的表白? 他看了我一眼:“我本来今天准备带你去看《永爱之城》的,我问人先拿到了片子,我们可以先看。而且我本来想和你说些事情,但是现在还是暂时算了,过阵子再和你讲。” 我有些无所适从地瞪着他:“突然想起来还有旧账没和你算,上次带你去拜师Marvel,你干嘛弹成那样?” 我们都有些尴尬,都有点回避刚才的话题。 阿成顺水推舟道:“我就讨厌他,我干嘛弹给他听,我这种隐世的大师级人士,怎么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 “可是Marvel讲那曲子是演奏级别的,听上去似乎很难,你要能到了能弹好那曲子的程度,早能养活自己了,为什么还从事这个?” “这个么,有些复杂,额,总之我也是有苦衷的。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我还是去看看阿龙吧,不知道他好点没有。” 说完他一把放开了我,就冲进了宿舍。 宿舍里Marvel和阿龙似乎相谈甚欢。 我有些不好意思,多亏Marvel送我来,结果我还把他晾着。 “阿龙看起来好多了,好像没什么不适了。”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抬起头对我笑笑。 阿龙也抬头笑,他看起来和Marvel亲近了不少:“姐,马,马伟哥刚答应说,给我补习英文呢。” 等等,马伟?我反应了片刻,才决定对阿龙的发音不准忽略不计。 Marvel倒也没在意:“阿龙刚才和我说,以前在山区里没什么英文老师,现在来了这儿,发现大家英语普遍都挺强的,想要补习补习,我过阶段正好没事,可以过来帮他上上课。” 阿成这次终于没发表什么观点,大概说到英文他实在没法跳出来贬低Marvel,只在旁边大大哼了一声。 ☆、24第二十二章 之后我又在阿龙的宿舍坐了坐,看阿龙确实像没什么问题了,我才离开。一路穿越校园,带着这样两个长相秒杀校园其余青涩少年的人,引来不少回头率。问题是这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的两尊大神,谁都不愿意理睬对方,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气氛很是尴尬,还好阿林一个电话,及时拯救了我。 “文学,据说你在学校呢啊,我有个论文今晚要交,结果有个资料之前找错了,现在真是心急火燎的,你快帮帮忙,和我一起去古籍资料室翻翻去。” 于是我告辞了左右两尊大佛,蹭蹭蹭便跑到了资料室。 “你来的挺快啊。”阿林搬着个小梯子,正在审视一排排的古籍,“刚听徐丽丽讲看到你和两个超级帅哥在逛校园呢,快老实交代,难怪你最近神神秘秘啊,真是一般不出手,出手必伤人呐,一下搞俩,你还真以为三角关系是最稳定的关系啊?” “你想什么呢,两个人你都认识,一个Marvel,一个阿成。” 阿林一听Marvel的名字,便来了精神:“听说今天文音在家里搞party呢,Marvel怎么跟你出来了?哎,对了,你说Marvel和阿成哪个更帅?Marvel是气质文静很有古典气息,我很喜欢,但阿成也不错啊,感觉笑起来邪邪的,眼睛真漂亮,上次无意间看到他不小心露出的腹肌,哎呀,身材真有料,搞得我都想花钱试一试他的服务了。” “喏,找到了,《诗经与其起源文化》。”我把一本书拍在阿林头上,“好好写你的论文吧,而且你就不能别那么花心,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还有,对了,你就别肖想阿成了,他已经不做了。” 阿林嘟嘟囔囔:“你怎么对阿成那么有占有欲啊,而且,上岸?他骗你的吧八成,哪有说上就上的。哎,文学,你看你怎么脸色都不高兴了?你该不会真喜欢那小鸭子吧?” “我和你说,你可理智点。我前几天还看了一本小说,情节和这简直一样,富家小姐喜欢上了男公关,被父母知道,女的坚持不分手,于是断绝关系后被逐出家门,然后呢?然后这两人没钱没地位,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但两人相爱啊,男的只能重操旧业养家糊口,结果还骗女的自己从事正经职业啊,女的看着男的那么辛苦,也于心不忍啊,于是也偷偷从事上了那种职业,然后两个人各自与客人各种姿势各种深入描写啊,过程之香艳与刺激,作者业界良心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我看了看笑的一脸回味无穷的阿林,翻了个白眼:“所以作者想表达即便身处地狱,只要相爱,也能心在天堂么?顺带靠香艳描写吸引读者?” “错!”阿林大声纠正道,“我还没说结局呢!结局就是!结果两个人终于靠着辛苦的体力劳动赚够了钱可以不干了,正要奔赴新生活,却发现双双染上艾滋病。然后为了治病,钱又不够,只能继续下海,结果各种交叉感染导致整个城市染上了艾滋病,之后艾滋病变异出新病毒,大家都变成了丧尸,然后就开始了丧尸大战,哎,我和你讲,文学,这文真是太刺激了。思路广阔,世界观宏大啊!” “……” 我收拾了收拾东西,觉得还是必须得马上远离阿林。她每到论文交稿前夕,便会有一阵子这样的审美异常。 然而回到了住的地方,终于一个人能独处之时,回头想想,阿林那一番言辞,却是话糙理不糙的,万一我真和阿成在一起,那么怎么面对我的父母,以后怎么谋生?我是可以靠写小说维持,但他呢?他好像除了打扮得和花孔雀一样招摇之外,也没看出什么特长啊,而且还有点好逸恶劳。再说了,我这么虚荣的人,真有勇气不顾旁人的嘲笑和他在一起?而且当务之急应该问阿成先要一份健康检查报告,想到阿林讲的丧尸大战,我心中确实抖了一抖。 兜兜转转想了不少,包括如何委婉又不伤害阿成自尊的问他要健康检查报告等问题。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竟然真的在认真的思考与阿成在一起的可能性。我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人生真是充满了不可预知,我现在所想的东西,是过去的自己绝对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愚蠢的。 一夜便是辗转反侧,睡得十分不踏实。 第二天是被阿林的电话给叫醒的,她熬夜交了论文,此刻声音十分之神清气爽。 “出来逛街啦!最近听说南翔街那边有美食一条街,各国小吃!赶紧的,我等你啊,快点来。” 等我跑到南翔街的时候,阿林已经左手巴西烤肉,右手寿司手卷地吃了起来。 “哎,老板老板,再给我两串神户牛肉,少放胡椒粉啊。”她不仅自己左拥右抱吃的不亦乐乎,也非常热情的招呼我一块吃,“那个京都汤豆腐,也来她来两碗。” “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该不会真想和那鸭子的事情去了吧?别想了,这有什么好想的,那种职业下,人早就不会再爱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虚情假意。”她正要语重心长的继续下去,突然便捂住了肚子,“靠,我肚子怎么那么疼,这附近哪儿有厕所?感觉要拉肚子了,憋不住了靠。” 南翔街不远处就是高档商务区,寸土寸金,哪里有什么公共厕所。 “你憋住啊!”我拉着阿林,飞快地朝前走去。 “这是去哪儿啊?” “帝色。” 阿林瞪大了眼睛:“那不是高级会所么!” “帝色的高级会所在大楼的低层,中层是商务会议室,高层是酒店,酒店大堂里总有厕所呗,借用下就行了。谁叫你要在这儿吃什么各国美食的流动摊点,南翔街这儿都是住户,你总不至于敲开谁家的门借个厕所拉个屎吧?” 还好阿林的意志力比较坚强,她一进酒店大厅,就直接百米冲刺的进了厕所。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发呆。 不得不说,这帝色酒店大厅便装潢的很是富丽堂皇,环境优雅,偶尔进出的几个人,也都穿着不凡。我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便有些感慨。想当初,便是自己一念之差,进了帝色,才从此认识了阿成。 大概是想到阿成,我盯着眼前大厅里走过的一个路人,也觉得与他背影十分相似。那同样挺拔的身高,可以撑起欧美版男装的身材,同样的大长腿,甚至是同样的发型,举手投足间那种感觉,甚至侧脸的线条,也越发觉得相像。 这个人穿着不菲的西装,被另外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虽然看上去他年纪最轻,但却处处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仪来,其余几个人对他态度也非常谦卑和恭敬。 他们一行正由远及近从我面前走过,我盯着为首的那个男人,越发觉得他侧脸实在是与阿成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相像。不论是那挺巧的鼻子,还是那漂亮的下颌线条,甚至那眼睛眼角的弧度。我陶醉的看着他,直到他转过脸来,我才发现了问题。 这特么分明就是阿成啊!!!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西方哲学家诚不欺我也! “宋先生,这是您同意的那笔三千万投资的项目,您看看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于楼下会议室进行签字仪式,我方的一千万投资款项应该已经在今天到账了。” “宋先生,非常荣幸能与您合作。” 我悄悄的尾随了阿成和那群黑西装一阵,听到零零散散的这些对话,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找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我强压下了情绪,走上前去,一把拉过阿成。 等彻底远离了那些黑西装,我才放下了拉着阿成的手。 阿成大约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偶遇”我,他瞪大了眼睛,眼里有一丝慌乱。 他谨慎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都知道了?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说的,你相信我。” 我痛心疾首,巨大的冲击面前,真是眼泪都要流下来:“这哪里有什么合适的时机可言?你这是欺骗,不,是诈骗!” 大概还有悔悟之心,阿成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继续道:“阿成,你说你答应我不再从事之前的职业了,也说自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新项目了,还说最近都在忙着做新项目。可我真是错看了你!我刚才站在你们身后都听到了!你真是长出息了啊,竟然都开始诈骗了!装什么有钱人啊,还和人合作三千万呢啊,你这辈子见过三千万长什么样子么?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人家是不是把一千万都打你卡上了?” 没想到阿成听了我的指控,脸色反而亮堂了起来。 “不行,我绝对不容许你做这种事,来,跟我来,去和人家说清楚,说你都是骗人家的,把人家的一千万给还了。”我不容分说,一把拉住阿成,往黑西装那儿走去。 阿成大概没料到我竟然是如此风一般的坚韧女子,他愣了愣,急忙道:“文学,别,别,你先听我说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你千万别妄图用什么‘我的一千万分你一半’这种话来腐蚀我。”我一把揪起阿成的耳朵,把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黑西装们的面前,“你待会别反驳我,听着就行了,好好认错!” 几个黑西装看着我揪着阿成的耳朵出现,面面相觑,看着我的眼神,和看着鬼差不多。 我把阿成往他们面前一推。 “各位先生,非常抱歉,现在你们眼前这个人,恐怕他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宋先生,也没有钱,他手上戴的卡地亚,都是A货。” 我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其实这是我的智障哥哥,大概只有6岁的智商,而且有点祖传的精神分裂,现在大概正在犯病,他现在是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对他所做的一切行为没法负责,大家也不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了。你们的一千万,我们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因此造成的损失,我也会相应对你们做出赔偿。还望你们海涵,不要追究了。” 我觉得我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合情合理,甚至在说到我如何和我的弱智哥哥相依为命之时,都差点撒下了两滴热泪。 阿成站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再看了一眼黑西装们,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脸色痛苦的捂住了脸:“我的形象……” 你看看,这种时候还在意什么形象? 此时局面十分紧张,黑西装们盯着我看。 我以为他们会感激涕零地握着我的手,感谢我大义灭亲归还一千万。谁知我没猜中开头,也没猜中结局。 我们这番动静引起了酒店大堂经理的注目,他此时抹着额头的汗,跟着黑西装们的步伐,小跑了过来,对着阿成再三哈腰点头致歉。 “宋先生,非常抱歉,是我们酒店的不周,造成大厅有闲散人员混杂,给您造成了不便,请您原谅!稍后我们经理将会亲自向您赔罪。”然后这个诚惶诚恐的大堂经理看了我一眼,“现在是不是需要我们报警或者联系医院?” “不用,这其中有些误会,我会自己处理。”阿成整了整被我拉扯皱的衣领,咳了咳,语气又威严起来,仿佛刚才被我拉着耳朵拽过来一路求饶的人根本不存在。 很快,除了帝色的高级员工,帝色的集团经理也跑了过来。我在财经报道里看过他的新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事雷厉风行,很有商业头脑,才被帝色的大股东HT娱乐公司选中来接管帝色集团。而现在,这个传闻里狠辣又强势的男人,面对阿成,脸上却是非常认真和严肃的恭敬,而那种谦卑是装不出来的。他对着阿成一个劲地在道歉。 “二少爷,给您造成的困扰我非常抱歉,以后对帝色的酒店出入人群管理,我们会更加严格,明日便会更新最新管理条例。” 此时阿成还拉着我的一只手,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文学,待会再和你解释。”然后便朝着帝色的经理点了点头。 其余几个人看了眼他拉着我的手,脸色微微闪过惊愕,脸上也浮现出一下了然或者复杂的神情,然后便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仿佛刚才那一出也完全没有发生过。 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记得阿林和我讲过,二少爷,全名宋铭成,HT娱乐实际掌权人。 但我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阿成,觉得我的联想还是非常荒诞。 然后我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周围过来致歉的帝色高级员工里,赫然看到了当初信誓旦旦对我讲会所不提供特殊服务的帝色会所老板。他也正抬着头,此刻看到了我,也很是愣了一愣。 我瞪着他,指着阿成道:“他确实是你们会所当时的台柱头牌对吧?” 那老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阿成,结结巴巴道:“小姐,我都说了我们不提供特殊服务了,我们是正正经经的商家。你那天喝多了,死活不听劝,一路就冲进我们的VIP包厢了,踢开门,死活就拉着我们宋先生要出什么台,还当场塞了一把硬币进他衬衫和裤子里。” 我呆呆的站着,瞪着地上的大理石砖,想不到我当初醉酒后竟然如此生猛,而且竟然还是塞了一把硬币,还真是当人家储蓄罐呢啊。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阿成,心情很是翻江倒海。慌乱、震惊、失落、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不知所措,这些情绪一股脑像海啸般袭向我,我根本无力招架。 “哎,文学,我回来啦!”正当我极尽混乱之时,阿林的大嗓门把我给瞬间叫醒了,她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哎,怎么这么聚集了一堆人啊,哦哦,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看到角落里几个像狗仔一样的人,朝着你们这儿在偷拍的样子呢,好像就对着你在拍。” “哎,阿成?!你也在啊,怎么这么巧?你不会也是来借上厕所的吧?哈哈哈哈哈哈。”阿林转过头,看到了阿成,她给了阿成一肘子,凑过去嘿嘿笑了笑,“今天打扮的怎么这么人模狗样啊?穿这么好看?你们营销策略不错嘛?也挺讲外包装的啊?对了,听文学说你已经不做了,怎么?看样子你好像还正值壮年啊,怎么就急流勇退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我拉了拉阿林的衣角示意她别讲了,她却视而不见。 “哎,文学,你干嘛老扯我衣服啊?”她也环顾了四周,“哇,今天你们行业大聚会啊,没想到你们这职业吧,综合素质还真挺不错。”她走到其中一个黑西装身边,拍了拍对方的屁股,“嗨,挺翘紧实啊。” 她揩完了油,才嘀嘀咕咕道:“真是可惜,怎么我身边的男同学,男学长,男学弟,就没有一个长得让我能下手的呢?” 这时,两位酒店保安押来了几个胸前挂着相机的男人。 “宋先生,相片已经都销毁了。我们职责疏忽,请您原谅!” 阿林大概这时才觉察出有些不对。 她疑惑地转头看我:“这怎么回事啊?这几个不是星光娱乐的娱记么,你看他们那胸牌还挂着呢。不是听说工资挺高的么?难道娱记都混不下去了,也开始跑社会新闻了啊?还准备蹲点特殊服务产业,揭秘那些男性从业者背后的酸甜苦辣?” “哎,文学?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啊?不会也吃坏肚子了吧?那赶紧去厕所吧,那边前面左拐第二个路口进去就是,这儿厕所环境挺好的,还放古典音乐呢,你快去吧你。” 我看了眼身边故作镇定表情严肃威仪的“宋二少爷”,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专业知识相当匮乏,除了朴素的“卧槽”之外,竟然想不出第二个形容此刻自己心情的词汇。 ☆、25第二十三章 半个小时后,我、阿林,还有最新出炉的“宋二少爷”,三个人坐在帝色最高级的VIP包厢里。 “哇!天呐,我还第一次来这么奢华的包厢,这幅画是莫奈的真迹?这个古董也是真的咯?” 阿林在最初的震惊过来,很快的接受了阿成一跃成为二少爷的角色转变,并且对这一切充满了欣喜。 她在包厢里绕了一圈,终于坐了下来。现在她在宋二少爷面前,就再也不敢造次了:“我说,那个,宋先生啊,不知者无罪,我和文学也无意冒犯啊,额,我们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能有什么别往心里去的?”我哼了一声,“这话反而该他和我们讲。他这么故意欺骗和误导我们,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难道就是有钱人的业余爱好?是吧,二少爷?” 还没等“宋二少爷”回答,阿林便发现新大陆一样:“哎呀,宋先生,你手上这块表,很贵吧?您眼光真好,选中这块表!表的荣幸啊!也只有您才能把这块表戴得如此低调奢华有内涵啊!别人戴,一看都是爆发户啊!” “这块表是文学买给我的。”新出炉的宋二少爷用水汪汪的眼睛讨好地看了我一眼,“还有你们不用叫我宋先生或者其他什么,还是叫我阿成吧,比较亲切。” 我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心里真是酸酸涩涩的,满满都是被欺骗的耻辱感,想到自己曾经真的以为他是个特殊行业从业者,而殚精竭虑考虑过未来,考虑如何让他脱离这个行业,如今想起来,那在他人眼里,大概是跳梁小丑般的闹剧和闲暇时分的娱乐。 “哦!可是我以前听过八卦,说你的卡地亚男表是全球限量版定制的啊,表后面还刻了你的名字呢!怎么会是文学买的?啊,真是的,八卦消息太瞎扯了。”阿林还在继续和这位二少爷发展着良好的友情。 “本来确实有这样一块男表。”他笑了笑。 “那怎么没了?” 阿成含蓄地看了看我:“后来有一次,我去参加pool party ……” 我看着他脸上玩味的表情,才意识到,当初参加pool party,是我一马当先把他那个手表当成A货的直接扔了……好像那个表要二十多万吧……如果是限量定制版,那价格估计更高…… 我原来想对阿成发火,可一想到此,就发不出来了……再联想到那些当着他的面对“二少爷”的中伤,更是觉得脸红耳赤,可他当时就那么听着我讲,到底什么心态? 阿成大概想营造一些具有亲和力的气氛,比起刚才他对那些黑西装来讲,此刻他的神态可谓算得上慈祥。 “之前可能你们对我的身份有一些误解。现在也看得出你们对我的身份转变很疑惑,有很多问题,我对此很抱歉,所以任何你们问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着他满脸的沉痛表情,想起他曾经讲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你隐瞒我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那难道你就是天生的,那种传闻里的M?就是受虐者?你的内心,你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都叫嚣着,‘请鞭打我吧’,可是现实如此残酷,有着一颗敏感的M内心的你,却生来是宋家的二少爷,大家对你众星捧月般呵护和吹捧。却没有人了解真正的你,了解你内心真正的需求,其实是被鞭打被践踏被大家污蔑甚至粗暴对待?”我看了眼阿成,“所以当初无论我如何污蔑‘二少爷’,你都不为所动,其实你非常享受?甚至内心是窃喜的?所以才一直隐瞒身份,希望我不要因为你头上的光环而不敢对你动粗?” 阿成愣了愣:“不……不是这方面的苦衷……总之是一些苦衷……”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猜想八成是不可能的,但内心里却有一种期待,反而希望阿成能坐实这个解释,毕竟,那样,会让我觉得,他对我的欺骗和隐瞒,我是可以接受的。 他见我的表情一点一点沉下去,有些慌乱,急急忙忙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么?问点其他问题。” “我有我有!”阿林兴奋道,“阿成啊,我有好多问题啊。我刚列了个表,等等,我翻翻,哦哦,第一,我想问你,传闻你和你公司HT旗下的当红少女组合22Girls里所有的组员都谈过恋爱?这是真的么?第二,传闻你和一夜成名的绯闻女星沈眠正在热恋中,甚至被拍到深夜幽会的照片?第三,如果你还是单身,可以考虑下我么?第四,如果不能考虑我,那作为安慰,你能和我微博互粉么?然后我们合个影?” “……” 听了阿林的问题,我突然理解了阿成曾经忧伤的对我说过的自己“业界风评不是很好”是什么意思。 我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宋铭成”,五花八门的新闻,甚至还有以他为主角的相关同人爱情小说和总裁文,且CP非常混乱。 大概阿林的问题十分犀利,阿成果然表情十分精彩。 他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娱乐圈你们也知道的,就是一个假消息乱传的国度。这个,总之,我可以回答你们,我是单身!绝对单身!我和沈眠也不是情侣!我们是相当纯洁的关系!” 他就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了几个问题,便拿与阿林合影迷惑了阿林,此刻他们两人正在一边自拍一边摆着姿势。 我一想到当初“二少爷”微博对我的一条转发而引发的血雨腥风,便怒从胆边升。再联想到这位赫赫大名的宋二少爷,就这样潜伏在我身边,明明知道一切,却看着我为虚假身份的他担心,甚至还真的有点喜欢他,是不是心里再一次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他把闹腾的阿林哄好之后,便往我这边挪了挪,神情略带了点不安。 “文学,你是不是不准备理我了啊?” 我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我的态度,都没正眼看他一下。 “阿林,我们走。” 阿林已经拿到了所谓的签名合影,正急着拿回学校去炫耀,自然非常赞成我的提议。 阿成想要来挽留,可他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我提脚便要走,他一边过来拉我一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等等,文学,是你弟弟的电话。” 他朝着我做了个“嘘”的动作,便按下了接听键。 我不知道真假,但想来自上次见面,阿龙似乎就与他颇为亲近和熟稔,真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他,也是有可能的,于是虽然疑惑,也还是留了下来。 阿成接着电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我听到他对着电话里讲“阿龙,你别担心,没事,还有我。” 他挂了电话,朝着我转过头来:“文学,你弟弟出事了。我们得马上去一趟学校。” 然后他转身对阿林笑了笑,“阿林,我和文学有些事,你不介意的话,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家?还有这里是帝色的VIP金卡,以后随时过来玩。” 阿林拿了VIP金卡,喜笑颜开的走了:“哎哎,好的好的,阿成,你人真是好啊,网上把你说的那么糟糕,我一定去帮你到天涯八卦开个贴正名啊!那你和文学忙吧,我回去了哈。” 等阿林走了,只剩下我和阿成,他过来拉了我的手:“走吧,开我的车吧,阿龙和人打架了,把人家打伤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现在学校说要给他做开除的处分。他吓坏了,也不敢告诉你。” 这下,我的心里再也顾不上自己那些事了,哪里还管的上眼前的是阿成还是宋二少爷。阿龙出了事,心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孩子一向听话懂事,也不是那种随便会打架的,这么一个温温和和又淳朴的孩子,绝对是对方先惹怒了他或者挑衅的。而对于这种常见的打架,学校也要做开除处分,绝对是对方大有来头。 “开我的车吧。” 阿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带我来到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前。 我看着这辆车,有些发愣。 阿成看了我一眼,也有些扭捏:“今天我这儿只有一辆车,可能只能开那辆车了,因为又正好是来谈生意,所以穿了这么工整正经的黑西装,穿成这样开那辆车是有些不搭,总之你不要太介意就好……我平时是个挺讲究搭配和外部气质的男人……” “……” ☆、26第二十四章 等我们赶到学校,再打阿龙的手机,却怎么都没人接听。直到赶到阿龙的宿舍,询问了好几个室友,才直到阿龙现在和对方当事人一起在他们学院的会议室。 “文学姐姐,还好你来了,你快去看看阿龙吧,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我当时并未对阿龙室友这句话在意,可等我真正见到阿龙,才了解这其中的意味。 我一向憨厚温和的弟弟,原本棱角分明的脸,被殴打得惨不忍睹。我推门而进的时候,他循声朝我望来,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全是淤血,鼻子也没能幸免,嘴唇也有破皮,都往外渗着血。 “你是张腾龙的亲属么?怎么就来你这么年轻的,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也没家长管管。”我一进门,便有一个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朝我道,“我是这届一年级新生的辅导员,你们可以叫我王老师。张腾龙主动挑起事端打架,而且在公共场所,影响比较恶劣,我们现在考虑给他做退学处分。现在把闹事的两方都叫来会议室,写一下事件经过。现在两方亲属都来了,可以就赔偿问题协商一下,也不一定要闹到报警的地步,毕竟以和为贵。” 她原来对我态度恶劣,但见了紧随我进门的阿成,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咳了咳,语气里的傲慢也稍微克制了点。 我转头看了眼坐在阿龙对面的所谓“受害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子,耳朵上挂着两个耳钉,浑身名牌,只有脸上微微有些擦伤,甚至他的白衬衣上也看不出打斗的痕迹。他就那么吊儿郎当地坐着,脸色倨傲挑衅。他的父母站在他的身边,宝贝的检查着他脸上那微小的擦伤。 “姐……” 阿龙刚开口叫了我一声,那少年便嗤的一声笑。 “没想到土包子的姐穿的还不土。”说罢他嘲讽的看了我两眼,“啧啧,有些人啊,以为进城了做二奶傍大款穿名牌就能翻身,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 辅导员清晰的听着这一切,可令人惊愕的是,她竟然什么也不阻止,只当做没听到一般。那对父母也对这一切纵容。 阿龙的脸上是满满的愤怒与受辱,而我也气得浑身发抖。 “王老师,阿龙受伤成这样,甚至衣服上还有好几个脚印,而对方所谓受害者却基本毫发无伤,我们暂且不论到底打架的内情如何,但您作为一个教师,难道不应该为学生的健康考虑?至少应该先带阿龙处理好伤口,否则这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问,这您负不负责?” 王老师听了我的话,有些尴尬:“是张腾龙先挑起的事端。我现在叫人去找校医。” “我了解我的弟弟,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闹事,而且现在的境况,明明是对方故意伤人。你们要指证阿龙挑起事端,除非拿监控视频证明。” “学校没有监控视频,而且张腾龙都已经自己白纸黑字在‘事件经过’里写明承认是自己闹事殴打同学了。”我刚说完话,对方父母便拿出了一张纸,“就在刚才当着辅导员王老师来之前写下来的,你问你弟弟,是不是他自己的笔迹。” “是你们骗我说,只要我承认,这件事就算了,学校也不追究这件事,我才写的!”阿龙的表情像是困兽,愤怒而无助,“而且我根本不是无理取闹!是他非礼一个女生,对人家动手动脚,女生喊救命,我去阻止,拦下了他,他便找人对我拳打脚踢。” “哦,还英雄救美呢?那你有本事倒是把你解救的人找出来啊?刚才不也去问了那女生么?她也说,根本没这回事,也根本没被我非礼,也不认识你啊。”那少年神色讥讽,“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啊你?” 阿龙看了我一眼:“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承认,明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眼神受伤又困惑。 看着眼前阿龙一张青肿变形的脸,我心里突然非常难受,他太淳朴善良,根本不懂得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而我看着面前叫嚣的父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我甚至没有办法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没有办法好好和他解释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歪曲对错和真假。 “而且别看我们孩子没有外伤,之前打斗里,张腾龙可是踢到了我儿子的那里,这地方多脆弱,孩子一直喊着下身疼,别是落下了病根子,以后影响娶妻生子!我们孩子只是反抗自卫才打了张腾龙,可张腾龙呢,年纪小小,却用心恶毒,这是准备让我们断子绝孙么?” “那两位是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刚要开口,却被阿成抢先一步,他轻轻把我拦住,低声道:“张彩凤,别怕,有我在。”他的神色非常温柔。 而再转过头面对那对父母,他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像浑身充满了铠甲,冷硬而锋利。 “你谁啊?说话算数能掌事么?”对面三人从头到脚打量了阿成几遍,有点摸不准他的来头。 “张腾龙管我叫一声哥。” 对面的夫妻便交头接耳起来。 “这件事无非只有两种解决方案。我直接给你们这两个选择。”阿成笑了笑,“第一种方案是公了。首先我们不承认这字条是我们写的,你们要去法院起诉,那首先请申请对笔迹进行鉴定,那大概要一两个月时间吧。然后就算经鉴定确实是阿龙的笔迹,那想取得赔偿,你们还必须验伤。那你们儿子可能需要多次坐在医院里,脱下裤子,被医生护士不断摆弄下身鉴定下性能力,这个过程大概也需要一两个月。期间我们会主张字条是受胁迫而写,并且也会提起反诉,要求你们支付阿龙的治疗费用。如果鉴定下来你们儿子完全健康,那事实真相我相信法官会怎么判;如果万一真不幸你们儿子真的有问题,我们赔钱,但你们也知道,学校里,流言蜚语多,你们孩子不幸被阿龙踢坏了这种,即便我们尽一切可能保密,还是会走漏的。” 阿成态度洒脱的耸了耸肩:“小孩子嘛,总是童言无忌,那以后,你儿子不能人道的传闻应该跟随着他一辈子了,大概十分有心理阴影吧。可惜,这种情况还不支持精神损失赔偿。哦,帮你们总结一下吧,就是说,公了,前置的鉴定程序就要耗费两三个月,立案之后一审又最起码三个月,而且对结果不满的话我们肯定会上诉,那等判决下来,就算你们能拿到钱,也要最起码大半年后了。你们愿意,我可以奉陪的,我的律师团挺闲的。” 他切换到了“二少爷”的模式。那才是他的本色,他得心应手,气定神闲。 对方父母没料到阿成会头头是道的来这么一出,他们愤愤地瞪着他,最后还是对方母亲开口了。 “我们没说过要公了,对孩子不好,我们也没那个时间,而且真的对簿公堂,对你们张腾龙也没好处,为双方孩子考虑,还是私了吧。” 阿成点了点头:“对,私了,这就是我给你们的第二种方案了。” 他朝着对方走了几步,气势斐然:“看你们也确实想私了,毕竟公了你们占不到便宜。但明明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谁欺瞒谁,你们却撕破脸皮倒打一耙,因为看准了我们阿龙不是城市出来的孩子,家里没背景没地位没人脉,所以柿子捡软的捏对吧。那既然你们都不讲道理,我也就不和你们走讲道理的路线了。” “你们也别在心里揣测我大概有多少钱,你们能从我身上讹多少了。这么说吧,我这辈子还没有缺过钱。所以你们开价吧,多少钱。”他笑了笑,拿出支票,“我马上写给你们。” “你们不要急哦,可以慢慢想,千万谨慎开价,因为这次价位,是你们儿子以后的终身价位哦。这次给你们多少钱,以后万一你们儿子和我们家阿龙又发生什么冲突,下身又被踢一下什么的,就一直是这个赔偿金额了。” 不仅是对面的三人,连我和阿龙也被阿成这种气势和理直气壮的不要脸吓到了。 那语句里,翻译一下,分明是:“这次打人如果赔五万的话,那哥给你二十万,再打四次。别的没有,哥就钱多人闲。” “你是什么人?想在这里吓唬我们么?!”对方的爸爸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他挺直了胸,似乎像是样佯装出一些气势来。 阿成看了他一眼:“许先生吧。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个礼拜,您的侄女许若踢伤了一匹纯血马,听说您受许若的家人所托,买了十分贵重的礼品态度诚恳的想让我的助理转送给我,并且在门外等了一天呢。” “是你?!”对面的许先生惊呼了一声,他刚才的狐假虎威在这一声里分崩离析。 他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抱歉,这件事可能是个误会,小孩子间,打打闹闹,既然现在双方也沟通了,那这件事就让我们双方就此打住吧。” “那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放过呢,我这个人,就是过于认真,处女座的。第一,你们孩子得写一个情词恳切的道歉信,公开到校报上发表,这是对阿龙的道歉;第二,刚才王老师也听到了,你们这孩子出口成脏,污蔑阿龙的姐姐,也就是文家的千金,学校规章制度里应该对这样的行为有记过的处分吧?第三,我们阿龙受伤又受惊,你们总得赔偿,你说对吧。” “是的是的,您所说的对,我们一定会做到。” 最后这件事便这样落下帷幕,不仅对面为非作歹的少年,围观的辅导员王老师,我和阿龙都表示惊呆了。 阿龙拉了拉愣愣的我们两人。 “张彩凤,别发呆啦,走吧。” “阿龙……阿龙的伤口还需要处理,校医还没来……” 阿成一把拉过我,搂过阿龙:“哎,你难道没听过,大学的校医就和兽医差不多技术么?走吧,开车带阿龙去处理伤口。”说完他甩了甩手里的法拉利车钥匙。 阿龙对这一切反转显然还无法接受,他的表情一直处于迷迷糊糊中,但眼神里却热烈的盯着阿成,全然满满的都是他,完全变成了少女漫画里的星星眼,大概阿成现在在他眼里,就和超级英雄差不多。 此刻他目不转睛地看了看阿成和他手里的车钥匙,嘿嘿咧开嘴朝着我笑了笑:“姐,对不起,这次出事,我怕连累你,让你在你现在爸妈那儿没法做人,所以,所以才想到叫阿成哥的。” “不过,阿成哥真是没叫错!阿成哥,你是自学了法律么?阿成哥你刚才好厉害,姐说你是体力劳动者,可是我觉得你就是那种体力脑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人才!阿成哥,你到底从事哪种体力工作啊?有没有太浪费人才?” 阿成听到体力劳动者,看了眼我,眉头几不可见的跳了跳。 我咳了咳:“你阿成哥到底从事什么这种细节你就不要深究了。总之,这次,你要从你阿成哥刚才的临场发挥上学习学习,人善被人欺,以后千万别怕,抬头挺胸,据理力争。怕什么,你还有姐呢!而且,在这儿生活,切记,人要变通,别太死脑筋,必要时候为保护自己,不要一味耿直。” 阿龙大大的“恩”了一声:“恩!姐你说的对!刚刚那叠支票虽然是假的,但是阿成哥拿出来就那么有气势!我以后也要有底气!” 阿龙这小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那番话分明是针对他去见义勇为救姑娘说的,他却曲解了我的意思,也不顾我对他的使眼色,一个劲的继续说开了:“而且我也要学会变通!我要学习阿成哥!做一个时刻准备着的人!不仅以后身边要随身带着假支票!还要多买几个假的法拉利车钥匙!” 他肿着脸,嘿嘿的憨厚笑了笑:“姐,前几天我跟着宿舍里的同学,学了好多知识,现在我知道了好多豪车的牌子和样子。不过法拉利我不是很喜欢,尤其是红色的那种,我同学告诉我叫敞篷跑车的,我觉得实在太招摇太高调了,有点没内涵。我还是喜欢那个叫兰博基尼的,我以后就买兰博基尼的假车钥匙!” “……” 我不知作何解释,只能一路不语,带着弟弟,来到了阿成那辆所谓“太招摇太高调,有点没内涵”的红色法拉利前。 ☆、27第二十五章 我们三人便这样坐在这辆马力十足回头率也十足的跑车里,“咻”的从刚才那三人面前疾驰而过。 此时非上下班高峰期,因此车速非常之快,绝对媲美速度与激情。 我转头看了一眼阿龙,他大概第一次遇上这种“生死时速”,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脸上一片青紫交错,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车速过快,还是因为脸本来就肿成了那样。 