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内容由【许小蜜】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不要忘了带套 (甜文) 作者:雨来 ================= ☆、第一章 我这有两个套套哟   “我这有两种套,一种超薄一种超大,都是橘子口味,你要哪个?”杰弗瑞在走道上突然问我。   我昨天问他要的,没办法,我实在拉不下脸去CVS买安全套,如果我去了,估计第二天那帮狐朋狗友都知道我鬼鬼祟祟在CVS最少人的时候用自主结账系统买了一盒套子,谁叫我的朋友安琪在那儿打工,她嘴巴大得好比河马。   “超大的。”我说。   “哇塞,你看中的男人很行啊。”他夸张地说,很快压低声音,“拿着。”他一下子给了我三个。   我不动声色地把三个套子塞进裤兜里,上帝保佑刚才经过我们的那群人没瞧见我们刚才的动作,都怪杰弗瑞,他动作幅度太大,很容易引起注意。“你一下子给太多了。”我嘀咕,“多少钱?”我只带了十块,应该够了。   他拍拍我,用一种鼓励的语气说,“不要钱了,你第一次用就算我的!”   好了,他们都知道我今天要去参加兄弟会的舞会了,而且我还准备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喜欢的那个人。   “你看起来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怎么,二十年过去了突然脑子开窍了?”他半开玩笑地说,“小处/女,想通了?准备以后和哥哥们一起通宵不?”   我厌恶地说,“别叫我小处/女。”   “狗屎,我刚才还给你弄了三个套套。”   “非常感谢。”我觉得面皮在燃烧,“我要去准备了。”   “嘿亲爱的,要加油!”他在我身后挥舞着手臂,像只金毛猩猩,我往回看,果然他也得到了猩猩应该得到的待遇,所有人都在看神经衰弱者的眼神看他。   我拉了拉打结的头发,朝他点点头。   当然,我从来不认输。   准备的时间不长,我洗了个澡,飞快地套上早早准备好的白裙子,从小就有人说我穿白色特好看,我每到不自信的时候就穿白色。乳液和粉底液很快被扑上,皮肤太干,所以我一口气揉了大半瓶乳液上去,就为了让粉底不会浮在脸上。即使知道在昏暗的灯光下没人能看到我的嘴唇是被涂成红色还是紫色,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嘴角擦了又擦。   等一切准备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兄弟会的狂欢已经开始了!   没关系,最重要的人总是最后一次出场。   我把高跟鞋扔到副驾驶上,光着脚进了车,关上车门,呼啸着往校区驶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亚特兰大的天气,没错,这里很暖和,但这种暖和只是相对的,如果你把十一月的亚特兰大和十一月的芝加哥比,亚特兰大当然更适合人类居住,但如果你把十一月的亚特兰大与十一月的佛罗里达比,亚特兰大就是一坨热乎乎的狗屎。   兄弟会的那栋建筑热闹极了,老远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些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每天都在寻欢作乐,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每到星期五下午三点音乐和香槟就准备好了,他们都有自己独立的别墅,十多个人住一栋两三层的别墅,每个人一间屋子,分享客厅厨房和厕所,相当于我现在在外头自己租房子,但他们离学校更近,更关键的是,兄弟会这个词在某些人眼里就代表性感的纨绔子弟。   我一点都不觉得,上次学校游行的时候学校的十几个别墅里的“性/感男人”都出来了,个个西装革履,不过在我看来就是一群衣冠禽兽,但是,我恰好对其中的一个禽兽一见钟情。   “茱莉你来啦?”门口站着的那个叫理查德,他最夸张,大冬天的打扮得和土耳其老爷一样,穿着花俏的浴衣站着迎宾,对每个可能上他床的漂亮姑娘微笑。   “恩。”我根本没心情和他打招呼,幸好他也没心情理睬我。我径自往前走,那个让我二十年来心跳剧烈的男人就在不远处。   他长得很帅,这是大家公认的,我的品位很正常,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也悄悄投过赞成票。他估计是这座别墅里十几个男人里最扎眼的那个,而他也深知这一点,很会利用自己的魅力引/诱女孩。   令我感到羞愧的是,我明知这一点,但还是悲惨地中招了。   他看到我时微微一笑,我冲着他冷笑,上帝,我从小的笑就是这样,我想用老虎钳把自己的微笑拉得平整些,但是不起作用。不过他毫不在意,朝我走来,我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神情,但天知道,我快晕倒了!   “要喝一杯吗?”他问,把装着香槟酒的杯子递到我手上。   即使兄弟会的舞会每个礼拜都会有众多二十一岁以下的姑娘参加,但这些禽兽照样喝自己的,废话,他们不可能因为有嫩/鸡到场就戒掉自己对酒精的狂热。   我想我还是需要遵纪守法一些,“我还有一年才能喝酒。”   “你生日几号?”他问。   我觉得周围的空气快把我烤焦了,你们听到了吗?他刚才问我生日几号,他竟然关心我的私事。   “十二月份的。”我说,“还有一个月。”我想我暗示得很漂亮,他也许能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虽然我以往从没有生日聚会。   “就差一个月了,你已经二十一了。”他笑着说,半强硬地把酒杯塞到我手里,“别怕,这里没有条子。”条子都去镇上的酒吧了,每周五亚裔姐妹兄弟会都会在那里举办舞会,他们得去监督酒吧里的售酒情况,而学校里的兄弟会别墅都是私酒,他们正大光明地摆着,条子没理由搜刮。   我低头看着酒杯,亚力肯定知道我喜欢他,我表现得太明显了,为了能和他一起上课,我刻意调查了他的课表,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我每次都会从他的教室门口经过,如果他没有旷课的话,他一定能瞧见我。   我争取一个礼拜和他吃一次饭,这是开学初的时候,后来他烦了食堂里一成不变的菜色,直接开车到更远一些的镇上解决午饭,但我还是会搭话。   太明显了,连我的好友杰弗瑞都看出来了。   “听着茱莉。”他严肃地对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道你想和电视里一样大半夜地在他楼底下大喊你爱他吗?”   听到这句话后我瞪了他良久。   “谢天谢地。”他喜极成泣,“你终于意识到你在发疯了!”   我用力拍上他的肩膀,“杰弗瑞,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你真是个天才!”   不过我当然没用这一招,杰弗瑞恨不得打爆我的脑袋让我冷静下来。   爱情让我冲动,甚至让我不顾一切,我从来没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感情,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好像在一秒钟内有一千列火车从我脑子上碾过,可我该死地抓住火车的屁股,央求它再从我脑门上碾一次。   我也说不清他哪里吸引我,但大脑里就是有个人在冲我说:就是他了!   所以我决定把自己献出去。真愚蠢,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他不喜欢我不碍事,虽然我很伤心,但毕竟感情不能勉强。我只要满足了自己这个愿望就好,即使这……大概真的很蠢。   他肯定在香槟里下了药,兄弟会的这群禽兽最擅长了。   我被他扶到了顶楼的房间。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拉自己的裤链。   已经完事了。   可我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该死的,他没带套!    ☆、第二章 你一点滋味也没有   这是我的错,没错,我应该把安全套掏出来的,但是我太紧张,他太急切,所以……忘记了。   杰弗瑞对我的智商感到崩溃,“茱莉,你GPA真的有4.0吗?”   “没错。”我面无表情地说,但谁知道我的内心在滴血。   我学过生物,我知道那种热乎乎的黏嗒嗒的东西是精/液,我还知道它们进了我腿中间后我会怀孕。我在回到家后就立即把留在外头的液体都用湿毛巾擦了,然后把手伸进去试图把其他的抠出来。具体过程太纠结,所以我就不描述了。   “现在怎么办?”杰弗瑞搞得自己才是那个被捅的。   我忍无可忍,“当然是吃药了,紧急避/孕药,还有验孕棒!”   “紧急……紧急避孕……”他结巴了。   我不再搭理他,开始在网上查阅关于避孕药的知识。半小时后我开车去了最远的大型百货公司,带着自己护照买了一盒避孕药。非常感谢我没有在超市打工的朋友,不然明天我校的公告栏上大概会被某些人贴上我偷买避孕药的照片。   避孕药很糟糕,首先它有强烈的副作用,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不到半小时就想睡觉,一整天都荒废了,其次它会让月经不调,比如一个月来一次的朋友会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月经变成了两个月来一次等等。   “你明天有数学的考试吧?”杰弗瑞问,“我记得那占总成绩的35%。”   “没错。”我捏着药的手有点抖。   自从来到这儿,我从没拿过A以下的成绩,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只泡在图书馆的恐怖未来女博士,但他们不知道比成绩更重要的是——   我把药干吞了下去。   “白痴,你忘了喝水!”杰弗瑞惨叫。   我摸摸嘴唇,“没事,这样效果更好,说明书上说的。”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头晕目眩了,我挥舞着水果刀示意他快滚,杰弗瑞叹着气把毛毯盖住我的脸,摸屁股溜了。   在彻底睡着前,我不争气地哭了。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就是这样决定了,我是个固执的人,反正我达到了目的,虽然害自己受苦吃了药,但那也是我活该,代价就是成绩单上的那个4绝对保不住了。   果然,我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晕头转向的。安琪从后面追过来揽住我的胳膊,她是个漂亮的白人小妞,我嫉妒过她,谁让她长得和杂志里的金发碧眼的模特一样好看,而我就干巴巴的,连胸脯都只是勉强到B,安琪初中的时候就突破C了。   “这周五去不去兄弟会?”她兴奋地问,已经在想念兄弟会客厅里的室内泳池了。其实那就是个充气橡皮圈,一群人脱光了只剩下裤衩和胸/罩在橡皮圈里的水里扑腾,要多蠢有多蠢。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玩水不是重点,展现自己的身材勾引晚上的床/伴才是他们的关注点。   “不要。”我有气无力地说。   “噢茱莉。”她失望地皱起眉,扔开我和她的那群姐妹会的姑娘们热乎去了。   我摇摇头,抓起书包往停车场走去。   安琪之所以和我交朋友完全是因为我成绩好,不然她才不愿意和一个亚洲人在一起。她来自德克萨斯边的一个小镇,里头除了白人就是白人,他们骨子里排斥一起外国人,甚至是外州人。她不止一次和我说过纽约和加州来的人都是猪。   不过我考试的时候借她抄答案,她就对我和颜悦色起来。   真现实。   幸亏没被抓,不然我们俩都会被开除。   不过我冒着危险给她答案也是有目的的,我想通过她的介绍认识兄弟会的亚力。她隐约也知道这一点,我们两个各取所需。   我在亚特兰大唯一的朋友就是杰弗瑞。   “我听说你的论文被我们的导师挂出来了。”他在一个月后找到我说。   我在四处找工作,大三的课业已经没有大二下半学期紧张,我要开始考虑以后的就业问题。但是天知道,我还是贼心不死,暗中还是默默希望可以离学校近一些,离亚特兰大近一些,离亚力近一些。   “我也听说了。”我翻找着每一个在亚特兰大市区的打工机会,亚力周末的时候最喜欢去Phipps Plaza大肆购物,顺便给他的女朋友带些小礼物,或许我可以去Phipps Plaza附近找一个餐馆当服务生。不,不行,如果亚力来吃饭,我去服务他们……太尴尬了!   “你要留在亚特兰大?”杰弗瑞眼尖道,“你有病吗!亚特兰大有什么好工作。”   “当然有,比如这个,唔……”   “每小时才七块二五。”他挑剔地说,“是不是刚到联邦最低薪酬啊?”   “差不多了,如果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就可以有八十块。”   “你想知道我找了个什么工作吗?”他突然说。   我被他言语中的得意吸引,抬起头问,“什么?”   “想不想听听薪酬?”   我的兴趣彻底被挑起来了。   “多少?”   “一个小时十六块!”他得意地宣布。   我尖叫,“什么!”   “一个小时十六块。”他懒洋洋地说,坐下,翘起二郎腿,坏笑着欣赏我痴呆的表情,“小处/女,你傻了吗?”   我的神情从呆愣渐渐转为恼怒。   “不许叫我小处女!”我吼道。   “哎呀,忘记你已经不是了,不要意思啦。”   “你哪儿找来报酬这么高的工作的?”我逼问,“怎么可能待遇这么好,是什么工作?”紧接着我的目光滑到他紧实的肌肉上,眼神变了,“难道……”   “你在想什么?”他嗤笑着说,揭开答案,“你没看学校的邮件吧?”   “邮件?”   上帝,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打开学校的邮箱了,因为那里头永远都是无用的垃圾信息。   “教语言课,每个小时十六块。”他说,换了个姿势,头枕在胳膊上,神情悠哉,“我报名了,他们要了,就是这样。”   “可是十六块!”我跳了起来,“我也要去,我也会教!”   “傻女孩,你会什么?”   “我会英语。”我大叫,“我还会说中文。”   杰弗瑞凉凉地看着我,“没用的。”   “为什么。”我愤怒,“我中文可好了,如果留在中国我当时就直接学中文系。”   “我不是说你中文不好,我是说,即使你中文好到让人刻下来的程度,那也没戏。”   我皱眉,“为什么?”   “他们不要说中文的。”他打了个哈欠,“中文大学里就有老师可以教,要我们这种打工的干什么?他们要的是稀有语言。”   “……比如?”   “我可是要去教阿拉伯语。”他横了我一眼,“够稀有吧。”   “……”我惊叫,“你会阿拉伯语。”   “对啊。”他微笑,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我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噢,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了?”我狡猾道。   “狗屎,我是犹太人!”他跳脚道。   但他紧接着说,因为他要留在亚特兰大,所以寒假回不了家了,他父母给他联系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他觉得我可以试试看。   “那机票就够我住几个月的。”我拒绝,“虽然的确听起来很诱人,但是……”   “有了耶路撒冷的签证你想去约旦也没问题。”他说,“耶路撒冷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比亚特兰大这种地方不知道精致多少倍,如果你喜欢粗犷一点的,就去约旦,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约旦的佩特拉古城吗?那座在峡谷里的城市,也许可以邂逅白马王子什么的。”   我的确很向往耶路撒冷和约旦,事实上,我想在二十八岁以前环游世界。   可是我不想离亚力太远。   “可是机票……”我犹豫地说。   “你不是有奖学金吗?”他说,“学校一个月给你几百呢,我看你这年就没在外面吃过饭,都存起来了吧,干嘛不用?”   我涨红了脸,那些钱是为了急用的,万一我从床上摔破了脑袋,万一我撞了人需要被保释出来,万一……   “你偷看我的存折!”我试图用胳膊砸烂他的脑袋。   他笑嘻嘻的,“看,我说中了。”   杰弗瑞说的没错,但我还是打算拒绝。   “难道是因为那个亚力?”他问。   我警觉的,“什么?”   “如果是他,那我建议你还是去我家避避风头吧。”他摊开手,“好心的建议。”   不祥的预感爬上了脊背,我站了起来,盯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杰弗瑞皱起了眉。   “你真要听?”   我坚定的,“没错,你必须都告诉我。”   “那好吧。”他叹气,“你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紧张地看着他,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有关亚力的。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急道,“亚力他教了新女朋友?”其实如果是这样我根本不需要去国外散心,这很正常,我对亚力而言就是一份餐后甜点,吃完就算,甚至连女朋友都算不上,我不会因为他有了女伴就难过的。   杰弗瑞的神情僵硬,他的腮帮子艰难地动了动。   “不是。”   “那是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道,“他在外面说你在床上一点滋味也没有,就和轮胎没什么差别,不对,他还加了个词,叫干瘪的轮胎。”   我笑,“他说的没什么不对的啊,我本来胸就小。”   杰弗瑞同情地看着我。   半晌,我笑不动了。   他妈的!    ☆、第三章 就是这个男人了!   继找亚力献身后,我做了第二个无脑的决定。我堵在兄弟会的别墅门口,势必要他给我一个答复。   亚力走了出来,他很惊讶看到我像自由女神像一样伫立在他的跑车边。   “嗨茱莉,你起这么早?”   我硬邦邦地说,“已经下午一点了。”老天,我明明想让自己柔和一点的。不是小说里都有这样的桥段吗,女主角温柔识大体,男主角在伤害过她后猛然后悔,意识到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于是破镜重圆。   算了,我真傻,这种小说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看了。   “你想让我带你兜风吗?”他笑道,他的笑容可真温柔,但也够冷的,就好比密西根湖上的风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不客气地问。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什么?”   这个时候理查德穿着他风骚的睡衣走了出来,看到我时他愣了一下,进而夸张地叫道,“噢,可爱的轮胎姑娘,你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   我没学电影里的那样扇他一巴掌,也没有装满水的杯子泼他一脸,所以我冷笑了一声,转过身走了。   回到车子里的时候我抹了一把脸,暗骂自己太没种了。   我应该踹他一脚或者大骂他一顿,反正他已经嫌弃我了,无所谓觉不觉的我无理取闹。   亚力走过来敲我的车窗,时机正好,我已经准备好攻击他了。   “茱莉,你听我说——”   我摇下车窗,把前天喝剩下没倒掉的百事可乐泼了他一脸。   “噢该死的你!”   我把证物放回杯架上,冲着正拼命抹睫毛的男人说,“你去死吧。”   接下来就是飞驰回家,杰弗瑞在半小时后接到了我的电话。   “改主意了?”他问。   “是啊。”我带着哭腔说,“你妈给你准备的那个工作是一小时十六块吗?”   “一小时四十块。”他说。   我开心,“什么!”   他泼我冷水,“是四十谢克,一谢克是两毛七美元,也就是一小时十美金。”   “噢……”我失望地嘀咕。但很快振奋起来,这样也好,离开美国这个鬼地方去其他地方看看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那就去吧!   “你可别看到猛男就和人家跑了。”杰弗瑞说。   “当然不会!”我抱着他亲了一口,“实在太感谢你了杰弗!”   “总觉得很担心哪。”他喃喃地说。   不管他,十二月十四号早上七点我拖着行李来到了飞机场,很快我就坐上了前往以色列的飞机。杰弗瑞的父母我都认识,他们第一年来美国探望儿子的时候我也在,我还给他们做了中国菜,虽然就是买了个锅然后把肉丢进去煮熟而已。   生活是如此美好,在没有兄弟会,论文,教授,GPA,还有姐妹会的那群波霸后,我终于感到自己的生命里绽放着五彩缤纷的鲜花。   杰弗瑞的父母都信奉犹太教,他爸爸头上老用黑夹子夹着个用线编织的小帽子,那是犹太教的象征,但他身上显示自己是犹太教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点了,他没有像路上走得那群穿着大黑袍子留着长胡子的犹太男人一样。   “你干的很不错。”杰弗瑞的爸爸乐呵呵地对我说,“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我有气无力地“恩”了一声,如果早知道杰弗瑞的工作是帮他爸爸打工还有他爸爸是开酒吧的,我死也不会来的!杰弗瑞根本骗了我,他竟然说他爸爸是做贸易的,好吧,虽然酒吧的确有点贸易在里头,但是这……根本是欺诈。   “我是好意。”杰弗瑞在线上无耻地说,“你难道不觉得酒吧特别棒吗?所有耶路撒冷的帅哥都在那儿。”   “这根本没区别。”我愤怒地敲打键盘,“和亚力一样都是一群欲求不满的男人。”   “你可以玩玩嘛。”他说,“起码回来的时候别再是无趣的轮胎。”   我顿了顿,更加愤怒了,我的喉咙里充斥着吼叫的欲望。   “快滚开!”我在线上狂吼。   杰弗瑞发了个笑脸,我几乎能想象得出他掏耳朵的样子。   “算了。”他打道,“如果你一个都不喜欢,那就别在酒吧找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来酒吧猎艳。”   “是吗……”他还想说什么。   我突然僵住了。   杰弗瑞的家在一楼,我的窗户正对着大街。一个男人正巧从我的窗口经过,老天,虽然看不见他的正面,但他给人的感觉比亚力给我的一千列火车还要强烈。他很高大,皮肤也因为经常在阳光下行走的关系显得有些橄榄色,他的侧面很英俊,带着点沉稳的味道。   他不帅,但他整体的气质却让他的男性荷尔蒙强烈到爆棚,我感到自己身体里升上一股让人兴奋的肾上腺素。   “你怎么了?”杰弗瑞问。   “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在我窗口停了停,他似乎转过了头,上帝,那双狭长的灰眼睛!   “你找到那个让你像软绵绵的轮胎的家伙了?”杰弗瑞打趣道。   我怔怔地回过头盯着屏幕半晌,然后推开桌子冲了出去。    ☆、第四章 我想要和你谈恋爱   那个人叫莱斯,二十八岁,参过军,退役了,现在在杰弗瑞老爹的酒吧外头帮工。但他负责开卡车,运送的是成箱成箱的酒,这天他就是来找老爹谈价钱的。   “我真的不能给你了莱斯。”老爹在屋里说,“这是你最多能拿到的数。”   一片沉默,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我需要这笔钱。”   “我明白。”老爹说,“可我也没有多余的现金给你了。”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再听。事实上,混蛋,我在干过一系列蠢事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缺点,那就是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比如现在,我的情感又战胜了理智,莱斯和老爹在里头谈得好好的,我敲什么门呢?   “哎呀是茱莉。”老爹看到我后招呼我,把我介绍给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大个子,“莱斯,这是茱莉。茱莉,这是莱斯。”   他皱着眉,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酒吧地板上的绿色口香糖,可我不介意。   我把手在裤子后的牛仔布上蹭了蹭,尽量不扭捏地伸出手,故作大度道,“很高兴认识你,莱斯。”   他看了我一眼,嫌弃地把香烟从嘴巴里抽了出来,伸出手用力握住我的。   我的脸色一僵,他的手劲可真大,而且毫不做作,我当下就知道他和亚力是不同的,亚力会对所有女孩放电,而这个莱斯却不会,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抽烟的颓废样被人瞧见,或许我可以把这归结于他对我根本没兴趣,所以也懒得掩饰,但上帝,他知不知道他吸烟的姿势有多帅,我觉得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杰弗瑞说得对,我是个花心的家伙。   或许我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亚力,或许我潜意识觉得这个莱斯可以让我忘掉亚力那个混蛋,就像一条哈巴狗看到了一块肉,我屁颠颠流着口水就扑上去了。   “我走了。”我听到他说,老爹并没有挽留他,莱斯面无表情地把桌子上的钱塞进自己的裤兜,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工装裤,勾勒出笔直诱人的腿部肌肉,我听到自己咽唾沫的声音。房间内太热了,我的舌头都干燥得分泌不出口水了。   老爹在他出门后转向我,“茱莉,你有什么事?”   “事实上,并没有。”我赶紧说,抓住自己的钱包冲了出去。   在老爹的后院里我看到了他,他穿着白色的汗背心,露出宽阔而肌肉发达的肩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大概是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关系,裸/露在外的皮肤闪烁着诱人的橄榄色,他似乎很容易出汗,只是出来五分钟,那件白背心的中心部分就湿透了,裹着窄腰,松垮的卡其布裤子在臀线上危险地悬挂着,要褪不褪。   真是个性/感的男人。   “莱斯!”我脸红着叫他的名字。   他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不感兴趣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两手裹着点上,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冲动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又瞧了我一眼,这个眼神,分明是把我当成神经病了。   “我和你很熟吗?”他沙哑着嗓音问,就像我去维也纳的时候听到的大提琴。   我涨红着脸,像个傻逼一样坑坑巴巴道,“不算……很熟。”   “那就让开点,我要开车了。”他说,然后他打开车门跳上卡车的前座,就在他打算关上门的时候,我冲过去挡住了它。   “你需要帮忙吗!”我大叫,心脏因为我即将要说出来的话像脱缰的野马般狂跳。   “holy shit!你就不怕门把你的腿夹断吗!”   “我可以帮你!”   “你疯了,我他妈不需要任何帮忙!”   “你不是很需要钱吗?”我说,上帝,我真是个戳人伤疤的混蛋。   他怔了怔,狠狠吸了口烟,在烟雾后凶狠地瞪视我。   “你想说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我想我真是疯狂,不过随便了,在决定在兄弟会喝下那杯下药的香槟后我就彻底疯了。   “你要钱,我有钱,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噢该死的。”他丢掉烟头,左手焦躁地捋了捋头皮,过了一分钟他放弃了,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卡车这么大的玩意,还是我喜欢的男人邀请我上来,我的脸可耻都又红了。我知道他很有可能会因为发怒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强/奸了,但是我都被亚力那个混蛋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脸色突然一变,兴许是没想到我会真的上去,然后长臂一伸。   “嘭!”车门关上了,引擎发动的噪音,卡车就像F1赛车般疾驰而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莱斯走了。   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持之以恒,以前追亚力的时候也一样,认定了是他就一定是他,想尽任何办法和他见面,说话,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偶尔碰到他的皮肤,每每成功我都能高兴半天。   现在我认定莱斯了,我相信莱斯能让我忘了亚力那个混蛋,事实上,在追求莱斯的路上,我已经渐渐把那个嘲笑我是轮胎的男人从我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莱斯每周末下午三点都准时出现在酒吧的后院,我真是个白痴,前两个礼拜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不过现在不会了,发现了错误就是需要改正,我现在每周末两点半就开始在后院主动帮忙扫地。   莱斯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哈哈,如果前面那句话把“僵”这个词去掉就更美好了。   我听从杰弗瑞的忠告,和所有玩欲擒故纵的姑娘一样矜持地对他笑。可惜在经过我的时候他暗暗低咒了一句,大概是被我的笑容吓到了。所以我猜测这种勾引般的笑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和冷笑比较搭。   不过杰弗瑞说得对,一见钟情还是不靠谱,我在亚力身上吃了亏,这个一定要好好考察。于是我决定侧面突击,一次在酒吧关门后,我边擦玻璃杯边和前台的酒保搭话,我问他,“莱斯很需要钱?”   那个酒保是耶路撒冷有名的同性恋,他打了个饱嗝,用一种讥笑的语气说,“得了吧天真的女孩,现在谁不需要钱?”   我想想也是,每个人都需要钱,杰弗瑞,杰弗瑞开酒吧的老爹,莱斯,我,还有眼前这个酒吧,我想这个世界上我遇到唯一不缺钱的男人就是亚力了。   上帝真不公平,凭什么亚力天生就有花不完的钱。   不过那也不是我该管的事,上帝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莱斯和我们一样迫切需要钱,只不过他要的更多,而且他等不了了。   “估计是有债主吧。”那个酒保满不在乎地说,“快月底了,知道吗?月底债主都上门了。”   “他赌博?”我吓了一跳。   那个酒保斜了我一眼,耸肩,仿佛在说关我屁事。   从老爹那里我知道莱斯并不赌博,但他有个喜欢赌博的母亲,他一直在试图偿还父母欠下的债务,今年十二月是所有债务到期的最后一个月。我算了算,距离一月份还有六天。   “也就是说那个可怜的家伙要在六天里筹齐所有钱。”我概括道。   “没错。”   “那你知道他还有多少钱要筹吗?”   老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块。”   老爹笑骂了我一声,“你还真会开玩笑,如果只有一千块他就不会这么着急了,是一万块。”   感谢国际汇率,感谢伟大的美联邦,感谢上帝美元比谢克更值钱!一万块谢克差不多是三千块,我现在皮夹子里两千五百块,而在酒吧工作能让我赚剩下的那个五百。   这个周末莱斯又来了,他刚停好卡车我就奔了过去,一把拉开车门爬上副驾驶坐好。   莱斯面无表情地目睹了全程,半晌,他动了动,“啪”的一声把车门锁上。   “害怕吗?”他问。   “不是很怕。”我坦诚。   他叹息一声,无力地用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你有点不正常,你知道这点吗?”   “大概吧。”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莱斯窘迫地涨红了脸。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别过脸,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谈恋爱。”我直言不讳。   “那你就应该去找个正经小伙子好好谈一次,而不是和我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尝试过了。”我说,“但是不起作用,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也不喜欢我。”   “噢。”他毫无同情心地哼了一声,“这可真糟糕的。”   “我也这么觉得。”我认同,“直到我看到了你。”   他忍无可忍,勉强忍住咒骂,“我?”   “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讥笑,“我猜你每天都会对一百个男人一见钟情。”   “大概,但是你是我现在一见钟情的那个。”   “……你可真直率。”   “我不想沉迷在上一段关系里,我想要展开一段新的恋情。”我说,开始翻自己的皮包。   他瞪着我,“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把皮夹给他看,里头整齐的三十张一百美元让他瞪圆了眼睛。   “嗬,有钱小姐,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请求你陪我谈一次恋爱吗?”我恳求地说,“唔,不需要很长,只要一个礼拜就行。”   他的喉咙里像是有闪电和乌云,他压低声线,危险地问,“陪你谈恋爱?”   我挪了挪屁股,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是的,恩,我可以付钱给你。”   他一把拉开门,把我撵了出去。   “该死的,你这个神经病,离我远一点!”他吼道。   然后他第二次飞快地开走了,这次连酒都忘了送进酒吧里。    ☆、第五章 所以交易就此成交     我这人一向很有耐心。   我认真算过了,莱斯送一次货大概能赚十块钱,他每天能赚四十块钱,这并不多,一个礼拜就是两百八十块,撑死了三百谢克,离他的一万谢克还差三十倍。当然,也有能在一个礼拜里赚到巨款的方法,就看莱斯愿不愿意干了。   两天后我在老爹的酒吧看到了他。   他一身制服,耀眼的金制奖章正在他的胸前闪闪发光,而这个时候他正狠狠按着一枚白色的奶油蛋糕,蛋糕下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刚才她试图用自己的手摸他的屁股。   “莱斯,你这是在干什么!”老爹听说后连忙从厨房奔了出来,急急把莱斯扯开,他撇撇嘴不甘心地退后了一步,老爹回头斥责,“你只是要把我的客人都赶跑吗?”   “如果你的客人不把她的手塞到我的两腿中间那个地方,我也许就不会这样干。”   “她不仅是我的客人,也是你的!”老爹怒吼,“你被解雇了!”   我就知道,我从角落的阴影走出来,刚才那个女人骚扰莱斯的时候我就瞧见了,虽然恨不得把她的手砍下来,但我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莱斯懊恼地把外套脱下来,撒气般甩进卡车里,他的军装下还是那件陈旧的白背心,但在迷离的月光下,那件背心却像世界上最美味的甜点引诱着我。   我像跟踪美貌小女孩的怪老头一样偷偷尾随了过去。   这是莱斯失败的第三家酒吧,事实上,他甚至尝试在类似日本呢牛/郎吧的地方工作,但还没待满十分钟他就怒吼着踩着碎玻璃出来了,为此他还赔了那个酒吧维修碎玻璃的费用。   就在他靠在卡车冰冷的铁皮上点燃口袋里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我出现在他面前。   他从闪烁的星点红色中眯眼抬头,在看到我后他不耐烦地低叫,“见鬼的小妞,你来干嘛?”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力持镇定,我知道他的防线正在被我击溃,他的坚持正在坍塌,他的决心已经动摇,他在犹豫!   他烦躁地熄灭了烟,过了五分钟又想要点燃,但已经没用了。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厚底靴碾了碾,最后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抬起头前,他冲我点点头。   “上车。”他冷冰冰地说,下巴仿佛坚硬的岩石。   我赶紧麻利地上了车。他的车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虽然破旧,但磨损的操纵盘都用厚实的棉布扎着,挡风玻璃有点裂纹,他没有急着去换,而是用透明胶带黏上。安全带也破破烂烂的,不过莱斯竟然在黑色的安全带上包上了补丁。   “我要一万块钱。”他说。   “我要一个礼拜的男朋友。”我说。   他瞥了我一眼,口气犹疑道,“一万块钱换一个礼拜男朋友,是不是太亏了点?”   我想这是展现我疯狂的时候了。   “对别人可能有点亏,但对你一点都不亏。”   “上帝,你这个小丫头。”他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会轮到成为被甜言蜜语的那个。”   我感到有点难堪,我在喜欢亚力的时候,巴不得他天天对我说这种撩拨人的话,所以以己度人,我以为莱斯也会喜欢,但他嘲弄的语气让我觉得我错了,在他眼里,我仿佛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卖弄的小孩。   “你不喜欢吗?”我继续努力,试图让舌头涂上一层蜜,“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噢上帝。”他呻/吟一声,但嗓音里逐渐有了笑意。   我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也跟着开心起来。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男朋友的职责是什么?”   什么,他不知道?   我的脸犹如火烧,张口结舌。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过男朋友,如果亚力算的话,他的职责似乎就是在该捅的时候捅进来?   “你,你你你,你不知道吗?”我结巴道。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专注于前方。   “我谈恋爱那会你还没出生呢小妞。”他低哼一声,“我只是在问你期待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做些什么,我是指,你定义中的男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男孩询问我的意愿。我的眼睛睁大了,但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亚力从不会问我愿不愿意,因为不论他要做什么我的回答都是愿意愿意一百万个愿意,而现在莱斯说我可以有说不愿意的权力。   “如果我说你不能做某些事你会不会不开心?”我小心地措辞。   他哈哈大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上帝,当然不会,我求之不得。”   唔,好吧……   我的心情突然变糟糕了。   外面下雨了,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透明胶带被风吹了起来,有不少雨丝漏了进来。卡车里头的线路裸/露,我有些着急,“莱斯,下雨了。”   “我没瞎。”   “这些电线……”   “不会漏电。”   “好吧。”   莱斯把我送到老爹家前。   我突然有点退缩了,“莱斯,这对你会不会有点太勉强了?”他在酒吧里可是对那些动手动脚的女士大发雷霆,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会不会步她们后尘。看着肉不能吃只能流口水实在太折磨人了!   “勉强?”他笑了,瞅了瞅自己的下头,粗声粗气地说,“我从来不勉强。”   “你会不会不喜欢这样,如果我说男朋友的职责也包括亲吻呢,你……”   “包括亲吻?”   我脸红,“是……是的。”   他低咒一声,似乎在咕哝什么一万块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   “好吧好吧。”他在我下车前一刻撩开我的头发,潦草地在我额头前印下一个吻。“这样行了吗,女孩?”   见我瞪着他,莱斯赌咒似的暗骂一声,松开我的手,为我打开车门。   我是怎么走出卡车的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在我额头的那个吻,很轻,很敷衍,但是却是那么的烫。初时不觉得,但随着冰凉的雨丝落在我的脸颊上,那块被他接触过的地方就像被火灼烧过一样,再冷的雨水都浇不灭那团他为我燃起的火。   我注视着卡车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才走进屋子。    ☆、第六章 一夜情或者租男人   以色列人很喜欢吃法拉费,它有点像中空的圆面包,但更像两片膜夹在一起,里头根据个人口味添加不同的酱料和配菜,一般都是夹几个金灿灿的丸子或者几片叶子。   莱斯做我男朋友的第一天,我们就去了一个专卖法拉费的小店。   普通的法拉费面饼都是软绵绵的,而这一家则是松脆的。法拉费在当地并不贵,八块一个,面饼在喝水后会膨胀,我吃一个就能饱肚子,而两个法拉费就能打发莱斯。这种食品实在是莱斯和我这两个穷人在饿肚子时的最佳选择。   下午的耶路撒冷被暖融融的阳光所笼罩,店主人在店周围种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小花,用蓝色的花盆装着,呈阶梯状悬在半空中。屋子的外墙则被漆成令人心情愉悦的粉红色,窗框则被刷成纯洁的白色和跳跃明亮的黄色。   这里的人多少都会说英语,很多时候本地人甚至用英语对话,莱斯讲的英语就很好。不过开店的店主的英语就差多了。我攥着钱包站在柜台前,用刚学会的阿拉伯语比划着四个法拉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你在说什么?”   “我在告诉她我要四个法拉费。”我犹豫着说,“你吃三个够吗?”   “你说的那是阿拉伯语吗?”他说,“我只吃两个就够了。”   我现在就只想对他好,赶忙巴结地说,“那你就吃两个,还有一个带回去,晚上饿了也可以吃。”   这下不仅是他的嘴角,就连他的眼睛里都染上笑意了。杰弗瑞是帅哥,亚力也是帅哥,但我从没看他们看呆过,但这一次,我冲着莱斯的笑愣住了。   “我来。”他说,从怀里掏出几张钞票。   我霎时清醒,反应过来,“不用了莱斯,让我来吧。”   “这可不行。”他说,“难道你要让我允许一个女孩儿替我这个大老男人付钱?”   没关系的。这句话差点从我嘴巴里冲出去。反正我也要给你钱,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但我一想到莱斯的固执,硬是忍住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莱斯付了钱,他还贴心地替我买了一杯饮料。   他想去角落的桌子吃,但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坐到了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温暖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我的手边,外面人来人往,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莱斯正和我在一起,现在我的心里正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填满,既骄傲,又开心,还带着点虚荣。   莱斯草草解决了第一个法拉费,他看起来并不怎么乐意搭理我。   我慢慢不安起来,从没见过那对情侣像我们这样尴尬。而我们似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再也不想忍受这种奇怪的沉默,我决定先挑起话题。   “你常来这儿吃吗,莱斯?”   他放下手,看了我一眼,“恩”了一声。   他理我了!我高兴起来,准备再接再厉,“我觉得这儿不错,这里的面粉挺独特的,吃起来很松脆,不是外头那种软塌塌的口味。”   “是吗?”他说,“我来是因为这儿的法拉费最便宜。”   呃……   “这样啊。”我尴尬地笑笑,掩饰性地把自己因为羞愧而发红的脸埋在面饼里。“便宜一点……的确没什么不好的。”我咕哝。   “说真的。”他突然说,“茱莉,你为什么想要找个男朋友,还是以这种方式。”见我不答,他换了个说法,“好吧,我不是说我不想干了,我只是,恩,有点好奇。”   我想了想,小心地挑选了一下词汇,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告诉他我从小到大是如何专注于学习从而忽略了其他一切东西,而进了大学后我遇见帅气的亚力,我是怎样疯狂地追求他,最后甚至自愿把第一次给他。   亚力是我唯一想要拥有的人,但他不喜欢我,可他也来者不拒,如果只能拥有他一晚上,也是不错的。   “虽然不是很愉快,确切的说我甚至都不记得了。”我承认道,“但我不觉得后悔。”   莱斯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侏罗纪公园逃出来的一只母恐龙,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够。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我问,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他们认为我是疯狂的,因为我让情感掌控理智,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如果一直让理智压抑自己,那我一定会疯掉。我已经这样用理智压抑了自己十九年,还不让我在二十岁那年彻底释放一次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说实话,这的确是你会干的事。”他苦笑道。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白痴。”我说。   莱斯叹了口气,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餐巾纸抹了抹嘴,随手扔进垃圾桶。我也刚好把我的那份吃完。他把剩下的一个法拉费装进纸袋里提着。   “我们现在要去哪?”我问。   他把车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来,按了下,卡车门锁发出小小的开锁声。   “你把自己给他以后就什么都不想要了?”他问,“你不想当他的女朋友,正大光明那种?”   “亚力不会喜欢我的。”我说,“他每个月都换新女友,她们个个比我可爱,所以我还会照样过我自己的日子,他再怎么样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你是疯了吗!”他忍无可忍地大喊,“那你为什么和他上床?你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你还给我笑?上帝,你真的不正常。”   “我要准备毕业。”我说,“我的课都修完了,我可以提前一年毕业,现在就差一个毕业论文没写,等我毕业了就去找工作,买栋房子,养条狗,日子差不多就这样了。”   “你的人生规划还挺正常。”他讥讽地说。   “是啊。”我微笑着说,“我的人生我早就计划好了,就和建筑图纸一样,一板一眼照着实行,亚力那只是个意外。”   “老天。”他狠狠点上一支烟,我看他似乎在后悔答应我的事。   “那你跑到耶路撒冷来干嘛?”他克制地问。   “我来赚钱。”   “说实话。”   我沉默了一会,说,“因为我心里不舒服,所以想离开亚特兰大,正好有人说我来耶路撒冷不需要饿肚子。”   “心里不舒服?”他神色不明地哼了一声,叼着烟问,“你的目的不是达成了么,你还心里不舒服?”   “亚力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慢慢地说,“你是第二个。”   他打断我,直接问,“他说你什么了让你难过了?”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说我像干瘪的轮胎,在床上无趣极了。”   莱斯爆出一声大笑,但在看到我屈辱的神情后,他才挣扎着笑着对我道歉,“很抱歉,不过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   “我也知道。”我不耐烦地说,“所以我才有点伤心。”   “这是先天的,你不用为你的两个小豆子感到伤心。”   接着他又愉快地笑了,我没笑。   我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如果我现在要你和我上床,你答不答应?”   他瞪大眼睛,香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狗屎,你疯了吗!”莱斯口齿不清地叫道。   “看,这就是你和亚力的不同。”我眨眨眼笑着说,“亚力不会拒绝任何主动扑上去的女生,我有没有说过我悲惨的感情历史。”   他的眼神深邃起来。   我叹气,“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也不喜欢我。反正他们都拒绝我,所以我从来没谈过恋爱,而亚力是我喜欢的同时也不会拒绝的那一个。”我抬起头,说,“现在你懂了吧,也许我这一辈子只有那么一次机会了,你不觉得我应该牢牢抓紧它吗?”   “狗屎。”他低声咒骂。   “你嘴里的狗屎我除了一夜情以外也只能像现在一样花钱租个男朋友了。”我说。“只可惜那天迷药放的有点多,我都不记得第一次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卡车停在了老爹的家门口,莱斯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紧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我推开卡车门跳了下去。他妈的,卡车外面掉了一层皮,刮到了我裸/露的大腿。早知道就不为勾/引莱斯穿这么短的裙子。   “哦对了。”我转过身,从钱包里摸出三张一百块,递给了他,“这是你一天陪我的钱,你明天别来了,我知道这样租男人挺蠢的,我不应该拖着你一起犯蠢。你的那些债务……你再想办法吧,对不起,我走了。”   他没接,所以我把钱放到副驾驶的软座上。莱斯也没对我道别,我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往老爹的屋子走去。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把那个包着第四个法拉费纸袋塞进我的怀里。   我怔了怔,“你不吃吗?”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晚上饿了的时候吃吧。”他轻声说。   我点点头,关上卡车门,看着他驾着庞大的卡车离开。   往屋子走的时候,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过我用袖子擦了擦,它们也就不流了。    ☆、第七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睡完一觉感觉好多了。我爬起床,胡乱把头发往后梳了梳,刚一打开门,老爹就在外头等着我。   他神秘地冲我笑笑,我扬起眉毛问,“怎么了?”   “想不到啊,茱莉。”他说,“莱斯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最难搞的男人。”   然后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莱斯在门口等我,他此刻正无聊地靠在门框上,见我出来了他双手插兜直起身,竟然咧开嘴笑了。   我不敢相信他还会回来,“你不是走了吗!”   他往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笑着说,“得了吧姑娘,亲了我不给钱,你当我是什么东西?”   我涨红了脸,“我已经给了你三百。”   莱斯低哼了一声,走过来,攥住我的下巴,在我嘴唇上又印下一个。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抬起头,挑着眉毛坏笑道,“狗屎,你现在又欠我三百了。”   