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一别两宽 作者:幽己 文案 被分手三年后,沈霃宽偶遇前任易欢,却发现自己对她又动了心。 他下定决心不再犯贱,但又忍不住贱兮兮地把脸贴过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主角:易欢,沈霃宽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下班后,易欢觉得有些不舒服。   忙了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喝水,此刻才恍然察觉到喉咙干得直发疼,头也昏沉沉的。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径直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躺,累得长吁一口气。   认识易欢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平时极为注重个人形象的人,此刻连外套都没脱,蜷缩着身子,窝在她自己的小床上,嘴里还不时地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   过了好一会儿,易欢仍然觉得不舒服,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   烫得很,像是发烧了一般。   记得家里的医药箱里有温度计,她想拿出温度计量一量自己的体温,只是整个人躺在床上,疲倦得很,好似除了呼吸便使不出多余的力气。   她思忖着,或许睡会儿,好好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   隐约记得小时候发烧感冒,父母常逼她早点睡觉。   有时候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病就莫名其妙好了。   但是今天晚上,她在家躺了两个小时,仍然感觉浑身难受,甚至觉得比下班那会儿更难受,根本无法入睡。   可是她不喜欢去医院。   确切地说,她不喜欢一个人去医院。   她咬着牙,手心紧紧攥着被角,在去医院还是不去医院这个问题是犹豫不决,就这样一直挨到晚上八点半。   她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足足做了五分钟的思想斗争,决定还是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往最坏处想,万一这发烧是什么绝症的先兆呢?   可不能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虽然现在的日子看上去每天都一成不变,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更与她幼时所期待的生活完全不同,可她还想好好好地活着的。   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咸鱼翻身。   人嘛,可不就得带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有些奔头。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总算激励了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冷,她便随手套上一件厚外套,拿起包,翻出放在抽屉里的社保卡,锁门离开。   她顶着一张憔悴异常的脸,穿着完全不搭的衣服和平底鞋,迈着拖沓的步子,以这样一种病得随时要倒下的姿态往医院走去。   尽管已经是四月,但晚上的春风依旧凉飕飕的。   风一吹过,她就哆嗦。   就是那种,无法控制,完全出自本能的哆嗦。   这一哆嗦她便又开始担心起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怪病吧?   第四人民医院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   平时从家里到四院也就十来分钟,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晚她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因为是晚上,医院里只能挂急诊。   医生用手心试了试她的额头后,面无表情地拿了一根温度计递给她,道:“张嘴。”   易欢听话地张开嘴巴。   医生动作娴熟地将温度计塞进她舌头下方,嘱托道:“放舌头下别动,三分钟之后给我。”   易欢老实地掐算时间,满三分钟时,立马把温度计取出来,自己先瞄了一眼:将近四十度!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浑身不得劲,脑子像要炸开似的,原来烧得挺厉害的。   以这个温度烧上几天,她怀疑自己脑子可能会被烧成傻子。   医生一看到这个体温,立即给她开了验血的单子。   验血单上的白细胞数值特别高,医生随即又仔细问了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检查了她的喉咙,又让她背过身,在她后背好几个地方按了又按,同时问她疼不疼。   易欢摇头。   她此刻只觉得头疼。   看医生如此仔细地检查她,她还真有些心慌慌。   好在最终结论就是上呼吸道感染。   大概是这两天气温骤降,她忙着加班没能好好休息,又没有及时增加衣物,上下班穿得太少,导致受了凉而发烧。   医生写了病历单开了药,让她输液,今天和明天两天,然后吃药,要是一周没好转,要在下周及时来医院复诊。   输液大厅在二楼。   易欢交完钱,拿着一袋子的药品去了二楼,等着护士输液。   想不到这个春夏交替时节发烧的人还不少,偌大的输液大厅里,居然看不到几个空位子,一眼望过去,到处都坐着人。   人多就显得有些嘈杂。虽然并没有什么人大声讲话,可就是觉得耳边嗡嗡地响。   易欢慢慢地绕到第三个柱子旁,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   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自从医生确诊之后,自己就不再哆嗦,至少不像刚才来的路上那样子了。   当然,这和她一贯喜欢在人前保持形象有很大关系。   她伸手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手机和平板都在包里。   也是,她今天下班回家后就压根没拿出来。   于是在等待护士过来替她扎针的这段时间里,她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漫无目的地看着热门微博。   正盯着一个宠物博主发的小视频看得走神,护士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赶紧收起手机。   怎么说她此刻还是个病人。   “易欢是吗?”护士小姐把点滴瓶挂在架子上,一边拆针头一边确认她的身份。   易欢点头道:“是的。”   护士动作麻利地撸起她的袖子,用橡胶绳勒住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手背,取出棉球胶布针头等,准备给她打针。   易欢的皮肤白皙,人又瘦,手面的血管十分清楚。   护士毫无阻碍地把针头刺进血管里,松开橡胶绳,接着调了调水滴速度,“要是觉得疼,就把速度调慢点。”同时护士提醒她,“九点半二楼大厅就关了,你到时拿着药去一楼小的那个输液厅里。这瓶药水快滴完的时候,记得叫护士来帮你换。”说完,护士走向下一个待输液的病患。   易欢看着两大瓶药,心里估计自己得一个半小时才能结束。   早知道要输液就就不拖到这么晚才来医院。   幸好今天是周五,明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她单手托腮,微微仰着头,发呆地看着药水。   这时,一个略带哭腔地女声传入她的耳朵:“哎哟,好疼!你轻一点喔!”   输液大厅虽然人多嘈杂,可是大家都很自觉,就算是在聊天,声音也都是压得很低,不敢大声,于是这女的声音此刻就显得颇为突出。   易欢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   这怕疼的女士是位十分养眼的大美女。   不管男的女的,只要长得好看的,素来都会成为大家的焦点。   大美女手腕上的表,易欢觉得似曾相识。   这位娇滴滴的女士正歪着头和护士讲话,没注意自己正被易欢观察。易欢也就得已多看两眼。   深咖色的长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简单地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额头有个美人尖。   她的眉毛修剪成最近颇为流行的柳叶眉,配上那双大眼睛和微微上翘的性感唇形,哪怕是和明星比也不一定比得下去。   她的生活一看就是很精致的那种。   易欢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去做过头发了。   对方的侧脸也非常养眼,看着和电视上的某个大明星十分相似。   顺便她也瞻仰了一下对方那……那让她望尘莫及的好身材。   人虽然穿着长款外套,不过那玲珑有致的好身材是掩盖不住的。   易欢不由得收回视线,低头审视一番自己的胸。   嗨,算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还是裹紧外套低调做人的好。   外貌这东西,天赐的,她可不敢强求。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九点多了,估计一会她得自己提着药瓶去楼下那个输液厅。   正想着要不要把点滴速度开大点,耳边便传来皮鞋和瓷砖地面碰撞的刺耳声,步伐急促有力,似乎是匆忙赶来这输液大厅的。   易欢猜是来寻人的。   病人走路哪会像这样。   易欢猜得没错,来的人此时已经迈进了输液大厅。   当她抬起头时,这位来寻人的男士,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到刚才那位怕疼的大美女面前。   她用余光判断出,这男的应该也挺俊的,和大美女颇为般配。   易欢懒懒地收回目光,不想再去关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略有些嘈杂的输液大厅,自从这男的进来后,就变得鸦雀无声,以至于他们的对方声音再小,易欢也听得到。   男的问:“怎么不等我送你过来?”   大美女笑道:“我知道你忙的呀,我哪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男的又问:“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我只是着凉了,不算严重的。”   “不严重的话会需要输液吗?”男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要不去一会杰森那边,让他再看看。”   “没有关系啦,都检查过了,医生都说没什么的,就是发烧了。”   “我还是送你去杰森那边,我不大放心这边的医院。”   “别啦,这药水都已经用着了。再说,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你去找你的私人医生。”   听到这里,易欢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这难道男的哪个土豪家的,说话的语气真是让她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堂堂三甲医院,难不成还看不了一个小小的上呼吸道感染?   还私人医生,当这儿是国外吗?   男士大约是听到了易欢的嗤笑声,扭头往易欢这边看。   易欢自然地低下头,抬手假装在摸耳垂,另一只手则是重新摸出了包里的手机。   随后易欢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护士台。   可能是刚才在心里鄙视对方,她有那么一点点心虚,不太好意思再看向大美女那一边。   而男士和大美女,好像也开始压低声音说话。   此刻输液大厅又安静了许多。   他们好像一直在窃窃私语,不过此时输液大厅又充斥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易欢不刻意去捕捉那俩人的话,也听不大出来。   此时,有很多人已经差不多结束输液,不停地按铃。   三个值班的护士在大厅里忙碌地穿梭着。   病人陆续地走了一大半,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九点二十分。   护士开始提醒还在输液的各位,让尚在输液中的病人各自提着药水,去一楼的小输液厅,二楼大厅即将关闭。   易欢把余下的药以及病历单一股脑塞进包里,站起来,踮起脚,伸手把挂在吊钩上的三瓶药水取下,跟着前面的人朝着一楼走去。   自己手举着三瓶药水的感觉特别奇怪……   于是易欢特别想快点走过去,可是前面有人,她又不方便超过去,只能放慢步伐,于是高举的手边累得很,不知不觉就矮了下来。   这导致她一低头,就发现针头附近有血倒流出来。   她赶紧又把手举高,同时眼睛平视前方,不敢再低头看自己插着针的那只手。   一楼输液厅只有不到四十个位置。   大家过去后基本上占满了。   易欢迅速找到一个位置,踮起脚,赶紧把药瓶挂上。   然后坐在位置上大口喘气。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低下头,重新看了一眼左手。   此时管子里已经全是透明的药水了。   她揉着胸口,缓缓舒出一口气。   要是刚才再多看一点刚才那个血红色的管子,她担心自己会吐。   这时,她也听到一声嗤笑声。   一抬头,就撞见了刚才那位被她嗤笑过的男士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她。   原来,这俩人现在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着。   这位男士在她扭头之后,便迅速将头扭向另一侧。   男士旁边的大美女温柔地问:“怎么啦,你笑什么呢?”   易欢的目光自然还是落在了刚才就注意到的大美女身上。   大美女的眉形真的修得十分好看,皮肤也白嫩得很,一看便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富家子女。   这时,男士一边摇头一边回答大美女的话:“没什么。”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大美女问,“刚忙完就赶过来陪我,要不要我帮你叫点吃的?”   “我没事,不饿。”男士抬手轻轻拍了拍大美女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   易欢认真地看着这俩人,用力眨了眨眼。   大约是此刻体温接近四十度,所以她的大脑皮层处于非正常状态,也就是她的反应略显迟钝。   待这位男士再次扭头看着她的时候,她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沈霃宽。   这……   就有点儿……   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挖坑填坑。   求收藏~留言~ ☆、第 2 章   易欢看着沈霃宽,发现他也正在打量自己。   沈霃宽的目光,在她看来,有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惊喜?惊讶?漠然?生气?平淡?   好像都是不是。   当沈霃宽微微抿唇,又不怀好意地对她翘了翘嘴角,最后很干脆地错开目光后,易欢终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了。   原来是嫌弃啊。   她估计,沈霃宽此刻肯定很想问自己:易欢,不过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就混成这副模样了?   思来想去,她目前也只能用五味杂陈这四个字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很挫。   面对沈霃宽流露出的讳莫如深般的嫌弃,她还是很想做出点什么,以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一顾。   可她此刻只能干瞅着。   因为她完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怼沈霃宽。   记得以前她和沈霃宽还是恋人的时候,有一回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个人争执起来。最后沈霃宽在她犀利的言辞之中败下阵来,一脸无奈地揉着她的头说:“你看你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呢?”   易欢听完,愣了一下,总觉得沈霃宽说的那句话听着怪怪的。   后来,当她看到网上有人形容某种犬类的某种特质用到的某句话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耳熟。   曾经很少在言语上输给别人的易欢,如今却是在最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语塞了。   看着沈霃宽,又看了他旁边的大美女,她认真思考两秒钟,觉得自己确实已经输了。   不过输了可以,但绝对不能在气势上也矮下去。   于是她收起一颗想要回忆前尘往事的心,坐直身体,大方地回了沈霃宽一个嘲笑的表情,顺便还翻了翻白眼。   好在眼下,沈霃宽也没打算和她寒暄和叙旧。   面对易欢的白眼,他也只是冷冷地别开脸,隐隐约约地透露出都不愿搭理易欢的意思。   易欢想,这样才好,省得他开口问候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聊。   她也别开脸,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个视频看着打发时间。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得心不在焉,视频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她完全没看进去。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到底都飘去哪儿了,反正就是很不痛快。   方才沈霃宽嫌弃的神情,跟插上电后玩命工作电钻头似的,又狠又准地钻进了她的心头里,搅得她浑身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她胃部翻腾,恶心不已。   她有点儿想吐呢。   幸亏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否则在这一刻吐出来就更尴尬了。   思来想去,都怪此刻端正地坐在她旁边的沈霃宽。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易欢也不会想到以前很多不开心的经历。   也就不会恶心到想要吐。   身体病着,心情也不好,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她搁这儿胡思乱想着,都忘了自己还在挂吊水,直到察觉到针眼那儿有点疼,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的药水是不是滴完了该换另一瓶了?   她刚抬头准备看的时候,身边的按铃已经被坐在旁边的沈霃宽按响。   易欢下意识地对他说一句:“谢谢。”   不过她这一声谢谢只换来沈霃宽不屑的冷哼声。   易欢抬手摸了摸鼻子。   什么人啊,又不是她请他帮忙的,臭脾气一点都没改。   真是个……欠抽的人。   很快,护士赶过来帮她换上另一瓶药水,并提醒易欢,下次要早一点,别等血回流了才想起来。   易欢忙不迭地点头。   护士又问:“家里没人来陪吗?”   易欢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大半夜还在这儿打点滴的,好像旁边都有个人陪着。   她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没呢。”   护士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多了,道:“那一会自己多注意着点。”   易欢:“哎,知道了。”   护士走后,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护士离去的方向,目光自然又撞到沈霃宽身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挪开眼睛,就见旁边那位大美女把脸凑过来,一脸友好地关怀她道:“你一个人看病好让人心疼啊。”   易欢:“……嗯,还好。”   她讪讪笑着,有什么好心疼的,她才不心疼自己。   她对大美女补充了一句:“当然,有人陪更好。”   眼下她肯定不能跟大美女相提并论。   大美女可不是独自一人,她有人陪。   陪她那个人偏偏还是沈霃宽。   大美女说:“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我帮你看着。”   “谢谢,不用这么麻烦你。”易欢神情淡淡的,“我刚才只是想事情,没注意到而已。”   大美女笑道:“这没什么啦。”   易欢也跟着笑笑。   目光却关注到了大美女身上的这款外套。   这件外套好像是某大牌衣服今年的春季新款。   啧啧,如果没记错的话,价格好像是自己这身大众牌外套三十多倍。   再看她臂弯里挎着的小包,香奈儿的,很像是去年年底香奈儿新出的经典款,好像国内售价是五万多人民币。   再看她手腕上的那个表……   难怪易欢觉得熟悉,呵,这表值一套房子。   看来这两人门当户对,和谐得很。   找不出一丝瑕疵,只能默默祝福沈霃宽和这位大美女了。   易欢惆怅地别开脸。   和前任相逢,这种情况真是扎心得很。   她此刻真恨不得赶紧回家休息,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沈霃宽。   最要命的是,她身旁这两位此刻开始交头接耳了。   这是要当着她这个前任的面公然秀恩爱?   大美女好像在跟沈霃宽讲她最近发生的某件事情,而沈霃宽呢,则是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   易欢揉了揉耳朵。   在她忍受了一分多钟后,她的手机意外地响了。   谢天谢地。   易欢动作迅捷地按了接听键:“喂?”   “我说易欢你忙什么呢,这一整天的跟消失了一样,怎么都不回我微信的?”巩珍珠的大嗓门一如既往。   易欢急忙发出一声“嘘”声,解释道:“我在医院。今天到现在还没去看微信,你知道的,我微信来消息都是没有提示的。”   巩珍珠知道,易欢确实一直都是把微信的新消息提醒声关了的,于是傲娇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原谅了她,同时问她:“你怎么跑医院了?”   易欢解释道:“着凉了。”   巩珍珠道:“怪不得。我刚才还纳闷怎么你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易欢道:“嗯,正挂吊水。毕竟春天了,你懂的。”   万物复苏,病毒也活络起来。   巩珍珠道:“是离你那儿不远的四院吗?我去看看你吧,大半夜一个人在医院,孤苦伶仃的。”   易欢忙不迭地拒绝:“不用,大晚上我把你招惹来,我担心你家那位会记仇。”她笑问,“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巩珍珠嘿嘿坏笑着:“那个什么,欢欢啦,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精英男士。”   易欢下意思地蹙起眉头。   巩珍珠家里养了只狗,是一只智商很高但看起来特别二的哈士奇,名字也叫欢欢。   所以每次当巩珍珠热情称呼自己欢欢的时候,易欢就觉得没好事。   “你确定?”易欢有些不相信。   巩珍珠说的任何话,都要打个八折。   “真的!比我名字还真!”巩珍珠掏心掏肺般地叫着,“我们俩什么关系,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易欢扯了扯嘴角,“信,特别信你。”   “你周末快养好病,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巩珍珠急不可耐地推销此人,“我跟你说,这人真的很不错。要不是我已经嫁人了,我就倒追他了。”她长叹一声,“哎呀,可惜了。既然如此,好东西只能留给好姐妹,可不能被别的小妖精抢走。你可不许不见啊。你说的啊,毕竟春天了啊,你懂的。”   易欢忍不住笑了:“那行,周末再联系。”   “真不用我去陪你?”巩珍珠问。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非得人照顾。挂了啊,拜拜。”易欢收了电话。   她低头把手机塞进包里。   年岁渐长,社交却越来越窄,而同一个公司的男生,没一个能入她的眼。   她现在开始觉得,结婚也就那么回事,找个靠谱点的,对自己好点的男人,也就可以了。什么一生只爱一个人,遇到那个谁就不愿意将就啦等等,都是扯淡的屁话。   人这一生这么短,转瞬即逝,没事给自己搞那么多事干嘛呢。   所以,面对巩珍珠的热情,她从未明言拒绝。   只不过有时候,她也没办法特别配合。   这时,她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名片。   名片上的沈霃宽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眸。   易欢耳边传来沈霃宽温和的声音:“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我。”   她抬眸,望着沈霃宽,目光清冷。   易欢心想,沈霃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当年她快饿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找他求助。   沈霃宽微微挑眉,轻咳一声:“虽然好多年不联系,不过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言下之意似乎是说,虽然你落魄了,但是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你还可以求我,我说不准能发善心帮帮你。   易欢听了之后,并不会心生感激,反而是跟着挑了挑眉,目光再次回到那个名片上。   沈霃宽轻轻甩了甩手中名片。   这时,一旁的大美女一脸茫然地看着沈霃宽和易欢。   她指了指易欢,笑得有些尴尬:“霃宽,你们认识?”   沈霃宽扯着嘴角,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以前还算挺熟。”他微微低头,“要不是现在坐得这么近,真不敢认。”   易欢落魄得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明明目光早就注意到了易欢,却一直到这一刻,才主动跟她说话。   易欢微微一笑,大方地接过名片,对大美女道:“也就是彼此认识而已,我哪能跟才学兼优事业有成的沈先生混得熟。”   她在心里默默嘲讽,人沈先生可是喝热水塞牙了都得叫私人医生来看的。   易欢上下摆弄着沈霃宽的名片,半透明的象牙色,薄薄的,高大上的字体。   “董事长,CEO。”她微微眯眼,眉毛上挑,“沈先生混得可以啊,有合适的工作介绍吗?年薪百万的那种。”   沈霃宽没好气地露出一丝浅笑:“易欢,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想要年薪百万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你曾经付出过什么,以后就会得到什么。”   当然了,年薪五十万以下的工作他还是能随便给易欢找一堆的。   “噢。”易欢扭过头,把名片往包里一塞。   沈霃宽见她这个态度,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就不痛快起来,一股压制不住的怨气席卷全身。   他对身旁的大美女说:“我还有点事,你一会别开车,我叫人来接你。”说完,他立即起身离开输液厅,一秒钟都不拖延。   大美女连舍不得的眼神都没来得及送出。   易欢这时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沈先生怎么突然就像生了闷气一样地走了?是不是我哪儿得罪他了?”   大美女有些尴尬,道:“不关你的事啦,他工作一直都比较忙,难得有时间。”   易欢在心里微微叹息,心想大美女也是无辜的,她不能把自己和沈霃宽之间的不愉快传染给无辜的人,便说道:“也是,他应该也没什么精力同我们这些一般朋友计较。其实我刚才也认出他了,只不过同学多少年不联系,我们又不在一个圈子里工作。我不太敢搭讪。”   大美女道:“其实霃宽平时也有很多朋友跟你一样的,他待人没什么偏见。”   “哎,你身上的外套是名牌吧,你穿着特别好看。”易欢转移话题从来不怕生硬,“你人本来就漂亮,我刚才都觉得你是大明星。”   大美女腼腆地笑了笑,道:“也不算太贵的,这是霃宽帮我挑的。他说我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衬皮肤。”   易欢扯着嘴角咦了一声,“你可别听他瞎说了。”   “嗯?”大美女有些疑惑,你不是刚夸我穿这件衣服好看的。   易欢道:“长成你这样的,穿什么都好看。不信的话,你把这件外套换成黑色的或者灰色的,一样艳丽夺人。”   大美女一下子被逗乐了。   易欢虽然目前在社会底层挣扎,不过只要她愿意,哄人开心还是挺容易的。   何况她对女生喜欢的东西素来都是一清二楚的。   没多久,大美女就开心地想要跟她做好朋友,拿出手机要加易欢的微信。   大美女的名字特别好记,叫时唯一。   真是个好名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言撒个花用你们的爱支持一下冷文小作者吧~(づ ̄ 3 ̄)づ ☆、第 3 章   很快,大美女时唯一的点滴便挂完了,易欢的还有一半多点儿。   时唯一十分关心易欢,还热情询问易欢,是否需要等一等蹭她的车回去。   易欢自然拒绝了她的热情邀请,毕竟她家就住在附近,犯不着让人送。   不过时唯一还是友好且耐心地坐在原地陪她。   “我反正一个人回去也没事,跟你聊聊天也好。”时唯一温柔地补充道。   易欢不难看出,时唯一之所以愿意跟她聊,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善于聊天,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时唯一想确认一下,她原先和沈霃宽的关系。   如果她没猜错,时唯一此时还在努力想抓取沈霃宽的心。从她和沈霃宽的聊天中便看得出,时唯一是谨小慎微中带着些许期待,她很害怕失去沈霃宽。   又是一个沦落情网的可怜人。   希望沈霃宽别再辜负人家吧,毕竟家世好还漂亮温柔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她自己和沈霃宽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没必要再翻出来。   不如顺水推舟,安慰安慰大美女得了。   易欢想了想,决定说些时唯一感兴趣的,算是感谢她此刻留下来陪自己,便主动提起了沈霃宽:“你说,沈先生主动给我名片,我是不是真的能把我的简历递给他看看?”   时唯一思忖片刻,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   “好啊。”易欢嘻嘻笑着。   “我想霃宽是可以帮到你的。”时唯一道,“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下,你现在主要是做什么的吗?”   易欢道:“我现在主要做行政管理这一块。不过我们公司太小,待遇前景都不太行。”易欢面露惆怅,“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和沈先生还经常在学校餐厅碰到。”   别说和沈霃宽比,就当年那些她瞧不上眼的朋友,如今都比她过得好。   “你们是大学同学?”时唯一有些惊讶。   沈霃宽就读的大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不光要成绩好,还要各方面都优秀。尤其是学费,动辄几十万美金。就这样,还有好多富家子弟进不去的。   易欢点头,有些羞愧:“是啊。我是砸了全家积蓄攀关系送进去了,后来成绩不好,被学校劝退。总之,一言难尽。”   “啊?我……我还没怎么听过这类事情。”时唯一有些呆住了。   易欢叹息,一脸忧伤地说:“是呢,我语言能力太差,反应迟钝,老师讲得经常听不懂,后来成绩越来越不行。”   说完,易欢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这一撒谎就脸红的毛病看来是好不了了。   她很清楚,时唯一也不是跟她讲得每句话都是真的。   所以此刻的真真假假,倒不必介怀。   时唯一不知道易欢是在惭愧自己胡乱扯谎,以为她是真的不好意思。   毕竟就读超一流大学最后被劝退确实很没面子。   时唯一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办呢?”   “后来我又在国内考了普通本科,勉强混到毕业。”易欢撇嘴,“算了,不提这事了,也是我自己不好,没把握住机会。”   她要是当年能拿到毕业证书,现在怎么说也是年薪接近百万的那一类人。   “没关系的啦。”时唯一安慰她,“我今晚上到家就问问霃宽,毕竟你们曾经是同学,我想他肯定愿意照顾你的,不然也不会主动给你留名片。”   时唯一说完,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   灯光一照,她的笑容衬得她美丽中还带着一些温和可亲。   易欢嘴角含笑,看着时唯一。   心里暗暗吃惊,这张脸到底怎么长的,居然能美得如此自然。   她想,我要是男人,这一刻我准得爱上时唯一这张脸。   走在路上,时唯一的回头率绝对百分百。   很快,受沈霃宽的委托来接送时唯一的人到了。   于是,两人友好话别。   又过了十多分钟,易欢的点滴才结束。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提着一袋子的药水往家走。   医生给她开了两天的药水,明天晚上还得提着药水过来继续挂点滴。   刚走到医院门口,巩珍珠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她刚接起来,就听到巩珍珠鬼嚎般地对她哭诉:“欢欢,我……我出车祸了!”   “啊?”易欢心里一慌,头疼得又厉害了,手里提着的药水差点掉地上。   她皱着眉头问巩珍珠:“你伤着哪儿了没有?”   问完这句话,她脑子转了转,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白担心了一场。   巩珍珠素来是夸张派的,她就是剪指甲剪破皮都能抓着易欢哭诉好久,心惊胆战地问易欢自己会不会得破伤风死掉。   此刻声称出车祸的巩珍珠能中气十足地打电话找自己哭诉,想必那不算什么车祸。   果不其然,巩珍珠哭着道:“我没事,可我的车后屁股被刮花了!我新买的车啊!”   易欢拿着手机的手,急忙远离耳朵。   她人站在路边,安慰着巩珍珠:“你人没事就好,车还可以修的。现在什么情况呢?”   “我让那个人陪修理费,那个人非说我女司机没学会就上路,教育我,说我以后要好好开车。”   “是他撞得你?”易欢问。   “是啊!我减速右拐,他居然也能撞上来!”巩珍珠越想越气,“还敢怪我女司机,女司机怎么了!我驾照拿到手两年多了!”   易欢当然知道,巩珍珠驾照拿到手已经两年多。   只不过,巩珍珠可能忘了,她也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开始开车的。   易欢继续安慰巩珍珠:“你先别生气。既然是对方在路口撞了你,肯定对方全责,这修理费该他们出。不过你大半夜的开车出门想干什么呢?”   “去看你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受苦。”巩珍珠说的义正言辞。   “你这语气,说得好像我要上手术室做大手术似的。”   巩珍珠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说服我老公,让他同意我一个人开车出门。对了,今晚的事你别告诉我老公啊。”   巩珍珠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就是她手痒了想晚上开车玩。   她觉得这么晚了,路上人少,适合她练车。   “你可拉倒吧,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易欢嘀咕,“让你别来了你怎么就不听话。我现在已经从医院出来往家走了。”   “那你要不要过来找我。我一个人说不过这两个人,滨江路淮山路路口。”巩珍珠哼了一声,道,“反正我绝对不可能认同他说的我开车不行这件事。”   易欢倒觉得别人说得有道理。   平时,她都不敢坐巩珍珠的车。   巩珍珠那车技没得说,简直炫酷到找不到朋友呢。   易欢忽然想起来什么,忙问巩珍珠:“你先跟我说说,当时你右拐的时候打方向灯了没有。”   “我打了。”巩珍珠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会忘打方向灯,我肯定打了。”   易欢问:“你确定?左边还是右边?”   巩珍珠道:“当然是右边的。”   易欢又问:“左舵手还是右舵手?”   “啊?”巩珍珠支支吾吾。   易欢扶额,“你是开了雨刮器吧。”   “……”   唉,真是丢女司机的脸啊。   易欢摇着头叹气,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安静地等在路边,准备打车过去看看她。   这时,一辆帅气的车停在她面前,是一款她曾经十分熟悉的牌子——宾利。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她曾经熟悉的脸。   这好像是去年新出的宾利SUV。   相对于易欢而言,如今这车上的任何一个零件都是她承担不起的。   但相对于沈霃宽目前的社会地位,这个车一点都不算豪华。   看来沈先生为人颇为低调。   想到这儿,易欢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沈霃宽语气淡淡的,“你,要不要搭车?”   易欢张口便问:“多少钱?”之前有段时间,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多少钱?   沈霃宽:“……”   易欢笑眯眯地打量着沈霃宽,不怀好意地追问一句:“嗯?多少?”   沈霃宽微微抿唇,没好气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易欢指了指左边,“我去滨江路淮山路,不远的,一般打车十六块左右。一般晚上,黑一点的黑车差不多三十……”   “易欢。”沈霃宽语气依旧平淡,可脸色阴沉沉的。   易欢噗嗤一乐,“好,不跟你耍贫嘴了。”   晚上医院门口车不太好打,她有点儿担心巩珍珠,最终还是干脆大方地上了沈霃宽的车。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易欢上车后,随口胡说了一句。   沈霃宽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瞟了一眼易欢,有些欲言又止:“你怎么……”   易欢托腮,目光瞥向车外,漫不经心地跟问一句:“我怎么了?”   “你……”沈霃宽轻咳一声,“变化挺大。”   “可不嘛。”易欢淡淡笑了笑,收回目光,“什么都在变。”   沈霃宽不知道说什么好:“哦。”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易欢低头,手轻轻摸着车子,“我这几年最大的变化就是越来越穷。”   “嗯?是吗?” 似乎沈霃宽也在想心事。   易欢突然很想笑。   如今两个人差距太大,竟连聊天都变得如此无聊。   “易欢。”沈霃宽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   “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沈霃宽扭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易欢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有点儿怀疑,难道之前在医院里,对着她摆了半天的嫌弃脸的人不正是他沈霃宽吗?   “你真要帮我?”易欢不可置信地问他。   沈霃宽反问道:“难道不可以?”   易欢十分无奈地说:“沈富豪,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接济我点钱吧。”   说完这句话,易欢倒是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来。曾经她以为,如果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沈霃宽,她绝对不会求助他,哪怕是他跪下来求自己,自己也不会的。   那两年她确实钻入了牛角尖。   过得很累。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也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次看到沈霃宽,她顶多是有些许不适,并没有像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般,会难受到无法面对。   “你别用这种语气眼神跟我说话,我很不习惯。”沈霃宽打量着易欢。   他有点儿不太理解易欢,如果她真的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自己帮忙。   易欢白他一眼,“那你也别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这些年,真的太缺钱了,恨不得自己能生出八只手去赚钱。   当然,她也没忘问沈霃宽:“我们怎么还在这儿?”   说了半天话,才发现沈霃宽一直没开动车子。   沈霃宽微微叹气。   车子缓缓朝前走着。   易欢又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有事?”   他还托别人替他接他家的大美女。   沈霃宽不答反问:“你现在住淮山路那边?”   易欢道:“哦,不是。”她摇下车窗,手指着刚路过的一个小区,“我现在住那儿。我朋友在淮山路的路口跟人碰车了,我过去看看。”   沈霃宽顺着易欢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市区中传说中的待拆迁的砖木结构的老旧小区,目前这一片还有四栋左右这样的小区存在,每栋三层楼,顶层好多加盖的,看着像四层。   沈霃宽吃惊不已,易欢现在……竟然住这种小区?   这小区里面住着很多老人,除了老人就是租客。因为房子破旧,大部分房主都是等着拆迁目前不住这儿,所以很多都租出去了。而租客大多是社会底层人士,外来的菜场卖菜的,医院里当护工的,送快递的,刚毕业想留在这个城市打拼事业,但又舍不得花钱住好一点房子的……等等。   前两天公司的房产部还跟他汇报过这个小区的情况。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年底拆迁。   易欢关上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霃宽:“沈大富豪,你这什么表情啊?”她揉着头,“你别看这房子外观破,其实冬暖夏凉,一年物业费才六十多块。”   嗯,就是蟑螂和老鼠太多了。   “你。”沈霃宽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易欢挑眉:“我又怎么了?”   沈霃宽目视前方,“易欢,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易欢打个哈欠,说:“除了缺钱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行政类的小职员。”易欢此时嗓子已经有些哑了,毕竟眼下还病着,“如果你真有心帮我的话,现在就不要跟我叙旧,我喉咙疼得厉害。”   听到易欢的话,沈霃宽递给她一瓶水。   易欢微笑着接过,虽然水是冰的,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拧开猛喝了一大口。   说实话,此刻她真的渴了。   胃里空空的,喝一大杯冷水,其实也不舒服。   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易欢在喝完水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犯傻了,想把第七章放存稿箱的,结果不小心点了发表…… ☆、第 4 章   车里的空调开了。   易欢深吸一口气,放松地靠在了车座上。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觉得此刻的自己异常疲惫,便眯上了眼,想歇息会儿。   她没想到,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直到感觉到车快要停了,才倏然醒过来。   前面就是滨江路淮山路。   不过……   易欢用力揉了揉眼睛。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路口旁边停着两辆车。   路灯照耀下,可以很明显地看清楚是什么车。   一辆车是国产的SUV,性价比很好,总价也就十二万左右。这是巩珍珠家的车。   另一辆车,目测价格也是百万级别的。   两辆车放一起,你能感觉到所谓的阶级差距。   而车旁边站着两个人,却是易欢今天晚上刚认识的:时唯一,和来接送时唯一的人。   她一脸认真地问沈霃宽:“沈霃宽,你说以目前我们这个距离,前面那几个人能看见你的车以及你的车牌号吗?”   沈霃宽乜斜着眼,反问她:“相聚不到二十米,你说呢?”   易欢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毕竟是晚上。”   “易欢你瞎吗?看不见路灯?”沈霃宽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能看见别人车牌,别人怎么就看不见你的了。”   “唉。”易欢叹气,“我这不是怕你尴尬么。你家大美女在前面站着呢。”   “什么我家大美女?”沈霃宽不悦地皱起眉头,追问易欢,“你说小唯一?”   “你瞧你,跟我你还不好意思了?”易欢笑道,“我方才跟你家的时唯一解释过了,我跟你以前只是同学,是一个现在混得十分落魄的校友。你待会解释的时候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不过我觉得吧……”易欢摇了摇头。   时唯一看到这一幕,心里肯定还会存有芥蒂。   女朋友,或者说准女朋友病了,自己推说有事不能送,让别人帮忙送,最后却尴尬地被人发现他开车在送别人。   不管沈霃宽待会要怎么解释,至少在这一刻,时唯一肯定会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泼进了一大盆冷水,刷地一凉。   若易欢和沈霃宽真的是普通朋友也就算了,偏偏易欢和沈霃宽从来就不是普通朋友。   就算时唯一真的信了易欢的话,认为易欢和沈霃宽是普通同学,那她此刻也会担心易欢是不是想当灰姑娘,是不是想撬她的白马王子。   反正易欢觉得,如果自己是时唯一,会很难过。   目测她今天晚上跟时唯一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   想必她也无法和时唯一这个富家女好好发展友谊了。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妙,有时候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显露出,你们能不能成为好朋友。   易欢心想,既然都撞见了,她倒不如大方地跟时唯一打招呼。   反正她不会费心思去照顾时唯一的情绪。   那是沈霃宽的事,同她才没什么关系。   这时,她已经发现时唯一带着一脸的疑惑,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沈霃宽的车子缓缓地前进着。   在她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之际,沈霃宽突然开口道:“既然你觉得尴尬,那就算了。”   他说完就抬脚踩下油门,直接越过了前面的这几个人。   “沈霃宽你!”易欢愣住了,“你解决问题的方法似乎并不是很明智。”   沈霃宽沉着脸,不说话,径直开车。   很快,巩珍珠和时唯一已经快渺小得看不见了。   易欢压制不悦的情绪,语气温和地劝他:“你先停车放我下来,好不好?”   沈霃宽无动于衷,车子依然继续朝前开车。   易欢一般不会和驾驶员争执,不过此刻她心里真的是很想把沈霃宽从车里推出去。   这时,易欢接到了巩珍珠打来的电话。   “易欢,刚才路过的那辆车上……”   “对,你没看花眼,车上副驾驶位置坐着的确实是我。”易欢道,“我今天诸事不顺,遇到一个疯子。本来说好的,送到路口放我下来的。”   不停车也罢,沈霃宽他居然还往高架上开。   送她回家,根本没必要上高架。   沈霃宽他这是打算把自己带到哪儿啊?   易欢心慌慌地重新系好安全带。   巩珍珠听到易欢的话后,也是惊呆了,忙问:“易欢你不会是上黑车遇到变态了吧,要不要我报警啊?那个变态会不会把你带到荒郊野外,然后先那啥再那啥啊?”她懊恼地补充一句,“哎,我方才忘了记车牌号了。”   易欢抚额,忙道:“不,不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巩珍珠道:“噢,那为什么突然开车,我看原来你们也是要停下来下车的意思。”顿了顿,“真的不会吗?”   “司机虽然疯了,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搞的定。”易欢偷偷瞄了一眼看着沈霃宽,发现他脸色极为难看,便对巩珍珠解释道,“其实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巩珍珠这才放心下来。   易欢问她:“你怎么办,要不再等我一会?”   巩珍珠道:“哼,这个男的忽然说不跟我计较了,给了我双倍的修理费,刚走了。”   “也好,你先赶紧回家,别让你老公担心。”   “好的。”巩珍珠道,“你自己当心。车上人真的是你朋友哦,不是坏人哦?”   易欢笑道:“对的,是我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先那啥再那啥的,您放宽心,赶紧回家歇着去。”   这大晚上的,易欢又累又困,真不想多说话了。   “恩,那先这样啦,拜拜。”   易欢收起手机,看目前车子还在高架上行驶。   “沈霃宽。”易欢尽量地克制了,若是她以前的暴脾气,怕是早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沈霃宽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开车有小摩擦很正常,还非得你去处理?你是交警吗?”   易欢道:“……你别妄图转移话题。”   “我们不是在讨论这个话题,那是在讨论什么话题?”   易欢愣了一下。   “讨论我会不会把你带到荒郊野外先那啥再那啥?” 沈霃宽冷笑,“你真的想太多了,易欢。”   “你!”易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委婉地替巩珍珠解释,“我朋友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没轻没重的,她并没有刻意针对你。是我一开始说你的话让她产生了误会。”   见沈霃宽依然沉着脸,易欢语气漠然地补充道:“是我易欢瞎,你沈霃宽又不瞎,当然不会对此刻的我产生什么非分之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易欢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有些堵得慌。   而沈霃宽,听到易欢这句话后,脸色更加阴沉。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车在高架上急速行驶。   易欢强忍不适,尽可能地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   不知道沈霃宽心里在想什么,似乎没注意到易欢此刻呼吸愈来愈重。   她手抓着车顶的把手,脸色煞白,声音发颤,说:“沈霃宽,我……我晕车……”   沈霃宽道:“你晕车?你当年在国外,跟人飙车的时候可从来没晕……”他的目光落在易欢脸上,后半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车速缓缓降下。   “对不起。”沈霃宽的声音缓和下来。   他差点忘了,易欢正病着。   前面的出口,他下了高架,车子继续向前行进。   易欢捂着胸口,“你什么时候可以停车?”   晚上挂吊水的时候,就想吐,如今感觉更为强烈。   沈霃宽道:“快到了。”   易欢问:“快到了是有多快?”   “前面路口进去。”   前面是栖山别墅区。   富人聚集地。   可是易欢她真的忍不住了。   她整个人难受极了,头疼,肚子也疼,胸口闷得厉害,似乎快要昏厥过去。   “霃霃,停车!”她在思绪混乱之时,喊了沈霃宽的小名。   听到她熟悉的称呼声,沈霃宽本能地踩下急刹车。   易欢伸手摸着车窗的开关,还没摸到,车便猛地停下,惯性使她头往前倾。   这一低头,她便无法控制自己,“哇”的一下,把先前喝下的半瓶水悉数吐出。   也亏得她晚上什么都没吃,不然这时候肯定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虽然吐出的只是水和胃汁,可车里还是弥漫着一股不是很好闻的味道。   易欢手扒着开门锁,深吸了一口气。   吐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不好意思。”   她很抱歉,没能忍到开车出去,终究还是弄脏了沈霃宽的车。   不过幸好,她没吐在自己的药上。   沈霃宽沉默着摸出纸巾,递给易欢。在易欢拿着纸巾擦嘴之际,沈霃宽又拿出一张纸巾,在他的手快到触及到易欢双腿之时,他停了下来。   易欢尴尬地轻咳一声,接过沈霃宽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自己吐在腿上的呕吐物。   易欢打开车窗,大口地呼吸车窗外的空气。   沈霃宽缓发动车子,“晚上你住这儿吧,条件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好。”   易欢道:“我没有换洗衣服,我要回去洗澡换衣服。”   “有女士的换洗衣物。”   易欢扭过头,女士的换洗衣物?女士的?谁的?   “不用,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噢,不愿意。”沈霃宽想了想,“或者,你光着也行。我不介意。”   “难道我就不能选择回去?”易欢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霃宽。   车子拐弯,驶入进门处。   移动门被打开。车驶入的时候,有门卫立在门口敬礼。   别墅区里的绿化很好,树很高,路边的花坛修饰得极为讲究,有股不知名的花香飘到面前。   每栋别墅前都有一偏小小的绿地,绿地边上种满了雀舌黄杨。   绿地中心是一条两车道宽的路,车子开过去是别墅的拱形铁门。   也不知道铁门是有自动锁还是别墅内有人,总之门自动开了。   铁门里有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摆着白色的圆桌椅子和撑伞。   旁边还有四个停车位。   沈霃宽将车驶入院内的停车位上。   “到了。”他轻声对易欢道。   易欢微微颔首,人却未动。   沈霃宽丢给易欢一串钥匙,“下去,自己开门找地方洗澡,我要出去。”   易欢问:“你还要出去?”   “不然我留下来?”沈霃宽微微歪着头。   易欢提议道:“或者您再把我送回去也可以。”   “我要去洗车。”   沈霃宽说完,伸手替她打开车门。   易欢闻了闻车里的味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脏渍,拿起沈霃宽丢在她腿上的钥匙,皱着眉头从车里下来。   她人还没站稳,沈霃宽便“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开车离开。   易欢瞅着离去的车身,叨咕了一句:“赶着投胎呢?”   有可能是赶过去哄他家的大美女时唯一。   沈霃宽并没有去找时唯一。   他也没有去洗车。   而是开车到了离别墅十公里左右远的高档住宅小区。   他来找江牧淮。   此时刚恢复单身状态的江牧淮已经洗完澡,正准备睡觉,不曾想沈霃宽这个不速之客黑着一张脸来找他。   说是心里闷,要找他聊天。   江牧淮无奈地耸肩,道:“半夜敲我门,我差点以为是哪位美女要对我做些不和谐的事,开门前还专门只穿了裤子,露出我这健美的上半身。结果,啧啧,竟然是你,失望。”他放沈霃宽进来后,光着带有腹肌的上半身,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脚翘起来放在沙发一端,“沈大老板,深更半夜找我,有急事?”   沈霃宽脱下外套,扯了扯领带,瞥了一眼江牧淮,“穿上衣服,没美女来敲你门的。”   江牧淮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穿好睡衣,“你就是嫉妒我有胸肌。”他苦练半年,现在正想到处显摆。   沈霃宽送给他一个白眼。   他才不嫉妒,他自己又不缺。   他走到红酒柜前,里面藏满了江牧淮搜罗来的高级红酒。   随后他开了一瓶拉菲,拿着两个高脚杯,分别倒上红酒。   “陪我喝酒。”沈霃宽说完,自己仰头就是喝完了杯里的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上。   江牧淮拿起酒杯,晃了晃,上下打量着有些心神不宁的沈霃宽,试探性地问:“你这副样子,该不会是……遇到她了?”   沈霃宽低头,承认了。   江牧淮:“呵……”   他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说剧情太缓慢,不好看。   我伤心中。 ☆、第 5 章   易欢在院子里站了五分钟,手指摩挲着钥匙,心里犹豫。   她蹲下来,低头闻着自己的身体。   其实身上的味儿也没有很大很难闻。   于是她摸出包里的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定位自己此刻的位置,打算自己叫车回家。   当她看到软件上提示预计约121.5元时,她停止了动作。   一百多元,再加上有可能出现的调度费……   她居然心疼这点钱。   易欢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夜空,发出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心疼的叹息。   夜越来越深,风也起劲地吹着。   天上看不到一点月亮和星星。   她嘀咕了一句:“明天可千万别下雨。”   说完,站起来,提着包和钥匙,上前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进门后,她发现,这里并不像是常有人来住的样子。   房间十分干净,地上一尘不染,像是有人定时来打扫。可只需要瞄上两眼就知道这屋里缺少人气。   这套别墅的装修颇为气派,全自动系统。   客厅很大,吊灯十分漂亮。   吊灯从二楼楼顶开始垂落下来,顶部镶嵌在天花板里,灯泡装在四排十六朵盛开的玫瑰花形灯框里,随后是一朵朵倒垂的玫瑰花苞形灯饰从顶部缓缓落下。   楼梯是实木的,大的缕空雕纹构成简单却不单调的图案。扶手内测光滑,外侧是手工刻字工艺雕出来的玫瑰印。扶手和雕纹都是亮茶色,踏板中心是棕色,两端为米白色。刚好,楼梯口两侧的圆灯亦是白色的。   一楼客厅是花岗岩地板。   二楼则是实木地板。   三楼……   易欢倚在楼梯口,朝三楼看了看,没上去。   沈霃宽的喜好似乎跟她还是不谋而合的。   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她喜欢。   她回到客厅,将自己的包小心地放在客厅的长桌上,倚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她刚把胃里最后的一滴水都吐了,此刻饿得两腿发软。   于是起身,径直往餐厅走去。   这样豪华的装修,餐厅里必然放着双开门的大冰箱才合适,就是不知道这冰箱是不是也只是个摆设。   虽然不抱希望,不过她还是打开冰箱看了看。   出乎意料的是,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精致包装的食物。   她拿起一瓶纯牛奶看了看日期,昨天的生产日期。   这些吃的东西根本就是这两天刚买的。   难道说沈霃宽是刚打算搬到这儿住?   易欢随便找了点食材,借用了沈霃宽家的厨房,给自己做了个鸡蛋三明治和番茄汤。   她没有吃太多,只略微填了填肚子。   把餐具等收拾干净后,她强撑着精神,准备冲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她在一楼转了转,发现一楼只有两个大客厅,一个书房,一个可以做中餐和西餐的大厨房,两个餐厅,一个保姆住的配套间,一间洗衣房,外加一个客卫。   虽然这保姆套间都比她现在住的地方看着顺眼,不过她可是客人,才不会住保姆间。   她拿起包,抬脚走到二楼,随便找了间卧室走了进去。   她进的这间卧室里有个很大的壁橱。   不过壁橱里只摆着空空的衣架,衣架上没有衣服。壁橱下面的隔层里摆着两套干净的供换洗的床套四件套。   她总不能真的光着身子睡在这儿。   至于沈霃宽说的女士的衣服,呵,想都不要想了,她绝对不会穿的。   穿沈霃宽的衣服,显然也不行。   易欢叹了口气,翻出四件套里的床单,姑且把这个床单当成睡衣,裹在自己身上。   她回到楼下,把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房的洗衣机里,设置完成后回到踱着小碎步回到二楼,在浴池里放满热水,躺了进去。   热水漫过身体,易欢总算觉得全身的疲惫感消散了些,她调好出水温度,然后闭上眼睛放松自己。   这别墅里此刻就她一个人,她心里没多大负担,想在热水里多泡会儿。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奢侈地用过水电了。   热腾腾的水雾缭绕在洗手间里。   她伸手在墙壁上摸着,摸到了一个开关,按下后,耳边传来舒缓的安神曲。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如今的易欢来说,无论是奢侈的生活还是节俭的生活,她都可以毫无困难地自由切换。   她希望一会自己从水里起来的时候,楼下洗衣房里的衣服也能洗干。   就是洗衣机自带的烘干技能她一直看不上,觉得还是得拿出来放到旁边的烘干机里再烘一次。   头很沉,困得很。   易欢打个哈欠,决定等会再想这些事。   她现在只希望,沈霃宽今晚不要回到这儿,不然她会觉得很尴尬。   其实沈霃宽也并不想回来这儿的。   否则的话,他之前就不会离开。   他找江牧淮,本意是想抱怨几句,可事实上,他见到江牧淮后只会闷着声喝酒,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江牧淮点燃一根烟,说:“霃宽,你跟她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到现在你心里还放不开?”   沈霃宽微微摇头,带着些醉意地说:“也不是放不开。”   江牧淮呵呵笑着:“当局者迷啊。”   别人不知道,江牧淮却很清楚。   这世上,能让沈霃宽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也就只有易欢一个人。   也只有易欢一个人,能把当年意气风发的沈霃宽伤得一蹶不振。   江牧淮又追问易欢的事:“霃宽,你今天在哪见到她的?”   沈霃宽道:“医院。”他补充一句,“你是今天没看见她,你要是看见了,你也会跟我一样,会控制不住地想了解她现在的生活。”   沈霃宽叹着气,眼前浮现出易欢在医院里的样子。   她穿得十分随意,面色憔悴,举个药水瓶都那么费劲儿,走路晃晃悠悠的,好似下一步就会倒下。   他当时真的很想把手中的药水瓶丢掉,跑上去替她举着。   “哎,大兄弟你可别瞎说,我跟你不一样。”江牧淮赶紧把自己摘出来,“我就从来没对易欢生过什么龌龊的念头。”   听到江牧淮的话后,半躺在沙发上的沈霃宽侧过头,目光不悦地看着江牧淮:“阿淮,你给解释解释,什么叫龌龊的念头?”   “哈哈,那个……瞧我这臭嘴真不会说话。”江牧淮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脸,“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什么,易欢她太高大上,我知道自己够不着,所以自从跟着你认识她那会儿,我就从未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   江牧淮见易欢第一面就不喜欢易欢。   觉得这女的仗势欺人,不可一世,不把他放在眼里。   又极其讨厌她的聪明。   明明每天大家都会在一起玩,从来没见她认真啃过课本,结果每回都是她的成绩最好。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别人就爱听。   最主要的是,她对自己最为崇拜的霃宽哥也是傲得不行。   他那时候,连做梦都是梦到易欢落魄,然后一脸谄媚地在他面前叫阿淮哥,求他以后别看不起自己等等。   后来,沈霃宽跟她成了恋人后,他才勉强对她有所改观。   毕竟他那时候,江牧淮对沈霃宽的崇拜十分盲目。   这时,江牧淮听到沈霃宽说:“你现在看到她,可能会认不出来。她现在很……”沈霃宽微微停顿,“很落魄。”   江牧淮愣了一下:“哈,宽哥,你说什么?”江牧淮一激动,连幼时常爱叫唤的称呼都出来了。   “我说她现在很落魄。”沈霃宽揉着眉心,“她现在过得并不富裕。”   甚至可以说,易欢现在很穷。   穷得都到了不修边幅的境地。   江牧淮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耳根有点儿热。   他暗暗发誓,自己虽然祈祷过好几回让易欢落魄成一只丧家犬,可他觉得易欢落魄跟他的祷告肯定没有关系。   “怎么个落魄法啊?”江牧淮努力克制了,可眼底的笑意还是漫了出来。   他现在相信沈霃宽的话了。他确实开始对易欢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沈霃宽就知道江牧淮会露出这个表情,忿忿不平地替易欢踹了他一脚,“看你得意的。”   江牧淮左躲右躲,还是没能躲过沈霃宽的大长腿,挠着头说:“我这不是没想过么。她当年多傲啊,除了你,谁都不放眼里。”   这几年她落魄了,肯定是落井下石的多,没人愿意拉她起来,所以就越来越落魄。   哼,该!   江牧淮心想,让你对不起我霃宽哥!   沈霃宽道:“你下次不许在我跟前露出这个表情。”   “我发誓,我保证。”江牧淮还是遏制不住地笑了。   沈霃宽无奈地别过头。   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心底依旧绽放的那朵玫瑰花。   这俩人的关系,一开始不和,到后来是面和心不和。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人的气场会如此不和谐。   尽管他和易欢已经分道扬镳好几年,可他还是见不得任何人说她的不好。   他甚至见不得易欢如此对待自己。   当年易欢离开他的时候,他曾经发誓,这辈子绝不会主动再见易欢。   所以他屏蔽了一切跟易欢有交集的人和事。   世界很大,如果真想躲开一个人,太容易了。   可是他又暗暗地希望,易欢能来找他。   所以他保留了当年易欢帮他办理的那个手机号,易欢说这串号码很吉利,也很好记,她永远都不会忘的。   他和别人,都用新的手机号联系。   连江牧淮都不知道,他当年丢在马桶里的那个手机,又被他捞上来了,他保存了那个手机卡,继续留着那个手机号。   后来这个手机号也更新成了4G小卡。   可是装有这个卡号的手机,一条易欢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易欢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跟她临别时说的一样,从未出现过。   如果继续这样,沈霃宽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把易欢视为过去。   他不会忘记和易欢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但也只是不会忘记而已。   如今再见到易欢,沈霃宽才发现,原来他以为的会都是错的。   把易欢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或者是努力表示出自己瞧不上易欢,或者是装作不认识易欢,他都做不到。   他比谁都明白,自己有多想易欢。   想得快发疯了。   在医院见到易欢的时候,碍于时唯一的面子,他一直克制自己。   后来为了不让自己难受,他选择离开。   可是一坐到车里,他就忍不住想回去看着易欢。   他责问她为什么做事总是从不考虑后果,为什么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他很想应该把憋在心里好几年的火都发出来。   尽管他努力地想表达出自己的不悦,可是……他觉得好难过。   易欢,为什么才几年不见,你就被磨损成这样了?   他知道,易欢肯定早就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曾有人那么在乎她。   所以她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她根本不怕那个人会心疼。   江牧淮见沈霃宽又在喝酒,忙劝阻他:“别喝了,大晚上的你要是喝醉了吐我家就不好了。”   沈霃宽揉着胸口,“那你家除了酒还有别的吃的吗?”   “你自己去冰箱里看。”江牧淮问,“你不会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吧。”   沈霃宽面色坦然:“对,没吃。”   吃什么晚饭呢。   谁有心情。   江牧淮起身走到厨房间,打开冰箱翻看着:“什么都不吃还喝了近一瓶的红酒,你就不怕胃穿孔死掉啊。我给你看看有没有粥,给你吃别的我怕你吐。”   说到吐……   沈霃宽突然想起来,易欢之前吐的好像都是水一样的东西。   她该不会,也是什么都没吃吧?   哪怕是晚饭只吃一口包子,也不会吐出来的东西全是水的。   他猛地站起来。   江牧淮一脸茫然:“你干嘛?”   “我回去。”沈霃宽想起来自己刚才已经跟助理说过,让他把车开过去清洗。于是他朝江牧淮伸出手,“你车先借一辆我开。”   江牧淮瞪大眼睛:“你这样的?开车?”他看着沈霃宽眼神不太对,忙说,“你别打我主意,我刚也陪着你喝了一杯红酒,不能开车。”   沈霃宽拿出手机:“我叫代驾。”   “今晚你住我这儿不行吗?什么事非得赶回去。”江牧淮一脸不悦地关上冰箱门,把他的车钥匙扔给沈霃宽。   沈霃宽喜欢开大一点的车,他知道。   明天他只能开自己那辆备用的跑车了。   沈霃宽走后,江牧淮心情不坏地踱步到卧室。   摸出手机,看了看最新的消息。   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阿淮,你看见小唯一INS 上发的新内容没?   大美人时唯一又出什么消息了?   江牧淮打开INS,看到了时唯一的新状态。   Viviyi:病了,心情也糟糕,希望快快好。   附带两张自拍,半眯着眼,刘海垂下,绝美中带着一丝丝消沉和憔悴。   时唯一病了。   沈霃宽今天在医院遇到了易欢。   这两件事一关联,江牧淮便觉得此刻沈霃宽应该是去找时唯一了。   但凡是正常点的男人,都不会舍弃时唯一而选择易欢的。   他相信自家霃宽哥的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麻痹我自己:好看,写得真好看,继续写。 ☆、第 6 章   沈霃宽回到家的时候,洗衣房里的洗衣机早已结束了工作。   一楼的客厅十分安静,所有摆设没有任何变动的痕迹,好像压根没人进来过。   他提着两碗热腾腾的瘦肉粥,环顾客厅,也没发现易欢的包和鞋子。   不过在玄关的台子上发现了钥匙。   竖耳倾听,隐隐预约听到二楼客卧里有音乐声传出。   他换上拖鞋,脱下外套和领带,解开衬衫上面两个扣子,提着瘦肉粥,直奔二楼朝南的那间偏大的卧室走去。   这房子半年前就装修好了,不过他这两天才打算以后住在这儿。之前来过好几回,他知道每个房间的格局,也试过每个房间的各种设备和功能。   三楼是他的卧室,书房,以及一个大露台。   露台上放着一把巨大的阳光伞,一张圆桌,几个凳子,露台旁还装了一个玻璃房,里面配套有远程望远镜,夜晚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很远很远的星星。   沈霃宽知道,依易欢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跑三楼那个明显属于他的主卧里休息的。   而二楼带有浴盆还带播放轻音乐功能的洗手间,只有朝南偏大的那间卧室有。   沈霃宽微微蹙额:都这么晚了,易欢还在洗澡?   他抬腕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她这是洗了几个小时了?   沈霃宽站在门口,轻轻叩门:“易欢?”   敲了有五分钟。除了循环播放的音乐,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加大敲门的声音:“易欢!易欢!”   屋内依然毫无动静。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每一个房间都装有指纹感应系统,就算门被反锁住,他也可也通过自己的指纹直接解锁。   这种指纹防儿童反锁屋内的系统是他和江牧淮一起开发的,在欧美的销量颇为可观。   如今国内越来越多人步入中产,对衣食住行的要求逐渐提高。通过一段时间的市调,公司都认为此产品可以在国内试着推广。   沈霃宽决定暂时不去顾忌两人如今已分手这个事实,他要先进去确定易欢的安全。   他将食指放在门锁的指纹感应处。   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后,指纹被确认通过,门开了。   进门后他将手中的瘦肉粥放在电视前面矮桌上,然后走到洗手间旁,毫不迟疑地推开移门。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洗手间里装有淋浴和浴盆两个,左边是淋浴,右边是浴盆。   浴盆接了全电子自动系统,有热水循环,音乐播放,迅速换水等功能。   浴盆里的热水循环是开着的,舒缓的音乐声随着轻轻的水流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浴室旁放浴巾浴袍等物品的地方,摆着一个床单和一双女士软底运动鞋。   易欢紧闭双眼,躺在浴盆之中,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个小缝隙。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易欢的手臂看上去嫩得能掐出水来,面色也不似晚上那般煞白,透着一股淡淡的红润色。她的一只手臂耷拉在浴盆外端,另一只手臂放在胸口。   因为开着热水循环,所以浴盆里的水里并没有多少残余的泡沫。   而易欢她……自然是没有穿衣服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沈霃宽只觉得脑门一热,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气血上涌,心跳速度以及血压疯狂地往上飙。   身体的反应如此直接热烈,他惊觉要坏事。   哪怕是以前两个人彻夜缠绵的时候,他都没有像此刻这样,迫不及待地想……   好在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   他不能,也不该,在目前的情况下,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克制地转过身,脸色是一副佯装出来从容淡定,步伐错乱地迈出洗手间。他走到三楼,从主卧的更衣间里拿出一套女士浴袍和一款内衣,然后回到二楼卧室内。他站着在洗手间前,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再次迈进去。   背对着易欢,他将衣物轻轻放在床单上。   抬手敲了敲浴盆边缘,轻声地叫着易欢:“易欢?易欢?”   易欢睡得很沉。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过身,想拍拍易欢的脸,好把她拍醒。   巧的很,在他转身的时候,易欢也正好意欲翻身。   沈霃宽颇为无奈地笑了,看来易欢真把这小小的浴盆当成床了。   她再翻过去,脸就要扑到水里了。沈霃宽看不下去了,及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水里捞上来。   易欢此刻仍旧是迷迷糊糊的。   她似醒非醒般地动了动眼皮。   沈霃宽咬着唇,拽起旁边的床单,裹在她身上,“易欢,你醒醒。”   易欢耷拉着眼皮,看着沈霃宽,带着很重的鼻音,努着嘴轻声说道:“你……别吵,我难受。”   “知道,你病着。”沈霃宽柔声道,“我抱你去床上歇着。”   他小心地把裹在被单里的易欢抱到床上。   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瘦?   瞧着浑身湿哒哒但仍旧在睡梦中的易欢,他有些不忍心就让她这样睡一晚,便索性把被单当作浴巾,忍着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吃下去的冲动,仔细地擦干了她的身体,给她穿上内衣,换上浴袍,最后替她盖好被子。   就这么点事,他愣是忙出了一身汗。   都是憋出来的汗。   他大口喘气,躺在床边,不敢去看缩在被子低下继续陷入沉睡中的易欢。可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偷偷从被子一角伸进去,轻轻捏了捏易欢的拇指,见她没有反应,索性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掌心。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刻,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好像终于吃到了小时候心心念念了许多个日夜的糖果,满足得心花怒放。   还记得刚认识易欢那时候,她很爱和自己争,明明就是个小个子,还非要跟自己比个子,比手脚。他的手比易欢的整整打大出一圈。   他特别喜欢把易欢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时间滴滴答答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差点以为是很多年前,习惯性地掀开了被子。   