好在十分钟后,阿成终于放慢了车速。他晃了晃脑袋,撩了撩头发,从后视镜看了眼阿龙。 “我说,难道红色法拉利跑车真有那么掉价么?”他嘟嘟囔囔道,“可是我觉得挺好啊,红色,奔放又热情,大胆又勇敢。我觉得挺好的诠释了我的性格特征。虽然确实,从外表上来说,这辆车还真是有那么点丑,谁叫它是四座的呢?可当时我除了带着狗,还得带着我妹,两座实在是没办法协调啊。” 阿龙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他看着他屁股下的真皮座位,和像战斗机驾驶舱一样的驾驶按键,再转过头来,看着阿成的眼里,更加的充满了蓬勃生长的敬意。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有两团火:“阿成哥!你太厉害了!难怪老师说,现在大学生好吃懒做,不肯好好学本领,又不肯干体力活,毕业的月薪远远比不上技术工种或者体力工作者!阿成哥你真是我的榜样!红色的车一般人开都觉得太张扬了!但你开就不一样!你开就大气!还特霸道!” 这话和阿龙那种崇拜的眼神都显然让阿成非常受用,但他故作严肃道:“阿龙,你不要多想,大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像我这样的,也是因为运气比一般人好很多,毕竟我长得比一般人好很多,所以人生还是很公平的,不要随便妄图走捷径。” 车行不久,阿成终于停了下来,他带着阿龙到了一个私人诊所。一进门,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训练有素的带着阿龙进去清洗伤口了。 “这里比较近,先处理了阿龙的伤口再说。”等候室里便只剩下我和阿成两个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解释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他身份曝光后我首次和他独处。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甚至还没有时间转换心情调整情绪,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看得出他还想维持原先的相处方式,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即便因为阿龙的事情,我无法和他生气,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对于过去那些半真半假的暧昧和表白,于他可能就像是异国旅行中的一段艳遇,但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艳遇带入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文音和她的朋友们,她们的生活里充满了豪宅游艇和度假,那已经是我无法融入的生活了,可眼前的阿成,怕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概私人诊所的服务实在一般人无法享受,这儿非常安静,并无医院的嘈杂,可此刻却反而显得我和阿成之间更加尴尬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我咳了咳,打破了僵局。 “你是处女座的?” 阿成有些不快:“我怎么会是处女座呢?我刚才只不过借题发挥一下,场景需要而已,毕竟处女座名声臭,挑剔龟毛又完美主义还强迫症,还自认为自己有丰富的知性呢,其实优柔寡断还事儿妈,我最讨厌了,所以这样的风评,拿来吓人还是挺好的。不过其余其他星座,也不见得有多好,摩羯沉闷,双子花心,金牛抠门,巨蟹娘炮,天秤虚荣,水瓶敏感,双鱼滥情,白羊暴力,狮子大男子主义。”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只有我们射手,性格开朗、思维活泼、心胸开阔、热情坦率、机智过人,哎,总之说不完的优点啊,而且射手男长得还一般都特别帅。” 眼前的阿成还穿着那身非常精英而且职业的黑西装,但是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脸,我突然觉得有些无法直视。或许,平时与人交往,不论是过去的阿成,还是现在的宋铭成,他都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性格。甚至反而是因为没有宋二少爷身份的桎梏,他之前表现的自己更真实。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阿成并没有离开过。 “正常男人会关注星座么?你没听说过么,只有女人和gay会相信星座。”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的语气又调侃了起来,说话也不再顾忌他的新身份。 “我自己确实不看星座啊,那都是我妈从小和我讲的,害的我见人就倒背如流,我本来按照预产期是摩羯座,可是我妈信星座,摩羯座太沉闷无聊了,她提前剖腹产,让我做了射手座。” 他说着说着,语气也轻松了起来:“我说张彩凤,你什么星座?” “你最讨厌的处女座……” 阿成愣了愣,轻松的转移了话题:“那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这下换我愣住了,也是,如今正值新学期开学,而我的生日是9月17日,这几天太忙了,竟然都忘记了。 “你准备好怎么过生日了么?”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过如何过生日,但每到那个日子,确实每年的那一天,心里都有一份隐秘的期待。因为自从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来之后,每年我都会收到一份神秘的礼物。从最开始的毛绒熊、漂亮的连衣裙、可爱的多肉盆栽,到名牌香水、化妆品、包,甚至是我喜欢的绝版漫画书,每一年,我都能得到不同的礼物,能看得出来,那都是对方精心挑选的,每次礼物里还会附赠一张卡片和一封信,写上了对方的祝福,虽然祝福词并非手写,只是冰冷的电脑打印,可那个人会温柔的称呼我叫“我亲爱漂亮的小姑娘”,那封信里面是他对我长长的祝福,署名永远是不变的M。这让我在无论多么独孤的时候,都仍然对未来充满勇气,因为冥冥之中,我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我仍旧被这个世界温柔的对待着。我一直想见他,想感谢他,让我在十三岁生活的巨大变迁里,没有因此成长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孩子。 一年又一年,虽然父母也给我过生日,文音该有的我也有,生日聚会也总是在照办,可在那些聚会上,我反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马戏团演员,我穿着昂贵的衣服,笑的必须含蓄而矜持,表现的温柔和有涵养,像一个真正娇养的千金。比起生日宴会的主角,更像是他们拿来对外展示的当季产品。而也只有在这些年复一年的生日宴里,我才终于明白我和文音的不同。正如生日宴会的派头和所花费的资金,其实父母对我们并没有差别,只是我不喜欢这样,而她喜欢并且乐在其中。她享受这一切,不论是在众人面前被炫耀着拉出来弹钢琴,结交权贵,谈论朋友圈里的八卦流言,还是收到人们并非真心准备但昂贵限量版的礼物。 而我只需要那些温柔平凡而细小的东西。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前的阿成,终究是有些惆怅,或许,不仅是生活里的一切,就连人,也是温柔平凡的更适合我吧。 这个当口,阿龙已经被细心处理了伤口,被护士送了出来。 阿成很热情,但我还是拒绝了和他一起吃晚饭,而是让他把我和阿龙送回了学校。 知道他身份之后,我不是没有在网上搜索过他,虽然很多传言并非真实,但他换女友的速度之快,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我也记得他之前讲过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总想着天长地久,他就觉得享受与不同人交往带来的新鲜感与刺激感就好。 我故意忽略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因为或许,他的失望,总比我将来的失望会更好愈合和忘却吧。 “那,那你和阿龙就回去了么?诊所那边我已经付过钱了,阿龙过几天继续过去换药就可以了。那,文学,我走了,你之后还会再联系我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在暮色中开着鲜红的车离开。心里的答案却了然,我们怕是不会再见了。 回了学校,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专业书,打开手机,便发现收到阿林的短信。 “文学!我刚和吴教授吃饭!他透露说下个月去美国短期交流的那个学术论坛会议,虽然名额有限,但你因为之前论文写的非常出色,吴教授已经指明其中一个名额是你的了,明天就该通知你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心情有些低落的我为之一振。那是个相当有学术地位的文艺界会议,不止文学,艺术界,新闻界等都将有着名人士出席。 之前的我,总想尽可能好的表现自己,让父母高兴,拼了命想得到这些证明自己的机会,可现在来讲,取悦他们的心反倒是淡然了,只觉得自己也想出门看看这个世界。而出于私心,我也有自己想去的理由,这次会议举办地点在洛杉矶,而每年一次那个署名M的礼物包裹,都是从洛杉矶的同一个地址发出的。 也兴许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晚上回家时,发现门里插着的卡片和一束花。 我急匆匆的打开来,落款竟是M,今年他竟然提前联系了我。 “我最爱的小姑娘:今年生日,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过,为此当面向你道歉并且补偿,为过去我缺席的所有生日,庆祝你真正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率直可爱的女孩子。我永远爱你。9月17日,晚六点,临湖湾203包厢。不见不散。” 我握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一次次祈求过,希望总有一天我能见到这个默默关心我的人,而我也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他是谁?为什么如此关注我,并且还要求我对他的存在进行保密?而如今,或许不需要我去洛杉矶,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答案也会揭晓了。 ☆、28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学院公布了这次会议的参与名单。果然如阿林所说,我的名字列在其间。之后便是准备材料,预约签证,外加吴教授还有相应的论文和文献要我看,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阿林反倒是最近相当清闲。我查阅文献的时候,她便窝在我的旁边,开着电脑浏览网页。 “哎!天!又一个宋二少爷的新闻,在《星周刊》对当红玉女明星陈溪路的访谈中,陈溪路暗示自己正与HT掌权人宋铭成交往,并且坦言正处于热恋期,称‘他人帅还风趣幽默,对我也非常大方’。”阿林一边读新闻一边拍了我一掌,“文学文学,阿成之后再联系过你没啊?是不是真的和陈溪路恋爱了啊?都把咱们给忘了。可是我不喜欢陈溪路啊,她根本没演技,票房毒药,还是个平胸啊!” “等等,这里也有新闻,超模Ken透露,HT宋铭成曾称不介意性别,不排斥同性,并夸奖他身材好,腹肌赏心悦目。”阿林噼里啪啦的点着页面,“还有这儿,‘宋二少爷粉丝后援团’团长称曾与宋铭成拍拖,哇靠,怎么还有什么‘宋二少爷粉丝后援团’?文学文学,你能不能去问问阿成这些是真是假啊?” 我无奈地看了阿林一眼:“那我要说你现在所看的宋二少爷曾经向我表白过,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 “哈哈哈,小气,还不是觉得你和他比较熟,真是的,不问就不问,还拿这种话来堵我。不过阿成也真是的,之前天天和微服私访似的,几乎每天能见到他,这次都有几天没联系了吧。” 我没理阿林,自上次和阿成见面之后,其实他有打过我电话,但我都没有接,大概终于失了耐心,几次之后,他便也不再打来了。 今天便是预约的日子,我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起身去美国领馆签证。今日来签证的人并不算多,队伍只稀稀拉拉排了一些,我正站在人群里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文学?” 我回头:“Marvel?你怎么也在这里?” Marvel对我笑了笑:“我下个月在洛杉矶有几场演出和会议,之前的签证过期了,来续签下。你呢?也准备去美国的哪里?去旅游?哦?!那个论坛会议?好巧,我应该也会去,也邀请了艺术圈和古典音乐圈的,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听到我弹琴。有时间还能带你在洛杉矶转转。” “对了,你是跟学校一起去的吧,那等学校帮你们统一定好飞机票之后告诉我下,我本来一个人去,也太无趣了,正好可以和你们一起。” 我惊喜的答应了Marvel,第一次出国,实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有Marvel在,总觉得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轮到我面签了,Marvel拍了拍我的头:“没事的,别紧张,我后面也没事,在外面等你面签一起走吧。” 面签一路顺利,我出来和Marvel吃了个饭,便搭他的顺风车采购了不少速冻食品和火锅酱料,然后才回了我在学校边的租屋。 “小心,这边堆了不少装修用的材料。”因为东西实在太多,Marvel自告奋勇帮我提上去,我提醒他注意脚下,近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隔壁的那家租屋竟然还真有人租住了。 那可是两间近100多平米的大套房,两间都是同一个屋主的,因此他早年便把两间打通了,却因为高昂的房租,在搞了一阶段群租之后,也发现并不经济而闲置下来。 我这几日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度过,因此倒也不知道隔壁住了什么人。 “你这里环境和安保好么?周边的住户都怎么样?”Marvel看了眼还有些未打扫完全的装修材料,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不安全?这儿还在装修,会不会有太多流动的闲杂人等进进出出?”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帮我把速冻饺子之类的提进屋子。 我制止了他:“就放这里吧,我屋里实在太乱了,怕影响我在你心里温柔娴熟的形象。今天太辛苦你啦,等我下次收拾干净,请你来我这儿吃饭!” Marvel朝我无奈的笑了笑:“好,那我走了。” 告别了他,我转身掏钥匙准备开门,然而我的门没开,对面那刚租住了新租客的房屋大门却开了。 我没回头,只听到有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在我背后说话。 “真是管的多,还关心环境、安保和住户素质呢?一看就是老妈子的命。调查户口还是人口普查啊?”然后这个声音更响亮了点,只是语气却更酸了,“还请你来我这儿吃饭呢?吃速冻饺子啊?” 我放下正准备开门的手,转过身。 对面那人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睡衣,那睡衣上还有个带了熊耳朵的帽子,睡衣的整个造型和颜色都像是一只大大的熊,这本来是个挺可爱的造型,可眼前这只熊个头实在有点大,腿长腰窄,并没有那种胖乎乎笨拙的美感。我的视线一路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瞪着我,表情是生动的,不经意间的皱眉动作也是英俊到锐利的,某个刹那,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他站在这里,整个略显老旧的墙面也发出光芒来。 是宋铭成。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乱,前几日不联系,我以为他已经放弃妄图挤进我的生活了,可如今……我按捺下心跳,转过身妄图继续开门。 阿成见我不理他,果然十分愤懑:“张彩凤,你为什么那么对我!电话不接!你明明答应了会联系我的!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满世界的忙着和男女明星谈恋爱么?你太日理万机,时间太宝贵,不应该浪费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那都是绯闻!污蔑!我这几天随我妹妹出了一趟国见了个故人,之后回国就天天窝在这个屋子里刷油漆!什么因为装修有闲杂人等,根本没有!我都是自己刷的墙!家具也是我自己亲手买的,有些还是亲自组装的呢!” “你买这里来干嘛?”我故意淡然的问道,一边继续开门,可也不知道怎么了,钥匙怎么插也对不准孔。 我低头准备仔细看准孔眼,却不料背后覆过来一个温暖的身躯,阿成走过来,弯着腰从我手里取了钥匙,对准了锁孔,一边嘟嘟囔囔道,“谁说你是小人物。我还亲自给你开门呢。” 他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因为他和我的身高差,这样便从背后形成了一个环抱着我的姿势,当弯腰开锁的时候,他的呼吸正好喷到我脖颈里,我闻得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一种甜蜜芬芳的味道。而他刚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那湿漉漉的发梢上的水珠,就滴到了我的脖颈里,简直冰火两重天,我缩了缩脖子,有些战栗,像触了一下电。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他帮我开了门,便松开了这个“怀抱”。 我站在门口,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租到这里住?没事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就要进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阿成的脸有些微微的红:“啊,额……”他顿了顿,然后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有事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上次讲十二星座,还忘记讲了天蝎座呢!这个星座最阴险了,内心暗黑,报复心特别强!你可得当心啊!” “好……谢谢……那我先进去了……” 我看了眼阿成,有些无措,只随便讲了几句便把他关在了门外。 也直到关上了门,一切都归于安静,而他也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跳才缓和下来。 然而回想了下刚才的场景,突然就瞬间理解了阿林曾经和我讲的一句话,她讲,虽然人靠衣装,但是,真正英俊的男人,根本就是穿件随便的破布衣服,也能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29第二十七章 大概真有些饿了,我把东西拎进门稍作整理之后,立刻烧起了水。 可刚把速冻水饺下锅,就听闻有人敲门。 开门,果然是隔壁卓尔不凡的那位。 “我是来借盐的。”他梗着脖子,“我搬进来太紧急了,有些调味料还没来得及买。” 我给了他一袋盐。 然而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又跑来敲了门。 “糖也没有了……” 等我把水饺盛出锅,他又来了…… “酱油能给我点么?啊,米好像也不大够,最好也给我点……” 我按了按额头:“是不是等我刚吃一口水饺,你就又要来敲门了?你这么每隔几分钟敲一次门借油盐酱醋和各种食材的,我不是应该问你还缺什么,是应该问你到底有什么?而且是不是索性来我这儿吃还显得更方便?” 我本来说这话是讽刺和挖苦,可没想到阿成丝毫不在意,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啊,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今晚就在你这里吃吧。” 说完他便绕过我,推开门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了。 入目的是满桌杂乱的书籍,随处乱丢的衣服,阿成看到这片狼藉的场景,也愣了愣。他走了一圈,等他看到我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的时候,眉头更是紧紧皱了起来。 我想,许是他的少爷病发作,终于还是无法忍受如此脏乱差的居住环境和如此简陋的速食。 他环顾了一周,果然最后指着那碗速冻水饺发作了:“你就吃这个?速冻的?”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不行么,我懒得做饭,太忙了,就没心情做饭。” 我刚要端起那碗饺子,却被阿成眼疾手快一把拦下:“张彩凤,人要讲究生活质量!再忙再累,也不能苦了胃啊!而且我一定要纠正你不正确的观念,做饭是一件很减压和美好的事!万一你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吃不惯速冻水饺怎么办呢!” 我随口答道:“吃不惯速冻水饺?那就饿他三四天呗,这种人就是作,饿几天就没那么多事了,其余方面也一样啊,要是有其余什么观念不一致,都一样的处理方式,千万别学其他女的一样,男的生气闹脾气,就哄啊劝啊的,人都是贱,越是让着他,越是会仗势欺人,其实打一顿就好,打老实打服帖就行了。哎,我说,你快把饺子给我。” 没想到对面阿成听了我的一番话,脸色相当挣扎,竟然有那么点凄楚的味道在里面:“张彩凤,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想家暴啊?!”他看了眼,想了想,换了种商量的语气,“其实,你不觉得,你就是要收拾人,打一顿对自己来说也不大经济么?你想,打人多累多耗体力啊!” 此刻他终于放下了我的饺子,于是我转身回厨房拿了点醋,一边答道:“有什么耗体力的,这种事只是前提投入稍微大一点而已,多打两顿,而且拿工具打啊,比如搓衣板啊衣架啊什么的,等打出习惯打服帖打结实了,人都会形成条件反射和心理暗示的,以后都不用我出手啊,一拿出搓衣板和衣架,对方就跪下求饶了呗,其实也挺省事的。” 一边说着,我一边把醋端了出来:“而且偶尔打打也没什么不好的,现代人实在缺乏锻炼,偶尔在家里进行一场深入透彻的全身运动,我觉得可能也挺爽快的。” 大概真的饿了,阿成的表情越来越惨淡,愣愣的,我没来由的想到一个比喻,像是风中震颤的一片小树叶。 他憋了半天:“缺乏运动的话,可以进行另外一种深入而透彻的全身运动啊……” “嗯?”我没注意他讲什么,只招呼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先吃水饺吧。”我近几天没怎么整理,桌子上椅子上都堆了些东西,我随手帮他挪开这些东西腾出位置,“我说你愣着干嘛? 哎,怎么这儿还有个衣架啊?” 阿成看了眼我手里的衣架,再看了眼桌上的水饺,终于用一种忍辱负重的表情坐到了桌前,我分了几只饺子给他,他这下倒是一句话也没了,大概真饿了,对着碗就沉默的吃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神情非常悲愤。 不一会儿,我们两个人就把水饺都瓜分完了,可本来我只煮了一人份,现在外加一个这么大个的成年人,果然下肚了觉得有些不大够。 “要不我再下点水饺?香菇鸡肉,木耳玉米豌豆虾仁,泡菜肉沫粉丝,三种口味你选吧。” 没想到阿成对我的充分民主并没有表现出赞扬。 他的表情更痛苦了:“我讨厌香菇,不吃木耳,憎恨泡菜。” “你怎么这么挑剔难伺候?!谁和你以后在一起才是麻烦!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阿成辩解道:“没啊,我就讨厌上面那三个,其余我都很好养活的,算了,别吃饺子了。”他收拾了碗筷,拿到了水槽里,顺带打开了我的冰箱。 “还有不少食材么,我来做饭吧。”他这么说着,挽起了睡衣袖子。 我阻止了几次,未果,看着他在厨房里洗菜热油锅,总有种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娇弱少爷,会把我可怜的厨房炸掉的不良预感。 我不放心,便一直在厨房盯着他,以便他造成灾祸之时能第一个冲上前去力揽狂澜。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虽然穿着傻气的睡衣,但是切菜等姿势,看上去竟然相当熟练,并且还带了点优雅的味道。 他认真盯着刀下的黄瓜,睫毛微颤,我能看到他挺翘的鼻梁,微微抿紧的嘴唇。 “注意形象,擦擦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一边继续切菜,一边用余光瞟了我一眼。 “啊?”我也没那么饿啊,怎么至于对着一盘切片黄瓜就流口水? “看看你,眼光像是黏在我身上一样,拉都拉不下来,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对穿着这么纯洁的睡衣的我,都能产生如此那么多遐想,真是的。一般人这么看我,我早就制止了,算了,刚吃了你的饺子,就让你饱饱眼福吧,毕竟现在大街上长成我这样的男人实在是不多了,大家各有各的丑,还丑的都不重样的。” 我虽然对他的厚脸皮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这次还是目瞪口呆,不知道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那你的意思,像你这样的男人,还担负着提升女性幸福指数的重任?” “必须啊,不然大家对未来的美好希望,靠什么来维持啊!难道靠看着丑男,想象和丑男生一窝丑孩子么,你想,要是未来自己生个超级丑的儿子,你觉得你有动力为这孩子去外面辛苦拼搏挣奶粉钱尿布钱么?做都没有力气和积极欲望,那整个国家GDP那怎么办!所以张彩凤,你一定要找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结婚啊!” “……你想太多了……如果生了丑孩子,我也是有动力工作挣钱的,毕竟孩子都那么丑了,总要攒钱给孩子以后去韩国整容吧……长得帅的以后还能靠吃软饭生存,世界对长得丑的太残酷了……我一定多给他些关爱……” 阿成此时刚切好了青椒,他把青椒扔下了油锅,回头瞪了我一眼:“看不出你还这么母爱泛滥。”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看你面相,你还是比较幸运的,以后肯定和长得帅的在一起的。” ☆、30第二十八章   阿成说完,又利索的往锅里加了点水,在升腾起的热气里,我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我就这样凝视着他生动的线条,心中不禁感慨,其实他确实有那么自信的资本,而我也终于理解,他那张脸背后的贵气,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就有的。   不一会儿,他就端出了三菜一汤:“虽然味道估计挺一般,视觉上看上不也没有大厨的精致,主要离开回国之后我很少再下厨了,不过好歹是我出品的。”   我望着桌上的菜,其实意外的,颜色搭配的不错,看上去新鲜而可口,自知道阿成身份以来,我一度以为他是那种不学无术基本没有生活技能的二世祖,可如今,却还真是挺意外的。   然而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很久,吃完了饭,他便把筷子一扔:“张彩凤,快洗碗去。哦,对了,吃完饭我习惯喝一杯咖啡,在你这里我也不说那么多要求了,只有最基本的,煮咖啡的得用过滤过的水,水温要保持92-96度。”   想到今天确实是辛苦他做了饭,我忍了忍,把碗筷都洗了。可咖啡?还要那么多要求?我找了找,在厨房壁橱里找到了几包速溶咖啡,烧了壶水,就给他冲了一杯。   “你的咖啡。”   阿成狐疑地接过杯子:“煮的这么快?”   我想起他那点富贵病,也懒得解释,只点了点头。   他盯着咖啡皱了皱眉,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似乎在细细品味,神情有些疑惑:“你这个是用了什么粗细的咖啡粉?口味怎么和我以往喝的那么不同?”   他一边说着一边喝完了一整杯,然后拿着杯子去了厨房。   此时我正在客厅整理到一半,却听闻厨房里传来阿成的一声嚎叫。   “张!彩!凤!”   我抬头,就见阿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冲了出来。   “张彩凤!你竟然给我喝速溶咖啡!!”他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胸膛微微起伏,我这才看清他手里举着的是刚才撕开扔掉的速溶咖啡袋。   “而且这速溶咖啡都过期了啊!!!我会不会中毒啊……”   “怎么可能?”   阿成一脸郁结:“要中毒了万一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你得对我负责啊。”   我拿了拖把正在拖地,朝着他脚下拖过去,他机灵的一跳,避开了拖把头。   “你看,活动还挺灵敏的,死不了。何况那速溶咖啡才过期两天,怎么会有事呢,而且要是你那么容易就中毒了,也说明你实在太脆弱,没法经受大自然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呗。”   对于这句,阿成竟然意外的没有反驳,我回头,看到他正在看什么东西。   “张彩凤,你要出国?”   他拿着一叠资料,正皱着眉看我:“你要去哪里?干嘛去?和谁去?男的女的?”   我跑过去,从他手里抽走资料,刚才胡乱扔下了包,很多资产证明之类的材料便从包里散了出来。   “不去哪里。你都在我这里蹭过吃的了,怎么还不回去?孤男寡女独处,你不是最怕我对你饿虎扑食么?”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太想告诉阿成,他突然搬来了我对面,又这样登堂入室,表面温和随意可骨子里却强硬的妄图插入我的生活,尽管他用他的插科打诨做伪装,可被入侵的微妙不适应感还是让我对他本能的有些排斥。   好在这次他并没有深究,也并未再深问,便乖乖的回了隔壁,脸上是一副高深的表情。   之后的几日,也并没有再看到他进出楼层,倒是也没有打上什么照面。   我这几天忙着突击英语,并且注意力都在期待和关注着另外一件事,今天便已是9月17日了,整个下午,我都在衣柜里挑来捡去,不停的搭配衣服,是走小清新风还是可爱风还是优雅知性风?我把一套套衣服脱了穿穿了脱,就这么消磨掉了半个下午。今天其实天气并不好,从昨夜开始便在下暴雨,这样的天并不适合出门,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紧张和期待,我想见“M”,也总想给那位陪伴我成长的人,留下一个最好的第一印象,所以最后还是挑了一条素色的连衣裙,拿上了包,想了想,把17岁那年“M”寄来的一个意味不明的钥匙也带上了,关于这个钥匙,“M”提过,是关于一切记忆的钥匙,但是他并未告诉被开启之物在哪里,只讲,终有一天,当我们彼此都准备好了,他会让我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而他这次提出要见我,我想,或许,成熟的时机已经到来?   我朝镜子里照了照,很满意,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下午4点,还有两个小时,我想了想,给Marvel抽空打了个电话,把定好了的飞机航班号告诉了 Marvel,并把我自己的机票预定号和密码也告诉了他,他之前答应自己买好票后会帮我一起选位,好坐在一起。   不久他便回了电话来,声音却有些郁闷。   “文学,我们怕是没办法坐一起了。这趟航班很奇怪,我去选位的时候,发现所有中间的位置全部已经没有了,全部被定完了,真是太奇怪了。看来只能先选一隔一的座位了,到时候再和中间位置的人商量下换座位吧。”Marvel有些无奈,然后他话锋一转,“对了,今晚有空么?关于作词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两首曲子,已经发给你初期音频了,想和你谈谈填词的事,我恩师也刚回国内,他对于我这次的项目也有些想法,有空的话不妨你们也见见?”   “下次吧,今天我有点事。”   “那没事,你先忙,我们之后再约。今晚不见也好,我正看到新闻里讲今晚的暴雨橙色预警已经升级成红色了呢。”   挂了Marvel的电话,我看了看窗外,确实也有些迟疑,竟然已经是红色预警了?打开窗,那雨声也确实大到让室内一切音乐声都被屏蔽而听不见。   “没事,我开车,只不过从家里的地下车库开到饭店的地下车库,路上开车当心点就是了。”我这么自我安慰道,便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一路把大灯和防雾灯都打开,车内也开了空调,虽然车窗没什么雾气,可雨点太大,打在车前窗上的雨水汇聚成河流般的淌下,一股股,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是模糊的,侧面车窗和侧面的后视镜没有雨刷,全被滂沱的雨水模糊住了,我小心翼翼匀速行驶,甚至不敢变道,各处都是被车轮行驶激起的积水。   行驶了十多分钟,雨势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减弱,然而越发大起来,过了一座桥,明显可以发现积水变深,车内广播中播音员在劝说大家赶紧掉头回家,但我看了眼车内导航,我距离约定的地点不过五分钟车程了,甚至我已经能看到临湖湾那栋建筑的楼顶了。我咬了咬牙,继续加大了马力往前开。   然而我精神高度紧张,只关注着眼前的车况,并没有发现,积水已经越来越深,甚至已经越过了车窗的边沿。   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我的车竟然熄火了。   兴许是撞到了积水中的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了大坑,还是因为雨水淹没车身,我不断打火,可是车都没法启动,这时我才发现积水已经快上升到淹没了三分之二的车身了。此时车内的空调和广播都停下了,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安静。刚才我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现在停下来便觉得有些胸闷。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求救,然而信号非常差,电话无法打通。我看了眼窗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空气会耗尽,我会活活闷死。   随着时间流逝,我开始焦急起来,然而这时候,我才发现,车门和车窗根本打不开,外面积水的压力之下,我拼尽了力气,也无济于事。   我脱下高跟鞋,妄图砸破车窗,然而根本无济于事。这下我真的吓坏了,大声拍着车窗开始呼救。   可周遭是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积水,似乎还在缓慢而沉默的上升,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慌乱而恐惧的脸,年轻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的唯一几个想法,随着时间推移,因为车内空气越发稀薄,二氧化碳增大,我陷入了昏沉,脑袋里也是各色的臆想。这个时候,我甚至觉得有点后悔,如果听了Marvel的话不出门该多少;如果不把阿成赶走,好好和他说话那该多好;如果能和我亲生父母更好的相处,更乖巧那该多好。然而更多的,是惶恐,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能有多少人记住我缅怀我?而我还是没见到“M”。也只有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是这么稀薄。   最后把我弄醒的是突然扑面而来冰冷的水流。   我的神智不清醒,只模模糊糊睁眼,看到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车内立刻被涌入的积水占领了,有一个人,正在我的背后,拖着我的身体,往上游。我咕噜咕噜呛了几口水,昏昏沉沉,身上冰冷而潮湿,只感觉身后有一股力,把我朝着有光亮的水面而去。    ☆、31第二十九章   等我再醒来,却已经是躺在了自己出租的屋子里。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床褥温暖,仿佛之前的那场濒死的记忆从头到位是我的错觉。   我还有有些昏沉,看了眼床头,之前被我死死拽住的包也一并随着我被带了回来。我舒了一口气。打开包,钥匙,驾照,钱包里的钱和卡,一切都在。然而当我摸了摸包的小隔层,却发现,之前好好放着的钥匙却不见了。   屋子的客厅里传来声音,房间里有别人。   “谁?!”   “张彩凤,你终于醒啦!”随着我的问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熟悉的身影晃进了房间。   是阿成。穿了件好看休闲的格子衬衫,这种棉布衣服让他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他手上还端了一份汤。   “生姜鸡汤刚刚好,你喝点驱寒吧。”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满满的是等待夸奖。   而我却有些狐疑:“你怎么在我家?刚才是你救我的?跟踪了我?”   我简直有一肚子的问题:“还有衣服呢?你给我换了?!你趁火打劫啊?!”   “切,还趁火打劫呢?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还打劫你?!我认识的漂亮的女的,想对我投怀送抱的,我看排队绕着地球都得绕几圈。你就是苦苦哀求愿意付钱让我对你劫色,我还勉为其难呢!”阿成对我的小人之心嗤之以鼻,“是阿林给你洗澡换了衣服的,你没看见你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成什么样了,浑身上下都是泥水。你干嘛去了?”   “不是你带我回来的?阿林怎么会来?”   这下换阿成疑惑了:“不是我啊,难道不是你自己回来的么,还自己给阿林发了短信。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就歪歪斜斜倒在门口,半睡不醒的,阿林刚到,正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我和她合力把你弄进房里了。”说完,他转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阿林”。   “哎,来了来了。”应答的果然是阿林的声音。   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我床前。   “恩,还好,没发烧。” 她用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不过我说文学啊,你这是找死么,今天红色预警,你跑出去干嘛?还好你自己跑回来了,也还好我今天看手机及时。”   我再三询问确认,明明应该有一个人把我拉出积水救出来的,可面前这两人却是一脸疑惑,显然确实毫不知情,仿佛我真的是自己发了一场梦。   “对了,文学,我知道今天原来就是你的生日。可是今天外面大暴雨,完全没法出门了,不仅蛋糕店,连商场也关了,我之前订的生日蛋糕也送不来,其余也没法准备什么,就和阿成一起煮了鸡汤面。 ”阿林朝我挤眉弄眼,她趁着阿成去厨房盛面的当口,笑的一脸意味深长,“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好像早知道你今天生日哦,提前给你预定了进口的枪炮玫瑰,本来要空运来的,结果遇上暴雨,整个都延迟了,他刚才电话里用英语发火呢,我英语不好,但听起来他给你定了足以开一家花店的花!话说,你太不够意思了,你俩是怎么王八绿豆看对眼的?是不是你看完我上次推荐的《嫁入豪门指南》得到的启发?你用了上面写的那招‘欲拒还迎’?不过好像你这拒的有些过了啊,度没把握好啊,你看阿成好像还挺受伤的,不过不要紧,我给他传达了一下你心底真正的声音,让他了解你内心其实也是爱他的,只不过迫于两人之间悬殊的地位,啊,我真是成就了一段伟大的爱情!”   “……”我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突然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至今为止,一切都还安好。   窗外仍然是暴雨的声音,但我们三个窝在我杂乱的房子里,围着桌子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虽然不情不愿,阿成还是被阿林逼迫着给我边弹边唱了“生日快乐”歌。   我捧着热可可,突然觉得一切温馨美好的不切实际,手机里还躺着父母的短信,冷冰冰的祝我生日快乐,还有银行卡的通知信息,卡里转来了一大笔钱。   “想买什么生日礼物自己买就好。”父亲的短信上这么写着。   然而他们不知道,我并不需要钱。   “雨好像小点了,都快停了的感觉,那我先走了啊,反正我地铁,你们俩好好过啊,哈哈,哈哈哈哈。”阿林的告别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笑的一脸神秘,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房间里便只留下我和阿成。刚才那阵不详的预感又开始警铃大作。   果然,阿成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今晚穿了你最喜欢的黑色子弹内裤。”   还不等我反应,他便站起来,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还用了你最喜欢的绿茶味沐浴乳洗了澡。”   “还有这件衬衫,你不要觉得它很坚韧,其实很好撕的!”   阿成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文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爱在心口难开’型啊,阿林都和我讲了,原来你也觊觎我的肉体很久了,只是因为我过去的传闻对你造成了过多的困然,觉得我太花心。但不是那样的!而且既然我今天来不及送你生日礼物,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就把我自己送给你吧。”   黑色子弹内裤,绿茶味沐浴乳,爱撕衣,这明明是阿林的爱好……   我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阿成,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他却对我抛了个媚眼:“看你激动的,我技术很好的。”   “这里面有误会!这是个误会!而且!我看八卦讲你不喜欢平胸!我,额,我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飞机场!”   阿成却置若罔闻,不经意间,我就被他逼到了沙发角,他一个前进,我便一个趔趄坐到了沙发上,这样他便压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啊,虽然我确实不喜欢平胸,但,现代社会么,你也懂的,老婆饼里没老婆,麻婆豆腐里也没麻婆,所以文胸里没有胸,也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我的胸口看了一阵,“而且以我的经验,你这个,也绝对不是平胸啊。女人何苦为难自己,适当时候要放自己一马啊,胸嘛,够用就行了,追求G胸干嘛?”   说着他的头一步步低下来,越凑越近,在离开我脑袋还有五厘米的距离,他突然停了下来,扑哧的自己笑了出来。   “你看看你都蜷成什么样子了。”他笑眯眯地盯着我,“我骗你的,傻瓜。”   说着他放开了对我的桎梏,我舒了一口气,然而正当我要站起来之季,他突然一个俯冲,又把我按倒在了沙发上,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吻。   “生日快乐。”   那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吻,其实只是嘴唇相触,然后他便放开了我,只是他的脸还是离的我这么近,他热热的呼吸就喷在我的脸上,外加那句声音好听的“生日快乐”,我无法控制的,整张脸腾的红了。   他看见我的反应,突然更加兴趣盎然了。   “你该不会是初吻吧?恩?果然是初吻。”   “那作为你的启蒙教育,我这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应该给你一个法式深吻才对嘛。”说着他就要继续凑上来吻我。   我一把把头别开,趁着他不注意的间歇跳出了他的包围圈。   可脸还是红,甚至连直视阿成都做不到,看着他形状良好色泽饱满的嘴唇,我总禁不住浮想联翩。   大概真是他所说的恼羞成怒,我虚张声势道:“不用了,你的技术我看也不见得好,我才不想受你荼毒。”   阿成笑道:“对啊,就当我是技术不好,那我很乐意在你身上实践练习早日进步啊。”   这个二皮脸!为什么大众都觉得宋铭成宋二少爷会是像所有他那样地位的人一样,处事冷静,做派高雅,不苟言笑又成熟稳重之人呢!真是差别太大了!   我正瞪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接起来,是Marvel。   他在电话里笑:“文学,上次签证看到你资料上写今天是生日,生日快乐!你先把手机设置成公放,我弹个新谱的曲子给你听,这首歌是转门为你生日而作的。”   我按照他说的设置了扬声器。   如水的琴音便倾斜而出。是一支非常欢快活泼的歌,我坐在沙发上,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即便没有父母的呵护,可我还有在乎我的朋友。   阿成也听出了来电之人是Marvel,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坐在我旁边一起听Marvel弹琴,并不断做些小动作妄图吸引我的注意力。   见我越发专注的聆听琴曲,他显得相当坐立难安。   Marvel一曲毕,他在电话里再次祝福了我:“对了,你在家里么?晚上怎么过的?”   这下阿成终于按捺不住,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一把站起来,从我手中抢过手机。   “她晚上和我过!不便打扰!再见!”   他说完便利索的挂了手机,并且把电源也关了。   “你怎么这样!我的电话!我还没谢谢Marvel呢!”   “哼,谢他干嘛!你看他,泡妞都没有诚意,以为弹个琴就行了啊,都不拿出实际行动来的,哪里比得上我,你想听弹琴,我弹给你听啊,你不想弹琴,我就陪你谈情啊。”   我反应了一会,才体会到他什么意思,脸又红了一片,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连拖带拽的把阿成给赶回了隔壁。   这一天的际遇实在有些跌宕,我躺在床上,回忆起被困在车里的场景,那时候我因为缺氧昏昏沉沉,记忆里似乎当时有人不断敲着车窗玻璃,最后拖着我游上去的那双手,似乎也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到底是谁?是“M”?可钥匙为什么不见了?   一系列的问题想得我头疼,最后索性放弃了思考,这才深入了睡眠。   第二天起床,脑袋也清醒了点,打开窗,暴雨已经停了,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回一次家,虽然父母总是每次生日照例给我打钱,但生日礼物总还是会给我准备的。我想提前通知家里一声,可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手机都没有人接。   雨大概是昨晚就停的,路上的积水已经少了不少,我准备坐地铁回家,想到昨晚被我遗弃的车,也有些头疼如何向父母解释。   原以为家里没人,可走进家门前,却发现父母甚至文音的车都停在车库里。竟然三个人都在?可打开门,我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回应我。   我换了拖鞋,客厅都没有开灯,只有二楼的书房有一盏灯。   鬼使神差的,我也没有开灯,而是摸黑上了楼,轻轻地走到了书房。   此时书房的门虚掩着,我把头往里面探了探,是父亲和文音,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可惜声音有些低,我听不清,只是父亲难得对文音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而文音的表情似乎非常不甘心,她在反驳着什么。   父亲大概是真的发怒了,他提高了声线:“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出了事情怎么办?!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随着他的怒气,他反手给了文音一个耳光。   不仅被打的文音,连门外的我都吓了一跳,简直是震惊了。父亲对文音一向纵容和宠爱,甚至上次踢马时间,他都没有责备过她一句话,可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文音的脸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爸爸!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TA打我?!可是爸爸,换做你,你发现这件事,难道就不想和我做出同样的反应么?难道你不气愤么?我气不过,才做了这件事,可如今你竟然打我!”   父亲听了这句,声音也软了下来:“文音,不是我为了别人打你,而是我更担心你,我担心你又惹上事,马上就有钢琴比赛在即,你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和环境让你练琴去参赛,我不容许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差池。”说完他便上前,把文音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虽然爸爸知道你的委屈,但你确实不懂事了。”   文音得到了安抚,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没关系爸爸,我琴练的挺好的,Marvel有一位恩师,算是隐世高人,Marvel已经拜托让这位恩师一起辅导我了。钢琴比赛不会有问题的。”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缓和了过来,说话声音又小了下去。而我看到父亲打文音除了震惊,还有疑惑,但是我不敢问,隐约总觉得奇怪。   我退回了几步,重新弄出点声音,装成刚上楼的样子。   “爸爸,妈妈,家里有人么?我回来了。”   “文学?”父亲问了一句,一个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然后他关上了书房的门,“你回来了啊。”   “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我父亲笑了笑:“没有,你妈妈和文音出去了,好像有个钢琴演奏会,他们一起去参加了。昨天你生日,今天既然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那我们出去吃个饭吧,也算给你补个生日。”   “走吧。”说完他便把我往楼下引去,仿佛家里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一样。   我心中有无数疑问,我不知道父亲这么做的目的,但他这次骗我,无非不希望我看到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文音因此而追问她哭的原因。    ☆、32第三十章   一顿饭,吃的倒是颇为融洽。父亲总是很博学,他前阶段正好去美国讲学,这次也关照了我不少注意事项。   “对了,你之前说生日要赶论文不能和我们一起过,现在既然论文也写完了,天气也转好了,我和你妈妈也计划帮你补办一个生日宴会,趁着你出国交流之前。刚才你说之后几天你都有空,那我们就定周六吧,请柬我会发出去,你有什么要请的朋友也一并请过来就好。”   其实我对这样讲究排场的生日宴并不感兴趣,但似乎父亲认定了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文音也办了生日宴。不能对你的就缺斤少两了。”最后如此一锤定音,敲定了这次生日宴。   与父亲的这次晚饭过后的第二天,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列起了邀请名单。   阿林坐在我边上嗑瓜子:“你就不准备请阿成了啊?可你连阿龙都请了,为啥就对阿成区别对待呢?而且有他在,还能帮着我一起带着阿龙,你想,我总不能跟着阿龙进男厕所吧。而且对于阿龙,你爸妈尚且不会吃饱了闲到去调查他的身份地位,更别说阿成了。你就都说是同学不就完了?何况就是他身份暴露,又怎么了?你这下终于有一个朋友,比文音所有朋友加起来身家都高了,长得还帅,带出去多有面子。”   这种说话让我有些动摇,然后最终我还是狠下了心:“算了,下次单独再请阿成吃个饭就是了,阿龙你可以让Marvel一起带着。再说了,阿成日理万机,也不是请就一定到场的,我就不去碰这个壁了。”   想到阿成明媚的笑脸,这个决定确实让我有些羞愧,然而阿林所不知道的,文音当初的踢马事件,踢的就是阿成的马。难得因为我要出国交流,父亲对我相当温和,这种明知并非长久的温情,也让我倍感珍惜。   “好吧,既然你邀请了Marvel,那我就原谅你不邀请阿成了,至少还有一个帅哥陪着我。”阿林吐掉了嘴里的瓜子壳,“我看Marvel和你好像比和文音关系更亲厚呐,现在他让你替他写歌词,幸好文音不知道‘白丁’是你,不然准得气死。不过我可真期待她扭曲的脸哈哈哈。”   这件事不说还好,说了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到目前为止,还没给Marvel填过哪怕一个词。可在昨天,Marvel在钢琴曲新专辑发布会上,姿态非常大方的公布了这个消息:他要与‘白丁’合作创作新专辑,打造古典与流行的融合。   一夜之间,既“二少爷”事件之后,我又一次荣登了所有报纸的头条,Marvel在发布会又对我大加盛赞,称我为“漂亮的没她聪明,聪明的没她漂亮,是一个非常有才情的女孩子”。外加我平时对外经营的形象,各方媒体更是对我的身份进行了猜测,零散的信息里,大家更是疯狂。微博粉丝也是暴涨了十几万,慕名前来看我小说的人更多了,编辑也通知我新书提高首印量,网上专栏里充满了“又美又能写这么好的故事”,“女神!”等等的评论。   Marvel在发布会之后就来了电话,告诉我,那是他给我的迟来的礼物,希望我喜欢。   我当然喜欢。到处是一派赞美,我看着这些言论,有些轻飘飘的骄傲。现实里所有不得志和不得意的细节,似乎被这些歌舞升平一般的吹捧一一抹平。   我在这种飘飘欲仙中迎来了周六的生日宴会。   这次便是现实里的歌舞升平了。我的父母邀请了不少本市各行业的名人。我和母亲便轮流站在门口回收请帖并且迎宾。   阿林带了阿龙来,我关照了他们几句,就把他们送进了屋内。母亲轮完了自己的岗和我换班之后,Marvel便来了,然后他根本轮不上我招待,他一出现,文音便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朝着他飘了过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Marvel今天似乎在穿着上下了一番功夫,显出点隆重的味道来。他只来得及对我笑了笑说了句“我先陪文音分析一会儿她比赛的琴谱”,便被其余客人和文音拉走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眼见所有宾客都快到场了,我便也入了场。   一切都是流程化的,司仪动听的声音响起,先是嘉宾致辞,再是父母祝词,最后便是我的感谢词。   “感谢所有关爱我的叔叔伯伯和阿姨,过了这一年的生日,我也希望自己将更加成熟,不令各位失望……”   可致辞到一半,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进场起,便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此刻更加强烈,我环顾四周,这下可终于给我对上了!   靠!台下站着的,赫然是宋铭成!他此刻看到了我,微微邪气的歪了歪嘴角,端起手上的酒杯,冲我扬了扬,做了个干杯的姿势。他这样的人生来耀眼,仅仅刚才那个简单的祝酒动作,就已经有不少人关注的盯着他。   我被他盯着,慌乱而紧张,磕磕绊绊结束了最后几句感谢词,便跳下高台,趁着大家互相敬酒的当口,一路挤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身边。   我把他拽到了一个角落,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的?这次都要请柬才能进来的?即便之前是我妈迎宾的,也不可能没请柬放你进来。”   阿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语气却显然有些咬牙切齿:“谁说我没有请柬啊。你不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想办法么!”   “你伪造请柬?!”   阿成瞥了我一眼:“我需要么?阿龙给我的啊。他和我一样,对你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相当不满呢。”   我拉着他的衣角:“所以阿龙前几天说自己请柬掉了,都是假的?!”   显然,被我这般欺瞒,阿成相当不爽,脸色仍旧很臭:“那是,幸好我用我宽大的胸怀和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阿龙啊,不然岂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他瞪了一眼我,继续道:“不过啊,有些人,就是这样令人感动到潸然泪下,就是这样以德报怨。就像一句名言说的好,任何一个伟大的人,都有两颗心,一颗在流血,一颗在宽容。虽然,我一颗心在滴血,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他把最后几个字拖长了节拍,显然仍旧耿耿于怀。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马上要七点了,Surprise Time。”   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正门却突然被敲响了,母亲开了门,接着入目的便是浓郁的红色,一阵风飘过,香味一阵阵蔓延。   是大朵大朵的玫瑰,漂亮,又娇嫩欲滴,那些花非常大,大到甚至遮盖住了背后捧着花的人,乍看去,便是鲜花自行在移动一般。   这些花被一束束的捧了进来,除却浓郁的大红色之外,还有其余各色,粉红的,玫红的,漂亮而热烈。而令人诧异的是,这些花就这样被人源源不断的捧进来,捧到我的身边,把我和阿成包围起来。此时客厅里已经成了花的海洋,到处是馥郁的玫瑰味,可还是有花被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玫瑰之后,是一束束的百合,出乎意料的,这些百合,并非放置在我的脚边,而是被分发给了屋里所有的女性,不到一会儿,所有的女宾也几乎人手一花了,大家的脸上是惊喜而讶异的神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   “为什么还有百合?”我也有些疑惑,阿林也和我提过阿成给我买空运玫瑰的事,但当时并没有讲还买了百合啊。   “百合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需要百合的人的。”阿成站在玫瑰花的包围内,像是一个帝王,然后我看到他转头,朝着人群里的某个方向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充满挑衅。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的,竟然是Marvel,此时他脸色铁青,两颊却奇异的升腾起了一片红。   我突然恍然大悟,Marvel百合过敏啊!   而此时,我也顾不上Marvel了,这简直是自顾不暇,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而这辈子活到现在,这还真的是第一次,所有人关注的不再是文音,而是我,我环顾了四周,看到大家表情各异的脸,艳羡的、嫉妒的、探究的,然后我看到了站在Marvel身边的文音的脸,她显然认出了阿成,一边关切的扶着Marvel,一边眼神凶狠的看着我和阿成。   骚动的女宾里,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喂,不许拍照!”阿成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制止道,“喂,就说你呢,那个穿红裙的,不许拍照啊!禁止摄像啊,会对我的生理健康造成影响的。”   他大大咧咧的走到那个穿红裙的少女身边,拿走了她的手机,利索的删掉了之前的照片:“女生太八卦是会变成八婆的,这样太有损你的美貌了。”   那个女生看着他的眼睛,刷的红了脸。   而众人也被阿成这种理直气壮给镇住了,纷纷交头接耳对他的身份诸多猜测。   而作为被猜测的本人,却一派云淡风轻,反客为主的样子。   “大家愣着干嘛啊,吃饭啊!都快七点半了,不饿么?!”   这话下去,似乎是神奇的魔法,众人的表情又活络了起来,我父亲也站起来做了和事老,招呼着大家落座吃饭了。大厅里的气氛便又热闹了起来。   可大家都对突然杀出来的阿成已然充满了好奇。仍旧有不少目光流连在阿成身边,可阿成每每发觉,都会狠狠的瞪到对方不敢看他为止。   然后他朝着我笑了笑。   “哎。我一向不接受拍照的,外界传闻我太低调,其实也不是啦,主要是,我怕因为我照片外流而强加给我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古代还有看杀卫玠呢,我可不要做现代版的卫玠啊,活活被饥渴的女青年们围观致死。而且有时候有些闪光灯,可能会对我的皮肤产生不好的影响的啦。”   “……”   他不等我回答,继续到:“而且,你看,这群人多狭隘,刚看我们的表情,就和看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的狗男女似的!”   “哎,张彩凤,你说话啊?怎么?被我以德报怨的宽广胸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啦?”说罢,他挺了挺胸,“喏,看,我胸襟确实很宽广吧,有胸肌的哦,要不要感动的投入我的怀抱?”   我看了眼满地的玫瑰,再看了眼眼前的阿成,突然觉得,有时候被人忽略,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毕竟,受关注所带来的压力……确实有那么点大……    ☆、33第三十一章   然而阿成做事总是这般与众不同,他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却又全然不在乎,只拉着我进了花园里。   “喂,张彩凤,我有个事情要说。”   可真等到了只有两个人的花园,他反而不如刚才众目睽睽之下显得从容和淡定了。   他扭捏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找回了宋二少爷的底气。   “我知道自己有钱、年轻、英俊、身材好、能力棒,性格活泼,为人热情平易近人,对6-60岁女人有着无差别的致命吸引力,还有着天妒人怨的才华和惊才艳绝的容貌。”   他顿了顿,捧起了我的脸。   “我也知道,你不如我有钱、不如我有自信。但是!张彩凤,你是和我一样优秀的个体。虽然我们最初的相识是一场乌龙,源于一个误会。”   我想要开口,却被阿成用食指抵住了嘴唇。他凑近我,漂亮的眼睛盯着我。   “嘘。”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有一些痒,“先不要说话,听我先说。”   “我确实之前骗了你,你误会了我的身份,但我一直没有作为,反而加深和引导了你继续误导下去。这是我的错。但我不会道歉。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和你有这么深的牵绊,也不会发现你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我必须坦白,在最开始你误会我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也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过的荒诞的有钱女孩,就像我一直见到的那些一样,醉心于法国最新款的时尚套装,限量版的包,如何钓有钱男人,互相攀比或者争奇斗艳,虚荣而且虚伪。”他看着我笑了笑,“别瞪我。你再那么瞪我我就要吻你了。”   我立刻警觉的收起了瞪他的表情,他无奈又颇为纵容的看了我一眼。   “真拿你没办法啊张彩凤。你怎么这么呆?当时也是的,那么多迹象,我故意露出的破绽,可你就是视而不见,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是只鸭子,不断的想‘解救’我,‘感化’我。我最初隐瞒身份在你身边,说的卑劣一点,其实不过是想看你们这些有钱女孩子自以为是的丑态的,顺带享受一下被当做平凡人甚至是社会底层人的生活,你只要内心鄙夷的看不起我配合我就可以了啊,可你为什么反而对我越来越好呢?越是和你在一起,就越是发现你的不同。你确实有女孩子们都有的缺点,但你仍旧是不一样的。和你在一起,我一直觉得轻松平静而愉快,因为和你一起的时候,我不是任何别的人,不是HT的宋铭成,而仅仅只是我自己。”   看着眼前的宋铭成,我退了一步,无法面对他的夸赞,因为我心底也是羞愧的、慌乱的。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一开始,我选择继续和你接触,也是因为我太自卑了,身边其他人背景都太好。那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从事那种工作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更坦然和自信。帮助你也好像救济社会底层一样让我感觉到做慈善的快感。因为我以为以你那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没有可以伤害我的能力的。我其实也只是这样一个自私利己的人而已。我没有那么好。”   我说话的时候,他便认真而严肃地望着我,那表情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反而显出些不符合他气质的天真来。   我稳了稳神,按住了胸口,我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我内心的呼喊。那声音在告诉我,闭嘴,文学,闭嘴,不要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不要再自爆缺点,你应该给予他积极的回应,引导他,让他好接下去,直到他说出表白的话语,而不是给他泼冷水,肾上腺素分泌强烈中的男人不理智,你所要做的就是加深他的这种不理智,让他更忘我,让他毫无迟疑的为你冲锋陷阵,祈求你爱的回应,然后你就可以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轻轻矜持点头,答应他的追求。这是所有爱情的开端。   可是我不想骗他。   眼前的这个人,有钱有情趣有长相身材,年轻而充满活力,他几乎什么也不缺,甚至对他来讲,别说找一个女朋友,就是找一打,找一个加强连,也不在话下。用阿林的话来说,当前男色社会里的稀缺动物。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   而我回想起那些和他一起度过的刹那,那些他陪着我分享的快乐,陪着我走过的不愉,他快乐而生动的样子,他幽默而风趣的表情,那些所有所有,我都知道,他于我来说,是特别的。   而这样却更让我害怕。那么多真真假假的传言。我害怕他的热情一瞬即逝,我害怕他发现我并不完美,便会停止追逐。   可阿成就那么望着我,盯着我,这让我紧张而慌乱,只能磕磕巴巴地总结道:“总之,我不希望你将来发现我的真面目而失望。”   阿成听了却笑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张彩凤,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么?可是这套手法是恋爱高阶技能啊,你看,一招‘欲拒还迎以退为进’,被你应用的炉火纯青啊!先自我贬低,说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对方,然后等对方怜惜心和保护欲爆棚,继而比刚才更猛扑。”   “你说谁没谈过恋爱呢?!”我有些恼羞成怒,到这个年纪,没谈过恋爱已经不是一件值得讴歌的事了,反而显得稚嫩而落伍,“我连恋爱小说都写了一堆了!恋爱经验根本不是你所能比拟的!”   “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子。哎,不对,你都不是一般的矮子,你是侏儒。”阿成笑的更开心了,“你别不好意思啊张彩凤,我都找阿林打听过了,你确实没有前男友啊,而且看看你写的小说就知道,‘他帮我细细涂上荧光色的指甲油,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这哪里是正常性向的男人会做的啊!”   “哎!你别打我啊!我没嘲笑你没恋爱经历啊,而且你这不已经有我了么!我这样的属于浓缩精华,一个抵十。和我谈恋爱多划算啊,以后你出去,劲可以说自己有九个前男友了。”   阿成说完这番话,抬起头来,认真地看我。   我也看着他,心理像是打翻了的染料,晕染出一片交错的颜色,而却完全想不到应该如何应对,如何分离这些搅在一起的色泽,理顺自己心中每一丝交杂在一起的情绪,然后再通过神经中枢,传递神经脉冲,指导我做出正确的反应。   夏夜的风带来微醺的花香。可是这风却吹不散我脸颊滚烫的热意,也吹不平我胸腔里狂跳的心跳。   我往后退了一步,阿成却朝着我走了一步,过来拉住了我的手。然后他在我的注目里举起了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轻轻吻了我的手。   “张彩凤,你是我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霸道,“别人都别想抢。我想说的就这样。”   “你这是表白结束了?”我仍旧有些云里雾里,这难道不是刚进行到高潮么?赞美和表扬才说了一半,怎么就戛然而止了?   阿成颇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   “可……就算是表白,你也应该征求我的意见吧,怎么就这么单方面自说自话的决定了?而且我人生里的第一次被当面告白,竟然就这么没了?你不是说我技术高超以退为进么?那难道不是应该你猛烈反扑,热烈赞美我,然后用不断的承诺和情话给我时间分析考虑并动摇么?我……我还准备想要时间考虑消化一下……我还没说好啊,我真的还需要时间……”   阿成却不以为意:“我都说了,我这么英俊多金娇艳欲滴,站在这里都能闻到十里外女人垂涎我对我流下的口水味道,这些你也承认了,那不就结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是应该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立刻答应并且强占了我的肉体夺走我的贞操好绑住我的人生嘛?而且你这么一把年纪还没谈过恋爱,没享受过恋爱的美好,看来一般的庸脂俗粉你也看不上,那只有让我来拯救你了。”   “你这还是肉身布施的神仙哥哥了?”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啦,不过我更倾向你叫我哥哥就够了,神仙哥哥虽然是挺符合我的,可是神仙两个字,比较有距离感,我希望你和我亲近一点。”   “……”   “好啦,张彩凤你就别那么多疑虑了,现在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那在一起不就好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因为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虽然平时很爽快直率,可在大事上你反而很优柔寡断,总是考虑太多,搞得自己裹足不前。这件事,要是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你绝对会想好所有的利弊,然后觉得我们不可能,甚至能把不可行分析报告都条条是道的写给我。还不如现在这样快刀斩乱麻。”   他说对了,我确实是优柔寡断没决断力的人。   “我没有怪你,相反真的很心疼你,人之所以不能勇敢不顾一切的选择,是因为成长的环境没有给她这样做的底气,是因为你所有的有限所以更怕失去。”阿成的声音充满了暖意和温柔,“可是以后你都不用这样再患得患失了。”   说完他便拽着我的手,突然俯下身亲了我的脸颊和头发。   “你的表情太欠亲了。”他假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这么说道,可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我望着夜风里他的侧脸,手里是他暖热的掌心,眼里是差点奔涌而出的泪意,从没有人像他这样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站在我面前,从没有在看穿我的伪装之后还如此包容我。   我忍住了眼泪,吸了吸鼻涕,在这夏夜充满生机的风里回握了他。   或许他说的对。我应该鼓起勇气。   阿成又凑过来亲了我一下:“太感动了么?我可是通宵看完了你所有的言情小说才设计出的台词哦,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和心理来定位的呢。”   “你把我的小说都看完了?!包括……包括?”我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惊。难道连我那本年少无知时候写的高H文也看了?   “是啊,包括你那本《纠缠》,不过我给你提个意见啊,这本书里的情色描写也太差了吧,太欠真实了,尽是什么‘啊~啊~啊啊!’,‘哦!啊~啊~嗯嗯啊哦!啊!嗯嗯’,我的天啊,我一看到这里,都快笑场了,哎呀,以后都要有心理阴影了,笑死我了,你以为便秘拉屎喊口号呢啊?最后还来一个大大的‘啊————’,是为了表达宿便终于畅通之后的爽快么?”   我还以为阿成会认为我写那种文而鄙视我,可,可如今这结果,真是比鄙视我还让我羞愤欲死。   他却还不放过我:“好啦,张彩凤,没办法嘛,我理解你的,你实战经验为零,以后这个就交给我了,免得以后你读者看了你这书来投诉我,说我技术不过硬,客户体验差。”   “哎呀,说的我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他四处看了看,便拉着我走回大厅。   花园和大厅的侧门连在一起,当我们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正遇上阿林也打开这扇门。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和阿成牵在一起的手,然后才想起什么正事一样。   “啊,对了,文学,你刚看到Marvel没啊?他之前就往花园里来找你了,怎么现在突然人没了呢?”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有些心虚,刚才尽沉浸在和阿成的气氛里了,根本没有注意周遭。   “一刻钟前吧。”   那正是阿成和我搂搂抱抱的时候……怕是被Marvel看到了。这种一般的事,总觉得被撞见了有种被撞破奸情的心虚。   “算了,你俩浓情蜜意吧,Marvel说不定和文音一块又看那什么鸟屎琴谱去了。不找了。妈的。你们都成双入对。我吃饭去。”   我和阿成便尾随阿林的脚步,推门而入。   原本我只想带他坐到角落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稍微填点肚子,然而整个大厅的人并没有想过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时不时的,总有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甚至有不少富家小姐,根本不认识我,却借故到我们这桌来祝我生日快乐,眼光却全然瞄着阿成。   “张彩凤,你不喜欢这里,那我带你出去吧!”   阿成说完这句,拉起我的手,径自走出了大厅。   屋外的空气微凉,却终于隔绝了刚才室内的浑浊和嘈杂。    ☆、34第三十二章   “像不像私奔?”阿成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你看,你将要跟随我去任何我去的地方,听起来很夫唱妇随啊。”   我懒得辩解:“你是司机,你说了算吧。”   “那去哪里呢?海边?不行,太土,电视小说里都是怨偶才天黑去海边,在海边分手,然后最后场景都是女的哭着走进海里,让海水漫过腰,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死了没;游乐场?也不行,游乐场也被用烂了,什么深夜的游乐城,除了男女主角其余一个人也没有,男主角为女主角打开了游乐场里所有的灯,两个人坐在旋转木马上,先不说游乐场哪这么容易说开灯就开灯,光是两个人在一整个偌大的游乐园,听起来就很阴森啊……”   我就这样听着阿成提问与自我否定,看他一一否决了不少情侣相处圣地。