他甚至为他自己定了价,男朋友负责免费接送,免费陪吃陪喝,免费陪聊天,(当然,是在白天的合理工作时间),还包括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忍耐我(不敢我发誓自己不会随便使小性子),但是男朋友的任务不包括做/爱和亲吻。   □是完全禁止的,他声称绝对不会和我干这种事,但是亲吻,莱斯补充,是赚取高额小费的唯一渠道。所以他勉为其难给自己定价为亲一次三百,爱/抚一次四百,不包括深入爱/抚,估计程度就是在我哭泣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摸摸我的手臂什么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从这张价格单上抬起眼。   “也就是说我在这个礼拜里也许可以赚超过一万块。”   “不可能。”我说,“我只有一万。”   他摊开手,“那么你很可能提前花光,一句话,要不要?”   我犹豫了一下,但只有短暂的一下下,随即咬牙,“成交!”   他哈哈大笑。   今天他没有开卡车来,而是开了一辆拉风的跑车。只不过这辆跑车可真够特立独行的。   “上头那和迷彩服一样的绿色涂料是你弄上去的?”我一边拴上安全带一边问。   他扭动钥匙,“如果我还有钱买跑车我还会来当你男朋友?”   说的也是。我撇撇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我又忍不住道,“那你这个……”   “借的,特地为你借的。”   他大幅度转弯,车子擦着路边的树斜斜疾驰而过,太近了!我几乎能看到粗糙树皮上的黑色纤维!   等驶上了公路后,莱斯打开电台。跑车一定是六十年代的,喇叭和老古董一样发了两声就没音了,他低咒着捶了它几下,冷着脸猛踩油门。   我小心翼翼的,“……卡车……坏了吗?”   他横了我一眼,耸肩道,“没有。”   跑车很小,只能坐两个人,后面的位置几乎没有,根本没办法放酒。   “今天……不要送货?”   一抹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不好吧。”我说,“每天可以赚四十块钱。”   “今天就陪你了,我的小姐。”他回答。   我想我的脸又红了。   “你真会说话。”我呐呐地说。   他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我太生嫩,过了十分钟,他把车倒进了他家的车库。   莱斯住在以色列有名的贫民区,他的出租屋在一栋店铺房上头,支撑屋子的铁架子都生锈了,他一脚踢开挡住去路的破铁门,把角落里的蜘蛛网扫到一边,微微侧过身,示意我爬楼梯。   我站在原地没动,询问地看着他。   他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声,又大声道,“怕什么,上去!”   奇怪,我明明敢做出献身的胆大事,现在却莫名地胆怯起来。   “你确定?”我说,“你不怕我强迫你?”   莱斯斜了我一眼,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地冲我喊道,“少废话,给我爬!”   铁楼梯在皮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上头的绿色油漆褪得厉害,我几乎看不到原本鲜亮跳脱的绿色了。为此我十分担心它们会像地震那样掉在水泥地摔成粉末。   也许杰弗瑞是对的,我除了会做几道题以外,情商等于零,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待人接物,我甚至不明白到别人家里该怎么做,尤其是,年长男性的家里。   我忐忑地坐在沙发上,莱斯家的沙发露出了米黄色的内芯,原本的白色外罩早被油烟染成了棕色,肮脏不堪,边角处脱线开裂,应该是从废物市场拖来的。   “你要吃什么小姐?”他问,为自己围上围裙。   我正襟危坐打起精神喊道,“都可以!”   喊完我就懊恼地自审起来:是不是我刚才的语气太迫切了,也许该更优雅一些,比如和电影里的小姐一样慢吞吞地点头说:都可以。   她们是怎么坐来着,貌似不会把整个屁股放在沙发上。   当莱斯端着两个白盘子出来的时候,我的屁股只有一半搭在沙发上,还有一半岌岌可危地悬在半空中,莱斯看了吓了一跳,“你在练习走钢丝吗?”   我郁闷的,“不,没事,不小心屁股滑出来了……”   莱斯做的饭出奇的好吃,明明只是普通的皮挞和法拉费,但口感独特酱汁美味,甚至比那家小店的法拉费都要棒。   我舔舔嘴唇,赞美道,“你很厉害。”   他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的称赞多此一举,随即他解下围裙,把脏盘子丢在洗手池里。   “我来洗吧!”我赶紧说,既然帮不了烧菜的忙,那起码可以帮忙解决搞卫生。   洗完盘子我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屋子里。   “莱斯,你希望我帮你打扫打扫屋子吗?”我捏着扫把紧张地问。   他正拿着一块灰色的抹布擦手,闻言回过头,诧异地问,“你要帮我打扫屋子?”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明明自己什么用都没有,还是克制不住想去讨好他,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要不计代价地为他好。我想我还是喜欢莱斯的,恩,没错!   见我点头,他的嘴唇边闪过一丝不解的情绪。   “你果然脑子很奇怪。”他说,为自己倒了杯咖啡,放到嘴边抿了口,“我带回来的女孩子只对我的床感兴趣,没想到你是对地板上的垃圾有好感。”   “床……你……你不是不想和我发生……”我结巴地说,“你现在想要?”   “我只是在说你脑回路不正常。”他不客气地打断我,指着卫生间的角落,那里黑漆漆,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我几乎能看到恶心的蟑螂在水管上乱爬的情景。“那里开始。”   我不知道正常情侣是不是这样的,但莱斯和我的相处模式真的很奇怪。昨天我让他别来了,结果今天他还是来接我。上一刻我还在为过去的事难过掉眼泪,现在却兴致勃勃地开始捋起袖子为这个男人搞卫生。   杰弗瑞说我这个人太情绪化,上一秒很开心,下一秒就能哭给他看。   我觉得他说的一点不错,我忘性很大,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事。而且就目前而言,我的心被我的抹布和不断扫出来的垃圾们所填满了。看着莱斯闪闪发光的客厅,我就觉得以前那些破事都不算什么。   “快过来茱莉,厨房的垃圾没倒呢还。”   我赶紧喊道,“我来了!”   于是我屁颠颠飘过去了,莱斯奖励般拍拍我的脑袋,我恨不得往屁股上插一根尾巴,使劲冲他摇晃。   希望杰弗瑞看到这一幕不会打烂我的脑袋。 ☆、第八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莱斯在我拿着他的衣服泡在盆子里的时候就出去买酒喝了。   扫完地后我还把家具都擦了一遍,擦完后我就开始帮他整理衣服,洗干净的准备晾去阳台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我还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不由一僵。   “狗屎,你怎么还没滚蛋?”   我抱着湿嗒嗒的衣服在客厅里进退两难。   他刚才出去就是为了给我留离开的时间?   他笑了,“宝贝,你也不看看外头多黑了。”   我僵硬地说,“……我没意识到。”   “我把车钥匙留在门口了。”他把酒塞子拔了出来,“你没看到?可以自己开着车回去。”   “……我没驾照。”   “你多大了还没驾照!”   我低下头咕哝,“……我没以色列的驾照。”   “这里没人查你的驾照。”他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你会踩油门就够了。”   随即他环顾像宝石一样闪光的瓷砖地板,犹疑地退了一步,原来踩的地方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泥脚印。   “这是我家?”他狐疑地问。   我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怎么样!”我欢快地说,“这花了我八个小时,清理它简直要了我的命,但总算搞定了。”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他烦躁地搔了搔头皮,低声问,“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这才感觉到胃里发出一声屈辱的咕噜声。   他把酒瓶丢开,往褐色的尼龙裤上随意擦了擦手,撩起门把上的围裙系上走进了厨房。片刻后厨房里传来点煤气的声音,他捣鼓了一阵端出了两个皮挞。   “没钱了,只有这个。”他说,我小心地取出其中一个,打算掰成两半。   “你干嘛?”他问。   “你吃一个不够吧?”我讨好地说,“我吃半个就行了。”   “天哪。”他无语地坐下,把脸捂在手心里。   我把那半个皮挞递到他面前,晃了晃,“你不吃吗?”如果他这个时候接过去我一定会开心一整天的。   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喝酒。”他说,灌了自己一大口。   我痴迷地看着他,说实话,我不喜欢男人喝酒,但莱斯喝酒和别的男人喝酒不一样,别人喝酒那是粗俗,是酒鬼,是不良的生活习惯,但莱斯喝酒就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一种让我挪不开视线的性/感挑/逗。   尤其是他仰起脖子,喉结因为吞咽上下滚动,透明的酒液顺着橄榄色的皮肤一路滑下的时候。   我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的视线凝结在眼前的皮挞上。   他注意到了,低咒一声,放下酒瓶。   “你不喜欢酒味?”他问。   “不不不,你喝你的,不用管我,我都可以。”   “那我不喝了。”他说。   我不想让他迁就我,我宁可自己迁就他,“没事的,真的,你爱喝多少喝多少!”   他把酒瓶搁在桌子上,沉默,然后他转过头注视我。   他的眼里带着三分酒意,我在这炙热的目光下坐立不安。   突然,他微微笑了下。   “该死的,我突然觉得你其实还是蛮漂亮的。”   我张口结舌,“……是吗?”   “你知道亚力为什么不要你吗?”他说。   我眉头一皱,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听“他不要我”这个短句!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你太主动了,太喜欢委屈自己了,在感情里太卑微了。”他轻轻说,转过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我“呼”地站了起来,怒视他。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生气地说。   他耸肩,反问,“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是又怎么样!”我口气很冲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挑我的伤疤,明明已经不流血了,但折腾一下还是很疼啊!况且揭我伤疤的是莱斯呢?我现在一心一意想对一直好下去的人,竟然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很糟糕哪里不得别人喜欢。   “你开始耍小性子了。”   “我没有耍小性子!”   “好吧,我包容你,男朋友的职责之一。”   他这样说我倒生不了气了。   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为自己刚才的粗暴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   “我理解。”   他搞得我都想喝酒了。   莱斯仰着脸在沙发上躺下,浓密的棕发在他脑袋后披散下来,露出那张极具男子气的脸。   他轻轻闭上眼睛,听了一会窗户外的虫鸣。我只顾着吃手里的皮挞,也没说话。   良久,他突然说,“为了报答你的打扫,明天一起去约会吧?”   我愣了愣,放下油乎乎的皮挞,“不是已经在约了吗?”   “老天。”他睁开眼,灰眼睛在黑夜中灼灼发亮。   “你对恋爱约会的要求也太低了,”他喃喃地说。“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第九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莱斯开车到了约旦和以色列的国境线,他把车停下,办好手续后我们两个上了一辆专门在国境线接送的大巴,接送一次每人要三美金,莱斯替我付了,说实话,当发现大巴上那些俄罗斯游客用一种羡慕与好奇的眼神打量我们时,我的心里就涌起一股甜蜜而虚荣的情愫,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下了大巴后排队等过境,等弄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莱斯在约旦租了一辆车,我们开了两间房。   那天晚上我没睡好,一直瞪着窗外黄橙橙的月亮。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佩特拉。这座隐藏在阿拉伯峡谷内的石城相当有名,如果来了约旦没来佩特拉,就相当于根本没来过这个国家。佩特拉很美,整座城市都在五颜六色的砂岩上雕刻而来,因为岩石的天然形状和颜色,古城的表面虽主要呈土褐色,但凑近看却能轻易分辨出被雨水冲刷而成的螺旋形条纹。   一停好车我就直冲厕所,约旦的厕所也是收费的,而且和美国的座便器不同的是,这是蹲式的便池。我听到不少西方女孩都在厕所里苦着脸抱怨约旦真是落后,我听着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我的祖国也是用这种蹲式的便池。   就在其中一个女孩第101次说她想回纽约的时候,我忍不住探头说:“你知道吗,蹲式的比坐着的便池更加干净。”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叫道,“干净?”   “恩。”我面无表情地说,“自己回去查查wikipedia吧,纽约女孩。”   说完我就走了,心中一阵暗爽。莱斯已经在外头等我了,他叼着一根烟,见我出来就点点头率先开路。我看到他一下子就软了,刚才和纽约女对峙的勇气消失不见。我突然庆幸起来莱斯根本没提起座便器,因为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有勇气把对那个女孩的话当着他的面重复一遍。   不过如果莱斯说我祖国一点坏话的话,我想,我一定不会怯懦,即使他是我喜欢的男人,我也敢尿尿在他脸上。   “为什么做出那种表情?”莱斯头也不回地问。   奇怪,他竟然知道我现在的神情。   “没什么。”我小声说,快步跟上。   这条路可真长,只有走过一条长长的泥路才能到达佩特拉的入口,约旦的树很少,天总是灰蒙蒙的,太阳总是炙热地烤着裸/露的黄土地,驴车和马车从我们身边跑过,尘土飞扬。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我们经过了一片马场。   二十多匹身披彩色毛呢毯的骏马在路边等待,很多游客都在排队。   莱斯把烟从嘴里抽出来,斜眼看我,问,“要骑吗?”   我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些身姿矫健漂亮的大马上,该死的,我从小就喜欢马,而且渴望那种无拘无束在马背上驰骋的西部生活,可惜我从没机会接触过这些神奇的生灵。而且我知道骑一次不便宜,我不想让莱斯再破费了。   “不……用了。”我恋恋不舍地说,强迫自己把脖子扭过来。   “不用了?”他若有所思地说,“但是我已经交了钱了啊。”   “什么!”我几乎跳起来,失控地大吼,“你知不知道骑马很贵的!”   他漫不经心地把烟塞回去,“可你那个表情仿佛在说如果不给你骑你就要哭。”   “哪有……”我尴尬地说,“明明没有好吗?”   “去吧。”他说,“这些约旦佬不会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的,快去,别浪费了我的钱。”   于是我去了,在辛苦的爬上马鞍后,我发现起骑马一点也不难,甚至……   该死的棒透了!   我感到自己都在云端上飞驰,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像是飘荡在约旦上空的云,一路想着佩特拉的圣殿疾驰而去。   “小姐,要再快点吗?”那个照看马匹的小伙子问。   “要!”我大胆地说,拉紧缰绳,“我自己骑。”   “您会吗?”   不会,但是我这个人一向胡来。   “我牵着它跑吧。”那个人建议说。   我笑了,“麻烦你了。”   他往自己的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摆出要奔跑的姿势,拉紧马匹的缰绳问我,“小姐,您准备好了吗?”   我正襟危坐,火辣辣的阳光晒在眼皮上,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在雨中的吻,莱斯当时的亲吻也是和现在这样炙热,像是流淌的岩浆,一路熨烫进我的心中。   “准备好了!”我大叫道,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周围其他游客的欢笑和惊叫声所淹没。   莱斯在旁边看着我,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在这一刻仿佛被剥开了所有的伪装和束缚。我觉得我的灵魂已经飞离了沉重的躯体,当我再睁开眼睛时,我已经飞跃到了上空,身下是赤黄色的土地,头顶是蓝天白云。   风从我的耳鬓呼呼吹过,我陶醉地闭上眼。   没有美国,没有成绩,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香槟没有兄弟会没有讨厌的任何人。   我猛的睁开眼。   土黄色一望无际的原野,高耸入云的峭壁,在高空上盘旋的黑鹰,在蓝天上慢慢挪移的白云。   希望,阳光,土地。   我吐出一口气,手心里攥出了汗。   “小姐,你还好吗?”那个人问。   “我很好!”   没错,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当我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莱斯拍拍我的肩膀,问,“如何!”   我还没从那种飞翔般的畅快中回过神来。   “棒极了!”我大笑着说,抬眼看向他。   莱斯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在看到我的笑容时,他似乎愣了愣。我慢慢眯起眼睛,努力想从睫毛底下分辨出他的嘴巴和眼睛在哪儿。   一朵软绵绵的白云从他后脑勺的蓝天上飘过,真奇怪,刚才明明天还挺阴沉的,怎么转眼就出阳光了?   我心中突然一动,下意识捏了捏钱包所在的位置。   “莱斯。”我说。   他动了动,盯着我问,“什么?”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此刻他的表情。他一定很不耐烦,左边的眉毛微挑,高于右边的那一端。他灰色的眼睛半眯,眼睛旁是细小的皱纹,那是经常在阳光下眯眼的缘故。   我凑上去,飞快地闭上眼,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他先是一僵,接着伸出手臂牢牢环住我,低下头。   我们的舌头在他的嘴里相遇,我缓缓张开眼,那双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真漂亮。    ☆、第十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分开始,周围已经围满了游客。   莱斯见状脸色一僵,把我的头往他胸口一按,凶神恶煞地冲那些掏相机准备拍照的家伙喊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没见过情侣打啵吗!”   我抓着他胸口的T恤,心中因为“情侣”这个词涌起一股暖意。   “我们快走。”他涨红着脸冲我咕哝,“这群乡巴佬让我心情烦躁。”   可我巴不得他们多看我们一会,但如果继续待下去莱斯一定会自爆而死。   “好吧。”我勉强说,“我们……恩……去哪儿?”   “白痴,当然是进佩特拉,不然呢?”   说实话进佩特拉的路很长,而且一路上根本没有水,幸好我们在宾馆里就补充了充足的水分,热烘烘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我看到有人甚至把鸡蛋埋在沙子里,过不了多久拿出来就可以剥壳吃了。我穿着中裤,不敢直接坐在滚烫的沙子上,莱斯把手撑在岩壁上,很快他低咒一声拿下,那里已经红了。   “该死的,这个月份约旦不应该这么热啊。”他不满地说,用T恤擦额头上的汗水。   T恤下露出肌肉紧实的橄榄色身体,上面晶亮诱人的汗水反射着阳光。起伏流畅的线条下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随便一个动作,都带着慑人的爆发力。我的目光一缩,直觉性地转头看地上那些圆滚滚的沙子。   “你在看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   “没什么。”我条件反射地说,脸颊通红。   他“恩?”了一声,凑近了些。   体内的热血仿佛一下子涌到了头顶,我的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来了。该死的,今天真热,阳光快要把周围的空气烤熟了。   “你要不要喝点水?”他问。   我根本不敢看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按捺不住的吻。   我们路过一个摊位买了水,那个食品摊在佩特拉的古城雕刻对面,需要爬上很高的一座土坡才能看到。   我们两个连饭都没吃直接出发,一路上有许多人摆摊买卖便宜的纪念品,我花了一美金买了三个佩特拉古城的冰箱贴,打算回去就贴在我亚特兰大宿舍的冰箱上。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古城挺像林肯纪念堂,除了几根柱子就没什么了,当然,那些图画和雕刻我一个都看不懂,当我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莱斯等在外头。   “茱莉。”他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微凉的风吹拂过头发,透过那些飞扬的黑发,莱斯正站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对我笑。   他的脚下是陡峭的石壁,只要在往边上挪一英寸……   “快回来!”我焦急地喊道,“你在干什么啊莱斯,很危险。”   “很好玩不是吗?”他无所谓地耸肩,招手,“快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我才不相信他呢,佩特拉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还有什么好东西。   他有些恼怒了,还嘲笑我,“胆小鬼,你都不敢过来。”   明知道是陷阱我还是凑过去了,“哼,什么东西?”   悄悄往下一看,我的老天,起码有五百米,摔下去绝对成一团肉酱,我的心砰砰乱跳,内脏搅在一起,我痛苦地抬头,感觉自己的脑浆快从嘴里掉出来了。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到好东西?”我扭曲着嗓音说。   “当然不是。”他含笑,指给我看,“那儿。”   我闻声望去,原来在如刀锋般的土褐色石壁上,竟然有个黑色的鸟巢。   “那大概是它的主人。”他又说。   我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从远处滑向而来,那种自由自在的姿势,仿佛从来都不曾受过拘束,多么美好,多么让人向往,我的眼里流露出羡慕之意。   这时莱斯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   他的胳膊微微一用力,我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我赶忙睁开眼大叫,“我没钱了!”   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炽热的鼻息撒在我的脸上,他似乎在笑。   我呐呐,“真的……没钱了。”   “我付你钱。”他打断我,闭上眼垂下头。   我们的舌尖缠绵,鼻尖紧贴,陡峭的山壁缝隙里吹来一丝凉风,冲散了炎热。我的眼前突然闪现过一副图画,绿色的连绵的树林,赤黄色的土地,蔚蓝的天空,像棉花糖一样软的云朵。    ☆、第十一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回到宾馆的时候我就瘫死在席梦思里。   说实话,去了一趟佩特拉除了拍了点骆驼和土堆,基本就没干什么。我想自己一定是个失败的旅行者,旅游对我而言就是睡觉看电脑吃大餐,爬来爬去东奔西跑什么的,实在是太伤身了。   莱斯一定也累坏了,虽然他不会表现出来。我算看出来了,他是自己手断了也不会吭声的那种人,因为他觉得叫出来丢脸。   躺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当我感到自己屁股上的肌肉已经不再那么僵硬的时候,才挣扎着起床,打算去浴室里好好按摩按摩酸疼的肌肉。   水倒满了,我满足地把换洗的衣物摆在浴缸边,从包里取出在耶路撒冷买的死海盐泥,今天天晒得厉害,我准备好好保养一下晒伤的皮肤。死海盐泥很贵,舍不得浪费,所以我就先用盖子上黏着的那些,反正功效都一样。   刚用黑漆漆的泥巴抹完脸,门铃就响了。   狗屎。   我暗骂一声,不情愿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如果来人是个不长眼的按错门铃的醉鬼,我一定要……   “谁啊!”我磨蹭到猫眼边。   “是我,莱斯。”   莱斯,什么,莱斯!   我惊的倒退一步,火速摸上自己的脸,该死的,我的脸是黑色的,这个时候开门他也许会以为我的脸上长满了黑头发。   我一边往洗手间退一边喊,“你来有什么事?”   “我的洗手间淋浴间坏了。”   “等等,我,我穿个衣服!”我飞快地把黑泥从脸上抠下来,拼命地用水洗残留物。   十分钟后我光彩照人地打开门,莱斯还穿着早上的白体恤棕裤子,他已经无聊地靠在走廊的墙上差点睡着了。   “很抱歉,出了点小事故。”我尴尬地说。   他并不在意,“没关系,没等多久,能进去吗?”   我拉着门把手侧身让他通过。“怎么会坏了呢?”我问,“你让他们修了吗?”   “放心,明天就能修好,我就今天来借一下淋浴间。”   我涨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进了洗手间,敏感地嗅到了空气里的玫瑰沐浴液的气味。   “你喜欢玫瑰?”他感兴趣地问。   我的脸更红了。   “你在洗澡?”他显然看到了浴池里的水,不由惊愕地回过头,再瞥到我身上整齐的衣物时, “我打扰了你?恩……很抱歉。”   我受宠若惊,莱斯对我道歉?天哪,我赶紧道,“不,没事,没关系的!”说完我又想扇自己巴掌,早告诉自己要矜持,现在倒好,又回归本质了。   “要不你先洗。”他背对着我,但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等。”   “不,我……我洗好了其实,你用吧。”   “狗屎。”他低咒一声,转过身,粗声粗气地说,“没事,我去外头等着就行,你……你干什么?”   我在门外冲他腼腆地笑,“你洗吧,我站走廊上就好,你洗完告诉我一下。”   “噢上帝。”他扶额,半晌闷声笑了,“算了,你过来,你过来。”   我没动。   我一想到他赤/裸的诱人躯体就忍不住喷鼻血。   “你过来。”他说,“难道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你这个下面没长毛的?”   我只好过去了,我猜自己离他那么远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你就坐在那儿。”他指着床说,又指指洗手间,“我在那儿。”   我发誓,“我绝不偷看。”   “你偷看我也不怕。”他无所谓地说,抓起一条白浴巾往洗手间里迈去。   正当我打算打开电脑看一会论文时,洗手间里突然传来好大一声淋浴喷头撞击重物的声音,紧接着莱斯的咒骂。   我焦急地跳起来,敲打门,“莱斯,莱斯你还好吗!”   “该死的,我好极了。”他咕哝着说,听到他的声音我放心多了。   “那你继续,我就在外头,如果你……”   “嘭!”又是一声。   “噢该死的!”   我握住卫生间的门把手,犹豫着是否该进去,“莱斯,你要不要……”   “这个玩意到底是怎么搞的,它怎么放不上去!”莱斯抓狂地吼道。   “……那我进来了?”我试探地问。   里头没声音,我全当他默认了。   打开门的时候他恰巧抬起头,我的视线从门板上挪到他身上,这是我生平第二次如遭雷殛,第一次是见到他的那一刹那,第二次是现在。我握住把手的指头不自觉从门板上滑下,直到紧紧贴在裤子缝边。   莱斯的腰间围着一条窄窄的白毛巾,恰巧露出健壮宽阔的脊背,中间是一条被肌肉挤出的深凹。杰弗瑞曾对我说如果他能拥有这样一条凹陷,他就可以瞑目了,而莱斯拥有杰弗瑞所梦想的最完美的体态。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沐浴在阳光下早已变成诱人的古铜色。他的腰精瘦,下面是挺翘的臀部,还有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他不是我见过做英俊的男人,亚力的脸比他好看一百倍,但容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莱斯全身上下散发着绝顶的性感。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面对一个男人的裸/体,我的心正以一种慌乱而痛苦的节奏撞击我的胸腔。我瞪着他充满雄性气息的背部,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我就是没办法把视线从他的身体上挪开。   这也许是书上说的荷尔蒙吸引,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性/冲/动。   “你看够了吗?”他瞪着我。   我赶紧回神,结巴道,“够……够了。”然后我强迫自己检查浴室的淋浴喷头,“是它出了什么问题吗?”   “拧不上去。”他面无表情地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我。   “……”我惊叫,“这可是不锈钢的,怎么裂开了!”   “它两次砸到我的头。”莱斯平静地说,“于是我觉得该给它一些教训,于是就轻轻捏了捏,又砸了砸。”   我扭曲着脸,“宾馆会要我们赔吗?”   于是我快速计算起来,如果要陪三十刀我还可以勉强接受,超过的话……一个喷头要多少钱,一百刀?那就是三百谢克,兑换成约旦币不知道是多少,哦不对,约旦是美元通用的。   “问题是我洗不了澡了。”他皱着眉说。   这下轮到我扶住额头,“你……”    ☆、第十二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你说什么,多少钱?”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捏着钱包的手有点抖。   “153第纳尔。”前台小姐非常有耐心地重复。   一美元约等于三谢克又等于零点七六第纳尔,153第纳尔也就是两百多刀!太坑人了!   我愤怒极了,“开什么玩笑,一个破喷雾要这么贵,把我卖了都拿不了这么多钱!”   前台小姐冷静地说,“那就是您自己的问题了,小姐。”   我怒瞪她。她竟然侮辱我的人格!   “我要找你们的老板!”我大叫,钞票在我手指间颤动,“我要控告你们!”   半小时后莱斯和我在众目睽睽下被“请”出了宾馆,真是丢脸至极。这个宾馆太糟糕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住它,而且我要告诉我的所有朋友这个宾馆有多么多么糟糕,如果他们带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来,它的工作人员会让他们在心上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别笑了。”我闷声闷气地说,捏着瘪瘪的钱包暗自伤心。自从出来宾馆以后,莱斯就像得了癫痫症一样一直笑。我刚才和酒店经理对峙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着我,当经理问我喷头是怎么裂开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露出白牙,我当然不能暴露他,只好告诉经理那个喷头是因为冷胀冷缩的原因自己裂开的。   “你一定没学过物理。”我激烈地抗议,“它就是那么裂开的,无端端的,差点砸烂我的脑袋,我还没让你赔偿,你怎么能让我赔钱!”   不过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经理还是让我赔了,显然科学知识并不能让他相信我。   “你在亚特兰大上大学?”莱斯忍笑问我,他帮我打开车门,我钻了进去。“学物理系?”   “没有……”我还在为那两百美金肉痛,“……学的是法律系。”   “怪不得那么能扯。”他说。   我瞪他,“你说什么!”   他哈哈大笑,“怪不得那么厉害。”   他这么一笑,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如果那两百块钱能让他开心,那还是挺值的,这样一想破点财并不算什么。我把钱包塞进怀里。   “其实那都怪我。”他语气一转,说,“如果不是我把它砸成那样,你也不用多花两百块。”   当时我们说好了的,他只负责陪我恋爱,旅游时的一切开支由我付,他并不挑,睡大街和睡宾馆他都能接受,可我不想让他臭烘烘脏兮兮的,为了我受那些不应该受的苦。   其实一开始要我赔钱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乐意,但他现在对我一道歉,那本来就渺小的不愿意转眼就消失了。   “没关系……”我嚅噎着说。   “不行。”他一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一边猛按喇叭让前面的家伙注意些。   “我带你去飙车怎么样?”他突然问。   “恩,好啊……等等什么!飙车!”我脑袋上的头发差点竖起来,“不……不行!”   他转过头,朝我眨眨眼,笑道,“我不接受好以外的答案哦。”   “可……可是……”   他大笑,猛踩油门,双手有技巧地往左一打,跑车好比离弦之箭“嗖”地一声直射了出去。   窗户打开,风在我耳边呼呼直响,我瞪大眼睛,极速的风正争相恐后地想挤进我的眼眶里,我腮边的肌肉也被无形的力量推向两边,如果在这个时候张大嘴巴,风一定会打碎我的牙齿的!   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倒退,我的眼珠快要被吹离眼眶了!   “慢点!”我尖叫,声音很快被甩在身后,莱斯大概没有听到。   我只好抓紧胸前的安全带,可是安全带太软了,一点都不名副其实。于是我只好捉紧了右边的车门,可是我觉得车门也在抖,没办法,我只好巴住莱斯握住变速杆的右手。   他的手臂一抖,但很快稳住了,车速明显减慢,他扭过头大声问,“你害怕吗?”   “不……不害怕。”   闻言他的眼睛像是被洒了几万颗明亮的小星星,“真的吗,那我带你玩刺激的?”   这……这还不算刺激吗,我的内脏都快被震出来了。   “好……好啊,我真期待。”我艰难地说。   他摸摸我的脑袋,我立刻头晕目眩,随后他抿起嘴唇轻轻一笑,脚猛踩油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次经历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一个急转弯,只要再过三英寸跑车就要滑出公路了,我惊得心脏砰砰跳。可奇怪的是,在受到惊吓的同时,一股兴奋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慢慢松开握住他的手,他察觉到了,扭头一笑,“还不错对不对?”   和骑马的时候感觉差不多,都是一种把所有负担扔到后头的感觉。我战战兢兢地在原位坐好,莱斯腾出一只手,扭开广播台,震耳欲聋的billboard最新单曲从里头传来,说实话,这些歌的歌词都粗俗得不敢恭维,可节奏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   我渐渐的也敢把手伸到半空中了。   “看我的!”莱斯突然说,他按了下车顶,车顶慢慢往后挪开,跑车成了敞篷的。   这下我的脸快被风压成肉饼了。   正当我要抗议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莱斯……莱斯他竟然站起来了!   “喂亲爱的,你来掌控方向盘。”   我结巴,“不不不不,你你你坐下,我我我不行!”   “你不是有驾照吗?”   “可可可是那个是美国驾照,亚特兰大的,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你想转弯就转弯,你想飞起来就飞起来。”   “啊啊啊啊莱斯不要!”   他露齿一笑,“我的命可是你的了。”   我我我我……   我瞪着他站在阳光里头朝我微笑的脸,一股跃跃欲试的胆大从我骨头里冒了出来。   我是个为所欲为的人,没想到莱斯比我还要乱来!   “你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我念着变形金刚里的台词。   他深深地看着我,念着泰坦尼克号的台词,“you jump,I jump。”   这一瞬间理智什么的都不要了!我瞬间狼血沸腾!   “我拼了,给我!”我大吼,一掌劈下,跑车抖了一下,我赶紧牢牢握住方向盘。   跑车朝着公路的尽头疾驰而去!   “茱莉!”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专心致志,生怕出差错,“什么?”   他昂起脖子,在热辣辣的阳光里开心地眯起眼睛,“我刚才有一瞬间觉得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噢该死的你怎么了……”   我仰起受到惊吓的脸赔笑,“刚才跑车打滑,对不起啊……不会有下次了。”   他也笑了,“再有下次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真浪漫。”我傻逼兮兮地憧憬道。   “……白痴。”   “算了。”他的手伸了过来,“给我吧姑娘。”   我没挪开,他那热烘烘的手就覆盖在我冒着冷汗的手上,我的心抖了一下,就好像有人用羽毛搔刮了一下柔软的心脏,麻麻的,痒痒的。   他神奇地瞥我,“你不让开是不相信我的开车技术?”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是我反应迟钝没来得及让开,“你能行吗,开车很难的……”   “我的老天爷,是谁载你到这儿来的。”他失笑,“放心吧,你的莱斯爸爸以前可是开赛车的,他可从来没输过。”   “是吗,开赛车的……”我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我跳了起来,大叫,“开赛车,那不是很有钱吗,那你现在……现在……”   “现在不是遇上你了吗。”他无所谓地说,猛踩油门,“我是来拯救你的天使啊。”   “狗屁天使,专门在卡车边般纸箱子的天使吗?”我也学会了那套骂人话。   “是吧。”他说,“不过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觉得开赛车很浪漫吗?”   “……有吗?”   “而且我听说在还冒着热气的赛车引擎盖上做/爱更浪漫噢。”他说,“我从没有试过,要不要试试?”   好啊……等等……他说什么?!!!   “就是插/进去拔/出来再插/进去。”他冲我暧昧地眨眨眼。   我尖叫,“你不是不出卖自己吗!”   “情况变了,美国都从伊拉克撤军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他笑道,“考虑一下吧有钱姑娘,我给你打对折。”    ☆、第十三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说实话,刚才又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心动了,那声“好”差点从牙齿间滑出来。可我已经吃过一次心动的亏,最后还被说像轮胎般无趣,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这个轮胎的形象延续到莱斯的脑子里去。   我一个急刹车。   “噢嘿你干什么!”莱斯差点跌下来,等他看清右前方草丛里停着辆什么后,不由低咒出声,“真倒霉。”   一个明显患有肥胖症的家伙蹒跚着从路边走了出来,他留着短粗的黑色八字胡,戴一顶黑色贝雷帽,身穿深青色迷彩服。他笑眯眯的,显然已经在草丛里等待很久了,那双从袖子里突出来的胖手轻轻搭在腰上的手枪上。   这让我想起了我那些在芝加哥香槟大学上课的同胞们,他们和我诉苦自己的大学是从玉米田里生长出来的,而他们的条子每次要做业绩就躲在玉米田里,只要你超速一点点那些条子就好像屁股上插了火箭似的喷射出来,我的同胞们看到他们的眼神与他们看大便里长出的花儿一样“惊喜”。   “莱斯,你有驾驶证吗?”我紧张道。   他扬起眉毛,斜视我,仿佛在说“驾驶证,那是什么?”   我当下对他不再抱任何希望。   “嗨小伙子。”那个约旦警察非常热情,他一瞧见我们脸上的神色就明白生意来了,当下嘿嘿一笑,开始在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起来,他先是掏出些橘子皮,然后是个打火机,再是几根香烟,一点零钱,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的罚单。   “超速了。”他肯定地说,“肯定超速了,驾照有吗,哦对了,这牌照看起来不是我们这儿的啊。”他离开了些,皱起眉,手偷偷摸裤腰带上的皮带,犹疑的,“你们是哪儿的?”   我立刻想到不能为祖国丢脸这一问题,又想到该死的亚力是美国人,立刻举手大叫,“我是美国人!”   “噢美国人啊。”他瞧了我一眼,立刻笑嘻嘻地用极度难懂的阿拉伯式英语说道,“Welcom to约旦~”   为什么没有义正言辞地批评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哪想到警察脸色一变,正经道,“但是罚款还是要罚的!”于是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支水笔,按了按没水,随手扔到路边又掏出一支铅笔,在罚单上开始唰唰写,一边嘀咕,“这个得一百块啊,还是两百块,恩,驾照呢?”   莱斯甩了甩脑袋,不耐烦地说,“没有。”   胖警察从罚单里抬起脸,大大地“恩?”了一声,照这架势,那罚单要涨价到五百了。我紧紧捂着钱包哭丧着脸说,“不,先生,他的意思是……恩……我们忘在宾馆了!”完了我还不忘犯贱地征询一下莱斯的意见,“莱斯,是不是啊?”   莱斯一副好事被打断的不爽样,“哼!”   这下连警察也不爽了,本来我们的车也是外国牌照,莱斯入境的时候托了些关系,但我们没钱换本地拍照,所以也懒得换,果然被逮住了。那警察大手一挥,“这车不准开了,扣下了!”   莱斯发怒,“狗屎,这不可能!”   胖警察冷笑,“嚓”一张一百谢克的罚单落在我的手里。   我哭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飙车不欢而散,发烫的引擎盖也没了。   甚至连晚饭钱都没了!   最后我们不得不沿途走回去,还是我出卖了色相才让一位约旦叔叔载我们回家,期间约旦叔叔一直对我言辞挑/逗,不过我阿拉伯语太差根本没听懂,倒是莱斯越坐脸越黑,到市区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了了,直接勒令停车拖着我就走。   “没关系的。”我十分忍耐地安抚他,“反正被说两句没事的。”其实我根本听不懂哈哈,不过我才不会暴露我的缺点呢。   “不开心。”他闷闷地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思考,“……难道是飙车没飙爽,对了。”我突然想到,“你还没和我说以前是赛车手那么现在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他烦躁地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钳住我肩膀。他足有六英尺三英寸,我比他矮整整一个头。莱斯低垂着褐色的睫毛盯着我半晌,阳光从他的背后直射下来,他的脸背着光,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本来就是我搞砸了喷头。”他把落在宽阔额头的头发锊到脑后,别过脸,我得以瞧见他紧紧拧起的眉毛,“现在我还让车没了。”   他又把脸转了过来,低声问,“我是不是真的很烂。”   “没有,你超棒的!”我赶紧鼓励他。   他愣了下,手指在我的肩窝处轻微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紧接着,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当然。”他调侃似的说,“你的莱斯老哥我最厉害,这就让你看看我最棒的一面。”   最棒的一面……   最棒的一面……   我想到了男人某个粗/长的邪恶部位,不由嘿嘿淫/笑起来。   “嘻嘻嘻……”   他注意到了,不由古怪地问,“茱莉,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我正色,“感叹今天天气很好而已。”   “……”他转过头,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约旦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这里是新兴的广场,所以人并不多,但路上走的行人并没有个个用黑纱蒙面,相反,这里的路边小店出售性/感漂亮的晚礼服,一看标价,个个都要上千美元。   “看,那里!”他兴奋地说,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个抱着吉他的约旦男学生,他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衬衫,扣子压根没扣几个,露出褐色的皮肤,他半眯着眼睛,朝每个路过的黑纱辣女抛媚眼。   我突然感到胃不舒服,这个约旦男孩让我想起兄弟会的理查德,他也是这么风/骚,他也喜欢对每个可能和他上床的女孩微笑。想到理查德,我就想到亚力,可恶,然后就想到轮胎。   莱斯发现我便秘似的表情,不由紧紧我的手腕,低声在我耳边说,“看我的,马上让你不恶心。”   他就走了过去,跟那个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点头,同意让位。莱斯转身朝我笑了下,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容,好像一瞬间,恩,耀眼的金色阳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我差点睁不开眼睛。   他跳上一块石头,把吉他横过来抵住胯部,左手随意试了几个音。   临街的几个单身黑袍女人好奇地望了过来,再看到莱斯后赶忙缩回了头,过了几秒,又偷偷扭头来看。附近来了一队外国游客,咋咋呼呼的,不少金发碧眼的美国妞看到莱斯后都尖叫起来,不少人从小包包里掏出手机偷偷摸摸想抓拍。   莱斯唱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他微笑的时候,粗硬的棕发都柔软了,他的眼神是那么柔和,目光是那么缠绵。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我的心砰砰乱跳,手指发冷,喉咙发干,我看呆了。   然后我听到他唱出的第一个音节。   他的声线低沉,沙哑,带有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当男低音飘进耳朵里的时候,整个约旦的鲜花和绿草和白云一起软软地包围住我,甜蜜的溪流顺着喉咙淌进心房,在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就像一根柔软而坚定的绳子,一端系在他的手指上,另一端牢牢拴着我懵懂的心脏。   那首歌是给我的,我听到了我的名字,虽然其他部分听不懂,但我听到了好几次我的名字。   “茱莉,噢茱莉,我最亲爱的茱莉……”   他笑着唱,我的心在颤抖。   莱斯一定意识到了他对我的魅力,快到结尾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那些游客里传来惊呼,大概在称赞他矫健的姿态。   “过来。”他低声对我说,我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然后他猛的环住我,冲那些这才想起举着相机狂拍照的美国游客喊道,“我叫莱斯,是约旦曾经的着名赛车手,现在结婚了,这是我的女朋友茱莉!”   我震惊,“……”   “现在我们要接吻了!”他得意地宣布,那些女孩儿兴奋地扯起嗓门叫了起来。   我:“……!!!”   莱斯冲我笑,“可以吗,茱莉?”   我瞪他。   他直起身,反手拉了拉袖口,一颗纽扣崩裂飞了出去,马上有个姑娘脸红着奔过去偷偷收走了。我咽了下口水,目光本想挪开,但一触及眼前细腻的古铜色皮肤就控制不住地发呆。   好想看下面有什么……   那双环住我肩膀的手稍稍松了下,紧接着我听到他喉咙里传来一声深处的咕噜。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整个俯□,老天,我穿着小巧的白色高跟凉鞋,可还是比他矮好多。莱斯的手紧紧扶住我的背,力量温柔适中,这和他强大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   然后他眨眨眼,下一秒,他的嘴唇用力压了下来。   一声得意的闷笑在他的胸腔里震动。   我小声叫了下,接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十四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原本打算今天回以色列,但因为突发情况不得不推迟行程。莱斯偷笑着离开我的嘴唇时,我严肃地告诉他我没钱了,他眨眨眼。   “如果你是说这个吻的话。”他尴尬地别过脸,“是我情不自禁,不算你的。”   我翻钱包,“不是的,是今天晚上没钱付旅馆费了。”   “……别担心,你莱斯老哥可是最棒的!”   “是吗。”我说,“那请问我们今天晚上睡在哪儿?”   你们一定想不到他最后想出来的法子是什么,他把我带到一个土房子上头,那大概是个私人旅店,他和前台小姐磨蹭了半天,也调戏了对方半天,那姑娘终于脸红着给了我们一串钥匙。   我们走过一个个窄小破旧的房门,走到黑暗阴暗,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水果味。上了一层楼梯,捏着那把钥匙打开门,我的脸色变了:“……”   过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微微发抖的声音,“莱斯,我们今天难道……要睡屋顶上吗?”   他转过眼,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多透气啊茱莉。”他微笑。   我立刻在他的美色下妥协:“都……都听你的。”   于是那天我们睡在了屋顶上,索性约旦很少下雨。   晚饭是和旅馆的老板一家一起吃的,老板大概四十多岁,但约旦人显老,再加上当地干燥的气候,这位四十多岁褐皮肤的汉子脸上已经多出了六十岁老人才有的沟壑。他有一子一女,妻子比他小十岁,两个人是通过父母介绍认识。第一次见面是在在朋友的聚会上,第二次则在婚礼后的新床上。   他的小儿子很可爱,只有七岁,黑头发黑眼睛,褐色的小鼻尖总是沾着亮晶晶的汗,他的母亲正拿着小手绢帮他擦潮湿的头发。因为老板做生意的关系,他们一家还算开明,有客人时女人们允许抛头露面。大女儿的脸也没有被面纱包住,露出一张健康活泼的脸。老板正给莱斯倒酒,他大声笑着谈起当年他建造这家酒店的事迹,“这儿的每一块石头都是我看着堆起来的,你看,那儿的墙角原本有一盆花……”   “所以你们是自由恋爱吗?”