然后他便从这种奇怪的满足情绪中清醒过来。   他咬着牙,从床上跳起来,呢喃了一句:“我真是要疯了。”   后来,他也是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才平复好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第二天,易欢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整个房间里光线很暗,暗得她无法准确判断此时到底几点。   她觉得头不那么晕了,鼻子似乎也通气了。   抬手试试额头,恩,正常的体温。   她伸个懒腰,心想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还梦到沈霃宽一脸温柔地跟她讲话呢。她微微笑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伸手摸着,摸到了床边的台灯的开关,打开灯之后,愣住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上没有去找沈霃宽说的女士的衣服的,可眼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她努力回忆着昨晚上的事,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闭上眼睛听音乐的阶段,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昨晚上她虽然发烧将近四十度,但还不至于迷糊到完全不记得昨晚自己做过些什么。   所以她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是她给自己套上的!   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发现床边摆着一双白色小熊猫形状的拖鞋。   这双鞋,肯定不是她拿过来的。   而且昨晚上她走进这个卧室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床边摆着鞋子。   她自己的衣服,被不知道的谁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   昨晚上她压根就没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   所以,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昨晚有人来过?   她惊慌失措地解开睡衣,查看自己的身体,除了身上多了套内衣外,没有任何异常。这内衣不可能是她自己穿上的。   谁会没事晚上戴着胸罩睡觉!   这时,有人敲门。   易欢赶紧裹紧睡衣,抬头看着门的方向:“谁?”   沈霃宽推门进来,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他都来敲了三回门了。   “沈霃宽?”易欢仰着头,面带愠色,目光不悦地瞪着他,“你昨晚上什么时候来的?”   沈霃宽听着她的声音,知道她应该是烧退了,遂放宽了心。   他回答道:“半夜回来的。”   易欢环顾四周,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进这屋了?”   沈霃宽语气冷静地说道:“是。”   “你怎么进来的?”易欢记得自己有关上门的,“算了,这不是我想问的。”   沈霃宽看着她的脸。   易欢又问:“我是不是在浴池里睡着了?”   沈霃宽答:“是。”   “所以你帮我换上了衣服?”易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   沈霃宽道:“当然,不然看着你淹死在洗手间的浴盆里吗?你也别再问了,是我帮你擦干的身体的,衣服是我找来的,也是我换上的。”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内衣也是。”   “要你管!”易欢生气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指着沈霃宽,“谁让你给我穿你的女人的衣服的?”   随便想象一下都觉得犯恶心!   她手一松开,胸前的睡衣便也敞开了。   她被沈霃宽气得都忘了自己刚才有解开睡衣的系绳了。   沈霃宽轻轻挑眉,目光盯着她脖子以下的部位,“这套内衣确实好看,你眼光真好。”   说完沈霃宽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易欢,转身离开。   离开前丢下一句话:“快点下来吃早饭,我没那么多耐心继续上来喊你。”   易欢低头,看着身上的这套内衣,脑海里重复着沈霃宽刚才的那句话。   这套睡衣似乎有点儿眼熟。   黑色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她懊恼地跌坐在床上。   这套内衣好像是她自己订的。   多年前她好奇,非拉着沈霃宽去看维多利亚的秘密的秀场。她看中了好几套,尤其是这套黑色蕾丝的性感内衣,她最喜欢。   当年她还曾拿着手机,指着手机里存的这套内衣的秀场图,嬉皮笑脸地撩沈霃宽:“霃霃,想不想看你家欢宝穿这套内衣?”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穿,她和沈霃宽就分道扬镳了。   她再仔细看了看此刻套在她身上的睡衣。   好像也是她当年自己买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沈霃宽还留着自己的衣服?   她一直认为,沈霃宽肯定会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易欢裹紧睡衣,拉起窗帘,通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的天气。   怪不得阴沉沉的,原来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玻璃上,也像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跑去洗手间。   冷水拍在脸上,她才觉得更清醒一点。   冲个凉,换好衣服后,她提着包,满脸别扭地走下楼。   沈霃宽已经坐在餐厅里用餐了。   她盯着沈霃宽的脸,看了半天,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别样的表情,便也安静地挑个位置坐下,拿起勺子,缓缓喝着热粥。   吃了一半,她看沈霃宽已经吃完,似乎是要离开,忙说:“那个,我的衣服我一会一起带走。”   沈霃宽问:“什么衣服?”   “我的衣服啊。那些内衣睡衣什么的。”她小声嘀咕着,“好歹是我自己买的,我总能带回去的吧。免得以后被你扔了。”   沈霃宽道:“我替你保存了三年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易欢吸了一口粥,小声道:“谢谢你啊。”   沈霃宽:“……”   “还有别的我的东西吗?”易欢问。   “有,在三楼衣帽间里。”沈霃宽说道,“还有你的很多杂物,也在三楼,书房里。”   易欢点了点头,说:“哦,那好,我都带走。”   沈霃宽讥笑一声:“有半个车的东西,你带的动?”   “我会叫车。”易欢道。   “随便你。”   沈霃宽气得丢下碗筷,转身就走。   易欢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般地问着:“又生气了?以前脾气很好的嘛,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随后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有了时唯一那样不可方物般的女朋友,确实不太可能对她有耐心的。   难怪他昨晚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都没做出点小动作。   易欢想到这儿,安心地吃完了碗里的粥,外加两个鸡蛋,以及四片全麦面包。   吃好了饭,她出神地想到了以前的事,犹豫片刻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这些年她瘦得很厉害,这里感觉好像真的也小了些。   她又摸了摸瘦削了下巴。   心里不禁生出疑惑来:难道就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了吗?   沈霃宽居然能变得如此君子了。   想当年,每次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可是对自己……   易欢摇了摇头,赶紧把脑海里的一些不和谐画面赶走。    ☆、第 7 章   过往如云烟,是抓不住的缥缈之物,尤其是逝去的爱情。   易欢很清楚,人还得活得现实一点。   她收起了所有的不该有的念头,吸了吸鼻子,动作麻利地收拾碗筷。   横竖也就两副碗筷,收拾起来也快。   沈霃宽的厨房装了全自动洗碗机,不过两副碗筷易欢分分钟便洗好了,费不着用洗碗机。   易欢瞅着洗碗机的品牌,心想,就算沈霃宽别的不行,这买东西眼光还是可以的。   这时,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易欢擦干净双手,步履轻松地走到了门口。   她盯着门,看了几秒钟后,伸手拉开门。   冷风拂面而进。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低头系上外套扣子。   虽然烧暂时退了,不过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感冒病毒总要折腾人一个星期才肯作罢。   她双手抱胸,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春雨。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因为她此刻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事:真的要选择今天把自己的东西搬回去吗?   看看这天,就觉得选择今天并不是个好主意。   这鬼天气叫搬家公司费用肯定不会便宜。   可是呢,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把刚才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的。   她再三纠结,最终决定先去看看沈霃宽到底留存了多少她的东西。   虽然沈霃宽已经告诉了她,她留存在这儿的东西大概要装半车左右,但是她不是很相信沈霃宽的话。   她记得当年自己不告而别的时候,丢下的东西没那么多。   尽管她那时候喜欢挑大牌到处买买买,可真心觉得那些东西顶多也就能塞满三个旅行箱。   她转身关上门,准备去三楼看看,刚走到楼梯口,便瞧见沈霃宽从三楼下来。   他衣冠楚楚,比起多年前,更添成熟稳重。   “嗨。”易欢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了,下意识地评论他的衣着,“这身好看。”   沈霃宽的容貌出众,身量颀长,适合他穿的衣服太多了,随便一个大牌,往他身上一套,就能混进男模堆里,不过相比较而言,易欢还是最爱看他穿这类中长款的外套。   “我知道。”沈霃宽淡淡地回她,一脸的自信。   他的身体越过易欢的时候,并未做任何停留。   易欢不得不转身喊他:“沈霃宽。”   沈霃宽微微顿足,问:“你还有事?”   “那个……”易欢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有事了。   她踮着脚走到沈霃宽旁边,歪着头,看向沈霃宽,“沈大富豪你有急事要出门吗?”   沈霃宽垂眸,看着她微微仰头的模样,深深地藏起了眼底的笑意,摆出一张冷淡的脸,语气也显得极为不热情:“是。”   “哦。”易欢收回目光。   见她磨磨蹭蹭的,一副想开口又难为情的表情,沈霃宽忍不住替她把答案说了出来:“你的东西,我既然能保存到今天,也就不会急着这两天处理掉。”   “那真是太好了。过两天,我等天气好些,再来把我东西一起带走。”易欢快步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包,她的包里还有今晚上待输入的药水,挺沉的。   沈霃宽上下打量她:“你要蹭车?”   易欢笑道:“顺路嘛。”   沈霃宽道:“不顺路。”   易欢一愣:“哪里不顺路?”   沈霃宽问:“你不打算先拾掇拾掇你的东西?”   易欢正色道:“主人不在家,我作为客人,搁这儿翻箱倒柜算怎么回事。”   沈霃宽眯了眯眼,笑道:“翻箱倒柜这事,昨晚上你不是做得挺顺的。”   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光溜溜地被沈霃宽从浴盆里捞出来,易欢就浑身不适。   她咽了咽口水,嘟囔了一句:“……昨天晚上我病了。”   “现在也没见你病好。”说完,沈霃宽抬脚就要走。   易欢上前,身体挡在他前面,拦住他的路。   沈霃宽按住她的肩膀,难得耐心地解释着:“我真的有急事。”   “顺个路。”易欢微有不悦,“昨晚上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做事不能有始无终,所以你得负责把我送出去。”她也不指望此时对她摆出生疏状态的沈霃宽会大发善心到送她到家,“就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成不成?”   沈霃宽摇头,抬起一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面带微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易欢,说到有始无终,我想你应该比我有经验。不如你来给我说说,感情上的有始无终应该叫什么?”   说完,他站直身体,看着易欢,语重心长般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心里默念了一句:易欢,别仗着自己是女的,就想脱掉你始乱终弃这顶帽子。   易欢难为情地别开脸,抬手揉着微微发烫的耳垂,说道:“行,不为难大忙人了。我自己走,借你把伞总行了吧。”   “不行。”沈霃宽语气不容置疑,“我什么都不会借给你。”   他撇嘴,小声地哼了一声。   要伞,听着就不吉利。   易欢听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身就往外走。   不借就不借,真是越有钱越吝啬。   她负气般地想,不过是淋个雨,大不了再烧上几天。   她的命大极了,绝对死不了的。   沈霃宽拉住她的手,脸上再无刚才不可侵犯的表情,露出一张温柔的笑脸,“让你淋雨,可不是我的作风。”   那眼神,还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易欢有些搞不懂沈霃宽了,他怎么变脸如此迅速?   她几乎要叹为观止了。   她心底的疑问还没完全得到解答,却发现沈霃宽又变回了刚开始的样子,虽然嘴上的笑容还在,可是这笑容极为敷衍。   易欢开始怀疑:难不成自己方才看花眼了?   她觉得沈霃宽的这一刻的笑容,   有的人经历一些事以后,会变得善于伪装。如今,她易欢其实也是这类人。不开心的时候,如果不想让外人知晓,总能掩饰得很好。   如今沈霃宽是否也是这样?   于是她也甩出一张笑脸:“这么说,你是肯纡尊降贵地载我一程了?”   沈霃宽摸出一把车钥匙,塞在她手中,说:“这是院子里停的那辆银灰色的车的钥匙。你如果真的也急着回去,就自己开车回去。”   易欢看了看外面,露天的三个停车位上,确实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进口宝马车。   她摸着钥匙,瞄了一眼沈霃宽,略带调侃地问他:“这车是送我的?”   沈霃宽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易欢,才几年不见,你怎么还学会做白日梦了呢?”   易欢摸摸头,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再说了,她以前就会做白日梦,又不是现在才会。   沈霃宽见她不再阻拦自己,便绕过她,走到门口,然后穿过门廊,停在了跟别墅连着的室内停车库前,动作娴熟地打开密码门,最后开出了一辆黑色的限量款的迈巴赫。   易欢门神一样地立在门口,煞有介事地点头:这车真不错,贵死人的。   她觉得这辆车的价位才勉强配得上沈富豪的身价。   刚公布不久的富豪榜,易欢记得在前排看过他和他父亲的名字。   全球富豪榜名单上的人曾经是她的恋人,还是初恋,想想就可怕啊。   沈霃宽坐在车上,对易欢说:“给你开的那辆车是一个朋友的。”   他很想说,如果你想要,我给你买一辆。不要眼下似乎不是说这种话的合适时机,所以他忍住了没说。不过还是要解释给易欢,免得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小气鬼。   他其实很大方的呐。   哼,大方到有点儿不想去计较易欢前几年始乱终弃的事。   易欢好像并没有理解沈霃宽的深意。她伸了个懒腰,倚在门口,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微微眯起眼,问沈霃宽:“江牧淮的?”   被易欢猜出来,沈霃宽一点都不惊讶:“昨晚上从他那儿开过来的。”   易欢眼骨碌转了转,摆出一张严肃的表情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没带驾照。车钥匙还你。”   还没等她走过去,沈霃宽便开车离开,似乎是故意的。   易欢惆怅地看着他远去。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沈霃宽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和江牧淮一直不对付,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   她担心的是,万一今天她非常不小心地把江牧淮的车刮了,然后赔不起了怎么办?   偌大的别墅里又只剩她一人。   她看着车,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钥匙,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她很不想开江牧淮的车,可是一想到自己很久没摸车了,心里又痒得难受。   这个,真是为难她了。   易欢决定,还是提前同沈霃宽打个招呼,毕竟她很久没开车,手生疏得很,就怕上路后跟别的车子发生摩擦。想想昨晚上的巩珍珠,活生生的警示案例啊。   她翻出丢在包里的手机和沈霃宽给她的名片,准备打电话告知一声,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手机充电机有两个,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公司里,她平时都不会往包里放。   她嘀咕了一声:“糟了。”   巩珍珠那个操心鬼肯定误以为她出事了。   她要是再没音信,巩珍珠没准能去报警。   易欢赶紧拿出平板电脑,登陆微信,发现没网,蹬蹬瞪跑到一楼的书房里,找出来无线的账号密码连接上。   沈霃宽一贯懒得更改无线名称的,密码也都是他用习惯的那串字符。   易欢登上微信。   果然啊,一大早巩珍珠就给她留个十几条语音信息。   她语音回复巩珍珠:别胡思乱想,我安全着呢,今天睡过头了,刚吃了一点早饭。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于是暗暗感叹,自己可真能睡。   巩珍珠:打你电话你怎么还关机了?   易欢: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器。一会回家再充电。   巩珍珠:你昨晚上到底去哪儿了?那车里的男的是谁?你该不会已经撩到了什么有钱人……   易欢:没有的事。就是在医院偶遇了之前的朋友,他见我急着打车,就载了我一程。不过巧得很,昨晚上跟你碰车那人车上的大美人大概是他女朋友。怕尴尬,也怕解释起来费劲,就没停车。   巩珍珠:擦,该不会是渣男吧?想脚踏两只船吧?不然为什么不停车?易欢你要小心啊,这种有点钱就嘚瑟就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你可不能招惹。找男人一定得擦亮双眼,不然坑自己一辈子啊。   易欢此刻有种越解释误会越深的感觉。她索性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巩珍珠素来大大咧咧的,也未深问下去,转而关心起易欢的身体:你现在身体好点没有啊?   易欢:好多了,今天晚上再挂完药水,估计就好差不多了。   巩珍珠嘿嘿笑了笑:那就好,明天周日,记得把自己拾掇漂亮点,给你见见那个精英男。保你春心荡漾想要上了他。   易欢:……   巩珍珠:这次你真的要相信我。   易欢:我还有点事,一会聊。   易欢拿着沈霃宽的名片,照着上面的手机号在微信里添加朋友。   搜索结果:该用户不存在。   咦?沈霃宽居然不用微信?   不对啊,几年前他有微信,那时候他和沈霃宽是微信好友。后来她换了手机号,也换了微信号,之前的微信里的朋友一个都没存。   易欢想了想,试着输入一串熟悉的号码。   之前还担心自己想不起来,没料到手指一按,这串熟悉的号码就蹦出来了。   很快跳出了用户名:霃霃。   头像依旧是她的侧影。   这张侧影照还是沈霃宽抓拍的。    ☆、第 8 章   不知道为什么,易欢看着自己的这张清纯靓照,就觉得羞愧得很,脸上跟火烧般迅速滚烫起来。   沈霃宽说的对,当年她对那段感情不负责任。   她没有和沈霃宽说清楚。   当年是没机会,现在似乎也没必要说清楚。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选择将霃霃添加为好友。   没有任何反应。   她有点儿担心这个微信号已经被沈霃宽弃用。   在她犹豫要不要在沈霃宽家里找充电器的时候,突然跳出提示,显示好友添加成功。   于是她蹲坐在地上,捧着手机给霃霃发了一条消息:沈霃宽?   沈霃宽居然立即回复她,不过就回了一个“嗯”字。   易欢:是我,易欢。   沈霃宽:我看到了。   沈霃宽点了视频通话。   他在开车,之前为了回易欢消息,临时停了车的。   易欢接通后,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嘴唇,问沈霃宽:“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特别重要事。”被他这个微信号以及微信头像一打岔,她刚才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找他。   沈霃宽目光斜了一眼视频画面里的易欢,随后便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前面的路。   他对易欢说:“你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不着急。”   易欢轻轻一笑:“不用二十分钟。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回头我怎么把车还给你。”   沈霃宽道:“随便你。”   随便是几个意思?   易欢蹙额,继续问:“如果车被我开出什么问题了,怎么办?”   沈霃宽问:“什么问题?你真的没驾照?”   易欢尴尬地说道:“不是。我是说,万一哪里刮花了,或者蹭破漆了……”   沈霃宽忍不住笑出声,无奈地提醒易欢:“易欢,车是有保险的。”   易欢:“咦,是啊。”她真是犯傻了,顿了顿,又问,“万一是我的问题,把车开坏了保险不赔怎么办?”   “只要你人没坏就行。”沈霃宽翘着嘴唇,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   易欢道:“那车呢?”   “车坏了就坏了。”沈霃宽微微蹙额,这易欢怎么说话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哪有人开车前先预设自己出事的。   易欢轻咳一声,补充解释一句:“我的意思其实是,我近两年财政紧张……囊中羞涩。万一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我是没钱赔的。”   沈霃宽“嗯”了一声,点着头笑道:“看出来了。放心,不要你赔。”   “你确定江牧淮真的不会计较?”   沈霃宽颇为不解:“你就开一两次而已,为什么要计较?何况就一辆车而已,坏了刚好换新的。”   易欢抿唇,她和沈霃宽看问题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财富差距。   也对,在沈霃宽眼中,这不过是一辆车而已,一个代步工具罢了。而在她眼里,这可是一辆很贵的豪车,一辆她目前承受不起的负担。   她现在跟沈霃宽讨论这件事,就好比在追着一个人问,你如果不小心丢了两毛钱要怎么办。   而这个人,手里正提着两百万现金。   想到这儿,易欢的脸彻底红了。   她虽然现在落魄了,满脑子挣小钱的念头,可她毕竟曾经也享受过挥霍的时光,面子还是要的,所以脸红是无法控制的。   她说:“没事了,拜拜。”随后伸手关闭了视频。   沈霃宽看着画面消失后,才把手机取下,放入衣服口袋里。   贴身的那个口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要他帮自己查一查三年前的一个案子。   这时,在沈霃宽别墅里的易欢,正忙着回去。   自从刚才和沈霃宽通过视频后,她就决定不再去纠结车的问题。她甚是想今天接着这辆车,把自己的东西搬回去。   不过遗憾的是,她走到三楼,才发现门是关着的,而昨晚上沈霃宽给她的钥匙,她好像已经还给沈霃宽了。   无奈地放弃这个念头,易欢回到一楼,拿着自己的包上了江牧淮的车,驱车离开沈霃宽的别墅。   她坐在车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江牧淮这臭审美真是一如既往地差。   车子前挂的是什么鬼东西,穿着红袄绿裤的大胖小子,真是俗里俗气地。   她嫌弃地撇嘴。   上了路之后,易欢才发现自己先前真是庸人自扰。   尽管几年没碰过车,可她毕竟曾经是赛车俱乐部的人,这手感并没有完全丢掉。   顺利地驶下高架,她转入淮山路,心里思忖着把这车停哪儿合适。   停在她所在的小区肯定不行。那小区里的路很窄,当年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停车位,而且里面的人太杂了,这车有点儿惹眼。   何况她同楼下老大爷家有点儿摩擦,她担心那老大爷若看到这车是她开进去的,搞不好会暗戳戳地拿钥匙在车身上面划拉几笔。   最后,她想起在自己家附近新盖好的商业中心——恒星大厦商业中心。恒星大厦为了吸引客户,周六周日的停车费打半折,若是在广场里购物超过五百元,还可以免一天的停车费,在地下一楼的大型超市购物超两百元也可以免两小时停车费。   她快有大半年没逛超市,现在基本上都是网上购物。   正好家里那些日用品快用完了,这次可以去超市多买点。   事实上,护肤品也快用完了。   易欢将车停在了恒星大厦的停车库里,锁好车后乘电梯进入超市。   逛超市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算术水平直线上升,几个商品稍微瞄了两眼,就能选出最合适自己的那一款,也就是最物美价廉的那一款。   她买了两大包纸巾,一些日用夜用卫生巾,专用内衣清洗肥皂,洗衣液,洗洁精,还有两包她最近比较爱吃的番茄牛肉味的泡面,这点东西满满两大袋子。   其实她还看中了一套很漂亮的青瓷碗,不过太贵了,要一千多一套,她舍不得。目前她家里只有四个碗,好在除了巩珍珠,她目前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暂时家里也不急着添置碗筷。   她将小票小心地放入包中,然后提着两大包东西,准备步行回家。   一会她到家后可以问一问沈霃宽,是否要她把车开给江牧淮,或者告诉他停车地点,让他们自己过来取车。   她认为最好是江牧淮或者沈霃宽自己过来取车。   若还要她再送过去,回头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回来。   简直是闲着没事瞎折腾。   也不知道江牧淮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她边走边想,很快就走到了正门口。   当易欢走出恒星大厦后,江牧淮刚好把车停在恒星大厦他的专属停车位上。   恒星大厦二十七楼的锐盾公司在他的管辖之下,主要负责开发各类电子锁项目,以及一些超级安全系统。投资人是他和沈霃宽。   最近他相中了一家公司的程序员,想挖过来。人事部的人告诉他,此人平时工作较忙,周六下午才有空,所以江牧淮上午约美女吃过午饭后,就来了公司。   他在地下二楼的车库往电梯处走的时候,目光随意那么一瞥,就看到一辆他熟悉的车子。他愣了愣,迟疑地走过去,看到了车牌,也看到了挂在车内的胖小子饰品。   这果然是他的爱车小宝马。   怎么停在了这儿?   他立在车前,环顾四周。   沈霃宽难道在忽悠他?说好的今天下午要去处理房产部的事情的呢?   江牧淮哼了声,刚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了提着两大袋东西的易欢,正朝着他的爱车走来。   易欢也看到了江牧淮。   她刚才走到恒星大厦购物中心南门口的时候,想起她刚才嫌重把自己的包放在车座上的,只带了钱包去超市的。于是只能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地下车库。   真是心里想什么来什么。   她刚才还在想,现在江牧淮是不是变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这不,一抬头就发现江牧淮还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站在那儿。   虽然昨晚上从沈霃宽那儿得到了易欢落魄的消息,可真看到人,江牧淮他还是一脸吃惊。   他上下打量着易欢,语气有些怀疑:“易……欢?”   易欢当着他的面,毫不拘束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车前盖上,然后用他的车钥匙打开车锁,说道:“江牧淮你在这儿正好。”她腾出手,把车钥匙递给江牧淮,“刚好把车还给你。”   江牧淮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沈霃宽说的她落魄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她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啊?   外套的天鹅绒领子都起绒了喂!   这头发也长得太随心所欲了,完全没有任何打理,就是一根皮绳简单扎了个半高的马尾。   江牧淮心想,要不是靠她那张脸撑着,她现在肯定丑得没人敢认,把她丢人堆里准是找不出来的。   易欢见他发呆,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喂?”   江牧淮此刻想得是,自己昨晚上竟然猜错了!   他原以为沈霃宽借他的车是急着回去看望时唯一。如今车被易欢开到这儿,想必昨晚上沈霃宽是去见易欢了。   两个曾经的初恋呆在一起,呆了一晚上……江牧淮觉得不出事的概率很低啊。   虽然他之前很担心沈霃宽会不会再次被易欢耍弄,不过如今看着易欢的模样,他觉得可能性似乎不是很高。   江牧淮认为就算昨晚上俩人暧昧了,对易欢来说,这也只能是一场不可能延续的旧梦幻影。   他摇着头,越来越觉得这一回,易欢是翻不了身的。   现在围在沈霃宽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美人,就时唯一那个水准的都不敢说能稳稳地拿下沈霃宽。   她现在出现在沈霃宽面前,就跟端茶倒水的小妹似的。   易欢见他还盯着自己发呆,有些不悦,扬起眉问:“江牧淮,你盯着我看什么呢?我身上长花了?”   江牧淮偷笑,心道,你身上长没长花我看不出来,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沾满了为生活奔波的尘俗之气。   “啧啧,我说这谁呢,想不到竟是我欢姐。”江牧淮收起满心的猜测,发出一声感叹,“我说欢姐啊。”他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比易欢大五个多月,以前是碍于易欢的气场,以及迫于易欢的淫威,才身不由己地喊她姐,如今,呵呵,他立马改口,“我说欢妹儿啊,你现在这样的,我瞧着是破产了呢还是破产了呢还是破产了呢?”   易欢就知道他正在挖空心思想嘲讽自己。   她无所谓地耸肩,面无表情地回敬他:“这还用问,当然是破产了。不然我能开你这破车?”   江牧淮:“……”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9 章   江牧淮气得不轻:妈的我这车,我这小宝马三百来万,哪里破了!   这人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聊天呢?   易欢见江牧淮始终没接自己手中的钥匙,便直接把钥匙扔给他,然后拉开车门,弯腰把自己的包给拿出来。   江牧淮的手指关节刚好被易欢丢过来的车钥匙砸中了,疼得他龇了龇牙。   他撇撇嘴。   算了,看她现在这么惨,就不跟她计较了。   从前仰视在云端的易欢,如果俯视被生活压榨于底层的易欢。   江牧淮越看易欢越觉得身心舒畅,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   “我们公司最近招人,你要不要来试试?”   易欢关上车门,将包挎在肩上,然后扭头看着江牧淮,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江牧淮吹了吹口哨,得意地扬起眉毛:“知道你当年没能顺利毕业,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特殊照顾。”   易欢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嗤笑声,弯腰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小淮啊,我看我像是那种会退而求其次的人吗。”   她如果真的想要点特殊照顾,要找也是找沈霃宽。   你江牧淮哪儿够格?   对于跟她气场不和的人,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江牧淮回到公司,得意地抽了根烟,五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易欢刚才居然在嫌弃他!   他揉着脑袋,觉得自己脑壳儿疼得很,于是忿忿不平地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沈霃宽。   沈霃宽此刻已经开完了会,目前正和房产分部的总经理聊拆迁项目。   他看到江牧淮的电话,本来不想接的,可又想自己似乎应该跟他打个招呼,告诉他那辆宝马被自己借给了易欢。   也免得万一江牧淮碰见易欢,再说出点什么不好的话来。   沈霃宽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江牧淮闷声闷气地问他:“霃宽,你把我车给易欢开了?”   沈霃宽道:“怎么?给易欢开了有问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牧淮一听到沈霃宽的问的这句话,就想起沈霃宽被易欢甩了后发生的事。   当年易欢连学业也不要了,突然回国,然后杳无音讯。沈霃宽几次回去都没能找到她。   又过段时间,有人替易欢给沈霃宽带了句话——“不见你,你也别找我。”   那一年沈霃宽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谁,愣是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人样儿。有一次他累得昏过去,还不忘抓着他的手问他:“阿淮,易欢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回去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对沈霃宽来说,如今的易欢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总不能还是心里的白月光吧?   易欢那么对他,他不是应该恨易欢才对?   江牧淮忽然有点儿担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拿捏不准后面的事。   他的这位霃宽哥要真想犯起贱来,那是连鬼都拦不住的。   以后霃宽哥和易欢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江牧淮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忙说:“哦,没、没问题,给就给了。我就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刚才在恒星大厦碰到易欢,她把车还给我了。”   “知道了。”沈霃宽挂了电话,目光依旧落在眼前的文件上,指着上面预估日期,问前面的中年男子石宝成,“动工时间能提前吗?”   中年男子石宝成便是房产子公司的经理,五十多岁,保养得当,看着也就四十岁不到这样子。   石宝成道:“时间提前的话,需要公司尽快把资金落实。”   沈霃宽道:“我刚看了你们递交上来的评估的预算表,有两项费用不是很合理。”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沈霃宽目光如炬,石宝成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能做得过分,因为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故意把事搞砸。   不过石宝成还是挣扎了一下,说道:“预算是分公司财务部和造价部统一核实的。”   沈霃宽道:“稍后老王会跟你们房产部财务讨论此事,你也可以一起去会议室给点建议。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动工时间最快能提前到哪天。”   石宝成微微蹙额,想了约有两分多钟,最后谨慎地回答沈霃宽:“沈总,我们大概能提前两个月,这是最快的了。”   “好,那就提前两个月。”沈霃宽合上文件后递给石宝成,“回头预算审核通过后,你把准确日期定好,更新文件后给我,我给你们签字。”   石宝成接过文件,起身道:“没问题,沈总,下周走完流程就可以给到您签字确认。”   石宝成离开后,沈霃宽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着最近的聊天记录。   这个号码,原来,易欢她还记得的。   笑意偷偷爬上眉梢。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又悄悄冒出一个小小的抗议的声音:沈霃宽,你贱不贱啦?你的的骨气呢?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忘了她曾经怎么对你的了?   忘了吗?   没忘。   沈霃宽收起手机,他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但,总会找到原因的吧。   他总能给自己想做的事情找到合适的借口。   沈霃宽现在琢磨着,易欢那个时候是不是因为破产了所以不肯再跟自己好?她曾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一个人。   