最后他才终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就去那里!”   之后,便是直到他把我带到HT Entertainment大楼的楼下,我才知道,他是准备把我带他公司来。   “张彩凤,快出来,好男人敢于带女朋友来自己的工作场所,好让对方全方位了解自己的生活轨迹。走吧,你真是运气好,竟然被你逮上我这样的好男人。我先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HT大楼一共有32层,我跟着他坐了VIP电梯直达了顶层。他一路熟门熟路,带着我爬上了楼顶。   令我惊讶的是那上面并不是孤寂而寒冷的风和空荡荡的屋顶,那里竟然有一个玻璃房子的透明花房,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顶。   阿成走过去,打开了灯。那只是非常昏黄和煦的灯光,那个漂亮的玻璃房子里,有垂坠着的花枝,鲜艳而美丽,绿色的枝叶也绿的那么郁郁葱葱。而直到阿成把我迎进了这间花房,我才体会到到底有多美,我也才体会到为什么阿成特意仅用了如此暧昧的灯光。   站在这个透明花房,就像是站在这个城市的心脏。浓郁美好的香味里,俯仰间,是整个城市的灯火,是川流不息的公路,然而在这一切繁华而嘈杂的上空,在这个玻璃房子里,却是绝对的静谧,静谧到仿佛能感知到这些植物舒展叶片奋力生长的声音。   阿成拿来了一把喷壶,开始对着叶片喷洒,不一会儿,那些绿油油的叶子上,便都凝聚起了一颗颗圆润晶莹的水珠,里面映照着的,是整个世界的缩影和灯火。   “我常常会工作到深夜,每次这个时候,我就会独自一个人来顶楼,照顾这些花草。我其实挺喜欢种花的,我18岁时候的理想是当一个园艺师,可后来迫于现实,我放弃了这个梦想。”   我有些惊讶:“一般男生18岁的理想难道不是当科学家、国家领导人之类的么?还有些高瞻远瞩的已经想当总裁以便将来迎娶白富美了。18岁已经是个接近成熟的年纪了,我鲜少听到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想当园艺师的,而且那听起来也不符合你的性格呀,想当园艺师的男生一般都更内向安静吧,你看上去可不是那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   “张彩凤,我就知道你懂我。”阿成放下了喷壶,笑的一脸得瑟,“我当然不是为了追求寂寞才想当园艺师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不成熟的男生,我18岁的时候,已经高瞻远瞩了好么,我想当园艺师,都是经过我的科学分析的,你想,那时候,想当科学家、伟人或者总裁的那么多,而我就要另辟蹊径,园艺师界竞争显然没有这么激烈,那以我这样的姿色,自然脱颖而出鹤立鸡群了,还是压倒性优势,帅哥与鲜花,自然更比那些听起来没什么情趣的科学家吸引人多了。自从我种花起,追求我的女生可多了一倍!都夸赞我‘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安静的看着花的眼神,让我们看到了整个春天’。”   他状若缅怀的眨了眨眼:“可惜后来,追求我的人有点太多了起来,甚至品种也有些太杂了,不仅女的,连男的也有很多,这让我十分困扰,不得不紧急叫停,放弃了这个理想。哎,所以,现在讲什么,最初的梦想,都逃不过时间和现实,我才体会到这句话里的残忍。”   “人家体会的残忍和你说的好像不是一种……”我看着阿成认真的表情,不知如何解释。   他盯着我,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暧昧的灯光下投下柔和的剪影,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温顺和纯良,甚至有一种因为美丽而带来的童真感。   难怪说男人偶尔天真起来对女性真是必杀。   他用那种不含任何深意,坦然而纯真的眼神望我的时候,我的心跳也似乎漏了一拍,而等心脏重新找回跳动的韵律,它又不受控制的加速狂跳起来。   我努力假装镇定的咳了咳:“话说,其实虽然我们认识也不短了,可对彼此的兴趣爱好之类却还全然不知,是不是应该通过这个机会来交流一下?”   “那先从最基础的来,比如你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星期几,一般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   然而阿成却没对我的循循善诱在意。   “知道这些有什么意思?让我来主动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吧,我很坦诚的,让我想想,有什么应该告诉你,哦,我不穿鞋184,体重68公斤,虽然听上去似乎偏瘦,但是我不受,而且我的体脂非常健康,我有腹肌,你求我的话我可以给你摸;我屁股上有一个红痣;以前HT举办最美男手的手模选举比赛,得奖的神秘第一名是匿名参赛的我;我平均一天被人搭讪四次,哦,那是不曝光身份时候的统计数据;我妹没出生的时候,我妈特别想要女儿,所以那时候被我妈当女孩养过一阵,有很多穿裙子的照片,有一阶段真的以为自己是女的,老想往女厕所里钻;我在英国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为了耍帅摆pose,从马背上摔下来,屁股整个摔的没法坐立了,趴着躺在床上待了两个月,这件事被我妹妹到处丑化说我那时候是因为开痔疮术后需要修养才这样的,如果以后你见到她,千万不要信她!”   “……”   “张彩凤,你那是什么眼神?!真的!真的不是痔疮!我很健康的!我不骗你!”   “……”   “好吧,不和你一般见识,继续讲,我最喜欢的颜色其实是粉红色,我就很喜欢穿粉红色的衬衫,虽然官方回答里面我都说我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因为那样显得稳重和神秘一点,更有男子气概些。我最喜欢的口味是草莓味的,冰激凌我只吃草莓味的,巧克力我也只吃草莓夹心的。好了,我说了这么多,轮到你了。”   “我?我其实没那么多喜好和个性,因为喜好和个性这个东西,也是当你有东西可以选择时候才可以培养起来的。我从小生活的并不都那么顺遂,只知道接受和利用所有能给我的一切资源。所以对于吃来说,我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几乎什么都吃。颜色?我也都喜欢。其余有什么呢?”我努力回想,那些能使我变得独特而区别于他人的东西,“哦,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其实我不怕蟑螂也不怕蚯蚓啊蠕虫啊这种,小时候在山区里见的太多了,但是为了迎合大城市的口味,我现在见到蟑螂这些都会自觉的‘惊叫’一下,显得自己是个正常的女生。还有一次,初中时候吧,文音不带我出去玩,嫌弃我丢她脸,我挺生气的,后来我去抓了二十几只蛐蛐,塞她书包里了,不过后来听说她吓得哭了一整天,我觉得自己也挺坏的,之后又在她书包里塞了连续一个月的棒棒糖,可害她又以为碰到了暗恋她的变态偏执狂。哦哦,还有,我小时候看过一本童话,讲星星都是被人点亮的,在地面的人一层层的点亮直插云霄的高楼,最后便能点亮星星,我那时候刚到城市,对城市的灯光觉得非常神奇,一直觉得这是真的,后来说出去被同学们都嘲笑了。”   我一边说着这些过去的回忆,一边有些感慨。   阿成认真的听着,然后他把目光调转到我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转身把背后柜子上放置的植物一盆盆移开,然后他朝着我坐了个‘过来’的姿势。在我还没预料到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他就一把我抱了起来,然后他把我放到了那个空出来的柜子上面。   “你坐着说吧,我看你穿了高跟鞋,站了很久,已经累了吧,都在不断换脚切换重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非常温柔。而此刻坐在柜子上的我,正好与站着他的视线齐平。   喜欢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当你喜欢一个人,即便只是静静看着他,也觉得是一件快乐的事,时间并不因此而认为是虚度。因为正是对方,赋予了这些时光区别于其他时间的不同意义。   而喜欢的神奇也在于,当你满心满眼喜欢一个人,你的眼睛便只能看到美好了。你更容易发现他的优点,更能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善意,而也正因为被对方这样温柔对待,自己也吸收了满满的美好,对这个世界反而更温柔起来。   “喜欢一个人,想要对他温柔,想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而当遇到能互相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也能被对方这样对待,大概真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幸运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的直观感受都表达了出来。   “张彩凤,你知道你为什么讨人喜欢么?因为即便你见识过黑暗,经历过不美好的生活,可是那些不愉快甚至污浊的东西都没有损耗你内心的东西。你还是那么容易满足,那么容易感动,容易从哪怕别人一个非常微小的动作里感觉到快乐。”阿成亲了亲我的脸颊,“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会喜欢的类型,这会是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即便经历风雨,可并不沧桑,像珠宝一样,历经时光洗礼,却仍旧熠熠生辉。”   说完这些话,他吻了我。   那是一个长久而深沉的吻。   直到我脸红到几乎烧起来,阿成才终于放开了对我的桎梏。   他望着我:“张彩凤,要不要做一件特别的事?”   阿成把我抱下柜子。   他拉着我的手,在充满花朵和植物的房间里穿行,然后他拨开被藤蔓和绿叶掩映的墙面,这个花房三面都是玻璃,唯独倚靠着这堵墙。   我这才发现,这堵墙上,还有一个按钮。   “看到对面的那栋楼了么?那栋有50层,是HT的新楼,刚刚建成,下个月的剪彩仪式之后,HT大部分员工和签约艺人都将迁往那栋新楼。这个按钮呢,是我设置的,引进了美国的技术,远程遥控。本来是要在剪彩仪式的晚上作为压轴的,但现在我准备把它提前送给你。”他把我的手引导着伸向那个按钮,“来,按下吧。”   我在疑惑中按下了那个按钮,按钮的表面发出微微幽蓝的光。   “看对面。”   我转头,按照阿成的指示朝着对面看去。   几乎是一瞬间,对面那栋阿成所说的HT新楼,竟然从底层开始,一层层的往上亮了起来,我看着它亮到和我们此时站立处等高的三十几层,然后一层层继续往上飙升,最后直到亮到直插云霄的60层。   “我带你去做点亮星星的人。”   阿成在我耳边轻轻说。   “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嘲笑你,哪怕是你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也非常珍视。”   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感动完,阿成就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糟糕!”然后便拉掉我跑出了花房。   直到跑进了电梯他才踹了口气:“因为这个设计有不少高层知道,我很怕在剪彩仪式之前就有人泄露了信息,让有些高层有可乘之机把这个按钮变成自己泡妞的利器。所以严厉警告了所有人,不能公器私用,在剪彩仪式之前,董事会里所有人都需要互相监督,而因为耗电量有些大,剪彩之后需要用的话还需要预约并且得到董事会的一致同意。之后我们就关照了安保,如果发现偷用者,一定要抓到,并扭送到董事会来。”   “所以啊,张彩凤,我这次可是冲关一怒为红颜啊,为博你一笑简直是把原则和责任都忘记了啊,都赶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了!千万不能被发现啊!这下点亮对面的楼,肯定惊动安保了,待会肯定在电梯口堵我们,你得和我走另外一条路,跑快点记住没?”   我对这一切发展简直目瞪口呆,颇有一种好好的言情片突然变成警匪剧的不解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成拉着我在2楼的地方就出了电梯,那里果然没安保,安保都集中围在底楼。阿成一路拉着我走安全通道往外面跑。然而很不幸的,不久之后,1楼的安保通知了还在2楼值班的安保,这下便有人从2楼安全电梯一路往下追我了,简直是围追堵截。   阿成拉着我东躲西藏,好在他熟悉地形,我们在一番激烈的奔跑中终于突破了重围,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然而安保还在后面追我们,我们被追赶着不得不在大街小巷里窜来窜去,东奔西跑。   其实最后的最后,我们已经不知道是不是有安保紧随我们身后了,然而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在闹市里奔跑,不顾及任何的眼光。   直到我们最终气喘吁吁的停下。   阿成看了一眼身后:“甩掉了。”然后他回头看我。   他此时累的膝盖半曲着,我也看着他,我们默契的看着彼此。   “好像一对亡命天涯的坏胚。”   他突然笑起来。   我也笑了起来。   在这个夏夜,在这个刹那,我感觉畅快淋漓,那些一直被桎梏在我身体里的情绪的触角,都发散地伸展了出来,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和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是忙死累死的节奏,周五还要出差。。。。   哭着写到半夜。。。我去洗头洗澡睡觉了。。。。。。。。   顿时感觉做作者还是很悲催的。。。。。。。。。。。。。。   呜呜呜呜呜 ☆、35 非正文· 夫妻相性36问   夫妻相性36问   1 请问您的名字?   彩凤:我的名字挺独特的,我叫文学。   阿成:我检举揭发,她才不叫那么有文化有深度的名字,她叫张彩凤!   彩凤(瞪):咳咳,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曾用名,并且也同样有文化有深度,这个名字,你看,很好的引用了“身无彩凤双飞翼”这一句,其实含有无数深沉的寓意。   阿成:那你怎么不叫张双飞、张无翼啊?尤其是张双飞,这个名字明显是男人们的憧憬啊。   彩凤:你闭嘴= = 小心回家做香菇木耳给你吃!快点介绍你自己的名字!   阿成:我的名字还用我说么?全国所有女性的梦中情人,黄金单身帅哥排行榜No.1.,宋铭成,这充满了知性又优雅的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了。(转头对彩凤认真脸)我!不!要!吃!香!菇!和!木!耳!   2 年龄是?   彩凤:正当女孩子最好的年纪,正适合恋爱的年纪,大学快毕业了。   阿成眯了眯眼睛: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大学都快毕业了,还一脸天真腆着脸觉得自己还是正适合恋爱的年纪,咋不想想祖国建设和全球老龄化啊,还整天磨磨唧唧的谈个什么恋爱啊?   彩凤:“宋铭成,你什么意思?不想我谈恋爱?想和我分手?”   阿成:“哦,没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我是觉得你应该承担起国家和社会的责任,恋爱和结婚,两手抓,尤其是应该生孩子,毕竟你我这样的基因,不给这个社会多贡献几个孩子把这种基因流传下去,简直是犯罪!该判刑!”   彩凤:“你在暗示我什么么?你就这么想生孩子?可对女人来说,生孩子就是青春的坟墓啊,怀孕的是女的,坐月子的是女的,哺乳喂奶的也是女的,之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孩子的,还是女的。生完孩子,就没时间过自己的人生了。所以我不是很想结婚。哎,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之前是恐婚族么?不想被人束缚在婚姻里的那种,怎么变化那么大?”   阿成:“据科学统计,我这个年纪的男性,精子是最有活力质量最高的,生出的孩子也最健康聪明,你难道就忍心把我拖到老来得子的境地?然后说不定因为大龄,生出来的孩子还有问题,那我下半辈子都要为照顾弱智儿子而奔波,最后散尽千金,凄凉的死在一个破旧的养老院。想想我就觉得很痛苦。”他眨巴眨巴了漂亮的眼睛,盯着彩凤一字一顿道,“而且我不是想生孩子,我只是想和你生孩子。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阿成展开美色攻击,各种摆pose,眼睛深情)   彩凤(呆愣):“那好吧。。。”   阿成掏出钻戒,直接给彩凤戴上:“你的户口本我也问你爸妈拿了,待会就去登记结婚。现在10月,我算算,那11月怀孕,明年生孩子,啊,不行,那样可能预产期那样就在9月啊,还有风险是个处女座,那可不行,那缓一缓,12月怀孕好了。亲爱的,我都帮你算好了。”   (喂喂,这什么节奏啊?团购越南新娘婚介所一条龙服务也没这么快的啊!)   彩凤:……主持人,这段切掉,谢谢……还有,我们处女座其实挺好的。   3 性别是?   彩凤:女   阿成:能和她生孩子的健康雄性。(说着要撩开衣服展示腹肌,被彩凤按住)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彩凤:虚荣又自卑,话痨,爱憎分明,但人不坏。   阿成:讨人喜欢。但被太多人喜欢有时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啦,你们可能体会不了,但有时候我真的还蛮累的。   彩凤:……   5 对方的性格?   彩凤:平时虽然嬉皮笑脸,嘴贱还二皮脸、挑剔到死,完美主义还娇生惯养,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正经时候非常靠谱,值得依赖。心胸很宽广,比较包容人,幽默又有风度,不大男子主义,给人空间,其实和他相处非常平等而且轻松开心。   阿成:“亲爱的,所以你是故意对我先抑后扬么?这一招在你最近写的《如何扑倒男神》里面可是详细的有对读者解释啊,就是,‘如果你第一眼看到一个男人就想把他扒光了扑倒,那一定要克制,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你这种花痴的状态,反而要装作冷淡镇定,找出他的缺点,并且表现出对他这些缺点有些犹疑的样子’。好吧,我也理解你想娇羞和矜持点,我原谅你的鸡蛋里挑骨头了,我会只听到后半部分对我的性格形容的。”   彩凤:那本书是别人仿我名字出的盗版,作者名字写的‘日丁’哎,真的不是我写的……不过你竟然以为是我写的就偷偷买回家看了,你这么在意我,我还蛮开心的。(语气温柔)   阿成(脸红)嘴硬道:“我就是正好看到买下来当厕所读物而已。好啦好啦,别关注我。我来说说她的性格,就是爱逞强,挺让人心疼的,什么事第一反应都是不依赖别人,自己来扛。虽然总是把自己包裹在刺里,但其实拨开她的刺,其实她内心很柔软而且脆弱啦,当然,这和扒开衣服的原理也是一样的,都是细嫩细嫩的。”   (这才是前50个问,还没到后面重口味的关于私生活的问题呢!阿成你这样真的好嘛!回去不会跪搓衣板么?)   阿成:咳咳,反正她就是性格挺可爱的,都很可爱,其实人很好看穿,还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其实特别好骗,所以我才不得不和她在一起啊,拯救她,不然她这样的品种绝对要灭绝。   彩凤:……那就让我灭绝吧……   阿成:不行,亲爱的,说什么傻话,关爱弱势种族啊,你这样频临绝种的珍惜物种,我会很珍惜你的。   (两人kiss)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彩凤:“帝色的VIP包厢。”   阿成:“其实第一次见面不是这里。”   彩凤:“那在哪里?”   阿成神秘笑,不回答。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彩凤:高级鸭子果然不同凡响,这只一定是鸭中之霸了。   阿成:帝色的那次么?哦,胸挺大的,我喜欢。   彩凤:……你那时候就关注这个了?   阿成:我看女性可是眼光很狠准稳的,而且已经看胸已经形成习惯了,可能是职业病吧(= =!你哪来这种职业病!)   彩凤:刚才你不是说这不是第一次见面么?那你所谓的真正第一次呢?   阿成:哦,那次啊,第三世界难民。   彩凤:……算了,你别形容了……(内心腹谤:肯定是编的)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彩凤:高、富、帅。   阿成:什么?!张彩凤!你怎么这么肤浅!我真是错看了!你怎么就只关注这些肤浅的表面!一点看不到我的内涵和深层次!   彩凤:哦,好吧,还有技术高超。   阿成:恩,这还差不多。这才是我区别于一般高富帅的特质。她么,她的话,我最喜欢她啊,比较有柔韧性,所以很多高难度姿势都能配合。   ……(你们俩够了!)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彩凤:绯闻爱慕者太多。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出差,不能陪我。   阿成:读者粉丝太多。因为写书原因常常熬夜不理我,让我独守空闺。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彩凤:技术老道经验丰富,很好。不过我没对比,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   阿成:我那是一面之词!就是很好!很好!非常好!特别好!!!不服来战啊!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彩凤:阿成   阿成:文学,彩凤,亲爱的,女朋友,honey,baby,dear,darling,sweetheart,(摊手),没办法,我比较有文化和层次,所以词汇量比较丰富,不像她那么贫乏。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彩凤:都好。   阿成:老公、陛下、大王。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彩凤:猫。自我感觉实在同样良好。   阿成:阿拉斯加。呆。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彩凤:净神安眠的口服液吧。总感觉他晚上精力有点过于充沛了。   阿成:我自己,还有送她一个儿子,也是我的。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彩凤:他所有小金库的密码和使用权。   阿成:她,还有我们的儿子!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彩凤:虽然他有时候很臭屁,但人不刁钻,总体来说没什么不满意的。   阿成:没有!   17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阿成:这个我要抢答,当然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啊!大概24禁的程度吧!   彩凤:……我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18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阿成:她家里!   (你俩咋这么奔放,一约会就上人家家里不大好吧)   彩凤:那是教钢琴时候!而且那时候怎么算第一次约会么?难道你那时候就想把魔爪伸向我了啊?我觉得表白以后第一次出去才算第一次约会啊,那是在HT大楼。   19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阿成:不错,她做的菜不错,还热情的留我吃饭,对我的钢琴技术完全倾倒了,弄得我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太热情了。   彩凤:难道不是你在HT为我十分不理智的点亮了对面新落成大楼的灯么?怎么我觉得我们说的版本实在相差太大了。   20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阿成:想和她上床。但只有亲吻和牵手!!我憋的好难受!   彩凤:……   21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彩凤:他。   阿成:不!其实是她先给我了暗示,各种撩拨和高阶技能欲拒还迎啊!我顺水推舟才表白的!所以理论上不能算我先告白,因为她对我也有不轨的觊觎之心啊!(偷偷和彩凤使眼色,悄声道:“你就说你先告白的吧,我还是被倒追帅哥第一名啊,目前的记录是从来没对人主动表白过呢,你就别让我破记录了吧……)   彩凤:好吧……是我表白的。(可怜的彩凤,你绝对被阿成骗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奸笑。)   22 您有多爱对方?   阿成:一周十次以上。   彩凤:……把小说里的男主角按照他的性格来写。   23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彩凤:撒娇的时候说‘我想见你,不要写小说了嘛,好想你’。   阿成:哭的时候。   24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彩凤:呵呵。消灭他能够变心的犯罪工具。(你们懂的= =)   阿成:……我有点想走了……   25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异口同声:No way!   26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阿成:如果一直联系不到她的话,我会很担心,如果也联系不上任何她朋友知道她行踪或者找不到她的话,我会报警的!   彩凤:哦,要是我联系不上他,他迟到那么久,我只要打开新闻查查HT二少爷,狗仔会告诉我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27 对方性感的表情?   彩凤:挑眉的时候。   阿成:被我吻的沉迷的时候。   28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彩凤:给我银行卡的时候。   阿成:脱衣服的时候。   (……)   29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阿成:那还用说!想想我是什么术业有专攻啊!   彩凤:和他一起傍晚在湖边散步的时候,没有人认出我们,手牵手安静的走着。   30 转世后觉得还会做恋人么?   彩凤:人不可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应该不会了吧?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而且我是无神论者。   阿成:可能下辈子我得去拯救全世界的女性了,全民偶像是必须单身的,你懂的。   31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阿成:她和我XXOO的时候。   彩凤:……吃饭时候他把鱼没刺的一侧放在我这边的时候,过马路特意绕到我外面车子穿行的那一面的时候。   32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阿成:只和她XXOO。   彩凤:……给他做饭。   33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彩凤:水仙花。   阿成:蝴蝶兰,美丽夺目。   34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阿成:她在帝色喝醉酒后发生的事情,我有一些,额,一些事,没告诉她真相。还有真正的第一次见面,额,总之,她只要记住我爱她就好。   彩凤:秘密。   35 您的自卑感来自?   彩凤:我以前被拐卖过,长大在山区,比较土,没什么品味,以前说话带口音,读书也不怎么好,也不会什么乐器,我妹妹比我优秀太多。   阿成:自卑感?那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36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彩凤:我觉得能。   阿成:我也这么觉得。因为婚前协议上离婚或者出轨我只能净身出户,而且现在产业都登记在她名下。然后你也看到了,今天我们就要去登记了,那个婚前协议就要生效了。(转头看彩凤:亲爱的,晚上我想买两对烤鸡翅做宵夜,可以给我点钱么?)     ☆、36第三十三章   那晚我便和阿成一起,并没有再回那个生日宴。期间文音和父亲不断打来电话,但我都没有接。他们无非是想问,拿着玫瑰出现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中途离席了,我在哪里,在干什么。   可是这些问题我根本不想回答。自从回到城市生活之后,我都是听话的,即便内心多挣扎思想多激烈,可我总是对父母服从的。然而这一次,我却想叛逆一次。   我直接关了机。于是便是一晚的清净。明天便要飞去洛杉矶,想来又可以对这样的现实生活逃避一阵。   “我明天出发,这次去洛杉矶大概五天,和学校一起去参加一个学术类的会议,不过除了文学圈的著名人士,也有艺术圈的,Marvel也会去的,还和我一班飞机呢!这个会议比较急,之前忘记告诉你了。”之前对与阿成有过多交集总是疑虑,并没有告诉他,现在这样自爆行踪,也总有一种先前隐瞒而生的罪恶感。   阿成倒是不大在意,似乎对这个消息不大意外。他点了点头:“恩,好的,我大概两天后也要去洛杉矶,HT和好莱坞一些制片公司有一些合作要洽谈。”   我有些意外:“没了?你就没其他要关照我的了?刚才你还特意为了排挤Marvel给弄了那么多百合进屋子,我现在都和你讲Marvel要和我一起去了,你怎么反而一点不担心了呢?”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啊,反正你们也不可能坐一起。”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嗯?”   阿成清了清嗓子:“我说,反正你们不许坐一起,就是中间位置没人也不行!”   “中间怎么可能没人,整架飞机上中间的位置都被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订光了!”   阿成的神色有些飘忽,他随口道:“也许是人家团队出游呢,订位置多,也很有可能啊。”   “怎么可能,你说什么人这么无聊啊,假设就是团队出游,为什么都订中间的那个位置啊,我看订位的人一定是那种心理变态的人,而且是单身,一直找不到对象的那种,甚至可能性格孤僻,连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才痛恨情侣甚至是结伴出游的人吧。不然你看,订位订成这样,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我的分析挺在理的,然后阿成这次竟然没有赞同我,只是颇为不满道:“张彩凤,你肯定是小说写多了,就别瞎揣摩人家这么做的意义了,说不定只是钱多的发慌而已。”   “总之,我国内有些事要处理,不能和你一起去,你先到那边的话好好跟着学校和老师,别乱跑,知道么?第一天过去就给我好好睡觉调时差,之后反正我也来了。”   他又关照了我些,便送我回了家。我们在楼下拥抱。   我的心中是快乐与期待,仿佛人生里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憧憬过。未知的前程第一次向我以友好的姿态敞开来。   一夜好眠。第二天便是精神抖擞的到了机场。在候机室里终于再次见到了Marvel。   他的脸色相当苍白,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显得非常憔悴。我走近了,他也没有发现,只是眼睛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地方,很有点练武功走火入魔的感觉。我心里有些愧疚,Marvel如今这幅样子,怕多半是因为昨晚那些百合,让他过敏的不行。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早啊。”   Marvel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他缓慢的抬起头,行动迟缓,似乎看了我几秒,才认出我是谁来。   “文学。”他朝着我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却并不好看,反而显得有些逞强。   我放在行李,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他的脸上除了因为苍白无血色显得气色有些差之外,已经没有过敏的红斑了。   “不用担心,过敏并不严重,上次住院之后我配了抗过敏的药片,如今都是随身携带的,昨晚很快便吃了药,后来也没在大厅里待着,过敏很快就消退了。”   然而他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也不知道我看错没有,总觉得那表情和眼神里甚至有点凄惶的味道。   “对不起,阿成平时不是这么一个人。他并不坏的。”   Marvel对这句没有回答,只是很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他抬起头。   “文学,你这个座位有人坐了。”   我有些讪讪,Marvel此时靠墙坐着,我刚直接坐在了他边上的位置,听他这么一说,只好颇为尴尬的站了起来,或许是留给他一起去美国的同伴的吧,可即便这么想,我总觉得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许是昨晚休息的不好吧。   我这样想着,便一个人缩在一边翻起手机来。不一会儿,我们学校其余人也都陆续来了机场,我便把这件事忘记了。其余同学都有家人来送机,唯独我没有,阿成早上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也无法过来。或许我太羡慕别人有亲人相送的场景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出现幻觉了,刚才一个拐角,我还好像在星巴克门口看到文音了。   然而直到快登机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并非我的幻觉。   远处一个人影袅袅婷婷走了过来,绕过我,径直走到了Marvel身边的那个预留座位,坐了下来,递了一杯咖啡给他。   正是文音。   她亲昵的帮Marvel撩了撩垂下来的额发,摸了摸他的脸,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Marvel表情不大自然,大概心情还不怎么的,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   我知道文音喜欢Marvel,然而她一直是个矜持的人,何况Marvel之前和我讲过,对文音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样来讲,她对着一个没和她确立男女朋友关系的人,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亲密举动的。   然而令我更惊愕的是,接下来文音仿若无人地吻了Marvel的侧脸。然后她似乎撒娇似的对着他说了什么,Marvel回了她一个短暂的亲吻。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做梦。   大概我的动静有点大,文音朝着我转过头来。她见了是我,笑了笑,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姐姐,你也是这次航班么。好巧,我和Marvel也是,我们要一起去参加洛杉矶的钢琴比赛,现在我和Marvel暂时都接受同一位老师的指导,他已经先到洛杉矶等我们了。”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Marvel,“哎,不和你多说啦,我们要登机咯。”   是头等舱的登机通知。我就这样看着她挽着Marvel,姿态优雅的走进了飞机。全程Marvel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他明明之前订的座位是隔开我座位一个的经济舱,怎么不声不响就改成头等舱了?而且连个解释也没有?而且他什么时候和文音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总觉得Marvel今天对我相当冷淡。   上飞机后,我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一排被早早预定的中间座位,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来。   真是奇怪的一天。然而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让我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我很是腰酸背痛,等浑浑噩噩十多个小时,跟着大队伍入了关,才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身边不一样肤色的工作人员,和LAX机场大大的 “美国欢迎你”的横幅,和到处的英文,才终于有一种自己出了国的实感。   Marvel和文音因为是头等舱,比我也出飞机早,外加两人原来就长年在国外,英文很好,一出关就不见了人影。   我便跟着我们学校的队伍,直到上了这次会议主办方给我们准备的大巴,换上美国的电话卡给国内父母和阿成都报了平安,才终于安心下来看沿途的风景。   然而说风景,其实也没有,从LAX机场一路开往我们要住的宾馆,路上简直可以用荒凉来形容,和我想象中一下飞机就能见到的繁华城市相去甚远,但确实比起国内稀少不少。   “我们之后的几天都会住在这里,同时住在这里的还有其余文艺界、艺术节的一些名人,整个会议的与会者都会在这里,两人一个房间,我们人数是单数,所以,我看下,哦,文学,你一个人住,好了,房卡发给大家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早9点准备宾馆大堂集合。”   大约是落单的,其余同学的房间都在8楼,只有我一个在9楼。   我一个人拖着行李找到了房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房卡怎么都刷不开。9楼非常安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我英语又差,也没自信跑到前台去问人。