小儿子在一旁偷偷问我。   我的注意力从莱斯的酒杯上撤回,听完他的问话不由面露尴尬,我当然不能说莱斯是租来的。在小儿子殷切的目光中,我只好面色发红地撒谎说是。老板的女儿赫蒂就坐在小儿子的左边,她抬起头,眼露羡慕之色。   “如果我也可以自由恋爱就好了。”她小声咕哝。   她父亲听到了,厉声斥责,“赫蒂!”   大女儿赫蒂显然很惧怕父亲的威严,哆嗦着缩起脖子,大眼睛迅速聚集起水雾,我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插话,不然等我们走了她父亲指不定要怎么惩罚她。倒是莱斯举起酒杯碰了碰正在发怒的男人的杯子。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变成哥俩好了。“瓦尔第你可真不像话。”莱斯调笑着说,“不是说好了今天喝酒吗,现在教训自己的孩子算什么,孩子们可以以后再教育嘛。”   “现在再不教育就完了。”旅店老板瓦尔第粗声粗气地说,“她想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她快结婚了。”   “结婚了,不是只是订婚吗?”我忍不住惊讶道,看了眼面色发白的赫蒂,“会不会太早,她才十七岁。”   瓦尔第敦厚的脸上这才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她妈妈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我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吞下一大口酒,“这不是也这么过来了么?”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莱斯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看见他面容沉重,轻轻向我摇了摇头。   小儿子见我不搭理他只好转移目标,“莱斯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母亲懊恼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斥责他的不懂礼貌。莱斯毫不在意地说,“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七岁的小儿子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我也紧张地望了过去。   莱斯回过头,那么严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里去了。现在他正狡黠地瞧着我,仿佛在问,“要说出真相吗?”   当然不行!我瞪他。   他被我的表情乐得哈哈大笑。   “事实上……”他油滑道,“我们……”   “是父母介绍的吗?”赫蒂忍不住问。   “这倒不是,事实上,我……”   “莱斯对我一见钟情!”我冲动地打断他。   “一见钟情?”现在就连老板夫妇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一见钟情?”赫蒂像是从没听说过这个词似的。   “一见钟情!”小儿子兴奋地大叫,“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我赶紧垂下脑袋开始猛喝桌子上的甜水。   “这是真的吗老弟。”瓦尔第转头问道,“你瞧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以后是你的了?”   我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从右侧向我往来。   我也忍不住期待起莱斯的回答了,当然,我不希望他否认,即使是撒谎的也行。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三个情不自禁的吻,这叫我脑门发热,心却因为激动而颤抖,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就在这时,我听到莱斯的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啊,一见钟情。”只听那目光的主人淡淡微笑着说,“就在我工作的地方,我们俩对彼此一见钟情。”   我的手一抖。   赫蒂羡慕地问,“茱莉小姐,这是真的吗?”   “当然,当然,这肯定是真的。”我说。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真的就好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警局填写了一堆资料,约旦政府从我钱包里顺走了最后一点零花钱。四个小时后,提车的手续终于办妥了。   莱斯帮我开了门,我钻进副驾驶,他替我绑好安全带,关上门,又绕到自己的座位边打开车门。   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打开了一个啤酒罐,莱斯并不喜欢喝酒,但这是老板临走前送给他的。他默不作声地打开它,我以为他要喝,没想到他竟然把罐头往外一泼,啤酒洒在跑车外的土地外,没一会就被土壤吸收了。   恩?我愣了下,正打算问他为什么,莱斯却突然开口道,“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按国籍来说,其实我是约旦人。”   我这才想到莱斯的确说过自己是约旦的赛车手。   “后来我和我父亲一起去了以色列。”   我忍不住问,“那你母亲呢?”但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莱斯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死了。”他说,“就埋在约旦的土砖下头。”   “……我很抱歉。”   “并不需要道歉,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的婚姻太不幸福,也是父母介绍的。”他锊了锊头发,“后来我母亲承受不住外界压力自杀了。”   所以,他又慢慢地笑了,“所以说……我比较喜欢自由恋爱。”   我犹豫道,“你是介意赫蒂的事是吗?她让你想起了你的父母?”   “这也没办法,我无法改变什么。”他说,“但她父亲的酒……我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划燃,“很多东西不是我一个人不喜欢就会彻底改头换面的。”   “你也不能这么说。”我试着安慰他,“赫蒂不一定会不幸福啊。”   他横了我一眼,“是吗?”   “只要愿意去努力结局就不一定会很烂。”我说,“就像我一样。”   “像你?”他也笑了。   我点头,然后我看到了什么东西,赶忙推他,“莱斯,你看!”   前面也开来一辆车,旅店老板的。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警察局旁边就是公证结婚的地方。从车上下来一个壮实的男人,他牵着一个人,瞧那灵巧的身姿,是十七岁的赫蒂。据酒店老板说,这个人比赫蒂大八岁,可靠殷实,在以色列读的书,念的是建筑工程,每个月收入不错,会是个好归宿。   然后我看到了赫蒂的脸,红彤彤的,她正仰着头,一脸爱慕地盯着眼前只见了一次的男人。对方显然也十分喜欢她,一直在冲她低柔地说话。   莱斯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良久,他才失笑着从嘴巴里抽出香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释然,随后他骂道,“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一见钟情这么流行吗?”   我傻笑。   他无可奈何地耸肩,一踩油门,“那我们走吧,没必要在这狗屎地方再待一分钟了。”   “这才不是狗屎的地方。”我反驳道。   约旦虽然空气混浊,但它却是特别的。因为这是第一次莱斯吻我的地方,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任何地方,不管是在纵情的黑色马背下,还是在滚烫的佩特拉红色岩石上,又或是在满是高楼的现代广场边。   “莱斯,如果可以的话……”我鼓起勇气说,“我想和你一起去不同的国家到处走走。”   莱斯夹住香烟的手猛然一顿,接着他回过头,一抹讶异夹杂着隐隐的期待从棕色的眼珠里闪过。   “为什么是我?”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是和我?”   察觉到他正专注地等待我的答案,我紧紧攥住自己膝盖上的裙子,呼吸变快了,眼睛在黑暗中闪亮。   “因为……因为……”   “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他打断我,目光重新回到左侧的后视镜上。“我只是个约旦的送货工人,没什么学历,大学也没上完,现在每个月也没几个钱,还有一屁股债。你应该去找个博士毕业在华尔街工作,能带你去住豪华酒店开豪华跑车的男人。”   我大喊,“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啊!”   他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这个答案我喜欢。”他眯着眼睛笑道,然后把右脸凑过来,“来吧茱莉。”   我瞪着眼前的褐色皮肤,没反应过来,“……干嘛?”   “对正确答案的奖励。”他轻声说。   “那你同意了吗?”我不折不挠地问。   莱斯紧紧闭着嘴唇。过了片刻,他低声说,“我们不应该发展成那种关系。”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失落地问,虽然……自己明明知道了。   “雇佣关系吧。”他别过脸说,开始倒车。   “可是……可是……”那些情不自禁的吻,连他自己都承认了,我以为莱斯和我一样已经起码对彼此有好感,或者莱斯已经喜欢上我了,就像我很喜欢他一样。   “我和你说过的,我更倾向于自由恋爱,而不是和现在一样……”他突然低沉下嗓音,“我幻想过在路边遇到一个女孩然后大脑里大叫着就是她了非她不可了,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你说我怎么可以一边约会一边拿着心爱女孩的钱,我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替我们俩的感情付账呢?”   我无话可说,他说得对,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我紧紧闭住嘴唇,直到我们回到耶路撒冷。   一个人影正站在老爹的门口,金发碧眼,那是杰弗瑞。   “看。”莱斯轻轻地说,“你的那个白马王子来了。”    ☆、第十五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莱斯在杰弗瑞面前停下车,我的脚刚一着地他就猛踩油门,跑车飞也似地往前窜去,没一会就变成了个小黑点。   杰弗瑞皱眉,“那家伙是谁?”   “莱斯。”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半是失落半是骄傲地说,“是个很好的人。”   杰弗瑞对我口中的好人不予置评,他耸耸肩,替我打开门。我一边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杰弗瑞告诉我他不高兴教了,冬假就是应该回家看望父母的。“顺便来看看你。”他说,“你最近还好吗?”   “当然,当然。”我说,“我……好极了!”   莱斯第二天没来接我,我猜测他不想再和我有牵扯。我不能勉强他,于是我回归了之前的状态,当他来送货的就和变态一样尾随在他屁股后头,甚至连杰弗瑞都大骂我神经病,不过杰弗瑞可不知道我和莱斯的约定。   莱斯没有问我要钱,一分钱也没有。我想了想,把他该得到的那部分塞进了一个白信封里,托老爹帮我给他,因为他一定不愿意再见我,没想到下午老爹就把信封退给了我。   “他说你不欠他什么,他不能收你的钱。”老爹说。   杰弗瑞犹疑地问,“茱莉,你为什么要给莱斯钱?”   老爹只是笑,我当然也没回应他。   可是莱斯不收,我心里反而不好受,甚至有一股浓厚的负罪感。莱斯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了三天,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莱斯在下个月还不了钱,那我是其中一个最关键的原因。   我开始堵他,打着把帐算清的名头,但其实我心里清楚,什么把钱给他,什么把帐算清,什么不想拖他后腿,都是借口,让自己正大光明行动的借口!我分明是想再见见他,和他说几句话,甚至能说些什么傻话可以逗他笑。以前我追亚力的时候老天都帮着我,只要我心里想如果遇到亚力就好了,那么他就会冷不丁从某个拐弯的地方走出来。可是现在连老天都放弃了我,整整两天,我一直没碰见我想碰见的人。   我坐在酒吧的前台,那位同性恋酒保替我调了一杯果汁。   我正想告诉他再给我来点小饼干,冷不防瞧见了莱斯的背影,我正想跳下凳子冲他打招呼,没想到莱斯转过身,低头开始和一个女孩说话,那个女孩金发碧眼,胸前汹涌滂湃,我力气像被抽气阀一下子抽光了。   “给我shots。”我冲酒保说。   Shots是龙舌兰和威士忌混合的烈酒,派对上都会喝这个。   他耸耸肩,“你这个状态可不能喝那玩意。”   我沮丧道,“连你也懒得理我。”   “我是怕你醉死在这里。”他用白手巾擦着玻璃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环顾四周,可是除了在红蓝色灯光下扭动的男女们,莱斯被那群疯狂的年轻人挡住,酒保没瞧见他,“茱莉,你家莱斯怎么没和你来?”   “他不是我家的。”我闷闷不乐地说。如果是就好了。   “那你家杰弗瑞呢?”他问。   我恼火道,“他更不是我家的!”说完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凳子上,现在就算酒保给我一百杯龙舌兰我都咽不下去了。   “原来是失恋了。”那位酒保鄙夷地说,“失恋了就喝酒,真是没种。”   我表示赞同,不过我才不是失恋了才想喝酒呢,我只是……只是……   我突然想回亚特兰大了。   如果莱斯再不理我,我一定会难过死,那还不如回去面对讨人厌的亚力。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杰弗瑞突然走了过来,他见我坐在吧台时愣了愣,随后便笑着走了过来,拉开高脚凳子坐在我身边。   “到底怎么了?”他问,转头向酒保点点头,对方二话不说给他倒了杯shots。   真是差别待遇……   “我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似乎对我没感觉。”我看着杯子里橙色的晃动的果汁。   杰弗瑞想了下,突然大笑道,“这还不简单,那么你是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觉了?”   我说是。   他眨着眼狡黠地看着我。   “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他往莱斯的方向瞄了一眼,暗笑一声,冲我招招手,“靠过来点。”   我警觉的,“这个距离不能说吗?”   “我得在你耳朵边轻轻说。”   好吧……我凑了过去,没想到他飞快地掰住我的脸,恶作剧的光芒在湛蓝色的眼眸里闪动。我呆住,随即愤怒地挣扎,他的胳膊挡住我愤怒的双手。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反应吗?”他坏笑着说,“这可是最快捷的了。”   “但也不能乱来啊。”我急道,“莱斯会误会。”   “要的就是让他误会。”他说,嘴唇贴了上来。   我恨死杰弗瑞了,都说和最好的朋友接吻一定会被诅咒,我想我这辈子别想上天堂了。   “你得挣扎,再挣扎得厉害点。”他以一种指点江山的语气说。   当然,我可是在用生命挣扎,他竟然嫌弃我挣扎得不够用力!   下一秒,他就被扔了出去,莱斯浑身冒着怒火地出现在我面前。   酒吧里瞬间安静了。杰弗瑞用手肘撑在吧台上,龇牙咧嘴地按着自己被撞疼的腰。   莱斯低哼了一声,丢开手中的椅子,冲我粗声粗气地问,“你还好吗?”   我目瞪口呆。   哇塞,这么老土的方法竟然真的有用!   我移转目光,杰弗瑞正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冲我挪揄地笑。我当下决定以后请他好好吃一顿。莱斯却以为我吓呆了,他也懒得再看杰弗瑞一眼,直接对我说,“和我出去。”   老爹正巧从厨房出来,他本来正用抹布擦着手,可是越走越不对劲,等抬头一看才发现酒吧里本来还在跳舞的男女都不动了,全都怔怔地看着吧台的方向。他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这一眼把他气得不轻。“杰弗瑞,莱斯,茱莉!”他愤怒地喊道,“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杰弗瑞可怜地叫了声,不过老爹根本没功夫管他,他正忙着叫乐队重新演奏,别因为突发事件停下。   没一会音乐再次响起,沉闷的鼓点碰撞着我们的胸口,像汹涌的海水拍打礁石。   “走吧。”莱斯说,我点点头,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黑了,漆黑的夜幕中只有悬挂在树梢的月亮在发光。莱斯走到一棵树下,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了。   他一动不动,高大的背影就像厚重的城墙,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回过头,在白色的月光下,他脸上的神情竟然很柔和。   “拿来。”他冲我摊开手。   我赶忙把装着钱的厚信封放到他手里。   他皱起眉。   “谁要这个。”他说,“我要的是你的手。”   我受宠若惊地把自己的手塞进莱斯的掌心中,他反手紧紧握住。   “继续吧。”他低声说,“不是还有四天吗?”   四天。   恩!还有四天呢!    ☆、第十六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接下来的第一天我们结伴去了耶路撒冷东部,那是巴勒斯坦人所居住的区域。伯利恒,那个地方的名字,是耶稣的诞生地,不少人一边摸着耶稣所踏过的地板一边默默地流眼泪,我并不信教,但人们对宗教的忠诚还是让我颇受震撼。   第二天我们去了奥玛清真寺和哭墙,很多人都把愿望写在纸条里塞进哭墙的岩缝中以许愿,我写了两张,一张是希望爸妈和杰弗瑞身体健康,另一张私心可以让莱斯喜欢上我。   第三天我们装成希伯来大学的学生,在里头呆了一整天。莱斯说他曾经想来这儿上学,我问他想学什么专业。   “心理吧。”他把头枕在手臂上,在温暖的阳光下闭着眼睛,“以后可以将那些心理有负担的人引向正轨。”   第四天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号,同时也是我的生日,但我没跟莱斯说。那天晚上杰弗瑞在老爹的监视下跑到我房间里,我从床底下拖出来偷藏的四瓶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烂醉。   “生日快乐茱莉。”杰弗瑞醉眼惺忪地嘟哝,“你现在是合法饮酒了。”   我笑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我感叹地说,“以后喝酒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了。”想喝就喝也是自由的一种,虽然我对酒精没瘾头,但能主宰自己行为的感觉实在好,怪不得美国佬都把二十一岁的生日当成头等大事,不是开party就是去俱乐部clubbing。   相比之下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就冷清了些……   不过谁在乎!我耸耸肩,把酒杯扔开,坐在地上,从乱糟糟的被子里翻出一只枕头,躺下,垫在自己的脖子下头。   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了,我想,没有莱斯的一天,然后,我就要离开了。   正当我要加入杰弗瑞奔向光明的梦乡时,一个声音突然闯入我的耳朵。我有没有说过自己对莱斯的声音特别敏感,如果面前有十多个人,他们站在不同的位置却同时开始说话,我一准能第一个找到莱斯的位置。   我跳了起来,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阳台上奔去。因为杰弗瑞回来了所以我搬到了二楼,二楼的好处就是有个种满花花草草的青色石头阳台,十分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从我的角度根本瞧不到莱斯的身影,他一定站在阳台下头,于是我吭哧吭哧地爬上阳台。   果然,沐浴着清晨的露水,莱斯正双手插兜地眯着眼冲我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莱斯?”   “二十一岁生日快乐。”他说,瞄了眼自己的手表,“距离你真正到达生日还有一个小时,想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头晕目眩,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哪……哪里?”我大舌头道。   “看烟火。”他说,“一起去吗?”   看烟火,哈,烟火,真老土,可是,可是……如果是和莱斯一起。   当然,当然,我一百万个愿意!   现在的我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好像考完试有好多题不会做以为自己肯定挂了,没想到成绩出来竟然是全班第一名,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了个重量级的馅饼!   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因为莱斯嘴唇边的笑容更大了。   “下来吗?”他问我。   废话,在杰弗瑞和莱斯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于是我四处张望寻找可以利用的绳子。   “不要麻烦了。”莱斯说,“你跳下来,我接住你。”说完他走近几步,真的张开了手臂。   我的心砰砰直跳,如果我的胸腔是一面鼓,那么现在里面正有一百个小人举着棒槌拼命地敲击着它。我的手心泌出了黏嗒嗒的汗,好比阳台上滑腻的绿色苔藓。我小心地挪动了下膝盖的位置,冰冷的大理石让我的骨头发僵。   我努力掰直自己的舌头,半是害怕半是兴奋地压低嗓音冲他叫道,“……真的……吗?”   他的灰眼睛里像盛满了一望无际的星海。   “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他坚定地说。   我几乎在一秒内就相信他了。是,你可以说我冲动,但是我不想去怀疑他。在我跳下去的刹那,如果他想害我大可以收起手臂退到一边,我一定会摔骨折。可是,我一向乱来!   “来吧,茱莉。”他说,向我仰起头。   我在他闪亮的灰色眼瞳里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影子,影子背后是两个精致的黄色月亮,那个影子……那是我。   莱斯正看着我,只看着我。   “我来了。”我轻声说,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风从我耳边呼呼而过,只是一秒钟的事情。   他的怀抱炙热温暖,带着一股皮革,烟草,和露水的味道。他的胳膊坚实有力,紧紧搂着我的肩胛骨。   我把鼻子凑到他的肩窝,感受他的呼吸。他抱着我往山坡上走去,我从没有此刻这么安心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的土地都在我的脚下,就好像整个世界的财富都死死被我抓在手心里。   烟火五颜六色,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它们离我们是那么的远,又是这么的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烟火和远处城市喧嚣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可我的思绪却飘到驰骋的马背上,那些比棉絮还软的白云,那些在蓝色小屋子红色花盆后的小餐馆,在热气下对视的脸,在安静的希伯来大学转角的对视……   这些时光就像烟花一样,绚丽,唯美,可却稍纵即逝,我想要伸出手将它们牢牢攥在手上,可是,这得问问烟花们的意思。   我回过头,不再看一个个争相恐后冲向死亡的礼花们,专注地盯着身边的这个人。他正微笑着仰头盯着天上的烟火,英俊的侧脸被星火照的明明灭灭,我几乎辨别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他这是在哭吗?   还是……我一厢情愿地觉得我哭了所以他也应该哭呢?   “莱斯!”我叫他名字。   他“恩?”了一声,缓缓回过头。   我舔舔嘴唇,鼓起凭生最大的勇气,大声说,“莱斯,我……”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我一愣,莱斯回过头,只见天空上正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礼花,闪耀着点点星火,将下面的一片草坡照得极亮。   礼炮的声响把我的嗓音吞没了。   我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模糊。   不,算了,算了。这样已经够了,已经很好了,我满足了。   “放完了。”耳边传来他略带遗憾的感叹。   我低低地“恩”了一声。   “今天是希伯来大学的一个特殊节日。”他低声说,“他们今年放礼花庆祝。”说完他迟疑了一下,“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   “我刚才想说,”我犹豫道,“唔……我刚才想夸你长得很好看来着。”   “是吗?”莱斯轻声问。   我垂着脑袋,小心地上下摆动。   过了很久他都没动,突然,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下颚看着他。   “其实我刚才听到了。”他说,灰色的眼睛倒映着我的。   然后他笑道,“可我没办法答应你,除了这个长得还能看的皮,我什么都没有,如果你……”   渐渐的他的笑容凝结,莱斯慢慢闭上眼睛,沉默下来,下一秒,他的手指摸到领口,开始悉悉索索地解衣扣。    ☆、第十七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我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你……你……”我结巴道,感觉自己的脸颊快烧红了。   他猛的抬头,见到我脸上的神情,危险地眯起双眼。   我干笑着跳了起来,抱着肩膀模仿瑟瑟发抖的样子,“外面真冷啊,回去拿件衣服。”可莱斯根本没让我离开的意思,他的手探过来,一把握住我的胳膊。   “谁让你走了。”他冷冷地说。   我慢慢转过身,盯着他灰眼睛,尴尬道,“莱斯……你总不能就这样对我说话吧。”   “不能?怎么,你是嫌我没你的亚力高贵得体?”他扬起眉毛,左手把衣领扯得更开,露出细腻的蜜色皮肤,“可我就是喜欢这样。你瞧不起我?”   我干笑,“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不是喜欢我吗?”他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刚才的伤感早就被他当成不值钱的泥巴扔到一边,我感觉自己的脸正被他的厚皮靴踩在脚底来回碾压,而他的笑容带着恶意,他的声音带着诱哄,“喜欢我的话……就过来抱我啊。”   这句话……   我硬生生地打了个抖,慢慢的,我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眼神和他的语气却截然不同,不屑一顾的,厌恶的,恨不得将对方丢弃的,那是人们看到散发恶臭的垃圾时的眼神,可现在莱斯却用这种目光盯着我。   刚才的烟花很浪漫,可现在呢?我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被硬生生地泼了一桶冰凉的水。   “你们这些讨厌的有钱人。”莱斯冷笑,“嘴里说不要,但心里想要的狠吧?”   “你这是怎么了?”我说。   “你难道不想要吗?”他硬邦邦地说,“你难道不是在等这一刻吗?又是对我表白又是对我好的,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吗?”   “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说。   “是想和我发生一夜/情吧?”他说,“一开始不是挺热情的么,现在怎么又像个没见过男人的小处女似的,你想我到时候动作轻点?”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我才意识到他在羞辱我。   可是……这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我以为莱斯对我是有好感的,难道他一直觉得我就是个贪恋他肉/体的女人吗?我垂落在腿边的胳膊有些发抖。没错,我是喜欢他,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拿着这个事实随意侮辱我,或者他自己。   莱斯的灰眼睛死死盯着我,见我呆若木鸡,一股怒气像火苗般舔过他的眼底。   “或许你觉得露得不够彻底。”他讽刺道,手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不是……够了。”我说。   “哦,你是说不够,我的女孩?”他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把皮带从皮带扣里抽出来,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显得那么的丑陋,而我也在这一刻痛恨起他来。   如果我只喜欢他的身体,那我和来者不拒的亚力又有什么区别?莱斯不知道,杰弗瑞不知道,老爹也不知道,但我却一直明白。我喜欢的是那个愿意为我做饭,允许我追求他,会回应我,带我去佩特拉,和我飙车,睡屋顶,发火,说起过去的故事的那个莱斯啊!   可现在他却这样诋毁我的感情。   “瞧,我们的小茱莉都看呆了。”他轻声说。   虽然一开始在一起的理由就十分荒诞可笑,但这样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难堪。   “你都不敢看我了?”   我抬起头,透过泪水尝试以同样愤怒的目光直视他。如果我的眼神是利刃,那莱斯一定早就碎成了千万片!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渐渐的,在我的瞪视中,那种明显轻浮的笑容也从他的嘴角消逝而去。   “别脱了。”我说,从怀里掏出那个厚厚的信封,塞到他手上,“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   他没有接,沉默地盯着我。我别开脸,把信封放到他的脚边。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莱斯拉住了我。“茱莉。”他低声叫我的名字。   缠绵,低沉,动听,以往他会用这个嗓音骂着狗屎,而现在他把我和狗屎等价了起来。他低下头,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了。”我说,“莱斯,其实你不需要觉得自己很低人一等,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完美的恋爱对象。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希望你忘记今天说的话,然后开开心心把债还了,以后你想去大学念书就去念书,想继续送货就继续送货,想去开你的赛车就继续去开。”   “茱莉……”   也许他后悔这样对我说了,因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痛苦和自责糅杂的表情,我的心也因为这个神情而抽痛起来。但是,莱斯说得对,我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于是我惊讶地大笑道,“莱斯,你不会爱上我了吧!天哪,你忘了这只是个交易了吗?”   后天一早杰弗瑞来接我,他带我去了机场,飞机提前起飞。在巴黎短暂停留后,我们才一路飞向目的地。   “你还好吗茱莉?”杰弗瑞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忙着扣自己的安全带。   这家伙,一到美国边境就乖了很多,现在竟然喝起苹果汁了。   不过我可没理他,杰弗瑞一准知道我失恋了正等着嘲笑我呢。就在他转头窃笑着偷窥我的刹那,我转过头,大义凛然地挥手,冲胖乎乎的空嫂喊道,“美丽的小姐,请千万一定也要给我来一杯苹果汁!”   什么耶路撒冷,什么莱斯,什么美丽回忆,都过去了!是的,我拿得起放得下,以后一定不会提莱斯一个字。   回到亚特兰大后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现在第二最不想见的。   我一想到他曾经把我当做是个笑话那样看待,我心里就难受。这并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而是让我不得不怀疑过去的自己是不是太贱了。   “噢,瞧瞧那是谁。”亚力倚在他夸张的法拉利红跑车边,“茱莉,你是上帝派来我身边特地来拯救我的吗?”   “拯救你的小弟弟吗?”我问。   亚力一愣,他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简单粗暴。   “哦我忘记了。”我的心情很糟糕,连带着我的嘴巴也坏了起来,“真抱歉哪,我就是个干瘪的轮胎,功夫烂到家。这种货色又怎么可能满足的了你呢亚力。”   他的脸扭曲起来,“茱莉,你……”   我觉得有恶魔在我的体内滋长,它快撑破外皮冒出来了。我的嗓子冒烟,眼睛喷火,我觉得自己在发烧。是的,自从离开以色列我整个人都变了,暴躁,易怒,而且极为没礼貌。   “所以你找别人玩去,我没时间。”我粗鲁地说,把行李车丢在原地,转身掏出学生证准备刷门卡。   我的余光瞄到他不但没有气得离开,还走近了些,“如果你现在还不滚的话。”我感到毛骨悚然,“亚力,我就要控告你性骚扰了!”   “嘘,宝贝。”亚力凑近了些,他炙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肩窝里,撩起无数颤抖的汗毛。我的心开始和汗毛一起抖动,给气的!如果我手里有榔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砸烂他的脑袋。   “我们以前有过很多快乐不是吗?”他蓝色的眼睛下是纵欲过多后留下的眼袋,虽然打过粉底,但还是遮不住青黑色的黑眼圈。亚力的牙齿没有莱斯白,甚至有些发黄的渣滓。他的毛发很浅,是近乎白色的金发,我以前觉得这个颜色很独特很吸引人,但现在看来这和七八十老头子的白头发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以前的我为什么会迷恋这种人?   “要不要重温一下那些快乐呢?”他问。   我看了他一眼,取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三个数字,亚力看到了。   他脸色一变,“该死的,你这个婊/子!”   我向后退了几步。“那你猜□要做什么事?”我古怪地笑着问,一簇疯狂的火焰从胸口下钻了出来。   他向我快步走来,“好女孩,快点,快把手机给我!”   “911吗!911,有人要强/奸我!救命,这里有个人叫亚力达斯!他要打我!”我远远地奔开,冲着手机故作惊慌地喊道,“警察,911,求求你们快救救我,我在XX大学XX路上!”   亚力冲上来想夺走我的手机,我冷笑一声,顺带掐断了手机信号。   911可以通过卫星定位更准确地查到我的位置,也能调出当时办理手机通讯服务的资料。而我在电话里暴露了亚力,如果他识相,就应该好好讨好我,这样也许我会在警察面前配合他说刚才那件事是个误会,否则以美国的司法机构有的他受的。不过,即使我愿意帮他忙,亚力也会倒霉,毕竟警察的审问是避免不了的。   我转过头,亚力正在我身后凶狠地瞪着我。   我的声音也阴沉下来,“别跟我玩,亚力,法律可不是白学的,别以为你有些钱就能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莱斯的一句话。   他当时一边喝着酒一边冲我慵懒地笑,闪烁的月光像掉在了他的嘴唇边。   “你明明值得更好的,茱莉。”他说。   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我不能再当原来的那个茱莉了!    ☆、第十八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杰弗瑞正在车边抽烟,一瞧见我他就眼疾手快地掐灭烟,替我打开门,“亚力呢?”   “还在里面,不过快好了。”我疲倦地说。   也许我该向佐治亚警署提个意见,给警察局里塞点面目和善的亚洲人,清一色的老黑让我心情紧张,因为他们严肃起来的时候看上去特别凶。但起码这件事和平解决了,最后我还和亚力亲密拥抱了一下,表示“误会”解除。   杰弗瑞吹了个口哨,钥匙圈在他食指上乱晃。“事情解决了?”他愉悦地问。   “恩。”我说,“起码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果然,亚力连续两个多月都没来找我的麻烦,距离春假还有不到半个月,每个人都在为期中考试抓狂。我也在准备毕业论文,我的指导教授在得知我的就业取向后一再劝阻我改变主意。   “为什么想去以色列工作?”他说,“留在美国不是挺好,你现在在法学院,以后就去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多方便,还可以来大学蹭饭吃。”   可是我想清楚了,法学院毕业后我会找个地方实习一段时间,然后寻找需要法律顾问的跨国公司,如果我被狗屎砸中,那么可以请调到驻以色列的分公司工作。当然,杰弗瑞对此的评价是,“异想天开。”   可是事实证明,我真的有狗屎运附身。春假前我收到了一家在加州公司的要约,委婉的告诉我可以去试试看。那家公司的规模不大,在以色列也没有分公司,但它却和以色列的不少工厂有业务,也就是说,如果我被正式录用,以后经常有去以色列等中东国家跑腿的机会。   “你为什么想来以色列工作?”杰弗瑞不解地问,我在忙碌地打包箱子,“你还在想那个叫莱斯的?”   我打包的手一顿,然后我打开冰箱掏出一根冷冻的火腿肠塞进他嘴里,命令他闭嘴。   我一点也不想听到莱斯这个名字,至于我为什么想去以色列,绝对跟这个人没半点关系!   三月八号的时候我拖着箱子走出了房间,安琪穿着粉红色的乳罩和翠绿色的超短裤在楼下堵我。我瞧见她手上握着一把钥匙,那把钥匙,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属于一辆红色法拉利。   “你真让我恶心!”她一瞧见我出来就奔了过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亚力。”   我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扔了进去,“我怎么对待他了?”   “噢天哪茱莉,他昨天都和我说了,你怎么能这样,那天难道不是你主动求他上你的吗,你竟然对警察诬陷他想强/奸你。”   我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安琪绕到前面愤怒地拍打玻璃,“茱莉,你真是让人恶心,你快说,你到底……”   其实我很想亲切地告诉她,本田车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不管她骂我什么我都听不见,而她的模样就像一只在空气中使劲咂嘴的猩猩,看着就让人想笑。   杰弗瑞窝在副驾驶上,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直起身抠了抠耳朵。   “是谁?”他懒懒地问。   “是安琪。”我往后视镜看去,准备倒车。   噢可恶,安琪她想干什么,她竟然用手遮住我的后视镜。   “我知道,她前天刚上了亚力的床,等等,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好朋友只有你一个。”   杰弗瑞泪光闪闪地看着我,“……真感人。”   “不用谢。”我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如果她再不闪开,我就要撞她了。”   “我能解决她。”他突然命令我,“摇下窗户。”   我警惕地瞄了他一眼,“你想干嘛?”但还是照做了。   杰弗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屁股后头拿出一罐可乐,“啪”的一声打开,长臂一挥,咖啡色地液体猛地向外泼去。他的技术很好,可乐一点都没沾上汽车,全撒在安琪金色的头发上。   安琪愣住了,当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晚了,她惨叫一声,捧着脑袋跌坐在地。   我也没反应过来,杰弗瑞探身摇上我的窗户,然后在一旁得意地问,“怎么样,茱莉,我这招厉害吗?”   “……”我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杰弗瑞瞪着我,最后也不知是谁没忍住,我们都趴在方向盘上狂笑起来。真是,杰弗瑞连整人的法子都和我一样。   “不愧是我的朋友!”我哈哈大笑,猛踩油门,车子往机场飞驰而去。   顺便忘了说,我的数学考试拿了90分,没有太坏,不过往后的考试我都不再把考试答案给安琪了,最后她因为成绩太差不得不换掉了这门课,我想我还是挺小心眼的,但是谁在乎。   杰弗瑞没有和我一起去加州,他留在亚特兰大找兼职,顺便负责把我的车从机场开回去。等到了加州已经是亚特兰大的晚上七点半,我拖着行李上了的士,没有先去旅馆。   我要去买/枪。   别问我为什么买/枪,我要去实习的公司地处洛杉矶最有名的贫民窟,卖/淫,谋杀,毒品交易比亚特兰大严重多了,我一个女孩子总得带点防身的东西。辣椒水太小儿科,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枪械。   美国对非美国市民□要求严格,虽然我有绿卡,但依旧不是美国国籍,所以商店仍然不会把手枪卖给我,最多只能买步枪和气枪,在购买之前还要填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格,如果倒霉,也许还会被警察盯上,所以我避开了专业枪店,体育用品商店这种地方,而是去了洛杉矶的黑市。我在亚特兰大也有枪,不过那是杰弗瑞借给我的,后来他以小孩子不能玩枪的恶俗理由将其回收。   我走进了一家香烟店,坐在店里的是个皮肤松弛的女人。我向她打了个手势,“我要大家伙。”她立刻会意过来,让我稍等。五分钟后她把我领进了一间房,里面坐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乌烟瘴气,我嗅到了大麻的味道。   “你要买/枪?”一个男人问,他一边打着扑克一边问。这个人长得很高,穿着一身皮衣,双腿交叠,耳朵上的一排银质耳钉亮闪闪。他的黑发服帖地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漂亮的黑眼睛。   “没错,”我说。   “钱带了?”他问。   “如果你有货,我就——”我的话还没说完,角落里的另一个原本沉默不响的男人猛的站了起来。   我瞄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上帝,我竟然在最不可能遇见他的地方和他重逢!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杰弗瑞的,我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铃声。   杰弗瑞的声音很大。   我紧紧捏着手机,仿佛那是可以拯救我的唯一依靠,那是让我不再继续犯贱的唯一途径,那是象征着摆脱爱情重回单身的唯一证据。我咬着牙,努力想别过头,可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死死黏在莱斯身上。他显然也十分震惊,我们长久盯着对方,没有一个人说话。   “茱莉,你得赶快回来,上帝,亚力在玩鬼把戏,他想让你毕不了业。”杰弗瑞焦急地喊道,“他说你的毕业论文是抄袭的,茱莉,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如果被鉴定是真的,你就得被大学开除!喂,茱莉,茱莉?”   我按掉手机,那个人低咒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紧接着,我被搂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第十九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我买了M36左轮手枪,700克,口径9毫米,威力大,小巧轻盈便于藏匿携带。   “你买这个干什么?”莱斯不满地问,他看起来极为焦虑,在我和那个黑头发的男人讨价还价时,莱斯就在一边像被困住的野兽般来回踱步。   “我得保护自己,”我说,有莱斯在我就不怕对方食言,爽快地掏出钱包准备付账。   “见鬼的,女孩子用什么枪,我可以保护……”我期待地回过头看他,莱斯别过脸,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算了,买就买吧。”   我还买了个假皮枪套,就绑在腰上,那个男人给我打了个折,只卖我十美元,我欢欢喜喜把枪别在套上,上衣一遮什么都看不到了。   莱斯憋着气,等我做完一切,他才闷声闷气地说,“我送你吧。”   我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砰砰直跳,可嘴上却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见鬼的,你一个人怎么回去,现在都晚上八点了!”   身后有人噗嗤一声笑了。   那个卖枪给我的黑发男人调侃道,“莱斯,她又不是在上小学三年级。”   莱斯因为这句调侃涨红了脸。   我瞥了眼身后,乌烟瘴气的屋子最后站了三四个穿着□的女人,她们的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舌头鼻子上缀满了银色的钉子。有一个戴着和安琪一样的红色乳罩,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我不想让莱斯呆在这儿。   “不过外面的确也黑了。”我冲莱斯说,尝试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如果你能把我送回去,那实在是太好了。”   莱斯咬牙。   “你住哪儿?”他问。   我告诉了他。   “什么,你竟然住塞西尔酒店!”他恼火地冲我大喊,“你知不知道那个破地方一年出多少起强/奸案。”塞西尔酒店很便宜,每晚只要46美元,便宜的价格是我们这些穷学生选择它的唯一原因,我之所以住在这儿是因为它离我明天要去的地方足够近,步行五分钟就到。   “我知道,问题是整个洛杉矶的强/奸案就比亚特兰大高几倍。”我说,拍拍腰部,“你放心,我有这个!”   他忍无可忍,“你一边住着便宜酒店一边花钱买手枪,你脑子真的有毛病!”   我正色道,“莱斯,买手枪和住便宜酒店并不冲突,我住便宜酒店是因为我喜欢,而我买手枪是因为有东西在手上和什么都没有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莱斯咬牙,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扭转自己的脖子,不过我想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正在努力改变,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干这种活?”我问。这个地方充斥着毒品和枪支交易,莱斯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在这里的人随时都能进监狱?”   “我不在乎。”他说。   可是我在乎!我紧紧闭着嘴唇,开始翻皮夹,“多少钱?”   他瞪着我,“什么?”   我不是莱斯的父母,更不是他的任何人,我不能哭着喊着命令他不允许他做这个工作。对他而言,我只是个顾客,是个陌生人。可我也没那么多钱租用一个男人,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我轻描淡写地说,“让你离开那个地方,多少钱?”   他逼近我,双眼冒火,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你一直这么轻视我,你一直觉得我比不上亚力那群人?”   “我没有轻视你!但是找一个正经工作就那么难吗?”我喊道,“你除了搞些不入流的副职,就是去酒吧当男服务生,要不就是混在黑市里。你就不能做些堂堂正正的工作,安全的,让别人不会担心的工作,不做些这样的你会死吗!”我的语气太过激烈,几乎喘不过气,等我一口气说完了才发现有些喘不上气。   莱斯盯了我一会,半晌,才低声说,“我不是没做过那些上得了台面的工作。”   我这才恍悟他曾经是一个日赚千万的赛车手,后来即使落魄了也是做着酒吧的送货工,直到走投无路才会被我租用。我当下感到既羞愧又难过,“……很抱歉。”   “现在这个工作虽然危险,但是来钱快。”他说,点了烟,抽了口,又烦躁地灭掉了,“茱莉。”他顿了顿,慢慢说,“男人的自……算了,你不会懂的。”接着他替我打开门,“进去吧。”   他把我送到了酒店,塞西尔没有传言中那么恐怖,最多就是破旧了些,房间阴暗潮湿,床单上有股霉味,这和我干净整洁的宿舍根本无法成正比,我这是干什么呢?从一个天堂一样的地方跑到一个肮脏的破地方,我是疯了吗?   但这不碍事,比起莱斯所受的大起大落,我想,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于是我草草洗了脸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按时下楼去公司报道。   这间公司的待遇并不高,资历最浅的员工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但所幸公司提供三餐,所以对年轻男女来说,这么点工资并不算太坏。而且提升薪酬的空间很大,员工可以从所签到的合同中提取一定比例的利润,照这里老板的话说,“你想赚多少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我喜欢这样的挑战,所以我告诉他,“这个活,我茱莉接了。”   莱斯每天早上都在塞西尔酒店下等我,我横跨过斑马线的时候他就远远跟着我,等我进了公司大门,他再离开。我下班的时候也一样,他开始充当全职保镖,免费的。   我开始打听洛杉矶需不需要没有大学文凭又是外国国籍的送货工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我就找到了十几个,我再按地区危险程度,上班长短,工资高低一一划分,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三个。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莱斯的。   当我把这三份资料递到莱斯手上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资料卷成筒状塞进了后腰裤兜里。   第三天我再次接到杰弗瑞的电话。   他还在催促我回去,抄袭的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他说亚力对教授坚持声称我的论文是抄袭的,而教授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这些问题。   其实检测是否是抄袭很简单,只要把论文黏贴到一个专业网站上就好了,这个网站会跟互联网上存在的所有文字资料进行对比,最多五分钟就可以知道结果。   我冷笑,“我那篇论文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进去的,我去哪里抄袭?