他在纠结,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是直接问易欢呢还是自己慢慢观察呢?   他在主动找易欢聊天和被动等易欢找他聊天之间犹豫不决,最后竟觉得无从下手。   这时,他听到自己手机在响,拿起一看是杰森在找他。   他接起电话,站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看着远处。   杰森告诉他,时唯一身体并无大碍,确实只是天气冷暖着凉了而已,眼下情绪也安抚下来。   不过他建议沈霃宽还是适当抽点时间去看看时唯一。   沈霃宽问:“难道时家没人陪她?”   杰森道:“不是,是她十分渴望见你。她跟我说,你昨天晚上把她丢下不管了,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昨晚上我已经让陈韶关去照顾她了。”沈霃宽道,“你再替我多安慰她。实在不行,还是继续让陈韶关陪她。”   “我要是能劝住我就不建议你来看望她了。”杰森颇为无奈地说,“她很想你,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敢主动打给你。我说,你到底怎么吓着她了?”   沈霃宽道:“我怎么可能吓她,不过是她自己容易多想罢了。何况我总不能永远顺着她。得让她从现在开始就慢慢适应。”   以后的路长着呢,谁能陪谁一辈子?   杰森道:“那行吧,我联系韶关。”   沈霃宽的助理闻凯刚好这时也来找他。   闻凯进来后关上办公室的门,对沈霃宽道:“沈总,你中午让我问的事,我问到了。”   沈霃宽示意他坐下说。   助理闻凯在沙发上坐好,道:“易荣集团如今的股东确实已经跟易欢一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您猜测的没错,大约也就是从三年前开始,易荣集团掌权人正式更换成了易正远,易正远目前持有易荣集团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   虽然沈霃宽对此事早有猜测,不过亲耳听到别人证实他的猜测,他内心依然很是吃惊,不禁问:“那易正峰是不是早已经……”   他顿住,那后半句话有些不敢问出来。   助理闻凯随即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沈霃宽:“这是我托朋友查到的内部消息,易正峰早在三年前就过世了。你看这个,易正峰的户口已经不存在,是三年前人死了后销户的。现在还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消息应该是一直被压着,有人不想让外人知道。”   沈霃宽接过文件,眉头紧蹙:“还有别的吗?”   “目前没有了。”闻凯露出一个期待已久的笑容,“沈总,咱是不是要对易荣集团动手了?”   沈霃宽抬手捏了捏眉心,背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对闻凯说道:“先按兵不动。”   闻凯明白地点头,在沈霃宽的示意下起身离开。   沈霃宽捏着手里的文件,久久出神。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真有些不愿意相信。   易正峰这一位曾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世了?   而且这去世的消息,竟然至今都被压着。   易欢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相处的时候易欢从未告诉他,可他后来已经从父亲沈家兴那儿得知了。   易正峰,正是易欢的父亲。   当时刚得知这一消息的他,震惊了好几天没睡好。   他的女朋友易欢,那个突然消失离他而去的易欢,居然是易正峰的掌上明珠。   他摸出手机,主动给易欢发了消息。   第一句是:易欢。   等了几秒钟,又发了一句:在吗?   又等了几秒钟,易欢还是没有反应,只好再问:你现在好点没有?   没有任何回音。   易欢的手机大概还没充好电吧。    ☆、第 10 章   易欢的手机确实正在家里充电。   她的微信没有设置来消息提示,所以并不知道沈霃宽给她发消息了。   她到家后稍微收拾了一下,刚准备做点饭吃,就听到楼下老大爷又开始扯着嗓子骂人。   这老大爷,有点小事就开始咋呼地叫唤。   别人都烦他,偏他自己还不知道,总认为他自己都是对的。   老大爷家住一楼,家里共住着三个人,一个他,一个是他老婆,还有一个是他儿子。听人说,老大爷还有个女儿,不过嫁到国外去了。   反正易欢住在这儿的三年多时间里,从未见过那个女儿。   老大爷的儿子今年都快五十了,看着有点儿傻,每天的活动就是跟着老大爷出去买菜,身上永远都是那套灰蓝条纹的睡衣睡裤,天冷的时候会套上一个长款羽绒服。   隔壁的一个退休老师曾经跟易欢聊天时候透露过,说这家人的儿子小时候脑子受过伤,后来好了,人倒也不痴呆,就是性格怪,说话不利索,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老大爷的老婆也是个尖牙利嘴的,别人不能跟她说一句重话,否则她就捂着心口说自己心脏病犯了。   一楼的房子都有个小天井,老大爷家在天井里搭建了一个十二平米所有的房子,搭建的时候,易欢不过是站在二楼窗户处多嘴了一句话,从此这老大爷就记恨上她了。   当年易欢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他,小房子算是违章建筑,如果被人举报肯定会被物业拆除,建议他可以弄得小一点,尽量不要妨碍到别人。   老大爷不听。   后来真的有人举报,老大爷家的小屋子刚装修好,还没住上几天就被强行拆除了。当时闹得还挺凶,警察什么的都过来调解。   那段时间,易欢每次回家,老大爷都会杵在在自家门口,指桑骂槐,明里暗里地诅咒她。   她房门的钥匙孔也经常被人恶意塞上东西,到最后连开锁师傅都跟易欢成了朋友。   易欢在二楼窗户外的晒衣架上晒的衣服,也总会被莫名其妙喷上脏水渍。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鸟屎,后来经过观察,发现不是鸟屎,鸟可拉不出的那样的屎,就算真有奇葩的鸟能拉出那样的屎,也不可能把会衣服弄脏成那样。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这老大爷一直在进行他所认为的报复。   易欢并没有去找楼下老大爷一家理论,她忍了很久。   主要也因为在那段时间,她确实任何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跟这类素质低下的市井小民斤斤计较。   让易欢实在忍不下去是因为去年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是夏天。   天稍微热一热,蟑螂就肆无忌惮地到处活动。   周末的下午,易欢在家清扫房间。   她移动了各个柜门,把每个犄角旮旯都消毒清理了一遍。还搞了些水泥,堵住了厨房间和卫生间的三个老鼠洞。   这种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又是很久没装修过的,真的太容易招惹蟑螂和老鼠了。   易欢打扫的时候,光踩死的大蟑螂就有四五只。还有一些蟑螂跑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把不用的旧东西以及打扫出来的家里都装进垃圾袋里。   这时,楼下的老大爷和老太婆气势汹汹地冲到二楼。   因为当时易欢为了把装垃圾更方便,所以没有关紧门。   门口放着两大袋垃圾,她准备一会扔楼下垃圾桶里。   这二位老人家踢着垃圾袋就进门,气势汹汹的,伸手指着易欢的鼻子说:“小姑娘,你大中午的,在楼上搞什么鬼,让不让我们休息了啊?我们年纪大的,比不过你们这些。”   易欢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地呢,看见这两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一下子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家人一点尊重人的意识都没有。   她并没有刻意在楼上弄得到处有声音,只是移动柜子桌子什么的,肯定会有点儿声响,何况当时下午两点,她并不知道这二位还在午休。   这时,老太太还在叫嚷:“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见不得别人的好!”老太太好在忌恨她家的违建屋被拆除之事。   老大爷也说:“作为一个年轻人,竟然不知道尊老,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心眼这么坏!”   老太太又斜着眼一脸鄙弃地说:“小姑娘家,整天晚上半夜才回来,真不知道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她上下打量易欢,“哎哟,穿得什么裙子啊,妖里妖气的。”   易欢真是哭笑不得。   她当时穿得是短款的吊带睡裙,大夏天的,当然不可能穿得严严实实,何况她在自己家穿什么关别人什么事。   这家人,不讲道理,还颠倒黑白,真是恬不知耻。   她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挂着微笑,指着门说:“老人家,你们二位进门的时候,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老太太道:“门既然都开着,那我们就进来了。”   “门开着就能进来?”易欢脸上的微笑开始变为冷笑,“刀就在厨房间放着,我是不是能拿着砍死你?”   何况她的门不是开着,是半掩着。   老大爷和老太太看着易欢,“你什么意思啊你?你扰民还不让人说了啊你!”   易欢丢下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说:“麻烦您二位搞搞清楚,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们闯门而入就是违法的。”   非法入侵还那么多道理,真是!   老大爷嚷道:“艹你娘的X,我违你妈X的法。这他妈是你的房子吗?穷鬼!”   易欢变了脸色:“对,房子是我租的,所以现在房屋使用权就是我的。我在我自己家,就算光着也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这么爱多管闲事,就不怕累死?”   老大爷又瞬间满嘴脏话。那一个个易欢说不出口的污言秽语,他说的那叫一个溜。   易欢揉了揉耳朵,再次警告他们:“我警告你们,一般我不爱跟人计较,但如果二位一直这样得寸进尺的话,别怪我真的不讲道理了。”   老大爷说:“你,你想干嘛啊你!小屁丫子,你厉害了啊,吓唬谁呢你!”   然后又是一串脏话。   老大爷嗓门很大,他说起脏话来完全不给别人机会。   易欢轻轻“呵”了一声,顺手拿起一个刚从垃圾袋里滚出来的空的玻璃酱油瓶。   她看着沉浸在脏话世界里的老大爷,将瓶子往墙边砸了一下。   她希望老大爷能被瓶尾碎裂的样子吓住,然后安静那么一两分钟。   不过事情好像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因为酱油瓶子没坏。   居然完好无损。   是瓶子太结实了还是她用劲太少了?   总不能是墙太软吧?   真是的,瓶子你这么不给面子啦?   易欢突然想笑,刚刚的满腔怒火也渐渐恢复为理智。   她不应该跟这两个人动真怒。   她怕自己真怒起来会把这些年承受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三个人此刻都望着这个空的酱油瓶子。   瓶子虽然没碎开,不过老大爷和老太太确实被吓得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然后都安静了。   他们大概是从没想过,素来温和不争不吵的易欢会突然变得这么凶——拿着瓶子像是要随时打人。   老大爷强撑脸面,道:“呸,你想吓唬我?”嘴上虽这么说,气势却明显矮了下去。   “这么凶,你、你啥子意思?”老太太尖着嗓子问道,“想做啥子啦!”   易欢举着的瓶子,指向这两人,“我就是吓唬您二位的。怎么?不服?”   虽然跟预想的不一样,不过效果似乎有了。   至少眼前的两个人说话已经远没刚才那么大声。   这时,她又下意识地拿着酱油瓶敲着墙壁,刚想继续教育二位,酱油瓶的尾部裂开了,掉在了地上。   然后,啪嗒一声,碎了。   别说那两个人,易欢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   趁着两位老人家发呆的空档,易欢决定好好跟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今天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把话跟你们一起说明白了。”   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碎瓶渣:“下次如果有人再敢往我门锁里塞东西,再往我衣服上扑脏水……还有,下次如果再敢不敲门就闯入我家,我这手里的瓶子砸的可就不是这堵墙了。到时候就不知道碎的是瓶子还是别的什么了。”   想起那些事,就觉得这家人缺德到家了。   微微停顿后,易欢的语气恢复温柔,也收起了方才狠厉的眼神:“记住了吗,二位老人家?”   老大爷道:“你敢!你要敢,我报警让警察抓你!”他想把头伸过来威胁易欢,可老太太一直抓着他不让他继续冲动。   易欢晃着手里的碎酒瓶,说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想要报警的话,现在就报,别耽搁。”   老大爷还想跟易欢对骂。   不过老太太有点儿怕了,拉着老大爷要走。最后两个人气鼓鼓地离开。   不过从那以后,老大爷和老太太倒也真的从来没再气鼓鼓地冲上来,也不敢再和易欢正面冲突。   横的人,总是怕更横的人。   只不过,这老太太和老大爷没事的时候,还是会找茬儿骂人,站在一楼天井里,骂得难听。   易欢懒得理会他们,这种口舌之争没意思。   久而久之,楼下两个人也知道易欢不搭理他们,也就不怎么骂了。   今天,易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楼下一家又是吵得人头疼。   她去关窗的时候,听出来了,这次老大爷和老太太是跟自家儿子吵上了。   易欢懒得听,关紧了所有的窗户。   她走到小厨房查看冰箱,发现冰箱里只剩一颗大白菜,几个番茄和一小块豆腐。   这个时间点,她也懒得再去菜场买菜,想着一会就吃清淡些得了,回头等打完点滴再买点夜宵填填肚子。   于是,她就简单炒了了辣白菜,做了个番茄豆腐汤。   饭做好的时候,时间差不多三点半。她看着辣白菜,咽了咽口水,最后却一口也没吃。   易欢吃好饭,洗好碗筷,又去忙着把这一周攒下的衣服洗了,然后打扫家里的卫生。   等她忙完这一切,外面的天刚好暗了下来。   于是她提着药瓶,步行去了医院。   算了算时间,她估计自己今天九点半就能回去。抬头环顾输液大厅,倒是没有再看到时唯一。   想想也对,沈霃宽昨晚上念叨着要时唯一去见什么他的私人医生,估计今天是不会来医院的。   这时,她无聊地翻出下午在家充好电的手机,点开微信。   发现沈霃宽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都是问候她的。   她思索片刻后,回了一条:一切都好,谢关心。   沈霃宽此刻准备正和家人用餐。   平常时候,他并不会一直把手机放在手边。   他等啊等,等到上了餐桌,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机颤动了一下。    ☆、第 11 章   沈霃宽知道是易欢给自己发消息了,可是因为他母亲崔玉盈正问他话,所以暂时没拿出来看。   崔玉盈正追问他时唯一的情况。   沈霃宽道:“我昨晚上已经跟杰森打过招呼,他去看过小唯一了。”   “情况怎么样?严重不严重?”沈母崔玉盈叹口气道,“到底发了高烧,难受是肯定的。”   沈霃宽道:“杰森说情况不严重,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好。”   沈母目光在沈霃宽脸上转了转,眼含期待地劝着沈霃宽:“那你也得去陪着,多跟她聊会儿,女孩子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陪了。”   沈父沈家兴听了这话,嫌弃崔玉盈道:“你老催孩子干什么,霃宽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   崔玉盈瞪了一眼沈家兴,语气略带娇嗔:“老沈,你也不看看霃宽都多大了。”她语气笃定,“我觉得霃宽要是同小唯一合适的话,处几年就可以考虑结婚的事。反正我对小唯一这孩子很满意。”   沈霃宽赶紧撇清关系道:“妈,你别乱讲,我一直把小唯一当妹妹。”   要他和妹妹一样的人谈恋爱结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崔玉盈听到这话便来气,瞬间拉下脸来,斥道:“妹妹,妹妹,你哪来的妹妹!好好的女朋友,非得当成妹妹。你就是想天天气我!”然后转头瞪着沈家兴,“老沈,你还不快说说你儿子。”   沈家兴轻咳一声,放下筷子,道:“晚上约了老赵几个打球,我先过去准备准备。”   崔玉盈不满道:“大晚上的,你去哪里打高尔夫?”   沈家兴愣了一下,解释道:“我说的是打保龄球,室内的,不是高尔夫球。”   他起身,走的时候,路过儿子沈霃宽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崔玉盈见沈家兴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当甩手掌柜开溜,当即气得摔了手中的筷子。   沈霃宽见她脸色不对,忙改口说:“好好,不拿她当妹妹。都听妈的,妈你别动怒。”   崔玉盈这才转怒为安,指着桌子上的菜:“快吃,多吃点。吃完去看看小唯一。你告诉妈,打算什么时候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带小唯一回家,我看最近好几个日子都不错……”   沈霃宽放下碗筷,打断沈母的话,说道:“妈,其实我晚上也有事,我要先走了。”   崔玉盈哼了一声:“你这孩子,一说到这个话题你就装聋作哑。我要你今晚上必须去时家看看小唯一。”   沈霃宽解释道:“我真的忙着呢,最近没时间去时家。何况昨天已经去看过她了,我看她也不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国家总理啊,老是推说忙。”崔玉盈道,“越大越不省心的。”   沈霃宽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妈,我不正是我们家总理么。你别老操心我的事,好好继续吃饭,我先走了。”   沈霃宽别的没记住,脑子里光记住了沈母那句“女孩子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陪了”。   易欢一个人在医院,虽然嘴上要强,硬说无所谓,但心里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时唯一有那么多人陪,他才懒得过去锦上添花。   他直接开车去了四院。   他想去陪易欢,顺便告诉她一声,她这段时间可以考虑搬家了。再顺便告诉她一声,如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他家可以暂时给她住,房租么……算啦,就不要房租了。   到了医院后,沈霃宽不悦地发现,竟然有人想抢他今晚上的工作,真是万万没想到。   那个衣冠楚楚的,跟易欢正在说笑的男人是谁?   他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居然还聊得颇为热络。   易欢在遇到自己以后,竟还会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这……更是他想不到也不愿意想到的。   他发现陪在易欢旁边的那个男的,眼神跟苍蝇似的黏在易欢身上,那双手不老实地动来动去,眼看就要摸到易欢的脸颊了。   沈霃宽感觉自己被一种称为嫉妒的情绪一下子击中要害了。   这情绪来得又急又快,他完全无法抵挡,被死死地控制住。   妒火中烧中的男人,有时候容易冲动。他沈霃宽就冲动了。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坐着正在聊天的易欢拉起来。   他很想控制力度的,可是易欢太瘦太轻,他这么一拉,易欢站起来后迫于惯性身体前倾,脸蛋撞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易欢抬起头看到沈霃宽的时候,立马收敛起脸上的灿烂笑容。   撞得挺疼的,她下意思地龇了龇牙。   沈霃宽沉下脸色:“看样子,是我打搅你们了?”   易欢扭头跟着她站起来的石宽磊,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同沈霃宽保持一定距离。   沈霃宽看着她的眼睛,在等她说话。   易欢反问他:“不然呢?”   “那还真是抱歉了,不过我有事找你。”他的语气,丝毫没有透露出任何愧疚之意,“你得跟我来。”   易欢抬头看着吊瓶:“你总得等我把针头拔了的吧。”   “你打算让我等你一个小时?”沈霃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生气地抓住她的手,“你知道一个小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易欢没好气挣脱他的禁锢,道:“又没堵住你的嘴巴,有事你就说。”   沈霃宽斜乜了一眼站在旁边安静如林的男子,说:“可是你真的想要我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易欢见沈霃宽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异常,无奈地妥协道,“好吧。”   这时,沈霃宽才扭头,正式地看了一眼刚才同易欢热络聊天的男士。   模样挺周正,不过感觉没自己帅;个子不矮,不过好像也没自己高;看着身材不胖不瘦,想必也经常健身的。   沈霃宽不怀好意地问:“这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易欢没打算回答。   因为她现在自己也不太确定如何回答比较好。毕竟眼前的这位名叫石宽磊的男士,她并不想归列为朋友。   这时,石宽磊插嘴道:“您是万兴的沈总?”   沈霃宽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倨傲的神情。   石宽磊道:“我是易欢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还希望沈总不要嫌弃。”他面色坦然,语气不卑不亢,同沈霃宽相比,气势上倒也没落下风。   沈霃宽不想接这张名片,但是不接显得太没礼貌,于是他只能忍着一肚子的不乐意接下了名片,瞄了一眼名字——石宽磊?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石宽磊见沈霃宽接下了名片,对易欢道:“易欢,既然你朋友找你,我就先回去了。”他绅士地让出位置给沈霃宽,“记得明天的约会,我请你吃饭。”   易欢笑眯眯地同石宽磊挥手告别:“好,明天见。”   沈霃宽霸道地将她的手握住。   “你干什么呢?”易欢扭过头,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   沈霃宽冷笑:“我还能干嘛,找你叙旧呗。”只是没想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易欢坐下,说:“那你刚才何必说得那么暧昧。”她小声嘀咕着,“莫名其妙的。”   “刚才我跟你那算暧昧?”   沈霃宽以为,他和易欢之间的暧昧应该是在床板上,被子下。   易欢道:“我不能让石先生误以为我是那种喜欢同时吊着好几个男人的人。”   沈霃宽一脸错愕地瞪着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所以你真的打算跟他发展更深的关系?”   沈霃宽真的很生气啊:易欢,你当我是死的吗!   “他是我好朋友……”易欢瞧着沈霃宽满脸的怒气,生生地咽下了后半句话,“干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沈霃宽在她旁边坐下,扭过头。过了约有三分钟,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糟糕情绪,对易欢轻声道:“我等你一个小时。”   在公共场合,确实不太适合找易欢叙旧。   对沈霃宽来说,一个小时可以完成很多事。   他的一个小时是以六十分钟来过的。自从他毕业后接手万兴集团的一半业务后,他便把公司从国内准一线带入了国际一线。   财富对他来说,都是以分钟为单位往上累加。   他的身价也一夕之间从富豪之子变成富豪排行榜之一。   有时候他也会迷茫,想着会不会是老天爷怜悯他呢,看在他情场失意,便让他商场得意?   易欢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问:“如果真的有事,你就说出来。”   看他突然这样子,易欢真有些受不住。   她看出来了,沈霃宽在生闷气。   “我就想知道。”沈霃宽扭头盯着她的眼睛,酸溜溜的语气憋不住地往外冒,“那个石宽磊,到底是你什么人!”   易欢噗嗤笑了,眼波如水,声音轻轻柔柔的:“他啊……”她微微停顿,“现在是我的准相亲对象。”   至于以后是什么人……   还是看造化吧。    ☆、第 12 章   石宽磊便是巩珍珠嘴里说的那个精英男士。   至于为什么会在医院碰到他,这得问巩珍珠。   原本巩珍珠说是已经约好了明天下午在某个咖啡厅见面的,不过今天她又多嘴对石宽磊说了句易欢在医院看病,这位石宽磊便来找易欢了。   行动上虽然冒昧了些,可表现确实十分的真挚热诚。   易欢见到石宽磊时,也着实惊了一下,甚至有那么几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   石宽磊是名律师,在业内混了五六年,如今已颇有名气。按照巩珍珠的眼界,石宽磊确实算得上是十足十的精英男士。   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石宽磊长相算是中上,加上收入丰厚,家底殷实,别说相亲市场,就是平时相处交往,女生也会多关注他这一类人。   但凡他稍微有点精力去认识女生,都不必要沦落到要和易欢相亲。   易欢眼下在相亲市场可一点儿都不吃香,她工作一般,还又累又忙,家里情况也不好。   当然,易欢也是有优点的,这也是她目前唯一的优点——她长得漂亮。   就算她整日不修边幅穿着大妈式样的便宜衣服,也不能否认她这出类拔萃的容貌。   虽然比不上时唯一,但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在人群中,穿得再普通也会被人优先辨识出来。   毕竟她也曾被人夸过倾国倾城的。   但是除了脸,她在相亲市场上一无是处。   想清楚这一点后,易欢便谨慎起来。   可是,石宽磊表现得很自然,他并不在乎易欢的家境,甚至没有跟易欢讨论任何与物质相关的话题。   后来在易欢直接问他为何会对自己有兴趣时,石宽磊亦是很诚恳地说:“易小姐,我本来想等到明天见你的,可听巩小姐说你病了,便忍不住过来看看。而原因,说来惭愧,我看过易小姐的照片。”   易欢问:“所以你是觉得我的颜值符合您的要求?”   “是,并且是远远超出了我的要求。”石宽磊点头:“既然我内心渴望和易小姐见面,那我想还是得有点儿诚意才是。”   易欢笑道:“你的诚意倒是吓了我一跳。”   石宽磊道:“我希望,易小姐能给我一个照顾你一生的机会。”   易欢收起笑容,很认真地告诉石宽磊:“你别易小姐易小姐的叫了,叫我易欢就好。”   “我外号叫石头。”石宽磊道。   易欢点头,心想,四个石字,外号叫石头没毛病。   易欢自认为自己口才还行,不过跟石宽磊聊了之后,她发现,这位石律师的嘴,也真是可爱极了。他说话总是恰到好处。   后来,她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戒备之心。   再后来,就是被沈霃宽这位霸道前任给恶意搅局了。   而眼下,沈霃宽摆出一副我很生气的表情。   他的面色阴沉沉的,让易欢心里怪不舒服的。   易欢不想装傻,她知道,沈霃宽生气是因为他在吃醋。   她有点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以前,易欢总以为再遇沈霃宽时,沈霃宽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肯定会对她冷嘲热讽。   他至少应该对自己冷嘲热讽才对。   可从昨晚到今晚,沈霃宽的所作所为都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很矛盾。   易欢努力地想把沈霃宽的一切行为都归结为对当年那段感情的不甘心,不甘心所以心生愤懑之情,所以吃醋?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过是伤心几日而已。   而一旦不是这样,那……她自己不敢想象以后的事。   人性太复杂,易欢也有点儿怕。   她轻声叹息着,抬眸,凝视沈霃宽,简略地把自己和石宽磊的事情告知他。   不过,沈霃宽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由坏变好。   他紧蹙眉头:“也就是说,你们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   易欢笑眯眯地更正道:“确切点说,我们见面才不到一个小时。”   沈霃宽也眯起眼:“不到一个小时?”   “是啊。”易欢点头。   沈霃宽抿唇,扭头看着别处。   “你,又生气了?”易欢打量他的小表情,内心掀起了波澜。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心平气和地恭喜你?”   做什么美梦呢易欢!   他当然生气了。   这两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就聊得那么欢,他能不生气么?   易欢强压住内心的波动,面色平静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你总不能要求你所有的前任都只能有你一个男朋友吧?”   “易欢你!”说话的分贝也高了起来,当然他马上意识到了,急忙又压低嗓音,微微低头,嘴巴凑在易欢耳边,“这是一样的情况吗?”   “我觉得差不多。”易欢语气淡淡的,“我就不信你身边会断过女朋友。”   沈霃宽倒吸一口气,“那我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这几年,沈霃宽不是没想过结交新女朋友,不过所有的关系都中止在试着交往这阶段。   他太忙了。   他忙着疗伤,忙着遗忘易欢,忙着构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忙得没有心思去顾忌追他的女孩的感受,也忙得忘了如何去哄好那些爱多心的女孩子。   现在他又遇到了易欢,他的那颗心啊,不受控制地想往易欢这里靠。   听了沈霃宽的话,易欢先是愣了愣,随即“噢”一声。   她悄悄地笑了一秒钟,然后安静地闭上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霃宽决定,一会等她从医院离开他需要跟易欢好好地聊聊,深入地聊聊。   前任?   呵呵,这两个字刺耳极了。   他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身体也不舒服,很想做点什么想易欢表达一下。   易欢抬手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有点儿累。你帮我看着点药水可以不?”   沈霃宽伸手把她的头挪到自己肩膀处,语气不容置疑:“靠着我。”见易欢仍然想拒绝,“如果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惹来所有人目光的话,就尽管拒绝。”   易欢考虑了一下,发现他肩膀还挺厚实,靠上去颇为安心,便听话地闭上眼休憩。   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上眼想事情。   她已经等了三年了。   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她很怕自己真的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终老一生,可是在没等那个机会的时候,她偏偏只能这样默默地泯然于众人。   如果沈霃宽现在心里仍然爱她,那么他这三年肯定也过得不愉快。   她悄悄地摸到了沈霃宽的手,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霃霃,对不起。   可又有谁会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曾在短短半个月里,暴瘦三十斤,从体态丰腴可人到瘦骨嶙峋。   每到夜幕降临,就颓废地想着要不自杀算了。   每个晚上都不敢轻易入睡,一闭上眼就是噩梦不断,一睁开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噩梦般的残酷现实。   沈霃宽,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你肯定没有经历过,真庆幸。    ☆、第 13 章   易欢不得不承认,比起一个人在医院里挂吊水,有人陪着的会感觉好很多。   多得不是一点,而是很多很多。   多到她误会地以为自己又体会到了一丝久违的幸福感。   她靠着沈霃宽的肩膀,嗅到了只属于沈霃宽的气味。   先前她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个味道,可是当自己同他靠得如此近的时候,她又记起了这个味道。   易欢喜欢他身上的这个味道,淡淡的,香香的,每次闻到都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她一直都喜欢。   眼前这个借肩膀给她靠的男人,她也曾爱到了骨子里。   只是,三年前的那段经历,让她恍然大悟,原来爱情什么也给不了她。   “抱歉啊,沈霃宽。”易欢轻声呢喃了一句。   沈霃宽的目光落在她的眉间,听她突然道歉,有些不安地问:“难道不应该是我道歉?”   他可是刚刚破坏了易欢和石宽磊的一段美好际遇。   易欢轻轻笑了一下。   沈霃宽啊,都不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道歉。   易欢问:“沈霃宽,你不讨厌我了吗?”   沈霃宽握住了她不停乱动的手,道:“不,讨厌。”   “哦,那你为何还要在讨厌的人跟前晃悠?”   沈霃宽抿唇不语。   答案不言而喻。   他摸着她瘦削的手腕,心里的怒火渐渐地没了。   易欢再次发出一声轻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   “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者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沈霃宽有些弄不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   易欢道:“我只是好奇地问问而已。”   沈霃宽点着她的手指尖,“那……你猜。”   易欢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目光里带了一丝戏谑之意,反问道:“这还用猜?用脚趾头猜吗?”   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答案。   不过好久没这么放松过,她此刻就是突然嘴闲了想找沈霃宽聊天。   也不用聊过去,更不想聊未来。   只想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听听他的声音。   沈霃宽轻叹一声,轻轻摩挲着她的指甲,道:“既然不用猜,你又何必问。”   易欢问:“不说点什么,你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沈霃宽道:“没觉得,大家都没怎么讲话。”   易欢想了想也是,便闭上嘴,闭上眼,闭上此刻有些躁动的心。   她靠着沈霃宽,迷迷糊糊地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似乎才刚开始,就被沈霃宽叫醒了。   “快结束了,易欢。”沈霃宽小声告诉她。   易欢遂坐直了身子,等着护士过来拔针。她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问沈霃宽:“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沈霃宽抬腕看表,“九点零二分。”   “刚好,回去睡觉。”她伸了个懒腰。   这时护士过来,等着最后一滴药水滴完,便开始替她拔针。   “明天还来吗?”沈霃宽问。   易欢站起来,道:“不用了,医生就开了两晚的药水。”   她感觉自己也确实恢复了许多。   沈霃宽有些惆怅,明晚上难道见不到她了吗?   他跟着易欢走出医院大门。   易欢一眼就瞅见了停在医院门口停车位上的那辆迈巴赫。   她停在车前,面色如常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告别词:“就这样吧,谢谢你陪我。”   “什么就这样?”沈霃宽摆出一副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我说了我要走了吗?”   易欢面色坦然,讲道:“因为我要走了啊。”   “我跟着你。”沈霃宽抓住她的手,“我还不想走。”   易欢用力挣脱,发现沈霃宽的可真会使巧劲儿,她怎么甩都甩不开,偏偏还不觉得手腕疼。   “哎,你。”易欢蹙额。   “我能怎么?我送你回家。”他拽着易欢,抬步往易欢家走。   易欢不习惯被他牵着走,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这时,沈霃宽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我帅还是石宽磊帅?”   易欢:“……”   这男人啊,小气起来是真小气的。居然到现在还记着要和石宽磊比。   易欢含糊其辞:“你们两个人不是一样的。”   沈霃宽边走边问:“什么地方不是一样的?”   易欢很是坦诚地说道:“你们两个人兜里面的钱啊。”都是有钱人,可差着好几个级别。   沈霃宽:“……”   走到十字路口,易欢忽然停下脚步。   十字路口有一家便利店。   沈霃宽看着便利店,问她:“要买东西?”   易欢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她走进便利店,选购了一瓶牛奶和两袋面包,并对沈霃宽解释:“这是我的夜宵加早饭。”   沈霃宽听此,看了看她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大步绕回货架处,伸手便拿了好几款零食,走到收银处,他又顺手拿了一盒他认为今晚肯定会用到的东西。   易欢站在收银处旁,手里拿着自己选购的面包和牛奶,目光落在沈霃宽的身上,以及,沈霃宽手中拿着的那盒……咳咳。   她觉得沈霃宽可能是想多了。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可能沈霃宽是想买口香糖,然而眼神不好,拿错了。   恩,肯定是这个原因。易欢煞有介事地跟自己解释着。   反正不管是谁想多了,他买的那个应该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呢,她看到那盒东西,再看看立在那儿俊气逼人的沈霃宽,耳根刷地就红了。   