好在这时候旁边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我伸头一看,竟然是Marvel,他就住在我隔壁,当即便是大喜过望。   “Marvel……”   然而当我刚叫出口,Marvel的房间里也同样传来一个声音,柔柔的叫着“Marvel?怎么了?”   那是文音的声音。   我有些不可思议:“你和文音住一起?一个房间?”   Marvel大概也没料到我住在他隔壁,愣了愣,才道:“哦,我和文音在一起了。”   之后他帮我弄好了房卡,便颇具距离感的走了,似乎刻意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躺到了床上,心里却还是有些疑虑重重,以我作为言情小说家的理论研究,男性一般不会在短期内就对一个女生转变态度,Marvel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文音,难道只是掩饰?可他明明知道文音老早就喜欢他,何苦掩饰呢?现在在一起,发展速度也这么惊人,立刻就住一起了?   所以他现在对我这么冷淡,是为了站队?为了避嫌?   我这么想着,便也坠入了梦乡,但入睡前,却是满怀的惆怅和失望。我总以为Marvel这样和我久别重逢的故人,不会轻易抛弃我的,却没想到被舍弃的一天来的这么早。然而他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37第三十四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差原因,整个晚上我都睡的不甚踏实,第二天竟然醒的非常早。 手机里是父母寥寥几句的关心,好在阿成也给我回了信息,那是长长的用心的关照,末尾还署了句“我爱你”。 这句话让我连刷牙的时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在偷笑,昨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这像是一种魔法,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被关怀着的,是被人珍视的,因此即便身处异国他乡,也总觉得是温情的。 明天才开始会议,今天一天是主办方给我们的调整和休息时间。我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正好在酒店自助早餐供应的服务时间内,于是便下楼到了餐厅。 此时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清一色望过去都是外国脸孔,说着叽里呱啦的英文,我环顾一周,也没看到我们学校的人,估计倒时差都还没醒。 其余位置都被外国人坐的七七八八了,我端着餐盘,只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一张亚洲面孔,那是个中年男子,虽然没有穿的西装革履,但是看得出穿着很讲究,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 我走过去,拿我磕磕绊绊的英文询问道:“ i sit here?” 他正在看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坐了下来。我们之间便是静默,在周遭其余桌都讲话聊天的氛围里,对比更是鲜明,简直是异类。而自从13岁回到城市生活,我改掉了很多习惯,对很多事情不再害怕,比如一个人独自睡一个屋子,然而有些事却仍旧无法克服,比如我对饭桌上的沉默非常难以忍受,这让我觉得压抑和不自在,尤其此刻更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我试图表现我的好感,绞尽脑汁学着高中英语课本里的样子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对方这次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是惊讶,和某种混合着喜悦与矛盾的复杂神情。 他开口道:“文音?” 竟然是中文。 “你认识文音?”我也有些意外,继而解释道,“哦,我不是文音,我是她姐姐,我叫文学,我们是长得有一点点像,不过她更像我妈妈一点,我只有眼睛比较像我妈妈。” “哦,是这样么。那是我认错了。” 他掩饰性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神色平静,但我看到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明显在微微颤抖,连带着咖啡里也泛起一阵阵淡淡的涟漪。 “你是?”我试探的问道。 他放下咖啡,笑了笑:“你可以叫我brian。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文音这次参赛的指导老师,不过之前我并没有见过文音,只和她通过电话。其实严格说来,我更应该自我介绍说我是marvel的老师,我也是从marvel那里才偶尔看到过一张文音的照片,但不是很清晰,因此很抱歉认错了你。” 原来是marvel的那位老师,我不止一次听marvel赞扬过他,如今见到,还是在大洋彼岸,不免生出很多亲近感:“我听marvel提过不少次您!说您真的是一位特别好特别照顾他关心他成长的恩师!而且说您是一位钢琴隐士,其实琴技水平根本应该是世界知名级别的!文音也对这次能得到您指点非常在意呢!” “这都是谬赞了,其实我哪里有世界知名水平,我根本没法弹奏完整一支钢琴曲,只能断断续续弹片段,我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我完成哪怕一支曲子的弹奏。”他笑了笑,“那你呢?文学,你为什么也来了美国?我也听marvel提过你,他似乎和你很熟?据他说你并不是学钢琴的,而是秉承了你父亲的天赋专攻文学,文音则更遗传了她妈妈的音乐天赋。” 讲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什么:“我听marvel讲过您早年也在美国留学?我母亲也曾经在美国交流过一年呢,而且她也是弹钢琴的。” “我应该不认识她。我那时在美国并不认识什么华人。” “老师?” 我正准备继续交谈,却不料我们的谈话被marvel的声音打断了。 他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文音。 文音看到我,也是愣了一愣,但随即收拾了表情,恬淡地朝着brian笑起来:“老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brian见了文音,盯着她了片刻,才似乎从梦中醒来一般对她笑了笑。 “我很早就知道你了,看过你弹琴的视频,你是难得的那种技巧和感觉并重的琴手。希望这次你和marvel都能有好的成绩。” 在brian和文音便开始聊起音乐来,边上的marvel虽然神色仍然显得略疲惫,但一讲到钢琴,也话多起来,不一会儿三人就讲得眉飞色舞的,我自感无法加入他们的对话,便转身走开了。 其实我走开也确实有事。 我攥紧了手里的小纸条,那上面是“m”寄送礼物的地址。我想了很久,marvel这次显然是无法帮忙了,不说他突然冷淡的态度,他和文音的钢琴比赛预算赛也就在今天下午;而如果等阿成过来洛杉矶,不仅他有事务需要处理,我也要整日参加会议,这一次能有时间够我去搜寻“m”真面目的,大概也只有今天了。 出发前,我仔细检查了包,能连网且有导航功能的手机,钱包,很多现金,酒店的房卡,该带的都带了。 一路出门,招了辆出租车,蹩脚的英语还尚能沟通,给司机看了打印出来的地址,对方的眼神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语速非常快的说了一堆什么,大约是在与我再三确认,得到我的多次点头后才比划了个“ok”的姿势带我去了。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随着车行越来越远,车窗外的场景明显经过了一个从繁华到萧条的转变,四周都是低矮灰扑扑的房子,马路的路面也显然不大平整,完全没有阿成给我形容的洛杉矶好莱坞那种闪亮的感觉。街区上的人也几乎没有白人,除了少数墨西哥裔外,其余全是黑人。 “here 。”在我还在犹疑之时,司机便把车停在了一个小门面房的前面,之后又叽里呱啦对我说了一堆什么,但我都没听懂,只隐约听到个“be careful”。 我下车时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房子上,并没有注意到整个街区里,我这个黄种人显得尤为突兀,并没有意识到我闯进了一个黑人区。 我朝着那个门走了进去。 这一切让我很疑惑,我一直以为,寄送礼物的地址应该是个居民住宅楼,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一次次否决了我的猜测,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邮局。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但走进去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侧边一块地上满是包装好了的包裹,而正对着我还有一排排窗口,稀稀拉拉有几个人手里拿着要寄送的包裹和快递单在填写着。 再半个小时后,我从里面走了出来,确认了这地方连个邮局也不算,只是一个国际转运站,专门负责转运各国运来的东西,并且为客户进行匿名代理,收包裹的人便只能看到这个转运公司的地址了。我用我那口洋泾浜英语外加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软磨硬泡,才终于让一个心软的员工开了口。她看了我每年收到的快递单号,帮我查了下,只愿意告诉我,寄送人就在中国。 我原以为找到洛杉矶的这个地址,一切便会明晰起来,可如今却反而更扑朔迷离了,是谁在国内给我每年生日寄快递呢?又为什么要从美国转运一圈以隐瞒自己的真实所在地?“m”到底是谁? 这些疑问和此时洛杉矶毒辣的太阳让我分神。我掏出手机,现在仍旧是中午,还没到marvel比赛的时间,我翻了翻通讯录,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英语更好,我和刚才那位心软的员工很多交流并不流畅,我想如果方便的话,和marvel讲下情况,麻烦他在电话里帮我和对方沟通下,或许能获得更多信息。 然而等我大致和marvel讲了我的请求,他却语气严肃起来。 “文学,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我随口告诉了他地址。 他的反应却相当之大:“你疯了?!那是洛杉矶最危险的区域!犯罪率是最高的!你一个女孩子跑那里去干嘛?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大概情绪太激动,他直接彪了英文,“那里完全是gang group出没的地方!” 我一边走一边拿着电话刚想开口问啥是gang group,却不料背后跟来一辆车,离我特别近,我往旁边让了让,车却继续粘着我跟了过来,我有些奇怪,正要抬头,却突然发现车窗内有人伸出手,一把就拉住我肩上的包想要抢走我它。下意识的我便要保护住我的包,却没料到车在这时突然加速,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车底,甚至就差一点被车碾压着手开过去,手机也被摔了出去。 ☆、38第三十五章 然而我还是没保住我的包。 而等我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爬起来,把手机捡起来,发现屏幕上已经是一个大大的蜘蛛网状的裂纹,刚才和marvel讲到一半的电话,也早已经被那一摔给挂断了。 我拿起手机,发现竟然还能用,想起老师给我们的表格,找警察打911,于是果断拨了号码,虽然英语很烂,但是911接线员非常温和,借助着蹦出来的几个单词,我终于简单形容好了我遇到了抢劫,并且在什么地方。 等对方承诺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派警察来,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想起要再给marvel打个电话,不然刚才那么突兀的被挂了电话,他大概会很奇怪。 然而这一次手机却和我作对了,无论我怎么拨,却发现还没接通,手机便自动跳转死机了。此后,更是无论我怎么折腾,温柔还是粗暴,它都岿然不动的黑着屏了。 我折腾了十多分钟,终于放弃,好在已经联系了警察,marvel的话下午还要比赛,我看了看时间,也觉得不要再叨扰他了。 然而就这样又等了十多分钟,警察还是没有来。此时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美国的街区本来人就少,此刻蒙上暮色,倒是有一种荒凉的鬼镇之感,然而偶尔穿着如混混般走过街角的几个黑人,也并没有驱散这种诡异的气氛,反而却是更叫我害怕了。 刚才抢走我包的,也是黑人。 作为一个黄种人,似乎出现在这里就显得非常显眼。来往已经不时有几个人盯着我看了,那种眼神是探究的评估的,但显然并不友好。 此刻洛杉矶的昼夜温差也开始渐渐显现,刚才的那一摔,我的膝盖上都擦出了血,手腕撑着地的地方也是,一大片的血迹,此刻寒风一吹,更觉得痛起来。而我所有的钱也都在包里,此刻身上手机又已经无法再打通,简直心急如焚。 也大概此处真是荒凉并且是贫穷的社区,路上一直没有来往的出租车,甚至连私家车也没有一辆。 我越来越不安起来。 独在异国的孤独感,遇到抢劫的害怕和惊慌,无人可求助的绝望感一起袭向了我,而这种惊吓的情绪里,又生出些旁支来,对于这样在险境里毫无招架能力的自己又觉得失望又不自信。因为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文音优秀,她有在世界各地都自如生活的能力,而我却像个受惊的幼崽一样,早晚是进化论优胜劣汰里的次等品。 天色越来越暗,我在绝望和失望里不断探头看着路的尽头。 而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路的最那端终于亮起了两束灯光! 我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跑着迎了上去。 然而正当我发现那车不是警车略有些失望之时,车却在我眼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驾驶位置上跳下来个人,长腿窄腰,在暮色中也身形姣好。 那个人走过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那是一个异常凶狠的拥抱,紧紧抱着,仿佛下一刻我就会跑掉一样。 “张彩凤,你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都叫你别乱跑了。你这样的英语,离开我怎么混?而且你就不能带弹钢琴的那家伙一起来么?虽然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是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呢?如果你因为我不喜欢他,所以独自来这里遇到危险,那我宁可你和他在一起!” 其实当阿成抱紧我,身上那股淡淡又熟悉的香水味萦绕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了下来,此刻听到他的声音,责备的语气里带着怜惜,禁不住把刚才所有的负面情绪和委屈都发泄成眼泪流了出来。 好在我一向是个并不那么柔弱的人,此刻见到他,抹了几滴眼泪,便也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感。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明天才来么?” 阿成摸了摸我的头发:“为了你,我当然提前处理事务啦,而且很想你,所以就有动力打败拖延症,昨晚的飞机就过来了。跑到你下榻的酒店去找你,还想给你惊喜,结果你就跑出来了。” 阿成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来,穿着吧,你看你都抖索成什么样了?哪里比得上我这样有肌肉的。” 然而其实他显然也应该是冷的,脱了外套,此刻他就只剩一件条纹衬衫,即便他小心掩盖,我还是看到他脱掉衣服之后那因为冷而下意识的一抖。 “走吧,你腿上都流血了,先带你处理伤口去。” 我便这样一路被阿成领着,坐进车里,出来,进诊所,包扎处理伤口。 他对一切都非常娴熟,进医院的时候,他也担心我腿太疼而背着我进去。 我便趴在他背上,那只是年轻的背脊,衬衫的肌肉里蓄积着的也只是年轻的力量,然而这一切都让我安心,让我觉得可以依靠。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还是别乱跑了。”等到伤口都处理好了,阿成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开来,开始打趣,“而且我可真没想到你那么情比金坚有节气啊!竟然都不找那个弹琴的。” 我此时喝了些热饮,也填饱了肚子,情绪也安定了下来,便嘴硬起来。 “我怎么可能是那么迂腐的情比金坚?而且就算你禁止,我也会和我认定的朋友继续来往的。这件事可不是我故意不找marvel,倒是他最近和我不大友好,而且你也不用吃醋了,他和文音在一起了,感觉似乎要和我划清关系绝交了。” 我原以为阿成听了这句会吵闹着辩解自己根本没吃醋,然而他听了却并没闹腾,反而是皱起了眉头。 “你确定marvel是要和你绝交?可是今天要不是他,我根本不能这么早就找到你。” “什么?”我有些疑惑,“不过我正想问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下飞机之后直接去了你的酒店,可是没找到你,问你同学和老师,也不知道,倒是我在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魂不守舍跑出来的marvel,才知道你的跑来这里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说坏他。他当时确实挺紧张的,还把他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我,领我到地下车库,一路让我开过来的。” 阿成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实话说,我觉得他虽然长得略微有点太小白脸,但人品还是过得去的。而且他对你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种准备绝交的情况啊,不然他大可不必把车也借给我。在美国,基本最好的朋友之间,也是不会借车的,因为一旦出事,保险不会理赔,责任车主也要负担。他那么做是非常仗义了。” 这一番话,听得有些混沌。阿成这样一讲,marvel确实在这件事上热心帮助了,可他面对我的态度,怎么又是那样冰火两重天呢? “我先送你回去,你待会把车钥匙还给marvel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赶去处理,晚点过来再看你。以后不要乱跑了,等明天等你空了我来接你在洛杉矶这里转转,带你去看好莱坞,走落日大道,去环球影城和迪斯尼,总不能来美国一次,只留下被抢劫的印象吧。”阿成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拿出行程本安排起之后的工作起来,他亲了我一下,“以后不会让你这样一个人了。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我们在酒店大厅里又恋恋不舍的说了不少话,他才离开。 我看了看时间,正在权衡是不是要现在把车钥匙去还给marvel并且道谢,眼睛的余光里便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快步朝我走来,气势汹汹的。 而当我下意识的抬头,来人的脸已经映照进了我的眼瞳。 是文音扭曲的脸。 然后迎面而来的便是她的一个耳光。 实际那个耳光并不疼,只是太响。响到大厅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停下来朝着这边看来。 我有些发懵。 文音站在我面前,眼眶里全是眼泪,明明她才是加害者,此时却反而显得像个被迫无奈反抗的受害者一般。 “文学,我恨你!”她憋了会儿,才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你毁掉了我的梦想。”她也感受到了周边试探的目光,然而最终她还是用一种忍无可忍的表情说了出来,不再顾及他人的视线,“从你13岁到家里来之后,你就毁掉了我的生活,你夺走了我的东西,本来爸爸妈妈都是我一个人的!而且自从你来之后,他们为你争吵过多少次你知道么?!你把家里原来那么温馨的气氛都毁掉了!后来又拼命想认识我的朋友抢走我的朋友。我以为你长大点会好些,可现在呢,你是长大了,可想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却更多了!” “文音!你够了!” 文音扭头,我有些呆呆的,也跟着她的动作扭头看去,marvel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此刻他的脸上是隐忍和憔悴。 然而文音并没有因为见到marvel就被安抚稳定下来,她反而更受刺激了。 “marvel连你也帮她?她害得你根本没能参加这次钢琴比赛!她不知道这次钢琴比赛对我们这样职业琴手的意义,那我来告诉她!”文音说到这里,转头又盯住我,“文学,学钢琴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为了到今天这一天,不仅是marvel,我也付出了常人无法比你的心血和努力。异国求学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们只看到我们弹出琴曲时候的流畅,有想象过我为了练习一个曲子,连续三个月,每天练6个小时,练到肩膀颈椎都疼痛到无法坐立么?!这次钢琴赛,多少国际知名的钢琴名师都会在其中选徒,五年仅此一次!可是呢,可是,marvel为了你根本没参加这次比赛的独奏项目!即便后来他赶来和我四手联弹,可状态非常不好,连带着我们整个钢琴二重奏也毁了!可是我们能有几个五年?!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比赛多么努力么?” “文音!这和文学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我的糟糕状态害得你在二重奏里也没能发挥好,甚至因为我突然不参赛,还害得你甚至在独奏项目里也因为不安心表现欠佳,可是这都是我的责任,并不是文学的。” 我看着文音和marvel两人,好不容易消化了他们说话的内容,心中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想。 “marvel?你为什么没参加钢琴赛?” 文音笑了笑:“文学,你到现在还可以事不关己问起这种事,marvel接了你一个电话就不顾一切冲出去了,到处找你的同学和老师,打电话给警察,后来等他再回来,独奏项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已经禁止入场了,就差10分钟,他就赶上了。” 最不好的预想终于成真了。我看着marvel,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还是站在那里,对我笑了笑,然而他拉住了文音,想阻止文音进一步把事态扩大。 好在对于大厅里来往的美国人,也不过是两个异国的女性在为什么争吵而已。我环顾四周,刚才围观的人群早散去了不少,只有几个还稀稀拉拉站着。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brian一直在围观的人群里。他好像来了很久一般,双手环抱着胸,沉默而深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并没有发现我在看他。 我看到他整理了整理衣服,然后快步朝这里走来。 大概毕竟他是个长辈,有他在,文音竟然很快被安抚下来,brian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文音身上,文音便靠在他背上,还在低声的啜泣。 “那我先带她回房间让她休息一下,她为了这个比赛确实非常辛苦。那我先失陪一下。” 等他走了,便只剩下我和marvel。 “marvel,对不起。” 我简直无地自容,胸闷的无法呼吸。 “文学,不是你的错。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在成为一个钢琴家之前,我必须先成为一个合格的人。万一你真的出事了,即便我在钢琴界登顶,那我大概也要终生生活在阴影和自我怀疑里了。” 明明是安慰的话,可我却更加难过并且羞愧难当,比文音刚才打我一耳光还不舒服。这样一个人,我竟然怀疑过他对我的友情,甚至认为他随随便便便准备和我决裂了,那可能只是他在比赛前的紧张和状态不佳,我竟然就这样评价过他,如果他知道,该多伤心。 “看你伤口都包扎了,应该是他带你去的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如果要去危险的地方,就找他一起去,车钥匙呢?” 我手忙脚乱的翻出钥匙还给marvel。 “那我先离开一会儿。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别多想。” 我想挽留,但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道歉?道歉在marvel失去的机会面前都很苍白,甚至对文音,也是苍白的,我也突然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真的爱着钢琴,我确实染指了她的梦想。 接下来的几天便都辗转难眠。文音和marvel,甚至brian都没有再出现过,我四处大厅,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在两天前便退房了。 之后好在学术交流会开始召开,每天需要准备不少材料,开会时也需要集中精力听对方的英文报告,因此我手头忙起来,反而转移了注意力,心情好了些。 阿成也如约来找了我。 他趁着晚上我们都空的时间,带我走遍了洛杉矶大大小小的地方。 我们一起去看了美式橄榄球比赛,一起去洛杉矶艺术家聚集的街道里探索街头的各种小店。 最让我陶醉的便是今天他带我来的海滩。 洛杉矶总是这样让人惊喜,在繁华的林立的现代化水泥建筑里,还总保留着这样美好的自然风光。 “喂喂,张彩凤,瞧你那色迷迷的眼睛,在国内就一直不停嚷着让我带你来洛杉矶的海滩,是不是就存了这种心思,其实不是真的对海滩有兴趣,反倒是对出于对我肉体的兴趣?因为终于找到个借口,可以看我赤裸上身穿沙滩大短裤?”阿成这几天也结束了排满的行程,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非常好。 “不过你真不够意思,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连个比基尼也不穿!” “这里有哪里可以喝酒么?” “你要喝酒?难道想进一步了?酒后乱性蹂躏我什么的?”他对我这样随意转换话题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哦,我知道一家,你可以坐在秋千上喝点啤酒,吹吹海风,不错的。” 好在身边有阿成,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也能重新让我开心起来。 最后我们没去坐秋千,而是直接买了两瓶啤酒提到了沙滩上,两个人望着漂亮色泽美丽的海面,在软软的风里,默契的喝起来。 于是便是微醺,偶尔交换一两个吻。 和他在一起,即便安静,即便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做,也感觉是快乐的。 我也按照着阿成所讲的,不去烦恼自己目前无法解决的事,放空心情,一切等回国后再说,再看是否对文音和marvel能做出什么补偿。 这几日便在这种闲散中度过了。时间一晃而过,交流项目也竟然提前了一天结束,阿成还有工作需要做,我便先和学校一起坐飞机回了国。 到达国内,重新打开手机,竟然扑面而来的短信。都是阿林的。 “文学!出大事了,千万别回国!现在千万别回国!” “文学,你就继续在美国待几天吧!别回来啊!总之别回来!你就开开心心在美国再过一阵,反正阿成也在。” “晚几天再回国,现在国内各大门户媒体上都疯传着你的负面消息,你正好在美国避避风头,总之有个心理准备啊,也别太难过!你们项目明天才回来,那你再改签请假一阵,学校这边有我。” 我一边提着提醒朝着出口走去,一边想给阿林电话,告诉她我们这项目提前结束了,我已经回国了。她那个夸张的语气,实在是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笑笑,并不在意,因为她总是说话这么有戏剧效果的一个人。 “文学!” 到接机的出口的时候,我本来正要打电话,却被人冷不防这么喊了一句,下意识便循声望去。 “咔嚓咔嚓咔嚓” 我被一片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刺到了眼睛,接连的快门声音也让我惊慌。 “文学!文学小姐!请问你就是‘白丁’么?还有小时候你真的被拐卖过?还有这张是不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呢?” 那是个男记者,我看了一眼他举着的照片,正是我小时候在山区里邋里邋遢,快10岁了,还是穿的衣不蔽体的。我整个人懵了,只是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照片。我隐约记得那一年,有一些城里的所谓采风艺术家来山区,逮着个山区小孩就拍照,说是拍出山区的落后和穷苦,有机会让城市资助我们,我养父母才同意他们拍的,虽然后续不了了之。可如今,这照片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文学小姐,那请问你把‘白丁’塑造成高雅的富家小姐形象,是不是对自己童年的自卑和阴影?” “文学小姐,回答我们的问题好么?” 十几个记者把我围困在中间,我对着他们的镜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39第三十六章 “来,喝点水压压惊。” 我接过阿林递过来的水杯,行动迟缓地喝了一口。 明明才过了一个小时,可刚才机场被围堵的一幕却仿佛还在眼前。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阿林赶到救出来的,只隐约记得那些仿佛张着血盆大口般要吞噬我的记者不断推搡我,不断拍下我当时狼狈又慌乱惨淡的照片,不断询问着尖锐的问题,那些相机和话筒甚至已经贴到了我的脸上。我像是一个站在野生动物园猛兽包围圈内,游览汽车却抛锚的游客,周围逡巡的是想要把我撕裂的兽类。 “还好我今天查了一下新闻,这才看到说有记者买通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从那里得到你今天要回国的消息,已经有一大批会来机场逮你。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先赶过来了,还雇了几个安保人员,事实证明还挺有用的!” “不过文学,你这是得罪了谁?到底谁曝光你的身份的?还翻出这么多你私生活的照片,现在学校的bbs论坛上全是关于你的新闻,还有各个大网站来的‘观光团’。” 我喝了水,稍微缓过了神:“帖子地址在哪里?你电脑借我看看。” 这次从机场被阿林解救出来之后,我甚至不敢回我自己的租房里,怕那也早就沦陷了,只能暂住到阿林的家里。 阿林听了我的要求,语气却有些迟疑:“我劝你还是别看了,有些帖子写的比较夸张,甚至内容都是胡乱编造的,用词也很粗俗,我劝你还是别看那些东西影响心情。” 而直到真的在网上搜索到了那些帖子,我才知道阿林这次非但没有夸张,甚至还粉饰了太平。 《“女神”白丁扒皮贴——乡村非主流中二脑残女的逆袭路》,,…… 随手点开,充斥着的便全是这样的帖子,而且都显示hot。 我点开其中一个帖子叫的。 “文学这个人吧,你们也看到她原来的照片了,其实长得真的不好看,现在这样,一个是靠化妆和ps,还有就是她整容了,有一次她应该是去削脸了,所以请假了一两个礼拜呢,然后请假之前我还看到她整个脸和下巴都肿着呢,这个全班都能作证,那时候我们快期末了,她还请假,所以印象特别深。而且文学这个人为人虚荣,只和有钱的交朋友,踩低捧高,浑身都买名牌,但是听说她爸妈不喜欢她,钱也没给过她,所以她买的都是a货,但装的比什么都像;然后私生活还特别混乱,听人说还勾引抢了妹妹的男朋友,哦,就是那个什么新秀钢琴家marvel的,前阶段还发公告说要和‘白丁’合作的,原来那个‘白丁’就是文学啊。” 阿林看到上面这些内容,顿时义愤填膺:“我靠,这个他妈的是谁?就尽在背后唧唧歪歪别人,你那时候请假和脸肿明明是因为腮腺炎啊!还传染了我呢啊!什么狗屁的整容!还有,这事干嘛还扯上marvel啊?啊?而且什么叫文音的男朋友?!marvel明明是我的!!!!!而且就算不是我的,我也不能容忍帅哥被文音这种女人糟蹋,我宁愿帅哥掉进茅坑!” 阿林在一边为我鸣着不平,而我随手翻着帖子和新闻,却越来越心寒,连身体也不自觉发起抖来。 到处,几乎真的是到处,都是对我的讨伐贴,甚至一些门户网站,也有相应的评论员针对我写了文章,还给我冠了个‘白丁现象’的名目来,说我这样的代表了如今虚荣又不脚踏实地的一代,而且像我这种三观不正宣扬拜金和挥霍的生活价值观的小说,就不应该出版,因为会错误引导年轻的一代。这位评论员甚至拿我文学院学生的身份大做文章,质问如今高等学府的科班教育,就培育出了我这样不积极不健康的学生,再上升到了如今教育质量的沦丧,价值观的腐蚀和扭曲。 “我就弄不明白,你就写个言情小说了,只不过比较畅销知名一点而已,但怎么就上升到价值观和祖国下一代了?难道祖国下一代本来就该指着言情小说作者来拯救么?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是啊,大部分言情小说,都只是我的厕所读物而已啊!消磨时间的消遣,谁会当真当精神指引人生指南来看啊?” 我很感激阿林的维护,她并不像文音那样讲究每一个生活细节和朋友的谈吐,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粗枝大叶的,但是却比文音让我更感觉到温暖。 我对她苦笑了笑:“人总是这样,对待貌似完美的人,会有很多人跟风赞美,但也并非都是真心,一旦你有什么缺点,他们就会放大,反咬你一口。因为如果你真的比平凡人优秀太多,有天衣无缝的背景,他们会敬畏你崇拜你;但如果你只是个比平凡人在某些方面优秀一点点的普通人,他们就会心理不平衡了。大概就是这种心理吧。我营造‘白丁’的身份营造的时候太过完美,这其实本来也只是一种商业宣传,一开始也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出版社的宣传策划。而且但凡是人,谁没有虚荣呢?可如今被抓着把柄了,那这就是死罪了,墙倒众人推罢了。有些人可能是嫉妒,也有些人可能素不相识,只想借此发泄发泄情绪罢了。” 阿林听了,也难得的有些沉默,脸上也是沉思,顿了一会儿,她才道:“阿成是不是还没回国?要不你回国的时候找找他?他应该总有些人脉,好歹也能给出出主意,总好过我们两个没头苍蝇。” 我攥紧了手里的手机,似乎此时此刻,想到还有阿成在,也能让人略微安心些,即便他并不在身边。 “我刚才给他发了个短信,大致讲了讲这件事,他回复讲已经知道了,叫我现在先远离媒体,不要对此有任何回应,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嗯!这样我也放心了!”阿林听了,脸上也露出轻松的表情,然而没一会儿,她的表情就又严肃和愤怒了起来,“我靠!怎么老是拉着marvel啊!你看,现在还出了不少帖子专门黑marvel的,一开始就听说钢琴圈里倾轧多,没想到还是真的,这次大概是找准了机会,拼了命的黑marvel呢,你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阿林说着便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她正看着手机新闻,大略一翻,我身份暴露这件事,竟然还牵连到了marvel,在古典音乐界里也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 “新什么秀?妄图把古典音乐里融合进流行音乐元素,这本身就是对古典音乐的玷污,明明是自己想商业化想挣钱,还美化说是普及大众的古典审美趣味。如今还是和那个‘白丁’一起合作,那么一个没文化的虚伪女人,天天只知道钱和晒,marvel也好意思还说自己欣赏她,哈哈,欣赏的是她胸脯的二两肉吧?还有听说这次marvel去美国的钢琴比赛也是铩羽而归,看来外界对他,不仅是专业技能上,连人品上也过于赞誉了吧!” 我随手读了一条评论,再连续看了几条,几乎都是一面倒的对marvel的讨伐,甚至是大批原来的marvel粉丝,尤其是那些小女生,叫嚣着marvel哥哥竟然喜欢那种女人,太让人失望了之类,纷纷粉转黑,甚至辱骂起了marvel。 阿林看到这个场面,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下可怎么办?marvel这次回国的几场商业演出似乎也要受到影响,已经有人发起活动抵制了,多数粉丝都认为他主动邀请‘白丁’参与他的制作,实在是令人失望。这下你俩变成一条船上的蚱蜢了!” 我的心中混杂着难受和压抑,如今不仅仅是我的事,甚至还牵连了marvel,想到之前在洛杉矶又害的他与比赛失之交臂,我实在是觉得,这一次,必须由我来维护他。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我如此下了决心,倒也平静起来,之前一直不敢看的微博,也登陆了上去,各种谩骂和嘲讽自然不必说,我把评论区设置为关闭对外评论,开始一条一条把之前发过的微博都删除干净,一边寻思着怎么可以帮marvel,如今我们确实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如果我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撇清marvel的关系,或许还有效果。 然而我的微博还没删完,阿林就叫着朝我跑了过来。 “我刚看媒体说marvel发了一个书面声明,你快去看。” 我一惊,点进那个书面声明,却是情绪降到了冰点。 我想到的,marvel果然也想到了。他比我回国早,此时也比我更早一步写好了措辞发布了声明,在声明里他写道“我一直就很喜欢和欣赏文学,我和她原来便一同被拐卖过,早年便相识,她是一个性格真实可爱的女孩子,并没有一般女生的娇贵和矫情,内心受过伤害童年也并不那么快乐,但是却一直有一颗善良的心。希望你们不要对她口出恶言。我幼年时候没能遵守承诺把她解救出来,如今希望能保护她。” 只是最简单的言辞,但是看到这里,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marvel一直是这样,他其实根本不欠我什么。 我打开搜索引擎,发现果然,一时之间,关于我的扒皮贴点击率显然下去了,取而代之的hot贴都是对marvel的所谓扒皮贴,尤其他自爆其短讲到自己也曾经被拐卖过,好事的记者便抓紧这个点深挖掘,曝出了他少年时代大胖子的照片,各种对他的污蔑和诋毁,便纷繁而至。 我终是无法容忍,好像这样的诋毁,放在我身上,反而让我更好受些。冲动和怒意之下,尤其是满胸腔的维护之意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热血情怀,便也在微博写了一条公告,大意是说明这次其实并非marvel邀请我作词,而是我利用他曾经被拐卖时没来得及救我而愧疚的心理,要求他这么做的,好连带着让‘白丁’红一把,总之极尽撇清marvel的关系。