老实说吧杰弗瑞,他们是不是已经得出结论了,那些老东西确定我在抄袭?”   杰弗瑞犹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正在横穿斑马线。听到他的回答,我沉默了两秒,在这两秒里,我竟然忘记自己正站在马路的正中央。   莱斯眼疾手快,就在一辆红色丰田差点撞上我的刹那,猛的冲了过来,把我扑倒了一边。   手机飞了出去,跌在了阴井盖子边,溅起一块湿泥巴。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莱斯拽着我的胳膊冲我的耳朵怒吼,“你想自杀吗!”   我的大脑里还回荡这杰弗瑞的话,“他们的确已经确定你在抄袭,茱莉,他们在商讨开除你学籍的事。我就说过,亚力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茱莉,你在听我说话吗?该死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咬牙。   想开除我?他做梦!    ☆、第二十章 暧昧暧昧暧昧暧昧   莱斯把我送上了宾馆,但他一反常态地没离开,而是坐在房间的破椅子上皱着眉盯着我。我根本没空理他,直奔到桌子边打开电脑。   不定期检查学校邮箱的坏处就是会错过很多信息,我的教授在一天前发邮件通知我关于抄袭毕业论文的怀疑,我匆匆将学校对我的警告和有可能产生的处罚扫了一遍,就开始打我言辞恳切的回信,我在信里一共问了委员会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假设我真的是抄袭的,检举我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抄袭了毕业论文,他是通过何种渠道接触到我的论文,是否动用了某种程序篡改了它,接着我要求查看被定义为抄袭的论文是否是我本人所写。   当我合上电脑时已经过去了很久,莱斯沉默地坐在一边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我这才意识到刚才一直都没注意到他。   我歉疚地咳嗽一声,想问问他要不要喝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下,耸耸肩,“没什么,都是些无聊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噢妈的!”他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暴躁地转了几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在面对什么敌人一样对待我的桌子。   直到他将拳头从微微凹陷的木桌子边转过身,我才结巴地高举白旗,“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莱斯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这才乖嘛,好女孩。”他温和地说,轻轻吹了吹拳头上的木屑。   我立刻决定该为莱斯找一些更加暴力的工作。   “所以是这样。”他阴沉地把咖啡杯从嘴唇边放下,自己一个人在黑暗处坐了很久,就在我差点以为他要把我仅剩的那个杯子捏碎的刹那,他突然说,“那么就是亚力捣的鬼。”   “没错。”我老实地招供,“根据杰弗瑞的消息,就是他。”   他从裤兜掏出一盒烟,斜眼看我,“你介意吗?”我摇头表示不,他抽出其中一只叼在嘴里,沉默地用宾馆提供的火柴划燃。吐出第一口烟雾后,他说,“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爷们像他这么小心眼的。”想了想他又说,“不过世界这么大,有几个像娘们样的男人也挺正常,毕竟不是谁的基因都是健全的。”   我眨眨眼,努力忍住笑。   “想到解决办法了吗?”他又问。   我把自己目前可能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我把什么都考虑到了,什么亚力用黑客的手段入侵我的电脑剽窃我的资料,亚力在我上传文档后擅自更改文件,亚力将我的论文在提前分散发布到各个网站并更改发布时间。莱斯听完后耸耸肩,“还有一点你没想到,也许他是贿赂了其中某个教授,就是想整你。”   这一点我的确没想到!   我惊讶了刹那,立刻低头沉思起来。是的,莱斯说的没错,如果亚力想把我搞下去,那么他根本不需要用那些无聊的手段,他可以直接用钱。如果是那样的,我煞白了脸。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论我怎么样都翻不了身了!   莱斯同情地走过来,夹着烟的手拍了拍我的头顶。   “真可怜。”他说。   我咬着牙,死死握住拳头。没有人知道我为了毕业的那一刻努力了多久,如果就因为一个可笑的原因而前功尽弃,我一定不会……不会甘心的!   “别想了。”莱斯又说,突然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东西。   我皱着眉看着他。   良久,莱斯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打开呼呼作响的玻璃窗,新鲜的空气立刻争相恐后地涌了进来,我被冻得一个机灵,正巧瞄到莱斯将烟头往下丢的动作。   我连忙阻止,“莱斯,会着火的!”   “那就让它烧。”他说,然后回过头,风从他身后吹拂过来,吹起深蓝色的窗帘,还有他棕色打卷的头发。他看着我,嘴唇微扬,灰眼睛里却连半分笑意都没有。   我简直在瞬间遗忘了他就在一秒前破坏了坏境,被他目光中的神色所吸引。   “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他问。   我竭力摆出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模样,但莱斯却快速点燃第二根烟,一边抽一边告诉了我他所有的故事。莱斯的母亲是约旦人,父亲是以色列人,两人结婚后母亲因为喜好赌博让家里欠下巨额贷款,他的父亲因为无法偿还终于忍无可忍,被迫切断了两人的婚姻关系。在亲人朋友的指点中,他的母亲在抑郁中自杀而死,在父亲死后,那些债主也很快找上了莱斯本人。   当时的莱斯是约旦有名的赛车手,那些债主并不急着要债,相反,他们鼓励他继续借钱,而莱斯并不计较金钱的事。如果有亲戚来借钱,他从不会躲开,因为他知道当时他和父亲被迫一家一家借钱时的艰辛。   “当时我只是觉得,如果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总是不错的。”莱斯说,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陷入久远的回忆。   但是没想到,他在车队的优秀表现很快被人嫉恨,当时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个叫雷蒙的赛车手,雷蒙是约旦国家赛车协会会长的儿子,深受大家的照顾。莱斯也是因为年轻气盛,瞧不起这样本身毫无才华却占据首席车手地位的家伙,而当莱斯与雷蒙竞争首席车手的时候,董事会突然宣布不再资助莱斯,也不再承认他的车手资格。   一晚上,从天堂坠入地狱。   莱斯这才知道,原来雷蒙早就贿赂了赛车协会的高层,他们将莱斯欠下高额债务的事捅了出来。与此同时赛车协会的账务上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他们索性编造了证据将莱斯踢了出来,让他成了替罪羔羊。   “我是个失败者。”莱斯把烟掐了,“后来因为债务问题逃到了以色列,还掉了一部分,但还有一些每个月都要偿还,这个月实在凑不到钱,只能……”他看了我一眼。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在他看向我的瞬间紧紧蜷缩。   “莱斯。”我突然说。   他回过头,望着天上黄橙橙的月亮,“恩?”   我大声地喊道,“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个声音着实太大,我瞧见远处黑漆漆的树梢上惊起不少大鸟。   莱斯半是惊奇半是好笑地扬起嘴唇,“哦,真的吗?”   “不能认输啊莱斯。”我说。   莱斯一定觉得我很可笑,但我觉得,如果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就一定要抗争。如果不去抗争,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即使失败,那也值得,因为我们曾经努力过。这就好比喜欢一个人,如果不去努力争取,怎么知道最后我们不会在一起呢?   莱斯沉默了一会,我在这片可怕的静谧中等待着,片刻后,他伸出胳膊,把我紧紧搂进怀里。   “你说得对。”他说。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个不错的餐厅,点了平时我们都不会点的菜色,还要了浓度极高的几瓶酒。我们从那家餐厅开始营业一直喝到半夜关门,到最后,我也不记得莱斯是不是吻了我,但我记得他一定狠狠地拥抱了我,直到现在我的左胸口还疼得厉害。   第二天我收到了教授的回信,他显然也不相信我是个抄袭的人,我把他随信附来的论文仔细看了一遍,果然,那些构成抄袭的部分都是被修改过的。老天保佑,亚力没有雷蒙狠,他没有走我最对付不了的那一招。   我给教授回了信,相信他在看完我的答复后会对整个状况有更多了解。亚力就是吃准了我会离开亚特兰大这一点才背后设套,索性我有杰弗瑞这条密线,这才抱住了我的毕业证。   “搞定你的倒霉事了?”莱斯斜靠在我的床上问,阳光洒在他浅绿色的T恤上,照得让他有了几分睡意。刚才莱斯在看酒店前台的花花公子,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了,都是些过时的新闻,但他硬是能看得津津有味。   贫穷又怎么样?我想,就算穷得裤兜里只有一个子,我们还是能活得很自在。   当然,我们没有发生过关系,莱斯之所以在房间是因为他今天又来看我了。   我走到他的床边,一把将盖着他肚皮的被子掀开。   “搞定啦!”我开心地大喊,同时很遗憾他穿了裤子,虽然我在掀被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来,奖励你。”他说,张开手。   我也张开双臂环住了他。   “莱斯,我也会搞定你的倒霉事的,”我突然说。   “你要扳倒雷蒙他们?好姑娘,这可不是过家家。”他失笑。   我收紧手臂,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心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坚定和勇气挤满了我的胸腔,多得几乎溢出来。此时此刻,我只想让眼前这个人的生活中没有阴郁和难过,我想要苦涩的过去从他的生命中剥离,我想要他每时每刻都能笑得出来!   “没关系莱斯,我会努力的!”我这样对他说。    ☆、第二十一章 暧昧暧昧暧昧   但是首先,我打算让我们两个都快乐起来。毕竟忧愁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乐观积极的心态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圣塔莫妮卡是西海岸最古老的码头之一,它位于加利福尼亚十号公路的尽头,我一大早就拉着莱斯乘一号公交车,毕竟,公交车只要一块钱,如果开自己的车,停车一小时得九块,还是挺贵的。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他问,周日我们都没有工作,莱斯被迫换上一条蓝色的沙滩裤,五彩斑斓的红色小鱼在布料上俏皮地排列,我也换上一条蓝色的长裙,带上黄色的花朵项链。   沙滩上有一条细长的堤坝,全由木板拼成,码头上有一座热闹的游乐园,商贩们推着小车兜售冰淇淋,有的索性蹲在路边卖起了气球和会跑动的小轿车。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游客络绎不绝,纷纷往游乐园的摩天轮赶去,不过莱斯和我可不在乎那些小孩子的玩意。   “快来!”我朝他喊,转身往海滩冲去。在阳光下炙烤的沙子很烫,但烫得我很舒服。它们颗粒圆润,小巧可爱,我嗷嗷跑过,它们翻个身,我嗷嗷地再来一遍,它们就温驯地再翻一遍。沙粒在我的脚底心下搔我痒,和缓的海风吹拂起我绑着花头绳的头发,黑发拂过我的眼睛,让我不舒服地眯起眼。阳光照得头顶烫得可以烤鸡蛋,可我却因为可以和莱斯一起出游而高兴得像穿上红舞鞋的小女孩。   我想,本质上我还是喜欢莱斯的,不管我有多想自强自立,这一点暂时不会改变。   圣塔莫妮卡的沙子并没有耶路撒冷洁白,却更加晶莹。五彩的贝壳在细密的白沙下闪闪发光,就像一滩碎银。   莱斯一直默默地陪着我,当我像傻逼一样在海滩上追海鸥时,他也只是别过脸装作不认识我而已。我们还堆了沙雕,其实就是把旁边的沙子挖过来堆在一起。   玩累了,我们就爬上岸,并排坐在码头的尽头,锈迹斑斑的铁链被莱斯扔到一边,我满不在乎地撩起裙子,一屁股坐在木板上,可惜的是码头很高,我们的脚悬在半空中够不着缠绵的海水。   莱斯在我身边坐下,他的手里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我们自己带的葡萄酒。   太阳快下山了,而我们还什么都没吃。他把杯子搁在我们中间,暗紫色的酒液就像迷离的梦。我举起其中的一杯,他拿过另一杯,我们互相庆贺旧的一天已然结束,而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柔和的金色光芒轻轻洒在我们身上,我们的鼻腔里是咸腥的海藻味,还有一丝飘荡在空气中椰果的清香,太阳慢慢沉入海平线,湛蓝的海水被染成红色。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花了两块钱,都是公交车的车费。晚餐的时候莱斯靠美色骗来了两个鸡肉三明治,我们一边翘着脚躺在沙滩上吃三明治,一边数头顶的星星。   “茱莉。”他问,“你喜欢吃三明治吗?”   其实还好,三明治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如果有钱的话,我也会和那些游客一样花个二十几刀吃点海鲜,或者奢侈些,把菜单上的每种食物都点一份,吃一份扔一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全凭自己开心。   “当然,我喜欢三明治。”我说。   “那你喜欢吃螃蟹搭土豆泥不,还有那些超大号热狗加海鲜酱?”   我向往道,“听起来很好吃。”起码比三明治好多了。   “和三明治比起来呢?”他穷追不舍。   我傻笑,“都喜欢!”   “说实话。”   “嘿嘿,其实三明治也还好啦。”我婉转地回答。   “是吗?”他若有所思。   我“恩”了一声,突然觉得肚子有点胀,正想起身找厕所,莱斯突然摸了过来,把一个什么东西插/进了我的头发里,我拔/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朵花。   莱斯没有去做送货工人,相反,他去海滩码头应聘成了一位服务生,从此以后,我的晚饭里都有了免费的螃蟹搭土豆泥,外加超大号热狗淋海鲜酱,莱斯真是魅力无边,他竟然能搞到厨师长特调从不外传的海鲜酱,后来我们吃什么都蘸它,除了吃口香糖的时候。   我也很快接到教授的回信。   他告诉我论文一切都很顺利,大学正在调查亚力侵入他人系统的事情,这甚至成了一桩丑闻,毕竟亚力的父母都是董事会的一员,并且以洁身自爱闻名。   邮件也提到了莱斯,我告诉了教授有关莱斯的事情,教授是这样回复的,“你告诉我的那位赛车手的案子很有趣,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想重新立案的话,我想,这有点难度,并且这还是跨国的。不过,虽然有些难度,但对于一个好律师来说,不可能也能成为可能。你是我们系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我想你可以独立查找相关资料,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很愿意提供帮助。”   我吹了声口哨,真是太酷了!   “茱莉,快下来。”这是莱斯的声音。   我兴冲冲换上粉色的比基尼,带着冲浪板往宾馆下头跑去。塞西尔酒店根本不可怕,或者说,有莱斯在,塞西尔酒吧就是地板上的一块烂泥巴,不值一提。   “想吃烤大肠淋海鲜酱吗?”他问。   恶……   “要!”我回答,把冲浪板绑在自己的背上,跨上莱斯的自行车后座。   在美国自行车是一向运动,但是在莱斯和我这两个奇葩的家伙看来,自行车是我们的交通工具。   “带你去海滩。”他说,看了眼表,“今天我工作到十点。”   “恩!我正好在酒吧整理资料。”我兴冲冲地说。    ☆、22最新更新     到了酒吧我自己找了张没人的桌子,煤油灯在头顶摇晃,我曾经十分担心它会掉下来砸中我的脑袋。酒馆里有给员工使用的电脑(虽然只有一台),我作为“员工家属”,自然有这个特殊权利。   我先给教授发了封关于抄袭事件的追踪邮件,再打开网页搜索关于约旦赛车手的新闻报道。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满屏幕都是“约旦王子旗下赛车手侵吞赞助善款”的报道,还附了张嫌疑人的照片,我眼疾手快按了打印键。   “你在看什么?”酒馆的酒保布克叼着烟问我,他是西班牙人,因为父母遗产的关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就索性留在了洛杉矶。   身材高大的莱斯穿着雪白的赛车服,金色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诱人的橄榄色皮肤。他双手环胸,灰色的眼睛不屑地微眯,嘴唇边带着一贯的坏笑,修长的腿轻轻靠在亮黄色的拉风场地赛车上。他棕色的头发往上梳起,形成一个狂妄的尖角。   我的心飞快地跳动了一下。   “啊,是你的男朋友啊。”布克慢悠悠地在我身后说。   我赶忙把电脑转了个方向,瞪他,“关你什么事。”   他眯缝起眼睛,就像一只贪婪的灰背老鼠。双腿交叠,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想不想一夜暴富?”他吸了一口烟问。   我还以为自己在听什么深夜档节目,“你说什么?”   “莱斯和你看起来没什么钱哪。”他很现实地从鼻孔中喷出两排烟,“你想买什么他都没办法满足你,是不?”   我有些恼火,莱斯和我的确没钱,但这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先生,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可以让你们有数不完的钱。”他不客气地打断我,把烟从嘴巴里抽出来,扔在地上,“知道这根烟多少钱吗?五十美金一支,你在超市里买一长条万宝路才只要这个数。”   如果不是只有这里有电插头,我真想立刻走人。   布克把地上的烟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塞回嘴里,贪婪地猛吸一口。我看着一阵反胃,他也毫不在意,冲我咂嘴,“考虑一下吧乖女孩,低级一点就走走原料,高级一点就直接卖,大麻在洛杉矶可是合法的,你可以去搞点可卡因。”   “茱莉,你弄好没?”莱斯的声音。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对他低声说,“你得走了,我男朋友要是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他嫉妒心很强。”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好吧,我走,那我就把你刚才的这句话理解成反对了?”   “莱斯和我都不会答应帮你走货的!”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茱莉,我要过来了。”   我催促布克,“他要来了!”   “你也许不会答应。”布克慢条斯理地说。   我冷冷地接道,“莱斯也不会答应。”   布克微微一笑,“是吗,不见得。”   我瞪他。   “我同意你的假设,莱斯也许会拒绝。”布克掸了掸寸长的烟灰,“但那也得建立在他不是个男人的前提下。”   “莱斯当然是个男人!”我忍无可忍。   他噗嗤一声笑了,“哈,你试过?”   我脸红了。   但我不能示弱。“当然!”我恶狠狠地说,恨不得往他脸上吐一口浓痰。   “考虑一下吧。”他正色道,把一张名片从裤子口袋里抽了出来,打算塞进我的上衣的乳/罩里,我一躲,那张名片就碰落到了地上。   “好吧。”他耸耸肩,“你迟早会改变主意的。”   莱斯走了进来,视线对上布加的刹那,他皱起了眉。   布加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伙计,你的女朋友够辣啊!”他一定把几辈子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间呼呼的风声。但莱斯的眉头都没挑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好样的。”布加说道,又转过身冲我眨眼,“你也是好样的,不过……考虑一下我的那个建议怎么样?”   我怒极反笑,“我根本不会考虑!”   等布加走了,莱斯才走上前,他盯着我半晌,仿佛在研究我脸上的表情。   “你不要误会!”我赶忙冲他申明,“我根本不认识他。”   “以后不要和他接触了。”莱斯弯腰帮我把冲浪板捡起来,“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眼尖地看到地板上的小纸片,忙捡起来藏进怀里。   “那是什么?”他问我。   我可不能让莱斯看到,他刚从贩卖枪支的黑窟窿里钻出来,不能再叫他掉进毒品的深坑里。   “是我的一张单词卡。”我说,“你也不要和他有太多接触,因为他……他……”   莱斯瞥了我一眼,他突然看到打印机上的一张纸,拿了起来。   我的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好像一根鱼刺上不上下不下。   那是莱斯还在约旦赛车队的照片,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脚底下央求他看它一眼。   莱斯盯着那张纸沉默了良久,再递给我,我接过,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你真的想帮我翻案?”他问。   “当然,莱斯,我做事从不开玩笑。”   “是吗?”他说,竟然笑了,“要翻案的话。”他走过来,替我合上电脑,将它扔到不远处的棉花垫子上,“可不是和冲浪一样简单。”   相似的话他早就说过了。一股热气从我的心口冲到大脑里,我不客气地说,“这我当然知道。”   莱斯的嘴唇克制地动了动,他别过脸。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低声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么显而易见,如果莱斯不是笨蛋,他铁定早就知道了。   “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傻蛋。”他挫败地喊道。   “那你现在岂不是在和一个傻蛋较真?”我说。   “你真是……真是……”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没辙,最后竟然笑了起来。“算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格,过来,好女孩。”   我走过去了,他默不作声地盯了我一会,用坚实的胳膊环住我,把脸埋在我浓密的头发里。我很想告诉他,我头发已经有两天没洗,那味道就和臭鸡蛋一样难闻。   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莱斯果然就被臭哭了,我感觉到有几滴热热的东西从我的头皮上滑落。莱斯这个人真奇怪,被臭到了还不跑,他竟然把我抱得越来越紧,勒得我差点喘不上气,仿佛这辈子都不想松手似的。我自然是心中暗喜,忙不提地伸出手,也把他抱得紧紧的。   我们一同走出酒吧,天已经黑了,海滩上的人还是很多,在灯光下,沙子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莱斯放开我去取自行车。   我重新把冲浪板绑在背后,他看到了,摇摇头阻止我。   “太重了,我来。”他让我坐在自行车的前面,自己将蓝色的冲浪板系在自己背上。   “你今天得住我家。”他不容我反抗地说,“你不能继续在塞西尔住下去。”   可我多交了一个礼拜的房钱。   “退掉。”他说,“布克盯上了你,我们不能冒险。”   我不满于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我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告诉我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   “酒店很安全。”我回答。   “狗屁,”他发怒,“塞西尔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危险的酒店。”   我也有些生气了,“你什么都不问就擅自替我决定,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你的小宠物吗?布克他又怎么了,贩毒,是的,可他关我酒店什么事?”   莱斯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最无可救药的一摊屎,“他强/奸女人,你懂吗,强/奸!”   我瞪他,内心先于外表软化下来。   “是吗……”我咂咂嘴。   “是啊!”他也回瞪我,“你说我能让你一个人住塞西尔,半夜布克冲进来把你上了?”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住在塞……”看到他恐怖的眼神,我咳嗽一声,自知理亏,“好吧……”   我在他的指导下靠在他的怀里,晚上的加州很凉,莱斯的赤/裸的肌肉在如水的夜色中紧绷,我几乎能从他满是汗渍的白背心上嗅到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我要起飞了,你准备好了没?”他问我。   “报告长官,好了。”我硬邦邦地说,柔软的海风吹拂在我的嘴唇上,就像有人在亲吻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态度,但我还是有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我真是上辈子吃了狗屎这辈子才能遇上你。”他说,“老天,真难以相信对不对,我竟然这么倒霉……”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不乐意了,“被我喜欢哪里倒霉了,明明是很幸运。”   “帮帮忙茱莉,请你闭嘴好吗。”   我抿着嘴唇嘿嘿直笑。   然后我们穿过幽静的林间小道,一路往洛杉矶城,往莱斯的住处飞驰而去。    ☆、23最新更新     莱斯住在比佛利山庄西斯区,这里被西好莱坞和整个洛杉矶城环绕,拥有权世界最尊贵的住宅区,大多数在世界上有点名气的人都想在这儿买下一块地皮,尽管在一百年前,这个区域只有豆芽菜。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扎堆住在这里。”我抱怨道。   于是莱斯和我成了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位住户,莱斯住在地下室里,每个月租金极为便宜,甚至比我住一个礼拜塞西尔酒店都便宜。   我在听到莱斯的租金时惊讶地咂舌,但在看到他所住的地下室后马上就领悟到为什么会这么便宜了。天花板很低,或许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天护板,因为上面就糊了层便宜的水泥,地也是灰色的水泥地,墙壁像是被人捶了一圈,有个近乎一米的大坑,莱斯在上头贴了上报纸,但还是挡不住。   地下室并不大,莱斯在里头走五六步就可以到尽头,还漏水,总是滴滴答答的,幸亏我们有盆,得以应付。   整个空间只依靠一串窄窄的灯泡照明,那大概是莱斯从废旧场拖来的,八个里坏了六个,只剩下两个管用,还有一个一闪一闪像圣诞树上的节日小灯。但所幸的是地下室有通向外头的窗户,虽然不大,但有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屋子的角落还有一个水龙头,拧开它竟然有水。   莱斯用冲浪板把地下室分成两个区域,一半属于他,一半归我。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他问我。   我一边听着水敲击在塑料盆里的声音,一边说,“挺好的,很自在。”   他“恩”了一声,低声说,“本来想以后给你看的,现在……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   我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四壁,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穷得连刷墙的油漆都买不起的道理。这个时候我终于懂得为什么布克会坚定地说我们迟早会改变主意了,但这个念头只是飞快地闪过脑海,很快被我的理智压制。布克一定看出了我们的拮据和窘迫,我虽然心酸,但还是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第二天我去工作的时候顺便绕了圈市场,但太贵了,我看中一面镜子,但那超过我口袋里所有钱。我还想买一个衣柜或者沙发,可我也买不起。网上的家具光运费就吓死人,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下班的时候我经过一个垃圾处理站,灵机一动,溜了进去。不出我所料,这儿真是个大宝库!除了食物以外,还有各种各样能变废为宝的垃圾。我看中了一个被丢弃的大木柜,可人太小,运不回去。所以我捡了几个绿色的玻璃酒瓶,几卷布,两三个书本大小的褐色木框,几根长钉子,只剩下半截的颜料,还有一些彩色的纸和麻线,我把他们都装进了口袋里,和那些文件一起。   路上我顶着被巡警鄙夷的目光摘了一大捧花。回到莱斯的地下室,我从那堆破烂里翻出颜料,把绿色的玻璃瓶涂成五彩的,像是博物馆里那些色彩艳丽的雕塑瓶,装上水,把花束分批插在里头,摆在屋子的正中央。   我把彩色的纸折成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千纸鹤,用麻线串起来,悬挂在窗户上,褐色的木框也被我漆成了五颜六色的相框,我找到了榔头,把他们一个个钉在墙上,每个框里摆上一点我找来的东西,圣塔莫尼卡沙滩上的五彩贝壳,一捧雪白闪着珠宝光泽的沙子,扎成一小束象征富裕的黄色麦穗。   我把那些麻布摊开,我找楼上的住客接了针线,开始细密地为这些麻布缝边,不出一个小时,我们就拥有了一张大红色的垫子。我从黄色的麻布上剪了点小花,缝到了垫子上。在莱斯回来之前,我又用蓝色的麻布做了另一个垫子,这样我们的屁股就不用直接和冷冰冰的水泥地接触了。   “我想要垃圾场的那个大木柜。”莱斯回来后我这样对他说。   于是第二天我们借了酒馆老板的卡车直冲垃圾场,垃圾场有专门的值班人员,所以不敢直接冲进去,我们趁着他们在晚上十点换班的时候从侧门进入。   “你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问他。   “就说我们是来扔垃圾的。”他低声说。   莱斯真聪明!   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我们忙活起来。我去收集小玩意,莱斯忙着搞那些大件的。   “搬了两个柜子了,够了吗?”他低声问我。   “那个席梦思看到没,席梦思也要!”   正当我们合力把席梦思推上卡车时,远处突然照来白色的光,有人拿着手电筒来了。我先是焦急,但很快镇定下来,在那个人走到附近时,我推莱斯,“快,我们一起把卡车上的柜子搬下来。”   “可我刚搬上去。”   “有人来了,我们得装成来倒垃圾的。”   “你们,什么人!”那个拿手电筒的家伙终于看到了我们,刺目的白光唰的一下扫到我们脸上。我被强光照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带着抬着木柜子的肩膀也哆嗦起来。   “我们……我们是来扔东西的。”我“颤抖”着说。   那个人狐疑地摸出皮带上的手枪,咔哒一声上膛,“是吗,半夜十二点来扔垃圾?”   我转头冲莱斯骂道,“是啊,都怪你下班那么晚,半夜才来扔垃圾,人家都怀疑我们车上有鬼了。”   那个人拿着对讲机噼里啪啦冲里头说了一通话,又手电筒把我们卡车上的东西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尸体或者其他东西后,才回头冲我们说,“你们明天来倒也可以,这个垃圾场不是谁都能倒的,你们得做登记。”   美国人最形式主义,只要有规矩,他们一定会一板一眼照着规矩办事,半点圆滑都不会。   “下次一定做。”我赶紧说,扭头冲莱斯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莱斯僵硬地看着我。   我只好看向那个工作人员。   “你们明天再来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诞着脸冲他赔礼道歉,莱斯在我颜色下也勉强说了几句抱歉,最后当我们爬上卡车准备从侧门走的时候,那个人走过来敲了敲玻璃,“从正门走吧。”他说,“你们也怪可怜的,下回扔垃圾请赶早。”   我赶忙说是。   当我们开离了垃圾场,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就连紧绷脸皮的莱斯都露出了笑脸。当我们把席梦思拖回地下室时,我一想起那个看门人的脸色,就笑倒在垫子上。   “听到没有莱斯,下次要赶早啊!”我抹了把眼睛,擦掉笑出来的泪。   地下室虽然小,但摆下席梦思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用清水擦了一遍,莱斯把柜子放在墙角。 这天晚上两个人将就着在水泥地上窝了一晚。第二天刚起床,我就挽起袖子用捡来的油漆粉刷柜子,很快,我们多了个黄色的大立柜。莱斯则把洗好的布拿到地面上去晒,没办法,没有烘干机我们只能借助阳光。   今天莱斯和我都没有去上班,我是本来就放假,莱斯则索性请了一天假陪我。感谢加州炙热的阳光,下午的时候莱斯把布料扛了回来,我们还捡了一些别人不要的衣服,剪成片拼起来,再填上买来的棉花,这里的棉花格外便宜,只要3美元就能换来一大袋。很快,我们拥有了第一张五颜六色的地毯。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席梦思摆在地上,地下室实在小,他原本打算到水泥地上睡,我阻止了他。把洗干净的床垫铺上,洛杉矶的夜晚有些冷,所以我们盖上了莱斯本来就有的毯子。   莱斯就在我的身边,他热烘烘的身体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我翻了个身,就掉到了他的怀抱里。莱斯的手犹疑了一会,便缓缓搭在我的肩膀上。   鼻尖被阳光的味道所环绕,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他还不愿意接受我,但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让他松动,就像啃噬堤坝的蚂蚁,如果堤坝会说话,它一定会从一开始懒得搭理蚂蚁到无奈地冲它说,“老兄,别啃了吧,我都快被你啃没了。”   第四天莱斯回来的时候说酒馆的老板被人查了,因为那个垃圾场的家伙没等到我们,所以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报了警。监视器拍出了卡车的牌照,警察找上了他。   “我想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咱俩会偷垃圾。”我把白水当成果汁喝得不亦乐乎。   现在谁还会觉得莱斯和我住的地方是地下室呢?那里有最柔软的垫子,最用心的摆设,每一处都带着莱斯和我的心血,每一分都是我们花尽心思想出来的。   酒馆老板以自己情感受到伤害为由想让莱斯加班,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当天就自告奋勇地去帮了一天忙,当了女帮佣,老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嘴上总絮叨个不停。几天后我们请老板来地下室逛了一圈,他摸着那些白色的海螺啧啧称奇,大夸垃圾还能这样用实在不得了,加班的事倒也再没提。   穷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照样活得很开心?    ☆、24最新更新     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现在我们很健康,所以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如果哪天莱斯生病了呢,我生病了呢?   “烂毯子一裹丢路边呗。”莱斯一定会这样回答。   我当即决定找些外快。   现在我每个月工资撑死了两千块,莱斯的小费很多,每个月能赚三千块,房租1500块一个月,莱斯的车每个月还有保险再扣除一下电费话费水费,还有每天的食物,两个人每个月能随意支配的只有一千美金不到。   我很快找到了一个兼职,说起来很不入流,是个帮忙代考的。   美国高中生每年都有好几次高考的机会,这个高考英文名是SAT,满分2400.一般都是在网上定下考场,付钱,到时候就带着学生证去考点考试。考点的管制很松,代考就利用了其中的这点空隙。   我找到了一个亚洲人,这个人叫辛迪,和我长得很像。我们交换了MSN,聊了会天,觉得可以。对方要求SAT能考上2100分,我满口答应,毕竟当初我高考那会的分数比2100高了不少。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很犹豫,但瞧见莱斯那破破烂烂的背心后,这最后一丝犹豫也飞走了。   我和她谈妥了价钱,考一次她愿意付我八百块,四个小时就能赚到我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心情不好吗?”莱斯这样问我。   “不,我很好。”我这样说。   SAT高考那天我失踪了大半天,出来后明显精神不济。莱斯看到我后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他问我。   晚上我吃了两个三明治,哎,真是钱还没赚到,晚饭钱就提前透支了。   19天后成绩出来,我得知自己没有达到目标,只考了2010,这个成绩不算太低,但绝对不高。我这几天的状态太糟糕,导致临场发挥也如此不像话。我对辛迪一直道歉,但她人太好,执意要付我全额。如果我不缺钱大可以直接说我不要了,但如果我不缺钱,就不会跑来干代考,于是最后我收了一半,四百块。   晚上我去了一趟夜市,给莱斯买了一整套新衣服,内衣我没买,因为我不知道型号。但他常穿的背心,长裤都买了两套。我还替他新买了一双球鞋,质量很好,所以也挺贵,可鞋子就得穿好的。   “你中彩票了?”莱斯回来时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我睁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瞪他,“快换上。”   很合身。   我在他旁边笑,“莱斯,你现在可是把我的良心穿在身上了。”   把剩下的两百块递了过去。他揪住我询问钱的来处,我宁死不说,最后他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就把你丢给布克。”   “那我也不会说的。”我大义凛然道。   “……”莱斯沉默了会,“那我把我自己丢给布克。”   好吧,我立刻投降了。   “所以你去帮别人代考了,”他总结。   我点头。   “就是想帮我买衣服?”他咄咄逼人地问。   “当然不是!还有一些是存款,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以后如果我们生病了,我们不是美国人也没有医疗保险,到时候可以用这钱买点药。”   莱斯没有说话,许久,他说,“这样不行,茱莉,我们不能这样做。”   “可这样来钱快。”我说。   “那和布克一起搞毒/品来钱更快,”他接口。   我不说话了。   “那你想怎么样,把这剩下的两百块退给她?还是丢给路边的乞丐施舍给人家?”我反问,“我肯定不会答应,这是我用四个小时赚的,虽然昧着良心,但也是我赚的,我要留下这笔钱。”   他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挺凑合的。”他说。   我还在难过,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这条裤子,鞋子,还有背心。”他看着我说,“很好看,很喜欢。”   我的心因为他的温柔慢慢舒展,原本想发火的喉咙也喷不出火了。   “你喜欢就好,”我柔和道。   他注视我良久,表情复杂。   “你累吗?”   “不累!”   “你脸都青了。”   “青的那是死人,莱斯。”我说。   莱斯沉默了一会。   “是我不好。”他说,“我应该更努力的。”   “可是这根本不关你努不努力的事啊!”我急忙喊道。   莱斯开始起早贪黑地干活,有时候他一天可以接三份工。他早上五点出去,晚上十二点回来,每天倒头就睡,我心疼他。我告诉他不需要这样,我们的钱够用,我也在干活。   “没关系。”他说,“我是男人。”   下面的一个月,他拿着厚厚的一沓钞票回到了地下室。   我们两个人的薪水第一次合起来突破了一万块。   他带着我去了当地很好的百货大楼,给我买了一条裙子,一双漂亮的鞋,还有一个可爱的粉色小手袋。   我垂着脑袋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手提袋,眼睛热热的。   这些都是他是在暴晒的烈日下流了多少汗才赚来的钱,怎么能给我花?   而我在此刻,终于理解莱斯看到我给他买的衣服时的感觉。   “我错了莱斯,我以后再也不干代考那种事了。”我们就踏踏实实赚钱,少一点都没关系,好不好?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恩,不累,你穿那裙子挺好看。”他说。   然后洛杉矶大街上的人在那天惊奇地发现一个亚洲小妞,对着地上的三个购物袋哭了。   晚上我们去了圣塔莫尼卡的夜市,这里什么都有,莱斯穿着汗背心沙滩裤,我穿着莱斯新买给我的蓝裙,看地上的影子,真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我的心头甜蜜。唔不,茱莉,是你想太多了,快抬头看看浩渺的宇宙,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就在这时,一个热烘烘的手掌心托住了我的后脑勺,莱斯无奈地问,“你看着天干什么,脖子不酸吗?”   我当然不能说我刚才是在意/淫他,只好扯谎道,“没事,就是看点星星……”   莱斯讶异,“星星,你喜欢星星?”   我的脸变成了哭脸,真是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哪。   “是啊……我从小最喜欢星星了……”我沮丧地说。   “是这样吗?”他若有所思。   我们又逛了一会,等时针指到罗马数字十一的时候,莱斯突然对我说,“走吧。”   我以为他是要回家了,当下点头说好啊,没想到他带着我上了公交车,半路下车后一路狂飙,在穿过101后在五星大道左转,右拐进穆赫兰路,上山。   “莱斯!”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知道呀。”他一边踩着车一边笑,“我带你来看星星。”旁边爬山的都是汽车,一辆比一辆豪华,从我们身边呼呼而过,因为早上刚下过雨,滚动的轮胎溅起湿淋淋的泥巴,飞到我们的脸上。莱斯来不及挡住我的脸,才过去了一辆,我们身上的衣服就脏了。莱斯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当初开车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我一开始心疼他骑这么久一定很累,现在却忍不住笑了。“要超过他吗?”我问。   “超过他?”他舔了舔嘴唇,“这还用说!”   莱斯把自行车骑得像赛车般飞快,我在这辆高速行驶的赛车上开心得哈哈大笑。夜风在我耳边呼呼而过,黑色幕布般的夜空上缀满了璀璨的星星,我原本对他们毫无好感,但现在一看,竟觉得它们越瞧越可爱。   “嘎吱”一声。   “到了。”莱斯说,我跳下车,他把自行车和冲浪板往茂密的树林里一丢,转头冲我说,“走吧。”   好莱坞的山顶上正巧可以俯瞰整个洛杉矶的夜景,莱斯带着我往天文台走去。天文台的建筑构造有些让我想起顶着俄罗斯圆顶的白宫。临近一点,山上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我们登上天文台,视野宽阔,正对面的山峰上就竖着好莱坞几个大字,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喜欢吗?”莱斯的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点点头,回过头望向山下。   西海岸的夜景真的很迷人,闪烁的光点像珍贵的五彩珠宝,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我甚至想把自己放在柔软的风上,在这座美丽而多彩的城市上任意飞翔。辉煌的灯火让人感到温暖,闪烁的霓虹叫人放松。   灯光意味着有人,也就是说在这山脚下,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有无数素不相识的人正勤勤恳恳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天。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情愉快,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和整个大世界是相连的,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包容感从心底间升起。   他在我腰间的手紧紧了,我回过头,正巧对上他迷离的灰眼睛。   如果说洛杉矶的夜色是串联起的宝石,那么莱斯的就是其中最叫人心醉的。   我眨眨眼睛,他的嘴唇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因为寒冷,我们的身体紧贴,我的胳膊感受到他皮肤上激起的细小颗粒,很快,我的腿感受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慢慢竖了起来,抵在了我的胯骨边。   很不舒服。   我垂在两边的手抓住了那个家伙往边上挪了挪。   “oh shit,茱莉你在干吗!”    ☆、25防盗章节   我被这声大吼吓得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握着那啥的时候,我的老脸终于挂不住了。   “它……它咯到我了。”我赔笑。   “烤肠也不是这么个抓法,你见过这么粗的烤肠?”   “这个……倒是没有。”   “……小姐,可以请你松开它吗,它很疼。”   我赶忙照做。   莱斯瞪着我,“我真该推荐你去参加奥林匹克。”   我窘迫,“为什么?”   “而且可以保证你可以用握力器击败上次那个保加利亚的大力士。”   “……下次我一定去报名。”   说完我就意识到他正盯着我,于是慢慢抬起头。莱斯扬着粗粗的眉毛,满脸的不耐烦。可渐渐的,我的嘴唇像被绳子拉住,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莱斯别过脸,但从他翘起的嘴唇,我能辨别他也在笑。   “保加利亚大力士。”我眨眨眼,“保加利亚大力士才不会让我有机可乘。”   他横了我一眼,“这次只是保加利亚大力士一时大意了。”随后他侧过身,拨开草丛,把冲浪板和自行车都拉了起来。我欢呼一声,跳上他的后座。   经过夜市的时候我“砰砰”拍打他的手臂,“快停下。”   洛杉矶的夜市也是浪漫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兜售假冒金首饰小贩……旁边的花丛。我努力了半天,终于从里头挑了一朵最大最嫩的折下。   “别告诉我这是要送给我的。”莱斯在我身后面无表情。   当然是给他的!   “这是献给你的,保加利亚大力士。”我笑着说,将花递给他。   一旁的小贩笑了出来。   “送男朋友礼物送花可不行不通。”小贩说。   废话,如果我有钱早就买几亿颗钻石堆成航空母舰送给莱斯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说。   小贩无视我,“要不要考虑送个领带夹打火机?”   领带夹和打火机得要多少钱哪,我脸上像被泼了一层火辣辣的辣椒油,“不……不用了。”   “那戒指呢,小姐,你和你男朋友可以一人一个。”小贩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抽出一条席子,一时间,丁零当啷,金光四射。只见席子上头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对戒,有所谓的纯金戒指,有号称99K纯银的,有时髦前卫的香槟色的,全部标价五块一个,我看傻了。   我的视线扫过就黏在上头下不来了。那是一对廉价的情侣戒指,材料粗糙,但设计不错。男戒干练坦率,边角呈独特的矩形,棱角笔直。女戒则更为小巧,呈圆弧状的水滴形。   “这是我们这儿最特别的一款,得十五块钱一对。”   我犹豫了一下,十五块钱可以让莱斯吃上一顿好的了。   莱斯有点无聊,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推着车往前走,“不买?我们走吧。”   我念念不舍地放下戒指,嘴上说恩这就走,眼睛还死死地黏在上头。   “小姐,这戒指的内环刻着love,能给戴的人带来幸运。”   Love?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十五块一对?”我问,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莱斯,他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踏在自行车踏板上,手在怀里掏香烟,显然是在等我。   我果断地抽出钱包以比平常快了几百倍的速度付了钱,迅速把女戒戴上,然后揣着装了男戒的盒子走到莱斯面前。   叼着烟的莱斯看起来快打瞌睡了。   “莱斯,醒醒,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推他。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瞄到我怀里的小盒子,“那是什么,你真的花钱买他的东西?”   我打开盒子,莱斯不是瞎子,他一眼看到里头的东西,面色一僵。   “送给你的。”我说,捏起他的那一份。   莱斯像被冰雪冻住的雕像,良久,这尊雕像才动动嘴唇,苦笑,“搞什么鬼?”   “送你戒指。”我说。   他沉默了,胳膊揽过来,亲密地环住我的脖子。   “茱莉,可能你是外国人,不懂我们国外的文化。送戒指……”他循循善诱,欲言又止,“这个不能随便送,而且也不应该由女孩子送。”   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他送我,我还需要买吗?   “那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送戒指?”我求知若渴地问。   “那得……”他有些踌躇,“恩……互相……”   “爱慕?”我问。   他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恩,差不多。”   “可是莱斯,我就很爱慕你啊。”我笑道。   他的脸瞬间发红。   “别开玩笑了!”他低喊,一副要立刻骑车走人的模样。   “我从不开玩笑,这戒指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十五块钱!”我喊道,“你不要我就扔了!”   “旁边就是垃圾桶。”   我追在他身后,心中又酸又气,“莱斯,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刚才为什么亲我!”   他一个刹车,回头气势汹汹地瞪我。   “因为我想亲谁就亲谁!”   我气笑了,“在美国文化里亲吻有这么随便吗?”   他咬牙,“当然,在美国文化里连上/床都是随便的!”   我口不择言,“那你干嘛不和我上/床!”   