易欢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转身走到便利店门口。   便利店里晚上值夜班的是位四十左右的老阿姨,看样子颇有经验,见易欢红着脸走到门口,便对沈霃宽道:“你女朋友害羞啊。”   沈霃宽轻轻“恩”了一声,对收银阿姨说:“麻烦拿个袋子。”   他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出来的时候,易欢已经在吃面包了。   她瞅着沈霃宽,边吃边挤出一句话:“我太饿了。”这一整天,她就没正经吃过耐饥的食物。   “要不要去吃夜宵?”   易欢摇头道:“不了,我只想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那也好,回去睡觉。”沈霃宽看了看袋子里的食物,“感觉这些也不怎么好吃,一会叫点好的外卖。”   易欢嚼面包的动作微微停顿:“那个……”   沈霃宽道:“把你的东西吃完再说话。”   易欢瞥她一个白眼,边走边吃着面包。   不一会,两个人就走到她现在所住小区门口了。   红色的砖墙,矮小铁门。   旁边的路灯照出了两人的影子。   易欢面带微笑:“我到了,沈先生你不必送了。”   沈霃宽眯眼:“你叫我什么?”   “啊?”易欢看了看身后的破旧老房子,“你回去吧。”   “我今晚没打算回去,我打算今晚陪你睡。”沈霃宽一字一顿地说着,他怕易欢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回去的打算。你听到了吗,易欢?”   沈霃宽想说,易欢,你应该比我懂,我就是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爱呢? ☆、第 14 章   易欢足足愣了三个红绿灯的时间。   沈霃宽微微低头,语气里透着一种令人沉醉的蛊惑:“你是打算发呆到天亮吗?”   易欢低头。   她在担心自己——她可能又要犯一个错误了。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感觉到了一丝痛意,随后她抬起了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晚上真的想要睡在我家?”   沈霃宽纠正她的措辞:“不是睡你家,是跟你睡。”   他说得异常坦然,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呼啸而过,引擎发出刺耳的呜呜声,在夜晚九点多的路上,颇为惹人注目。   在这呜呜的噪音下,易欢呢喃了一句:“荒谬。”   她转身,推开铁门,走在前头,边走边伸手在包里摸索钥匙。   沈霃宽紧跟其后,还煞有介事地观赏了此小区内的夜景:墙,三人宽的水泥面过道,红色的砖头外墙,木门。   哪怕是夜色下也掩盖不住小区里透露出的老旧之气。   “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小的。”易欢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过道门,倚着门挡在过道口,给沈霃宽打着预防针,“真的很小,所有房间加起来还没有你家的厨房间大。”   “没关系。”沈霃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挑。”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跟易欢软磨硬泡的准备的,谁知道易欢并没有跟他耗费太多时间。   过道里没有灯,易欢已经走习惯了,哪怕是闭上眼也能顺利走到二楼自己家门口。   可是沈霃宽是第一次抹黑走进这类木制的楼梯里。他凭借知觉踏着台阶,但万万没想到转弯处的楼梯台阶并不全是长方形,有一个是斜梯形,于是不小心踢到了台阶,差点摔一跤。   在易欢略带调侃的笑声中,他无奈地摸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   易欢随即又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道:“都是我不好,忘了提醒你了。你没事吧,脚还好吗,有没有伤着哪里?”   沈霃宽反问道:“我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   易欢没搭茬。她走到二楼,打开门,伸手按了门旁的开关,抬脚入内,然后大方地邀请沈霃宽进门,“不用脱鞋子,我这里也没有可以换给你穿的拖鞋。”   沈霃宽进门,发现门内小过道旁的鞋架上果然只放着两双女士拖鞋和一些易欢平时换穿的鞋子。大部分是运动鞋,只有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他对比了一下易欢的那两双拖鞋,真是太小了,他的脚趾头肯定塞不进去,遂听从易欢的话,直接入内。   房间真的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很简单,刷了个墙,木地板上铺了一层棕色的地板纸。   墙壁上贴着浅薄荷色的碎叶子墙纸,小客厅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沈霃宽认得,名画干草车的临摹品,临摹者易欢。   易欢临摹了很长时间,最后成品的时候效果很好。   这也是她众多临摹品中最好的一幅。   她曾说过,自己是完全没有绘画天赋的,不过是家里人小时候就让她学了很多技能,什么琴棋书画,她三岁就开始接触了。   绘画是她学得最糟糕的一个科目,她被家里逼着学了这么多年,也就是会拿起笔画而已。   所以,当时她画完之后,得意地让沈霃宽给她拍照和这幅画拍张合照。当时的她,脸挨着画,咧着嘴笑得异常灿烂。   在右下角,她还小心翼翼地用笔写上她的名字,并加了一句,“第一位欣赏者:霃霃”。   画好之后,她把这幅画寄回了家。   易欢很喜欢她自己临摹的这幅干草车。   沈霃宽却更喜欢当时站在画旁边的那个开心的女孩。   他没想到,如今自己居然能再次看到这幅画。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他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   易欢瞧他一直看着这幅画,道:“你别告诉我你不认得这幅画。”   沈霃宽急忙解释:“我当然记得。”   他更记得他拍完照片之后发生的事。   易欢笑了笑,弯腰换上一双浅粉色的棉拖鞋,随手将包挂在客厅里的那个小小的衣架上。   沈霃宽看了看这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看了看手里的一大袋吃的,忽然不知道该放哪里。   易欢指着摆在客厅小沙发对面的电脑桌,“就搁那儿吧。”   电脑桌上摆着俩电脑,一个是台式的,一个是手提式的。这可能是目前易欢屋内唯一值钱的东西。   沈霃宽把东西放在那儿,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小的可怜的客厅里,摆着一个吃饭的小圆桌,一个电脑桌,一个小沙发和一个冰箱。   他走了两步,发现厨房间和卫生间都特别小。   这房子果真是还没有他那套别墅的厨房间大。   易欢抱怨:“沈霃宽,你看到了,这里真的太小了。恐怕你都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沈霃宽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这总比帐篷大吧。托你的福,我可是住过帐篷的人。”   说到帐篷,易欢脸红了。   那段往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她转过身,打开冰箱,问沈霃宽:“你想喝点什么吗?”   沈霃宽走到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冰箱:“你这冰箱里空旷得很啊,哪有什么喝的?”   易欢扭头,差点撞到他的鼻子。她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说:“有啊,有白开水。”她指了指厨房间,“水瓶和杯子什么的都在厨房间,你要喝吗?”   沈霃宽径直走去厨房间,洗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热水端过来。   他翻着塑料袋里的零食,问易欢:“想吃哪个?”   易欢摇头:“不吃。”   “这个你不吃吗?”沈霃宽拿起一个,问她。   易欢摇头:“刚才面包吃饱了,现在不饿了。”   沈霃宽蹙了蹙额,“这些零食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我看还是叫点外卖吧。”他摸出手机,还没点开界面呢,易欢的白爪子就伸了过来盖住了手机。   易欢诚恳地解释,“你别忙活了,免得叫过来大家都不吃,糟蹋粮食。”   沈霃宽抬头,疑惑地打量着易欢:“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给我多吃点?”   易欢眸光微动:“我哪里瘦了,我刚刚好。”   易欢心想,我更瘦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你……”沈霃宽内心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钝痛得厉害,“易欢你当年离我而去是不是因为生病了?”   易欢白了他一眼:“别瞎想了,我只是水土不服瘦下来的。况且,大家都喜欢瘦的。”   “不,你太瘦了。”沈霃宽握住她的手,“骨节看得这么清楚,身上也一点肉都没有。”   “你瞎讲,我身上哪里一点肉都没有了!”易欢低头,看了看自己前面和后面。   她觉得,自己再瘦,胸和屁股还是有那么一点……有那么一点肉的。   沈霃宽一脸我就是知道的表情。   易欢颇为无奈地说:“好吧,你眼睛最毒了。”   沈霃宽轻咳一声。   易欢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耸肩。   她抽回手,看着客厅的小沙发,然后扭头看着沈霃宽,露出一张同情的脸。   “易欢,你不会是打算今晚在这沙发上……”   易欢打断他的话:“是的,要委屈你了,你得住这个小沙发。”她站起来,打开卧室的门,“我去给你找床厚点的被子。”   她刚走到柜子前,准备翻出那床刚收好的又大又厚的被子,就发现沈霃宽也跟了过来。   卧室里她是每天都会擦洗的,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灰尘,所以平时都是赤脚进来。因为卧室也不大,她又存放了很多衣物,柜子里并不能完全塞满,有些就是放在收纳盒里,然后堆在窗户旁边。   沈霃宽是看见她脱了鞋进去的,所以在门口的时候他也跟着脱了鞋。   易欢扭头问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沈霃宽反手关上卧室的门,走上前,接过易欢手中的被子,直接丢在了床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易欢拉入自己怀中,低头覆上她的双唇。    ☆、第 15 章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把易欢整个人都淹没在里面。   她试着去抵制沈霃宽的吻,双手去推沈霃宽,希望自己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然后面对内心深处那个禁锢已久的渴望,她的挣扎可笑得就像是好不走心地在做做样子。   她所坚持了这么久的理智终于还是拜在了情感之下。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十分诚实地告诉了她:她怀念眼前这个人,这个吻。   这一刹那,她脑海里冒出的全是和沈霃宽在一起的画面。   那时候,她比现在年轻自信,也比现在要阳光得多。   只是,走过了一段黑暗的路,每次回忆过去,都像是在经历苦刑。   忽然,沈霃宽松开了她。   “呼吸。”他说。   易欢瞬间回过神,大口地喘气。   她的理智也慢慢回来了点。   沈霃宽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沈霃宽,不行。”易欢喘着气,靠着此刻恢复的一丝理智,倔强地拒绝他,并说了一个自认为沈霃宽不会拒绝的理由,“我发着烧呢,身体还没恢复好。”   “噢。”沈霃宽的手指挑着她的头发丝,也微微喘息着,“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行?”   易欢红着脸说道:“我担心把病气过给你。呃,你现在可比我金贵。”   “别给我脸上贴金,我哪儿金贵了?”沈霃宽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声,“我不金贵。”   易欢仰起头,道:“你这样不叫金贵,那我岂不是连烂铁都算不上了。”   “瞎比喻。”沈霃宽双手紧紧地搂住她,低下头,额头刚好紧靠在她额间,“嗯,额头不烫,你病好了。”   “那也是刚好,病毒还没死,会传染给你的。”易欢不死心地劝他。   “没关系,我不怕。”顿了顿,他轻声道,“我也病了。”   “你哪儿病了?”易欢垂下头,刚好看到了他身体的反应,脸霎时间红得更厉害了。   沈霃宽动作迅速地解开自己衬衣的纽扣,然后抓起她的手,贴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语气颇为矫情地说:“你看,就是这里病了,你来摸摸看。”   易欢只感觉到了滚烫的体温和快速的心跳声。   沈霃宽在她耳边吹着气:“你看我心口这里这么烫,心跳还这么快,是不是病的不轻?”   “啊?”易欢有点懵。   还能这样碰瓷生病的?   那你那下面都撑起来,岂不是病得快死了?   “沈霃宽你……你睁眼说瞎话,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易欢感叹不已,她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练了好几年,才刚有眉目,眼下似乎还是要输给沈霃宽。   沈霃宽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我这是相思病,你就看不出来吗?”   他这相思病得了好几年,一直隐秘不发,这两天一见到易欢,就全爆发出来了。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提醒他,他这病再不治就病入膏方成绝症了。   易欢,就是害他得相思病的人。   她是此病的发作源,也是解药。   可是易欢好像,还是在犹豫。他能感受到易欢心里是有自己的,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犹豫?   他的欢宝儿以前可从来都是干干脆脆说一不二的性格。   “易欢……”   易欢努力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克制住。她扬起眉毛:“嗯,沈霃宽,我们真的不能这样?”   “我想你。”   “嗯。”易欢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可是沈霃宽,我……”   易欢不知道该怎么跟沈霃宽说。   当着他的面,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爱他的话。   沈霃宽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你不想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吗?”他不信。   易欢叹气:“想你干嘛?”   “不想我干吗?”   “你怎么跟江牧淮学了?”易欢无奈地笑了,“好的不学,坏的学。”   沈霃宽摇头:“不,我跟你学的。”   易欢不解地抗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类话?”   “你看你,居然敢忘记。”沈霃宽刮了刮她的鼻子,“在我们第一次搭的小帐篷里,你教我说的。”   “我、我。”易欢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干脆把头埋进他胸膛处。   人啊,年轻时候,总会跟最亲密的人犯过一两次二。   不过她易欢是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因为眼前诱惑她的人是沈霃宽,她就会随意就范。   易欢挣脱他的怀抱,正了正色,说道:“沈霃宽,真的不行,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人那什么的人。”   沈霃宽也正色道:“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人那什么的人。”   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太多了,他当然不能随便了。   “那……”易欢被他说得很想笑,“你口才变得真好,我都说不过你了。”   “我以前让着你的。”沈霃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搭到了她的身上。   易欢扭动着身体,想脱开他的禁锢,结果无济于事,只好用嘴巴抗议:“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跟我的衣服较什么劲?”   沈霃宽厚颜无耻地解释:“是你的衣服先缠住我的手的。”   两个人几乎又同时开口。   易欢道:“天很冷的,不许脱。”   沈霃宽道:“好热。”   后来,沈霃宽想了一个很绝妙的法子。   脱衣服然后盖被子,易欢她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易欢:“……”   她现在有点儿后悔了,真的就不该让沈霃宽进门。   他这是真铁了心要跟自己睡啊,无论自己如何言语相劝,他都无动于衷。   太可怕了,易欢看着他结实的胸膛和那可媲美男模的身材,觉得自己今晚可能真的要把持不住。   “我三天没洗澡了。”易欢两双眼睛眨了眨,道,“真的,不骗你。”   沈霃宽撑着胳膊,吻着她的耳根,低声呢喃:“好香。”   易欢:“……”   她实在是有点儿编不下去了,她总不能胡乱编排自己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啊。   都怪自己,为何就不能一脸正义地甩沈霃宽两个巴掌呢?   因为……   她舍不得。   她哭笑不得地发了最后一个警告:“沈霃宽,你这是在诱惑我犯错误。”   沈霃宽总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点儿怪怪的。他微微思索,说:“祖国人民应该不会怪罪你和你未来老公一起做和谐之事的。”   易欢愣了一下:“不要给自己加戏了,你什么时候升级成我未来老公了。”   “就在刚刚。”沈霃宽堵住了她是双唇,没再给她继续挣扎的机会。   不过这床的质量好像不太行。   晃得有点儿可怕,声音也有点儿大。   加上房子膈应效果也是不行的。   易欢羞得满脸通红,烫得她都要以为自己又发烧了。   她小声道:“霃霃,别、别这样。床要塌了。”   万一吵到楼下的老大爷老太太就不好了。   沈霃宽很快换了一个较为轻柔的方式,“床不会榻的。”   如果真的塌了,还有地板么不是?   沈霃宽懊恼地想,早知道就把易欢忽悠去酒店了,或者忽悠去他家也行。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地和易欢重温旧梦,然后聊人生聊理想聊未来,一直聊到日上三竿。   易欢也在懊恼地想,早知道自己面对沈霃宽时的自制力这么差,她就把沈霃宽关在门外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沈霃宽的脸皮厚度。   连后来累得睡着后做的梦都是两个人腻歪在一起的画面。    ☆、第 16 章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易欢被楼下的老大爷老太太给吵醒了。   楼下一家人的言语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对她的讽刺,什么“人不可貌相”、“钓到金龟婿才是最实在”等等之类的。   她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憋得快出喘不过气时才又掀开被角大口喘气。   沈霃宽此刻已经离开了她家。   易欢隐约记得他走的时候曾在自己耳边说过几句话。   她揉着太阳穴想了想,记起来了一点,好像是他提醒自己醒了后别忘了吃早饭。   起床洗漱过后,她发现客厅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饭盒,饭盒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纸,纸上是沈霃宽的写的几个字:欢宝,我去公司开会,别忘了吃早饭。   咦?欢宝?   易欢忽然觉得脑壳有点儿疼。   她揉了揉眼睛,在圆桌旁坐下,揭下纸条,打开饭盒。   饭盒上的商标属于附近有名的某高档餐馆。   她估计,送餐员早上来敲门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复杂。   她打开那碗肉粥,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啧啧称赞,味道果然不错。   易欢边吃早餐边看着手机。   沈霃宽发消息问她醒了没,有没有起床吃早饭。   巩珍珠也发消息给她,让她快点起床,别睡过了头!还提醒她中午约在了哪儿哪儿,嘱托她收拾好自己麻溜地赶过去。   还有一个是昨天刚加的人发来的。   石宽磊:早,易欢,今天天气很好,我重新订了个吃饭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赏脸让我去接你?   看到这儿,易欢皱起了眉头,下意思地犯恶心,于是赶紧放下手机。   她缓了一阵子才回过神,然后安   心吃着沈霃宽叫来的早餐。   吃完后,她又洗了一遍热水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吹干头发后,她打开卧室里的衣柜,准备挑选一套适合见人的衣服。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这几年过比较随意,衣服几乎没有当季的新款。   好在她有些旧款的衣服现在拿出来并不会给人很过时的感觉。   她最终选了一套简单款的衣服。   白色的衬衫,贴身高腰牛仔裤,外加一件灰色的羊毛外套。外套薄薄的,不过是长款的,差不多到她的膝盖。   有时候,在没什么衣服可穿的情况下,越简单越会让人觉得舒服。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多少年没认真打理过的头发,有些发愁。   这个点儿去理发店做头发显然有些不现实。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只扎了个高马尾。   脸上也没有涂太多东西,只是简单画了个眉,嘴唇上涂的还是无色的口红。   弄好一切后,她站在穿衣镜前,长吁了一口气。   几年前她绝对无法想象,几年后的自己会去相亲,而且还是穿着这样的一套衣服去相亲。   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对着镜子,想咧嘴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像是要哭。   于是她闭上眼睛,回忆着昨晚和沈霃宽依偎在一起时,两个人说的一些玩笑话。   终于,她笑了出来。   外面的天气确实很好,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还有那时不时拂面而过的微风。   在这样的好天气下,再沉重的内心也倏然得到了一丝喘息,好像心事也不那么重了。   易欢站在公交站前,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易欢,你的心要像至亲坟前的墓碑一样冰冷才行。   昨天晚上,是不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意外。   石宽磊把吃饭地方改在了胶东路的芷园会所。   易欢知道,胶东路那儿的芷园会所,是个颇为有名的高档餐厅。   芷园在胶东路和文州路交叉口。   斜对面便是嘉安大厦,正对面是市区里最受富豪欢迎的豪宅欣德苑和文瓷苑,侧对面则是和嘉安大厦相匹配的商业中心。   芷园是一个花园型餐厅,进门是一个颇为中式的小花园,有长廊,长廊上爬满了藤蔓类植物,长廊接着一座拱桥和一个八角亭。周围是水池,水池里养了许多品种各异的金鱼。   餐厅的外墙是象牙白色的,正对门的大门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方形吊钟,吊钟周围雕着两只白鹤。   易欢并不理解这个寓意。   听说当年芷园的创始人是喜欢白鹤所以才这么装修的。   芷园会所里隐私性很好,用餐地点都在包厢里,每个包厢都有相对应的服务员。这里的服务员水准很高,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帅哥美女,服装也是依据季节几时更新。   毕竟能在这儿用餐的,都是非富即贵。   这里的服务员并没有以貌取人,也不会以貌取人。很多有钱人,或者有权人,都是穿得比普通人还要普通的。所以每一个踏进芷园的人,都是她们需要好好招待的客人。   其实来这里的人,目的都不一定是为了吃饭。   有人是来谈生意的,有人是来散心的。   巩珍珠来了后,抱着易欢的胳膊连连懊恼:“早知道吃饭地方这么高大上,我就带着我家那口子来长长见识了。”   易欢笑着打趣她道:“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巩珍珠小声哀嚎:“我刚才偷偷地看了一眼价目单,我、我真的出息不起来啊!”   易欢不置可否地撇嘴道:“以后我们去更好地方吃。”   反正她觉得这儿的饭菜并不怎么样。   芷园只是氛围私密,环境优雅,加上恰恰好位于一个最好的地段。   说徒有其名有点过了,但她真的觉得这儿的菜色有点儿配不上它的名气。   巩珍珠想了半天,语气辛酸地说道:“我想不出来比这更好的菜得多贵了。虽然贵的东西不一定就好吃,可是好的东西,它一定是贵的。”   易欢道:“好的东西在没被许多人发现之前,不一定贵。”   巩珍珠瞪大眼睛:“问题是我们就是那许多人之一啊。”   易欢托腮问道:“喂,你今天怎么比我还不自信?”   巩珍珠叹气,露出一脸的忧伤之情,语气也颇为伤感:“我这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类餐厅么,想想自己平时过的日子,再看看有钱大佬们的日常,不禁有感而发啊。”   易欢道:“其实也不是。”   “怎么不是啦,你看看这儿的菜,贵死人了都。你再看看路上的那些豪车,一辆车顶我们一辈子的收入。”   “有钱人也是人,他们跟我们一样,吃喝拉撒睡,什么也逃不掉。”易欢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会不会巩珍珠相信,沈霃宽这样身份的人昨晚上睡在了又旧又破的老公房里。   嗯,跟她一起。   想到这儿,易欢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沈霃宽现此刻正在忙些什么。   易欢偷偷拿出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手机上显示有一条来自霃霃的消息,她忙点开看。   沈霃宽说,想陪你一起吃午饭,不过临时有约。记得按时吃饭,多吃点。   嗯……经过昨夜后,沈霃宽估计也忘了她今天和石宽磊越好了一起吃饭。   她放下手机,在想,沈霃宽今天会在哪儿吃饭呢?   此时,沈霃宽的秘书小姐正提醒他中午在芷园吃饭。   其实这也不是临时有约,沈霃宽只是一直没时间去答应时兆伟的午饭之邀,之前一直忙,没空去,今天是刚好被他本人亲自逮着了。   “时先生他如今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秘书小姐道。   沈霃宽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腕看了看表,说:“我一会就去。”   秘书小姐应声离开,走到外面才松了一口气。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收拾一下后,也拿着钱包准备出去吃饭。她都憋了一天了,忍不住想和好朋友分享一下自己今天早上的经历。   恐怕没人会相信,她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沈总的电话。   沈霃宽在电话里的说话声音很轻,语气也温柔得让她心乱神迷。   她听了两遍才回过神,原来沈总让她去买早饭,并且还让她拿一套他在办公室衣柜里的干净衣服过来,然后一并送至淮山路附近的XX小区。   当时她激动得不行,以为自己可能要得到什么特殊眷顾了。如果被沈霃宽特殊照顾,那她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   她提着高档餐厅的早点,来到了在沈总所说的XX小区,然后在门口站了有五分钟。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于是忐忑不安地拨打了沈总的电话确认。   挂了电话后,她还是不敢相信,沈总……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呢?   她半信半疑地走入小区内,走到二楼,敲了门。   然后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沈总本人。   沈霃宽那时才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他不敢用吹风机,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易欢。   其实刚才秘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点儿生气,这么点事居然还需要打电话再次确认?   万一吵醒了易欢可怎么办?   昨夜里运动过后,两个人又舍不得入睡,拥抱一起聊到深夜。   他很担心易欢的觉会不够睡。   而且他还发现,现在易欢睡着的时候很容易被惊醒,睡眠质量很不好。要是早上再被吵醒,他估计易欢就很难再入睡了。   沈霃宽懒得跟秘书说话,接过秘书手里的东西便关上了门。   秘书看着突然空了的双手,发愣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沈总真的是住在这儿吗?”   等她回到公司加班的时候,才想起来,那肯定不是沈总家,如果是沈总家,他怎么可能要求自己把他的衣服送过去?   想到这儿,秘书更激动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好像窥探到了一个小秘密。   沈霃宽并不知道在他身边干了有大半年的秘书小姐居然是如此八卦的一个人。   他一般不会让女秘书替自己拿东西,只不过最近他给闻凯布置了一个任务,不想浪费闻凯的时间。   沈霃宽出发前,还不忘再看一眼手机。   一直没有收到易欢的回复。   沈霃宽不禁要想,她这是还没起来呢还是手机坏了呢?   于是他又转身对也准备去吃午饭的秘书说:“这两天帮我选一台手机,要好的,选好后把订购发\票给我。”   秘书小姐点头称是。   芷园里。   石宽磊已经点好了菜。   满满的一大桌。   他问询易欢和巩珍珠的意见,不过最终易欢和巩珍珠都把选择权丢给他。他冥思苦想,选了好久才定下这些菜。   三个人从饭菜品起,很快就聊到了各自的生活。   石宽磊才刚开个头,说到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健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父亲的。   易欢道:“石先生你先接电话。”   虽然石宽磊说了他的外号是石头,不过易欢还是叫不出口。   石宽磊略带歉意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是我爸的电话,可能他找我有事。”   在石宽磊走到包厢外接电话的空隙里,易欢小声问巩珍珠说:“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石宽磊是颇有名气的律师,基本上交往圈子都是中高层次的人群。   巩珍珠的老公王辉亮是个计算机工程师,说实话,在易欢眼里,此人业务水平不怎么样。   而巩珍珠,体制内混日子的打杂小文员。   怎么看,这三个人都很难会有交集。   巩珍珠解释道:“他跟我领导认识。有一次我跟领导一起出去聚餐,刚巧在餐厅遇见他,后来就一起吃饭了。饭桌上聊起了领导的夫人,然后领导就多嘴就问他的情况,然后他说还单着。”巩珍珠轻咳一声,“我们领导是个热情又热心的老头儿,特别喜欢给人牵媒拉线的,就非说要给他介绍。”   巩珍珠本以为石宽磊这类人不会答应被人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的,谁知道他面上还挺配合领导的。   后来巩珍珠也就笑嘻嘻地跟着说了一句:“我发现我闺蜜挺适合你的。”   领导当即来了精神:“小巩你闺蜜叫什么,做什么的,今年多大,家里情况了解不?”   巩珍珠便说:“她叫易欢,长得很漂亮的,女神级别。”后面的情况她没说,因为怕说了石宽磊看不上。   结果石宽磊竟跟了一句:“易欢?姓易?”   巩珍珠点头道:“对啦,是容易的易。”   “名字虽然简单,却很有蕴意。”   领导瞧这情况似乎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逼着石宽磊跟巩珍珠互留了联系方式,也让巩珍珠尽快安排此事。   巩珍珠开始并没有上心,她怕自己主动的话,会让石宽磊这样的高富帅觉得丢面儿,所以也就是饭桌上那么一提,后来还是石宽磊问了她易欢相关的问题。她左思右想觉得单从外貌气质上看,易欢配他这样的精英男士绰绰有余,于是她才开始认真地介绍了一番。   易欢听完,背靠椅子,眯着眼笑了。   巩珍珠也笑了,说:“你看,你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我这次还是靠谱的吧!”   易欢道:“缘分不敢说。”她扭头看着巩珍珠,“其实我见过他。”   “啊?什么时候?你不会早就暗恋他吧?”巩珍珠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易欢。   易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想象力能不那么丰富吗?”   随后她把昨晚上石宽磊来找她的事情说了。   巩珍珠立即开心地笑着,“我就说你们有缘分。他这分明是对你一见钟情!亲爱的欢欢,你可得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高富帅。”   易欢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个石宽磊啊,不老实。   这时,她和巩珍珠听到包厢外有吵杂声,似乎是有人和石宽磊讲话。   “哟,石头,怎么这么巧?”一个陌生的男子大声地说。   “和朋友一起吃饭。”石宽磊说。   “什么朋友啊?叫上一起。”   “这样方便吗?”石宽磊问,“我们这儿都吃上了。”   “石头你看,我妹妹和沈总也在。你作为我的铁哥们不给我点面子?”说话间,此人拉开了包厢的门,嘴里道:“石头你小子也别想忽悠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点好菜。”   石宽磊这时看到了沈霃宽,面带微笑地问候他:“沈先生这么巧。”   易欢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外站在几个人。   其中有沈霃宽和时唯一。   沈霃宽也在看她。   呵,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的画面,还真是刺激呢。    ☆、第 17 章   易欢面不改色地将目光从沈霃宽脸上移开,淡淡地扫过立在门口的几个人,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一、二……二。”   她的目光停在拉开门的这位先生身上,微微挑了挑眉。   她都吃惊自己居然能如此成功地压制住内心的滂湃怒意。   石宽磊一脸无奈,对着易欢和巩珍珠抱歉地笑了笑,转而瞪着时兆伟,半是埋怨地说道:“你看你。”他希望时兆伟别吓着易欢她们。   巩珍珠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突然冒出的几个人,心想这些都是石宽磊的朋友吗?一个个的看着都好厉害的样子。   当然,巩珍珠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拉开门的人。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对方。   对方五官分明,皮肤黝黑,眉头浓密极了,细长的眼睛,单眼皮,左眼下方有一道半截拇指长的疤痕,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九,肩膀也很宽厚。   明明是很帅的一个人,可是巩珍珠不敢多看,她总觉得此人的气质很……很奇怪,说不出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只能想出一个词:凶。   巩珍珠小小地扯了扯易欢的衣角。   易欢回她一个没事的表情。   看着易欢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常,于是巩珍珠安心地挺直身子,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这位男士旁边的大美女,再一眼又看到了站在大美女朋友的男子。   然后巩珍珠就没兴趣看别人了,感觉这个人毫不费力就把旁边几位男士都比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流口水。   她压低声音,在易欢耳边道:“我的亲妈妈哎,欢欢,你、你看到那个男的没有?虽然说这话很羞耻,可是我真的很想说,好想睡了他!”   易欢没好气地回她:“看到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早睡过他了你会不会更吃惊?”   巩珍珠瞪大了眼睛。   易欢轻咳一声,心想,昨晚我们还真的睡了,切,有啥了不起的。   巩珍珠从失态中回过神,嘴里嘟囔了一句:“欢欢,你可长点心吧。虽然你长得美,可白日梦真的不适合我们哎。”   现在已经不是说你长得漂亮就能嫁入豪门的。   人有钱人也是要看家世背景的。   她一开始都担心石宽磊不会和易欢见面的。   不过今天看石宽磊把吃饭地点定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她觉得此事还是有谱的,眼下她瞧着石宽磊好像已经对易欢上了心。   想到这儿,巩珍珠自豪地抬起头,不过目光一碰到沈霃宽,她又开始花痴起来,拽着易欢的手,晃来晃去,像个撒娇的小丫头。   易欢轻哼一声,笑眯眯地站起来,拉着一脸痴相的巩珍珠,落落大方地走到包厢门口。   时兆伟看到易欢的目光,下意识地蹙起额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认识眼前这二位,可是也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易欢看他的眼光怪怪的。   他刚和易欢对视上便开始心虚。   他很多年没有这么心虚的感觉了,本能地露出一丝凶光。   沈霃宽侧着脸,瞟了一眼时兆伟,面带愠色。   时兆伟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所以他不允许时兆伟用这种眼神看着易欢。   