包括对他在洛杉矶因为我的缘故没能参赛一事,也作了详细的说明。 点击了发送之后,我的心情才稍微明朗了些。 我转头看了看阿林,感叹道:“我这次可是本着我们文学院最专业的态度拿出专业技能来写这个公告了,论点论据都很清晰,逻辑严密,真实感人。这样应该marvel 不会被我连累了。” 阿林却仍旧有些担心:“文学,我虽然是有偶尔会有异性没人性,你这样作如果marvel能面受影响自然是很好,他也是我的朋友,而且还长得帅,但问题,你这样自毁名声,把错误都拉到自己身上,我也担心你啊。” 我笑了笑:“没事,先睡一觉吧,我国际航班下来也还一直没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阿林的担心完全是必要的。舆论的导向和媒体是个人根本无法操控和预估的,我那篇对marvel的维护,虽然确实起了作用,让marvel的公众形象好了许多,但也并没能把marvel推出风口浪尖。媒体对我们的关系更是进行了调侃,甚至有好事的爆料人爆料出了文音,说是一段“扑朔迷离的三角恋”,愣是把文音也牵扯进了战局。 好在对他们两人的曝光量和篇幅已经大幅度下降,最主要的火力还是集中到了我身上,可是这火势此刻却不是我再能控制的住的了,事态比之前更加失控和发酵。 之前阿成告诉我已在努力压制,却碍于时差和异国,仅仅能压制住几家主流媒体和ht控股的媒体,尤其对于网络,阿成也分身乏力,远水救不了近火。昨晚他便已经从洛杉矶起飞回国,今天便应该能到,起飞前他说让我等他。 然而此时隔了近20个小时,我打他手机,却仍旧是关机,无论我如何联系,却都联系不到。 他于我而言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刻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竟然完全联系不上,我开始焦躁起来,心情也再度变得沉重。如今学校和我学校附近的租房肯定是没法去了,阿林去探查了几次,都说围满了记者。 老在阿林家窝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咬了咬牙,想了想,还是得回家,至少家里的别墅,小区的安保和服务是做的相当好的,只要跑进了家里,记者是没办法进来的。 如今事态实在越来越严重了。有人人肉出了我的个人信息,家庭背景,甚至对我的亲生父母也进行了人肉,似乎要把我的一切社会活动点都穷尽,手机也因蜂拥而至的骚扰电话而换了号码,然而这群人还不停手,他们甚至要把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没一点每一滴的生活轨迹都挖掘出来。我回了城市后努力妄图融入文音的社交圈而化妆的照片,甚至连这些都被公布了出来,那张照片上是我自己糟糕的化妆,整张脸涂的白成鬼,脸上画了夸张的腮红和俗艳的大红唇。“简直像旧社会窑子里的女人”,有些人如此恶毒的评论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过,曾经回首过去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穿过的衣服,都觉得想要埋葬那一段黑历史的感觉,人总有成长,也总有过幼稚愚蠢的时期,然而把过去的幼稚愚蠢翻出来质疑当下嘲笑和否定当下,却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 这种人肉就像把我整个人剥光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审判一样,让我觉得粗暴而恐惧。 或许潜意识里人一旦受到伤害,最想回到的仍旧是家里,无论这是一个怎样的家。 我还是开着阿林的车避开记者回到了家里。 然而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我走进去,刚想出声,却看到我的母亲和brian正在客厅里,对峙着,能看出来,母亲的情绪很激动。 我听到brian的声音,冷静而嘲讽的:“你问我回来干什么?我回来,来要回我自己的女儿。” “你休想带走任何人。这是我的家。” brian却笑了:“倩倩,我觉得你当前应该做的,是如何应付这么多针对你女儿的负面新闻,我更觉得你应该把精力花费到那上面,花在你和姓文的生的那个不争气的玩意身上。姓文的现在也处理这事焦头烂额吧,所以不在家,去电视台求情了吧。哈哈,你看,你这两个女儿,对比是多强烈,你和姓文的生的,我也见过了,除了长得还行,完全是个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大概也是报应,小时候被拐卖过。哈哈。再看看文音,不知道是遗传了你还是我的天赋,我第一眼看见这孩子弹琴,再看到她长得如此像你的那张脸,我就确定那是我女儿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带走她。” 我站在大门外,惊的捂住了嘴。倩倩是我母亲的小名,如此听来,文音不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是brian的孩子?! 母亲的脸色果然十分难看,她满脸苍白:“文学现在遇到这么多事情,这些爆料,都是你做的?!” brian点了点头:“文音告诉了我一些事,她在文学的电脑上看过她写小说的笔名。我动了动脑筋,联系了一些媒体的朋友,想出了这个方案送一份大礼给你。” 不仅是我,母亲显然也被这件事是由brian发起,并且由文音一同参与这个事实而震惊了。 她磕磕绊绊道:“文音?文音也肯参加?她怎么可以参加?文学是她的姐姐啊!” “呵,我和她讲了我们之间的事,她一知道自己并非是姓文的亲生,便非常愤慨了,听说姓文的为了文学还打过她一耳光?果然不是亲生的,对待起来真是毫不手软,而且文音也告诉我,在这个家里,她最不喜欢文学,没有涵养,粗俗,又自以为是,她讨厌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家庭里。而现在更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只是认贼作父了那么多年,更是决定与我一同移居美国了。” brian笑了笑:“所以,我来要回我的女儿文音,跟着我,她也能有更好的发展,我虽然无法再进行演奏表演了,但是我有比文家更雄厚的资力和人脉,把文音托举到更好的平台上去!她跟着我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一切发展似乎把母亲打击的七零八落,她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壁,才终于站定了脚跟,身体也像快要委顿般。 只听到她口中在喃喃自语:“真是造孽啊造孽啊!”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出来,“你真是造孽,也真是蠢,你为什么刚愎自用的认为文音是你的女儿呢?就因为她有钢琴天赋,你理所当然认为那便是你的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文音她根本不是!她不是你的孩子!文学才是!你自认为做了这一切在帮助你的亲生女儿、在发泄你的愤怒,可却都害了文学,你自己真正的女儿!” ☆、40第三十七章 “这不可能!”屋里的brian发出一声大叫,那声音几乎可以用凄厉和惊魂不定来形容。 而屋外的我,也用力的拿手捂住了嘴,差点同样尖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心里像是被丢下了一颗原子弹,“轰”的一声把原先搭建起来的认知炸成了一片硝烟与废墟,却根本不等我重建,就又迫不及待地被丢下了另外一颗颗原子弹。 “你算一算,文学比文音大4岁,你好好想一想你这个时候在哪里。”相较于brian的慌乱,母亲虽然脸色苍白,却显然已经比他平静多了。 “那时候,是我正在美国交流学习和你相识之前了。”母亲的眼泪仍旧止不住的掉,她的语气几乎是悲伤的。 “你忘记了么?那一年我遇到你,先从各自对钢琴的理解和追求开始,相知相爱,惺惺相惜。每天确实过的都很快乐,快乐到忘记一切,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在美国各个地方旅行,看日落看日出。那真的是我人生里最放纵最快乐的时光,直到如今也铭记于心,因此,后来发生的一连串才让我更加没法回忆过去,我甚至不敢再去美国,因为实在害怕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想到曾经我们共同走过的地方而不堪回首。文音在美国学钢琴,我一次也没飞过去看过她。”回忆到此处,母亲的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我投入了所有爱过的人,我仍旧记得那时候我们已经都在计划着订婚的事情了。可是,大概真是前半生我的人生都太过顺利了,老天竟然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打击和玩笑。” brian听到此处,终于也忍耐不住,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母亲回忆往昔的那种柔情和伤感,对于过往,他似乎更多的是怨恨。 “倩倩,往事不要再提。那时候确实我们曾经爱过,可更多的是你背弃了我!是,老天确实开了玩笑,但只是对我开了玩笑。我也没想到竟然遇到连环追尾车祸,但直到被车撞过来的一刹那,我的心里还都是你,都是想着不能死,一定不能死,还有你,还有对你的誓言,那次正好是我去取了要向你求婚的钻戒回来,我记得我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都死死拽着钻戒盒子,想着要活下来。可是等我在医院里昏迷了3年再醒来,得到的消息却是你早就离开了我!甚至是在我车祸后的三个月就和姓文的一起回国结婚了!你知道我的心情么?你想过我的感受么?我费劲一切力气想要醒过来,想要活过来,真的醒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人需要我。” 说到这里,brian的面容几乎扭曲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你想过我那时候的境况么?而且昏迷3年,我浑身的肌肉都萎缩了,甚至手指和手臂,也再没有力气能像原来那样弹琴了。不仅这样,3年里,我失去了太多时间、机会和人脉,3年里太多耀眼的新人取代了我,3年也足以让我被钢琴界和大众都遗忘了。原本唾手可得的未来,全在我面前被摧毁了。你知道我的绝望么?因为一场车祸,毁掉了我的事业,我心爱的女人离开了我,我拼尽全力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整个世界都不需要我,有时候甚至想,还不如就那么让我死了算在那场车祸里,至少死在对未来的憧憬里,眼前的美好还不至于被现实破坏殆尽!” brian哈哈冷笑了下:“后来呢,我又用了一年半才重振旗鼓,进行复健,可是因为车祸的原因,我的体力再也无法支撑我进行长时间的演奏了,我的艺术生涯算是毁了。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呢?大概在和姓文的你侬我侬吧?还说什么文学是我的孩子?哈哈,笑话,我去查过了,文学是在你们结婚后整整一年之后才出生的?而我在你们婚前三个月就已经遭遇车祸了,请问怎么是我的孩子?而且你怎么矢口否认也没用,我找人调查过姓文的,他早年在酒局喝醉酒后说过其实一个女儿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我的。酒后吐真言。我再算过文音的出生日期,正好和我上次回国再找你的那段时间吻合,外加这孩子对钢琴的领悟能力又几乎和我如出一辙。你不要想蒙混过关!我和文音也谈过了,她也告诉我,这么多年来,姓文的确实待她很差劲,比亲生的文学差上许多,有时候甚至像是冷暴力,她在这个家里从未得到温暖!再想,这么多年来,我过的是如何压抑的生活,甚至如今腿脚还不大方便,而且也没法再生育子女,而你呢?过着锦衣玉食的富太太生活。我真是无法容忍你们还这样对我的女儿。” 母亲的脸上俱是痛苦,她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 brian却根本不想听她解释,而是自顾自发泄着他这些年来的痛苦和绝望:“我现在想了想,或许你一开始接近我,和我恋爱也是一个骗局,或许那时的你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已经在钢琴界有的名声和地位。而你也确实成功了,我把你引荐给了所有钢琴圈的名人。我不是要求了我而永远守寡般的或者,可是你在我车祸三个月后离开了我!甚至没有任何挣扎!” “我现在确实不再爱你了,但brian你不能这样极端。如果我那时不爱你,就根本不会考虑生下文学了!”母亲面对brian的怒意,反而丝毫没有退却,“你出车祸的消息一到,我就昏倒了。我已经怀孕4个月了,我本想留到你生日的时候说,顺带商量我们的婚期,可现在你却毫无知觉躺在那里。 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害怕和惶恐无助么?我的爱人生死未卜,而我才20岁,那时候的国内,对未婚先孕的女孩子有多严苛你根本不知道,而我只是来美国交流一年的,之后便面临着回国。而在国内的钢琴界,一个女琴手未婚生子,那简直是大逆不道作风不正,根本不会有任何乐团会签约一个这样的女琴手,我不仅要面对世俗的指指点点,还面临着自己钢琴事业的毁灭。我们正因为对钢琴共同的痴迷而相爱,你应当理解我那种不甘和害怕。” 说到此处,母亲的眼眶又湿润了:“我多么期待奇迹,你能够醒来,我比谁都更期待,可我又等了1个月,我的肚子快要遮不住了,你还是没有醒来,而医生也告知我,你这种昏迷的状态,绝对不会在短期内治愈,甚至能否清醒都是一个未知数。我爱你,所以即便你遭遇不测,即便我们没有婚姻的契约,我也想为你留下后代生下孩子。可我也要为自己考虑,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即便我能忍受世俗对我的指点,可我不想让孩子从小面对这些,而我也不想孩子从小没有爸爸。这时候文音的爸爸出现了,原来他一直暗恋我,陪着我支撑我走过你昏迷的日子,帮我处理一切琐事,甚至在听闻我有身孕之后,也表示,愿意和我结婚,帮助我让这个孩子得到合法的正当身份。他甚至不在乎我嫁给他的时候根本不爱他!” “实话说,我很感动,而生下文学之后,他也对我们母女不错。大概女人都比较心软,本来我们商量生完文学给她报完户口之后就离婚的,但渐渐的我发现确实喜欢上了他。我原本以为好日子就这样到来了,我们的孩子也能在安定的环境里成长。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之前请的保姆不负责,导致文学这孩子被拐卖了。我撕心裂肺的哭过,他也竭尽全力去找过,可是都找不到。再过了不久,便得知你竟然清醒了,而你也来国内找了我。” 屋外的我听得满脸苍白,屋里的brian也满脸苍白。 “你说的对,我确实也背弃了你,没能好好在你昏迷的时候照顾你,我自觉愧对你,本来一心想在文学身上补偿你,然后现在孩子也没了,我对你的愧疚更是达到了顶点。”母亲这时候已经泣不成声,“而因为找孩子,我和他之间也不断争吵,感情降到零点。这时候我做了一件令我终生后悔的事。你找到我,我们去了酒吧,都喝多了,我抱着愧疚和赌气的心情和你发生了关系。” brian的声音几乎变成机械而冰冷:“所以那时候你根本不是出于爱我?只是为了弥补?” 母亲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继续:“这便是一切错误的开始。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他其实一直是爱我和文学的,这些年来,他养着别人的孩子,守着我,付出了许多,而此刻他再也无法对我再信任和那般投入。他不能像以前那么爱我了,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他提出了离婚,而我为了挽救这段婚姻,使了计,让他和我有了文音,而生下文音后,他就做了亲子鉴定,确认文音是自己孩子,才为了孩子继续了这段婚姻。我们在文学13岁的时候才终于把她找回来。而重新登记入户的时候,我在文学的出生日期上做了更改,把她的出生日期改晚了,改成我们婚后一年才生。我知道他介意,尤其是出了我和你的那件事,他再也没法平静面对文学了,所以我竭尽一切办法,想模糊文学是未婚先孕出生的事实。” “够了!够了!你真是谎话连篇!”brian听完这些,突然大喊道,但他的脸色却泄露了他虚张声势的事实,他的身形突然佝偻起来,好像片刻便苍老了许多,眼神游离,步步后退,“文学不可能是我女儿!怎么可能是呢!我怎么可能会害了自己女儿呢!” 如果说刚才听到母亲原来和brian曾经有过恋情时,我的心情像是汹涌的海浪,那现在听到这些全部真相之时,我的心里却像是沙漠一样荒芜和干涸。所以我应该怨恨的人从来不是我的父亲,因为我与他根本毫无血缘,而他这般对我也都是有原因的。这本是我一直期待发生的,我一直期待有一天,我能找到父母不喜欢我的原因,更希望找到的这个原因,不是出于我。可现在找到了,也并没有令我快乐。 谁会想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推自己进目前泥潭的人呢?谁会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个如此卑劣扭曲的人呢? 不过或许我也该高兴的,母亲不是说了么?她改晚了我的生日,所以我大概真的不是处女座吧?这大概是听到目前为止,最值得我高兴的一件事了吧?不用再在星座贴里不断中枪被黑了吧? 我想努力挤出笑,可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就这样站在门口,努力想忍住,可眼泪就是不停的掉下来。 屋内的两人浑然无知,还在对决中。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brian却仍旧不能接受:“不可能,可是文音也和我说了,你们对她不好,对文学才好,这不可能。” 母亲抹了抹眼泪:“这些年我为了维系这个家庭,只得专宠文音一个,尽量和文学撇清关系,好表明我只想对他依靠,而和你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甚至与你有血缘关系的文学,我也不再在意了。文音这些年被宠坏了,太过骄纵,做事太过功利和目的性,有时候甚至不择手段。我大约也能猜到她的心理,大约就是将计就计,顺着你,好得到你在钢琴界的那些人脉。说到底,是我没有教育好这孩子。” “可其实,文音和你说的都是反的。我们在家里把文音当做公主一般,对文学却不闻不问。我每次想偷偷给文学掖被角,还要防着被他看到,以免他又和我争执吵闹。你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苦么?没有一个妈妈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尤其是这个从小被拐卖受了苦的孩子。可我也没办法,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啊!他原来对我和文学都是不错的,可是,是那次我让他心寒了失望了,一个嫉恨的男人心胸便再也无法宽阔了,而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那么爱的孩子,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不能对她微笑,不能像关心文音那般关心她的学业,不能和她睡前聊天。还要看着他对文学的偶尔迁怒,我的心都在滴血。可我还有个文音,而且我也爱他,我想要维系这个家庭。我只能忍着,甚至每年的生日都不能好好的和文学过,只能偷偷摸摸以一个‘m’代号的名义给文学偷偷寄礼物!” 说到这里,母亲像是终于情绪崩溃了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我自己的女儿,我在家里却不能对她好。我以为把她从山区找回来,给她优渥的生活和钱就能让她幸福,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看着这孩子对我越来越疏离的目光。她不开心的时候,我多么难过啊!多想抱抱她。我知道她受了委屈,她一个人在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哭的那么伤心,我多想帮她擦干眼泪,可是我不能,因为一旦我这么做,他会发现的,他会加倍迁怒和冷暴力文学,在文学身上报复出来,我便一直这样憋着。但我并不比任何母亲少爱自己的孩子,文学被拐卖的那些时间里,我没有一天,哪怕一分钟,停止过找她!她吃了那么多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而你出现,轻易毁了这些!你看看你作为她的亲生父亲都给这个孩子了什么?” brian颓然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屋外的我也被这些话里的信息惊异的倒退了数步。 我心心念念的“m”,那个我印象里温柔关爱着我成长的长者,竟然是此刻屋里的母亲?!所以这个“m”的代号,只是“mother”的首字母缩写?! 而她坚持不肯与我见面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不堪。而每次礼物送的如此贴心和到位,还有礼物的包裹为什么要通过洛杉矶的转运公司模糊发送地,也都有了解释。 我想哭又想笑。所以我该开心么?虽然有一个这样的亲生父亲,但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发现竟然母亲至少是亲生的,而且还是爱着我的?只是来一段爱在心口难开而已?所以我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跑进去扑倒在母亲怀里享受她所想给我的温存么? 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心里甚至反而是绝望的。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真相是这样。 整个家庭里,大家都在博弈,而我只是一枚棋子,即便被人偷偷的爱着,也还是一个博弈,以维系整个家庭和睦的工具而已。 而屋内的两人还在继续。 “我知道你为了丑化文学,暗地里走了不少媒体关系,才把事态如此扩大化,我希望你能竭尽一切去把影响降到最低。而且,请你记住,你不是文学的父亲,永远不会是,我不想让孩子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人。” brian一扫刚才的激进,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绝望:“那他呢?他会帮着护着文学么?” “那不劳你操心,他会去的,文学毕竟名义上是他的孩子,出了丑闻,连带上文家的名声,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接下来便是两人渐渐都平复下情绪,虽然二人声音都还有些颤抖,但已经开始商讨如何压制这些新闻了。 我突然觉得不想再听下去。 我没有进屋。我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的身份或者以什么姿态进去。甚至我觉得我已经无法再平静的踏入文家的大门,这个我一直以为是家而不断奢求温暖的地方。 一切都是虚妄。 突然便觉得非常疲惫。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我无法面对被婚外情伤害而还无偿抚养我的“父亲”,无法面对机关算尽被报复蒙住双眼的亲生父亲,也无法面对已经关系疏远到无法恢复的母亲。 home,sweet home。 而我的家在哪里? 我一路沿着小区的路麻木的往外走,一边抹掉那些太过灼热的眼泪。 临近小区门口,已经有闪光灯捕捉到了我,记者们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亢奋,吵闹而嘈杂,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欲望,想最先得到最新爆料写出头条而出人头地,想出名,想被热爱窥私的人们赞美。他们伸长头,朝着我,大声而粗暴的叫喊。 我却不再在乎和害怕了。 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41小剧场小访谈(下) 1.初次h的地点? 阿成:如果真要严格算的话,是我脑海里。哦,一般意义上宽泛的讲的话,那是我自己的房间啦,而且还放了很舒缓的轻音乐呢。毕竟她第一次嘛,这样比较放松而且比较具有回忆作用,尤其以后来我房间的话,就会觉得很温馨很有亲切感呀! 彩凤:= =才不是那样,事后我对进他房间这件事更有心理阴影了。。。而且扯什么温馨和亲切感,你在养殖场里给鸡放轻音乐,鸡就能从容赴死对养殖场充满了爱与迷恋啊?充其量你那些轻音乐就是温水煮青蛙般对我的麻痹!我根本就不是欣赏古典钢琴曲轻音乐的人,你一放那个我就昏昏欲睡,不自觉就倒到你床上了,再然后就那样那样了。。。 阿成:= =!可是我看里讲都应该放轻音乐啊,轻音乐舒缓反而提神啊?!所以难道你没有推开我都是因为太困了?!难怪你那时候在打哈欠?!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好意思故作掩饰?!张彩凤!你咋这样对我?那你到底听什么音乐才精神亢奋呢! 彩凤:必须是最炫民族风啊凤凰传奇啊。。。 阿成:我突然不想和你说话了。。。你爱听什么就听去吧,只要以后胎教音乐还是让我来选就行。。。 2.当时的感觉? 阿成:热泪盈眶,终于得偿所愿。 彩凤:有点困,然后疼醒了。。。 阿成:= = (主持人:啊喂,宋二少爷你引以为豪的技术呢?! 阿成:闭嘴!) 3.当时对方的样子? 阿成:柔弱的像一朵小花,予取予求,纯洁又生涩的像个天使,总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彩凤:你们男人果然对推倒妹子并且推倒后安抚妹子很有一套啊? 阿成:我说的是真的!!!你快说当时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彩凤:好吧,汗滴禾下土。 阿成:= =你赢了。。。 (都滴汗了,看来当时战况相当激烈啊。。。主持人脑补ing,擦鼻血) 4.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阿成:亲爱的,我爱你! 彩凤:你为什么还不抽事后烟? 阿成(气呼呼):主持人,我要告状,张彩凤她也太不解风情了!对着我的深情告白不仅没有回应,竟然还一定要我抽事后烟,可是当时没烟啊,她愣是要我去楼下买!还说是为了让我体验一把事后烟的感觉! 彩凤:咳咳,那都是闺房情趣么不是,咳咳。 5.每星期h的次数? 阿成:不知道,懒得数。 彩凤:按照在床上消耗的卡路里,我差不多不用做其余运动了。 6.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阿成:你会嫌钱多么? 主持人(摸不着头脑状):不会啊。 阿成冷哼:那不就结了?你不嫌钱多,我当然不嫌那个啥多啊! 彩凤(转头对主持人):=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就别和他交流了。 7.那么,是怎样的h呢? 阿成(娇羞脸):我是射手座啦,你知道我们射手座的,就喜欢挑战冒险,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和挑战欲的。恩,所以我要说的是,我来者不拒啦!我很包容的!我其实也想尝试狂野的那种xxoo啦!你们干嘛一定要逼着这么害羞的我说出来啊!讨厌死了! 彩凤: = =表演人格果然又上身了。。。 主持人:那文学小姐呢?文学小姐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彩凤:虽然我身份证上登记写的是处女座,但是,额,那个,我,我其实真正的生日也是射手座的。。。 (听起来为毛如此毫无节操= =!) 8.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阿成:耳朵耳朵耳朵! 彩凤:脖子。 9.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阿成:其实我们彼此的敏感区就是对方发现的。 彩凤郑重点头。 (好吧,这个问题不用问了。。。) 10.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阿成:我的女人。 彩凤:我的男人。 阿成:啊?!就这么一句啊?!难道不应该再夸夸我性感可爱,帅气迷人么?!啊?你不是写小说的么?词汇量咋这么贫乏啊?! 彩凤: = = 11.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阿成:你觉得这个问题需要问么?你看我的脸,长得像性冷淡么?啊?有我这么帅的性冷淡么?啊?我长得这么帅,如果还性冷淡,就是犯罪!是病,得治! 彩凤(捂脸):主持人你觉得你问这个问题适宜么?你觉得如果我回答喜欢晚上等待我的是啥么? 主持人:那你可以回答不喜欢啊! 彩凤:你真是太天真了。。。那样只会更糟好么。。。 12.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阿成:各种私密的场所。 彩凤:太多了,记不得。但你如果要统计的话可以去翻我早年写的h小说,他把那个当做指南,逼我把那里写过的地点都试了一遍。。。 13.您想尝试的h地点? 阿成:嘿嘿。 彩凤:呵呵。 14.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阿成:之前就一起洗,之后也一起洗。这叫情趣! 彩凤:我没啥要补充的了。。。 15. h时有什么约定么? 阿成:彼此相爱!眼中只能有彼此! 彩凤:明天你洗碗。 16.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阿成:赞成啊!心只是暂时的,毕竟大家都会变心啊,只有肉体才是永恒的王道。 彩凤:不赞成,我还是觉得心比较重要,而且肉体怎么是永恒的呢,肉体也会衰老的啊! 阿成:啊?!你难道在按时我年老色衰了?你看看我这肌肉!你快看看,是年纪大的人能有的么?! 17.如果对方被暴徒QJ了,您会怎麽做? 阿成:不会发生这种事。 彩凤:有会人这么重口味到对他下手么? 18.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阿成:有时候会不好意思,比如把她弄得太累的时候。 彩凤:一般都没精力去不好意思。。。 19.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阿成:第一反应一定觉得是张彩凤搞的陷阱!所以一定要冲上去把那个朋友一顿暴打,以正视我俩之间没有奸情!是清白的! 彩凤:我估计会对对方说“你寂寞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138127xxxxx。” 阿成:这不是我的电话号码么?!!你什么意思啊张彩凤?! 彩凤:你不是精力旺盛而且爱好拯救全人类么? 阿成:可是我的精力和爱好都只想用在你身上啊!我喊寂寞也只是因为对你而已啊! 彩凤:好吧。。。我就是觉得你晚上有时候精力太过旺盛而已啦。 阿成:果然是因为我体力太好了么,亲爱的,那以后为了你,我会克制的,比如以后再也不吃海鲜了,免得气血上涌。 彩凤:所以我该感谢你么。。。 20.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阿成:你觉得呢? 彩凤:现在我觉得自己表现也不错。 阿成:那是我教导有方! 21.那麽对方呢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阿成:希望她说“老公,你是最棒哒!” 彩凤: = = 好吧,我希望他正常发挥就好了。。。不要突然说一些什么话超常发挥就行了。。。 22.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阿成:迷醉的,完全依赖自己,全身心交给我的那种表情。 彩凤:额,认真投入的。认真的男人最可爱。 阿成:亲爱的,原来你这么拐弯抹角的夸奖我可爱啊!爱你! 彩凤(温柔):我也爱你。 23.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阿成:如果是与现在的恋人保持恋人关系之时,去劈腿和其他人发生关系,那是我不会做的,也是我不能接受的。 彩凤:观点相同。如果对方在上一段感情里认真与对方相爱,发生过关系,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分手,那我觉得我也能接受,只要他们当时发生关系是出于对对方的爱意,而不是游戏人间的态度。 阿成:凤凤我就喜欢你这么豁达的三观。么么哒。 彩凤:= = 么么哒。 24.您对sm有兴趣吗? 阿成:需要我再次强调我们射手座的探索欲么? 彩凤:老实交代的话,其实我有偷偷买过麻绳,有一个什么捆绑教程,看上去还蛮好玩的,而且既然你看他都这么配合有探索欲了,我觉得今晚找出来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阿成:等,等等!麻绳不行!我娇嫩的皮肤会被麻绳弄出血的!!我觉得我们还是保守点好了!那种新潮的玩法还是不要了!伤身啊! 彩凤:没事亲爱的,我还买过那种手铐,但是里面有软的皮革,拷住你,你也不会难受哒。 阿成:我已经开始难受了。。。 25.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阿成: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彩凤:准备好偷看他手机,这家伙看来是有外遇了。 26.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阿成:有!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喝多了!不停摸我,夸我姿色出众,然后因为醉酒,站不直,就弯腰趴到在地上,她那次穿的衣服领子开口又大,我就完全看到那个,那个她的事业线了。。。恩。。。 彩凤:= =我不记得的事一定没有发生过! 主持人:那文学小姐,二少爷有主动诱惑过您么? 彩凤:有啊,太多了,不计其数,比如我在码字的时候,很专注,就没注意他,他不甘心,就洗澡出来只围一条浴巾,然后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一般浴巾都会不小心掉下来。。。 27.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阿成:胸大。 彩凤:活好。 (两位朋友,你们的节操呢?!) 28.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阿成、彩凤异口同声:符合。 29.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阿成:男人又无法鉴定。。。我妹妹教我说,遇到这种问题,只要回答自己之前都是处男就行了,你们以后也可以叫我永远的处男。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我是不会变的。 彩凤:和他。 30.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阿成:反正我是永远的处男。。。 彩凤:。。。 31 .对您而言h是? 阿成:和吃饭睡觉一样的必需品啊! 彩凤:爱到深处必然会发生的事。 32.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阿成:我爱你。 彩凤:我也爱你。今晚能吃糖醋里脊么? 阿成:只许说一句话! 彩凤:我爱你。 ☆、42第三十八章 我以为我会麻木的面对这些相机和镜头,然而当我走到门口,刚才那些张牙舞爪的记者却都被一群黑衣人给大力拉开了。有些记者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有力的像抓小鸡一般抓到一边丢开了。 大门口便让出了一条路,黑衣人们把门口“清理”干净之后,分开在两边站定,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宾利,宾利车后还停了几辆路虎,黑衣人便是路虎上下来的。记者们在嚷嚷着想拍摄,却被黑衣人直接取走了相机里的存储卡。不仅是他们,连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首一位黑衣人对我比了个请的姿势,用仅仅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文学小姐,宋先生在车里等你。” 宋先生?难道是阿成?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衣男人,他的脸长得很周正,并不凶恶。此时还有记者在偷偷用手机拍着黑色的宾利,因此宾利的车窗并没有摇下来,我看不清里面。 但咬了咬牙,还是顺着黑衣人的指点在他们的防护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才那阵知道真相后的恍惚劲过去之后,我开始清醒起来。面对这一切,我终究不能逃避,事情还是要努力去解决,此刻贸然面对这多么记者,对我来讲并不是好事。 关上车门之后,门外记者的叫嚷和喧嚣便都被隔绝在外了,车内像是一个新的世界,放着舒缓的音乐,空气里是淡淡的柠檬草香味。那并不是阿成喜欢并会使用的味道。 在我进来之前,车内已经坐了两个人。 “小杰,可以开车了,回主屋。”坐在副驾位上的男人终于出了声,他关照了司机,才用手随意撩了下头发。 我看到他手指上的婚戒。 “文学小姐,你好,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我是宋铭元,铭成的哥哥。初次见面,还请不要介意。” 这下他终于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 我有些愕然。我是听阿成讲过这个哥哥的,虽然总抱怨他哥哥把事情丢给自己做,但我听得出,阿成是十分敬爱自己哥哥的。 我看了眼眼前的男子,侧脸线条和阿成略有些想象,但正脸却不像,他更成熟些严肃些。 “宋先生你好!那请问阿成现在在哪里?我能见到他么?”其实我的内心有更多的问题,他回国了么?为什么手机都关机,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出了这些事,却完全消失般联系不上?但这一连串问题,憋到嘴边,也只问出了两句。 宋铭元看了我一眼,却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 “文小姐不必担心,阿成已经回国了。他确实是得知你出事之后风风火火赶回来的,甚至为了早些回来,而对于我们ht在洛杉矶的一个影视合作项目,没能静下心来和对方好好谈判,局势明明是利于我们的,但他却放弃了诸多权利,接受了对方很多条款,草草签约就回国了,根本没看清对方合同里的一个陷阱。那个合同,我们亏了1000万,美金。” 我坐在座位上,坐立不安,攥紧了手里的衣角。 “我很抱歉。”我低着头,咬着嘴唇,也唯有吐出这一句。 宋铭元却没有接声:“包括他回国后,你可能一直没能联系上他,甚至可能动摇过自己对他的信任。但其实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在他一回国的时候,就从机场把他请回家了,并且这几天一直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手机也是我帮他停机了。” 