莱斯的脸黑了。   我把女戒也脱下,扔到盒子里。回地下室的一路上我们再也没说话,那枚装着戒指的小盒子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仿佛一枚烧红的砖块,烫得惊人,可我却舍不得丢开它。   晚上我睡在席梦思上,莱斯睡在水泥地上。   第二天他照旧送我去上班。   谁都没说话。   我的座位从他前方改为他的后头,一路上我都盯着他宽厚的背磨牙。   下午来接我的时候他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害我在街道上多吹了一个小时的风。   我甚至觉得他给我三明治都小了!   在某天下班的途中,我终于爆发了。   “有必要吗莱斯?”我说,“你干嘛不和我说话?”   他把我的包挂在自行车笼头上,“我没不和你说话。”   “我问你,你觉得我很讨厌?”   他沉默片刻,“没有。”   “那你亲我是发自内心的吗?”我怀抱期望地问。   他背过脸,我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我开心,“那你……”   莱斯转头瞪了我一眼,拍拍屁股后头的座位,“快上车,回去了!”   我连忙照办,骑到一半,我突然说,“莱斯,你知道,在我的国家,男女一起住可是要结婚的。”   他一个踉跄,车子差点翻倒,我急忙拽住他的衣服才不至于摔下去。   莱斯停下车,有些狼狈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只是合租……”   “可我没给你钱。”   他磨牙冷笑,“那当然,我能让一个女孩付钱吗!”   “那我们还是同居啊,确切的说,你这是包养我。”   “……”莱斯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我狡黠地盯着他直笑,莱斯这才明白我是在消遣他,气笑了,“你一天不玩我就不开心是不?”   “是啊。”我喜滋滋地说。   他用手捂住眼睛,叹气,“天哪。”   我知道这样想有点自恋,但莱斯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也不会克制不住地想亲我,也不会说服自己地下室只有一张席梦思和我同睡,更不会在晚上的时候搂着我了。   但结合先前的种种迹象推测,莱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生出来这种可笑的想法。如果我是莱斯,明知道两个人不合适,就一定会离那个叫茱莉的小姑娘远远的。矛盾的是,莱斯不是个控制的住自己的。他一边暗骂自己要离我远些,一边又每天跑来接我上下班。   感谢上帝,莱斯在某些方面的自控能力不高!   礼拜三的下午我估摸着时机差不多,揣着那个小盒子上/了他的自行车。   “今天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我说,“你呢?”   “还不错。”   我从怀里偷偷掏出小盒子,嘴上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晚上吃……”他猛一个刹车。   我的头“嘭”的一声撞在他坚实的肌肉上。   等我揉着脑袋直起脖子,正想询问怎么回事,就看见街角站了十几个人堵着我们的去路。上帝,我环顾四周,莱斯今天抄了近路,这里是我□的黑市。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直接把莱斯从黑市拉了出来当了酒馆的服务生,黑市不是这么容易摆脱得了的,莱斯是不是什么没说直接抽身走人了?   我脸色一白,坏了,以前的老板找上门了!   这就和电影一样,我在亚特兰大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感到好梦幻,梦幻的背后是对不可预知的恐惧。   “莱……莱斯……”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关系。”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下车,我控制自己的腿不要僵硬,慢慢爬了下来。小盒子被我紧紧握在手心上。   “这点钱你自己打车回去,别心疼钱。”他塞了一张一百块到我手里,“知道吗,回家的路?”   刚才想送他戒指的喜悦心情早被惊慌所冲得无影无踪,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眼睛发烫,喉咙干涩,“莱斯……不要……”   他拍拍我的脑袋,“乖,你先走吧。”   那十几个人里走出一个黑衣服的男人,他就是先前卖我枪的家伙。   “莱斯,进来喝一杯?”他扬起眉毛邀请道。   莱斯摸着我脑袋的手猛的用力拍向我的肩膀,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快走。”他低声说,转头又对那个漂亮的黑发男人笑道,“当然好,好久没喝酒了。”   我站在原地,莱斯和那个男人哥俩好的一起往最近的酒馆走去,其他人也没找我麻烦,纷纷散了。   “可别报警啊小妞,不然你男人就活不过今天晚上了。”其中一个人笑着冲我说。   我瞪着他,直到他们一路消失在窄小的铝合金大门后。   那个小盒子在我口袋里,像沉甸甸的铁块。我的心也被拖得直往下沉。   应该报警吗?   我握住口袋里的手机,心中却犹豫了。   如果他们听到警笛声,那么莱斯……   他们一定是认为我不敢报警所以才放我走的。   直到一阵冷风把我吹得哆嗦,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手机,可以报警。我还有手枪,可以随机应变!我可以在警察没来前去保护莱斯!   我转身进了一个小巷子,为了防止被人看见,还特地带上了帽子用袖子挡住手机屏幕。   “这里是911。”电话那头说。    ☆、26最新更新     我犹豫了一下,满是汗的手心几乎握不稳手机。   那头的接线员发觉不对,“你好,这里是911,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我只是打错了。”我含糊地说,挂断。   我不能让莱斯冒险,但我也害怕警察会把事情搞砸,可我现在不得不依赖他们的帮助。几秒后我重拨,“你好,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什么麻烦?恩……”我想到莱斯低声对我说没关系的时候,如果莱斯被抓到,也许会被当成共犯,“……其实没事,很抱歉。”   我应该相信莱斯,但我控制不住地担心他。可如果我想溜进那个酒吧,肯定会被认出来。我不给他惹麻烦,我就是去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安全。我反复地说服自己,一边小心地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捏着莱斯给我的一百块钱进了某个便利店,买了一份廉价化妆品。等我走出厕所时,想必连莱斯也要花上好久才能认出我。   那个酒馆看上去真的很火,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的T恤上满满都是汗,幸亏头发够长,挡住了一大半深色的汗渍。我紧张地排队等待进入,心脏像被人用细绳子吊在半空似的,砰砰痛苦地扭曲,和我一道进去的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打扮得都很明艳。   酒吧里很暗,踏进的一瞬间就想到了另一个世界。厚重的鼓点在耳边轰隆隆的炸开,蓝色的红色的还是黄色的光点不断地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旋转,拥挤,汗臭和廉价的香水像黏腻的蛇一样钻进鼻孔里,不断有温热的躯体撞到我,不是把手搭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企图抚摸我的胸/脯,我忍耐着,努力克制自己不会去扇这些混蛋几巴掌。   吧台是唯一有明亮光线的地方,这和昏暗的舞池不同,我挣扎着走过去。酒保是个漂亮的小伙子,他老练地递给我一张酒单,我扫了一眼,除了可乐和香槟,我没有喝得起的,而我当然不能在这种地方喊给我一杯可乐。   “香槟。”我粗声粗气地说。   当他转身调酒的时候,我赶紧利用吧台的优势扫视整个酒吧。厕所在舞池的左侧,舞池前面是沙发软座,厕所的对面是一个安全楼道,只是不知道莱斯他们在楼上还是地下。   等酒保回来后,我接过酒杯似真似假地抱怨,“纽约很多酒吧都有地下室,怎么洛杉矶的酒馆就没呢?”   “小姐,我们有啊。”酒保说,“只不过那儿客人不能进,如果您想休息,可以上二楼。”   就是地下室了!   我付了钱,转身去了厕所,这里的厕所有四五间,男女共用,是唯一没有监视器的地方。   我把厕所的门锁住,爬上门对面的窗户,窗户外正对着大街,有树丛的遮挡,别人很难发现我。我把老式的木窗框取下,如果这是铁栅栏,我就没办法了。窗户很窄,但勉强能让我蜷缩着通过。我知道自己动作要快,可骨头被碾压的疼痛实在叫人无法忽视,我深吸一口气,暗念不能放弃,终于像挤香肠一样把自己推了出来。   腿被窗户上的铁钩刮了个道,火辣辣的疼,我把T恤脱了下来绑在流血的地方,穿着一件背心往下看。汗黏在背心上,风一吹那儿就凉凉得像放了块冰。   和莱斯的地下室一样,酒馆的地下室窗户也是半露在外头的,从我这个方向,正好能窥见里头透出的一点黄色灯光,我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右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窗户边的绿色草丛。   里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听不清楚。   “咔擦。”皮鞋踩断树枝的声音。   我的心猛的一提,就像在瞬间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几秒后,它开始激烈地狂跳起来。   头顶上有人!   我赶忙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耳边除了自己刻意憋住的呼吸,还有那一声比一声更剧烈的“砰砰”心跳。我穿得不多,但此刻却觉得汗水像一万只黏嗒嗒的小虫,往我的皮肤上钻。我的喉咙也因此像卡了块土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我一惊,怎么这个时候会有警察!   那个人显然也听到的,暗骂一声飞快离开,我等待了两分钟,确定他确实走了后,才弯下腰再去去窥视那扇地下室的窗户,静悄悄的,灯灭了,他们走了。   如果他们听到了警笛,会不会杀掉莱斯!   我以自己都会惊讶的速度飞快地挤过那个小窗户,然后奔到厕所门边,一把拉开。   莱斯正巧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他抬起头,看到我的样子时愣了愣。   这一刻我多想大哭啊。我赶紧握住他的手,“快过来!”   “茱莉,你怎么了?”他瞄到我的腿,大怒,“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乱来。”   我把他拖过来,一把甩上厕所的门,锁上,转过身从他的臂弯里去够他的脸,等触/摸到他,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拼命地亲吻他的嘴唇,下巴,眼睛,还有所有能触/摸到的地方。   “莱斯,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担心了好吗?”   莱斯顿了顿,开始缓慢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嘘,轻一点,轻一点。”   我捧住他脸颊的手有点抖,如果说进酒吧是我一时的勇气,那么现在我才感到后怕,这种恐惧就像细密的网,慢慢缠绕上来。   我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激动和喜悦,放开他。   “我们……”我平稳着嗓音中的干涩,“我们快走!”   外面一片混乱,不少人以为警车是来抓他们的,都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往二楼跑,我们正好利用这个空隙钻了出去。   回到地下室后我连续三天都心神不宁,到第四天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不对。   “莱斯,他们没有为难你吗?”我问。   莱斯耸耸肩,“没有。”   我慢慢走到他身后,感觉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一根弦,“莱斯,他们找你去做……什么?”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个原因。   “毒/品。”他说。   我早就料到,可他这么大方地承认,让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张开的嘴又慢慢闭上。   “不过我拒绝了。”他看了我一眼,“看。”他从怀里掏出几版药,有的是粉色的,大多数是白色,和感冒药没什么区别,“就是这些。”   我的手在发抖,“莱斯……”   “别担心甜心。”他把药丢进垃圾桶,举起双手,“这不是没了吗?”   虽然我心中仍是不安,但好歹疑虑消了大半,我看看垃圾桶,再看看他,一种说不清是甜蜜还是难过的情愫掌控了我的脸部。   “过来宝贝。”他冲我招招手。   我梦游似的走过去,他揽住我,用下巴磨蹭我的头发,一边低声安慰我。我慢慢闭上眼睛,紧绷的肌肉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中逐渐放松。   “要给你放点热水吗?”他问,昨天他买了个浴缸,白色的,简单漂亮。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钱。   我低声问,“那个浴缸……你哪儿来的钱?”   “我赚的。”他头也不回地说,去扭水龙头。   我走过去,从身后拉住他的衬衫,从长裤里拉出来。蒸腾的热气从浴缸里冒出来,莱斯的身体一僵。我看不到他宽阔的胸膛,但我的手能感受他腹/部那些蜷曲柔软的绒毛。   他像雕塑一样立在原地,手上抓着淋雨喷头。   “这个浴缸我去商场看过了。”我低声说,“要三千块,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他手臂上的肌肉渐渐放松,他用喷头清理了一下浴缸的内/侧,若无其事地说,“哦是吗,上周我不是赚了一万块吗?”   “……莱斯,你忘了吗,那一万块你是放在我这儿的。”   他沉默,水无力地从花洒中散落,凉凉地喷溅到我们脚边。   “你真的去做了那种事吧。”我说,“所以你才能轻易从酒吧里脱身,你现在和你前老板是合作关系,你和布克联系上了对吗?”   良久,莱斯轻轻笑了,“你在说什么,上个月我剩下了两千块,后来去银行贷款了。”   “莱斯,你根本没有银行账户。”   他转过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圈有点红。   “你……你会瞧不起我吗?”他沙哑地问。   “我知道你不需要浴缸,你以前洗澡都是用酒馆里的水。”我说,“那个浴缸是给我买的。”   “我只是想让你跟着我不要那么辛苦。”他柔声说。   “我永远也不会瞧不起你。”我说,眼泪在我的眼眶里聚集,我松开手,站在他的正面,莱斯定定地望着我。我低下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盒子。   打开。   “它永远都是你的。”我说。   莱斯丢开花洒,喷头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大跨步走上来把我半举起来,我松开手,小盒子掉在了水洼里。   他的吻和记忆中一样炙/热,我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胸膛,绕过那些浅黄色的胸/毛,摸到了下头粉色的乳/头。我垂下头,用舌头舔/舐它,没一会它们就可爱地挺/立起来。   莱斯在我头顶喘着粗气,他的手顺着我肩胛骨一路往下,滑过我的手臂,直到我的手掌,他爱/抚我的每根手指。然后缓慢地向上,摸上我的肩膀,我的喉咙,我的脸颊。   我打了个寒颤。   我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为他的眼神颤抖,我每一丝肌肉都在为他欢呼。   莱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紧接着他伸出胳膊拥住我,他个头很高,当他俯□时,我感觉我的整个人都被包围住了。他温热的嘴唇覆盖在我的耳廓边,他的身体前倾,左手紧紧按住我的背,让我完全禁/锢在他的怀抱里,右手顺着衣料下摆探了上来。   我冲动地去抚摸他的嘴唇,他停住了,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他的嘴唇柔软,我靠近他挺直的鼻梁,温暖的气息在我们之间萦绕,他正在呼唤我。我突然大起胆子,用湿润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嘴角。   “你确定吗?”他呻/吟着问,“我这么穷,这么没本事,也许永远比不上亚力和杰弗瑞。而且负债累累,还有一屁股官司,甚至连工作都只是酒馆的服务生。”   我吻他的喉结,呻/吟在他喉咙里翻滚,莱斯把这一举动默认为是。   “你的小盒子呢,帮我戴上。”他说。   我勉强睁开眼睛,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   他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掌,把那枚男戒套在他的指头上。    ☆、27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作者有话要说,27章补全。      27章:   外面的阳光穿透水蓝色的窗帘,我突然想起了沐浴在晨光中的耶路撒冷,还有在佩特拉石壁前莱斯柔软清新的吻。   莱斯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我的心颤抖着和发丝融为一体,感受他柔和的爱抚。   他的手很烫,热度穿透薄薄的皮肤一直熨烫到我的心里。我闭上眼睛,心中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恐惧着。他一把我抱了起来,我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直到几秒后后背一软,他把我放到了席梦思上。   “你浑身僵硬。”他亲亲我的脖子,我一抖。   过了会他搔搔我的耳朵,“甜心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努力集中精神。莱斯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那是世界上最浅的灰色,但却好像糅杂着最深的黑,我迷失在那一汪灰色的海洋中。   “莱斯,你知道我是喜欢你才愿意和你这样做的吗?”我喃喃。   莱斯这次笑了,他的灰眼珠里聚集了温暖。   “我知道。”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回过头找我的女人。”   然后他低下头,专注地挑/逗我。我胸膛因为他的话语刺痛。   “莱斯,莱斯。”我念他的名字,抱住他的头。   我每念一声他就从鼻腔里低沉地哼一声,然后他的吻急切地洒落在我的身上。   他吻我的嘴唇,我的额头,我的指甲,我的胸口。他的双手包裹住我的乳/房,我感觉那就是两块燃烧的热铁,不断地挤压着肺里的空气,我张大嘴,像一条可笑的失去水的鱼。   他的手和嘴唇一路往下。   我很茫然,注意力跟随他调皮的唇角,他亲亲我平坦的腹/部,然后继续继续好奇地探寻,我拨开他的脑袋,他回来安慰性地吻吻我的嘴唇,再碰碰我的耳背。我因为害怕和紧张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当他揉我后腰的时候,我彻底瘫软。像一滩无用的烂泥。   莱斯压了上来,我的上身一沉,上帝,他可真重,而且他好烫,我抚摸他的手臂,他摸起来像发烧了。我正想问问他是否还好,莱斯就发现了我的不专心,喉咙间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脸,狠狠地吻住了我。   这一次没有试探,他的舌头横冲直撞了进来,我的牙关一酸,被他的力道顶的赶忙松开抵挡,叫他好心满意足尝到喜欢的滋味。他的喉咙里冒出一丝深沉的咕噜,这不由让我想起在花园里漫步晒太阳的花猫。我的大腿绕过他紧/实的屁/股,死死缠/绕在他的窄/腰上。我的手绕过他的脖子,摸过他的胳膊,拂过他的胸膛,掠过那两颗调皮的粉色小点。   我的腿随即感觉到他臀/部上的肌肉因此而抽紧,我欣喜地想大笑,莱斯发现了我邪恶的企图,不满地用手罩住我的眼睛,加深他的吻。   感/官的愉/悦叫我意/乱情迷,尤其当他的睫毛抵在我的睫毛上时,我感到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情意。   直到他碰到了一处蜷曲茂密的小草地,莱斯微微抬起头,我看到他眼里燃烧的热情,我的嗓子就像被这股火焰燃烧后的焦土,根本生长不出一束语言的鲜花来。我看着他,薄纱般的窗帘在我们身后飘扬,他的呼吸急促,我也是,我张开嘴唇,他接受了这一无言的邀请。   他扶着自己,巨大湿/润的前/端磨/蹭着我的小森林。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即将进/入我身体里的东西,我从没看过亚力的,因为等我睁开眼他已经在拉拉链了。所以确切的说,莱斯才是我货真价实的第一次,我感到舌头很干。   我突然慌乱起来,“莱……莱斯。”   他的手掌抓住我的腰,身下一沉,只进去了一点点,我就疼得尖叫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扑朔朔地往下掉,昨天刚糊的墙粉也掉下了一大片,正好砸在枕头边。我们两个都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莱斯和我都大笑了起来。   “都说了不能买便宜的墙漆。”我严肃地冲他说,莱斯在这一点上十分宽容,他没有像其他男人在我做/爱的时候拼命说话而责怪我。   “下次买五十块钱的那种。”他说,我这次是真的笑了,直起身,他亲吻我的嘴唇。   等我额头上的冷汗褪了一点,他才隐/忍地问,“好了?”   我一咬牙,“……来吧。”   他紧闭着嘴唇,慢慢往前推/送。我的腰也努力往前探,我感受到自己内/部的肌肉在紧绷,退缩,为他让路,他让我流血,让我疼痛,但我却半点都不觉得难堪或者痛苦,我的心好像飞离了肉/体,因为能和莱斯结/合而雀跃。   与此同时,和莱斯相遇到在一起的一幕幕,也像鸟儿般从我脑海中掠过。我眯起眼睛,汗水从莱斯的脸上落到我的脖子上,他不敢动得太快,因为我的身体对他而言还是太紧了。可是莱斯的眼睛是那么美,比阳光下绿色的草地还要生机勃勃,乍看很冷,但底下埋葬的热情叫我为止倾倒。   他抚摸我的肩背,让我感到自己被珍惜。   莱斯缓缓抽/出来,把我翻了个个,这样我会好受些,透过凌乱的发丝,我瞧见莱斯俯下的身子,就像一座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山,又好像是长而望不见头的堤坝。现在这座高山愿意为小草折腰,而堤坝愿意对蚂蚁说话了。   如果窗户没有那么高,如果窗外的人能看到我们,他们将看到两具年轻的肉/体,充满力量和爆发力。我们不为性/爱感到羞耻,我们由爱而性,亦或因为性互相吸引,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莱斯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我渐渐不再感到疼痛。当他再次抽出的时候,我的脚腕勾住了他。   他会意,坚/硬抵着我的柔/软,我侧过身,双腿牢牢夹住他,坏心地让他动惮不得,可很快我体内的空虚就叫我缴械投降。莱斯这次决定惩罚我,他腰下一沉,那个大块头顺势滑入我的身体。   无数火热的酥/麻窜过我们的神经,莱斯捧住我的脸,我们因为这一结/合颤抖和呻/吟。   他动得越来越快,窄窄的臀部飞快地摩/擦着我,我屈起双腿,好让他更容易地进入。我觉得自己在被动地向前,向后,往席梦思更深处被挤/压。他的喘/息近在咫尺,可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耳朵里满是自己汗水从脸颊上滑落的声音。   然后在某一刻,莱斯碰到了一个地方,就是那里,那个最敏感的部位,我的胳膊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软倒在床垫里。莱斯捧住我的/臀部对着那一点猛力抽/送,我轻声叫了起来,很快,那里的肌肉因为快/感激烈地收/缩,我的手徒劳地向一旁伸去,想抓住床垫,这样就不会感到晕了。   我没有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莱斯抓住了我。随即,他告诉我快点走,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不由分说揽过我的腰,带领我向天上飞去,那里有最软最白的云朵,最蓝最柔和的天空,这里有红尾巴的小鸟唱歌,从天空俯视,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别有生机的漫漫黄沙。   我的指甲深深嵌进他后背宽厚的肌肉里,他臀/部的神经紧绷,胳膊上青筋乍现,他的嘴唇急切地找寻过来,我赶忙迎上,下一秒,他将自己最火热的一部分献给了我。   我闭上眼睛,此时此刻,我仿佛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我的家乡,架构在大海上的一点明珠,海浪拍打着沙滩,有不输于圣塔莫尼卡的鲜花和草地。我小时候赤脚在沙滩上奔跑,挥舞着一面彩色的披肩,仿佛那是胜利的旗帜。   “茱莉?”莱斯在叫我的名字。   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这才反应过来是晚饭时间了。莱斯光着身子,矫健的棕色身躯上一丝不挂,只有腰部的那条短窄红布围裙,危险地被一条黑绳子系在腰上。他的那个可爱的大家伙就在后面若隐若现,如果此刻吹来一阵风,一定能全部暴/露。   我捂住脸。   他走过来拉开我的手,“快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我的鼻子比我的手先溃败。   那是食物的香气!   不是皮挞,不是三明治,不是可恶的热狗海鲜酱,那些黄橙橙颗粒小小的食物,是香气扑鼻的炒饭!   是莱斯特意为我做的吗?   我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甜蜜顺着脊背往上爬,幸福来得太轻易,我不敢相信是真的,“莱斯,这是……你做的?”   他把盘子端到我面前,笑着说,“现在终于轮到你当我的顾客了,小姐。”   “你可以陪我一起吃吗?”我问。   他眨眨眼,“如果这是顾客的意思的话。”   他解下围裙。   我的鼻子一热,赶忙用手捂住。   他哈哈大笑,把围裙又系上了。   我这才微颤颤地放下手。   吃晚餐的时候,莱斯一直在身边笑吟吟地看着我,他经过一下午的运动非但没像我一样肌肉酸痛,竟然越发精神了。   我看着他专注的脸庞,心头涌起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就好像有人倒了一大桶蜂蜜在我心头,还浇了一大罐腻死人的巧克力酱。   眼前这个人,我想,终于真正属于了我一次。   莱斯看到我脸上傻乎乎的笑容,问,“你怎么了?”   我赶忙正色,“不,没事。”   半夜他搂着我睡的时候,睡到一半也乐出了声。   我被他吵醒了,还以为自己压倒了他心口,赶忙往旁边挪挪,“莱斯,你怎么了?”   他揽住我的胳膊紧了紧,把我拖了回去,“不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睡你的。”   我这下什么都明白了,莱斯这是和我一样乐滋滋呢。转了个身,面对他,皎洁的月光代替了我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迷人的脸部线条。银色的光芒像萤火虫的翅膀,在我们俩之间飞舞。我的鼻子里充斥着夜色的清香。   “莱斯。”我轻声问,“你高兴吗?”   他在黑暗中的眼睛灼灼发亮。   过了好半天,当我以为他不愿意搭理我的时候,他突然说,“高兴,你呢?”   莱斯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微微眨了眨眼。   这还用说?   “当然高兴,莱斯。”我说。   他的吻落到我的额头上,我的喉咙里翻涌出一声咕噜,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梦到天明,早上我是被脸上毛毛的东西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原来莱斯正在席梦思边搔我的脸。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温暖得仿佛一团火。我扑了上去,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他接住我的腰,把我稳稳揣进自己怀里。   “我们出去玩吧!”我提议说,今天是星期天,本来就不应该工作。而莱斯和我昨天才确定心意,今天当然更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他亲亲我的脖子,我立马感到那儿窜起一股恼人的酥/麻。我瞪他,他冲我坏笑,“当然了,甜心。”   我们像两个刚来洛杉矶的游客一样,把所有最有名的景点都玩了一遍。莱斯带我去了星光大道,说来好玩,都来洛杉矶这么久了,竟然连这里都没来过。我们在购物街休息了会,别的情侣做什么我们也做什么,他们在大路边接吻,莱斯便也在众目睽睽下吻我。他们一边拉着手一边低声喃喃地交谈,莱斯和我也一样。   我们路过一个地方,大概是博物馆,前头竖着无数根高高的路灯,整齐地排列成方阵,我冲到那群路灯里,也拉着莱斯。   “能帮我们拍个照吗?”我把手机塞到一个男孩手里,那个男孩一口答应。   我选中了一根最粗的路灯,靠在上头,这样可以显得我的腿细些。莱斯一眼看出了我的用意,嘲笑般的哼哼了两声,倒也没说什么,双手插兜站在我的左边,横着眼瞪着手机。   闪光灯一闪。   我们有了自己第一张照片。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照片复制了两遍,保存在不同的相册里,心中才安定。紧接着,这颗脆弱的心又因为雀跃而狂跳,就好像被绑上了一个轻飘飘的气球,为这太过轻易的幸福感到满足,但又止不住地惶恐。   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   我们光着脚在草地上奔跑不小心踢中了一位倒在地上的流浪汉,流浪汉微颤颤地起来似乎想教训我,我尖叫着跳起来,莱斯赶忙过来把我拉到一边,等离开了我就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他瞧我这么开心,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来,“真的这么开心?”   我盯着他在阳光下的脸,想到了流浪汉蜷缩的背影。一股复杂的情愫滑上我的舌头,像毒药一样麻痹了我脸颊上的肌肉。我渐渐笑不动了,喃喃地说,“恩,莱斯,真的有这么开心。”   “开心怎么哭丧着一张脸?”   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起码在我眼里,他是现在世界上最闪亮的人,这一点让我的心揪得更疼了。   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趴在我身上喃喃的那一幕,他对我说我是唯一回头找他的女人。他吻我,进/入我,和我成为一体。我抚/摸他,接纳他,与他纠缠爱恋。   我的眼热了,我想起那个白色的浴缸,那些讽刺的标价,那些白色粉色在垃圾桶里躺着的药片,黑洞洞的枪口,嘈杂的音乐,沉重的鼓点,警笛声,草丛的湿气,虫子爬过皮肤的战栗,铁钩子刮破皮肤鲜血喷溅出来的疼痛。   我的心猛的一抖,想到未来我们所要经历的一切,想到莱斯曾经背负的一切。我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走上前,握紧了他的手。   莱斯的手很温暖,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扬起眉毛,询问地在我脸上搜寻答案。   “莱斯,你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些事了么?”   他笑着说,“哦,什么事?”   “就是……就是危险的事,让我担心的事。”   他注视着我,胳膊从我的腋下穿过,他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茱莉,你看到今天星光大道上走的那些人没?”   “看到了莱斯。”   “你不想和她们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吗?”   我咬住嘴唇,谁不想呢,可是可是……   “你看看西好莱坞那些人,你看到他们住的大房子了?”   “……看到了,莱斯。”   “你想不想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养条狗,以后再多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哦不,五口,每天在沙滩晒太阳,饿了就点份披萨。我们慢慢吃,不够就再来几份,想要多少就多少,最后沙滩上全是披萨盒子。”   我当然想!   在傍晚的夕阳下遛狗,莱斯握着我的手,我牵着孩子们的手,莱斯在牵着狗。   是的,我要和莱斯在一起,现在,今后,永远!   “莱斯,我可以自己做披萨……”我喃喃着说。   “这不一样,茱莉,刚才那些生活,你一点都不愿意,一点都不想要?”   苦痛像炸弹般在我胸□裂开,“莱斯,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可是我想,我想看你和她们一样。”他说,把我放了下来。   “……莱斯。”眼泪终于止不住从我眼眶里蹦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让我担心了,昨天你不是说不会再做那些事了吗?”   莱斯沉默,良久,慢慢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我瞪着他不说话。   他最后也没办法,“好了茱莉,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吗?我们说点别的,我以后不做了,我都听你的。我继续去酒馆当我的服务生。”   我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你说话算数?”我问他,几乎要逼迫他立毒誓了。   他别过脸,盯着路灯的底座,那里被人用刀子刮了无数刀,我看一眼就为路灯感到疼,但这疼比不上我心里的疼。   “莱斯,你知道,我不在乎我们以后穷不穷。”我说,“钱可以赚,但是骨气不能丢,你去做那种事,以后被抓住了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莱斯紧紧闭着嘴唇。   我一点一点加重握住他的力道。   风吹拂在我脸上,我仰起头,感受黄色的阳光如何亲吻我的嘴唇。   “莱斯,你得保证。”我说。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我感到他的犹豫和不甘心。   我耐心地等待。   “我保证。”他最后说。   我控制不住地扬起嘴唇。   “你不用为我担心。”他说。   我笑着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位公主,而身边则是能替我遮挡风雨的骑士。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允许你现在吻我。”我倨傲地说。   公路上的燥热被凉爽的夜风吹散,天色一暗,那群路灯猛的亮了起来,照耀着黑夜,就好像汹涌的海面上蓦地出现了一道光,这叫翻涌的海浪不再叫人恐惧,这叫沉沉的夜色也显得可爱了起来。   他俯□,居高临下地打量我。   “如果我不做了,你也不会离开我了?”他问。   我正想说是,电话却响了。   我接完电话,白着脸看他。   “他们要你回去?”他平静地问,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亚力的父母想找我谈谈,他们愿意支付我的飞机票,并且保证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教授也建议我考虑一下,很快连多日不联系的杰弗瑞也给我发短信了,他说亚力的父母态度很好。但是我不愿意离开莱斯,半步都不愿意。   “管他们的。”我毫不在乎地说,盖上手机盖塞进屁/股的裤兜里,双手伸出抱住他的脖子。    ☆、28最新更新     “小姐,一共两百块,请拿好。”   我吹了声口哨,喜滋滋地把两张绿色纸钞塞进裤兜里。莱斯帮我找的这个冰淇淋店兼职很不错,虽然工资没有正式员工多,但一个月多出八百也不错。   “茱莉茱莉茱莉茱莉这里是帅哥帅哥帅哥帅哥……”   杰弗瑞在我手机上设的他来电铃声响了,我赶忙在周围人对我投来惊讶目光前按掉,五分钟后拐进店铺后面的小巷里偷偷打过去。   “杰弗瑞,你想干嘛?我刚才在工作!”   “小姐,我也不想打扰你啊。”他无奈,“可是你总得回来一趟吧?”   可我不愿意和莱斯分离。   “你的JD还没毕业,你的bar还没考,以你现在的条件根本进不了律师事务所,除非你想去大学当个老师,或者索性去高中教那帮小屁孩数学算了。”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按掉了电话,杰弗瑞激动的声音就此消失。我提起手包,绕到冰淇淋店门口,向路边等着我的男人走去。   洛杉矶灯红酒绿,可这些和我们无关。一回到家,房东递给我一张单子,那上面是这个月的电费和水费,我随意扫了一眼,粗鲁地塞进包包里。   “怎么了,茱莉?”莱斯问。   我盯着他在桌子边忙碌准备晚饭的身影,强作欢快道,“不,没什么。”   他耸耸肩,没有再问下去,把手上的盘子递给了我。这顿晚饭我吃得食不知所味,晚上我的脑海中充斥着杰弗瑞的话,我花了两年时间辛辛苦苦念完了本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两年毕业的JD,就指望着法学院后考个律师资格考试,取得优异的名次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到时候买栋房子养条狗养只猫,可是现在……计划都变了。   但我的生命中有了莱斯,这比住大房子重要多了!但是……   我的目光掠过莱斯闭上双眼的脸,但是如果莱斯和我能一起住进大房子该多好,就像莱斯说的那样,我们在海滩上晒太阳,孩子们围绕在身边,不需要起早贪黑地干活,惬意安稳,不需要多有钱,但足够舒服。   莱斯不能再去贩毒,我们谁都不可以,可我们还是一样能赚钱。   我的心中渐渐下了个决定。   我要回亚特兰大去,正式从法学院毕业!然后我要去考律师资格考试,再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或者索性去某个学校当个老师。生活有了保障,就不需要再过这种天天忧愁水电费的日子。   我不敢和莱斯说,但给教授和实习的公司回了封信,说我决定三天后回去。   第一天我如坐针毡,一方面羞愧自己的失信,一方面期待莱斯说点什么,好缓解我的愧疚。第三天早上莱斯去了酒吧,我翻出来时的旅行箱,把所有资料都塞了进去。我把留言夹在在夜市买的冰箱贴上,不过很显然我们没有冰箱,所以我把它放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花毯子上。   我知道这样很不对,我应该告诉莱斯我要走了,可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最后,我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恩?”他的气息微微有点喘,我知道这是服务生需要跑上跑下的缘故。   “莱斯,我想我还是……”   “你要走了?”他一下猜中。   我没法否认。   “你在哪儿?”   我告诉他地址。   “你真是……”他大概还想说什么,我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是莱斯急促的声音,“你在原地等我,乖乖的,知道吗!”   我握住话筒的手有点抖,刚才那些难过和苦涩风一样从我的心脏上抽离。   “恩,我知道。我等你!”我笑着说。   十五分钟后他出现在我面前,头发有些乱,但他显然并不在意。他看了我一会,耸耸肩,笑得有点苦涩,“我就知道有这一天。”我沉默不语,他帮我把行李拖进房东的车里,朝我伸出手,我把借来的车钥匙递给他。   坐进车里,他系上安全带,“什么时候决定的?”   “三天前。”   “好啊。”他怒极反笑,“三天前决定了现在才通知我一声?”   我老实地说,“因为我不敢和你讲。”   他冷哼一声,猛踩油门。现在我觉得屁股下有一百根钢针在戳我。   快到机场的时候他出声,“哪家航空公司?”   “达美。”   我揉揉眼睛,有点水,临到分离,连我的嗓子都有些变了。   过了好一会,莱斯轻声问,   “还会回来吗,宝贝?”   “当然。”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可以!”   “真的不用?”   “莱斯,我可以的。”   他不作声,半晌,“好吧,那你给我一个临别吻。”   我破涕为笑,狠狠在他残留着胡渣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杰弗瑞在机场等我,看我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出来,不由挪揄地笑道,“哎哟,小姐,一个人?”   “是啊。”我笑着说,“一个人。”   但很快就不是了!   我坐进车里,绑上安全带,直截了当地问,“亚力父母想说什么?”   杰弗瑞苦笑,“老朋友重逢,你就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我瞪他,他马上投降,“好吧,其实就是个丑闻,亚力闹大了,事情根本压不下来,他父母名声又大,这件事被媒体知道了炒了很久,对亚力的前途……而且他父母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想让你澄清一切都是个误会,就是你的那个毕业论文抄袭的事。”   一听亚力这狗崽子我就火!   我冷笑一声,“好处呢?”   “好处是……等你考完了bar,他们可以介绍你去一家不错的律师事务所,那一家起薪就是三十万,都是有很多年经验的律师挤破头想进去的地方,你想,别的事务所哪可能第一年给你这么多?”   我没说话。如果是从前的我,肯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大骂他们真恶心。可现在不一样,我还有莱斯要考虑,何况我们的确缺钱。   “如果我不接受呢?”我问。   “亚力的父母倒没什么,不过亚力放话说让你走着瞧。”   自己做了那么恶心的事还想跟我走着瞧?狗还会咬人了!   我的胸腔里猛的窜起一股火气,拦也拦拦不住。杰弗瑞的车开进校园,我一眼就瞥见亚力停在法学院旁边的红色骚包法拉利,窗户上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以我对他的了解,还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靠边。”我敲敲杰弗瑞的手臂,然后取出手机录像。   亚力做事很小心,但他忘了剧烈运动的时候车子会摇晃,一摇晃挡住窗户的帘子也会晃跟着动。而我的手机像素很好,放大也不会模糊,只要有点智商的人看到这段视频,都知道他在干什么。   五分钟后那个女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真快啊。”我嘲笑般地说。   “天哪茱莉,你可太狠了。”杰弗瑞长叹,“也许人家半小时前开始了。”   我心满意足地关上手机,指挥杰弗瑞从旁边的小道抄过去。   第二天亚力的父母果然来找我,他们对我的底细摸得很透,甚至连我现在和一个男人同居的事都知道,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强烈要求在他们的别墅里会面,但我选择了热闹的星巴克。两个人不好惹,我应付得很小心,但也不是全然没办法,因为我有最后一张底牌。   最后一刻,我把底牌摊了出来。   “你这个……”亚力的母亲在看到那张光盘后立马变了脸色,多年的经验让她立刻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何况我还在上头贴了个大标签,写着“亚力达斯车震激烈视频”这种十分耸动的话。   “我已经让我的朋友把光盘刻录了好几份了。”我诚恳地说,“如果他们在半小时后没接到我的电话,就会立刻寄给各大报纸,以您的影响力,这一定是很让人兴奋的新闻。”   我的声音很低,即使用录音笔,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也根本刻录不到什么。他们不会有证据说我威胁过他们。   达斯先生不动声色地望着我,良久,他交叉起双手,彬彬有礼地问,“那么小姐,您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我扬起一抹笑。   “其实我的要求一点都不为难人。”我说,“我不需要被推荐去律师会计所,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达斯夫妇对视了一眼。   “和我们说说吧。”达斯先生说,“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要求,我们可以考虑。”   “这绝对不出格。”我笑着说,达斯先生是有名的律师,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忙,莱斯的案件一定会有更大的帮忙。我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起先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知不觉淌了下来。   “这不是威胁。”我哽咽地说,“这是一个请求,甚至,我愿意给你们钱。”   他们瞪着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达斯先生咳嗽了一下,尴尬地望着他的夫人。   “达斯先生您这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我憧憬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拍亚力的视频,但我也没办法,我只是很想帮帮莱斯,因为他……”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一会哭一会笑,他们开始问我问题,我也照实答了。达斯夫人本来准备好迎接一场恶战,但没料到会以这种情况收尾。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学生,他们不好再说什么。最后达斯先生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会联系你的。”他说。   我收好名片走出星巴克,风一下子就吹干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掏出手机,给杰弗瑞发了条短信:“搞定了。”    ☆、29最新更新   当我把手机放进棕色的小皮包,正打算往食堂走的时候,从身后猛的窜出一辆红色的跑车,横冲直撞地抄到我前头,紧接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刺啦”一声轮胎和水泥地摩擦发出的刺耳声,硬是挡住我的去路,看到那标志性的车牌。   我扭头就走。   我是个小心眼的人,实在没办法给亚力好脸色看。   可如果他想来硬的怎么办?我的心因为紧张加快了跳动,悄悄把皮包从左肩膀换到右肩膀,如果他想来硬的,我们就试试看。   余光瞟到骚包的红色车门被推开,先下来的是一双修长的腿,紧接着是一双握住车门的手,手上的宝石银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关上车门,把钥匙随意地丢进裤兜里,朝我走过来,没几步他就挡在了我面前。   “好久不见啊,茱莉。”他说,嘴唇含笑,但笑意却没渗透进冰冷的蓝眼睛里。   如果露出其他表情我就输了,于是我朝他友好地点头。   “好久不见。”   亚力笑吟吟地低头盯着我。   “一起喝一杯?”他问。   我脊背上的寒毛都窜了出来,如果这时候有人撞我一下,准会被刺得痛叫。我脸上的笑容像被胶水死死糊住。可亚力敢邀请我喝咖啡,我也敢拒绝他。   “不了达斯先生。”我眨眨眼,退后一步,保持礼貌的距离,“我刚和您的父母喝过咖啡。”我笑得极有恶意,“喝饱了。”   亚力脸色一黑,他显然知道自己父母联系上我的事,却无能为力,但他在商学院混得不错,知道忍气吞声这个词该怎么写。“可我现在在邀请你呀,茱莉。”他柔和地说,“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拒绝一个深情的人,你忘了我们以前获得的那些快乐了吗?”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再也不想和他瞎扯,扭头就往图书馆走去。   手臂猛然一痛。他从身后强硬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恨不得绞碎我的骨头,我缓缓转过头。   “我愿意给你钱,茱莉,很多钱,不考虑一下?”   亚力正在很慢地微笑,阳光照射在他闪耀的金发上,都被一一反射了出去。他浑身像被温暖笼罩,但他脸上像被冰霜裹住,全是咯人的冰渣子。   软的不行,他这是想来硬的了。我心中冷笑。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目光挪到我脸上,一愣。   我哭了。   眼泪从我的眼眶里不要钱地滚了出来,砸在水泥地上碎成无数小块。这一招真是说来就来,只要一想到莱斯和我在洛杉矶的生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现在旁人都会以为亚力在强迫欺负我,没办法,人们都同情弱者。   他在不知不觉中松开对我的钳制,我赶忙抱紧包,冲周围的人露出一个“可怜但却坚强”的笑容,低头离开,我去了就近的CVS。   “一共四十八块,小姐。”   我把钱包打开,抽出信用卡,想了想,塞了回去,这个月的账单即将破表。后面等待的一串人都在瞪着我,我尴尬地摸索着空空如也的钱包,最后只凑出三十块四十五美分。   “那件T恤我不要了。”我小声地说,眼睁睁地看着那件原本打算给莱斯买的新衣服被扔到一边。   我回到毕业生的宿舍,正打算从皮包里掏钥匙,余光却瞥到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只有亚力这种人才会买红色法拉利。   我的心狂跳起来,飞快地将钥匙掏出皮包,插/进钥匙孔,打开,再狠狠栓上门。为了以防万一,我把鞋柜推过来挡住了大门。   “杰弗瑞。”我打电话给我的好朋友,“亚力在我家楼下的停车场。”   杰弗瑞大吃一惊,他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含糊地问,“什么,亚力在你楼下?”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撩开窗帘,跑车还在那儿,可天已经黑了。“他在那儿两个小时了。”   “你等我。”他飞快地挂断电话,可等杰弗瑞赶到前,亚力像是心有灵犀般发动车子。   “他在哪儿?”杰弗瑞气喘吁吁地问。   亚力已经走了。   我的心仿佛被名为不安的气球吊到半空中。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达斯先生,他显然对自己儿子出现在我楼下的事感到十分吃惊,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我的心情才平静了点。最怕亚力受到了打击想要报复我。   晚上我给莱斯打电话,他的手机一片忙音。我只好再打电话给房东,可他也不知道莱斯在哪儿。甚至连酒馆老板都不晓得他在哪里。   我焦急极了,亚力的事没搞定,怎么莱斯又出了事?半夜三点的时候我睡不着,在客厅里团团转。   第二天我一下楼,下意识地望了眼停车场,心中“咯噔”一下,沉到谷底。   