他挪动脚步,走上前,挡在了易欢了时兆伟之间。   这样一来,他离易欢便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熟悉的气息窜入易欢的鼻子里。   她心里深处有一丝柔软的地方被微微触动。   时兆伟看到沈霃宽走上前,呵呵一笑,退后两步,把他原先站的位置让给了他的妹妹时唯一。   石宽磊不得不给她们互相做个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时兆伟,他旁边的是他的妹妹,时唯一。”   时唯一嘴角上扬,轻声地笑道:“易欢,想不到今天又遇见了你。”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似乎她已经忘了她曾因为想知道易欢和沈霃宽的关系,想得整整失眠了一夜。   易欢也笑道:“都是缘分呐。”   巩珍珠这才想起眼前的大美女是谁,难怪她觉得面熟。   那天晚上,大美女就是坐在跟她的车发生碰擦的那辆车里的。   于是她脑海里又冒出了一辆车,一辆宾利车。她又小小地扯了扯易欢的衣角,本想说什么的,不过瞥到时唯一旁边的哥哥时兆伟,她又闭上了嘴。   石宽磊有些惊讶,分别看了一眼易欢和时唯一,道:“啊,你们也认识?”   “我是和霃宽在医院遇到易欢的。”时唯一伸手挽住沈霃宽的胳膊,道,“石头哥,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霃宽的大学同学。”   石宽磊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沈霃宽默不作声地扯下时唯一的手。   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时唯一都没觉得尴尬。   偏偏还是被易欢瞧见了。   易欢翘了翘嘴角,扭头看着石宽磊。   时兆伟伸手拍了拍头,说着:“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就我不认识这……”他转头看着易欢和巩珍珠,“巩小姐和……”   “易欢。”易欢笑着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容易的易,欢乐的欢。”   她的名字,虽然没有时唯一的好听,不过也很好记。   时兆伟尴尬地大笑着:“易欢妹子,哈哈哈,别介意,我这人就是记性不太好。”   说完,他再次打量了一遍易欢,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去他大爷的,这小美女居然姓易?真是扫兴。   他听到姓易就头疼。   “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一起去我定的那个雅间呗,正好也让我熟悉熟悉新朋友。”时兆伟热情起招揽大家一同过去。   石宽磊不大想过去,可是眼下,似乎他已经没有了决定权,去或不去都在易欢。   易欢婉转拒绝道:“你们似乎是有事要谈,我看还是算了。”何况这边的菜都上了一些,就这么跟过去,她觉得不是很合适,而且她也怕会影响到时唯一和沈霃宽二位。   “一起吧。”沈霃宽说完,收回目光,抬脚径直朝前走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不容置疑,可他这么一说,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要顺从。   “这……”易欢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有些郁闷,心想,你耳聋吗?没听到我这意思是拒绝吗?   巩珍珠问易欢:“欢欢,我们……”   时唯一姿态优雅地拉起易欢的手,说:“易欢,大家就一起吃呗,我们哪有什么事要谈,不过是跟平常一样聚一聚罢了。”   易欢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臂,问:“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不会的。”时唯一道,“你哪能打扰到我们。”   “那倒也是。”易欢笑着回头,向还在花痴中的巩珍珠伸出手,“珍珠,走啦。”   巩珍珠回过神,忙拉住她的手,紧紧跟上。   “嗨,珍珠。”时唯一自来熟地跟着易欢叫巩珍珠的名字。   巩珍珠:“嗯?”   “那天晚上,我们也见过了的。”时唯一对巩珍珠说,“其实你开车比我好的。那天是我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我朋友生气了,所以他开车急了点,一开始语气也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介意哦。”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事了。”巩珍珠自谦道:“其实我开车水平很一般的,还是我们家欢欢开车最稳。”   时唯一惊讶地问:“是吗?”   易欢真正地谦虚了一回:“我是胆小怕出事,所以开得慢,也就会给人开车很稳定错觉了。”   巩珍珠疑惑道:“咦,真的?”   易欢白了她一眼。   巩珍珠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于是安静地闭上嘴,决定从现在起,假装自己是一个优雅沉默的美女子。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在易欢身侧的时唯一。   她在心里夸道:“耳坠和项链真漂亮啊,衣服也漂亮。这身都是名牌吧,天啊!得多贵啊!这是真有钱人啊!”   在易欢眼中,时唯一身上最漂亮的仍旧是她手腕上的那块表,那块价值五百多万的限量款名牌豪表。   时唯一道:“欢欢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看看你开车的样子。要不回头吃完饭,我送你回家,你来当司机。”   易欢道:“可是……如果我来开车的话,那到底算你送我回家,还是我送你回家呢?”   时唯一抿唇笑道:“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蛮怪的。”   看着易欢她们三个人离去的背影,石宽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唉,他和易欢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就这么结束了。   在他心里,虽然多了一个巩珍珠,可这就是他认为的,和易欢的第一次约会。   时兆伟跟在后面,手习惯性地搭在石宽磊肩上,微微侧下头,小声问石宽磊:“石头,中间那个女的,叫……易欢?姓易?”   石宽磊点头:“是啊。”   “她是你什么人啊?”时兆伟吐出一口气,脸色不是很好地看着石宽磊,“给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石宽磊直接道:“阿伟,你别招惹她。”   “切,还不许招惹。听她这姓我就懒得搭理。”时兆伟抬手咳嗽一声,“她你心上人啊?还是你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女朋友,但我想很快会是。”石宽磊站直身子,面色凝重,“阿伟,这么多年,我就看中了她一个,我希望你放过她。”   时兆伟停下脚步,心里冒出了一个不祥的预兆:“石头,你什么意思?”   “她叫易欢。”石宽磊抬头看着远处,声音平静,“易家的。”   时兆伟顿时愣在远处,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石宽磊:“石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她是易家人。”   “我艹!”时兆伟气得原地跺了跺脚,低声骂着,“X的!你找死!”   他转身,又抬脚踢了踢墙,目光怨恨地看着石宽磊:“我现在最他妈的烦听到有人说姓易。”他抬手指着石宽磊,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等会……等会吃完饭,我再跟你聊!”   说完,他大步去追时唯一她们。   赶上后,他发现妹妹正和易欢聊得亲切,忽然有点不敢上前。于是他又停下,对着后面的石宽磊招手,大声道:“石头,你磨叽什么玩意儿呢,快点!难道你还想要让沈总等我们?”   石宽磊立在原地,心想,今天这事,我还想找你聊呢。   他此刻也憋了一肚子委屈。   你时兆伟今天跟谁吃饭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和沈霃宽吃饭?为什么还要多事拉上我陪你们一起吃饭?   昨晚他就见识了沈霃宽对易欢的别有用心。   眼下,他只能一脸惆怅地走过去,心情糟糕地准备加入一场意料之外的聚会。   此时,沈霃宽已经走到了雅间。   他现在是满腹怒意无处发泄。   他简直无法相信,昨晚上经历了那事后,易欢竟然还如约去和石宽磊吃饭。   她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很伤人的字叫“劈腿”?   作者有话要说:  沈霃宽事先并不知道时兆伟还带上了时唯一。   谢谢小天使寂静的50瓶营养液。 ☆、第 18 章   此刻在雅间等候的人是芷园的老板。   她一早就接到时兆伟的电话,知道今日时兆伟要请的人是这两年名声噪起的沈霃宽,所以亲自过来布置。   厨房送来雅间的每道菜她都会亲自过目,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目前只上了一圈凉菜,热菜还在准备中,等人来齐了再上。   她刚把桌上的凉菜摆正,就看到有人来,一抬头,发现居然是沈总最先到的,急忙走过去,热情地招呼着。   沈霃宽脱下外套。   站在他旁边的服务生及时过去接在手中,小心地挂在一旁的无门柜子里。   芷园老板看到沈霃宽,在心里评价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时兆伟曾跟她评价过沈霃宽,他说就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人还有这么好手段的。   时兆伟说:“跟老沈总比,比脸,他赢;比狠,他更胜一筹。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好惹的主。”   “那跟你比呢?”芷园老板当时问他。   时兆伟呵呵笑了笑,眼里透着一股令人绝望的冷漠:“只要开得条件够好,我就能拿刀捅自己心上人。你说谁赢?”   芷园老板忍不住笑了:“真可怕,得亏我不是你心上人。”   她没有和沈霃宽接触过,不确定自己此刻该讲些什么话才合适,索性面带微笑地候在一旁。   沈霃宽问她:“点酒了吗?”   芷园老板道:“时总之前定了奥比昂干红。”   “红酒?”   “沈总有什么特别想喝的吗?我立刻让人送上来。”   沈霃宽看着逐渐走来的易欢三人,语气冷冷地说道:“换白的。”   “那……上茅台?”芷园老板知道时兆伟最爱茅台,“53度的贵州茅台?”   沈霃宽颔首。   “沈总肯赏脸芷园,那些差的酒我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芷园老板拿出自己口袋中的金卡,对服务生道:“拿我的卡去,让柜台开两瓶珍版茅台。”   时兆伟已经小跑着进了雅间的门,刚好听到芷园老板的话。   他伸手抽走服务生手中的卡,塞回芷园老板手中,然后咧嘴大笑,笑得眼角下的疤痕都挤出了纹路。   他热情地拍着芷园老板的肩膀,手停在芷园老板左肩中间位置,手指轻轻点了三下,“小廖,我请沈总,怎么能让你拿钱?”他对服务生道,“去开酒,钱还是算我的。”   芷园老板小廖道:“时总,看你客气的。”   时兆伟对沈霃宽道:“先前我听妹妹说,你没事的时候会跟朋友喝点红酒。我想不到你也会喜欢喝白的?”   沈霃宽道:“跟你喝酒,红的怎么能行?”   “那是。”时兆伟走到沈霃宽旁边,“还是我们中国的白酒够味儿。就那茅台,我觉得就好。喝下肚子,感觉都跟红酒不一样。红酒那甜滋滋的味儿跟饮料一样,有个屁的喝。”   沈霃宽笑笑,没说出内心的那句嘲讽之语。   这时,易欢三人也走进了包厢。   最后来的是石宽磊。   一行人都进入后,芷园老板小廖离开,走得时候嘱托服务生注意着点。   她并不怕这些人喝醉,她怕的是今天这几个情绪看着都不太好的人喝醉。   时兆伟发狂的样子她还是怕的。   不过她想,这里面有时唯一和另外两位女士,想来时兆伟看在时唯一的面上,不会过分放纵自己的情绪。   时兆伟存了私心,故意让沈霃宽挨着时唯一坐。   沈霃宽面带微笑,似乎对安排座位这种小事并不在乎。   易欢旁边坐着巩珍珠,另一边坐着石宽磊。   当易欢目光扫过他的时候,他露出一丝幽怨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淹没在他程序式的微笑里。   易欢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有些热。   “怎么了?”石宽磊凑过头来问。   易欢道:“没什么。”   “是不是身体还没好?”   “没。”易欢摇头,“昨晚上睡得不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时兆伟看着易欢和石宽磊,咽了下口水,心想等会在跟石头说道这事。   石头想和易家人好,呵,不可能。   想到这儿,他又侧目看了一眼易欢。   易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此刻正跟巩珍珠笑着说话。   时兆伟看不出什么异常,便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桌上的几个人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仰头将小酒杯中的白酒一口闷下,算是开场助兴。   他举着手,将酒杯口朝下。   酒杯里干干净净的,一滴都不剩。   “哥,你这是做什么?”时唯一笑着压了压时兆伟手中的酒瓶,“霃宽不是外人。”   时兆伟道:“哥跟沈总难得有时间共聚一堂,这酒得敬。”他放下酒杯,“沈总,我是诚意满满,就不知道您怎么看了。”   沈霃宽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我能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   “哈哈,沈总真幽默。我左眼受过伤,视力肯定不如沈总您。不过,我都用这儿。”时兆伟拍着胸口,“这儿。时间一长,您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沈霃宽轻飘飘地回敬他道:“你也会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我再敬你一杯。”时兆伟又喝下一杯,并啧啧称叹,“酒不错。小廖这个小气鬼,以前我来都没拿过这样的好酒。”   时唯一心疼道:“哥你快先吃先菜吧。”   时兆伟道:“大家都吃菜,尝尝这儿的手艺。”   时唯一不再管时兆伟他们,而是热心地向易欢等人推荐这里的好吃的,甚至会详细告诉易欢有那道菜是用什么珍惜材料。   似乎这里的每道菜,都被她品尝过多回。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家芷园的主厨呢。   巩珍珠很快就臣服在时唯一春风化雨般的笑容里,不一会就从美食聊到了护肤品。   巩珍珠一脸的羡慕:“你皮肤真好。”   感觉都能掐出水。   “平时要多注意保养,尤其不能熬夜。”然后时唯一又讲了一套她的护肤心得,甚至拿出一张美容会所的VIP卡,递给巩珍珠,“这家美容院新开了分店,你也可以去看看,用这张卡,可以打对折,卡账上的钱还可以去十来次。”   巩珍珠尴尬地看着卡。   她回头看了一眼易欢。   易欢她正在问石宽磊关于律师证的一些问题。   巩珍珠于是硬着头皮拒绝道:“你太热情啦,卡就不用给我了。”   她就是顺口想跟她打探一下用什么护肤品,结果人用的那些化妆品她听都没听过。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时唯一讨论这事,太丢脸啦。   “这没什么的。”时唯一硬塞给她,“我有太多美容院的金卡了,用不完的。卡白白放着也是浪费。”   巩珍珠发愁地看着这张卡,捅了捅易欢:“欢欢。”   易欢这才结束和石宽磊的对话,问她:“怎么了?”   时唯一道:“易欢,我这儿还有一张金卡。”说着她又掏出一张递给易欢。   XX美容院消费金卡,背面,持卡人时唯一。   易欢挑眉:什么东西?是要提醒我老得需要去美容了吗?   “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时唯一道,“这里的按摩也是一绝,我常和我的小姐妹们去光顾。”   “可是……”易欢很自然地说出了巩珍珠不好意思说的话,“会不会太奢侈?你知道我最近,正愁工作的事。明天过后,我就失业了。”   巩珍珠又“啊”一声,“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易欢要失业了?前两天还一直加班到很晚的。   易欢脚尖轻轻碰了碰她。   巩珍珠闭上了嘴,用目光表达疑惑。   时唯一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对哦,我都忘了。霃宽?”她扭头喊沈霃宽,不过发现沈霃宽正和她哥哥时兆伟喝酒说话。   她不禁蹙额:“别喝太多啦。”随后她又对易欢道,“霃宽太忙了,我这天都没时间跟他一起聊天。”   “是吗?”易欢叹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时唯一这人似乎挺好玩的。那天晚上,她明明看见自己和沈霃宽在一起的。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真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在她们聊天吃菜的这点时间里,石宽磊也已被拉过去喝酒了。   时兆伟似乎正在同沈霃宽谈论一个项目的承包权。   他已经喝了不下半瓶白酒了。   沈霃宽似乎并不买他拼酒的账,不仅委婉地拒绝了,还说了一个让时兆伟很郁闷的理由。   他道:“招标的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沈总。”时兆伟自来熟地将手搭在沈霃宽肩上,“如今国外的高铁基建工程,我们都可以攻得下,所以技术方面,你大可放心。”   “我这不是政府工程。”沈霃宽道,“我花的每分钱必须要有价值,每个项目必须要有收益。”   “我懂,我刚好也是这种人。”时兆伟哈哈笑了。   他拿起酒杯。   沈霃宽同他碰了一杯。   “我知道,沈总您是有原则的人。所以不必觉得为难,我们哪儿不够资格您尽管提意见。今天就是跟您通个气。”时兆伟再次喝光杯中酒,“原本就是想正式地请您吃顿饭,也算是感谢您母亲对小唯一的照顾。”   沈霃宽面带微笑。   时兆伟端着酒杯,喊了一声:“唯一。”   “嗯?”时唯一放下筷子。   时兆伟假装埋怨她:“你说你怎么回事,挨着沈总,也不知道给沈总添酒加菜?”   “我……”时唯一愣了一下。   她今天确实只顾着和易欢巩珍珠等聊天了。   “给沈总敬一杯,以茶代酒。”时兆伟给沈霃宽满上酒,说道,“沈总你也清楚的,我妹她病刚好,就不强迫她喝白酒了。”   时唯一却红着脸说:“没关系,我可以喝酒。”   她不顾时兆伟的反对,兀自倒了一杯白酒。   她举着酒杯,脸上冒出一层红晕:“霃宽,你跟伯母一样,一直都对我很好。今天我就冒昧地提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求你能不能就这样一直照顾我一辈子?”   “哈哈,沈总你看我这傻妹子!都不把我这个哥哥放眼里了。”   时兆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五味杂陈,觉得自己的妹妹还是太单纯。   对沈霃宽这类人,不能这么搞。   他决定一会好好教教自己的妹妹。   巩珍珠小声嘀咕着:这也能算小小的请求?   不过时唯一家世样貌处处出挑,她觉得跟对面那个被称为沈总的也挺合适。   可是,时唯一举着酒杯,一直没等到沈霃宽答复。   沈霃宽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连石宽磊都觉得尴尬。   “呵。”   易欢的一声轻笑,打破了眼前的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存稿箱不太灵啊。 ☆、第 19 章   只见易欢侧着头打量桌上的酒, 充满好奇地说道:“珍版茅台,第一次见啊。”   她这一打岔,总算让大家又找到了话题。   时兆伟接话道:“易小姐, 也想尝尝?”   “不不, 我对酒没研究,怕糟蹋了。”易欢笑着回绝。   沈霃宽默默地扭头看着易欢,心道: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也是奇怪了, 她现在怎么扮市井小民扮得如此入骨呢?   丝毫没有违和感, 要不是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你根本无法想象这是同一人。   时唯一顺着沈霃宽的视线望过去,小声道:“其实我也没喝过。”   她拿酒杯的手有些抖。   沈霃宽见此, 拿走时唯一手中的酒, 轻放在桌上。   “霃宽,我……”时唯一微微一怔, “是我太突然了,是吗?”   沈霃宽道:“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时兆伟打着圆场:“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家, 别瞎逞能。回头你要是喝醉了, 就我们这几个大老粗,谁能照顾好你?”   时唯一垂眸,眼底尽是失落。   “这不是还有两位女士在吗?”易欢拿着筷子敲着自己面前的瓷白色骨盘。   沈霃宽道:“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易欢问他:“喝了酒的话, 沈总是不是就可以答应唯一的小小的请求了?”   小小的这三个字被她咬得异常清晰。   易欢心想, 吃得也差不多了, 搞点事吧,“拉拢”一下大家伙的感情。   时兆伟打量易欢:这个叫易欢的,想搞事情?   沈霃宽刚准备解释,就见时唯一抢先开口。   她说:“来日方长,霃宽你现在也不用给我答复。酒我喝了。”她抢过放在沈霃宽前面的酒杯,仰头往嘴里一灌。   然后,她就被辣得拼命哈气,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出来了,整张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不胜酒力的她只觉得此刻头晕目眩,胃里难受。   她想往沈霃宽那边歪的,可是头一时眩晕的她没控制好角度。   巩珍珠急忙伸手扶住她,有些担忧地问:“时小姐,你没事吧?”   时兆伟心疼不已,抽了抽嘴角,道:“快喝点水。”   巩珍珠忙端起面前的一小碗汤羹,“我这儿没冷水,喝点冷汤缓缓。”   时唯一喝完冷汤,很委屈地说:“我出丑了,好丢脸。”她捂着胃,“白酒怎么会这么辣!”   “傻丫头,你当你是你哥哥我啊。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瞎逞能!”时兆伟站起来,伸手顺着她的背,“还难受不?我打电话让司机来送你回去。”   时唯一摆手:“不,不用,我现在好多了。”   “都哭花脸了,还说没事。”时兆伟摇头,摸出手机叫司机过来。   “哥,别啦。”时唯一坐直了身体,仰着头,“我就是刚刚没适应而已。”   “你脸色真的不太对。”时兆伟不听她的,非要叫司机。   打电话的时候,顺便抬头看几眼易欢。   电话接通,他走到窗口处通电话,嘱托司机快点过来。   巩珍珠扶着时唯一,也说道:“你脸色确实有点不太对,可千万别是酒精过敏。”   时唯一强压着腹中的难受,“没有,我酒精不过敏,就是第一次喝白酒,喝猛了点。”   易欢扯了扯嘴角,心想,五十三度的茅台,可不是普通白酒。   那一杯猛灌下去,确实够难受的。   唉,她其实还没说什么,时大美人怎么突然就冲动了。   她本来还想帮着时唯一逼一逼沈霃宽,看他到底会不会表态呢。   结果这剧本走的,竟然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突然,时唯一低下头,好像昏睡过去了。   时兆伟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手里还拿着电话:“速度点!”他收起手机,低头查看,“妹?睡着了?”   易欢站了起来,“时小姐?”   这时已经有服务生过来,替时兆伟和巩珍珠扶着时唯一。   芷园老板小廖很快也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这第一个喝倒下的竟然是时唯一。   她走上前,亲自扶着小唯一,对满脸焦急的时兆伟道:“时总放心,我先扶她去茶室休息。等会儿司机到了,我再亲自送她到家。”   时兆伟叹气道:“小丫头非要逞能。”   沈霃宽提醒廖老板:“准备醒酒茶,万一她醒了,让她先喝一点缓缓。”   时兆伟附和着:“对对,弄点醒酒茶。”   廖老板点头,说道:“已经让人备上了。”   芷园老板小廖扶着时唯一离开,时兆伟送到门口。   他回来的时候,目光在易欢脸上停留了三秒。   易欢手身子微微下沉,抬手捂着脑门,挡住了自己正前方的视线,问石宽磊:“这应该跟我没关系吧,我就说了两句话。”   石宽磊轻咳一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噢。”易欢坐直了身体,“我也这么认为。”   这事儿要怨也得怨沈霃宽。   时兆伟嘿嘿笑道:“我妹这傻丫头献丑,献丑了,呵呵。”他笑得热情,看着易欢和巩珍珠,“大家继续,筷子别停,后面还有一溜儿硬菜。”   易欢心安理得地品尝美食。   巩珍珠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小声在易欢耳边道:“欢欢,是我错觉吗?我觉得那个时总好像对咱不太友好。”   易欢笑着给她夹了一块澳洲龙虾肉,宽慰她道:“别多想,吃肉。”   石宽磊见易欢夹了三回龙虾肉,便伸手推了一下转盘,龙虾肉又停在了易欢面前。   时兆伟道:“这龙虾肉真不错的,巩小姐是得尝尝。”   巩珍珠讪讪笑了笑,尴尬地低下头,吃了起来。   “对了,那道鱼也不错。”时兆伟指着龙虾肉旁边的那盘鱼,“叫……叫什么秘制五香鱼……酥。这个时节勉强还能吃上,再过两天就吃不到了。”   易欢点头,顺便也给巩珍珠夹了一块。   沈霃宽捏着筷子,问:“什么鱼做的?”   石宽磊听时兆伟这么说,也夹了一块。   方才三个男士都喝了酒,此刻都打算吃几口饭食压压酒气。   易欢道:“这是刀鱼肉做的。其实最好吃的应该是三月份,过了清明就不好吃了。”   沈霃宽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时兆伟倒了杯酒,“易小姐对吃挺有研究嘛。”   瓶子里剩余的酒刚好倒满一杯。   “刚才唯一跟我们讲的,我就那么顺耳一听,记住了而已。”易欢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   巩珍珠在心里嘀咕:我刚才怎么没听到时唯一说这个菜?   时兆伟接着说:“唉,我那妹妹,整天也没别的事,就吃吃喝喝花花钱。”他弯腰把另一瓶珍版茅台也开了,“对了,我刚才听小唯一说,易小姐跟沈总大学时候是同学?”   “是啊。”易欢目光转向沈霃宽。   沈霃宽沉默地看着他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手指放在桌上,食指时不时地敲两下桌面。   “沈总,我向您老同学敬杯酒,成不?”时兆伟说话间,已经把倒满酒的酒杯放在了转盘上,然后轻轻转到了易欢跟前,“易小姐给个面子?”   易欢纹丝不动,眼睛盯着面前的酒杯,勾了勾唇角,道:“我哪儿有什么面子,也没项目可以给您。”   “瞧你这话说的。”   巩珍珠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时兆伟。   “兆伟,你这敬酒也不用敬一杯。”石宽磊深知时兆伟敬酒的真正缘由,有点儿怕时兆伟把事情闹开。   时兆伟道:“去!你少来给我当护花使者!”他满脸堆笑,“易小姐,酒多酒少,都是心意。您和沈总是同学,和石头又是朋友,以后我们也就是朋友。第一次见面,我这儿一开始也没多考虑你,这晚了的敬酒,就当是我给我的怠慢赔个不是。”   石宽磊呼出一口气,提议着:“兆伟,我看易欢以茶代酒意思一下就行。”   时兆伟道:“你丫闭嘴,又没给你敬酒。”他依然满脸笑意地看着易欢,“易小姐,刚才你那杯刚好是之前那瓶的最后一杯。最后一杯酒可都是发财酒,要喝就得喝完。”   石宽磊无奈地叹气,道:“那我替她……”   时兆伟语气强硬地说:“不行,你小子别想贪这杯发财酒!”   石宽磊没理他,伸出手想去端起那杯酒。   时兆伟手放在转盘上,“你别胡来,你胡来我真生气了啊!就算是多少年的铁哥们我也会生气的!”   “一杯酒而已嘛。时总敬我酒,我哪能不给时总面子。”易欢笑了,也伸出手,“发财酒听着就吉利。”   结果转盘又被转动起来。   转的人并不是时兆伟。   而是沈霃宽。   沈霃宽面色温和地将这杯酒拿在手中,碰了一下时兆伟手里的酒杯,说:“易欢的酒,我替她喝。”   他没容时兆伟说话,便把这一杯发财酒喝光了。   喝完后,他也把杯子倒了过来。   一滴不剩。 ☆、第 20 章   沈霃宽眼底滑过一抹嘲讽, 然后面色如常地将手里的空酒杯摆在桌上。   这个空了的酒杯让桌上另外两个男士感觉不是很好。   尤其是时兆伟。   他此刻非常不痛快,以至于愣了好几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段。   他觉得自己都有好些年没这么憋屈过了。   要搁他以前那个暴脾气, 恐怕此刻他会摔酒杯, 跟沈霃宽杠上。   不过他没有。   就算他此刻想,也不太敢。   因为关键时候,只有石宽磊在, 他的脑子里就会冒出石宽磊列举的那些条条框框。   我去你x的!   他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   作为被挡了酒的人, 易欢不尴不尬地夸了一句:“沈总好酒量。”   说完,她赶紧闭上了嘴。   差一点她就顺口跟一句“要不要再来一杯?”   幸好没说出来,不然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石宽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 时兆伟回过神了, 也调整好了思路。   他“嘶”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 没再继续给沈霃宽添酒,说:“沈总您这一杯算是友谊万岁?还是……”他歪着头,笑着,“还是怜香惜玉呢?”   沈霃宽道:“什么也不是。”他看了一眼易欢, 目光继续停留在时兆伟身上, “就是见不得别人劝她酒。”   易欢听了他这话,微微红了脸。   时兆伟抬手摸了摸鼻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对着石宽磊送出一抹同情的目光。   在这之前,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沈霃宽和易欢之间有猫腻。   先前遇到石宽磊和易欢她们时,他还以为沈霃宽是气自己半路又拉了两个人一起吃饭。   所以他以为那时候,沈霃宽会故意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己和易欢之间,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是他想得太浅了。   也怪石宽磊,突然告诉眼前的易欢是易家人,让他脑子突然间懵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在时兆伟的认知里,沈霃宽这人跟自己很像的。   他们都喜欢自己掌控一切,最厌恶被人要挟。   今天这顿饭,就是他要挟来的。   他故意在沈霃宽的公司里堵到他,怕酒席上沈霃宽会不给面子,所以思来想去,才把妹妹时唯一也拉上。   他也知道,妹妹时唯一两天不见沈霃宽,就会想得茶饭不思。   其实,眼下还有两三个人在另一个包厢等着,他本来想着和沈霃宽喝熟了后,再把那几个人带过来,争取能拿下那个项目。   谁知道呢,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妹妹时唯一沈母崔玉盈经常一起聊天喝茶,沈霃宽面上也对时唯一诸多照顾,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很难约到沈霃宽的饭局。   如果不是看到今天眼前的一切,他还真的以为沈霃宽是喜欢他妹妹的。   搞了半天,是他妹妹一厢情愿了?   时兆伟心里越想越气,既气沈霃宽和石宽磊都护着他最厌恶的易家人,又气沈霃宽刚才没有给自己的妹妹面子。   他觉得这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拿着酒杯,绕了一圈,又给大伙斟满酒。   路过石宽磊时候,意韵深远地说了一句:“石头你啊……”   石宽磊懂他想说什么,他握着酒杯,扭头看着易欢。   刚巧易欢也转过头看他。   视线相会之时,易欢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石宽磊看得愣了一下,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脑海里的万般滋味,都随着酒润入心底。   他喜欢易欢的笑容。   从前就喜欢。   易欢一笑,就好看得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石宽磊是知道沈霃宽对易欢不一般的。当然他也是昨晚上才知道。   他只是想不到,沈霃宽和易欢之间的关系会深到能让他主动替她挡酒。   刚才时唯一给自己灌了一杯酒,沈霃宽也不过是客气地说了两句话,顺手扶了一把。面对时唯一的含蓄告白,他也是淡而处之,甚至都没想过要考虑时唯一的心情。他从头至尾,都没表现出要对时唯一做点什么的意思。   之前,圈子里早就在谈论,说沈家的准儿媳是时家的小闺女时唯一。   可今日见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口语相传之事并不可信。   此时,时兆伟已经又绕到沈霃宽身侧了,他小心地给沈霃宽斟满酒,   虽然他明知道眼下自己还不能惹沈霃宽,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问沈霃宽:“沈总替人喝酒总不能是只用一杯挡吧?”   石宽磊熟悉时兆伟,知道他此刻挑眉的意图,心里不禁替时兆伟捏了一把汗,“兆伟,你看看你这臭德性,一喝点酒就来劲。”   时兆伟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过是想跟桌上的易小姐喝杯酒,你瞧你们一个两个。”他抓起酒瓶,回走到易欢旁边,弯下腰,“易小姐,咱们谁也不管,咱们自己走一个如何?”   石宽磊站起来,把时兆伟往后拉了拉。   “喝酒呢,你干嘛呀?”时兆伟不悦地瞪他。   石宽磊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轻语:“兆伟,你别过分了,她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你真想惹怒别人?”   “我怎么了我?”时兆伟瞪着石宽磊,大声道,“我就想跟美丽的易小姐熟悉一下嘛。人生在世,得多么不容易,才能遇见彼此。我珍惜一下这美好的时刻,不行吗?”   巩珍珠听了时兆伟这话,都忍不住想笑。   明明就是想逼易欢喝酒,非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石宽磊气得狠狠地掐着他的胳膊:“你要不要先喝杯醒酒茶?”   这时,沈霃宽也站了起来,步履稳重地走到易欢旁边,手自然地搭在她椅子角上,说:“你想怎么喝呢?”   沈霃宽还是第一次听说替人挡酒不能只挡一杯的。   石宽磊笑着解释:“沈总,哪有什么规矩。别听他胡诌,你看他喝了大半瓶的白酒,醉得直说胡话。”   时兆伟绕过石宽磊的阻拦,对沈霃宽伸出两个手指,道:“两杯,至少两杯。”   他也想灌个沈霃宽三四瓶酒,最好是把沈霃宽灌得也睡过去他心里才舒坦。   不过,临开口了还是怂了。   毕竟这段时间,他还是打算认真跟沈霃宽做些生意的。   “那我喝三杯。”沈霃宽扯着嘴角,笑道,“多的那一杯,你就当我敬你的。”   “那个……”易欢轻咳一声,“你们如果真的想喝酒,不用非拿我当冲头嘛。”   你们这样,弄得我很紧张的知不知道?   这时,压根没人关心她说了什么。   大家都看着沈霃宽喝酒。   沈霃宽动作娴熟地拿起酒杯,倒酒,一杯满,端起喝下,然后又一杯,喝完了。   似乎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连易欢都有些吃惊呢,几年不见,沈霃宽的酒量突飞猛进啊!   “时总,不管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今天的不愉快就此结束。”沈霃宽敲着易欢的椅子,“她呢,是我很看重的人。”   微微停顿后,沈霃宽又笑着补充了句:“况且,她不能喝酒,也就是一杯倒的酒量。你要跟她喝酒,就是在欺负小孩。”   话说得够明白了。   沈霃宽就不信,叶兆伟还要找易欢喝酒。   时兆伟如果再找借口,便真的是不打算和他沈霃宽和和气气的在圈子里混下去了。   时兆伟他也不敢太拿乔,沈霃宽放了台阶,他当然识相地下来了。   他大声地笑了,说:“沈总,你都这么爽快了,我怎么能不回敬你两杯。”他抹了抹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我没事找事了,我自己罚酒。”   喝完一杯后,他又冲石宽磊发火:“石头,都是你,刚才我犯浑,你怎么不顺手给我两耳刮子?你也罚酒,陪我一起。”   石宽磊无奈地朝他翻了翻白眼。   这时,巩珍珠轻轻扯着易欢的手臂,“欢欢,我想去看看时唯一醒了没有,你陪我一起去。”   易欢点头,对酒席上的三个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们去看看唯一。”   出了门,巩珍珠便拽着易欢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什么去看看时唯一当然是借口。   易欢走到外面,身子往墙边一靠,头靠着墙,大口地呼气。   巩珍珠上下打量她:“易欢,我感觉你有事瞒我。”   易欢问:“你指哪方面的事?”   “所以你还不止瞒了我一件事?”巩珍珠气得撇了撇嘴。   易欢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想问什么就问。”   “你和那个什么沈总是什么关系?”   “不是说了么,同学啊。”   “真的是同学?”巩珍珠一万个不信,“你明明跟我是同学。”   易欢解释道:“因为我上过两个大学。和你一起读的那个,是我的第二个大学,我考上之后直接跳级的。”   巩珍珠:“啊?你真没逗我?大学还能跳级?”   “就你这智商,逗你有啥乐子?”易欢笑着调侃她。   巩珍珠:“……”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   易欢往前走几步,脚尖踩着阳光。   她扭头,对巩珍珠笑着说:“下午有空吗?陪我去看看我弟吧。”   巩珍珠点头,说:“欢欢,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易欢笑而不语。   刚认识巩珍珠那会儿,易欢就听到她这么评价自己的。   那时候,她不敢讲自己的故事。   现在,她终于空了下来,了无牵挂。   是该翻翻旧帐,算算旧仇了。 ☆、第 21 章   易欢原本就又瘦又白。   她今天穿的这套衣服衬得她更瘦更白。   巩珍珠看了一会, 十分惭愧地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咦,这层赘肉她自己都嫌弃,她忍不住问易欢:“欢欢, 你怎么能一直这么瘦啊?我现在晚上都不怎么吃饭, 为什么老是觉得肚子上肉越来越多?”   她伸手量了量自己的腰,又忍不住走上前,试着量了一下易欢的腰。   易欢笑着打开她的手, “别量了, 再量我也是一尺七的小蛮腰。”   “一尺七!妖精啊你!”巩珍珠瞪圆双眼,“你看我眼睛,里面充满了嫉妒的火焰, 马上就要喷出来烧死你了。”   易欢伸手捏捏她的脸, 道:“脸上有点肉挺好的。”   见巩珍珠一脸愁容,她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圆润硕大的珍珠才算是上品。”   巩珍珠冷哼了一声:“真讨厌, 我要是能有你这么瘦就好了。你快告诉我怎么保持的?”   “怎么保持的啊……”易欢仰头看了看天,“心里装点事,很容易就瘦下来了。”她伸手拍拍巩珍珠的肩膀,“你心宽, 所以……”   “闭嘴。”巩珍珠面无表情, “不许说那两个字。”   易欢忍着笑咽下了“体胖”二字。   过了几秒钟,她说:“我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太瘦了。”   昨晚和沈霃宽那什么结束之后,她甚至觉得骨头都被弄疼了。   巩珍珠没好气地跟了一句:“刚认识你的时候, 就觉得你充满神秘感。熟悉之后才觉得好点。”   她偏过头, 打量易欢,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自己初见易欢的画面。   她们寝室早就接到辅导员通知,说这学期她们寝室要搬进来一位转专业来的新同学。   不过一直等到开学两个月后,快要期中考的时候,此人才现出庐山真面目。   那天是周三下午,她们专业没课,都窝在寝室里玩。   易欢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抱着两摞书,用脚踢了踢门。   是巩珍珠开的门。   一眼看上去,易欢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她走进寝室里,面对寝室里三位女生的打量目光,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嗨。”   然后她就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床位前停下。   因为她长时间未现身,大家都以为此人不会搬来住的,而且平时上课也没见多个人,所以属于她的桌子上柜子里床上,都摆满了寝室里另外三位同学的东西,什么化妆品,吹风机,卷发棒,零食,淘宝上买来的不想穿的衣服,等等。   然后,巩珍珠和同学们就听到易欢开口又说了一句话:“这些都是谁的东西,麻烦现在拿走,我要放东西。”   三个人恍若大梦初醒,纷纷上前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巩珍珠小声地解释了一句:“都以为你不来了,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没事。”易欢说了那天的第三句话,然后扭头对巩珍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时巩珍珠的脑海里只冒出了两个字:好看。   易欢那天晚上,就说了这三句话,而后,她就是沉默地忙碌自己的事。   擦桌子,铺床,把书本一个个整齐地摆放来桌上。   再后来,她就去洗漱,换了身睡衣,然后打开自己的小台灯,开始看书,一直看到熄灯。   当晚,她们寝室三个人都被易欢冷冰冰的神情和语气吓住了。   连每回的熄灯后的寝室卧谈会也没进行。   后来三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易欢,讨论出了诸多负面的评价。   每次另外两位室友发挥无尽的想象力,一起猜测易欢不在学校这段时间里可能是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巩珍珠总是不愿意附和。   易欢充满神秘感。   平时她几乎不住学校,只有考试前才会在学校认真复习。   前两个月的课她都没参加,后面的专业课倒是都按时来的,不过人还是一直很冷淡,对谁都算不上热情。   班上好多男生,甚至包括同专业的隔壁班男生,都会找巩珍珠以及巩珍珠室友打探易欢这个人。   人们总是对陌生以及未知充满好奇。   巩珍珠也是。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了原因,从此对易欢肃然起敬,再也不跟室友们一起黑易欢。   再后来,她因为学车,意外地和易欢就成了好朋友。   易欢的生活很简单,连男朋友都没有,晚上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家,要么就是在学校图书馆,根本不可能是原先大家猜测的那样。   想到这儿,巩珍珠对易欢道:“欢欢,你当时在我们寝室,就是朵奇葩。”   “我姑且当这是褒义词。”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走吧。”易欢打断了巩珍珠即将出口的煽情话语,“去看看时唯一。”   “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小嘴一张,蹦出两个字,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易欢道,“现实点,少煽情。”   巩珍珠郁闷:“看什么时唯一啊。我刚才就是顺口一说而已……”   易欢道:“我心情好。”   被人护着,心情真好。   她确实不擅饮酒。   当年,她在第一所大学里风光的时候,也曾参加过许多酒会。   沈霃宽从未让她沾过一滴酒。   他总是能找到让人无法拒绝借口替她挡下任何酒。   那是,沈霃宽对她解释着:“我担心你喝醉后撒酒疯。”   她则是十分不要脸地回敬了一句:“我喝醉后才不会撒酒疯,只会美得让你们男人发疯。”   明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沈霃宽却还是认真地捧着她脸,一边吻她一边说:“我家欢宝儿的醉态,还是留给我一个人欣赏好了。”   他说:“我也愿意为你发疯。”   现在回想起这些话,易欢仍旧觉得浑身麻酥酥的。   也不知道当年两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肉麻死人的话的。   不过,话虽肉麻,听在耳中,心里仍旧是感动的。   她小声地在心里念叨着:就容我在这小小的感动里多沉浸一会儿吧。   当她越过长廊,走到vip茶室,看到沙发上休息的时唯一时,她从这微妙的情绪中抽离开。   时唯一已经醒了,此刻正窝在沙发一角。   她把头垫在自己的膝盖上,手里拿着手机,神情寥落。   不知是不是芷园廖老板的醒酒茶起了作用,她看起来好了很多。   时唯一看到易欢和巩珍珠,忙放下手机,笑着打招呼:“嗨。”   易欢问道:“你好点没有?”   时唯一点头:“好多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今天正是丢大脸啦。”   易欢道:“那个酒的度数太高了,换我也受不了。”   “嗯。”时唯一问,“我哥和霃宽他们是不是还在喝呢?”   易欢道:“估计还在喝酒,边喝边聊呗,可能要一阵子了。”   听到易欢这句话,再想起自己敬的那杯别有目的的酒被沈霃宽不动声色地拒了,时唯一脸上的寥落神情更深一分,微微低了头。 ☆、第 22 章   易欢环顾茶室, 发现这间茶室的装饰很别致,现代风中带着些古典诗意。   整个配套都是浅茶色为主,搭配薄荷绿色的瓷碗。   主体墙上错落地挂着三幅仿的唐朝仕女图。   下面的长沙发是红木框的, 沙发布和仕女图色调相近, 地毯也是浅茶色,踩上去软软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易欢的目光落在了三幅唐朝仕女图上, 尤其是中间那副, 模仿的是唐朝周昉的某一幅画。   衣着华丽的贵妇梳着高髻,手里拿着一根逗狗棒,旁边一只可爱的小狗吐着舌头, 被逗的跳起来, 追着逗狗棒末端的流苏穗子。   易欢打量完这幅画,低头想了一会儿, 忍不住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冷笑。   她收回视线,端起自己桌前的茶盏,饮了一口茶。   她知道时唯一情绪不太好,而自己身份尴尬, 不太适合充当她的情绪调节器, 便说:“既然你现在好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示意巩珍珠跟自己一起离开。   结果才刚转身, 就听到时唯一着急的喊了一句:“等等。”   易欢回首。   “易欢。”时唯一仰头看着易欢,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我?”易欢指了指自己。   时唯一道:“我哥让司机来接我, 可我不想坐司机的车。我哥的司机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易欢托腮,若有所思地说:“那热乎乎的我如果推辞了是不是不太好呢?”   巩珍珠听了,忍不住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易欢竟然敢说自己热乎乎,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呀。她是忘了自己冷若冰山的那两年了?   时唯一站起来,扶着沙发边缘,道:“易欢,其实……其实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啦,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是挺不方便的,下午我还有事。”易欢扯着嘴角轻笑,“不过如果你家住的不远的话,我可以做一回您的司机。”她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开车真的不怎么样。”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时唯一道。   易欢蹙额:有必要这么急吗?   巩珍珠问易欢:“那我们要过去跟雅间里的几位说一声吗?”   易欢瞅了瞅门外,道:“我看也许不用我们过去说。”   芷园老板小廖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盘刚洗干净的水果。   “二位也在?”小廖对易欢和巩珍珠打招呼,“唯一,我给你弄了点水果,如果嘴里没味儿的话,吃点水果。这些水果酒后吃都可以的。”   易欢瞄了一眼,“对,解酒的同时还能去嘴里的酒气。”   时唯一走到易欢旁边,小廖说:“廖姐,你不用忙活了,我这就回去。”   小廖道:“路上堵车了,司机说还要过十来分钟才能到,不着急。”   “你跟我哥说一声,就说易欢和珍珠一起送我回去,不用麻烦他的司机,回头让司机送他吧,我看他喝了好多酒。”时唯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样也不用耽误你招呼店里的生意。”   小廖有些狐疑地看着易欢和巩珍珠:“可是我都跟你哥说过了,要把你安全送到家。要不,你自己去跟你哥说一声。”   “我打电话跟我哥说一声就好。”时唯一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时兆伟。   小廖不置可否地笑笑,心想也就几步路而已。   电话接通后,时唯一简单跟时兆伟打了声招呼,时兆伟嘱托她回家后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赶紧叫医生。   时唯一收起手机,对易欢说:“好了,我们走吧。”   巩珍珠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欢欢,我们的包还在雅间里。”   易欢道:“对啊,我驾照还在包里。”她面露无奈,“看来还得过去一趟。”   瞧着时唯一弱不禁风像是随时能再倒下的样子,易欢让她们在车前等自己,她自己一个人过去拿包就好。   刚巧巩珍珠也不太像回到那里,总觉得里面气氛怪异,那个时兆伟骨子里透出的凶神恶煞也让她觉得害怕。   易欢走到拐角处,发现雅间门口站着几个人,时兆伟正杵在门口,脸对着雅间门里,似乎是在给介绍这几个人给沈霃宽认识。她在原地徘徊,想了又想,决定不过去拿了。她还没摸清时兆伟的底,最好不要频繁露脸了,省得真的激怒了时兆伟。   做了决定后,易欢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给沈霃宽拨了个电话。   沈霃宽接起电话,微微挑眉:“嗯?”   “我在走廊的拐角处,准备回去了。”   “好。”沈霃宽扬起嘴角,看了一眼正和时兆伟讲话的石宽磊,“我知道了。”   “所以……”易欢捏着手机,抬头看了看依旧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想请你帮个忙。”   “愿为代劳。”沈霃宽心想,最好是让他带句话给石宽磊,最好是说俩人不合适这样的话。   易欢道:“把我和巩珍珠的包拿给我,就在放你外套的那个柜子旁的包架子里。”   沈霃宽:“……好,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沈霃宽有些郁闷地收了手机,站了起来。   时兆伟见势,赶紧走过去问:“沈总怎么了?这是要走?酒没尽兴,怎么能走!”   沈霃宽道:“有事,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我陪你去。”时兆伟自告奋勇,“这里我熟,去哪儿我闭着眼都摸得到。”   沈霃宽想,我又不是要去洗手间,就算要去也不是找不到路。他拒绝道:“小事,你们先聊,马上回来。”   时兆伟知道沈霃宽说了回来,就肯定会回来,于是安心地松开了拉着沈霃宽胳膊的手。   沈霃宽走到衣柜处,拿出易欢和巩珍珠的包,走了出去。   门口那几个人毕恭毕敬,纷纷目送他朝易欢走去。   易欢见他过来,早早就伸出手,等着沈霃宽把包交到她手上。   沈霃宽走到她旁边,却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然后朝前一步,反手握住她的手,拽着她就绕到拐角另一边。   墙完美地挡住了门口那些人的视线,包括时兆伟以及也走到门口观望的石宽磊。   石宽磊脸色潮红,此刻已是微醉。   时兆伟面带微笑地拍着石宽磊的肩膀,说:“兄弟,话呢,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体会吧。”说完,他招呼门口的人都进来坐下。   这边,沈霃宽将易欢禁锢在自己墙边,低着头,冲她脸上呼气。   易欢别开脸,嫌弃地说:“哎,一嘴酒气,真难闻。你要喝多少才算完?”   沈霃宽笑问:“难闻吗?”   易欢点头:“当然,熏死我了,你再呼两口气,我就跟着醉了。”她想,我酒量一杯,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霃宽还是不听话地哈出了一口气,自己也用鼻子嗅了嗅,颇为赞同地说:“酒味确实大了点,一点都没有你香。”他再次低头,盯着易欢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   易欢被他盯着心虚,移开目光,说:“沈总你这样把我按住墙边意欲为何啊?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沈霃宽微微眯眼,威胁地欺近过来:“沈总?”   “包给我。”易欢仰起头,并不怕他的威胁,反而语气很强硬地威胁沈霃宽,“大庭广众的,沈总您注意点影响啦。就算你不怕影响不好,我还怕呢。”   说完她还哼了一声。   然后她就被沈霃宽按住墙上吻了半天。   她的威胁不仅毫无作用,反而触发了沈霃宽的占有欲。   她真是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要用挑衅的语气跟沈霃宽说话了。   沈霃宽用行动告诉易欢,自己到底意欲所在。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易欢,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问易欢:“吃饱没有?”   易欢道:“已经撑着了。你再亲我,我就吐出来,全吐你身上。”   沈霃宽手指摩挲这她的脸颊,道:“又不是没吐过。”   “……”易欢躲开他的手,“我真的要走了,下午还有事。”   “什么事?”   “无可奉告。”   “那我能去找你吗?”沈霃宽揽住她的腰,不愿意松开她。   易欢重申:“我说了下午有事。”   “我是说晚上去找你。”   易欢:“……”   沈霃宽笑着把包挂在她肩上,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不许跟别的人鬼混,更不许再弄什么相亲。”   “哦,我从来不鬼混。”易欢笑了笑,心道,你猜我会听你的吗?   “那我过去了。”沈霃宽我这她的手,脚还黏在原地,依依不舍。   易欢看着他眼里的绵绵情意,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嘱托了一句:“十几万块一瓶的酒,你悠着点喝。酒喝多了伤身。”说完,脸色浮起一层红晕。   “嗯,我知道。”沈霃宽抬手摸着她的眉眼,发自内心的喜悦在眼底漾开,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无比。   他告诉易欢:“路上当心,晚上等我。”   易欢挣脱手,拿着包低头快步离开。   她在心里腹诽,沈霃宽真是有毒的人,老想害自己偏离她设定好的轨道。 ☆、第 23 章   走到约定好的地方, 易欢看到时唯一已经在车里了,且是坐在了后排,而巩珍珠站在车旁等她。她微微抿唇, 真逗, 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司机了?   这时她又发现巩珍珠脸色不太对,还没张口问怎么回事,就见巩珍珠轻咳一声, 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都看到了。”   易欢愣了一下, 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问题是:都看到什么了?   巩珍珠朝着坐在车里的时唯一努嘴。   易欢恍然大悟,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对巩珍珠露出一个我也很无奈的笑容。   沈霃宽非要赖皮地跟她腻歪一会儿, 她能怎么办呀。   巩珍珠拉着易欢往一旁走了几步, 撸起袖子,给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掐痕, 瞪着眼睛,夸张地说:“好好的一人,看到沈总跟你亲昵,情绪瞬间奔溃, 哭得是泣不成声, 还差点把我胳膊掐废掉。”   她瞥了一眼车里的时唯一,抱怨道:“疼得我都快咬碎牙床了。幸好我后面抽出了手,不然我也得跟着泪流满面。”   之前, 她们在车旁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易欢出来。巩珍珠就担心易欢是不是又被拦住, 又要被灌酒, 就对时唯一说自己先过去看看。时唯一听后,也表示一起过去看看吧。   谁也没想到,刚走过去就远远看到走廊拐角处有两个人。   沈霃宽暧昧地拽着易欢的手,还来了个壁咚,动作流畅得仿佛对易欢做过很多次。   巩珍珠看了不止想流口水,都想流鼻血了。   时唯一就在那个时候脸色开始不对的。   她拽着巩珍珠的手臂,站在原地不动。   紧接着两个人就围观了沈总强吻易欢的全过程。   反正在巩珍珠看来,是沈总强吻了易欢,因为易欢一开始明显有躲避,至于后来为什么没躲,她归结为沈总的颜好,外加来势汹汹,易欢无从招架。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她那颗尘封已久的少女心都被唤醒了,可想回家抱着老公撒娇了。   巩珍珠一开始也只是全身心关注走廊里两位,没注意到此刻时唯一已经泪流满脸了,还是自己胳膊给掐疼了才扭头发现的。   当时,时唯一用力咬着自己的胳膊,泪水跟水龙头一样,哗啦啦从眼眶里流出来,哭得极其伤心,却努力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巩珍珠的恋爱经历很简单,和老公王辉亮是高中时认识的,两情相悦,经历大学四年恋爱后结婚,几乎没怎么因为感情上的事痛哭流涕过,所以面对时唯一这个突发状况,她……有点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看着时唯一哭得如此伤情,她不忍心了,拍着时唯一的肩膀,问:“还要过去吗?”   时唯一摇头,她怎么敢以这个形象出现在沈霃宽跟前啊,人一哭就会变丑的。   巩珍珠只能说:“那我们去车里等好了。”   后来时唯一就钻进了车里,趴在车椅上暗自神伤。   在易欢回来之前,她似乎停止了哭泣,正在调整情绪。   巩珍珠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看明白了易欢和沈总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她脑子里又冒出易欢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说的什么“不想让女朋友尴尬”之类的话,越想越担心易欢,忍不住问道:“欢欢,你不是说你和沈总是同学吗?”   “本来就是同学。”易欢面不改色地说。   “那你们刚才那个是?”巩珍珠指了指她的嘴巴,“你自己照照镜子,嘴唇都被嘬肿了。”巩珍珠啧啧叹息,“天啊,我真是不该把石宽磊介绍给你。”   回头要是被她领导知道,她指不定要挨教育。   易欢抬手摸了摸嘴巴,刚才她觉得两个人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啊,难道真的亲了很长时间?   “易欢,那个沈总跟她到底是不是……”巩珍珠面色难堪地指了指车里坐着的那位,“是不是那个关系?”   易欢耸肩:“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跟沈总那什么……”   巩珍珠还想继续问易欢的,不过时唯一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美丽无害的单纯面孔,面带笑容地问易欢:“你们在外面聊什么呢?”   巩珍珠吃惊地看着她。   易欢也吃惊,就时唯一目前的表情语气,完全看不出她方才大哭过啊。   “上车啦。”时唯一语气温柔地冲易欢招了招手。   巩珍珠小声嘀咕:“要死,这是什么人啦!她是怎么做到的?欢欢,我刚才讲的话真的没有夸张。”   易欢嗯了一声,道:“珍珠,你也坐后排。”   “啊?”   易欢挤眉弄眼,不正经道:“我怕她拿刀捅我,你替我看着点。”   巩珍珠扶额,道:“……要不要说得这么夸张!”   巩珍珠家的车今天上午被她老公王辉亮开去保养了,所以她这次也是坐地铁来的。想到一会还要陪易欢去看望易欢的弟弟,便答应了易欢的提议。   反正她这一刻也没啥事。   车子驶出芷园大门的时候,时兆伟的司机才开着车进来。   易欢侧目看到了时兆伟的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好在车子刚刚起步,后排的时唯一和巩珍珠并没有过多感觉。   时兆伟的司机没有发现易欢她们,他已经从时兆伟哪里得到了指使,知道自己不用来接时小姐,所以看到时唯一的车并没有做过多停留。他来是刚好还有件重要的事要禀告给时兆伟,他不敢耽搁太久,径直开车进去。   而跟着时兆伟的另一辆车却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和易欢和巩珍珠都有过一面之缘。   他便是之前去医院接时唯一的人,也是沈霃宽说过的陈韶关。   陈韶关停下车,想问时唯一怎么回事。   时唯一对易欢道:“我现在不想见他。”   时唯一之所以急着离开就是因为方才酒醒后,耐不住寂寞撩了撩陈韶关,她想试探沈霃宽,并且小小地警告他自己也并非无人珍惜的。只是没多久,她就后悔自己这么做。   她怕再经历一次失望。   其实她也知道答案是什么,她只是想不明白。   易欢对陈韶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之中,很快消失在芷园面前。   路上是有一点堵。   多雨的春天难得好时光,今天天气很好,许多有车一族会带着一家老小去郊区春游,看看桃花樱花什么的。   易欢觉得无聊,动作娴熟地打开电台。   电台里正在直播实时路况,提醒司机们注意绕行。   她抬眸,瞧了一眼后视镜,问道:“唯一,你家住哪儿?”   “在凤凰湾。”时唯一坐直身体,语气亲和,“你打开导航,不难找的。”   两年前,时兆伟就替时唯一在帝景园买了栋四百多平的大平层。   不过她目前还是和父母住在市区里的凤凰湾别墅。   凤凰湾距离沈霃宽的父母家很近,她和沈母崔玉盈关系一直不错,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在易欢面前展示的资本。   易欢道:“凤凰湾啊,听过,应该找得到。”   巩珍珠也听说过凤凰湾,据说住在那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凤凰湾别墅是近十年前来批下来的唯一的市区内别墅住宅。三年前落成之时,就被各地的土豪们抢购一空。   几年前就传闻说住那儿是地位的象征。   易欢听后,只想嗤之以鼻。   上了高架后,堵车情况稍微好了点。   驶入凤凰湾别墅的那条大道,车况明显转好。   快到的时候,时唯一问易欢:“要不要我家坐坐吧?”她怕易欢拒绝,“我想跟你聊聊天。”   巩珍珠怕易欢尴尬,也怕两人进了时唯一家门后出点什么事,便替易欢挡了时唯一的邀请:“那个,下午我和易欢要去看个朋友。”   易欢也说:“今天时间来不及,下次吧。”   当了一回司机,她可不想再当一回陪聊的。   车子在时唯一家门口停下。   时唯一叹了口气,开门下车,巩珍珠也跟着下车。   易欢正想问时唯一是否她自己把车停进去时,就见时唯一拉开前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巩珍珠站在车外,想了想,决定往后站站,离远点保平安。她总觉得车内的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易欢的别样之处她大学之时就领教过了,至于刚认识的时唯一,她想说此人也是个怪胎。   前一秒哭得梨花带雨,后一秒笑靥如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切换自如的,反正她巩珍珠学不来这招。   车内,易欢托腮,侧过头打量时唯一。   时唯一正了正色,“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否则,我这些天都会睡不着觉。”   “如果是关于沈霃宽的话,我的回答和之前一样。”易欢友善地提醒她。   她真想劝劝时唯一,好好珍惜她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大好时光不值得为一个男人伤风悲月。   时唯一当然不理解易欢,双手交替在一起,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你们的关系明明不是你说的那样。”   易欢收回视线,看着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说:“既然如此,就不要相信别人说的,相信你的自己感觉。”就算是时唯一非逼问她再说一次,她也只会说自己和沈霃宽是同学。   时唯一嗫嚅着:“我的感觉……”她用力咬着嘴唇,“我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感觉太难受了。   易欢笑了笑,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语气淡淡地问:“那我是不是真的打扰到你们了?”   “是我高看自己了。”时唯一面对易欢的笑脸,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   易欢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安慰之语。   “易欢,你现在应该在心里嘲笑我吧。我家人,我朋友,都以为我是他正牌女友,其实……”时唯一吸着鼻涕,“其实他从来不是我男朋友,都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为什么要嘲笑你?”易欢道,“你很有勇气,我佩服你的勇气。而且,你真的很漂亮,喜欢你的人不会少。”   反正如今的她是做不到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   时唯一嗫嚅道:“可我只在乎他。”   易欢见她样子确实挺伤心的,掏出包里的纸巾,递给她:“我不喜欢评价别人的感情。”   时唯一抽泣着,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问易欢:“难道你不在乎他?多少人想跟他攀上关系啊。你这么穷的一个人,要是你被她照顾一段时间,你的生活品质都会跟现在不一样。”   易欢内心感叹:穷怎么啦,穷又不可耻,我穷,可是我很努力啊。   她真想告诉时唯一,当年她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的时候,你们时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为生计奔波。   她有些不想和时唯一继续这个话题,撇了撇嘴说:“对你来说,我在不在乎并不重要,您分分钟就把我给比下去了。”她咧嘴笑了笑,补充道,“重要的是沈总看起来挺在乎我的。”   时唯一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易欢狠狠地扎了一刀。 ☆、第 24 章   于是, 听到易欢那句话后,时唯一又大声哭了出来。   易欢怔怔地看着她,耳边全是她的哭声, 被吵得头疼。   她无奈地揉了揉手指, 这剧情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时唯一原来是这样的人吗?真的需要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委屈吗?   这完全是脆弱又敏感小姑娘脾气。   原以为时唯一也是聪明人,想不到她的聪明只是表象。   也有可能是面对某些事的时候,她才会聪明。   时唯一用纸巾捂住鼻子, 呜咽不停。过了好一会儿, 她擦干眼泪,擤了鼻涕,语气像个求糖果的小女孩一样软, “易欢, 可是你们……可是你们差距很大,你看不出来吗?”   易欢装傻道:“啊, 差距?真爱面前还用考虑差距吗?”   巩珍珠站在车外,看着时唯一又哭了起来,不禁替她感到惋惜。   她时唯一还是不了解易欢啊,易欢这个人, 真的能面不改色地把你训成狗的。   车内, 时唯一突然激动地抓着易欢的胳膊:“那我就一直守着他,一直守着,不行吗?”   “当然行的, 你的感情世界, 你自己做主。”易欢鼓励她, “坚持兴许就是胜利。”   “你不跟我抢?”时唯一抽泣着。   易欢眨着双眼,“我祝福你,时唯一,会有守得云开的那一天。”   真不想再说什么打击她的话了。   时唯一道:“所以你是肯放过沈霃宽的?”   易欢挑眉,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你都说了我这么穷,也没什么社会地位,哪里有资格说放过不放过。”   时唯一此刻已经完全不顾易欢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替易欢规划着:“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反正我哥有的是钱。你要是想找工作,我可以让我哥给你介绍,我哥的公司也很大,给你找个好工作不难的。”   易欢伸手捏了捏眉心。   时唯一似乎有那么一片点偏执。   时唯一继续说:“你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好不好?”   易欢无奈地叹了口气,生硬地把话题扯开,说:“今天天气不错,你的车也不错,开起来挺舒服的。”   时唯一却还是说:“你喜欢这个车吗?我送你。”   易欢皱眉,用不满的眼神打量她。   时唯一看到易欢的目光停在自己腕间的表上,有些迟疑。   这个表是时兆伟送她的生日礼物,她非常喜欢这块表,也知道这块表很昂贵,是限量版,目前市面上已经没有同款的表了。   她嗫嚅着解释:“这个表是我哥送我生日礼物……”   “呵呵。”易欢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冷色,“时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任何没有想要你东西的意思,也不需要您提供工作或者资金。”   她易欢不需要别人施舍,哪怕平时嘴上会说那些话,那也只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   属于她的东西,她会拿回来。   时唯一陷在自己的悲痛里,根本感觉不到易欢的语气变了,依旧缠着易欢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给你介绍。你喜欢石头吗?我帮你催他,我让他和你结婚。”   易欢身子侧倾,在时唯一耳边小声道:“我喜欢你,成不?”微微停顿,她说,“你可以闭嘴了吗?”   时唯一被吓得顿时愣住了,屏住呼吸看着易欢。   “下车了,小唯一。”易欢语气淡淡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戏谑。   时唯一尴尬地伸手揉着哭红的眼睛,目光复杂地看着易欢,最后一脸委屈地打开车门下来。下车后她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易欢猛踩油门,车子瞬间驶出了百米之外。   巩珍珠一脸愕然地看着远去的车子,愣道:“我们家欢欢这是不要我了?”   时唯一听到这句话,表情更加惊骇了,呆呆地瞪着巩珍珠。   巩珍珠心想,易欢你小混蛋要是敢开车走了就这么把我撂下让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家,我回头就跟你绝交,以后再也不给我的狗吃你买的狗粮。   这时,车又以很快的速度倒回来。   一前一后,车停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易欢笑眯眯地探出头:“抱歉,我忘了,这不是我的车。”   时唯一:“……”   她再也不敢说,想要的话我送你这话了。   易欢下车,对时唯一道:“车你自己开进去,我们走了。”   时唯一道:“那个,易欢。”   易欢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那你是不喜欢霃宽的,是吗?”   易欢无奈地扶额,走到时唯一身侧,语重心长地劝告她:“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吧。”   也不知道她这是真傻还是假单纯。   如果她易欢真的不喜欢沈霃宽,又怎么可能允许沈霃宽对她做出亲密举动?   所以答案就是,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反正她今天是感觉到了,这时唯一跟她哥时兆伟完全不是一类人。   感觉大概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强盗头子,有个真白莲花的妹妹。   在去看望易欢弟弟的路上,巩珍珠好奇地打探:“你们在车里都聊什么了?我看她又哭了,你欺负她啦?”   易欢“嘁”了一声,道:“大概是她喝醉了,情绪波动大。我性格这么好,不可能乱欺负人。”   “咦!”巩珍珠不屑一顾,“拉倒吧你。”   易欢欺负起人来,都是不动声色的。   当年她们寝室里另外两位同学,最后被易欢吓得都不敢再寝室里多呆,做毕业论文那段时间两个人还特别正式地找易欢道歉,语气虔诚得可怕,生怕易欢会害得她们毕不了业。   凤凰湾在市中心,附近好几条地铁,不过从别墅区里走到外面的地铁站还要走一段距离。   进入地铁站后,时唯一拉着易欢,“去医院不是应该乘十号线吗?”   易欢道:“不用乘十号线。”   巩珍珠狐疑地看和她:“转院了?”   易欢没说话,她带着巩珍珠乘坐十一号线,到长秀路站下车。   巩珍珠跟着她走,越走越觉得去的方向不是医院,而是墓地——仙乐息园。   巩珍珠惊问:“你弟弟他……走了?”   “嗯。”易欢点头,“我把他安葬在这儿。”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一个月前。”易欢道,“我不想说。”   有时候,总会想起医院里的那张病床,总觉得他还在。她多么喜欢弟弟能活过来啊,然而两年前医生就建议她放弃治疗,他已经脑死亡,基本就是个死人,不是植物人,根本不可能醒过来。   可易欢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两年。   拖了这么久,易欢想他可能真的太累了,不愿意醒过来。   每天靠着呼吸机营养液维持那仅存不多的生机,她也觉得残忍。   拔了呼吸机后,理智和情感又是将她折磨得一夜没睡。   两个人路过花店,易欢进去买了六束白菊。   安葬弟弟的时候,她把父母的骨灰也一起陪同下葬了。另外三束菊花送给同样离去的宠物:一条名为傻蛋的雪纳瑞,一条名为六月的中华田园犬,和一只叫小黏糊狸花猫。   雪耐瑞是弟弟出世时候,父母为他领养的。   中华田园犬和狸花猫是她上中学时候捡到的,捡到的时候都生了病,后来在她的悉心照顾下,终于养好了,最为黏她。尤其是小黏糊,她出去旅游几天,回来后小黏糊能钻她怀里一直不出来。   易欢把白菊放在墓穴前,深深鞠躬,“好好睡吧,没人能打扰到你们了。”   墓穴前,她没有立碑。   巩珍珠问:“你怎么也不立个碑?”   “还没想好怎么立。”   “……”   “走吧,回去了。”   巩珍珠追上易欢的脚步,“欢欢,你真坚强。”   易欢古井无波:“傻子才沉湎过去。”   她得活得好好的。   只有如此,逝去的家人才会真正安息。   “欢欢,我今天特别崇拜你。”巩珍珠道,“还是你最好看,时唯一比不上你。”   性格魅力是种很玄的东西。   易欢挑眉:“所以前两年你说崇拜我是假的?”   巩珍珠打着哈哈,说:“那个,我崇拜归崇拜。不过你和沈总以及石宽磊的事怎么说?”   易欢停下脚步。   巩珍珠道:“如果你和石宽磊不好意思讲的话,要不我替你拒绝他?毕竟我是介绍人。”   易欢问:“你觉得,我适合谁?”   巩珍珠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说:“我看他们两个都对你挺好的。不过我不太了解沈总,他具体是干嘛的?”   易欢道:“他叫沈霃宽。”现在沈霃宽的公司具体涉及哪些方面,她也不知道。   巩珍珠掏出手机,“我帮你搜搜看这个人,看看网上有没有黑历史。是哪个‘’,尘埃的尘?还是星辰的辰?”   “雨字头,下面沈。”   “好生僻的字。”巩珍珠碎碎念,“干嘛用这个字,小学时,应该很多同学叫不上来吧。”   “高中生还有好多认不得的。”   譬如那个江牧淮,大字不识的二混子,上高中了还不会写沈霃宽的名字。   五分钟后,巩珍珠收起手机,表情严肃地问易欢:“确定沈总是网上写的那个沈霃宽吗?”   “当然。”易欢笑了笑,“你觉得他怎么样?”   “唔,我……我拒绝回答。”巩珍珠道,“欢姐,回头给抱大腿不?”   易欢冲她翻白眼:“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嘻嘻,那我抱胳膊吧。”巩珍珠抱着易欢的胳膊不松开,“这个沈总干嘛不早点出现,这样你前两年也不用那么辛苦。”   刚抱上易欢的胳膊没几秒,她手机就响了,是她老公王辉亮。   通完电话后,巩珍珠道:“易欢,今晚我老公请客,我们去吃大餐。”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快五点,坐地铁过去的话,差不多刚好六点。”   “你老公为什么请客吃饭?”   “他说跳槽的事可能有眉目了,回头工资翻倍。”   “正好,这顿饭算是你们给我践行。”易欢告诉巩珍珠,“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第 25 章   江牧淮接到沈霃宽的时候, 发现他正倚在车旁,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上前闻了闻, 皱眉道:“到底喝了多少?