宋铭元说这些话不过云淡风轻,甚至还是带着笑意的,可我听来却有些毛骨悚然,什么“请”回家,这分明是阿成被他哥给控制自由和出行了。说难听点,就是架空权力被软禁在家里了。 “宋先生!请您原谅阿成!这不是他的问题!真的很抱歉!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我!请您不要责怪阿成!” 宋铭元看了我一眼,仍旧笑着。 “不是的,文小姐,你弄错了,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男人犯错,不管是怎么样的错误,决定是他自己做的,责任就应当由他来承担。我们宋家的家训一直是这样的,这是铭成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告诉你他的现状,他不联系你,并非他退缩或者故意为之,而是我限制了他。” “那宋先生,您限制阿成,是不是您也打算对我们的感情进行干涉?” 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但面对着宋铭元的目光,我就这么直直看了过去,问了出来。 车子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司机泊好车,为我和宋铭元拉开了车门。 宋铭元转身朝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便领着我进了这栋别墅的大门。 屋里的装修非常富丽堂皇,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但我却无心去欣赏,我跟在宋铭元身后,一联想到每次在我面前似乎上天入地都无所不能的阿成,竟然被眼前这个人限制住自由关在这栋别墅的某个地方,我的心情就相当的忐忑和紧张。宋铭元的笑容,便显得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回味无穷了。 宋铭元带着我上了二楼的书房。虽说是书房,但却相当宽敞,长长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这排书架也成了把书房隔开成两个部分的道具。书架前面是书桌,书架后面却是摆满了植物的绿色空间,在这片植物的围绕里,中间却是一张玻璃小圆桌和一把藤椅,想来是看书看累之后闭目养神的好地方。 宋铭元给我泡了一杯茶,引导我坐到了那个小圆桌前。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文小姐你很聪明,确实如此,我是铭成的哥哥,我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但我不会用那些卑劣的手段比如让你们造成误会而分开,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从作为铭成兄长的角度看问题,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他鲜少有这样为了爱情冲昏理智的时候,但我必须在他做出以后让大家都会彼此尴尬的事情之前让他先冷却下来。” 我有一肚子疑问,但宋铭元却阻止了我。 “先不要说话,待会我会叫人把铭成带来,他会和我在书桌这里讲话,而你可以听到我们所有的说话内容。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未来,而我也希望你能够耐心听完我们的谈话。” 我虽有有些不安,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身世的真相已经足够令我惊愕,导致心理承受能力速升了几乎200个百分点,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再惊掉下巴了。 我便这样安静的坐在藤椅上,在隐约的茶水雾气里等待。 不一会儿宋铭元果然依约把阿成叫了来。 我一下便听到了阿成的声音。 “哥哥!你关了我一整天了!一整天!从下飞机到现在!你简直是非法拘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和急躁,“而且你也收缴了我一切通讯工具,我根本没法和外界联系,也不知道外面的新闻走向现在怎么样了,文学怎么样了,她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宋铭元的声音却还是很冷静,我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笑声。 “阿成,我只是希望你能先冷静一下。如果我不控制住你,我都能猜到你下一步会做什么,去给各方媒体施压。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次显然针对文学的事件是有幕后操作的,你在洛杉矶时候就试图压制过,但结果呢?就是现在我们全力压制,也仍旧有不少小媒体会继续曝光,而且网络方面更是我们无力触及。行,那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我都能猜到,你会去公开,说文学是你的女朋友,然后蛮横的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对她进行保护。是不是?” 阿成听了这话果然有些安静下来,但还是嘴硬道:“这样有什么不可以?而且你不希望我和文学在一起,是因为嫌弃她最近丑闻缠身,或者觉得她不是出生名门么?可是哥哥,你和草草不也是这样么?草草也并没有显赫的家世啊!我不在乎这些,文学是个好女孩。” 这个草草大概是宋铭元的妻子,他听了这个名字,语气果然缓和下来。 “我并非因为门第而反对你们,文学也确实是个好女孩。只是,你如果这时候冒然发公告,那你想过以后么?如果换成我和草草在你们这个境地,我会去发公告的,那是因为,我想娶她,当时也是这样,只要她答应,任何时候我都可以结婚,正因为这样,这个公告才是对她的保护,婚姻是堵住一切的最好保护伞,足以证明你看上愿意进入婚姻的女孩,不可能品行不良。而你发公告,只是声明你们是男女朋友,你想过娶她么?如果没有,那以后万一分手,这对文学来说,你们的情史反而是一桩更大的丑闻!” “你想过安定下来和她结婚么?”对于阿成的突然沉默,宋铭元却步步紧逼。 “哥哥,我不知道……”阿成的声音有些迷茫,“我没有想那么远过。而且我,我其实短期内没有想过要结婚。我对婚姻不是那么有强烈需求的。我还很年轻啊。” “所以你的公告反而会让彼此的未来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你没有想那么远,但是我想过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对一切充满好奇心,有干劲有勇气,但没有定性,太过享乐主义。你享受爱情,享受恋爱带来的美好,但你没有想过感情里无论如何都应当带有责任感和担当。这正是你的问题。” 阿成对他哥哥的话无力辩驳,而在离他们仅一个书架之隔的地方,也心情复杂沉重。 我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便遭遇了风雨,而也正因为刚刚萌芽,不仅是他,甚至连我,也并没有想过那么长远而现实的问题。 宋铭元却是一针见血。 现实的风雨和那些关于我的丑闻使得我们都不得不提早面对未来。 “铭成,包括你在洛杉矶合约那件事,也做的相当不专业。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你不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能永远这样任性,家里的担子,你总也要担起来的,总不能永远在我羽翼下生活。那样的话,即便你想保护文学,能用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又有多少呢?” 阿成面对哥哥这番话,一语不发,而与他们同处一室的我,也越发在这种焦灼的气氛里烦躁起来。 即便也同样理解阿成,并且连我自己也没考虑到那么多,然而亲耳听到这一切,仍旧是感觉到失望和沮丧的。 宋铭元说的对,阿成现在所做的,只是因为热恋期不理智的冲动,但这些冲动和冒失的保护欲。如果他发出那样一条公告声明我是他的女友,我确实会感动到涕泪交加,然而,长远下去,这样的冲动会随着激情的退却而消弭,那时候将是什么来支撑着他继续和我走下去呢? 我们本来的相爱便已经是一件低概率的事件。两者之间的生活环境相差甚远,除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又是什么呢? 阿成在我不远的地方不断来回走动,我能感受到他心事重重,他从没有想过那些问题,我也相信此刻的他也妄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然而宋铭元与他的这一番对谈,却让我能冷静思考这段感情,以及阿成所能给我的安全感。 与他哥哥相比,他还是个男孩子。 大概一时之间他也没能想到什么办法,只听到他嚅嗫道。 “那哥,要不这样吧,先还是去照样对媒体施压,各方运动一下,能压制多少再压制多少,公告的事情我会再考虑,之前是我思考问题不周全了。洛杉矶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犯。文学的这件事,我也会去努力查出源头罪魁祸首。” “嗯。”宋铭元看到自己弟弟冷静下来,大概很是满意,我听到他声音终于放松下来。 “你也好好思考一下。不要冲动做自己也没准备好的事。更多时候,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什么才是对方需要的。文学是个好女孩,但你们既然已经遇到这事,我就希望你思考清楚你是不是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保护。” 我听到阿成声音飘忽的应了声好。 接着宋铭元就让他出去了。 书房内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绕过书架,走到我面前。 “抱歉,文小姐,我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传达我想对你们两个人说的话。”他的脸上确有歉意,此刻的笑容,也不再如之前那样让我觉得回味了,只是一个浅浅的笑。 他坐到了我对面的藤椅里。 “很抱歉,但我是他的哥哥,我没办法看着他乱来。” 他的神色是真诚的。我想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但似乎还是笑不出来。 “我理解你。” “我希望不仅对于铭成,也对于你们的感情,这都是他成长的时机。” 我对他点了点头:“谢谢你宋先生,我懂你的苦心。我想我可能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宋铭元看到我如此拎得清,也略有些意外:“那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去,媒体的事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会尽最大努力帮忙的。只希望不要有其余新的因素掺杂进来让事态复杂。” 我知道这是宋铭元对我友好的暗示和提点。他们ht会尽力帮忙,但我必须嘴巴闭紧。他很聪明,真的很聪明,做的这一切都让我无法不夸赞。我明明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和ht,只是顺路做个顺水人情拉我一把而已,但他总会营造出一种“其实更多的我是为了你”的错觉。让人不知不觉就入了他的套。 “宋先生放心,既然阿成也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公告说出与我的关系,那我也会同样冷静的,不会向媒体提供这个八卦,我不会那么做,不仅因为你分析的对,我将来不一定就是与阿成在一起的。同样我希望你理解,我并不是那样的人,如今事件的矛头都是指向我,我更不会随便拉一个人进行转移公众注意力分散矛盾当挡箭牌。我不是这种人。我爱阿成,我很喜欢他,我和你一样不希望他受伤害。因此我不会那样做,并不是仅仅出于您这番话的启发或者自身的利益考虑。对于今天的见面,我也会保持缄默,绝对不会和阿成说,不会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的。您是为他好,我也不希望他为难和痛苦。” “那么也谢谢宋先生这一杯茶。我就告辞了。”一鼓作气说完这一切,我便站了起来。 实际上面对宋铭元,要能讲出这一番话,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只好让自己鼓劲一口气说完,生怕中间被打断就失了勇气。 宋铭元也随着我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些愕然,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恢复到了那个镇定自若的他。 “好的,那我送文小姐出去。” 我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宋宅。 不得不说宋铭元做事真是滴水不露,他不仅送我离开,甚至安排好了相应的酒店。 告辞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房卡。 “文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ht旗下的帝色酒店住一阵子,这间房间是我的长期套房,但我一次也没有去住过。如果暂时不想回学校或者回家,文小姐可以去那里住。帝色的安保措施非常好,绝对不会让无关人士骚扰到你。” 他一番话说的非常委婉,也不点穿我是被记者追到无处可去,态度谦和,我想起阿成对他的推崇,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的,那就谢谢了。”我接过了他的那张房卡。 接连是打击和变动,我反而对一切都不再大惊小怪,能异常平静处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写到这里了,今天下午我其实请了病休,睡了一大觉,才终于神智恢复过来,然后就立刻码字了。。。真是让人心酸的520表白日啊。。。。 顺带,这里要让宋三笑打个酱油啦,大家还记得三笑的那三笑咩。。他今天对文学可以笑了很多次。。。呵呵。。。 然后,二少爷在这里必须要打击一下。他还是个男孩子,因为哥哥总为他挡风避雨,其实虽然家境好,也多次保护文学,比如那个拉风的玫瑰告白什么的,那是因为他真的钱多,不差钱,玫瑰告白对他而言真的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但一遇到非常现实的问题呢?二少爷又会怎样?还记得我在文章最开头,文学误会他是鸭子的时候,就写过他自己说自己不想结婚的么?这个伏笔在这里哦。他并没有想过婚姻和责任感那么遥远,现在却必须被迫面对。 所以是考验2鸭的时候咯!! 不过2鸭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滴,哈哈。 我写这个小说的初衷其实就是人无完人,文学的妈妈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差,文学的爸爸也是,而文学也有自己的弱点,大家行文里肯定也看出来了,而2鸭也有,而感情和成长就是大家一起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我觉得这个才是治愈系小说的本质啦。如果大家一开始都是完美的,那就太单调啦。 最后各位520快乐哦! ☆、43第三十九章 回去之后我在宋铭元的总统套房里连睡了三天。 宋铭元身上就有那种气质,让人冷静理智并且沉思。 他说的对,其实哭和软弱,或者冲动,都是解决不了事情的。逃避也没有用。与其烦闷伤心痛苦,不如好好修养重整旗鼓。 而这三天里,不得不说,我这下才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有钱人的生活。才知道我之前那种根本在宋家眼里只能叫小康。 来了帝色,我才发现宋铭元给我的那张房卡,不仅仅是包含了一个无限期的总统套间,甚至还包了一切其余服务,比如说spa美容、room dining等等,我几乎不用出酒店,就可以搞定一天的生活,而这些服务都是最高品质的,泰国的按摩师,法国日本的餐点师,想吃什么点什么。 不得不说,实在对现在的我太合适。 我如此养了三日,待这几天下来自己的心情真的慢慢平复,内心的难受不那么重了,才把这个酒店的地点告诉了阿林,她便带着阿龙过来看了我。 一进门阿林果然就有些愣眼:“我靠!文学,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你怎么还胖了啊?”她一把就冲过来捏了捏我的脸,“看起来心情还行,气色不错啊?” 阿龙也关心的走过来:“姐,你没事吧?” 我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恩,没什么事,好多了。就是我突然理解了人生的奥义,大略是人生没有过不去的砍。” 阿林看我确实又活蹦乱跳了起来,虽然意外,但却很高兴。 她的语气也轻松起来:“那我能采访一下你当前的心情么?” “唔,大略是,那种,拿着前男友给我的500万分手费周游了世界,我渐渐忘却了失恋的痛苦。和这是一样的心情吧。我拿着帝色的卡,在这里好吃好睡,才发现,人生其余都是浮云,只要有钱在,世界充满爱啊。” 阿林和阿龙都笑了起来:“你想通了就好。” “不过我说文学,这几天关于你的新闻已经大幅度减少了,好像一夜之间媒体就被禁言了的感觉,至少主流几家大媒体公司都开始几乎不再报道,就只是网络上还有些风传。” 说到这里阿林又有些神色迟疑起来,她顿了顿,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不过也有一个不是那么好的消息。学院那边说,这次你这件事社会影响比较,恩,比较大,所以觉得你暂时可能不适合学校生活,哎,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于这点我却是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学校决定给我处分或者留校察看,还是开除?” “是留校查看。”阿林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其实还是网上那帮暴民闹出来的事,这件事他们根本不知道真相,就凭借网络上一星半点的信息,就拼凑出你的形象了,还人肉,扯上了学校,专业,说什么我们大学没有好好教育人,学生素质差什么的,校长也被教育局吃了个处分,一怒之下才这样的,我也托人去求情了,但这次院里领导也没法子,出这种事,老师脸上也没光,总要出个样子杀鸡儆猴而且对外面那些舆论做做样子的么。哎。” “对了,这次事情媒体帮忙应该都是阿成吧?”阿林大概觉得刚才的话题沉重,立刻转移到了阿成身上,“但你怎么不见他啊?他都来找我好几次求我让我带他见你了。” 我也不想细说,只模糊的嗯了一声。宋铭元说到做到,之后果然不再控制阿成,阿成便重新开始联系我。 可是不论是他的电话也好,还是短信,我都没有再回复,也没有告诉他我在哪里。 现在局势仍旧很乱,还是有不少记者妄图盯着我挖新闻,我们现在联系或见面都仍旧是不妥当的。而这次事件,倒也让我好好思考了自己的人生。我和阿成的感情,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他是很好的恋爱对象,帅气英俊多金,又有趣,然而除却我们享受的当下,他是否对未来有任何预计? 那天他在书房里的反应,总是我心里的一个隔阂,像横更在我们之间的一条河流。正如宋铭元所说,阿成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他根本没有受到过挫折,而我的人生却不是这样,我的人生简直是荆棘丛生而艰难,他能否为我走到荆棘里,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对于他,喜欢的同时,理智上便不得不有些迟疑。 罢了,就顺其自然吧。爱你的人自然会朝你走来。不属于你的人,你用尽一切办法受尽一切委屈也无法挽留。 经过这一次的一连串突变,我似乎反而倒平静了,倒有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意味。或许人生便是这样,有得便有失,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便是成长。 “对了,文学,这几天你爸你妈都在找你,尤其你妈,好几次哭着求我把你在哪里告诉她,说你怎么都不肯接她电话。”阿林似乎想起什么般的补充道,“不过,我是很坚贞不屈的,她想用金钱贿赂我,我也没有动容!虽然她哭的好像真的挺凄惨的,也说这么多年来对不起你,看上去像是真心挺后悔的,所以她让我把这个钥匙带给你,我就给你带来了,哦,还给了我一张纸条,写了个地址,说叫你以后有空有心情就拿这个钥匙去这个房子。” 说罢,阿林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我看了一眼,正是那次大暴雨我被救后遗失的那一枚。当时我急切想知道“m”是谁,因此对钥匙的遗失曾经非常懊悔。然而现在,我从阿林手里结果这枚还带着她体温的小金属块和纸条,反而心情很平静。我已经知道“m”是谁了,突然对这枚开启什么未知房间的钥匙也不再那么有好奇心了。 阿龙这时看我和阿林也说的差不多了,才插进来:“对了,姐,前几天村里有个叔来城里,妈让他给咱俩带了一些新鲜的面饽饽。这一袋是她特意关照给你的。”他说着便从身后提出了一个袋子,脸色有些腼腆和不好意思,“虽然有点糙,但吃着对肠胃好,姐你要不嫌弃的话就拿些吧。” 我看着阿龙,再联想到我那山区的养母,心中却也很复杂。 “阿龙,这么多年来,妈他们还是一直在吃面饽饽么?” 阿龙苦笑了下:“是啊,姐你也知道的,我们那疙瘩一直很穷,而且又干燥,除了满山的酸枣树,那枣子又不甜没法吃也没法卖,其余作物种子,我们也买不起,之前村里好些人攒了钱去买种子,结果还被人给骗了,买的种子根本种不出啥。猪也还在养,但就够自家偶尔开开荤,咱没钱养成规模啊。所以妈就拼了命送我上大学呢,希望以后回家能帮着大家,就是做个老师也好,村里根本没像样的老师。小时候要不是妈坚持让我去镇里上学,现在也一样被困在山里。” 阿成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深思起来。没来由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想找个地方旅游躲避一阵子,毕竟一直住在这个总统套件里也不是件事,本来我都在看附近几个海岛的资料了,这些日子,确实对人群和城市有些疲惫。 可现在看到阿龙,联想到上次见到的时候养母那张苍老和饱经风霜的脸。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反正都是想逃离当前的生活,与其去海边花钱像个二世祖一样的休假,为什么不回山区一趟呢?之前父母给我的零花钱还有很多,外加我的稿费,是非常丰厚的一笔资金,说不定回去能帮到大家什么呢? 我和阿龙阿林讲了我的想法,他们两人都表示很惊讶。 “反正学校都对我留校查看了,而且最近你不是也说学校也到处是想逮我的记者么?我反正也没法上学,不如你帮我办个休学申请。我也正好出去走走。反正去哪里都是走。” “文学,你怎么振作的这么快?不会是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了却此生吧?” “你想太多了,我卡里的钱还没用完呢。我就是突然想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好吧,前半句听起来你还是正常的,这才像是你的答案;后面几句我持保留看法。” 接着我便抓着问了阿龙好些问题,知道了下山区里目前的状况。 送走这两人之后,我便开始忙碌起来。 这样的忙碌倒是比之前连续睡上三天更好,人一有事情做,转移了注意力,便不会再纠结在过去里。而且我又有了目标,一时之间非常热血,网购了一堆书,如今便在去山区之前不断的看书充电着,倒不再关心网络上那点血雨腥风,很是自得其乐。 而且如今我就是再上网,也不再流连在那些站了,我的常用网站如今都变成了“养猪网”、“猪友之家”、“农业网”、“种子交易网”。 这一看,才发现农业真是一门学问,我对这些专业知识如饥似渴,注册的id“未来养猪小能手”也因为常常登陆并发问题与网友们讨论一下子升级成了vip用户,在养猪论坛里甚至也俨然变成了明日之星一般的焦点人物。 经过几天的学习,我觉得也差不多先去养母那儿先看一趟考察下环境了。 当天下午,便定了先去省城的大巴,准备再转车去村里。阿龙已经帮我给养母打了招呼。而且只去几天,我便只整理了个背包,除了换洗衣物,想了想,还是塞了本进去,万一路上没劲,还能看看呢。 这种高效率的状态下,我用一个礼拜便摸清了当下村里的状况,又回了趟城里,花了些钱托人找了个靠谱的农业技术专家,又再多买了些猪和养猪设备,虽然完全达不到养殖场的密度,但看着村里孩子看着猪屁股那流口水的样子,我捏紧了手里的书,决心今年过年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能吃上猪肉。 之后我变稳稳当当在村里住下了。养母和村里的人在最初对我行为的观望之后,也发现我似乎还挺靠谱,便也争相来帮忙了。 然而猪养多了,村里剩下的,又多是老弱妇孺,喂猪清理猪圈这些事,实在帮不上大忙。 我便上养猪网站,又发了几个帖子,包食宿给工钱招帮手,顺带让阿林也帮我去学校里贴了小广告,看看是不是有哪几个大学生愿意体会山区来实践一下。 可不论是帖子还是广告,贴出去了不少时间,却仍旧无人问津。 我还是招不到人。 直到一个午后,我从后山带人看枣树回来,却看到养母满脸喜悦的迎了过来。 “凤啊,有人来咧!有人来养猪咧!是个好娃!” 山区的太阳有些毒辣,我还没摘掉帽子,抬了头瞟了一眼,就见从养母身后不远处拖着个箱子的,走来了个人,长腿窄腰,身材挺拔,迎风还飘来一股香水味,头发也显然用发蜡打过了,显得根根直立,敢情还做了个焗油才上这儿来养猪? 对方却显得很热情,大踏步地朝着我养母走过来。 “伯母,额来啦!额来啦!额给你养猪来啦!”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一把摘了帽子。 迎着仍旧毒辣的太阳,我看到来人,可差点昏过去。 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宋铭成宋二少爷还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下吧,不过明天就可能比较少咯,因为明天有事,所以今天就多更点。 快接近结尾了。。。。。可能会写一个比较开放式的网络版结局,等我空了再写出书版,之后再来替换。。。。 其实养猪大家有很累么。。。我觉得挺萌的啊。。之前和别人说,都被鄙视了。。。 ☆、44第四十章 “既然你投了简历,也非常有诚意的到这里来了,但我还是想对你的背景资料简单做个了解和面试一下。” 养母把阿成引进了我们大土房的“客厅”,那是整个房子里唯一比较好的地方,屋子的正中间摆了一张破旧的木桌,阿成坐在我对面。 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慌乱之下,只好伪装出镇定,佯装出一派自然的提问起来,强化按时他如今我们的关系可是老板和员工,以便拉开我们的距离感,让他好自为之。 可对面这位二世祖却显然不配合。 他盯着我,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声音倒是如泣如诉。 “张彩凤,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都不通知我。” 我没料到,对面的人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然而他这句话下去,我心里像是一面鼓,或轻或重的被他的声音敲击着,连带着耳朵里似乎都是这样轰隆隆的回声。他来干什么?当初在书架背后那一番话,我可是挺清楚了,他此刻再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压了压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咳了咳定了定神。 “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情况变化,我这儿是招人急用的,别和我谈什么旧情,要留下得真的能干活才行。” “‘旧情’?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是昨日黄花过去式了啊?张彩凤,你走准备单方面分手了?” 我没有理睬他,径直道:“好了,我问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来这儿干活?” 阿成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为了钱,为了养家糊口,没有钱连媳妇都娶不成,我要挣钱娶媳妇呢。” “你把你手上的手表卖了就能娶媳妇了。”我听他这番不正经的回答,也颇有些生气,我这次是真的想好好找个能帮上忙的人,而不是变着法子想和阿成这种腻歪了城市口味的二世祖谱写一首乡村爱情恋曲。他要是不干事,成天在这里捣乱,不仅没有助力,还扰乱我的心情。 “这哪能呢?我这手表是a货。” 我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急了,瞪着眼睛指着手表道:“这次真的是a货!还有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淘宝上买的仿款,你看看这线头,这针脚,哪能和正品比?!还有我这个发型,也不是我一直最爱的法国发型师给做的,是我花了20块钱到农贸市场边上的小发廊做的,真讨厌,就给洗个头,洗发小妹废话就这么多,一会儿先生您要不要用我们理发店最新进口的法国洗发水啊,一会儿又是,先生要不要做一个和我们发型总监一样帅的头发!” 说到这里,阿成的脸色显然不好起来:“还法国进口呢!那上面的法语一看就是谷歌翻译的!还有你知不知道,那个发型总监搞了个洗剪吹的造型,竟然让我这样气质的男人去弄一样的发型!有没有眼光!低俗!愚昧!” 说到这里,他眼睛颇为委屈的看了我一眼。 “不过说到底,我搞成这么惨,张彩凤,都赖你,你得负责。” 我有些目瞪口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突然爱上了山寨风或者想要体察民情去做20块的头关我什么事?” 阿成怨恨道:“还不是为了你!我哥关了我好几天,我也深沉思考了好几天,一被放出来,我就去媒体圈子内部发了个声明。声明你张彩凤,不,文学,是我女朋友,现在是,以后还是。”他说到此处顿了顿,“除非你把我踹了。而且这个消息只有媒体圈内部知道,我口头说的,也都警告了他们,公众不知道,所以就是你把我以后甩了,也没舆论压着你让你和你新欢不好过。” 我有些无措,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阿成虽然以一副“我就是这么胸襟宽广”的姿态说话,但满耳听起来都是酸溜溜的怨气,尤其是提到新欢两个字的时候。 “这么无辜的看着我干嘛?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到我和我哥那次对话了,我哥都给我交代了。可张彩凤你就不能再等等我么。我知道我还不够成熟没想那么远,可你稍微等等我啊,我天生在爱情和责任方面能力低下,也算是残疾的一种,你就不能优待下我这样的残疾人?而且不就是恋爱带来责任么?你想和我结婚的心情我也知道了。” “谁,谁想和你结婚啊?!”我的脸刷的红了,他怎么老能这么歪理邪说曲解呢! “那不是结婚的意思,只是说,一个人只要对一段感情认真,必然会想到结婚这样的事的,结婚是水到渠成的,并不是要逼迫你,可你总不能完全没和我结婚的心还和我谈恋爱吧!不想结婚都是耍流氓!”我有些急了,“而且谁的意思是要和你马上结婚啊!我才不要那么早结婚!” 阿成眨了眨眼睛:“解释就是掩饰,你也别说了,你的心情我也懂。不过总而言之,反正你得负责。我虽然没公众公布,但私下和所有媒体声明,这也不是我哥想要的结果,所以他现在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 他的表情很坦诚也很轻松:“所以我现在一贫如洗了。我身上确实都没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当然,香水是真的,我路过专柜的时候去喷了一点,毕竟我长得这么一表人才,ba根本不会怀疑我买不起的。” “所以,张彩凤,不要怀疑我来这里踏实干活的诚意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因为我要自食其力娶媳妇呀!” “……”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有些无力。他的样子是赖定在这里了。 “我这里真的是个小庙,容不下大菩萨,而且城市的生活可能更适合你,这里交通不方便,甚至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面对阿成这种态度,我仍旧是迟疑,“你确定你能适应这种生活么?” “不,这里空气清新,都是有机蔬菜,山清水秀,我就要在这里体验生活了。” 无论我怎么劝说,阿成都坚决要留下,似乎为了表明他愿意与我同甘共苦的决心一般。 “既然这样,那我再来介绍一下我这里的情况,我这里目前也还没盈利,只是为了让山区的小朋友能过年吃上猪肉,基本就是义务工,工资的话,一个月只能付你六百。而且因为只是在起步阶段,活多而且累,你能坚持么?” 见我态度软化,阿成立刻笑了起来:“额知道额知道。”他看了我一眼,见我面色不善,然后才改口换普通话道,“包吃住就行啦。” 这之后我准备带着他去拿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毯子、牙刷和毛巾之类的。 他跟在我身后,非常温顺的站着,但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偷袭一般的凑过来亲了我的脸一下。然后他把我的脸蛋摆正,逼迫我对视着他漂亮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张彩凤,我知道你现在还是没法完全相信我,但是给我时间,我证明给你看。” 不管他是不是穿着山寨衣服戴着a货手表顶着20块的头,但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我几乎就快被动摇到倒戈了。 长得好看的人,穿成什么样都好看。 正如用同样的眼神看你,帅哥那叫含情脉脉,丑男那叫猥亵的色迷迷。 我一把拨开阿成的脸,一边自言自语“转过头去转过头去,退散退散”,这才恢复了理智。 “那我和你讲一下你要干的活,我这里目前就缺个喂猪的,以后早上要烧猪食,喂猪,清理猪圈,等等的,这些事,暂时都交给你了。”说罢,我从包里掏了掏,“哦,还有这本书,我想你用的到。” 阿成目光呆滞的看着被递到他手里的那本。 “张,张彩凤,你叫我养猪??养猪?!”他的声音里是不可置信,“阿林说只要给你的有机蔬菜浇浇水就好了啊,喂,你别走啊,养猪是什么意思?我这样的人和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啊!你就是不体谅我的心情,也该体谅猪的心情啊!!!啊喂,你别跑啊!!我这么闪耀,猪看到我会心情抑郁吃不下饭的啊!!张彩凤!真的要养猪么!!张彩凤你站住!张彩凤,你考虑下猪的心情啊!!” 我在阿成惊慌的嚎叫声里加快步子扬长而去。刹那间,似乎觉得今天那么毒辣的阳光此刻也挺温暖和煦的。啊,山区果然好,伸了个懒腰,我更觉空气清新扬眉吐气。 ☆、45第四十一章 那个下午我安顿好阿成后,便跟着几个村民一起去了趟镇子上,买了些村里人需要的生活用品。这个山区的小村为什么这么落后,便是因为离最近的城镇,路途也相当遥远,且交通不便。仅仅这么一趟来回,那充满石子的小路和颠簸的车,就快让我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当天晚上回村,我光顾着难受,根本无暇顾及阿成,倒在床上就睡了。 然而我刚睡到一半,便被“啪啪啪”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张彩凤!张彩凤!” 是阿成,我听到他在门外喊。 我无奈只得不顾爬起来拉开了门。 却见门口的阿成穿了一件衬衫,手里抱着睡衣,眼神无辜的站在我面前。 “张彩凤,我要洗澡。” “这里本来就干燥,还缺水,村里只有公共澡堂可以用,现在已经关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讲过时间么?你为什么没去?” 阿成把胸前的衣服抱的更紧了:“我从来没去过公共澡堂啊,和那么多男人在一起洗澡,我没安全感,万一掉块肥皂什么的,我这么细皮嫩肉,简直是羊入狼群,有去无回。” 我看着月色下的他,有些无奈,即便此刻和我站在一片土地上,他骨子里到底是吃不起苦。 “我都走到那个澡堂门口了,可那里也太破了,感觉又脏,就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也没法进去洗澡啊!” “可村里就这样,甚至我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时候,连这个公共澡堂还没建,有时候甚至大半个月洗不上澡的。”我看了他一眼,真心实意道,“你或许真的不适合这里。你没法习惯这种生活的,我劝你早点回去吧。” 没想到我这句话下去,阿成的态度反而变了。 “不行!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不洗澡就不洗澡!”他抱着睡衣,看了我一眼,“好吧,那我回去睡觉好了。张彩凤那你也早点睡觉。” 说罢我还来得及说什么,他便真的跑了。 大概真的今天太累了,我的脑袋像是生锈了一样,阿成走后,也什么都没想,继续回去倒头睡了。 第二天我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倒是被我养母叫醒的。 “凤啊,凤,快醒醒,快醒醒。” 我睡眼惺忪。 养母却一脸焦急。 “城里那个娃出事了咋办?” 我一个鲤鱼打挺便醒了。 “咋回事?” “跟你认识那娃早上要跟额去喂猪,额本来看他白白净净,就叫他煮猪食,这娃不肯,一定要自己去喂猪,结果还没到猪圈,就把早饭都吐咧,现在还在吐捏。” 等我穿好衣服风风火火找到阿成。他正面如土色的趴在一个通风的小路口,手里抱着个桶,似乎在酝酿下一次呕吐,一双眼睛也因为吐而变得水汪汪的含着微微的泪意,看到我,只来得及眨巴眨巴,想说什么,却一个不当心,又抱着桶继续吐起来。活像个害喜的厉害的孕妇。 我走过去蹲下来,一边轻轻的帮他顺气。 他又吐了一会儿,才终于似乎稳定下来。我给他端了杯水漱了漱口。 “张彩凤,连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了,灭口还是和我在一起,二选一吧。” 我瞪了他一眼:“你先把气理顺了吧。” 他却急急道:“你不要觉得我体质差!这,这和我体质没有任何关系!我身强力壮!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你不要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我就是受不了猪的那个味道,我怎么知道会那么浓郁啊!猪圈怎么这么臭。” 大概说到这里让他联想起了猪圈的味道,他受不了似的又打了几个恶心,才又缓回了一口气。 “真的太臭了,猪在这么臭环境里能快乐健康的成长么?我都还没进猪圈呢,刚站在猪圈外面那条小路上,一阵风过来,就把我差点臭晕过去。就不能搞点香水来中和中和?” 我随身掏了一颗薄荷糖给他。 “喏,吃了。”我顺手又拿了一个大口罩给他:“谁叫你不做准备自己就要去喂猪?” 阿成立马从善如流的戴上。 