亚力的车。   看来达斯先生没有搞定自己的儿子。   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如果他想敲晕我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的力气根本比不过他。   我只好退回房间,拨通杰弗瑞的电话。感谢上帝,我还有杰弗瑞这个朋友!亚力看到杰弗瑞果然没说什么,开车径自走了。   “他为什么每天来我家楼下?”我紧张地问杰弗瑞,“他想做什么?”   傍晚的时候杰弗瑞把我送到家,他要去实验室做实验,我道过谢,把门锁上。如果亚力今天还来,我就只能在拨通达斯律师的电话的同时拨通911了。   从四点到八点,什么事都没有。我再次尝试联系莱斯,仍旧失败。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拨通洛杉矶警署的电话,期望能问问有没有新入狱的犯人。我还拜托酒馆的老板帮我查一查,但结果叫人失望,没有一个人知道莱斯去了哪。   “他甚至连这周的工资都没拿就急急忙忙走了,”酒馆老板说。   九点,我的肚子饿得直响,没办法,即使莱斯不见了我还得振作,也许他只是手机欠费了去充手机然后迷路了。   我走进厨房,从抽屉的一堆纸盒子里摸出一个鸡蛋,用衣服擦了擦,才掏出积满灰尘的锅,丢到水龙头下猛冲。   就在这时,头顶的电灯电压不稳地闪了闪,这种事经常发生,尤其是在老式的宿舍里。   我往锅子里倒油,把鸡蛋磕破,鸡蛋壳丢进垃圾桶,然后把装着蛋黄的鸡蛋驾到电磁炉上。   “啪”的一声,电灯灭了。   我大吃一惊,赶忙扭头往窗外瞧。   其他人的宿舍里灯火通明,看来只是我的问题。   该死的,真倒霉。   电箱在外面,得去外面修。   我从工具箱里翻出备用手电筒,安上新电池,又掏出新的电线,十有八/九是烧坏了。   在扭开门把手前心像被人用针尖刺了下,我多了个心眼,电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爆掉。我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即使电压不稳,那也最多闪烁个一段时间。学校每个月会派人来检修,没道理别人的不爆就我的不爆。   难道……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故意使坏!   我冲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借着惨白的月亮,恰好能看到停车场那辆熟悉的跑车。   我的脊椎像被泼了一桶冷水。   真的是亚力搞的鬼,他想干什么,引我出去把我处理掉?   只能打911了。我的宿舍当时为了省钱没装电话,因为我有手机。   我掏出手机,恰巧目睹电池栏边的数据,1%   我刚想打电话,它就没电了!   “狗屎!”我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该怎么办?如果亚力上来敲我的门,如果他一直敲一直敲,如果邻居看到他,如果亚力肯定会说是来看女朋友的,如果他再以怀疑我自杀的缘故撞门而入,如果他把我揪出来扭送到车上!   我的脑子嗡嗡一片混乱。   亚力连续跟踪我两天,此刻铁定知道我在家。而我又没有工具报警,现在怎么办!   我走到门口,果然听到木楼梯那儿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心中一紧,有人上来了!   堵住门,堵住门!   我咬着牙,把椅子和沙发都推到门口挡住。   有人在敲我的门!   我快哭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在我家,如果有人能帮我报警,如果莱斯在……   不,别想了茱莉,你现在得靠自己。   我退后,开始搜索一切可以用来防御的东西。   老虎钳,榔头,钉子,辣椒水,甚至连煮鸡蛋的平底锅都被我搬了过来。   门外的人不耐烦起来,力道加重,每一声敲门都像砸在我心口。我不确定这扇老旧的门能在这么恐怖的力道下坚持多久。   等等,恐怖的力道。   亚力有这么大力气吗?   有力气的难道不是……我的心头闪过一个坏掉的喷头。   而与此同时,那个人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茱莉,开门。”   我张大嘴巴,心脏像被猛然从高空落下来,又在砸到地面的前一刻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接住。我愣了半晌,窗户半开,冷风吹到我裸/露的胳膊上,寒毛竖起,我打了个机灵。   狂喜席卷过我的胸腔,像洪水一样淹没我的眼珠。   极大的震惊让我无法思考。   我的脚黏在地上,我的脊椎因为喜悦而弯曲,我的脚趾蜷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沙发推到一边的,我只知道当我打开门的瞬间,自己很快被揽进了一个沾满露水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在发抖,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   “我连夜搭飞机过来的。”我的男人在我头顶上说,“杰弗瑞不肯告诉我你住哪,害我一顿好找。”   他为什么要来!   “快别说了。”我又哭又笑,把脸埋在他怀里,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   带着烟草,阳光,汗水和刷墙粉的味道。   我想到了我们在洛杉矶的小家,甜蜜如浪潮般涌了上来,我忍不住在眼泪里笑。   “快帮帮我。”我抽泣着说。   “宝贝,你怎么了。”   “我动不了,太激动了,你帮我挪挪我的脖子,让我凑你近些。”   他照做了。   “真的是你吗,莱斯。”   “是我,你要坐在沙发上去吗?”   我云里雾里地“恩”了一声,瞪着眼睛使劲看他。   我想不通,他怎么就来了呢。   他把我带进屋,烧了水,帮我擦擦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再擦擦满是鼻涕的手。   他也担心我,原来他也是这么的喜欢我!   “你这是怎么了?”他无奈地问,“看到我很受惊吓?”   我没反应,他只好自说自话,“好吧,我承认,我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想给你个惊喜。”   “灯……”   “恩,什么宝贝,慢慢说?”   我吸着鼻涕说,“灯坏了!”   “灯坏了,啊。”他笑了,“好,我帮你去修。”   “我手疼。”   他挪揄地说,“我帮你揉揉?”   “楼下……楼下有人在监视我!”   莱斯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说,“是谁,我帮你去打跑他!”他从工具箱里拿起一把榔头。   我破涕为笑,“他肯定走了。”   莱斯很快回来,电线已经换好。   “肯定是有人故意弄断的。”他恶狠狠地说,“那种痕迹一看就是给剪刀剪的。”   然后他像狮子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地,再仔细地检查了门窗后,他开始检查门板的结实程度。我抱着热水杯蜷缩在沙发上,看着他走来走去,心中被热乎乎的温度所包围。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确定这里是安全的,掉过头,大步向我走来。   “你肯定给吓坏了,蜜糖。”   “其实还好。”我说,“那你愿意安慰我吗?”   他哼唧了一声。   “废话,快到我身/上来。”   我赶紧张开手,他勾起我往卧室走去。    ☆、30最新更新     我们飞快地剥/掉对方的衣服,就像伊甸园里第一次见面的夏娃和亚当,好奇地用手指探索对方的身体,他用坚/硬应对我的柔软,我用接纳迎接他的侵/占。我仰起头,他的舌头就滑了进来,一道滑进我身体的还有他的另一部分。   我以为自己会因为疼痛而退缩,但并没有,从我的身体深处,也许是腹部,也许是我包裹住他的地方,那儿有什么东西正饥渴地绞着什么。我呻/吟,他沉重地喘息。莱斯一鼓作气,把我翻过来覆过去来来回回倒腾了个遍,才终于放过我。   早上我是被他毛茸茸的吻吻醒的。   “宝贝,我很想你。”他咕哝着说,双手按着我的脑袋,往他的嘴唇上送, “你想不想我?”   我忍不住想笑,“当然,莱斯。”   “还害怕么?”他问,手不安分地到处摸索,“害怕的话咱们再来一遍?”   我打掉他的手。今天还要处理事情,可不想做到下/肢瘫痪。   “真的不来一遍,我功夫很好。”他诱惑地说。   “就是因为你功夫太好,我下面快裂了。”   莱斯先是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紧接着意识到不对,急忙来剥我裤子,嘴上说,“快让我帮你吹吹。”我是胡说的,怎么能真叫他得逞,我叫着不要不要把自己裹在被窝里,防备地在床上的角落里瞪他。   莱斯尴尬地松开手,“come on,别把我当强/奸犯啊。”   我涨红着脸,他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那你起码得告诉我那个监视你的人渣是谁。”   我赶紧把那个人渣供出来,“是亚力达斯。”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   “哦,就是你曾经喜欢的那个家伙?”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我讪讪地盯着他。   他的拳头“嘭”地一声砸向床,木架床似乎凹进去了。   我一看情况不妙,赶忙阻止他,“莱斯,你可不能乱来。”   “我知道。”他拍着我的脑袋,笑得诡异,“我不会对他乱来的。”想了想,又来剥我裤子,“宝贝,你下面真的得让我看看,确实裂了?”   早上我去学校查阅资料的时候被杰弗瑞看到,他大呼我是被野兽咬了。真见鬼,他的眼睛是瞎了么,我明明是被野兽捅了。莱斯除了负责接送我去上下班,还开始找起了工作,按照他的意思是不能让我养他。   我花了三天时间把所能找到的资料都发给了达斯律师,希望他能尽快做出决定,很快,他的秘书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达斯律师想和我谈谈。见面的内容很简单,达斯律师觉得我的提议很可行,但他的行程排不开,所以愿意帮我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找一个律师替莱斯翻案。那个律师我从没听说过,但据达斯律师说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凡是经过他手的案子没有不胜诉的。为了他的声誉,他也要好好对待莱斯的案子。   达斯律师不愿意涉入这件案子的原因我也理解,一是他没有精力和时间,最近他在竞选州议员。二是经过儿子的这么多事,他不愿意在明面上和我有过多牵扯,一旦被媒体知道,想必又会有不少风言风语,这对他的竞选很不好,还是减少些负面流言比较明智。   如果达斯律师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他。我考虑了半晌,答应了。达斯律师事务所愿意承担大部分金额,还有的一小部分我只要努努力,也能负担得起。   莱斯开始在附近找工作,他每天接送我去学校,完了就开车在亚特兰大市里乱转,很快,他告诉我自己找到了活干。他在一家意大利牛排店当服务生,为此今天和杰弗瑞开车去phipps plaza后我特地挑了墨西哥餐馆。   “两位客人,我叫莱斯,是你们今天的服务生,请问你们要喝点什么?”   我:“……”   杰弗瑞:“……”   今天我跟莱斯说不回去吃饭,理由是要泡图书馆找资料,没想到就被当场抓到和异性朋友一起吃饭。我没告诉他是因为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不回去啪啪啪了。   莱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手里的小本子,“客人?”   我:“……冷水,非常感谢。”   杰弗瑞紧张的,“我……我从不喝液体。”   我瞪杰弗瑞,他只好苦着脸说,“不,我的意思是,是啊,给我液体就行。”   莱斯面无表情地在本子上划了两下,等他转身走了。   杰弗瑞掐我的手臂,“你不是说他在意大利餐馆吗?现在怎么办,捉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会不会生气?”   我强作镇定,一开始撒谎是我不对,现在谎言被戳破说不心虚绝对是绷面子。   “没事的,莱斯会相信我!”   “可他明明生气了。”   我慌张,“那怎么办,要不我马上去道歉。”   “对,他一上来给我们饮料你就去道歉。”   商议完毕,我们正襟危坐,和对方保持有效距离。   没多久他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一一把杯子放了下来。   他给了我一杯热水。   “那个……”   “热水对身体好。”他不容我反抗地说,接着把盘子上的另一杯黑色液体取了下来,砸到杰弗瑞面前。   杰弗瑞哭丧着脸,“我最讨厌喝可乐了。”   ……谁叫你说什么液体都行的。   “客人,你们想开始点餐了吗?”他冷冰冰地问。   “莱斯,有没有人说过你穿白背心特别帅?”我立刻拍马屁。   他瞪我,但脸慢慢红了。   “请不要性/骚/扰服务生。”他硬邦邦地说,“不然我可以投诉你。”   我无视他,试探地问,“莱斯,你的笑容很美,要不你笑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隐忍地低下头,“客人,请问你要什么?”   “芝士奶油意大利面。”   莱斯从小本子上沿抬起头,“墨西哥餐馆没有意大利面。”   “可是你会做呀。”我讨好地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莱斯最近在跟着餐馆的大厨学习做菜,一旦有成功的就送到我嘴边让我品尝。所以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芝士奶油意大利面,这次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就是实在吃不下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本来想点菲里牛排的,反正是杰弗瑞请客。   莱斯瞥了我一眼,我赶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脸上的线条这才缓和了一些,“小姐,要辣酱吗?”   “要!”   “辣酱对肠胃不好。”   “不要了!”   “要洋葱吗?”   “不要。”   “洋葱杀菌,对口腔好。”   “那我要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杰弗瑞,“客人,你呢?”   杰弗瑞淫/笑两声,“菲力牛排,六分熟。”   “好的,大约等二十分钟。”莱斯说,转身准备走。   “等等!莱斯。”我急忙叫住他,“你不是在意大利餐馆工作吗?”   他回过头,脸色很坏,“我是在意大利餐馆学做菜,但是在墨西哥餐馆工作。”   我哭丧着脸,“莱斯,很抱歉,我没听清楚,那个,我要和你解释!”   他露出了一个恐怖的微笑,“甜心,没事的,我理解你。”   “不,你真的要听我解释。”   “宝贝,那我们回去算账。”   等莱斯走了,我青着脸回过头。   “你没听错。”杰弗瑞幸灾乐祸地说,“他的确说了算账这个词。”   我瘫倒在餐馆的桌子上。   过了大概三分钟,杰弗瑞推我的胳膊,“噢茱莉,快看,是谁来了!”   我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是谁后,一开始没认出来。   是亚力和他的女伴,他的嘴唇肿的斜吊了上去,眼睛一个青一个紫,脸颊上擦了药,但明显是擦伤了。 想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我的心被忧愁所淹没,如果亚力的父母知道莱斯殴打他们的儿子,会不会……   不会的!莱斯做事虽然冲动,但他并不笨。   “矜持些茱莉。”杰弗瑞掐我手臂,“你想人人知道你就是揍他的那个家伙么。”   “我才揍不动他。”我反驳。   亚力看到我们,阴沉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想干嘛?”杰弗瑞惊愕道,“又不是我打他的。”   他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了。   我:“……”   杰弗瑞:“……”   亚力随手翻了翻菜单,就开始冲我冷笑。   “茱莉,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你都倒霉。”   “……”我故作惊讶地回过头,“啊,亚力,是你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如果被莱斯看到亚力也来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商量好的?我的胃一阵翻腾,如果到了必要时间,我就去厕所避避风头。   亚力死死地盯着我,“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天哪,亚力,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我担忧地说。   伤得重好,大快人心!   亚力懒得再和我说话,   他的女伴倒开始朝我们解释了起来,“今天亚力起床去开车,结果冲过来一个男人把他揣在地上,用麻袋套了脸,然后……”   亚力恶狠狠地吼道,“够了!看你的菜单!”   我的心渐渐定了,原来没人知道是莱斯干的,那就好,亚力平时结怨也多,他被报复也正常。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暗示是莱斯干的,就不会有人妨碍律师事务所的案子。   我和杰弗瑞对视一眼。   他无声地,“莱斯做的?”   我龇牙咧嘴,“大概吧,不清楚。”   “会不会有麻烦?”   “大概不……”   盛放着热气腾腾意大利面的盘子出现在我面前,我赶忙调整表情,一本正经地冲莱斯微笑。   “谢谢你。”   “……不用,小姐,服务您是我的职责。”   我尴尬地直摸头发,“……”   就在他准备去招待亚力那桌时,我急急握住他的手,“那个,我有事和你说。”上午刚揍过亚力下午就招待他,这落差,莱斯一定不能接受。   他凉凉地提醒我,“小姐,餐馆禁止性/骚/扰。”   我坚持。   他叹气,把我的手拨开。   然后他直接无视了杰弗瑞,从屁股后头抽出一本小本子,走到亚力的桌边。我清楚地看到莱斯在看到亚力的那瞬间脸上的神情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责地念着开场白,“客人,有什么想喝的吗?”   亚力从菜单里抬起头,见到是个新的服务生,不由下意识打量了一下他胸前的牌子,随即奇异地扬起眉毛。   “你叫莱斯?”   我的心咯噔一下,糟糕……   只听莱斯沉默了一会,紧接着用一种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嗓音冷笑,“嗯哼,有问题么?”   完蛋了,连“客人”这个词都懒得说了。    ☆、31最新更新     要是真的开仗,被达斯律师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赶快补救!   我十分没素质地用叉子敲了敲盘子。   莱斯黑着脸回过头。   “服务生!”我“恶狠狠”地喊道,“你给我过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里有洋葱!”   莱斯瞥了眼亚力,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我最讨厌吃洋葱了。”我指着餐单嚷道,“点餐的时候明明说过不要放这个,叮嘱你起码有三遍,你现在看看,这个,对,就是这个,这么大一圈,你让我怎么吃,你还想不想要小费了?”   旁边传来亚力对女伴没好气的命令,他显然是觉得这里的用餐环境叫人不愉快,打算换个餐馆。没一会,他们就收拾好走了。我心中舒了口气。   莱斯望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脸色像被泼了一层黑水。我大呼不妙,莱斯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人精极了,现在铁定知道我是故意给亚力机会让他们先离开的。   “嘿嘿,莱斯,你不要介意啊。”我赶忙诞着脸说,“就在刚才那一秒我突然发现自己最喜欢吃洋葱了!”   莱斯微笑,小本子在他手上咯吱咯吱直响。   杰弗瑞瞪着面前的桌子,一副想笑却强憋着的表情。   “好吃!”我咕哝着说,忍着恶心把一大把洋葱塞到嘴里。   莱斯拍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的小姐,我愿意帮您重做一份。”他“柔和”地说。   我泪流满面:“莱斯,你真好,但我的确突然喜欢上洋葱了。”   杰弗瑞留了一大笔小费,虽然我说不用,但他坚持称自己今晚看了一场十分精彩的好戏,那只是门票钱。杰弗瑞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你真的不要和我一起走?”杰弗瑞问。   我细声细气地说,“不了,我等莱斯。”如果再和别的男人一起回家,莱斯一定会在床上撕碎我的。   我趴在桌子上,餐馆12点打烊,我就索性打起了瞌睡。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躺在莱斯怀里,身上裹了一件他的大衣。   他正在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我往车子里塞,可惜车子里东西太多。   我激动的,“莱斯!”他这一定是原谅我了!   置若罔闻。   塞塞塞   “……莱斯。”   塞塞塞   额头碰到了车顶,我倒吸一口冷气,加大音量,“莱斯!”   “干嘛?”   我泪花花,“好痛。”   “……”莱斯收回手。   他不再执拗地把我往车后座塞,沉默了一会,把我从大衣里拉出来,温热的手指摸到我被撞疼的额头,揉了揉,“这里痛?”   我吸吸鼻子,装可怜,“……恩。”   “好点了?”   我撒娇地看着他,“还是疼。”   “……”他盯着我。   没一会,他的嘴唇代替了他的手指。   “还疼吗,宝贝?”   莱斯的吻是神药,我不好意思装下去了。   “……不疼了。”   “恩。”他得意地笑了一声,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露出一副“就知道你是装的”的表情。   “以后有事就和我说,和别的人出去吃饭也没关系,但和我说一声,不要让我担心。”   我垂头丧气,“……恩。”   “好吗,甜心?”   “好的。”   “不用担心我会明着揍亚力,他不值得我丢掉自己的工作。”   “恩。”   “不用为我担心。”   “好,不担心你。”   “你再靠过来点。”   我紧紧挨着他。   他重新把大衣披在我身上。   “以后不需要等我这么晚,杰弗瑞想接你走你就跟他早点回家。”   我的眼眶热热的,“莱斯。”然后支吾,“我今天不和你说在图书馆学习……是有理由的。”   他掀开眼皮,感兴趣地哼了一声,“什么?”   我欲言又止,“不,其实没什么。”   “我们之间还需要什么秘密。”他循循善诱,“你不希望我对你有所保留对吧,甜心,你希望我对你撒谎吗?”   当然不希望!   莱斯是对的,情侣之间不应该存有猜疑,他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我也应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那我说了?”我犹豫。   “说。”   “因为……”我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包括他的意大利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比如我不是很喜欢每天都激烈运动,比如他在某方面太厉害了,我比较提倡节制的生活。   说完后我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期待地叫了一声,“莱斯~?”   他低下头,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就算知道他不爽,我还是要他表态。“你觉得呢?”   “……你说的对。”他的手摸在我的脑袋上。   我“大喜”状,“真的吗莱斯,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开始拧我的脑袋,我觉得他这是在当我的脑袋是皮球在捏。   “……真的。”   我“期待”地问,“那我们今晚……?”我开始在皮包里摸索电影通票,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看午夜场的电影。   “你说得对,私生活是应该有些控制。”他心平气和。   我傻笑,“嘿嘿嘿。”   “那就从明天开始好了。”   “……”    ☆、32最新更新   晚上他一解衣服就开始惩罚我。   “你这里疼不疼?”莱斯在我耳边轻轻地问,身下的力道却一点都不轻。   我哭,“……骗子。”   “我可没功夫骗你,甜心,你男人在那方面从不骗人,他这宝贝可大着呢。”   “……”   他咬我耳朵,“嘘,感受一下,是不是又粗又硬?”说完坏笑着用力顶顶我。   我可耻地湿了。   然后更加郁闷。   “哎,你别哭啊。”他连忙拔/出来,我闷哼一声,他又把那玩意放了回来,“就知道你舍不得,哎,怎么还哭,给我看看。”   莱斯看起来不再生气。   “你小力一点。”我嘀咕。   他故意凑过来,“什么?”   “……你轻一点。”   莱斯恶劣地笑,“你哼哼什么呢,这么点大声音只有苍蝇能听见。”   我大叫,“你不要这么用力啊!”   “哦,原来是觉得我太勇猛了,甜心,你觉得你男人很厉害?”   我痛苦地捧着肚子,他来了劲,使劲倒腾我。看样子这人把亚力甩到了脑后,亚力在他心中只是一粒小沙尘,现在他正在努力在我身上挥洒汗水。完事了我们十指交缠地躺下,莱斯用胳膊揽着我,我躺在他的肌肉上,听他起伏的呼吸。   夜晚很静,从我的角度望去,恰好能看到黑沉沉的天和掩盖在明黄色月亮上的雾气,就像一层轻薄的白蕾丝,看着叫人恨不得把那层雾扯下来,围在腰间当裙摆,再采一兜红色的玫瑰,莱斯一定会很喜欢。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脸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低低地“恩?”了一声。   “怎么了?”   我往他蜷曲松软的胸毛里蹭了蹭,这些淡棕色的小东西搔着我的脸,就像莱斯落在我皮肤上的一个个温柔的吻。   “我在想……”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像萤火虫的翅膀,里头跳动着对未来期待的火焰,“我在想我们以后会怎么样,过什么样的生活,买什么样的房子,还有也许……你说的,养条狗什么的,杂毛或者纯种都行,如果我们有钱的话。”   “门前再种点花。”他眯缝着眼接口,也和我一样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未来离我们那么近,仿佛只要伸伸手就可以够到。现实需要钱,而想象是免费的。   “种什么花?”我问,我喜欢色彩多一点的,紫色的,黄色的,红色的都来一点,绿叶子也要多些,哦对了,栅栏必须是棕色的,上头不能有虫蛀的小斑点。“房子可以是蓝色的墙壁,红色的屋顶,窗户刷成黄色的,下头……”   “下头放几盆绿幽幽的小吊兰,大门是白色。”他把我的头往心口上挪了挪,“楼梯也得和大门一个色调,草坪我负责修剪,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笑出了声,“什么都不需要做?”   “对啊,每天晚上等我回家就好了。”他咕哝,没一会就打起呼来。我想象着每天什么都不用做的未来,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乐得够呛,最后因为身体的疲惫,和莱斯一道堕入梦乡。   我睡到中午才起来,莱斯已经走了。他给我留了早饭,我胡乱当成午饭一起吃了,还把吃不完的吐司面包装进塑料袋,准备一会给杰弗瑞带去。我的好朋友杰弗瑞在图书馆已经泡了一上午,想必已经饿得嗷嗷叫,此刻我美女救英雄,一定能让他感激得涕泪横流。   我兴冲冲地下了公交车,正准备往图书馆走。   “茱莉。”   我充耳不闻。   “茱莉!”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亚力站在我身后。   他的手指上夹着一个薄薄的透明纸袋,就是我们平时放蛋糕的塑料袋,里头放着几张照片。我的视力不好,但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我认得那条白裙子,当然也认得照片上穿白裙子的人。   大家都说我穿白色好看,所以我不自信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选择这个颜色。   我的小腿开始不听话地打摆,我感觉浑身发冷,像掉到了零下三十度的冰窟里,和那些可怜的墨西哥咸鱼一样,血液无法流动,连带着我的嘴唇也因为惧怕和寒冷颤抖起来。   亚力撇了撇被揍得有些青肿的嘴唇。   他看起来很可笑,就像一只被剥去华丽外表的猩猩。但我此时此刻只觉得恐惧,根本笑不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把袋子放进怀里,我的视线控制不住地跟随那个塑料袋,隐没在他的外套里。   “茱莉?”   这个声音真好听,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早就神魂颠倒,可现在它却好比魔鬼,我的脊梁像被人用羽毛搔了一下,连带着我的脚趾头都痉挛地通缩起来。我努力控制抖动的牙关,惊恐地抬起头。   亚力笑得好似得逞的恶魔。   他眨眨眼。   我退后一步。   只听他轻柔地问,“亲爱的,想谈谈么?”   亚力手上是我和他上/床时的照片。他有在高/潮时拍女伴表情的习惯,据他所说,这让他兴奋,所以……他也有我的。   “之所以不拿出来,是觉得不想把我的小秘密暴露出来。”他耸耸肩,斜靠在椅子上,“你知道的,抄袭那件事,恩,一开始只是想整整你,谁叫你让我进了局子对着一群老黑鬼。后来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我也想把这张照片捅出去,转移些注意力,可后来一想,又觉得太便宜你了。”   他往前俯身,凑到我耳边,以情人般的语调低声说,“茱莉,你就是个臭婊/子。”   我脸色一变,怒视他。可碍于他手上的照片,又不能轻举妄动,只好咬紧牙关忍着。   “昨天那是你男朋友吧,我越想越不对,你男朋友……莱斯对吧,我妈说到过,恩,我看就是?”他退了回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兴味,“真下/贱,上了我的床马上就上了另一个的,你说……我把这照片给他看……会怎么样?”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敢!”   “嘘乖女孩,冷静,你没看别人都在看我们了吗?”   我赶忙转头四看,果然有几个中年白人正朝我张望。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了回去。   他友好地过来拍拍我的手背,“哈,亲爱的,我还没怪你男朋友冲过来揍我呢。”   我吞下怒气,“莱斯没有揍你,你不要把污水往他身上泼!”   “好吧好吧,不是他干的,乖女孩,反正我没有证据不是,我认了。但是这张照片……我真是个好摄影师。让我想想,复印成几万份彩照撒在学校里怎么样?让他们看看法学院的好学生在床上露出的什么样销魂的表情,啧啧,虽然不是特别美,但是还凑合。”   我柔软的心脏像被无数的针尖刺着。   从前的我不会为任何决定反悔,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是懊悔极了。但我没资格指责任何人,因为当初是我像个被爱冲昏头的傻子,明知道亚力来者不拒人品有问题,但还是一头热地往他的床上爬。当初的我只觉得这是实现了一个梦想,一个长久以来渴望的目标,可从来没想过它会对未来的我产生多大的影响。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过了很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要什么?”我问,这个嗓音很低哑,就像被一百片砂纸打磨过。   “噢?”他扬起眉毛,感兴趣地凑过来。“好聪明啊。”他笑着说,“你很识时务,我喜欢,你比那些只知道哭的小妞强多了。”   我没哭,但我的心在流血。   我紧紧闭着嘴唇。   “你能……”他凑到我耳朵边,“你能从我爸妈身上搞到六十万吗,他们给你的抚慰金?”   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我猛的睁开眼睛,亚力的蓝眼睛正弯弯地笑着,仿佛六十万只是粒小芝麻。   “他们最近冻结了我的银行账户。”他苦恼地说,“可我最近想再买一辆吉普,唔,改装的话我手头还差了点,你知道的,车这玩意很费钱。”   我干涩地说,“……你父母没有给我一分钱。”   “什么!”他恼怒地跳了起来,“这不可能!”   “……事实如此,亚力,一个子都没有。”   他眯起眼,冷笑着看着我,“噢?那他们答应了你什么?”   我不想说。   他挑高眉毛,“呵呵,我们的小处/女想要展现她的忠/贞了?你忘了我还有你的照片?”   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我生硬地说,“他们答应帮我一个忙。”   过了十分钟,亚力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翘起修长的腿,手搭在桌子上,欣赏着手上的绿宝石。   “哼,帮助一个脏兮兮的服务员翻案?”他哼道。   “亚力,请注意你的用词。”   他大奇,“咦,你这个白痴,竟然放弃我父母想给你抚慰金和好处的机会,想要去做一个根本无法成功的案子,你的智商是负数吗?”   “我的成绩是法学院第一名。”我冷冰冰地说。   “但是情商是负的。”他苛刻地说,“别傻了,快去和我爸妈说你后悔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全身的毛发如果是钢针,我想,一定早就飞出去扎穿了他。   “永!不!后!悔!”   他的嗓音也冷了下来。   “茱莉,你不要以为我干不出来那种事。”   我感到血液在喉咙里翻涌,猛然间,心头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狠狠攀住它!   “亚力,并不是只有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   他哈哈大笑,“真见鬼,就你?”   “录像带。”我说,“你在你的法拉利里,七天前,记得么,在法学院大楼边上的树荫下头。”   他的脸色也变了。   我抓起桌子上的包包,把一张十块钱压在账单下。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一头随时准备啃噬我的猛兽。   我努力寻找胸腔里的氧气。   “再见,亚力。”我说,“希望你不要冲动,我也不会冲动,这样对双方都好。我帮不上你,很抱歉。”   “你这头恶心的母猪……”   “不好意思。”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种冷酷的嗓音,是我吗?“就在去年十二月份,你刚上了我这头恶心的母猪。”   他像被狗屎噎住了一样。   我回过头,恶意地笑,“是吗,从母猪身上得到快/感的你?”   “你……!”   我推开门。   他站了起来,在我身后喊道,“你为什么对那个服务员那么好,为什么没人对我这么好,这不公平,他有的我也应该有,别人有的我都该有,我哪里比不上那头脏兮兮的猪!”   我应声回头,但太晚了,旋转门挡住了他。   亚力身上的粉色西装很快被人流挡住,我瞧不见他暴跳如雷的身影,只看到太阳反射在玻璃上的颜色,很模糊,但起码是暖色调。   我为什么会对莱斯这么好,亚力这种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杰弗瑞知道这件事后,叹气地摇头,“你做事太冲动了亲爱的,你现在最后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会的。”我肯定地说,心中却不确定起来,“他比我影响力大多了,如果捅出去,我大不了回国,可他却要受好些苦,再说他不会敢拿自己父亲的事业开玩笑。”   “但愿吧。”他叹气。   “什么但愿。”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给我乐观点!”   “你怎么又打我!”他捂着脑袋,“唔,好吧好吧换个话题,你今天……打算去找莱斯吗?”   一想到莱斯,我的心头就像撒了糖水一样。   “废话。”我喜滋滋地说,“今天还点奶油意大利面!”   下午五点我准时出现在墨西哥餐厅。   我走进餐馆,走到昨天的位置上,放下包。餐馆里放着缠绵的墨西哥舞曲,我撩撩长发,转身张望莱斯的身影。   然后在一个角落,我看到了亚力那件眼熟的粉色西装,他旁边站着的是穿着白背心围着红围裙的莱斯。   他们的手上拿着一张什么,白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上头映着什么。亚力在不怀好意地微笑,而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莱斯冒着青筋的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慢慢从头发上挪开。   亚力发现了我,他惊喜地张开嘴巴,似乎在喊“啊,女主角出现了”这一类的台词。   然后我看到莱斯慢慢转过了头。   那一刻,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我浑身发冷。   下一秒,他一言不发地把照片塞进了裤兜里,把围裙扯了下来,扔到了亚力面前。转身就往外走。   我赶忙推开椅子追了出去,亚力从后头抓住我,嘻嘻地笑着什么。   我看到莱斯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耳朵边嗡嗡一片。   “你别走啊茱莉。”亚力报复性地笑道,“你不是很喜欢上/床吗,别理会他,和我继续,回我的别墅去。”   我转过头,他看到我充血的眼睛一愣。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会爱你吗!”我哭着说,“因为你是个人渣,人渣!”   然后我跑了出去。   “莱斯,莱斯!”我叫着他的名字,外面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双胳膊从角落里伸出来,搂住了我。   “我在这里,甜心。”他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对不起莱斯,我不知道会那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会拍那种照片。”我崩溃地大哭,“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他做的,我是个白痴,我情商是负数,我对不起你。”   “不,是我的错,我刚才头昏了,我不应该走出来,我不应该把你丢在店里。”他吻我的眼皮,“你害怕吗,这种事情,我刚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这么脏。”我哭着说,“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我知道的,莱斯,你要放开我吗,我让你受不了。”   “不,你不脏,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他说,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滑,掉进我的嘴唇里。   “宝贝,你别怕,我这就帮你回去教训那个杂种!”    ☆、33最新更新     “不要,莱斯!”我赶忙阻止,为了不让他做出傻事,我紧紧攀着他的胳膊,哀求道,“你先送我回家,好吗?”   他的手摸着我的头发,半晌,才听到他含着叹息的声音,“好,我们先回家。”   到了住所莱斯给我做了一顿宵夜,这次倒不再是意大利面,我也不挑剔,混着白水就咽了下去。完了我跳下桌子,一把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涌入的新鲜的空气终于让我头脑清新了些。   我的双腿终于不再发抖,我的呼吸逐渐平稳,我的耳朵边不再有可怕的尖叫声。   莱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没有多说一个字,更没有将那张照片拿出来的意思。他的无声是包容的,接纳的。他的怀抱比他的嘴唇更火热,他的眼神告诉我不要害怕,他不在乎。   我在半夜的时候又哭了,一想到亚力曾经在我身上驰骋,一想到他一边嘲弄地捏着我的乳/房一边评论它们的大小,我的全身就好像被泡在羞愤的腌水里。我的理智嘶吼着不要再管那个混蛋,可我的情感却苦苦对抗。   “莱斯。”我睡不着,只能低声对闭着眼睛的莱斯忏悔。“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多么愚蠢,我不知道我会遇到莱斯,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难过莱斯没能拥有我的第一次。曾经我以为亚力是我最重要的人,但他显然没有这个资格。   莱斯还是闭着眼睛,我想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哄了我一晚上,现在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我的思绪回到莱斯和我最初相遇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和亚力一样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拐上床的女人?   不,莱斯和亚力不一样。   我把他的手捂在胸口。   亚力已经出手了,我该怎么办?   “莱斯,我该怎么办?”我问莱斯。   他翻了个身,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很害怕。”我说,“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莱斯,其实我并不害怕亚力,我最怕的是万一他把照片发出去以后会发生的事。今天我们把他留在餐馆里是有理由的,因为我不想你揍他然后把事情闹大。你是不是在心里责怪我把你拉开?莱斯,不然你说我要怎么办,其实我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是骗人的,我心里在意死了。我害怕别人都鄙夷我嫌弃我,即使我毕业了我还是希望在学校里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正面的,起码他们提到茱莉第一反应不是个婊/子。而且,我还担心你到时候会怎么看我,莱斯,你会丢下我吗?”   莱斯当然没有回答。   我停顿了一会,喃喃地说,“其实男人心里都会在意的。”   “不会。”   我猛的撑起身,瞪他。   “我不在意,茱莉。”他闭着眼睛说,“一点也不。”   我笑了,可眼泪流进了嘴巴里,“天哪莱斯,你一定是在甜言蜜语?我最不吃这一套了。”   “我真的不在意,茱莉。”他轻声说,“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   “他也许还有录像。”我哽咽地说,“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可以威胁我们的东西。”   “那就还有一卷录像。”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笨拙地解释,“莱斯,我是说,也许不止,或许有几百份,在电脑里存储想要几万份几千万份都可以。”   “那就有几万份几千万份。”   “你怎么就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呢!”我大声叫道,“那可是很多,你十个指头数不过来,我们学校才一万多个人……”   “茱莉。”   我噎住。   他缓缓睁开眼,灰色的眼珠在黑夜中像瑰丽的宝石。   “我真的不在乎。”他说,“一点也不。”   泪水掉在他眼皮上,湿漉漉一片。   他沉默。   “你骗人。”我低声说。   “我从不骗你。”   “那你现在就在骗我。”   他握紧我的手。   我的心一酸,眼眶里的水珠越来越汹涌,砸在他脸上。   为什么是我们呢?为什么是莱斯?为什么他不能安安稳稳地交个女朋友,为什么他总是多灾多难,为什么他的母亲不替他省心,现在就连我这个女朋友也是麻烦多多,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亚力可以随随便便开口就是六十万,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们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不,亚力之所以能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是我自愿上了他的床。   所以……   为什么莱斯这么倒霉认识了我呢。   莱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这才恍悟自己在干什么,赶忙手忙脚乱地把眼泪擦了。   茱莉,你要坚强,不能随便被打倒。   我躺会床,把被子拉回肚子上,翻个身,莱斯还在看着我。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滑过他的鼻子和嘴唇,湿漉漉的。   “莱斯,你眼睛上怎么有露水?”我痴痴地问。   莱斯看着我。   “宝贝,一定是窗户没关紧。”   “我也觉得。”我说。   “你冷吗?”   “还好,你呢?”   他爬起来,把窗户关了。   等莱斯从窗边回来,他钻进我的被窝搂住我,我在他怀里一睡到天明。   莱斯没有去找亚力麻烦,起码他是这么说的。第二天我和他一起去了餐馆,呆了一整天,亚力没有来闹事。礼拜二的时候亚力来了一趟,莱斯和他在外面说了一会话,可等莱斯进来的时候亚力已经不见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看到亚力,真奇怪。我担心是莱斯出手打伤了他,还特地拖杰弗瑞帮我打探消息,结论就是亚力并没有事,有人在facebook上看到他上传的汽车图片,可惜谁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的心刚刚落地,马上就又被吊了起来。   “你说亚力会不会在计划什么阴谋想陷害我?”我不确定地问杰弗瑞。他耸耸肩,“谁知道。”   的确,亚力失踪其实是件好事,起码短期内莱斯和我都不会受到外界的骚/扰。   “最近莱斯对你好吗?”杰弗瑞小心翼翼地问,“就是……恩……看到照片以后,后来他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吗?”   我拿书砸他,“你干嘛诅咒我们!当然很好!”   不仅是很好,甚至是更好了。   他假日的时候带我去骑车,我们一起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我们的生活逐渐正常,他的工资正在一点点增加。我在十天前就联系好了达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后来我就开始积极地整理起关于赛车手贪污案件的资料,准备半个月后和律师再次见面,把资料当面讲解给他听。   莱斯也越来越忙,不过我的事也多了起来。杰弗瑞临近毕业,他被论文折磨得头皮发麻,有的时候我还负责帮他写作业,这也增加了我的工作量。   我把这事和莱斯说了,他也没说什么,就叮嘱我要注意身体。不过自那以后,杰弗瑞渐渐不再让我帮他写作业,后来我无意中发现莱斯打过他电话,告诉他不要让我太辛苦。   生活步入正轨,我开始物色从学生宿舍搬出去。虽然房租便宜,但我即将毕业,不能再占着这里不放。   “你在看什么?”有天莱斯从我身后走过,我吓了一跳,赶忙把网页关了。   我在看卖独栋房子的网站,可我们现在的存款只够租一间小公寓   我的脸臊得通红,“没什么。”   我看中一间挺大的,就离大学不远的两层小别墅,自带一个停车间,两个卧室,两个洗手间。白色的屋顶很漂亮,蓝色的木板墙,看起来很扎实。有一个小花园,花园外头围了一圈矮矮的栅栏。从图片上看,花园的藤架子上缠绕着不少红色的牵牛花,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是有点贵,开价要二十一万,地段倒是安全,在亚特兰大这个价位算好的了。   我特地把那张纸打印了下来。   可是不久后的某天晚上我挪动屁股,又想起房子的事了。   “莱斯。”我把盘子里的蔬菜都推到一边,“恩……你喜欢住一层的屋子还是两层的?”   莱斯戴着眼镜,正在看报纸,闻言从报纸的上沿抬起头。   “我们不是租公寓吗?”   说的没错。   我立马泄气。   现在我们的存款不多,但也有了一两万,租房子还是够的,买房子就吃力了,肯定还要贷款。   “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他突然问。   我振作精神,“差不多了,莱斯,只要你再给我补充点信息就行。”我拍拍桌子上厚厚一沓打印纸和照片,“你来确认一下这个人和雷蒙的关系,我怀疑他洗黑钱的中间人,喂,莱斯?”   莱斯合上报纸没有动。   我迟疑起来,意识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莱斯,你不来看看吗?”   “以后别整理资料了。”他说,“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叫别整理资料了?”我问。   他盯着我,良久,莱斯站了起来,从屁股后头摸出什么东西,交到我手上。   我低下头。   是一把钥匙。   “这是……”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你的小金库?”   “谁和你说小金库,你给我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头雾水,但不想让他生气,还是照办了。   他载我七拐八绕到了一个地方,黑灯瞎火的,我们两个人进入了一片住宅区。   就算我是笨蛋,也知道那把钥匙是怎么回事了。   他把我带到一栋两层的小别墅面前。   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莱斯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冷风吹过我的脸颊,我一个机灵,赶忙跟上。   他打开走廊上的灯。   墙壁是蓝色的木头,粗糙扎手,但是给人一种浓浓的安全感。   我退后一步,不敢相信地打量白色的楼梯和白色的柱子。虽然走廊的光线很暗,但我还是能隐约地看清屋顶的颜色。   是白色的。   和我看到的那栋房子一模一样!   我不信邪地蹲□,摸摸大门口的楼梯,有点蛀虫的小洞,但这很好修复,换块木板就行了。楼梯前有个藤架,上头盘绕着不少绿色的蔓,黄色的月亮就躺在里面,想必到了六月份,这上头会开出满满的一架牵牛花。我跑到栅栏外面,草坪上有一个小小的邮箱,白色的油漆是新的。   我捂着嘴。   二十一万的别墅。   我转过身,莱斯就沐浴在门口黄色的灯光下,黑暗被他踩在脚下,他就这样微笑着看着我。   我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低哑地问。   “亚力上次找我我才知道。”他温和地说,“你放弃了进律师事务所的机会,想为我翻案,是吗宝贝。”   他深吸一口气,“我去找了达斯律师,告诉他我不翻案了。”   “他给了我一笔钱,我给了亚力一部分,赔偿金,封口费,随便你怎么说。他保证不再来找我们麻烦,你看,他现在在加州弄他的车子,没空管我们。你的照片也没了,更没有什么录像,底片在他手机里,我亲眼看他删除的。”   他顿了顿,朝我走过来。   黑色的夜晚悬挂在我们头顶,我的目光追随着他,一步一步,直到他停在我的面前。   月光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点点滑过,露出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那宽大饱满的额头。   我呆呆地看着他,无法言语。   “还有一部分我买了房子。”他说,冲我耸耸肩,“其实手续还没彻底办妥,如果你不喜欢这一栋,我们可以再换。我是看到你打印了这栋房子的不少资料,所以我以为你是非它不可了。”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我的一只手。   我的视线呆滞,下意识低头看。   一枚银戒指滑到了上头。   我不敢置信地张大眼,大脑一片空白,胸口泛滥出一股汹涌的热流。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新娘喜欢在婚礼的时候哭了,我曾经嘲笑她们愚蠢,但我现在和她们一样愚蠢一次。   时光好像在此刻倒流,我的眼前闪过一帧帧彩色的图片,太快了,我根本无法抓住那些断断续续的思绪,直到它们主动停下。   画面是那天在洛杉矶的山顶,我在灯火迷离的夜市上买了一只男戒。   “莱斯,你戴上吧。”我是这么冲他哀求的。   而现在,戴戒指的人换成了他。   “多余的钱买的。”他说,“喜欢吗?”    ☆、34最新更新     喜欢,喜欢,一百二十万分的喜欢!   我的目光又挪到了眼前的白色屋子上。   这一定是个梦,能在亚特兰大有一个自己的家,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的舌头像被胶水糊住。   他狡黠地盯着我,“想看看里面吗?”   我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屋子上转移,莱斯正微笑着俯视我,我的喉咙有点堵,理智还在告诉我这不可能,但情感已经先一步压倒了它。   “莱斯,当然,可现在……恩……已经十点了。”   他揽住我的肩膀,“还不晚,今天就是带你看屋子的。”   人离幸福越近,就越胆怯。我跟着他走了几步,刚到门口,心脏就不听使唤地瞎蹦起来。   他用钥匙推开门,扭开里头的灯,转身冲我微笑。   我从他身侧往里看,温暖的黄色光芒像萤火虫般飞到每个角落。   竟然是装修好的!   他把门拉得更开,我迟疑地迈动步伐。   踏进屋子,首先看到的是被白色地毯覆盖的地板,抬起头,墙壁被漆成柔和的水蓝色,天花板上的亮黄色吊灯呈水滴状。 我的鼻子间萦绕着一股青草的味道,原来是一楼的窗户没关,冷风夹杂着树林的香味呼呼地往里吹。   屋子里甚至还带着简单的家具,想必这是前主人不需要的东西,褐色的嵌入式鞋柜无法搬走,所以直接留给了我们。客厅里大件的家具都搬走了,但剩下了几张漂亮的橙色软垫子,零散地落在雪白的毛绒地毯上。   我脱下沾满泥巴的鞋子,放到一边。   屋子的客厅并不大,但却很舒适,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吊顶很高,能直接看到二层的扶手。厨房和客厅相连,中间没有隔板,这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大。   “去楼上看看。”莱斯在我身后建议。   楼梯是旋转式的,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有的人买过屋子结果发现基础设施很糟糕,有的还要他们自己负责修缮楼梯和天花板。而这栋屋子的楼梯很坚固,插座和与之对应的电线都一应俱全。二楼有两间屋子,这和网站上宣传的一样。一间很大,自带着淋浴室,地上也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小的卧室在大卧室的一边,就靠着楼梯,稍微不小心就会翻过去。   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真的能搬进来,我们可以自己修,莱斯和我的手都很巧,任何东西到我们手上都能恢复到它们最辉煌的时候。   可一想到这是莱斯牺牲自己换来的,我心里就涌出一股心酸却感动的浪潮。   莱斯正在摆弄大卧室里的灯,他转过头,一瞧见我,立马叫道,“哎,茱莉,你怎么又哭了?”   莱斯这都是为了我,如果我再叫他看到我的眼泪……   我急忙用手背去抹眼睛,“谁说我哭了。”   “那你脸上流的是汽水吗?”   “就是汽水。”   莱斯拿我没办法,他抬头看有些低矮的天花板,“这里设计得有点低,你能行吗?”   “能行。”我说,“你才是比较高的那个,你该问问自己能不能行。”   “我是没关系,反正在卧室里办事都是躺着的,而且到时候……我可以把上头给敲了,房梁敲掉一根没关系吧,你说呢茱莉?”   我一开始没听懂,等我听懂的时候莱斯已经把窗帘拉上,隔绝外头闪烁的星光。   我涨红着脸,呐呐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看了我好一会,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茱莉,喜欢这里,是不?”   说不喜欢是骗人的。   我摸摸衣角,低声说,“喜欢。”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喜欢!”   他哈哈大笑。   “那你眨眨眼。”   我眨眨眼。   “你再亲亲我。”   我没动。   他扬起眉毛,“怎么了?”   “莱斯,你真的已经买下这里了?”我迟疑地问。   他哼道,“我从不骗人。”   “……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我知道。”   “你说我傻,你也不聪明。”   “我早料到了,你没发现我大学都没念完?”   “莱斯,上不上大学不能衡量一个人聪不聪明。”   他也露出了笑容,“我也觉得。”   “该死的,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你叫人意外。”我大叫着说,“你这人真是……真是……”   他看了我一会,“茱莉,你脸上又淌汽水了。”   我憋着气瞪着他。   他笑得像是站在路灯下刚刚恶作剧完的孩子。   “你的汽水越来越多了。”   “你管不着。”我赌气着说。   “要我帮你擦掉吗?”   “帮帮忙莱斯,让它们爱流就流吧!”   他站在原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的光芒,他一直看着我,渐渐的,那丝恶作剧般的狡黠从他的眼眸里褪去。   我们谁都没有再笑。   过了几分钟,我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捧住他的脸,着魔似的慢慢仰起头。   那双灰色的眼睛好似汪洋的海。   我的舌头碰到他的嘴唇,很快便被轻柔地卷了进去。海水太深,太汹涌。他的手从我肩膀挪到我的脸颊,紧接着抚摸上我的头发。我们不愿意分开,但不得不,因为我们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笑,这导致我们无法专注于亲吻。过了一会,他在我耳边轻声问,“茱莉,想在这里过夜吗?”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提议,“在这里?”   环顾四周,除了一盏落地灯,就只有软软的地毯。   “忘记我们在洛杉矶的时候了?”他问。   我一想到我们躺在从垃圾场拉来的席梦思就想笑,“记得!”   “还不把你嘴上的汽水擦干净。”   我破涕为笑,用袖子把鼻涕统统清理掉。莱斯把地上的障碍物踢开,然后向我张开双臂。我看着他有些狼狈的上身,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   我们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更没有床单。可莱斯的手臂就是枕头,莱斯的嘴唇就是被子,莱斯的身体就是床单。   我的枕头很硬,床单也不软,但被子却很柔和,像是鸭绒做的,落在皮肤上轻得像棉絮,可却比棉絮珍贵一万倍。   这是我二十一年来最独特的一晚,也是最感动的一晚。   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莱斯为了我牺牲他的前程。   第二天我打了个电话给达斯律师预约了见面时间,紧接着就瞒着莱斯偷偷去找了那个屋子的主人,想查探一下莱斯到底有没有付款。   不出我所料,莱斯只是付了定金也签了合同,前主人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可以让他随时来看房。稍微一打听,我就猜出达斯律师并没有将赔偿金给他,而莱斯显然隐瞒了这件事。据屋子的前主人说,他并不想让我知道他想用自己的钱买下这栋屋子。   “他不想让我告诉你。”那位房主人说,“他正在筹钱,不过我这屋子可以分期付款,他在考虑分期付款的事,他在办银行卡,可那得先有信用才能贷款,不过我想他能想到办法。”   事实上,达斯律师发给了我许多封邮件,只可惜我很少查一次邮箱,并没有看到。而他前几天打给我的电话我也并没有接到,因为当时我的手机欠费,后来就交给了莱斯负责,所以他就和达斯律师联系上了。   达斯律师没有轻易将赔偿金给他,而莱斯也没要,因为他说这是属于我的钱,他不能拿这些钱去买屋子,即使那间房子将会是我们未来的共同财产。   “他让我别查这个案子了。”达斯律师冲我说,“毕竟隔得时间有点久,牵扯的人又多,原来的教练已经退休,据我们现在的资料,雷蒙的父亲在去年去世,当事人少了一大半,莱斯再想翻案实在太难。”   我紧紧抓住膝盖上的小皮包。   “那他是怎么对您说的。”我问,“我是说,莱斯,他来找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让我装作继续帮你查案,他大概不想让你知道他在做的事。他曾经提到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莱斯一方面想用自己的钱给我们买一栋房子,一方面主动放弃了翻案的机会。如果当事人不愿意配合翻案,律师事务所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达斯律师会优先考虑他的意见,那就是给予我赔偿金相关的赔偿。达斯律师在桌子边摊开手,达斯夫人在旁边温柔地看着我。   “他说比起辛苦地查案子,你应该去享受生活。他想让我把钱偷偷打到你的账户上,然后找个机会委婉地告诉你调查进行不下去了。”达斯律师说,“是打到你的账户,不是他的,是你的。”   我回到家里,莱斯正在翻看关于装修的杂志。   我放下包裹,把外衣脱下来搭在椅子上。   他还在忙碌装修的事。   我默默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他瞄了一眼,转过身,我耐心地等待着,随后他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   他一把捏起那张支票,眼珠几乎快掉出来,“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达斯律师给的。”我低声说,“房子不能你一个人出钱,总得算我一份。”   “这些钱是……”他叹气,“你的赔偿金?”   “不是。”我微笑着说,“我把自己卖给达斯律师事务所了,达斯律师太好说话,五年的合同,这是我的卖身钱。不过人家说了,这是借我的,我已经签了合约和借款申明,一拿到资格证就去帮忙,不过现在也不是白吃饭,后天就去做点后勤工作。”   他抿着嘴。   我看着他,脑海里又回想起达斯夫人临走前和我的对话。   “亲爱的,我很好奇。”达斯夫人拍拍我的手,“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惊喜?”   我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他想送我一栋房子。”   “看来他让我们保守秘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在找房子。”她说,“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   “可是我不明白。”我轻声说,“他为什么直接和我说他不想翻案了呢,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   达斯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   “大概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是我总是要知道的。”   达斯夫人微笑着说,“但是在幸福面前,你感受到的痛苦会少很多。”   她说的没错,我昨天晚上的确很幸福。   达斯夫人继续,“至于绕圈子的事,要我怎么解释,当我不喜欢吃我丈夫做的草莓饼的时候,我都会装肚子痛。莱斯看到你那么认真地在做一件事,反而不忍心告诉你让你停止。”达斯律师咳嗽了一声。   我闷闷地说,“莱斯不是那种人,他的性格很直。”   “可是恋爱的时候人都是会变的。”达斯夫人和气地说。   没错,人会变,但决心不会变。   于是我冲莱斯说,“赔偿金我没要,我还是坚持要帮你翻案,莱斯,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最新更新     喜欢,喜欢,一百二十万分的喜欢!   我的目光又挪到了眼前的白色屋子上。   这一定是个梦,能在亚特兰大有一个自己的家,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的舌头像被胶水糊住。   他狡黠地盯着我,“想看看里面吗?”   我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屋子上转移,莱斯正微笑着俯视我,我的喉咙有点堵,理智还在告诉我这不可能,但情感已经先一步压倒了它。   “莱斯,当然,可现在……恩……已经十点了。”   他揽住我的肩膀,“还不晚,今天就是带你看屋子的。”   人离幸福越近,就越胆怯。我跟着他走了几步,刚到门口,心脏就不听使唤地瞎蹦起来。   他用钥匙推开门,扭开里头的灯,转身冲我微笑。   我从他身侧往里看,温暖的黄色光芒像萤火虫般飞到每个角落。   竟然是装修好的!   他把门拉得更开,我迟疑地迈动步伐。   踏进屋子,首先看到的是被白色地毯覆盖的地板,抬起头,墙壁被漆成柔和的水蓝色,天花板上的亮黄色吊灯呈水滴状。 我的鼻子间萦绕着一股青草的味道,原来是一楼的窗户没关,冷风夹杂着树林的香味呼呼地往里吹。   屋子里甚至还带着简单的家具,想必这是前主人不需要的东西,褐色的嵌入式鞋柜无法搬走,所以直接留给了我们。客厅里大件的家具都搬走了,但剩下了几张漂亮的橙色软垫子,零散地落在雪白的毛绒地毯上。   我脱下沾满泥巴的鞋子,放到一边。   屋子的客厅并不大,但却很舒适,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吊顶很高,能直接看到二层的扶手。厨房和客厅相连,中间没有隔板,这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大。   “去楼上看看。”莱斯在我身后建议。   楼梯是旋转式的,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有的人买过屋子结果发现基础设施很糟糕,有的还要他们自己负责修缮楼梯和天花板。而这栋屋子的楼梯很坚固,插座和与之对应的电线都一应俱全。二楼有两间屋子,这和网站上宣传的一样。一间很大,自带着淋浴室,地上也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小的卧室在大卧室的一边,就靠着楼梯,稍微不小心就会翻过去。   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真的能搬进来,我们可以自己修,莱斯和我的手都很巧,任何东西到我们手上都能恢复到它们最辉煌的时候。   可一想到这是莱斯牺牲自己换来的,我心里就涌出一股心酸却感动的浪潮。   莱斯正在摆弄大卧室里的灯,他转过头,一瞧见我,立马叫道,“哎,茱莉,你怎么又哭了?”   莱斯这都是为了我,如果我再叫他看到我的眼泪……   我急忙用手背去抹眼睛,“谁说我哭了。”   “那你脸上流的是汽水吗?”   “就是汽水。”   莱斯拿我没办法,他抬头看有些低矮的天花板,“这里设计得有点低,你能行吗?”   “能行。”我说,“你才是比较高的那个,你该问问自己能不能行。”   “我是没关系,反正在卧室里办事都是躺着的,而且到时候……我可以把上头给敲了,房梁敲掉一根没关系吧,你说呢茱莉?”   我一开始没听懂,等我听懂的时候莱斯已经把窗帘拉上,隔绝外头闪烁的星光。   我涨红着脸,呐呐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看了我好一会,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茱莉,喜欢这里,是不?”   说不喜欢是骗人的。   我摸摸衣角,低声说,“喜欢。”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喜欢!”   他哈哈大笑。   “那你眨眨眼。”   我眨眨眼。   “你再亲亲我。”   我没动。   他扬起眉毛,“怎么了?”   “莱斯,你真的已经买下这里了?”我迟疑地问。   他哼道,“我从不骗人。”   “……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我知道。”   “你说我傻,你也不聪明。”   “我早料到了,你没发现我大学都没念完?”   “莱斯,上不上大学不能衡量一个人聪不聪明。”   他也露出了笑容,“我也觉得。”   “该死的,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你叫人意外。”我大叫着说,“你这人真是……真是……”   他看了我一会,“茱莉,你脸上又淌汽水了。”   我憋着气瞪着他。   他笑得像是站在路灯下刚刚恶作剧完的孩子。   “你的汽水越来越多了。”   “你管不着。”我赌气着说。   “要我帮你擦掉吗?”   “帮帮忙莱斯,让它们爱流就流吧!”   他站在原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的光芒,他一直看着我,渐渐的,那丝恶作剧般的狡黠从他的眼眸里褪去。   我们谁都没有再笑。   过了几分钟,我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捧住他的脸,着魔似的慢慢仰起头。   那双灰色的眼睛好似汪洋的海。   我的舌头碰到他的嘴唇,很快便被轻柔地卷了进去。海水太深,太汹涌。他的手从我肩膀挪到我的脸颊,紧接着抚摸上我的头发。我们不愿意分开,但不得不,因为我们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笑,这导致我们无法专注于亲吻。过了一会,他在我耳边轻声问,“茱莉,想在这里过夜吗?”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提议,“在这里?”   环顾四周,除了一盏落地灯,就只有软软的地毯。   “忘记我们在洛杉矶的时候了?”他问。   我一想到我们躺在从垃圾场拉来的席梦思就想笑,“记得!”   “还不把你嘴上的汽水擦干净。”   我破涕为笑,用袖子把鼻涕统统清理掉。莱斯把地上的障碍物踢开,然后向我张开双臂。我看着他有些狼狈的上身,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   我们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更没有床单。可莱斯的手臂就是枕头,莱斯的嘴唇就是被子,莱斯的身体就是床单。   我的枕头很硬,床单也不软,但被子却很柔和,像是鸭绒做的,落在皮肤上轻得像棉絮,可却比棉絮珍贵一万倍。   这是我二十一年来最独特的一晚,也是最感动的一晚。   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莱斯为了我牺牲他的前程。   第二天我打了个电话给达斯律师预约了见面时间,紧接着就瞒着莱斯偷偷去找了那个屋子的主人,想查探一下莱斯到底有没有付款。   不出我所料,莱斯只是付了定金也签了合同,前主人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可以让他随时来看房。稍微一打听,我就猜出达斯律师并没有将赔偿金给他,而莱斯显然隐瞒了这件事。据屋子的前主人说,他并不想让我知道他想用自己的钱买下这栋屋子。   “他不想让我告诉你。”那位房主人说,“他正在筹钱,不过我这屋子可以分期付款,他在考虑分期付款的事,他在办银行卡,可那得先有信用才能贷款,不过我想他能想到办法。”   事实上,达斯律师发给了我许多封邮件,只可惜我很少查一次邮箱,并没有看到。而他前几天打给我的电话我也并没有接到,因为当时我的手机欠费,后来就交给了莱斯负责,所以他就和达斯律师联系上了。   达斯律师没有轻易将赔偿金给他,而莱斯也没要,因为他说这是属于我的钱,他不能拿这些钱去买屋子,即使那间房子将会是我们未来的共同财产。   “他让我别查这个案子了。”达斯律师冲我说,“毕竟隔得时间有点久,牵扯的人又多,原来的教练已经退休,据我们现在的资料,雷蒙的父亲在去年去世,当事人少了一大半,莱斯再想翻案实在太难。”   我紧紧抓住膝盖上的小皮包。   “那他是怎么对您说的。”我问,“我是说,莱斯,他来找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让我装作继续帮你查案,他大概不想让你知道他在做的事。他曾经提到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莱斯一方面想用自己的钱给我们买一栋房子,一方面主动放弃了翻案的机会。如果当事人不愿意配合翻案,律师事务所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达斯律师会优先考虑他的意见,那就是给予我赔偿金相关的赔偿。达斯律师在桌子边摊开手,达斯夫人在旁边温柔地看着我。   “他说比起辛苦地查案子,你应该去享受生活。他想让我把钱偷偷打到你的账户上,然后找个机会委婉地告诉你调查进行不下去了。”达斯律师说,“是打到你的账户,不是他的,是你的。”   我回到家里,莱斯正在翻看关于装修的杂志。   我放下包裹,把外衣脱下来搭在椅子上。   他还在忙碌装修的事。   我默默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他瞄了一眼,转过身,我耐心地等待着,随后他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   他一把捏起那张支票,眼珠几乎快掉出来,“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达斯律师给的。”我低声说,“房子不能你一个人出钱,总得算我一份。”   “这些钱是……”他叹气,“你的赔偿金?”   “不是。”我微笑着说,“我把自己卖给达斯律师事务所了,达斯律师太好说话,五年的合同,这是我的卖身钱。不过人家说了,这是借我的,我已经签了合约和借款申明,一拿到资格证就去帮忙,不过现在也不是白吃饭,后天就去做点后勤工作。”   他抿着嘴。   我看着他,脑海里又回想起达斯夫人临走前和我的对话。   “亲爱的,我很好奇。”达斯夫人拍拍我的手,“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惊喜?”   我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他想送我一栋房子。”   “看来他让我们保守秘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在找房子。”她说,“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   “可是我不明白。”我轻声说,“他为什么直接和我说他不想翻案了呢,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   达斯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   “大概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是我总是要知道的。”   达斯夫人微笑着说,“但是在幸福面前,你感受到的痛苦会少很多。”   她说的没错,我昨天晚上的确很幸福。   达斯夫人继续,“至于绕圈子的事,要我怎么解释,当我不喜欢吃我丈夫做的草莓饼的时候,我都会装肚子痛。莱斯看到你那么认真地在做一件事,反而不忍心告诉你让你停止。”达斯律师咳嗽了一声。   我闷闷地说,“莱斯不是那种人,他的性格很直。”   “可是恋爱的时候人都是会变的。”达斯夫人和气地说。   没错,人会变,但决心不会变。   于是我冲莱斯说,“赔偿金我没要,我还是坚持要帮你翻案,莱斯,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   亚力为啥去加州了以后再说~   感谢我还是喜欢叫请等等,我是来试试这项功能的存在感的人(你成功了e妹子),还有寂茧妹子的长评!!!!好感动 QAQ 我都回复了,不过系统貌似抽了,看到我充满爱的回复了吗嘻嘻~   感谢土鸡妹子的手榴弹!!!   感谢心肝儿,黄黄,蘑菇菇,阿卓,夏娜,玉簪,瑶瑶与欢欢的地雷!!!其中黄黄,阿卓,玉簪,还有瑶瑶欢欢是第一次给我扔雷,飞扑~ 土鸡,心肝,蘑菇,夏那我们就不用矜持了!!一个个嘴过来哈哈哈 ☆、36最新更新     等我们把房子合同搞定家具买完已经是两个月以后,莱斯昨天告诉我他准备去烹饪学校进修,我当然双手双脚赞成。要知道等莱斯学成以后,他造福的第一个人可是我。杰弗瑞即将毕业,他承诺到时候会把租房里的家具留给我一半。他不准备再学下去,当我问起他打算上哪儿时,他丢给了我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当然是回以色列了。”他说,“帮帮我老爹,他没有我可不行。”   说真的,听到这消息我打心眼里难过,可杰弗瑞有他自己的人生,莱斯和我也有我们的。我询问莱斯是否想回以色列。因为我和达斯律师事务所合约的关系,如果莱斯想和我在一起,他将没法长时间待在以色列。这一点我在签合约的时候并未考虑到,一心只想着帮到莱斯最好。现在结合杰弗瑞的话一看,心里过意不去。幸好他的回答是并不太在乎那个地方,我猜测这大概是安慰我的话。   等我们以后有了时间,我想,一定可以找机会再回一趟莱斯的家乡。   律师资格考试在七月。我在达斯律师事务所是资格最浅的人,又看过不少办公室争斗的文章,所以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可去了才知道,他们一个个忙得和陀螺似的,根本没时间刁难我,我也就在一旁帮帮忙,有时候会给我些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我也能从旁学到一些。   七月的律师资格考试结束后,我还要参加职业资格联考。十一月的时候我从考场走出来,莱斯在外头等我。我们开车去吃了个三明治,直接就去登记结婚了,在此之前我打了个电话给父母。   我和他们很少才联系一次,这次我妈都没听出我的声音。   “什么事亲爱的?”她的声音从遥远的电话线那头传来。   我告诉她我打算去结婚。   她沉默了一会,问我对方是谁。   “是个约旦人。”我跟她说。   “啊,约旦,那边不安全吧。”她犹疑地说,“你真的已经决定了,结婚可是大事,不能让你胡来。”   我告诉她莱斯的大致情况还有我们是怎么相遇的,这事对她来说很突然,可我从小就离开家,什么事都是自己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插手我的生活。我妈沉默了一会,就和我说,“这事你自己把握,只要以后不后悔就好,你都已经成年了,自己决定吧。”   “妈,你别担心。”   “结婚了把他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我眨眨眼,把里头的泪水堵了回去。   “当然了。”我说。她还让我注意身体,我又“恩”了一声,就这样恩了十多下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莱斯问我我妈态度怎么样,我告诉她我妈一听说我俩要结婚兴奋死了。   “真的?”他问。   我抹眼睛大笑,“你怎么到现在还怀疑我?”   他开心地直笑。   登记的地方空空如也,我们等了好一会才找到那个负责登记的家伙出来。他一头白发,大概有六十多岁,穿着脏兮兮的灰色衬衫,一半塞在卡其色的裤子里,一半被拉扯了出来,估计是上厕所的时候没塞好。   他显然是生意不景气,一抬头看到我们就乐了。   “你们是来结婚的?”他操/着一口黏糊的南方腔调,浑浊的眼睛从厚厚的眼镜片上方观察着我们。   我也乐了,“是的,我们是来结婚的。”   “小姐,我只是确定一下,你们真的没走错吗,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离婚的可比结婚的多。”   莱斯面无表情,抓起我的手凑到他的鼻子前,两颗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OK OK,明白了,我这就给你们办。”他举起双手说。   然后他要了我们的证件,莱斯和我把驾驶证掏出来。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们填写了两张个人资料调查表格。   “有大学毕业证书吗?”他问我们。   莱斯的脸在瞬间垂到了地上。   “啊?”   “州法律,如果不出示相应的婚前教育证书,我就得多收你们钱。”   我昏倒,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幸亏我手机里有我毕业证书的照片,我赶紧调出来给他看。他瞄了一眼,摊开手,“本来是要正规文件的,但既然你们是我今天唯一的登记对象,唔,算了。”他在电脑上摸索了一阵,向我们摊开手,“六十五美元。”   “这么贵!”我大叫,“怪不得没人结婚了,根本结不起!”   “佐治亚州是比较贵,伊利诺伊结婚只要四十多块钱。”他说,“但佐治亚结婚好呀,佐治亚可以当天公证结婚,你在芝加哥登记以后得等二十四小时才可以办婚礼,一点也不人性化。”   我的手哆嗦着伸进钱包。   “佐治亚除了不能同性结婚,其他什么都可以,也没那么多事,不需要血液测验。如果你们没成年只有十六岁也没关系,是表亲更没影响,你们是表亲吗?”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是!   “你们是同性吗?”   我哭笑不得,“先生,难道我就长得这么男人吗?”   莱斯的脸长得已经无法用尺子丈量了。   交完了钱办完了手续,这位工作人员宣布我们可以去法院拿号公证结婚了,我一脸纠结地走出来,看着外头蓝蓝的天,感叹,“怎么结婚这么复杂。”   “……”莱斯也觉得这事很麻烦。   但总之,我们很快公证结了婚,先是带一位见婚人。我叫上了杰弗瑞,然后就是说一大堆结婚誓词,你是XXX我是XXX,你愿不愿意我愿不愿意,然后交换戒指,互相亲吻,交钱,领取正式的结婚证书。   从此以后,我就成为了费尔南德斯夫人。说实话,结婚当天我看莱斯签他自己的名字真是吓了一跳,实在是太长了,第一个是他自己的名字,然后后面一大串人名看得我眼花缭乱,一问才知道他老子爷爷都在里头了,最后一个才是他的族姓。   我捧着那张申请表默记了很久,不然以后问我丈夫的全名叫什么我还答不出,岂不是很丢脸。   幸亏我小时候罚抄课本的次数多,死记硬背最在行。   第二天当莱斯看到我在家里默写他的名字还惊讶了很久,他后来诚实地告诉我小时候他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后来他爸爸怒了,告诉他如果背不出名字就不给饭吃,他才终于记全。   我想笑又不敢笑,“……莱斯你……”   我过去抱住他的腰,他宽厚的脊背一僵。   我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受不了了!”   他把菜刀往砧板上一剁,恼羞成怒地看着我,“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告诉你的……”   我想象小鹿斑比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神和它一样无辜。   “……”他看着我,沉默,良久,“算了你别憋着了,还是笑吧。”   “嘿嘿嘿,对不起啊莱斯。”   “……没事。”   我突然想到妈妈叮嘱我的事,“莱斯,要不圣诞节和我一起回我家吧?”   圣诞节的机票很贵,但那也是我唯一可以放假的时候,莱斯也会放假。我们腾出几天飞回去,给爸妈看看。   他呻/吟,“上帝,真的吗?”   我板下脸,“怎么,你不愿意?”   “胡说,我当然愿意!”他咳嗽一声,眼神躲闪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圣诞节还要上课,马上要结业考试了。”   我才不信呢,圣诞节可是全国假期。   “真的吗,莱斯?”   他尴尬地嘿嘿笑,“当然,当然,甜心,要来点草莓酱吗?”   他开始帮我抹草莓酱面包。   晚上的时候我又提了一下,他就去给我倒洗澡水了。   算了,短时间内我就不提了。   “或者你想让我去看看你的父亲?”我试探着问。   “甜心,要来点土豆泥吗?”    ☆、37最新更新   圣诞节果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很久,有一对学生找到我说想在假期间租莱斯和我的房子,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人品口碑都不错。我们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费用,确实客观,于是欣然同意。   莱斯的“结业考试”不得不推迟参加,不过我想他的老师也会很惊讶竟然会有人自愿在放假期间参加考试。   莱斯从我放假的第一天开始就很焦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们寄存完行李上飞机以后。   我系好安全带,看到他捏着两根筷子,显然是出门前从家里偷出来的。他大概是想在进我家门后练习一下握筷子的方法,我瞧见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就故意逗他,“是不是特别简单哪莱斯?”   “上帝!茱莉!”   “我可以教你。”   他黑着脸,“不用,这种东西还会比赛车难搞吗?我自己来!”   我于是要了杯果汁,在一旁瞪着眼睛观察他搞那双比赛车还难搞的筷子。   “我真想不通,有那么多工具可以给这些人类选择,为什么他们最后选择了两根棍子?”他咬牙切齿地问,挥舞着比指挥棒还细的筷子。   “这手指头要塞在这中间吗?”他翻开说明书,我这才发现他竟然买了本中国旅游指导的小册子。里头详细地画着怎么握筷子的教程。   我捂住额头,感觉那儿真痛。   “……莱斯,你有问题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噢少开玩笑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一个大男人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好吧。”   “为什么我的手指塞不进去,是手指头太粗的关系还是筷子张得不够开?”   我忍不住了,上前摆弄了一番,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手指伸过去了。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钻研筷子的打算悲惨失败,一个人生闷气。我看他一脸沮丧,就安慰他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可以用叉子。”   “这怎么行,到了那儿我用叉子不会很怪?说起来……为什么你的祖先当初要挑筷子做食用工具……”   “大概是预见你在未来会被这两根棍子难倒,所以故意选了它们想欺负一下你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这些人可真是恶毒得让人发指。”   我忍着笑,“显而易见。”   他瞪我。   “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他指控,顺手把筷子塞到椅子下头,眼不见为净。   莱斯还对飞机上的安全带深恶痛绝,在他参军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些束缚人的小玩意,我把毯子盖在他肚子上,被他嫌弃地推开,我指指他的安全带,他这才领悟。当空姐走过来的时候,莱斯双眼一闭,毯子往肚子上一盖,谁也看不出来他没有拴安全带。   “我们就和爸妈聚一下,然后再和我朋友见个面。”我也知道他现在浑身不习惯,“然后就我们俩玩,好不好?”   他一下子精神了,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真的?”   “当然。”我自信满满地说,“我要给你看一下社会主义的美好。”   “我对社会主义不感兴趣。”   我挺胸,“那你就当陪我了。”   “这点我倒是很感兴趣。”   “你到时候见到我爸妈要喊爸妈,不能喊XX先生XX女士,知道吗?”   他耷拉着眼皮不感兴趣状,我因为害怕到时候尴尬,只得在他耳边叮嘱来叮嘱去,推他他就咕哝一声。我又说了一会注意事项,再去推他,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把我给气得。   但我的父母看到他后没有表现得太过激烈,不过我妈瞧见我的时候高兴得差点掉下眼泪,大概是我有三年没回家的关系。她在看到莱斯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是早年的技术移民,口语很不错,当下就拉着莱斯去了书房说了不少话。   我为此提心吊胆,就连我爸问我现在喜欢看什么电视台都没注意。   十多分钟后他们俩一起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莱斯一脸轻松,我妈更是红光满面,一问才知道莱斯刚才一直在冲她笑。   “女婿这人挺讨喜,没那么难沟通。”她说。   我沉默。   因为完全想象不出莱斯一直面带微笑的模样。   晚饭很丰盛,我妈亲自下厨,她坐在我边上和我絮叨。   “长得的确不错,人品似乎也还可以。”她冲我说,“就是不知道收入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我赶紧把我们屋子的照片给他们看,莱斯在我们签下合约后就买了好几桶油漆把屋子粉刷了一遍。他甚至把楼梯漆成了粉色,搭配水蓝色的墙壁。原因是以后万一生了个女儿,女孩子都会喜欢粉红色。   “我们还有一辆车。”我说,“房子的位置也不错,挺安全的。莱斯对我很好,每天都主动做晚饭。”   “疼你吗?”她问。   莱斯在一旁瞧见我的眼色,赶忙笨拙地把一块牛肉夹到我的碗上。   我爸一瞧就乐了,赶紧翻箱倒柜找出陈年的一个大坛子。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我爸就藏起来的女儿红,今天他一开心,决定和这个女婿分了。   “真舍不得。”他一边开酒封一边说。   我妈板下脸,“哪有你这么说的,你是不舍得酒还是女儿啊。”   莱斯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机灵地夹了一块肉到我妈碗上。我爸和我一瞧都哈哈大笑起来,莱斯的筷子停在我妈碗上,放下不是拿走也不是。我就挪到他边上解释给他听,意思是他的眼睛太毒,一眼就看出我家谁最大。   他听完也笑了。   “在我们家也是你最大啊。”他冲我说。   我嘿嘿直乐。   晚上在家里睡,第二天我联系了小学时的两个同学,他们是我在中国最好的两个朋友,后来我离开家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么多年没见,一个个都长大了不少,甚至有种隔着烟雾看人看不清楚的恍惚感。   他们叫上自己各自的朋友,七八个人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呼啦啦涌进城里最大的韩国料理店。   韩国烤肉店灯光很昏暗,红色的烤肉在黑色的板子上滋滋冒油,每个人的脸因为酒精的关系变得通红。这时候我的两个朋友都有些醉了。   “真没想到你最后找了个老外。”他们咕哝着说。   “老外,我敬你!”其中一个家伙举起啤酒冲莱斯嚷嚷,“敢娶茱莉这姑娘,你胆子可真大。”   我不爽,“你说什么呢。”   “你忘了,小学的时候你胆儿就最大,把老鼠放老师办公室里就你干得出来。”   哎哟这话被莱斯听了那还了得,他这人最尊师重教了。   “吃饭吃饭!”我大叫,用牛肉把说话的那个家伙塞了个说话不遂。   “他们说什么?”莱斯问。   我翻译,“他们说我太美,你配不上我。”   莱斯笑了,“大狗屁!”   过了一会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几个人一合计后就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整人游戏,名字叫真心话大冒险。   一桌人因为吃饭的关系熟了不少,连带着玩笑也大了起来。朋友们怂恿着玩真心话大冒险,玩了几局莱斯和我都只赢不输,搞得他们哇哇大叫说不公平。   最后一局的时候莱斯和我都没赢。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我朋友问。   我老实说了。   女生们惊呼,“哇,电视里演的契约情侣吗,怎么这么韩剧!”   我摸摸吃多了烤肉有些发烫的脸,感觉很不好意思。毕竟现在一想当初的自己,是挺疯的。   “那他是怎么和你求婚的?”其中一个赶紧问。   怎么求婚的?   好像是带我去看了房子,然后在月光下直接抓住我的手,二话不说把戒指塞给我的。   我转过头,莱斯正盯着我。   我把他们的问题解释给他听。   “是啊,求婚的话,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求婚是不是就是一句请你嫁给我?”如果这就是求婚,那大概就是在领取结婚证书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牧师问莱斯和我愿不愿意和对方生老病死,莱斯说是,我也说是。   “不对,那是牧师问你的,不是莱斯问你的。”他们叫嚷着说,“这请你嫁给我一定得男方说,要不然如果是牧师问你的,茱莉,你这相当于嫁给牧师啊!”   “他们说什么?”莱斯不高兴地问,他听不懂中文,这些人瞎叫唤让他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们说你没正式给我求婚,说向我求婚的是那个牧师。”我说,“所以严格意义上我没嫁给你而是嫁给牧师了。”   他大吃一惊,“那牧师都七十岁了。”   我一脸纠结,“我觉得他八十了。”   “……那你岂不是很早就要守寡了。”   “……幸好事实上我嫁给的人今年才只有二十九岁。”   “重新求一遍!”几个人嚷嚷,很快有人附和,“对对,重新求婚,重新求一遍!”他们声音太大,最后旁边几桌也搀和进来。   “噢噢老外重新求婚了啊重新求婚了!”   我涨红着脸,烤肉盘里的热气像涌到我脸上。   T恤上的汗水太多,我一下子感觉咯吱窝里痒得不行。   莱斯在旁边捅我,“他们在说什么?”   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说他们叫你向我重新求婚吗?   “算了吧。”我臊红着脸冲他们低喊,“别这样欺负人家啊,莱斯可是我男人!”   “还没求婚那不算你男人!”   我把戒指给他们看,“有戒指了!”   “有戒指没求婚那也不算。”他们说,还用筷子敲起了盘子,在烤肉店里大叫,“是不是啊朋友们,老外追我们中国女娃还不求婚,我们中国女娃该不该嫁!”   翻着烤肉的顾客纷纷附和,“那当然不能嫁,不能便宜了老外!”   “看。”他们回过身冲我耸肩,“群众的意见。”   一个女孩子给莱斯翻译了,“she……marry…will…again。”   莱斯大惊,“marry again?to whom?”   女孩子指指我,“她。”   “她是我老婆!marry again和谁marry去?”   她又指指莱斯,“你啊。”   这破英语。   莱斯糊涂了。   女孩子扯着头发大叫以后一定要把八级给过了实在太丢脸。   我拦着其他人不叫他们胡闹,最后一个英语还算可以的人看不下去,推开我给莱斯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他松了一口气,转眼又笑了,“妈的,以为你和他们讨论着要和我离婚呢。”   我涨红着脸,“谁说要和你离婚。”   “她啊。”莱斯指刚才那个女孩,“她说你要重新结婚。”   我瞪他。   “不就是求婚吗,我可以。”他说,“如果这可以阻止你和我离婚的话。”   说完他就单膝跪了下来,烤肉馆的地板很油,在灯光下泛着油腻腻的光,莱斯的黑裤子是新的,但他显然毫不在意。我的朋友们显然也没意识到他会真做,一个个都愣了。   一下子没人说话。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嘴唇微微上勾。   他笑着瞧着我,轻轻抓起我的手。   我屏住呼吸,生怕一用力就会把他舌头上的那句话打碎。   他低声问,“茱莉,你愿意嫁给我吗?”    ☆、38最新更新     我瞅着他,瞅着瞅着就笑了。   “愿意,当然愿意!”   “你确定?”   “就算你扭着我的脖子让我说不愿意我也会坚持这个答案!”我大叫,他眉开眼笑,手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摸了一阵也没掏出个所以然来。我赶紧把手指头上的戒指剥下来递给他,他会意地重新戴上。   完事了我们转身冲那群惊呆了的人道,“怎么样!”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妈蛋,老外太猛了。”其中一人喃喃自语。   接下来又是狂喝酒,很快有人宣告阵亡,那群人叫喧着玩牌。这个我最在行,大概这天运气也不错没一会就玩得风生水起,这群人很快嚷嚷着不好玩。我看了眼表,快半夜两点了,赶紧找了个机会偷偷把莱斯拉了出来。   第二天我妈找我严肃谈话,说以后得早睡早起。我连连点头,一瞧她脸色就明白昨天是担心我担心极了,赶紧拉着莱斯商量,要给我妈降降火,要不今天中午由我们两个做饭。   莱斯正愁无法展露自己的特长,我们两个一拍即合。我先通知家里老两口别操/心中饭的事,莱斯则先提着小篮子外出买东西。   小区后面就是菜场,这两年重新翻修过,比以往干净不少。每个摊头都有了承包者的名字,分类也更加清楚,再也不会有肉摊和菜摊混杂的情况。水泥地上甚至铺了青色的瓷砖,每天都有专人打理。虽然瓷砖在肉摊的地方无法避免地沾上了红色的猪血,但总体来说很干净。   莱斯一踏进这个小天地就像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皱着眉和一个大婶讨价还价,商量无果后他不情不愿地掏出一百块钱,原本提着塑料袋准备走人,没想到那位大婶在后头叫住他,塞给了他九十块。莱斯一愣,瞪着那一张五十和两张二十,久久没接。   我在对面买青菜,一看到他这傻样就急了,还以为他不认数。   “快收起来啊。”我催促他,“老看着它干嘛,上面还有花不成?”   “我在想是我太笨了还是她太笨了,她是认错面值了么。”他低声说,我代替他把钱收下,他在一旁有些着急,“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满不在乎地说,把钱塞进皮包。   他没再吭声。   我们还买了西红柿,路过蘑菇时装了点蘑菇,顺手拿了点冬瓜和排骨。等食材买的差不多准备走的时候,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莱斯突然对我说,“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好,我们得把那九十块还给人家。”   我把钱包捂得紧紧的,警惕地问,“干什么?”   “虽然我觉得她很黑,但还是不能欺负她。”他和我讲道理,“你现在就和我回去,不能贪小便宜。”   我不明白他的逻辑,“可是一条鱼十块钱,你给她一百她找给你九十很对。”   “不你记错了,她说一条鱼一百块。”   “从没遇到过一条鱼一百块的例子。”   他急了,“不信你自己去问问,每个摊头都是这个数!”   不用问也知道,一条鲫鱼十多块最多,如果要价超过二十块我就跟他姓!哎不对,我已经跟他姓了。   他也察觉不对,赶紧偷偷比了个手势给我看,“这个意思……难道不是一百?”   我一看,笑了。   食指和中指交叉,是十的意思。   原来莱斯想买一条鱼,就指着鱼用英语问多少钱。大婶一开始没听懂,后来和莱斯比划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伸出两个手指头交叉,意思是十块钱。   然后他用英语冲她说,“这么普通的鱼怎么要一百块钱!”说完还瞪她,谁想到大婶双手叉腰不为所动。他没办法,只好去其他摊头转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价格都是两个两个指头交叉,过了十分钟他一脸恼火地又折了回去,想到岳父岳母还等着吃中饭,就算这条鱼要两倍的指头交叉他也要了。   “如果真的要价一百她怎么还会找你钱?”我跟他说,“所以你就相信我吧,这肯定是十的意思。”   “我以为人民币有比一百大的面额,她可能看错了,难道没有吗?”他黑了脸,“好吧。”   我和生闷气的莱斯回到家,妈妈一瞧见他就问他怎么了。   莱斯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在问买菜的事,当下紧张地看着我,可又不好明着说,只好用刚买的黄瓜拼命戳我的背,低声咕哝,“不许说。”   于是我说,“没事,他就是自己绊了自己一跤。”   两天后他从某个电视台上听说了这句话,反复琢磨,觉得一定从我嘴巴里听过,我惊叹于他的记忆力,可也不好实话实说,就说那是我爱你的意思,莱斯不怒反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爱你中文怎么说吗?” 他就去问我妈,我妈听了好几遍才明白,虽然奇怪,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莱斯冷笑着爬上床把我按在枕头里抽了一顿。   他开始积极地学习中文,后来发现市中心有个英语角后,就常常去那儿,有时候一天去两三次。可两天后,他早上突然开始赖床,我推他,“你不去英语角了?”   他翻了个身,“英语角,那是什么地方?”   我穿衣服的手停了,“……你不是天天去吗!”   “我没听说过那地方。”他耍赖,用被子捂住脑袋,“我不知道。”   刚认识的时候莱斯真是男人的不得了,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我朝他撒娇,他假装睡觉,死也不肯告诉我原因。后来我才听说,原来在英语角大家看他是老外都拉着他一个劲练英语,这让他心里苦闷至极。但转念一想,被人需要的感觉其实也不错,所以他就开始教人说英语。再后来出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美国老外,大家就嫌弃莱斯英语不够地道,有时候还会有语法错误,就纷纷抛弃了他。   “没事的。”我安慰他说,“我英语也不够地道啊,我到现在世界这个词都发不好。”   他猛的坐起来,捶了枕头一拳。   幸亏枕头不是鸭绒的,不然现在铁定漫天飞鹅毛了。   “气死我了!”他嚷嚷着说,“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擦亮眼睛看着!”   “对!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瞧着!”   “别装好人……你也是里头的一个。”   “莱斯,我没有!”我大叫,真是躺着也中枪。   “你刚才偷笑了,我瞧见了。”   “真的没有,那是生物神经反射!”   第二天他就去新华书店待了一天,我妈给他拨了款,鼓励女婿学习,他隔天抱回了一堆英语书。这里的书比美国便宜许多,他还上网搜了不少资料,主要目的攻克大学英语和入门中文。我约他出去旅游他也不答应,成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娶了书房为妻。   我只好自己和自己玩。   实在无聊了就去小区花园里蹲着。   “这样也不行哪。”我妈偷偷对我说,“你们这个状态我什么时候能抱上下一代?”   为了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他甚至邀请我妈监督他,我曾申请从旁观察,但他坚决回绝了我。我生日的前一天,他终于精神抖擞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学习成果如何?”我问。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   “我总得知道自己老公在做什么。”   