然后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几遍,才轻轻道:“我现在知道你多不容易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长大,现在也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不动声色的养猪。张彩凤,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你也比一般女孩子都坚强。” 我有点心猿意马,阿成经过昨晚和今早的折腾,脸色显得略憔悴。从城市到山村,几遍是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13年的我,尚且觉得非常难以调试,更别说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宋铭成了。这次回来,连我也经过了大约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能完全调整过来,心平气和的戴着口罩憋着气去喂猪,更何况宋铭成?我原本应该给他时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的。甚至换任何一个其他人来帮忙,我都会给出足够的时间让对方适应。 然而这一次我却是故意。这一次对阿成,我却反而不想给他这个时间。 潜意识里,我甚至带了点赌气,因为喜欢,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反而变得不再果决,甚至想,或许他确实不适合我,他确实无法体会到我的生活。就像两颗星,他没有办法和我在同一个轨道运行。于是索性出最难的考题刁难他,把我曾经最真实的生活展现给他,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他。 如果他被吓跑了,他重新斟酌我们之间的关系了,那或许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解脱。 在他之前,我并没有这样正经的恋爱过,而也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最初以为他是特殊职业工作者,到后来的二少爷,我一路喜欢的,都只是阿成他这个人,反而更因此,才让我惧怕。因为他或许并没有下定决心,或许他还会迟疑,或许他并不成熟,然而我承受不住继续飞蛾扑火后他抽身而退的惨淡。 我原本以为这是最理智的做法,用最短的时间,看清对方对你的感情到底多深,对这段爱情的诚意到底多真。 然而临到这一刻,自己却反而难过起来。我害怕他会真的,就这样退缩了,我害怕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这一刻,心里兜兜转转的,反而怨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不给他时间呢?为什么不继续粉饰太平呢?为什么他刚鼓起勇气飞到这个山村里,我就要又把尖锐的矛盾和我们之间的差异摆到他面前呢? 这大约就是为什么有些感情里,明明是女方主动提的分手,可到头来分手带来的痛苦却一点不比对方少。 这一刻看着眼前阿成英俊的脸,我多少有些悲哀。因为即便一直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太过喜欢他,可实际却还是喜欢过头了。 阿成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但是他看着我,继续轻声的说话。 他说,张彩凤,我们果然生活的世界相差好远。 我听他这么讲,有些难过,但这种难过,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的身家背景都太过耀眼,我害怕的便也就是这种差距。短暂的热恋期过后,两个人的相处,最终总要落到现实的尘埃里来。这些在恋情热烈时候看不到的东西,才会暴露出来。如他的哥哥宋铭元所说,他之前怕是被爱情的新鲜感冲昏了头脑,如今冷静下来,大约才能理智做出抉择。 “张彩凤,我才发现,过去的我,即便知道你曾经被拐卖,不真实经历这种生活,真的无法想象。” “哎?你怎么表情这么凄苦?”他看眼我,顿了顿,“为什么不开心呢?是觉得不好意思么?把自己曾经困顿窘迫的生活环境暴露在我面前所以觉得难堪么?” “你真傻气。” 在我内心纠结的时候,阿成却笑了。 “你这样,我反而更心疼了。你和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而这正是我最喜欢你的部分。世界有时候真是奇妙,真没想到,那么多年前,我在国外享受着人生的时候,我未来的女朋友竟然在这里喂猪。而我们两个人生如此迥异的人,能够遇到,大概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美好的奇迹了。” 恩?不是接下来的台词应该是,我们生活如此差别巨大所以我们还是不适合在一起么?怎么反而是这样的答案? 大概我脸上的表情出卖了我。 阿成有些羞恼:“你在想什么呢?以为我会觉得,啊,果然和你不是一路人,然后被这些,什么猪圈很臭,没水洗澡的小事就吓跑么?我宋铭成这辈子没有什么半途而废的事情。而且,经历一遍你曾经经历过的,生活着你的生活,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概就是,虽然我的肉体饱受摧残,但是心灵上似乎离你更近了一步。” 大概是觉得戴着口罩说话实在不舒服,阿成在和我讲话的时候早已摘掉了口罩。如今便这样深情的盯着我,即便脸色仍旧有些虚弱,但眼神里的真挚却是没有骗人。 我刚想回应他。却不料一阵风过。猪圈里那绵延不绝的味道便一阵阵的飘了过来。 阿成大约本来还想来几句深情告白,可如今在这阵风里,却立刻丢盔弃甲的抱着桶继续吐起来。 然后他捏住了鼻子,又抬起了头,在呕吐的间歇里还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就是身材地狱,心在天堂的典范啊!张彩凤,遇到这样的男人,你要珍惜啊!” 说罢,一口气没憋住,这位典范又抱着桶吐去了。 ☆、46第四十二章 然而确实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阿成这么吐着吐着,竟然也以超强的适应能力习惯了。 如今,他手脚利索身姿矫健,每天清晨一大早便起床,去拔猪草。接着便要将猪草煮熟加糟糠。每天我起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在煮猪食了,之后把煮好的猪食倒在猪圈的菜槽里,他也做的有板有眼,甚至如今,他已然习惯了猪圈的味道,连个口罩也不用戴了。 而且他大概真的是很有商业头脑,连在养猪这件事上也不例外。第一次与猪不愉快的亲密接触之后,他倒是消停了一阵,没再跃跃欲试的去猪圈,反而是抱了一堆养猪大全回来,一个人闷头闭关看了好几天。 这一出关便有些闪耀。 打扫猪圈,猪圈的通风和卫生、喂食,他倒是折腾出了一套系统,连猪圈和养猪也被他弄起了个流程化管理。这个流程化管理最棒的在于还不挑人,即便之前没养过猪的,只要按照流程里所讲的按部就班的做,就能把猪喂好,而且相比原来喂猪都由一个人全程负责,阿成把养猪的每一步都细化,每个人只需要负责其中一部分,只需要熟悉做好这一小部分,便能把猪养好。阿龙放假后回家,在阿成的指导下,便也加入了这高效养猪的行列。 “姐,阿成哥太厉害了!我感觉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妈说今天中午的午饭也是阿成哥做的?太好吃了!而且那些猪仔,原来都养不大,现在阿成哥把它们养的那么白白胖胖的,村里有几个小崽子过来看了几回了,回回看得口水直流,不停说好话问我这猪啥时候能出栏呢。” 阿龙回家后看到一切,便对阿成赞不绝口。 “而且多亏阿成哥,他真是见多识广,咱们满山坡的那个酸枣树,我们也找专门的食品专家看了,都说没有制作成枣制品的可能性,因为太酸没啥人会吃。但阿成哥就把那些酸枣树变废为宝了!咱们怎么没想到那酸枣还有药理价值呢!卖给制药厂提炼制药,反而比卖给食品加工厂更赚钱!” 从最初的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怕苦怕累,到如今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看着不远处被夸赞对象忙碌的身影,心情很是复杂。从最初村里人对他的“城里来体验生活的小白脸”印象,到如今村里男女老少都赞不绝口的“勤勉靠谱好娃”,他确实付出了努力。我并没想过他竟然是这么一个能坚持的人。并且即便再苦再累,他永远还是那副样子,插科打诨,开心的,积极向上的。 我望了他一眼。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略微晒黑了一点,但并不影响美观,反而更有些硬朗的英俊,身材仍旧很好,如今每天高强度的劳动反而让他原来的优点也更加明显,比如翘臀,比如窄腰,有时候汗湿了t恤,甚至场面称得上火爆。纯情如我们村的少女少妇,偶尔路过,也定然要眼光飘忽,充满憧憬和掩饰的看上两眼。而随着阿成养猪以及带动村里致富的“壮举”不断扩散,认识他或者想要认识他的人就更多了,当然,主要是未婚少女。 这不,此刻阿成刚检查完猪圈,便有村里村长的女儿王苗苗给他递毛巾和绿豆汤了。 “阿成哥哥,这个绿豆汤里我放点了我家自己种的薄荷汁,虽然咱们这里没有冰箱,但是我把这瓶绿豆汤给放在井水里冰镇过了,你快喝了吧,流了这么多汗,要当心感冒呢。” 阿龙也看到了这场景,有些纳闷:“姐,咋王苗苗这样了啊?她原来还和我说我是这村里最俊的男人,以后非我不嫁的,就等我读完大学有出息回来就结婚呢?咋这次假期回来,她都不拿正眼看我。” 他看了眼正在和阿成甜笑着讲话的王苗苗:“而且她那样,难道是对阿成哥有想法?” 他拉了一把我的袖子:“姐,阿成哥,难道和你不是一对么?咋你都不上去关心关心他!就容忍别人插足啊?你看阿成哥多好,为了你,都委身屈尊来我们村了,你别不要意思表示呗,你要觉得害羞,让我来!” 我看着阿龙表情认真的脸,觉得有些不妙,然而还没等我有所反应,阿龙便扯开了嗓门对着阿成和王苗苗大喊起来。 他喊:“姐夫!姐姐有些不舒服!你快过来一下!” 这孩子最近在学校食堂里吃的大概壮实了些,这一句“姐夫”简直喊得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下不仅是阿成和王苗苗,连附近其余几个村民也循声望了过来。 “张彩凤,你哪里不舒服?恩?要不要躺会儿?怎么回事?” 阿成听得那么一声喊,立刻晾下了王苗苗,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一双手直接伸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正常,才似乎松了一口气般。 而我在阿龙那一声喊和王苗苗嫉妒的目光里,看着眼前的阿成,和他近距离喷在我脸上的鼻息,脸就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阿成看了眼我的脸,又看了眼一边的阿龙,便回味过来似的笑了。 “姐夫?看来我的地位上升了啊,张彩凤,是你授意阿龙这么叫我的吧?你看看你都安得什么心,你简直是让阿龙制造舆论压势啊,让全村未婚女性知道我原来是你们家的,想套牢我嘛?” 我白了他一眼:“村里你爱找谁找谁去!” 阿成却笑了:“和你自己写的小说里一模一样嘛,什么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嘛!你看你,还拉着我的手,叫我怎么找别人去?”说罢他顺着我拉着他的手一使力,我便被他顺势拉进了他怀里。 然后他表情愉悦的摸了摸我的头发,顺势在我耳侧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好啦,我就是你家的。我才不要找别人。” “还有,前几天我牺牲色相去拉了点投资,过后会有厂商过来跟进赞助一些农业用品和工具过来,另外酸枣树这边的商业价值也被挖掘出来了,我基本也牵线搭桥初步建了个产业链;养猪嘛,这些猪今年肯定能出栏了,不仅全村的小朋友,其余村民也能一样吃上猪肉了。” 阿成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所以,张彩凤,我们俩在这里待了也有一阵了,现在村里这儿的事情也差不多步上轨道了,很多事情我也交代给了阿龙和王苗苗,等一些进口农业器具进驻,大家学会了怎么用,其余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这些前期投入下去之后,更多后来的,也应该放手了。” 我警惕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我知道前阶段你躲在这儿,半是为村里做贡献,半是为了躲避媒体,可现在你那事情都差不多过去了,难道你还想一辈子住这里了?而且,还有,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见我家人?我都为了你来村里飘荡了好几个月了,我家里全知道了我这么低姿态倒贴了,你总要对我负责吧!难道让我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回去面对他们的嘲笑?!” 我有些沉吟。确实,来村里已经一段时候了。除却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倒是每日劳作,每日充实。虽然物质生活上与城市不能比,但这里简单、朴实,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与委蛇,即便像王苗苗这样的嫉妒,也嫉妒的理直气壮,嫉妒的简单直接,不会兜兜转转拐着弯给你下绊子。 在这里生活,就像,整个人生被做了一次减法,那些不需要的负重,便被卸载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可以轻装上阵,简单的让人愉悦。没有没完没了的媒体,没有貌合神离的感情,没有城府和喧嚣。 阿成见我没有回答,倒是有些急了:“张彩凤,你不是真的不准备回去了吧?!那怎么行!媒体马上要报道我为你甘愿身赴农村只为博你一笑了,我灰头土脸一个人回去,怎么还有脸在这个社会混啊!” “马上要报道?所以消息是你透露给媒体让人家故意报道的吧?” “是啊没错!那又怎么样!你都用‘姐夫’这种舆论对付我了!我也就准备稍微制造点舆论而已,而且我消失了那么久,我的后援会都着急了。满世界现在传谣言说我遭遇车祸的,变成植物人的,看破红尘出家的,还有男性功能障碍所以远赴国外治疗的,什么版本都有,我总要辟个谣啊!”阿成倒是大方的承认了,他朝我眨了眨眼睛,“而且,张彩凤,像我这样有祸国之色的男人,如果还没有人宣告所有权,那女性之间的战争可真是一触即发啊。你不是一直想向社会做贡献么?除了养猪致富,为了避免女性内战,这也是一项崇高的使命。” “……” “总之你考虑一下,哎,又到要喂猪的时间了,我去喂猪了啊。”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确实有些思量。 而说来也巧,他走后没多久,我竟然就又迎来了一位故人。 当marvel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真的无法相信,他竟然也长途跋涉来了这个村子。 然而经过车顿劳累,他的精神面貌反而显得不错,脸色红润表情生动,比起在洛杉矶时候简直好过太多。 他只随身带了一个简单的双肩背包,朝着我笑了笑。 “文学,好久不见。” 我惊喜的冲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来这里?而且也不提前通知我?” 自从因为“白丁”事件被牵连之后,我为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力保marvel,也为了让媒体无料可爆,更为了避嫌几乎停止了与marvel的联络。之后的事情也渐渐如我所愿,舆论对marvel的关注度和牵连,也慢慢降了下来,再之后,我便一溜烟躲进了村里养猪,这儿信号不好,外加我也只想避世,除了阿林之外,几乎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此刻marvel神清气爽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是百感交集。然而所有的话,到了嘴边,也只化作了一句:“你最近过的好么?” 对于marvel我一直是愧疚的,但总觉得无论怎样的道歉,都是浅薄无力的。 “对不起,之前的一切我都很抱歉,给你一定添了不少麻烦。” marvel却不慎在意:“没有,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看清了很多身边人的真面目,以利相交的,通过这次,也算是清洗掉了一部分不值得交往的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marvel引进了唯一一间还算像样的小土房。 “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我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条件比较差,你别介意。” marvel一进来便开始四处打量这房子,反而显得有些安静和拘谨。 “原来这就是你过去生活过的地方。”他望着坑洼不平的地面,有些出神。 我把水端给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要去美国了。” “恩?” marvel看着我,语气轻缓,却有点飘忽。 “文学,我要去美国了,不会再回来了。后天的飞机。”他盯着我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虽然我在洛杉矶的比赛没能参加,但是我在酒店大厅里有一次随意弹琴,被其中一位钢琴界泰斗听到了,他私下联系我,不介意再多收一个学生。所以我以后都会在美国发展了。”他笑了笑,“而且国内的钢琴圈你也看到了,可能并不适合我这样的单细胞生物,水太深,除了钢琴本身之外,要注意的人情世故太多了,而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我想活得简单一点,开心一点。” 我看着marvel,有些百感交集,有些替他感到开心,又有些觉得伤感。 他却笑了:“你不要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我会把事业发展重心都放在美国,短期之内估计是不会怎么回国的。但你想见我,我总会出现的。” 我刚要说话,却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是阿林的电话。”我看了一眼手机对marvel笑了笑,“抱歉你稍等下,这儿难得信号畅通,不知道阿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先接一下。” marvel点了点头。 然而我一接起来便后悔了。我实在是忘记了阿林的性格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此次电话便又是一通八卦。 “文学我和你讲,marvel和文音彻底分了分了分了!!!我刚得到的内部消息!!!哦呵呵呵呵呵!marvel终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文音真是势利,一看到marvel当时被舆论攻击,外加美国的比赛也没能参加上,权衡自己的发展,就和他提分手了,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啊。不过我好像也太幸灾乐祸了?哈哈,虽然marvel其实是被甩了,但为什么我这么开心呢?” 大约阿林对于marvel又单身的信息实在过于亢奋,在电话里她就嗓门奇大,即便我并没有开免提,那声响也足够对面的marvel听得一清二楚。 我有些尴尬。 阿林情绪非常激动:“哎呀而且太好啦!你想想,还记得咱们去年算过一卦啊,说今年会遇到桃花呢!你看还真的是啊!你有你的阿成了,人家对你杠杠的啊,简直是能文能武上山打虎啊,为了你,一个二世祖都快变成养猪大亨了;现在marvel也单身了,是不是我的春天到了?恩?你说下半年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搞个四人聚会然后来几次四人甜蜜旅行了啊?哈哈哈哈。” 我尽量捂住了听筒,咳了咳:“待会再说,待会再说,先挂了哈。” 再转过头来看marvel的时候,便有些心虚,只得讪讪的笑了笑:“阿林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marvel却答非所问:“宋铭成?他也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 marvel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落寞,这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再抬头,便仍旧是他云淡风轻的招牌笑容。 “这样也好。”他看着我,眼神晦涩。 然后他笑了一下:“阿林说的没错,我和文音确实分开了。” 相比他直戳了当的如此承认,我倒希望他缄口不提这个话题。毕竟虽然我也觉得marvel与文音不适合,但如果是在marvel危难时候,文音为保全自己就单方面断绝关系,想来对marvel的男性自尊和打击都颇有些大吧。 “我们本来在一起就是个错误。”marvel却显得相当淡然,“她主动和我提分手,倒其实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听到她说分手的时候,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不要用那种看失恋人的悲情表情看我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不像在意分手这件事,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其实也觉得奇怪,你之前明明说不喜欢文音啊,结果突然就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男人的感情也这么善变。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呢?” marvel喝了一口热水,手指摩挲着杯子,看了一眼窗外:“你就当是我做了一场梦吧。每个人的人生总有些偏差的,但最后能重回正轨,大概就是好的了。” 看得出marvel的回避,我便也不再多问:“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等端着果盘往回走的路上,却被人堵住了。 “张彩凤!!他怎么在这里?!!”阿成满脸幽怨的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怎么会来?他想干嘛?我最讨厌这种新世界的白莲花男小三了!正室为了养猪操劳至极面容沧桑气质不再的时候,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小三就出现了!靠着自己一张小白脸和所谓‘出尘’的气质,就想成功挤走正室上位。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幸好阿龙给我通风报信,让我这次有备无患!” 这般义愤填膺的说完,阿成便唰的一把,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百合。 “竟然敢挖我的墙角!”他的脸上带了点将要去复仇般的快意,“幸好王苗苗之前为了追求我,每次约我要我去野百合盛开之地等她!虽然我没去,但我也算知道了哪里有野百合!当时就觉得这野百合越看越喜欢,原来果然,是我惩治男小三的利器!” 他面色严肃的拿着这束野百合,倒像是手里捧着个炸药包,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准备和敌军同归于尽般。 我一把拦下了他。 “你先把花放下。marvel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没什么男小三的说法。他后天就要去美国了,以后基本就没什么机会回国了,是来和我道别的。” 阿成听闻这句,倒确实把花放下了。 等我带着他走到marvel面前,他一屁股坐下,第一句话果然就是:“听说你马上去美国了?不再回来了?你确定真的不再回来了?” “……” marvel虽然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无语,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概这个回答让阿成的各种警报都解除了,接下来他对marvel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哎,你后天的飞机对吧?要不我和文学一起去机场送送你?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你去美国之后,你和我们也算是久别不会再重逢了,送一送也应该的。恩?文学你说怎么样啊?” 我虽然对阿成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有点惊讶,但细想一下,确实,此次一别,怕是经年,也点了点头:“也好,我也很久没回城里了,或许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当晚marvel便留宿在村里。而阿成罕见的表示愿意与他分享自己的床铺。 今晚有些寒意,我想了想,便多拿了两条毯子准备给他们送去。 进屋却见marvel不在,只有阿成一个人在铺床,一边铺还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间或还在自言自语。 “看住你看住你,让你哪也不能去,只有和我睡我才安心,才知道你不能半夜三更去挖墙脚,嘿嘿嘿,而且一定要亲手把你送上去美国的飞机,老子这样才能安心,嘿嘿嘿嘿嘿嘿。宋铭成,加油!再忍几天!几天之后就永除后患了!恩!加油!” …… 这画面太美……我有些不敢看……我轻声的放下了毯子,就扶着门出去了…… ☆、47第四十三章 和养母还有阿龙交代之后,他俩也非常支持我回去看看的想法。我又电话了阿林,也告诉了她Marvel以后都要去美国发展的消息,她显然有些伤感,但大约身边最近又出现了其余帅哥,也并没有表现出生离死别的痛苦,继而又听到我要回去,她便又显得尤其振奋起来。 “哎,你终于要回来了,我在这儿快要无聊死了,其余人都太无聊了。”听得出,她是由衷的高兴,“我之前也一直劝你回来,因为觉得你总这么逃避也不是个事情,还有,还有那啥,你妈,回来要不要见见?我看她也挺可怜的,现在整天盯着我问你在那儿过的好不好。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总是支持的啦。” 我心里一暖,也知道阿林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却是真心理解我的朋友。 做出要回去的决定之后我和阿成便开始了一些交接工作,好在大概因为阿成早有打算,所以事情都非常顺利,我们收拾了点东西,便和Marvel一起回了城市。 从山村到市中心,我坐在车上,随着周边建筑物的增多和景色变迁,一路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人声和烟火气。巨大的广告横幅,妆容精致的模特,穿着得体脸色疏离的行人,任何时候都快速穿行的上班族。这原本是我最熟悉的生活,如今看来,却越发陌生。而仅仅是几个月前,我还是追逐城市名利中的一员,可此刻再审视这样的人生,却仿佛离我相去甚远。 灯光陆离,我的心情也明暗不定。这座城市给我的感情太过复杂,少年时期曾经有过的迷茫慌乱,极力妄图融入时候的殚精竭虑甚至机关算尽,终于适应这个城市步伐之后的虚与委蛇,以及在所有一切崩塌之时,当所有人的矛头指向我之时,带给我的陌生与冰冷。 这不仅仅只是一座城市,这里也是我的青春,我的成长和挣扎。 故地重游,实则我心里也并没有完全卸下重负。不久前那些铺天盖地的疯狂记者和对我侧目而视指指点点的人群,我并没能完全忘却。即便在山区里几个月我的心情得到了平复,也终于鼓起勇气决定重新回到这里。可这一刻,我自己却又是不确定的,自己真的准备好了么?真的有能力面对一切了么? 而正当我内心忐忑惶恐的时候,有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 是阿成。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眼神温柔的对着我笑,他的手心干燥温热,给人莫名的安心感,此时窗外霓虹灯的灯光投射在他侧脸上,流光溢彩一般变换,然而在这种喧嚣浮躁的灯光里,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那些扭曲多变的灯光没有让他变化,他还是他。不论在这里,还是在别处。他一直是他。 “没事的,有我在。”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凑近我的耳边,轻声细语。 我望着他笑。 阿成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的。”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给了我侧脸颊一个轻柔至极的吻,像是一个投影在湖心的涟漪,这个吻里安定人心的力量在我心情的湖面上一圈圈散开来,直到每一个角落。 在之后陪伴Marvel去机场的路上,阿成一直牵着我的手,牢牢的十指相扣,像是不容许我被抢走一分一毫。Marvel回头的时候瞟到了我们紧扣的手,他顿了顿,才看着我们笑了笑,转头对阿成道:“你要照顾好文学。” “当然。”阿成又更用力握紧了我的手,对Marvel回了个笑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有些人有机会有借口从国外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回来的。” Marvel正要说什么,却大约抬头时候余光看到了什么人,笑着朝对面招了招手。 “这里!”Marvel朝着不远处喊了一句。 我习惯性的回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是Brian。 他应该早就看到了我,此刻拿着行李,定定的站在那里,眼光却没有离开我。 我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慌乱之下不自觉便倒退了几步。阿成发现我的异样,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朝着靠他的那一侧紧了紧。 Marvel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走过去,帮Brian拎了行李,Brian大概看到自己的爱徒朝自己走来,才重新回了神,遮掩了下脸上复杂又小心翼翼的表情,低着头跟着Marvel走过来。 “这位就是我的恩师Brian。”Marvel把Brian引到我和阿成面前,“文学应该已经认识了。他这次和我一同回美国。” Marvel的神情非常坦然,阿成虽然体会到我情绪突然绷紧,但也不明就理,表情也是平静而自然的。 想来也是,我的身世和家丑,以及这场“白丁”风波的幕后始作俑者,他们两人都应当是不知情的。我也庆幸他们不知情。 然而Brian和我却心知肚明。他看着我,脸色甚至有些凄楚的味道,几个月不见,他从之前一个儒雅而风度翩翩的男人,转变成了一个风尘仆仆毛发枯槁神情沧桑的中年人。 这其实是事发后我和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 大概也是第一次我和我的亲生父亲能够处在如此贴近的场合里。 他就那样看着我,好像要用力把我刻画进他的记忆里一样。 “文学,这几个月你过的还好么?” 他的声音沙哑并且不自然,这一句话外人听起来仅仅是一句礼节性的客套话,但我和他彼此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我看着他,我并没有设想过在这个场景下见到他。以前也曾幻想过相见,甚至在幻想中,我是会憎恨他并且用激烈的语言发泄我在这场网络暴力里受到的伤害的,尤其对于他,更有着深一层的怨意,因为即便我原来生活的家庭也是个谎言装饰下的虚假物,但我怨恨他这样突兀的出现,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彻底打碎了我原本至少平静的生活。 然而这个男人此刻在我面前,想象中的强烈的恨意并没有出现,看着他,我并没有对亲生父亲的血缘亲近感,但似乎也不再单方面憎恶他。因为此刻在我眼里,他也仅仅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曾经失去过梦想、事业和爱情,被怨恨蒙蔽双眼之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儿的亲情。 他并没有因为复仇而变得幸福。甚至可以说他一直不幸福。 尤其这个男人此刻看着我,眼里是忐忑、哀求和如履薄冰的表情,毫无当初与我母亲争吵时的凶狠与极端。 他像是一只被霜打蔫掉的老茄子。寒冬还未至,他就已经耗尽了生命一般。 我沉默的看着他,终其一生,我大概都无法把他当做父亲来对待,但是这一刻已经决定不再恨他了。 Brian见我不回答,他又尴尬又眼带绝望般的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和Marvel一起回美国,也不再回来了。” Marvel听他这么说,似乎有些惊讶:“老师,可是你回国的时候还说国内有些事情你没处理完,并且还说可能要长期待在国内一阵了?这次和我回美国之后也再不回来了么?” Brian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是的,不再回来了,因为我发现我回来了也不能对事情的处理有什么帮助,反而还是个反作用力,但我不希望事情那么发展。之前我做错了很多事,导致事情不仅没有被解决,甚至差点酿成大祸。现在想想,或许我退出远离,事情才能有平缓而正常的解决方法。而且对于我过去造成的错误,我一直很痛苦和歉疚,或许我应该回美国过点田园乡村式的生活养养心。” Brian说完朝着我和阿成看了一看,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情绪,他朝着我们轻声道:“我这个年纪,要是有女儿,也该和文学一样大了。”说罢这句,他转头对阿成笑了笑,“好好照顾她。祝你们幸福。” “那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进去安检了。” Brian说完这一切,朝着阿成伸出手,阿成和他握了手。Brian把手伸向我,我并没有马上握住他的手,他祈求的看着我,眼眶里甚至涌动着点点泪意。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递上了我的手。 那只是两只手非常短暂的触碰,只一个瞬间,我就抽回了我的手。 他却脸色动容到几乎落泪。 与Brian握完手后,Marvel也走上前来,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和我说,但此刻,也仅仅是笑着看着我,然后他做了一个举动,不顾我身边阿成的虎视眈眈,Marvel拽过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放开我后,他亲吻了我的额头。 “文学,你永远是我最特别的朋友,最特别最特别的。”Marvel把我又拽离了阿成些,“如果以后你失眠的话,欢迎你随时打我电话,只要条件允许,我都会尽职的为你弹一首摇篮曲。” 阿成果然像是领地受到威胁的狮子一般竖起了毛。 “要听摇篮曲我不会么?!而且打什么国际长途!浪费电话费!”然后他看了眼手表,催促道,“我觉得你们可以进去了,今天安检的队伍肯定不短,还是早点过了安检去候机室比较保险,别误了飞机,你们赶紧去吧。” “文学,再见了。” Marvel看了我一眼,终究是给了我一个最后的告别。Brian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我,此刻,他收拾了收拾自己的表情,留恋、愧疚和悔恨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最终,他只是转过头来,对我说了声再见。 我就这么站着,一路看着他们两人走离了我的视线。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很多人在我们的生命里来了又去,陪伴我们走过或寂寞或痛苦或欢愉的一些时光,教会我们一些东西,留下回忆,或许这已经成为遇见的意义了。 Marvel也好Brian也罢,他们终究带着自己的故事和人生,在与我短暂交汇后,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未来旅程了。 而我能做的,或许就是让过去过去,不论是Marvel对我没有明说的晦涩感情,还是Brian与我没有缘分的亲情,人的一生,感情负载量大概也有一个固定的额度,只有放开这些过去,才能拥抱和迎接明天吧。 回去的路上,我和阿成仍旧手拉着手,天却突然下起了细雨。 我和他并肩走在喧嚣的市井,却觉得内心安静而平和。而原本不愿意向任何讲述的身世,在这场绵软干净的细雨里,却仿佛叙述出来也并不那么令人难堪了。 在我只言片语简单的形容里,阿成一直耐心的听着,他一直没有打断,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不论你是张彩凤还是文学,或者是其他什么名字,你都还是你。”他的眼神带着温热的笑意,“而我在乎的只有你,不是任何其他。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细雨飘在我们的发梢上,并不冷,那些细小的水珠,此刻也让我觉得是温情而细腻的。 我抬起头:“我有点想吃第三个路口左拐那家店里的布丁奶茶了。” 阿成回了我一声简单的“嗯”。 我转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着阿成线条美好的侧脸。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魔力,他对着你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即便世界天翻地覆,不论沧海还是桑田,只要他还在,就不再害怕了。未来有多大,世界有多远,只要他在身边,就不再畏惧了。漫长的人生旅途里,总不会一直风和日丽,世界也并不会永远以温柔和善的样子对待你,然而,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我只需要那么一点温情就可以了,只要是身边这个男人给的温情,就已经足够支撑我抵挡所有人世间的暴风雨了。 一段路,确实只需要两个相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文学与亲生母亲的最后相处结果我在考虑是在正文里写还是番外里写。。文音会有番外,她的人生会比较糟糕,但觉得在正文里特意插播她觉得有点浪费而且太偏离。。。。顺带应该有大眠他们客串的小剧场,不过这个估计要等我出差回来写了,或者出差期间我努力趁老板不注意。。。。。求婚和婚后都应该会在番外里写。。。番外的话,会缓更咯,中间可能因为我还需要修文下。。。严打。 书香门第【伊朵浮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去原创网支持一下作者哦,感谢对作者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