他搔搔脑袋,一脸懊恼,“不要了茱莉,不可以,我会没面子。”   “好吧……”我说,“那你学会什么了没?”   “当然。”他坚定道。   “是什么?”   他走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深情款款地念了一句,“我爱你。”   我眉头抽搐,“还有呢?”   他没声了,过了一会,“妈妈。”   “……还有呢?”   “……爸爸。”   我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的成果就是这样。我高估了莱斯奋发向上的决心。   “还有呢?”   “我爱你。”   “还有呢……”   “妈妈。”   “……别跟我说这么多天你只学会了这三句话。”   “嘿嘿。”   我感到不可置信,“那你这三天白天下午都干什么了?”   我妈凑过来,“他教我做菜,教的还挺好的,我现在会做不少西式菜。”   “……莱斯。”   他板下脸,“茱莉,我又不是学习的料,这你还不清楚吗?”   我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晚上临近十二点,黑灯瞎火的,他摸索过来。   “怎么了姑娘,生气了?”   “没有。”我的鼻子在被子下,声音像蒙了十几层棉布。   “那怎么不回过头?”   “……不想回。”   “那我开灯了?”他轻声问。   “开吧。”   灯亮得一瞬间我就被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正想骂人,视线触及桌子上的一个东西。   我吓傻了。   “……”   我抖着手指着那个巨大的巧克力蛋糕,比我的两个脑袋加起来还大。上头缀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草莓!   “生日快乐宝贝!”他大笑着说。“我这三天和你妈躲在屋子里就研究这个呢。”    ☆、39最新更新   我花了两天才把蛋糕吃了。假期即将结束,我们很快告别了父母登上了回美国的飞机。那对学生情侣只在我们家住了一个礼拜就去拉斯维加斯玩了,他们的脏衣服堆满了客厅,我们一回家放下   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   这两个人玩得很疯,客厅里一塌糊涂,我甚至在窗帘上找到了口红印。莱斯把桌子上发酸的苹果扔到垃圾袋里,“茱莉,这就是你觉得人品不错的学生?”   我呐呐,“很抱歉……”   我们忙着把垃圾都倒出去,还有把满是泥印子的地毯丢到洗衣机里去,把到处乱丢的鞋子排好,用吸尘机洗地,他们一个礼拜的碗都没洗,洗手池里浸满了锅碗瓢盆,上头的水漂着一层油腻,我因为心虚所以干活格外勤快,但事情实在太多,把一切做完已经是半夜两点。   莱斯和我都饿了。   “想吃点什么?”他放下剪刀,把最后一枝还活着的玫瑰插/进花瓶。   我尴尬地抬起手腕,一瞄手表,“……恩,两点多。”就连最近的三明治店都关门了。   “没关系,我们自己做。”他从墙壁上取下围裙,系在腰上。谢天谢地,那两个坏家伙没在围裙上印口红印,不然莱斯一定会暴走的。   可当我们打开冰箱。   “天哪茱莉,你的两个小朋友是从小就没见过吃的吗?”他笑着说,“里头的食物都可以给大象吃一个月了。”   里头空空如也。   我捂住脸哀叫了起来,“真的很抱歉莱斯,真的很抱歉!”   “嘘,没关系。”他的手覆盖住我捂住眼睛的手,“我还有一招。”   我瞧见他从烤箱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   “我私藏的。”他面不改色地说,揭开包装纸。“就怕遇到这种情况,果然被我料到了。”   到现在我还不了解他?   明明是想藏到有球赛的时候,等我睡了就起来把这个做了自己吃,但我就当不知道。   我凑到他身边,伸出脖子张望,“是什么?”看球赛的时候莱斯喜欢什么呢,是和我爸爸一样喜欢吃花生米,还是和杰弗瑞一样喜欢吃辣鸡翅?   “这是——”我阅读上头的说明书,“泡沫蛋糕。”沉默了一会,“莱斯,你平时的零食是这个?”   “……你到底饿不饿?”   “饿饿饿!”我觉得自己像在吟诗,“我来帮忙,是要用到烤箱吗?”   拿起说明书,莱斯变魔术似的从橱柜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我怔怔地挪开说明书,第一次发现原来做蛋糕需要这么多工具,看样子他是把烹饪学校的全部家当都带回来了。   光勺子就有七八种不同大小的,更别提不一样规格的碗了。   我还看到很多贴在碗边的纸条,上面写着李子蛋糕专用,酵母粉,奶油……   “莱莱莱斯……”我口齿不清地在里头翻找泡沫蛋糕的碗,“没有啊。”   他拍掉我的手,指指说明书,“拿着,这也是我第一次做这玩意,学校里没学。”   我放开那群碗抓起说明书。   “第一步是什么?”   第一步第一步第一步!   跳开那些对泡沫蛋糕的吹嘘,我的目光终于锁定了目标。   “要打鸡蛋!”   “那边有个碗,你把鸡蛋壳敲破,用这个。”他递给我一个黄色的打蛋器,“搅拌三分钟。”   为了自己嗷嗷直叫的胃,我听话地照办。   很快打完了,我捧着碗坐在桌子边发起呆来。莱斯正拿着抹布清洗着洗碗池,他的肩膀很宽,腰却极窄,屁股也很翘,比例匀称完美得足以让所有男人嫉妒。   那两个住户把我们常用的盘子都用了一遍,莱斯刚刚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干净。他放下抹布,转过身,讶异地看到我的目光,“茱莉,怎么了?”   我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视线恋恋不舍地从他宽厚的肩膀处挪开。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会为莱斯的身体而倾倒。   “没什么……”我咕哝着说,把碗推给他,“弄完了。”   他探过来。   我紧张的,好像被老师第一次检查作业的小学生,“怎么样?”   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就打个鸡蛋而已,能怎么样?”   好吧,原本以为会被表扬的。   我趴倒在桌上。   “还不错,可以用。”他说,取过碗,又在我手里塞上说明书,“下面写了什么?”   下面写了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一定要我念?   “唔,要加砂糖。”   “加多少?”   “呃,好多个四分之三勺。”我说,“什么是四分之三勺?”   勺子还可以分成四分之一四分之三吗?这也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桌子上有勺子,你自己找。”   我“哦”了一声,磨蹭到桌子边,六七个勺子从大到小依次排列,从最大的1,到四分之三,然后二分之一勺,再是——   找到了!   真是对美国人无语了,勺子不能好好说么,还什么四分之三四分之五的,想显示出自己数学很好?   莱斯在一边环抱着双臂,看起来他是打算让我照着说明书把蛋糕做完给他吃了,唔,估计是想惩罚我把那两个家伙带进家里。   我将砂糖倒入鸡蛋,说明书上要说要继续打鸡蛋,这次要把鸡蛋打到气泡。   我把打蛋器开到高档,没一会鸡蛋就起了泡,然后我倒入准备好的蛋糕油,把打蛋器调到低档,继续搅拌。   “不对。”莱斯的手臂伸了过来,他炙热的手心摸到我的手肘,我抖了一下,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碗。   “要这样。”他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带着一点暧昧。我感觉他的声音变成了一双手,从我的敏感的耳垂一直爱/抚到我的喉咙。他的手跟随低沉的嗓音,一点点抚摸我的皮肤,这不是正常的动作,是做/爱前的挑/逗。我心跳如故,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   “莱斯……”我的声音有些不稳,“鸡蛋还没弄好。”   “我知道。”他的嘴唇落到我的喉咙上,轻轻地吻着,“让我看看。”   下一秒他真的离开了我,我的喉咙上沾着一点他舌头上的湿意,他的突然抽身叫我回不了神。   恩?要他看鸡蛋就真的去看了?   “你的打蛋器应该调到中档。”他说,帮我摆弄好按钮,那个嗡嗡直响的东西重新被塞回我的手里。   我脸上的燥热更重了,在这种情况下,那种声音简直就是情/欲的催化剂。   “试试这样呢?”他说,“好点了吗?”   开始很正经地和我讨论打鸡蛋了。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手里的碗,恩,不错,调了档以后鸡蛋果然变得和先前不同了,好,太好了!都没有气泡了,和说明书上说的一模一样,我真开心。   “要混合牛奶和色拉油。”他说,从冰箱里掏出一罐色拉油,“幸亏他们还留了点牛奶给我们。”   我重新拿了个碗,他扭开盖头,牛奶往碗里倾倒。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他的手一歪,牛奶溅到了我的衬衫上。   “啊!”上身都湿透了!   我赶快跳开,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一边冲他大叫,“喂注意点啊。”   他也吓了一跳,放下牛奶瓶,“很抱歉,把衣服脱了吧,别感冒了。”   我臭着脸,“不用了,一会就干了。”   “不好,生病了怎么行。”他喃喃地凑过来,热烘烘的男性躯体紧贴着我,我不舒服地挪开,他马上把我勾了过去,手指滑到我的胸前,湿漉漉的衬衫让我很不舒服,冰凉的触感猛然被一个热腾腾的东西侵占,我立马意识到不对。   “莱斯,你要在这里吗?”   “牛奶都没了,蛋糕也做不成了。”他低声说。   我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如果是你做,我们可能已经吃上了蛋糕。”   他没有再说话,此刻他浑身辐射着热意。我的肌肤在完全接触到空气时冒起无数鸡皮疙瘩,我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根据本能向他靠去。莱斯也乐得我以他取暖,他的手从我的胸脯上撤开,我因为空虚低低呻/吟了一声。他用坚硬的胸膛研磨我的,我的手摸到他的衬衫,模仿他的动作也探了进去。   顺着光滑的棕色皮肤一路往下,我摸到了那些鼓鼓的肌肉,里头暗藏的力量让我着迷。然后我碰到了他牛仔裤的边缘。他的衬衫被我拉了出来,腹部那些蜷缩的毛发也被我抚摸过。他低下头,舌头交缠,我的手毫无目的地乱晃,直到碰到他勃/起的部分,他再也无法忍受。   “厨房?”他按捺住欲望低沉地在我耳边呻/吟。   “别在这里。”我紧紧抓住仅剩的理智。   然后我的手环住了他的胸膛,他立刻会意,转而托住我的臀部。我对他而言还是太轻了,他用一只胳膊牢牢地钳住我,向楼上走去。没有开灯,黑暗中我只听到他难以自制的喘息,大概是没有开空调,二楼热得好像蒸笼,没一会我就察觉揽住我的胳膊上冒起了汗。   他不再有耐心,双臂举起我,一脚踹开主卧室的门。   我落在软绵绵的被褥上,他紧跟上来,牛仔裤早不见踪影。我就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他性/感的臀/部。   他低下头,嘴唇含住我的乳/头。    ☆、40最新更新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被人放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我闭上眼,心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他的嘴唇很干燥,但舌/头湿润,我敏感地察觉到他在我肌肤上前进的路线,先是打圈,然后轻轻舔舐。好慢,太慢了。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紧抓住他背部的手指收紧,指甲不受控制地陷进他的肌肉里。 莱斯感受到我的情绪,抬起头,他浓/重的鼻/息喷在我的喉咙上,我能辨别出他的气味,这种纯男性的满是雄/性荷尔蒙的气味。我的后背酥/软,脊椎在他吻上我脖子的敏/感带的刹那像烂泥一般融/化,我仿佛变成了一只软体动物。 他的腿强/硬地分开我的双腿,我感受到来自他腿部的毛发搔着我光滑的大腿根。我喘/息,感觉自己大腿根/部的每一条神经都在为他跳舞,我在邀请他进来,是的,不是那些可怜的毛发,而是更粗/壮,更坚/硬的什么东西。 我的胸膛激/烈地起伏,他的手按在上头,我的乳/尖立刻硬得像两颗湿/漉漉的小豆子。他的臂膀横了过来,搂得更紧。我急切地寻找可以让我呼吸顺畅的地方,终于,找到了。 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他的棕发沾染着汗水,我的手在他的乳/头上研/磨。很快他的呼吸也不顺畅起来,不,从一开始他就在忍着。他的汗水从鬓角流了下来,是太热了,是的,我浑身都被这股热意蒸烤着,就像在沙漠中的蚂蚁。 如果再没有什么东西浇灌一下这片土地,蚂蚁一定会因为干旱而死。 他调/整我在他身上的位置,指挥我把两条腿缠/紧他的腰。这样我的底/裤磨/蹭着他的坚/硬,没一会就潮/湿起来。他上上下下地磨/蹭,却不进来,我听到他喉咙深处憋住的欲/望。 我的脚在那光滑紧/绷的臀/部上方上下滑动,那个勃起的大家伙也因此备受折/磨。 莱斯恼火地放开我的胸/脯,一手拉下我的脖子。我们的舌头立刻难舍难分地纠缠起来。 可是这样还不够,我渴望接触到更多的莱斯!我的指头疯/狂地在他的背部摸索起来,那条深/陷的凹缝叫我着迷,我来来回回抚/摩,他热烘烘的大手拉开我的底/裤。我的呼吸一顿,就仿佛有个人捏住了我的喉咙不让我喘气。 他的手指强/硬地扯开那个讨人厌的小家伙,然后我听到他的笑声。噢该死的,他一定摸到那些因为我情动分泌出来的水了,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的指头迫不及待地闯入,我低低地哼了一声,心中因为他的嘲笑感到恼怒,与此同时,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掌控了我的胸/腔。 我的一条胳膊绕过他的脖子,另一条胳膊偷偷往下伸。左腿撑住床垫,右腿弯曲勾在他的腰上。 我的乳/房和他坚/硬的胸膛摩/擦,那些柔软的棕色毛发好像细细的羽毛,撩拨着我敏/感的乳/尖。他的手指仿佛在我的身体里迷了路,坏心地这里拨拨那里挖挖,我的躯体因为渴/望而蜷/缩。我喘/息着,手摸到了那个在不断膨/胀的大家伙。 欲/望灼烧着我们的神经。 莱斯在我耳边低哼。 “宝贝,你想干嘛?”他问,手肘小心地撑起,我们喘息着短暂地分开,他在黑夜中大汗淋漓地俯视我。 “叫你嘲笑我。”我咕哝着说,冲了上去,像打倒国王的骑士那样握住对方的武器。他的尺/寸太大,并且在我手上弹/跳,我险些握不住。他迷惑地看着我,我瞪着手里这个大家伙,它的最前端光滑得像鲜嫩的鸡蛋,我垂下脑袋,鼻端萦绕着只属于莱斯的气味。 当他把这个东西戳进我身体里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被撑/开的撕/裂,但紧接着的是厮磨的快/感,那种炙热,能将人感/官全部焚/烧成灰烬的炙热!当他进入的那一刻,我下/身的神经都涌到了那个部位,他强/悍的尺/寸,他灼/烧人的温度,他阴/茎上每一条叫人血液喷/张的经/脉。 我低下头,将那个带给我神奇,美妙体验的东西含到嘴里。起先只是那个光滑的头部,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我的耳边响起莱斯长长的呻/吟,他的手抓住我的头发,摆出一种哀求又期待的姿势。 他尝起来很奇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我试探着去吸吮他的茎/身,那里的气味比较浓重,但并不难闻,是莱斯平身身上让我着迷的男人味。 他变得比刚才更加粗/长,我的喉咙被顶得有些刺痛,甚至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就在我准备后退的时候,他猛的从我的嘴里抽/了出来。 “宝贝。”他说,握住我的腰,猛的刺了进来。 我因为巨大的快感叫了起来。他的臂膀紧紧搂住我,我们原本是半跪坐在床上,现在因为肉体的快/慰而失去了平衡,我的腿因为酸/软往后倒,他气喘如牛,也跟着我往后倒去。天,他真重,两百磅的肉体抵在我的骨头上,差点把我肺里最后一点气挤/压光。 在和柔软的床垫接触的刹那,他的大家伙因为这个姿势刺得更深。我的指甲抓过他的背部,他背上的肌肉因为疼痛瑟缩了下,但有力的胯/部却丝毫没受影响,一下又一下坚定地往深/处,更深/处穿/透。 我无法抵抗这绝对的力量,我的内部渴/望着他,那里像是长出了无数小手,当他闯进来的时候,这些小手被揉/碎压扁,当他退出去的时候,它们急切地伸出去握住他,不让他离开。莱斯总是轻轻退出,再狠狠撞/入。 也许是太紧了,我能清楚地感知他的一切。他辛苦地想要掰/开我,而我则在努力搅/紧他。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屁/股撞/击我的屁/股,床摇晃得太过厉害,我渐渐找不到自己呼吸的频率,他也一样。沉重的喘/息回荡在卧室里,努力想要冲出去,但碰到天花板时又被狠狠弹回! 就在这一刻! 他重重地戳了进来。 高/潮。 激烈的快/感像海浪般淹没了我们,莱斯和我紧紧拥抱着,刺激正在剥夺我们的意识,全世界在此刻灰暗了下去,只剩下我们,只剩下莱斯和我。 我们在余/韵中剧/烈地喘/息,心几乎从胸腔里跳出。 我们黏腻地抱在一起,度过了假期后回来的第一个晚上。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睁开眼,小心地帮我调整了睡姿,就下楼准备早饭。八点十五,我从床上坐起,身上盖着昨天的床单,身体下是一片狼藉。挪动几乎伸不直的双腿,我穿上鞋,在厕所里洗了脸刷了牙。 等我走下楼,食物的香气已经充斥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起床了?”他背对着我问,声音有些犹豫。 我“恩”了一声,在桌子边坐下。 环顾客厅,白色的阳光像盛放的水百合,将家里照得亮堂堂的。莱斯把水蓝色的窗帘拉到了一边,从我这个方向,正好能瞧见外面绿色的后院,邻居的小孩已经起床了,现在是十二月,但却比三四月更温暖,这几个小孩正在拨弄自制黄色的电动飞机。 “也许我该让他们注意点别砸坏我们的玻璃。”我咕哝着说,莱斯在我面前放下一个盘子。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吸引。 “什么?”他边解开围裙边问。 红色的培根,唔,两个黄色的煎蛋,香肠,还有切好的水果,真丰盛! “谢谢你。”我说,嗓音还有些沙哑,一定是因为时差还没调整好的关系。 “尝尝,我早上去便利店买的香肠和鸡蛋。”他说。 我把香肠放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 “够粗吗?” 我有点意识到不对,“……莱斯。” “你就喜欢粗粗的对不对?”他走过来,弯下腰,在我耳边暗示性地吐了口热气。 我一愣,脸随即爆红。 “吃完了。”他从我的手里把盘子夺走。 我回过神,愤怒地叫道,“莱斯,我只吃了一口。” 他回过身,从里头捏起一条培根放进嘴里,盯着我,仿佛我脸上开了朵花。 我怀疑地摸上自己的脸颊,“……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并不想开口。 “你今天……”他艰难地说,“要上班。” 噢狗屎,我忘了放假第二天就要去工作了!律师事务所九点上班! 我推开椅子,飞快地抓起挂在门口的背包。 “你的外套。”他探出胳膊,上头是我黑色的西装。 “谢谢!”我正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钥匙。 混蛋,莱斯一定是故意的,不叫我起床,然后还在早餐桌上拖拉时间。现在几点了?我看手表,还只剩下二十分钟了,从这里到发动车起码要五分钟,停好车进入电梯起码还要五分钟,也就是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在路上,没有红灯还好,如果一路红灯,半个小时都到不了! 我套上鞋,幸好昨天整理了鞋柜,不然一定找不到我左边的黑色高跟鞋在哪里。 “路上小心。”他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昨天的兴奋还在我的腹部跳动,手抓住橡皮圈,飞快地把黑头发统统扎了上去。 “一个离别吻?”他问。 我抓起包,“不了,要迟到了。” 他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长臂一捞,掰住我的脖子。我在他的铁臂上挣扎,他垂下脑袋,在我脖子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倒抽一口冷气,离别吻需要用的上牙吗? “其实今天不一定要去。”他抬起头沙哑地说。 我浑身的肌肉都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颤抖,可是赚钱比做/爱更重要! 我心慌意乱地推开他,“不了谢谢你的邀请莱斯,昨天的运动挺养生,今天晚上我们再继续好了。” 他看着我半晌,退后一步,耸耸肩,“好吧。” 我打开门,风一下吹起我的刘海。 “要是不想去了就回来吧。”我听到他说。 我失笑。 “不了,我还要赚钱给你烧菜呢!” 我冲他说。 好不容易到了律师事务所,心中还因为莱斯早上故意不叫我感到奇怪。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可今天他好像一脸矛盾,既想让我迟到,又忍不住提醒我要上班。 我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挤了进去,大家似乎也才到,电梯里人太多,旁边就有个人紧挨着我。 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这种香水好像在我八百年前特喜欢的一个人身上出现过。 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金色的头发, 现在剪了个更帅气利落的发型,一声贴身的灰色西装搭配那双蓝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斜眼盯着我,他的嘴唇讥诮地上扬,仿佛在说“哼,逮住你了”。 亚力达斯。 妈的,终于明白莱斯不想让我今天来上班的原因了。 亚力回来了。 ☆、41最新更新   同事们呼啦啦地从电梯里涌了出去。我抱紧手中的皮包,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小桌子走去,桌子上的资料还维持着圣诞节前整理的模样。   他并没有出声叫住我,而且只是瞥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显然他觉得我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让他不屑一顾,但是没关系,我也不愿意搭理他。   亚力被达斯律师送到加州待了一段时间,那里住着唯一能整治他的老达斯先生,达斯律师说是等风头过了再叫他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亚力就从禁锢他的牢笼里逃了出来。莱斯就是从达斯律师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顺手编了个他把赔偿金给了亚力一部分的谎话骗我安心。   可虚假维持不了多久,我心里知道,莱斯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他想告诉我他不在乎亚力和我拍了多少那种照片。我相信他,经历了这么多,我也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拍了就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做过的事可以后悔,但不能自怨自艾,把照片销毁比暗自伤心重要多了。   可问题是底片还在亚力的手上。   “茱莉。”就在我忙完一天的业务后,一位叫海伦的秘书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她平时和我关系不错,我们经常一起出去买盒饭吃。“你下班以后留一下。”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亚力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把垂在脸颊边的卷发挽到耳朵后边去。   “恩,知道了。”我冲她微笑着说。   亚力果然还是没死心。我承认我在人际交往上并不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和当初一样一头热地扑上去,但我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律师事务所加班的可怜人比地球上的蚂蚁只少一倍,如果我听他的话在下班留下并且被他们撞见我长时间待在亚力的私人办公室,第二天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要是亚力真的想整我,他是不会死心的,并且我用自己酸痛的双腿打赌,这个混蛋一定会找第二次机会。总之,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时间地点。   如果事态再严重些,或许我该联系一下达斯律师。   “可是我今天有一个邀约,可能不能留下了。”我虚假地说,“那个……能拜托你帮我和亚力先生说声不好意思吗?”   “那好吧。”海伦爽快地应下,冲我眨眨眼,“晚上过得愉快。”   哈哈哈……   我干笑。   这群人以为我每天急着回去是为了和莱斯啪啪啪吗。   不过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今天上班怎么样?”鸡蛋从平底锅里滑到我的盘子上,我闻到食物的香气不由食指大动。   我不想让莱斯担心,“挺好的呀。”   他“恩”了一声,把锅子放回电磁炉上,在抹布上擦了擦手,才解开围裙走到我身边坐下。   “茱莉,你得冲我说实话。”他说,“你忘了我们间的约定了,不许对对方撒谎。”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约定?   可莱斯说得对,“唔,我今天遇到亚力了。”   说完小心地瞄了眼莱斯,他神色正常,只是捏着叉子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泛白。   “继续。”他微笑着说。   我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吃盘子里的鸡蛋。   “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茱莉?”他问。   还是莱斯最懂我!   “……我可以听听么。”他说,“或许我可以帮上点忙?”   对付亚力这种人讲道理是不行的,因为他的词典里没有道理这个词,但我也希望可以从根本消灭对我有威胁的东西。我有一个优势,就是我或许比亚力更了解他自己,这说起来真叫人郁闷,但我的确从入学的那一刹那就喜欢上了亚力,确切的说,是他的脸,由此开始长久的跟踪和调查。   我知道他对除了赛车以外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就连学校图书馆的复印机都是入学第二年后才学会使用的。亚力不可能带着我的照片去图书馆或者复印店,除非他想让全世界欣赏他占有过的女性,但很明显他独占心很强。亚力卧室里有一台打印机,上次我去达斯家拜访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看就是很久没用过的模样,入纸口积着厚厚的灰。   趁着达斯夫人去给我倒果汁的时候,我查看了他的书架,上头空空如也,他的抽屉(并没有上锁),里头只有各种各样的黄色杂志。后来达斯夫人说了逛街的事,还给我展示了他们一家的衣柜。亚力的柜子紧挨着他父亲的,如果他没疯,就不会把重要的照片放在那儿。   可据他自己说,他喜欢给每个和他上/床的女人拍照,所以应该有一堆。   达斯家的地下室有自己洗照片的暗室,他也许就是在那儿把照片洗出来的,可那样的话他用的就是胶片,也就是说照片是孤品,他说的一切都是吓唬人的。可如果他用的是照片打印机,比如他父亲书房的那台,那就糟糕了,这说明底片还在他的电脑里。   莱斯现在很受达斯夫人喜欢,我知道利用这位可爱女人的喜好不好,但我也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在未来某一天被当成威胁莱斯和我的工具。   我的心里形成了一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   第二天我找上了海伦,她被临时调为亚力的秘书,可显然她对他不感兴趣。   我拉她去附近的冷饮店喝果汁,她最喜欢这个。   面对海伦圆圆的苹果脸,我试探着说,“我上次误传了一份文件给亚力。”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我表现出十分尴尬的模样,“但也许是我记错了,可那份文件很重要,我真的很着急,你觉得他会把它删了还是……?”律师事务所的电脑都是公用的,但亚力有一台笔记本和一台台式的。通过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他酷爱换车,但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台电脑。   “亚力吗?”她皱着鼻子,推了推快滑落的黑框眼镜,“恩,也许我可以帮你问问?”   “噢千万不要。”我惶恐地说,“他一定会责怪我粗心大意的。”   “那你得请我吃冰淇淋了。”她冲我做了个手势。   当我把巧克力圣诞递到她手上的时候,海伦凑到我身边低声说,“我知道他习惯把文件保存在哪儿,但我不会亲自动手,我会告诉你办公室几点我值班,然后你进来。他都把文件和图片保存在F盘C打头的第三个文件夹里,密码是他自己的生日,办公室的监视器都被他自己弄掉了,原因你自己知道。”   因为他也许会在办公室办事。   “他不会把每个文件夹的密码都设成自己的生日吧?”我开玩笑地问。   她神秘地笑了,“哦不当然不,据我所知,唯一的两个密码是他的生日还有买法拉利跑车的交货日期。”   恰好我都知道。   不出我所料,亚力果然在两天后重新找上了我,我想他真的是蹲点好的。   一月二十日,他在事务所门口拦住了我。   “茱莉。”他的手准确地搭上我的肩膀,“老朋友见面,你这个态度可真叫我伤心,也不打个招呼?”   我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甩开,亮出自己的左手,银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结婚了,你应该称呼我费尔南德斯夫人。”   他愣了愣,紧接着笑着说,“别傻了茱莉,费尔南德斯,这是什么可笑的姓氏?”   “结婚很长时间了,是你不知道而已。”我说,“还有……费尔南德斯这个姓氏一点也不可笑。”   “好吧,年轻的费尔南德斯夫人。”他嘲讽地说。   我亲切地冲他微笑,然后当着他的面嘭地一声关上玻璃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他急忙拉开门紧随其后。   “你可真是绝情。”他在我身后抱怨。   见我没反应,他上前一把拉住我,我踉跄地后退一步转头瞪他。他心满意足地退开,用左手食指抚摸自己的嘴唇,这在肢/体语言里有着明显的xing暗示,我的胃一阵翻腾。如果这种动作是莱斯来做,我会觉得心潮澎湃,如果对象换成亚力,我只想把口香糖黏在他的牙齿上。   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呢?唔,谁知道,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一两个人渣。   当我往外电梯口的时候,他也发挥了口香糖的本性。“以前都是你追着我跑,现在倒换了个个,变成我追着你了。”他惆怅地说,替我拉开了进入电梯口的玻璃门。“女士优先。”   我憋着气从他身边走过,他施施然关上门,双手插兜向我走来。现在我们在一楼的大厅里,到处装着监视器。   “这倒是个不错的谈话地点。”他说。   我望着电梯上不断变换的数字。   “所以,我想说。”他拖长音调,一丝恶意的笑闪烁在他的眼角,“……我考虑过你说的话了。”   我回过头盯着他,我现在该对此感到受宠若惊吗?   “就是墨西哥餐馆。”他只好提醒,“照片,你忘了?”   “……”   他看了我一会,摇摇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哪样的?   “我记得你曾经很喜欢我,不是吗?”他哼道。   虽然我后悔了,但我喜欢过他是事实。但过去就是过去,不要提。   “现在谈这个,有必要吗?”   “当然有。”他笑着说,“也许我该让你知道我还有你的底片,所以你应该对我……”他眨眨眼,“好一点?”   我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上帝,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应他,“底片?我不相信你还有,如果你是故意骗我的呢?”   “噢亲爱的,别自欺欺人了。”他甜腻腻地说,“你不会想再次看到它们吧?”   “事实上。”我几乎能感受到自己雀跃的心跳了,计划正在向我希望的方向前进。“我是个很谨慎的人。”   “好吧。”他说,“下午一点来我办公室。”   下午一点大家都在忙着整理文档,我定定神,敲开他的办公室门。海伦也在,她坐在他左侧的桌子上。   “快来。”他显然是想让我难堪,“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文件,想看看吗?”   但是他什么都没找到。   我全删了。    ☆、42最新更新     等我回到家,莱斯已经做好了晚饭等我。我们一起做了泡沫蛋糕,这次真的做成了,可惜我的糖加的有些多,最后我们俩都有些受不了,只好拼命喝水。   莱斯下午拜访了达斯夫人,他告诉我亚力将那些照片夹在他的那些大学作业本里,达斯夫人很少清理他的书本。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只来得及把像我的几张照片放进口袋。但总而言之,照片的事终于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   “你应该看看亚力当时的脸色。”我冲莱斯说,脑海里回忆起亚力气得泛青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你对达斯夫人的脸色更感兴趣。”莱斯说。他临走前无意中听说达斯夫人想在周末搞大扫除的打算,她想把家里不需要用的杂志和报纸都清理出去,也包括亚力那些不用的作业本。   我们开始计划以后的生活。我把存款存在两个账户里,一个是紧急时用的,如果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坚决不动,另一个则是我们的日常开支。莱斯把他的薪水分成三份,一份还房贷(我们买房的时候合同费并未完全用在买房上,而是贷了一笔款),一份日常时用,一份存入紧急账户。而我的薪水也是如此。   他从烹饪学校毕业后就开始在餐馆的厨房帮工,很快凭着自己的手艺和性格和餐馆里的人打成一片。我每次去他们都愿意给我打对折,六个月后,那家意大利餐馆的主厨辞职了,一个星期后,莱斯成了餐馆的主厨。   “四位数以后是五位数,五位数以后是六位数。”   每段时间统计一下花销成了我的必备工作。我们存款簿上的数字飞也似的增加。   莱斯和我都不急着要孩子,一是我年纪还太小,二是莱斯和我都没准备好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杰弗瑞给我的三个套套在结婚后的一个月终于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幸好前一个月我们都很小心,我的月/经很正常。   达斯律师想培养我,前一年我跌跌撞撞地跟在所有人身后,像只笨拙的鸭子。第一个月我跟随几个律师出去,遇到不懂的默默记在心里,事务所里的人很耐心,都肯教我。人际交往自然而然老练起来,随着翻阅和目睹的案例不断增多,我也对大家处理事情的方法有了一定的了解。真实的律师社会和书上的很不一样,如果全部相信书本的知识那就大错特错了。   闲暇的时候(虽然少之又少),我也会和同事聊聊大学时候做的蠢事,不论哪一件拎出来都能让人津津乐道很久。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亚力后来遇到了些麻烦。   他飙车太猛翻了车,导致一条腿粉碎性骨折,但幸好他的脊椎比他的腿坚固很多,否则达斯夫人一定会哭死。从此他开始了拄着拐杖的生活,大概是医院住久了,他的性情也逐渐平和下来,反正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麻烦,虽然每次他瞧见我脸都拉得和地毯那么长,且每次都要冷嘲热讽我一番才甘心。   起初我只是在一旁整理整理资料做做归纳,渐渐的,达斯律师开始让我参与一些案子,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撞车案,我也慢慢有机会接触和参与到重要的案子中。我的第一个单子是离婚纠纷案,女方因为怀疑丈夫有情人后找到了我们,原本接这个单子的律师遇到了更好的案子,达斯律师就将我排了上去。   “我看起来怎么样?”我放下口红。   莱斯出现在我身后,他皱着眉和我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我把头发盘了上去,露出干练的额头,脸颊上了淡妆,一向苍白的皮肤在腮红的帮助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我穿着老气的贴身黑色套装,看起来真的挺那么回事。   “像真正的律师吗?”我问。   “不好看。”   “……我刚才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第一单案子很成功,我几乎把平时积累的经验都用了上去,从各个方面确保我委托人的胜诉,后来的路越走越顺,我的薪水也在不断增加。   莱斯的案子因为时隔太久很难顺利翻案,但我还是坚决向那名经验丰富的律师要求继续下去。但叫人惋惜的是,一旦案子失败,那名律师的声誉也会受损,并没有人真的愿意接。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像踢皮球一样把莱斯的案子踢来踢去,有一天再完成又一笔诉讼案后,我走进达斯律师的办公室。   达斯律师不用抬头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从你敲开我办公室门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尴尬,“我以为我的脸在隐藏心事方面会更出色。”   “并不是因为你的脸,是我知道只有莱斯才能让你来找我帮忙。”他问。“让我听听,我们的亲爱的小年轻今天又是为莱斯的什么事犯愁呢?”   我的脸涨得通红。   “你猜的没错,我想接手莱斯的案子。”我说。   他放下笔,一副讶异的神色。我很坚定,因为莱斯的事不能拖下去了。我又重复了一遍,他终于意识到我是认真的。   我在他办公室里待了半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晚上莱斯要值班,没时间接我。车被他开到了餐馆,说实话,最近我开始考虑再买一辆车,毕竟如果我们两个在不断变忙,上下班可以分开来。   亚特兰大的公交系统很烂,我也不指望政府会因为我特地开辟一条通往我家的地铁线。我收拾好桌子,把重要的文件塞进褐色的文件夹,放在随身的大包里。   我用五分钟清理桌子上的杂物,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正准备出门搭公交。海伦从我身边走过,黑色的车钥匙在她指尖晃动,“要搭便车吗?”坐进她米黄色的甲壳虫,还没拴好安全带,海伦就开口,“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一愣,这么长时间在事务所混,我都学会了隐藏心情,怎么今天一个两个人都看出我的情绪,达斯律师还好说,海伦的眼睛也这么尖。   “没办法,是你今天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往上勾啊,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她说,“你加薪了?”   哈哈,上帝,海伦你可以更俗一点吗?虽然我的确喜欢加薪这个主意。   但不是,是达斯律师同意让我接手莱斯的案子,他甚至说可以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帮我。只要有达斯律师出马的案子,委托人百分之九十八都能胜诉,他这句保证相当于愿意为莱斯出庭了。   我听完这句话后激动无比,心中像被塞了一盆火。“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点难度,但对我而言这是个挑战。”达斯律师说,翻了翻自己的行程表,“我下半年正好挺空,也没什么事做,伊莉莎(达斯夫人的名字)也没给我安排些无聊的假期活动。”后来他甚至说,“别这样瞧着我,要不是觉得你像我女儿,茱莉,我可不会操心约旦佬的事。”   什么,女儿?我一愣,噢管他呢,也许达斯律师收养过小女孩然后夭折了什么的,也许他指的是我调皮捣蛋的性格像他的女儿,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希望有个和我一样的女儿,真是奇怪的愿望。   只要他愿意出庭就好。   “事实上,”我说,“比加薪更好。”解决这个案子也许还要很长的时间,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但我们等得起。   晚上的时候莱斯做完饭,按照习惯他会先把食物分好再叫我下来。可今天我主动出现在厨房。   “莱斯。”我从拐角处探出头,“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43番外 一     “今天到底该吃点什么改善一下生活?”我摊开家里的烧菜指南,一页一页地翻。其实我对食物并不挑剔,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莱斯和我结婚两周年纪念日!   我本来并不太把这些情侣小情/趣放在心上,纪念日的意义在于让相爱的两个人更珍惜对方,可莱斯就像爱护他的菜刀一样爱护我,我也把莱斯摆在我心里差点够不着的位置,既然如此,纪念日就显得毫无意义。   于是我们没有过一百天的纪念日,也直接忽略一周年纪念日,但是我说什么也要过两周年的纪念日!因为我今天去邻居家做客的时候,那位七十岁的玛奇太太带我去了她的书房,书房上挂着的照片是她和她丈夫结婚五十多年来每年的结婚纪念日照片,摆满了整整一堵墙,用漂亮的鲜花串在一起,再被温暖的灯光一照,格外好看。   我好嫉妒。   我也想要那么一墙甜蜜的照片。   玛奇太太说纪念日只是让他们更加亲昵的一个借口,并不是情侣足够珍惜对方就可以不过了,她甚至说,“你可以期待奇迹会在那一天发生,奇迹,比如说你和你丈夫前一天还在吵架,但早上你会发现他尴尬地站在你面前,手里握着给你买的礼物,他会迟疑一阵,不情愿地说要不是因为纪念日绝对不会原谅你,然后你们就可以去床上做/爱了。”   很显然玛奇太太经常和她丈夫发生矛盾,所以纪念日成了他们和解的借口。莱斯和我自结婚后就没吵过架,所以她的那套奇迹理论并不适用于我们身上,但她紧接着又说,“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太平淡,纪念日可以重新点燃你们的热情。”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直直戳入我的心口。   莱斯是个很浪漫的人,我也很俗气,如果莱斯对我浪漫,我会很感动。但浪漫不能当饭吃,自从我们结婚后,莱斯把浪漫的劲头都用到了工作上,我也是。我们拼命赚钱,生活逐渐往平淡靠去,我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正常的,但小小的私心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和以前那样来个小火花。   亚特兰大最近在举办什么美食节,大概是经济太过萧条,政府打算用旅游业拉动一下消费,可他们也不想想谁会没事来南部这么荒凉的地方旅游。   但我却很喜欢美食节这个点子,在美食节上,有名的餐馆会聚集到一起进行评选,市长还会给胜利的餐馆颁发奖章。获得最美味奖章的餐馆会在本地新闻上得到一整期的介绍。莱斯所在的意大利餐馆一直都很有名,他这次作为主厨要代表餐馆出去比赛。我为他感到骄傲。   因为要准备比赛,他这个礼拜都要到11点才会回来。   我决定在他回来后给他举办个单人排队,做个宵夜什么的。   “蘑菇鸡肉沙拉,不,这太普通了,唔这个好,法式洋葱汤,大概和学校食堂里的一样,不过不行,家里没有足够的洋葱,宵夜还是清淡点好……”   到底做哪个呢?   我既想给莱斯惊喜,因为他肯定不记得。可我又想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谁让他总是嘲笑我在做菜方面毫无天分。   找了很久还没挑出有情调的宵夜,我生气地猛合上书,把它甩到身后的沙发上。   我一定要给莱斯办一个浪漫的两周年结婚纪念日派对!   就像他上次在我家给我做的大蛋糕一样。   想到那块整整花费了我两天时间才消灭掉的蛋糕,我就更加坚定了要让莱斯度过一个难忘夜晚的决定。   然后第二天去拍个纪念照什么的,哈哈哈哈,简直是完美的点子。   我打开电脑,在浏览器里输入纪念日夜宵,英特尔果然很给力,一下子跳出几百页的搜索结果。我耐着心一条一条地看了过去。   “水果沙拉冰淇淋……”我喃喃地念出眼前所看到的,背往座椅上一靠,思考起来。   家里有足够的水果,各种沙拉酱常备,莱斯每天都回去买新的菜叶子。冰淇淋,家里也有牛奶,可以自己做。   就是它了!   互联网,你是最棒的!   我跳了起来,旋转到厨房,勾起莱斯的围裙,二话不说系在腰上。   现在距离11点还有2个小时,完全来得及。   我从橱柜里挑了两个最精致可爱的透明高脚杯,洗了又洗,放在白色的蕾丝桌布上。水果要认真清洗,我像对待那些法律资料一样严阵以待,把它们放在做工最好的盆子里,扭开水龙头。洗完后也要仔细切,还可以切成不同花样。而且水果颜色的搭配也很有讲究,我虽然对做饭不擅长,但搭配颜色可是专业级的。   草莓切成一片一片的,红色里再来点黄桃,我可以做个绿色的冰沙,红色黄色绿色,莱斯喜欢的颜色都有,哈哈哈,真是人类历史上的杰作!   我从柜子里抱出莱斯买来的搅拌机,冰箱里并没有猕猴桃这样绿色的水果,倒是有蓝莓酸奶和新鲜的蓝莓。我想了想,把酸奶牛奶混在一起,倒入搅拌机。随后再加上蓝莓,草莓和柠檬汁。   果泥打得很细腻,出来的成品颜色很均匀,我用小勺子尝了一口,那种冰凉的感觉带着一点蓝莓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到热气腾腾的沙滩和遮挡太阳的红色遮阳伞。   我瞥了眼挂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将冰沙盛进高脚杯,柠檬片插在杯口,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粗吸管,挑了根亮黄色的,正好搭配柠檬片的颜色。   桌子上要插点蜡烛,铺一张新桌布,对,灯光要调暗。我去年买的芒果味蜡烛哪儿去了?还要把冰沙先保存起来,不然会化掉。客厅放上音乐,唔,我把手提电脑偷偷藏在沙发后面,设定好播放器播放的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   我回过身坐到沙发上,抖擞精神等待莱斯的到来。   还有五分钟。   我手心有点出汗。   要是莱斯记得纪念日怎么办,他的记忆力那么好。如果他一开门就对我说纪念日快乐然后给我一个吻我要怎么办,推开他说我们先吃冰沙吧?   三分钟   门外传来停车库开门和汽车倒车的声音。   不一会,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一分钟。   我感觉我的瞳孔在放大。   钥匙插/进钥匙孔。   转动。   我的脚底心开始冒汗。   门慢慢打开。   时间到!   我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莱斯抬起头,见我一脸激动感到很奇怪,“怎么了,宝贝?”   啊,他果然不记得。   “怎么黑漆漆的,你不开灯?”   没关系,亲爱的,这样你才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不能说,不能说!   要保持神秘!   我绽开一个熟练亲切的笑容,“欢迎回家莱斯,今天怎么样?”   他走了进来,抖了抖肩膀,几片树叶从上头飘了下来,“花园得修剪了,我明天早上起来弄。”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说,“是要修剪了。”   他走到餐桌边,看到桌子上的蜡烛,“恩?”了一声。   “家里停电了吗?”说完他就去按开灯,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晚了。   客厅的灯太强烈,那种浪漫的感觉一下子被破坏殆尽。   “没停电,你开什么灯?”他说,把手里的黑袋子放到桌子上。   “……”   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怎么了?”   感觉一旦消失,吃冰沙也没气氛了,可是我都做好了啊,该怎么办。或许我该直接走过去把灯关掉,如果莱斯皱眉我就应该告诉他闭嘴,然后我要高贵冷艳地打开冰箱门拿出冰沙扔在他面前,命令他快吃。   “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说,把黑袋子打开,我没精打采地晃过去。   “这里面是……”我的眼睛猛地睁大,“是大龙虾?”足足有我小腿粗!   “今天多做了一份,所以带回来给你吃了。”他从橱柜里掏出一个碗,“我做的,打算去参加比赛用,我今天吃饱了,你试试。”   “……”   “你怎么了,不高兴?”   我的内心哭了。   冰沙和龙虾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真的是……彻底输了。   相比之下,我的那个那个落魄的水果冰沙简直是……反正是完全拿不出手!   “高兴。”我说,“我太高兴了。”   我走到桌子边,悲愤地坐下。   虽然我的灵魂脆弱,但我的肉/体坚强。   我花了半个小时将悲痛化为力量把龙虾整个儿吃了。   晚上和莱斯一起睡觉,哎,大概是吃得太饱的关系,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部,没一会就感到大脑无法集中。半夜莱斯用胳膊夹着我蹭我,我也迷迷糊糊地从了他。   总之,今天实在是太失败了。   两天后莱斯检查冰箱的时候发现了那两杯冰沙。   “天哪茱莉,这是你做的?”   我当时正在看报纸,闻言抬起头,“噢,什么?”   “这个。”他端起其中一杯。   水果的色泽已经有了变化,那些紫色的冰沙看起来就像沃尔玛里打折袜子的颜色。我的自尊心被击碎了,太丑了,那玩意才不是我做的!   “噢,是玛奇太太上次来我家做的。”我面不改色地说,“挺难吃的,别吃。”   “还不错。”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玛奇太太手艺挺好。”   啊啊啊啊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是吗。”我面无表情地说,其实内心狂喜。   “恩,我可以给它打个四分。”   “……”狂喜碎裂。   “不过如果是宝贝你做的。”他冲我眨眨眼,“我就给它八分。”   这是对水果冰沙和对我的侮辱。   我涨红着脸,“快滚开!”   我再也不过纪念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感谢妹子们在我完结后还对我不离不弃:   感谢心肝儿的手榴弹,心肝我一直是你的唯一真是太让我有成就感了啊哈哈哈哈   感谢土鸡妹子的地雷,还有乃催更我HP的地雷(好脸红),还有你砸在我新坑的地雷嗷嗷嗷   感谢不知百里妹子的地雷和长评,那个长评写得好得我眼泪掉下来啊啊啊啊啊   感谢烛阴九的地雷,等等九妹子,我是不是破过你的C o(*////▽////*)o   感谢你来感受下给我作者专栏的地雷,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嘛嘻嘻(你滚   感谢蘑菇菇的手榴弹!!我也是蘑菇妹子的唯一 ~\(≧▽≦)/~ 同时虎摸你短路的ipad   感谢沁桐妹子一直以来的捉虫!!还有看你的意思是想写长评吗 → →   捂嘴跑过   这篇文还有很多个番外要写~以上) 本文内容由【许小蜜】整理,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