你们不要命啦?陈韶关没帮你挡着点?”   沈霃宽收起手机, 说道:“我心情好。”   中午的时候,易欢到底还是关心他的,担心他喝多了, 专门嘱托他少喝点。   他就知道, 易欢就是嘴巴硬心肠软。   “你心情好就把我叫过来当你司机?我今天晚上的约会全因为你泡汤了。”江牧淮心情可不好,他喋喋不休地开始抱怨,“我说宽哥你就不能花点钱, 请个司机呢?”   这年头, 像你这个身价的人,都是前司机后保镖的。   “请司机不要钱吗?”沈霃宽又摸出手机, 看看易欢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江牧淮道:“咱讲话凭点良心好不好,你看看你这几年都赚了多少了亿了!请个专职司机能花多点儿,还顶不了你们几瓶酒钱。”他嘀咕着,“抠死你算了!”   沈霃宽咧嘴笑道:“我得存钱养家啊。”   我家欢宝有多能花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养个后宫都绰绰有余。”   沈霃宽笑而不语。   “时兆伟那几个人呢?”江牧淮问。   沈霃宽道:“都趴了。”其实他也没喝多少, 他喝一杯, 总会想法子叫别人喝三杯的。时兆伟一心想给他挖坑,还叫了那么多人过来,结果不也就那样。   他现在很清醒, 并没有醉。   而那个名字里也有个宽字的小律师, 醉得比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厉害。   江牧淮摇了摇头, 拉开车门,随后两个人都坐进车里。   江牧淮开着车子,问:“时兆伟几个意思,怎么会突然请你喝酒。”   “他啊,也想拿那个项目。”沈霃宽道。   “想拿项目还敢玩命劝你酒?”江牧淮不解,“我看他活腻了,下回你叫上我,看我灌趴他小子。要是看他妹妹人不错,早想收拾他了。”   沈霃宽将车座调低,闭上眼睛,说:“他大概是想替他妹妹抱不平。”   “哟,这么说,你真搞人家妹妹了?”   “别胡说八道。”沈霃宽睁开眼睛,“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跟小唯一,从来不是那种关系。”   “对对,不是那种关系。”江牧淮拐着大弯,心道,瞎眼的,就知道认易欢。   沈霃宽伸手拦住他:“别从这走,前面路口右转,去淮山路。”   “去淮山路干嘛?”   “嗯……”沈霃宽斟酌片刻,“去约会。”   江牧淮嗤笑一声,“见易欢?”   沈霃宽闭上眼,不再说话。   “我说……”江牧淮瞧着他的模样,无奈地摇着头,说,“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过了一个红绿灯后,江牧淮还是忍不住问:“我知道你从未承认过小唯一,可是在我们圈里头,大家可都默认你和小唯一在谈恋爱。”   沈霃宽道:“这个小唯一啊。”他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毕竟涉及到别人家私事。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没有易欢,我跟她也不可能从朋友变成情人。”   他对时唯一好,有诸多暂时不可与外人道的理由,而这所有的原因里,不包括爱情。   江牧淮八卦地问:“哪些事不方便透露说?跟我也不能说吗?”   沈霃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八卦。”   这时,他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易欢的消息。   易欢告诉他,晚上她和巩珍珠一家一起吃饭,没时间招待旁人。   沈霃宽手指麻利地发过去几个字:“那吃完饭我再去找你,记得在家等我。”   江牧淮瞥他一眼,见他喜上眉梢,好奇问:“谁找你啊?”   “你嫂子。”   江牧淮:“这就成嫂子了?”   沈霃宽笑眯眯地关了聊天界面,“先去我公司吧,我拿个东西。”   秘书小姐今天下午有告诉他,说手机选购好了,已放在他办公室里。   沈霃宽想,正好趁这个时间去拿手机。   江牧淮无奈地在路口掉头。   车子飞快地驶向万兴集团大厦。   “我们一起吃晚饭。”沈霃宽道,“吃清淡点。”   “不约会了?”江牧淮嘴角浮着笑意,“难不成现在易欢还给你甩脸子。”   沈霃宽揉了揉脸颊,有些沮丧,“她就这性子。”   “那你还上赶着去。”江牧淮哼了一声,“别怪我多嘴,宽哥你非得再栽跟头。”   沈霃宽笑道:“闭上你的臭嘴。”   他也想对易欢不闻不理,假装心里没有她,冷淡几天后再去撩她。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过憋了半个晚上就撑不住了。   比起面子,他更怕易欢的心被别人抢走。   芷园中,时兆伟刚吐完,正用冷水洗脸。   小廖小心地把湿毛巾递给他,“还难受不?”   时兆伟接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把毛巾往脸盆里用力一堆,道:“姓沈的还真他妈的能喝。”   小廖宽慰他道:“你总不能真的得罪他,得罪他等于得罪整个万兴。”   叶兆伟吸了吸鼻子,他当然清楚,只是酒上头后,满心都是想替妹妹找回面子。   说实话,他真的替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在他看来,姓沈的就是在吊着他妹妹,跟易家的搞上后就想甩了他妹妹。   去他的,门都没有!   他伸手拍了拍脸,对身边人道:“廖,去帮我把手机拿来。”   小廖走出洗手间,从他外套兜里翻出手机,然后送到他手中。   叶兆伟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接。   “谁啊?”对方语气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我。”叶兆伟轻咳几声。   酒喝多了,喉咙也不舒服。   “叶哥!”   叶兆伟嗯了声后,问:“东子出来了?”   “前两天出来的,现在正搁我这儿做事。怎么了,叶哥,有事吗?”   “没什么,我就问问东子。”叶兆伟说完,挂了电话。   小廖倚在门口,眼底抹过一丝失望,嘴上却还是噙着的,问道:“你怎么还跟那些人有联络?”   “也就问问情况。”叶兆伟走到外面,往沙发上一趟,“我歇会儿,你让司机在茶室等我。”   “知道了,你歇着吧。”小廖将他丢在脸盆里的毛巾淘洗出来,挂在毛巾架上,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时兆伟突然惊醒过来。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全是汗。   想不到,自己竟然做了个噩梦。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努力吞咽口水,伸手去摸茶几上的茶壶。   里面是空的没有水。   于是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水呢?水都没有了吗!” ☆、第 26 章   易欢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半。   她走到楼下,黑暗中瞧见一个影子,还没看清楚, 自己就被他拉过去。   浓烈的酒气中夹杂着她熟悉又喜欢的味道。   易欢伸手, 摸着他的脸颊:“沈霃宽,你猫在这儿是想当鬼吓唬人吗?”   “我专吓唬你。”沈霃宽低头,额头靠着她的额头, “谁叫你让我等这么久。”   易欢手指点着他的下巴, 语气轻轻上扬:“等了多久?”   “不知道,很久。”他重复着,声音低沉, “很久。”   等你, 一秒钟都嫌久,等太久都会等。   “那我给你赔个不是?”易欢嘻嘻笑着, 指尖顺着他脸颊往上,抚着他的眉眼,“略表歉意。”   沈霃宽嘴角弯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怎么够?”   易欢正色:“我一般不给人道歉。”   “我是一般人吗?”   易欢忍不住笑道:“是, 一般人比不上你。”   一般人还真没他脸皮厚。   易欢仰起头,刚想关心一下他是否醉酒了难受,就被满嘴酒气的人禁锢于怀中。   沈霃宽低头亲她, 没有给她半点躲避的空间。   易欢伸手想推他, 最后却抱住他。她闭上眼睛, 沉沦此间。   她在心底默默叹道:算了,真是败给你了。   夜色之中,红砖墙下,两个人拥吻。   过了许久,久到她快闻不到酒味,只闻到淡淡的香味,沈霃宽才放开她。   易欢捏了捏他的耳坠,说:“你喝醉了。”   “没有。”   “你现在酒量多少?”   “三斤,这才喝了二斤不到。”   易欢表示惊讶。   沈霃宽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我们分开那段时间,我整天无所事事,别的没学好,就学会了喝酒。”   易欢听了他的话,低下头沉思。   “想什么呢?”沈霃宽手指点了掉她的鼻尖,问她。   轻轻摇了摇头,易欢小声嗫嚅着:“没想什么。”   她撇了撇嘴,转过身,掏出钥匙开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脚跟挨着脚尖地进入屋内。   沈霃宽在她后面,进屋后反手甩上门,搂着她的腰就往卧室走去。   “洗澡去。”易欢按住他的胸膛,“你闻闻。”   “我洗过了。”沈霃宽的手不老实在她身上游走,“来之前我喝了解酒茶,刷了牙,洗了澡,还换了身衣服。”   易欢笑,他还真是忙完了一整套,怪不得总觉得这酒味里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   她微微垂眸:“那我也要洗澡。”   沈霃宽嘴角噙着笑,说:“不,不用,你又没喝酒。”   第二天是周一,沈霃宽也不敢折腾太晚,怕累到易欢。   他摸着易欢的手,轻轻按捏着她的手腕,“下次还是去酒店吧,这个床不太行。”   总感觉动作稍微大点,这床就会塌掉。   易欢还没吱声,他突然又来了一句:“或者,你干脆搬去我那儿。”   反正,迟早要搬过去。   易欢伸手揉着脖子,脑子里想着一些事,也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好。   沈霃宽见易欢没有明确拒绝,便默认她是同意了的,“你觉得哪天搬家比较合适?”   他觉得,太热的天搬家不舒服,太冷的天也不舒服,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只有不下雨,就是搬家的最好时机。何况这里马上就要拆迁,早些搬过去也省得易欢再折腾着找房子。   易欢并不知道这里即将拆迁,便说:“住久了,也觉得这儿挺好的。”   沈霃宽见她一直用手揉着她自己的脖子,便也伸过手去帮她揉了揉,“扭到了?”   易欢点头道:“感觉跟落枕一样,肯定是被你折腾坏了的。”   一见面就吵着要,都不知道让她歇歇,跟头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看着比当年没分开时还要猴急。   沈霃宽低头吻着她扭到的部位,语气小心翼翼的,道:“都是我不好。”他摊开手,“过来躺我怀里,我给你好好揉揉。”   易欢眼珠子转了转,自己翻身趴在床上,“你帮我捏捏背,我腰也酸。”   “没问题,尽管很长时间没练,但肯定按得比之前好。”沈霃宽摩拳擦掌,待易欢的自己把头发拨到一边后,便替她按摩起来。   易欢如今比以前瘦得多,他也不敢太用力揉。   他嘴里并未闲着,而是追问易欢刚才的问题:“搬家的事你怎么说?”   易欢笑道:“我们昨天在医院重聚,今天你就想跟我同居,明天你是不是打算求婚?”   沈霃宽认真思考着易欢的话,过了一会,问:“那你觉得明天结婚怎么样?”   易欢笑道:“唉,你别说风就是雨。”   说完她把头埋在肩膀里。   从某一方面来说,她和沈霃宽是同一类人,他们都生于父母恩爱和睦的幸福家庭中,家庭在心目中占据的分量很重,对婚姻的期望很高,同样也无法理解婚姻中的任何一方出现出轨,所以结婚这两字不会随意说出口。   这是她第二次从沈霃宽嘴里听到这个词。   第一次还是三年多前,上大学的时候。   有一次聊天,不知道谁起的头,两个人聊到毕业后何去何从,易欢正愁回家怎么跟父母摊牌自己的理想,然后她发现沈霃宽毫不忧虑。   沈霃宽道:“在我看来,你担心的事都不是事。我现在想的是,我们是毕业当年就结婚还是跟父母说一声再结婚。”   那时候,易欢也觉得自己和沈霃宽的感情一定顺风顺水,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所以她说:“我认为说一声比较合适,不然我父母会打断你的腿。”   那时候的她,哪里是随便什么人说娶就能娶的。   也真是造化弄人,她和沈霃宽的感情并未出现任何裂痕,倒是她自己的家庭先遭遇了不测。   她离开了沈霃宽。   她甚至都不敢当面跟他说一句道别词。   因为她不敢面对,也无心面对当时的沈霃宽。   天灾难避,她会认命。   可那是**。   哪怕是死,她也要把当年被那些大佬们压下去的陈年往事翻出来捋顺了。   所以这三年来,除了照顾弟弟易乐外,她对任何一个人男人都没有动过半点心思,不管多少人明着暗着表示出对她的兴趣,她都视若无睹。   眼前这位厚着脸皮赖在她身侧的沈霃宽算是个意外吧。   他总是能让不经意地暖到她。   她这颗死水微澜的心被暖热了,怕是要起风波。   “哎。”易欢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   沈霃宽搂着她躺好,“叹什么气?”   易欢缩在他怀里,指尖点了点他的腹肌,说:“你身材还是这么好,我羡慕。”   沈霃宽得意问:“喜欢吗?”   他就怕那一天跟易欢重逢时被易欢嫌弃,所以当年颓废一阵子后,健身这事从未停止。他知道,每回温存过后,易欢总爱用指尖去戳他的腹肌玩。   “挺好。”易欢道:“可我都瘦成麻杆了,丑死了。”   沈霃宽的手不老实地摸了摸她曾引以为傲的地方,道:“是瘦了许多,可是还是很美。”反正在他心里,易欢一直都很好,“有我在,你还怕自己会一直瘦下去?”   对于三年多前发生了什么事,易欢不说,他也不敢问,怕问起来,易欢心里会难受。   “我会让自己好起来的。”易欢笑着,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沈霃宽手指理弄着她的发丝,“那过两天,我安排人帮你搬家?”   “你怎么还提搬家的事?”易欢道,“房子我租到了年底,钱年初的时候就给房东了。”   “房东过段时间应该会把租金退给你。”   “为什么?”   “你没看到楼下墙上写着‘拆’吗?”   易欢不以为然道:“我刚搬来的时候,小区外墙和每栋单元楼下都写着大红色的拆字,三年多过去,也没见拆……”   “这回是真拆。”沈霃宽补充一句,“万兴拿下了这块地。”   易欢眯了眯眼,“怪不得。”   原来是拆迁项目总指挥处的头头啊。 ☆、第 27 章   第二天,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易欢同平时一样,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一摸就摸到了沈霃宽的脸。   沈霃宽也被闹铃声吵醒。   易欢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脸颊继续摸索自己的手机在哪儿。   这时铃声停了。   沈霃宽帮她关掉了铃声。   她打着哈欠, 睡意惺忪地对枕边人道了声“早”。   沈霃宽捧起她的脸,回了她一个早安吻。   易欢顿时清醒多了,她舔了舔嘴唇, 嘟囔了一句:“都还没刷牙。”   说完, 她摸到床边,从床上滑下来,翻出柜子里的衣服, 对沈霃宽说:“我先去洗漱。”   去洗手间的时候, 她还撞到了门框。   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扑到脸上, 易欢才算是彻底醒过来。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是今天夜里的飞机,要在国外呆一年左右,那么回头这里要拆的时候, 谁帮她搬家?   于是她赶紧漱口, 跑到卧室门口,语气急促地问沈霃宽:“这里几号会拆?”   沈霃宽说:“顺利的话,三个月后。”   “哦。”易欢点了点头, 转身回到洗手间。   她动作飞快地洗澡洗头。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 她把洗手间让出来给沈霃宽用, 自己去厨房间煮了几个鸡蛋,把昨晚上睡前泡好的黄豆放入豆浆机里。   然后她回到卧室,吹头发,收拾衣物。   十五分钟后,洗漱完换好衣服的沈霃宽就突然发现,房间里好像变了模样。   卧室里的床褥都被易欢叠好。   床边还放了两个旅行箱,一大一小。   “你这是……”沈霃宽打量了一眼卧室,走到小厨房间门口,问正在剥鸡蛋壳的易欢,“打算今天搬家?”   易欢点头,问沈霃宽:“鸡蛋吃不?我煮了四个,刚我吃了一个,还剩三个给你。还有豆浆,你喝点。”   沈霃宽走过去,先是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低头,张嘴咬住她刚剥好的鸡蛋。   易欢无奈地笑了下,转身替他倒了杯豆浆。   忙完这一切,她扭头看着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沈霃宽,忽然感觉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四年前。   当年两个人在国外住一起的时候,每个早晨似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泄洪的大坝水,瞬间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忘掉的那些事,原来一直记得这么牢。   她微微一愣,将手中的豆浆放在旁边,说:“你喝吧,挺甜的。”   “你呢?”沈霃宽端起豆浆,发现易欢煮出来的豆浆颜色有点像薏米汁。   易欢道:“我收拾一下,八点去公司。”   沈霃宽抬腕看表,现在是七点五十分,易欢的时间未免排的太紧了。   他吃下剩余的鸡蛋,喝了一口豆浆。   怪不得易欢说挺甜的。   她在里面加了红枣。   真好喝。   沈霃宽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这时,易欢已经背上包,准备出门了。   沈霃宽不得不惊讶于她的速度了,比自己还快。   易欢对他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我先去公司,下午再搬家,你……就自由活动吧。”言下之意,我要忙了,没空管你。   其实沈霃宽也很忙,今天周一,董事理会他还得去主持。   不过再忙,他也不想在易欢面前表现出来。   见易欢提着包就要出门,他赶紧拽着她的胳膊,“一大早跟打仗似的,想今天搬家的话,就请一天假。”   “今天不能请假。”易欢笑着说。   今天她办理离职,怎么能请假。   “我送你。”沈霃宽搂着她的肩膀,“脖子还酸不酸?要不要再给你揉揉?嗯?”   易欢心想,我脖子不酸,我牙酸。   沈霃宽的车停在不远处某个银行前的停车位上。   他上车后才发现,昨晚上从公司带来的手机被他落在了车座上,当时心里就想着快点去易欢家等她,都忘了自己要把手机拿给易欢。   两人上车后,沈霃宽将手机递给她:“不是我选的,如果不好用跟我说,我再给你换。”   “为什么送我手机?”   沈霃宽轻咳一声,道:“这个手机的微信提示音比较大。”   易欢:“……”   这是嫌她没有及时回他消息?   表达得还真是隐晦。   沈霃宽见她愣着不动,说:“我手里拿的又不是鸽子蛋,你要犹豫这么半天么?”   易欢哼道:“要是鸽子蛋我就不犹豫了。”她接过手机,伸手在自己手机上按了几个键后,把自己的破手机丢给沈霃宽,“那我也送一个手机给你。”   沈霃宽丝毫不嫌弃地拿过她的手机,三两下就破解了她刚刚设置好的密码。   易欢语气霸道地说:“我的手机虽然破,不过你也好好好收着。”   沈霃宽道:“我就当这是我们新的定情信物了。”   易欢的东西,他什么时候没好好保存了。   他对着手机翻看半天,很是沮丧地来了句:“怎么你手机里一张自拍都没有?”   他本来还想宣告一下,让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谁料眼下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难道还要用以前的那些照片充数?   易欢轻声呢喃一句:“我哪有空自拍。”她伸手敲了敲方向盘,“快开车了,司机大人。”   把易欢送到地点后,沈霃宽也急忙去公司参加董事理会。   上星期易欢加了一周班,早就把该交接的手续记录等事情做完,今天就是来办个离职手续。   她所在的公司确实很小,才三十多个人,公司也很年轻,成立至今四年不到,不过发展得挺好,公司的老板是个三十出头颇有抱负的人。面对易欢的离去,老板很痛惜。   易欢去找他签字的时候,发现他手上戴着结婚戒指,便笑着说:“恭喜林总。”   林总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新婚当然值得恭喜。”易欢道,“所有的事我都安排交接妥当了,林总您就放宽了心去度蜜月。”   林总摇头,叹气道:“度啥蜜月啊,你一走,我哪里敢丢下公司不管。”他埋头在易欢的离职确认书上签下大名,然后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盒巧克力,“喜糖。”   “谢谢。”易欢看着这一大盒巧克力,“我需要分给程工几个吗?”   “不是,这是给你一个人的。”林总说完,又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当年说好的,公司盈利翻倍超额部分给你算股份,你不要,我折成了现金。钱也不多,你拿着吧。”   他怕易欢不肯要,便没有走公司财务,而是自己的私人账户直接汇的,早上刚汇。   信封里装的是股份折算的金额。   易欢拆开信封看了看,道:“林总真是让我受之有愧。”   “易欢,我虽然不知道你能力到底有多强,但肯定不是眼下这一点。你提出离职,我其实一点都不惊讶,你不可能永远屈就在我这里。这钱……算我一个人情吧。”林总叹了口气,“你走吧。”   “林总再见。”易欢转身就走。   林总再叫住她,“易欢,如果,我是说如果……”   易欢背对着林总,说:“林总,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   林总脸色尴尬起来,“是……也是……”   易欢离开后,他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   同易欢一起共事两年多,他始终无法摸透易欢,半年前的那场告白,算是彻底凉了他的心。他很难去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   明明他条件不算差,可他总觉得,易欢让自己高攀不上。   对于一位在商言商的人,他不会对自己的下属死缠烂打,而是很快爱上了别的女孩。   只是,戴上戒指那一刹那,他心里莫名地难过。   想到新婚妻子每日挂着的幸福笑容,他又觉得自己很差劲。   他真不该患得患失,易欢原本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易欢走前,将林总给她的巧克力分给了来送她的同事。   她看着自己桌上剩余的杂物,决定一个都不要。   养了很久的多肉植物,加湿器,装饰小灯光等等,都分给了同事。   她只带走了一个杯子。   回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把所有能打包的东西都打包好,等着搬家公司过来。   搬家公司是沈霃宽叫秘书找的,服务挺好。   搬东西的时候,动作很小心。   易欢让人把东西搬去了她原先的家。   那个被查封三年多的家刚确认还给她的家。   占地一千多平方米,曾经住着一家四口两只狗一只猫。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房子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下,先前被人挂上的各种大锁也都不复存在。   易欢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搬家公司的人忍不住赞道:“这院子好,又大又漂亮。”   易欢心想,这是我家,当然好。   就是眼下看着荒废了点。   花园里杂草丛生,后院的游泳池估计也是落满了灰尘。   易欢让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都放在了车库里。   她没有开楼房的大门。   等搬家公司的人都走了,她才走到正门前,抬起了手,最后却还是把钥匙放回自己包里。   她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第 28 章   易欢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   之后,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 是如她所料般的一片狼藉。   房间里任何值钱的东西。壁灯、当年摆放家里的宋清年间的瓷器,那些价值不菲的名酒,上好的家具, 统统都被拿走了。甚至连她母亲的亲手绘制的, 曾悬挂于客厅墙壁上的大幅风景油画也消失不见。   原先摆放在客厅一觉的纯玻璃立柜,已经碎得只剩下框架。   挨着大书房旁的琴房里,只余下一个书架, 上面稀稀落落地摆着基本书, 有些被撕坏丢在地上。琴房落地窗的窗帘也被扯坏,耷拉在飘窗旁, 落满了灰尘。   当年从德国运来的黑金色的s级钢琴,据说在拍卖会上辗转几手,现在不知道落在哪家。   那架钢琴是她十六岁时第一次参加国际性比赛,出乎意料地拿到第二名后, 家里人送给她的礼物。   易欢沿着一楼的墙壁, 将整个屋子走了一遍。   所有的画面,都在一遍遍地提醒她,三年前, 在这个曾被无数人艳羡的豪宅里, 所发生的那些事。   悲痛的回忆铺天盖地地将她裹住, 如深海般,平静却令人窒息。   而她,就是那海底的一艘沉船,载着某些人不愿意看见的东西,努力地想浮上海面。   所有参与那起事件的人都以为她对这里曾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易欢掏出包里的纸巾,擦去指尖上的灰尘,环顾这空荡荡的房间,默默地叹了口气。   有一天,那些人会明白,什么是后悔。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易欢喃喃自语。   她爬上爬下,把这栋楼里的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关严实,把每一扇门都锁上。   然后回到在车库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包裹,需要带走的东西都在,证件也都在。   于是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到铁门口,她锁上整栋别墅区的大门,又拿出她前些天新买的大锁,加固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她低头道了一句:等我回来。   易欢背着包,推着两个行李箱,走上了曾经无比熟悉的那条路。   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她是坐四个轮子的车,现在是靠两条腿。   哪怕是靠两条腿,她也喜欢挑最宽的那条道走。   拐个弯,她看到了本市里最为出名的私立国际小学。   嗯,这所小学也是她的母校之一。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上的人正同拦车的保安讲话。   易欢本来没想围观,也没想多管闲事,可是车门忽然被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约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朝着易欢跑过来。   他跑到易欢跟前,瞪着两只大眼睛。   易欢回瞪他:“看什么看!”   “小姨!”小男孩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小姨?”   “谁你是小姨?”易欢凶他,“别瞎叫唤。”   小男孩有些迷惑:“怎么可能,你跟小姨长得很像啊。”   易欢心道,这小屁孩,三年不见,个儿高了,人也变了点,记忆力居然还这么好。   这时,同坐后排的一位年轻女子下了车,追上小男孩,语气近乎哀求:“阳阳,你别乱跑了行不行?”   小男孩对女子很凶,伸手推开她,道:“脏手,别碰我。”   女子有些委屈,看着眼前有外人,也没敢吱声。   易欢见此,大约猜出这位女子就是阳阳的后妈,看年纪比自己还小。   易正远的儿子易少荣和他真是一个德行,就喜欢移情别恋年轻貌美的女的。   “阳阳,听话。”女子还想拉阳阳回到车上,“再不回去,你爸爸可要生气了。”   阳阳这回不是用手推,反而是用脚踢她后妈,“你就会告状!”   易欢眯眼:“易阳阳,你能耐了么现在,对大人都敢动手了?”   易阳阳仰起头,道:“嘿,你还说你不是我小姨。”   易欢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姨和姑你傻傻分不清?”   “呀,难道我真的搞错了?”易阳阳皱着眉头,小脑瓜子里开始算易欢到底应该是他姨还是姑。太久没见到易欢,家里人又都不提易欢,他好像确实搞混了。   这时,易阳阳的后妈赶紧站起来,正眼看着易欢,语气有些怀疑:“您是阳阳的姑姑?”   她的目光从易欢伸手移到易欢旁边的箱子处。   易欢冷冷地瞥她一眼,说:“堂姑。”   “阳阳的堂姑……”易阳阳的后妈轻声呢喃,似乎是在搜索脑海里的所有记忆。   易欢没去管她。   易阳阳的后妈绝对是不可能认识她的。   她也懒得解释。   阳阳道:“你走开,我同我姑讲话,你别插嘴。”   易欢伸手便捏了一下易阳阳的脸蛋儿,“小兔崽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你?”   她不管大人之间的那些事情,但小孩这样不懂礼貌,就该教育。   易阳阳横行霸道惯了,除了他亲爸和亲爷爷,没人敢对他动手。这回却被他久未谋面的堂姑易欢捏脸蛋,他愣住了,“姑……”   “再这么跟大人讲话,我打你屁股。”易欢道,“你爸就这么教你的吗?”   易阳阳的后妈这两年被易阳阳折腾惨了,如今见到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教训易阳阳,顿时心情都好了。   “我爸根本没空教我。”   “那你也不能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易阳阳低着头,揉着脸蛋,像个知错的好小孩,“姑,你好久不来我们家了。你差我三年生日礼物,我马上都十岁了。”   他以前最喜欢易欢送他的那些生日礼物。   易欢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便问:“你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易阳阳的后妈解释道:“迟到太久了,学校门卫不让进,正打电话让人通融。”   易欢抿唇。   易阳阳伸手拽着易欢的胳膊:“姑姑,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听到了,姑姑最近几年忙。等你十岁生日的时候,一起补给你。”   “真的?”   “真的。”易欢点头。   这时,又一辆黑色轿车朝这儿开过来。   车上的那个人,易欢光看个后脑勺就能知道是谁。   “易欢?”车上人看到易欢十人惊讶,连忙把车停在一旁,从车上下来,都顾不上旁边被易阳阳折磨得心灰意冷的新媳妇。   “爸爸。”看见易少荣,易阳阳瞬间变了画风,变得十分乖巧可人,说话声都是小小的。   易欢对着易少荣微微颔首,“先送你儿子进去上课吧。”   “这孩子,唉。”易少荣低头看了一眼儿子易阳阳,“易欢你等等我,我先送这小子进去。”   半个小时后,易少荣回到校门口。   易欢已经不在了。他问旁边的新媳妇:“易欢人呢?”   “打车走了,我留不住。”   易少荣又是叹气,也没多说什么,“那你也回去吧,我公司还有事。”   回公司的路上,易少荣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电话给了他的父亲易正远:“爸,在忙呢?”   易正远此刻正同万兴地产的石宝成吃饭,便说:“是啊,同石总吃饭,聊些事情。”   “那你们先吃……”   “你有事就说。”易正远最烦儿子这磨叽的性格。   易少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见易欢了,就刚刚。”   半晌,易正远也没吱声。   “爸?”   “先这样,我同石总还有事。”易正远挂了电话,笑呵呵地对石宝成解释,“我这儿子,到现在有很多事还不能自己做主,可愁死我了。”   石宝成道:“做父母的哪有不愁的。我那个儿子也不省心,多大岁数了还不晓得成个家,我家那个老婆子为这事成天在我耳边叨叨。”   易少荣很是郁闷。   他很想问问父亲,真的就不能把易欢的股份还给易欢吗?   毕竟是一家人啊。   这时,已经往机场赶路的易欢,意外地收到了沈霃宽的电话。   低沉,不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易欢,你在哪儿?” ☆、第 29 章   沈霃宽以为易欢会搬去他那儿, 至少早上他这么说的时候,易欢并未反驳什么。   而后得知她并没有搬去自己住所,他便着急想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焦虑感。   大概也许, 他曾尝过在热恋期被分手的滋味, 所以再遇到易欢后,多少有些患得患失。   尤其是眼下,易欢态度总是忽明忽暗, 他更为担心。   易欢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安, 语气温柔地说道:“刚忙完,我在车上。”   沈霃宽轻轻嗯了一声。   “我刚把我的东西搬回家。”她对沈霃宽解释,“上午应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的, 一不小心给忙忘记了。”   沈霃宽猜测, 易欢说的“家”想必是她原先的家。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搬去哪里了, 既然是回家了,那也好。”沈霃宽腾出手,翻看秘书一早整理给他的日程表,“对了, 你晚上有空吗?”   “晚上我……”易欢的机票是晚上十一点多的, “我有点事。”   “又加班?”沈霃宽问。   “不是。”易欢微微一笑,“刚辞职。”   “那你是约了别人?”   “没有。”   沈霃宽道:“没有的话,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饭。”   当然了, 不工作的时间里, 沈霃宽想和易欢在一起做任何事, 不光是吃饭。   “吃饭的时间还可以挤出来。想吃什么?”易欢想到自己今天拿到一笔不算少的离职奖金,阔气地说,“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沈霃宽小小地调笑了一句,“吃你可以吗?”   易欢压低了嗓音:“你又不老实,吃我老费劲的告诉你,小心崩坏牙。”   沈霃宽忍不住笑出了声。   易欢正了正色,说道:“晚上如果要一起吃饭的话,你得早点过来,因为吃饭的地方有些远。”   沈霃宽不以为然:“能有多远?”   “也不算太远。”易欢算了算距离,“不堵车的话,你开过来半个小时左右。”   “那怎么能算远。”   又不是漂洋过海。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没营养的话,竟然都不嫌枯燥,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沈霃宽发现秘书和闻凯都在外面等着,于是不得不狠心同易欢结束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忘了问她在哪里吃饭了。   闻凯示意秘书小姐先进,秘书小姐进来后,对沈霃宽道:“方才沈夫人让我告诉您一声,晚上有家宴,让您务必腾出时间回去参加。”   之前的日程表里没有这件事,又是沈夫人亲自打电话过来告知她,所以她不需要及时告知沈总。   说完,秘书小姐赶紧离开,把时间留给闻凯和沈总。   闻凯进来后,主动关上办公室的门,“沈总,易正峰的死确实有蹊跷,并不是档案记录中的那样。”   沈霃宽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语调平静地问:“你预计会跟谁有关系?”   “难说。”微微停顿后,闻凯又说,“当然,易正远嫌疑最大,毕竟他是易正峰死后的最大获利者。”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沈霃宽,“这是易荣集团这三年来的内部财务报表,刚拿到,热乎着呢。”   闻凯是沈霃宽这两年来遇到的最出色的助理,他总是能在很短时间内搞定别人无法搞定的事。   他沈霃宽要走的路必须是见得了光的,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见光。   所以有些事他不太好亲自出马。   而闻凯这个曾混迹于华尔街,被人称为像泥鳅一样难住捉住把柄的法外之人,恰恰最适合做这些事。   沈霃宽对他颇为欣赏。   闻凯愿意为他做事,同样也是欣赏沈霃宽。   闻凯为许多人做过事,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二十人,其中有的甚至是国外身居要职的政客。   闻凯给自己定位是高端职业助理。   熟悉的朋友却说他是职业擦屎客。   你说难听不难听啊,气死他了。   也都怪他当年接了好莱坞某位影星的工作邀请,那段时间他确实每天都在给那个浑身毛病的影星擦屁股。   后来此人上了他的黑名单,一年合同到期后,给再多薪酬也不干。   当时,他那位朋友还不怀好意地揶揄他:“怎么不继续替大明星干活了?多赚钱啊!”   他忍不住翻着白眼,说:“这种每时每刻都需要准备去擦屎的工作,还是留给你吧。”   他也是要点脸的人好不好!   对了,他这位朋友叫江牧淮。   沈霃宽评价他俩是一见如故臭味相投。   闻凯履历生涯中出现过的这些人中,沈霃宽是相处起来最不累的老板。   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   他闻凯就是欣赏这种杀伐果断进退自如之人。   沈霃宽低头将这份财物报表细细过了一遍,脑海里又冒出不久前看过的易荣集团对外的财务报表,不禁冷笑了一声:“易正远在故意做低易荣的股价,隐瞒公司利润率。”   能做出这类反常举动的,必然是因为他这么做可以获得有更大的利益。   闻凯啧啧叹道:“幸亏您之前说按兵不动。这易荣集团里面的水可不浅,甚至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   “易荣集团毕竟曾经辉煌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霃宽合上文件并还给闻凯,吩咐道,“先随便弄点声音,探探易正远的底。”   闻凯接过文件,看着沈霃宽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沈霃宽有些莫名:“你嘻嘻笑什么?”   闻凯摸摸鼻子,龇了龇牙,“嘶”了一声,说道:“沈大,我好像嗅到了大猎物的味道。”   “别跟狼似的龇牙咧嘴,文明点。”沈霃宽敲敲桌子,提醒他在国内还是要注意点方法,不可跃居法律之外,“我们可是正规商人。”   什么沈大啊,他可不是哪家山头的大王。   闻凯嘿嘿笑道:“那必须的,我最精通法律了。”   他闻凯要是不懂法,早就被抓进去不计其数次。   沈霃宽问他:“还有别的什么吗?”   闻凯道:“还有些消息,不过没什么具体头绪。我发现易正峰好像还有个女儿活着,避世一样,不知道躲哪儿了,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沈霃宽轻咳着,“那个……易正远的女儿你不用查。”   让闻凯查易欢,那绝对不行。依闻凯的手段,说不定能偷偷录下他和易欢俩人牵小手亲小嘴的画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闻凯认定了这个不知道目前藏在哪儿的易正远的女儿的身上肯定有不得了的价值。   要么她早被易正远弄死了,要么她就是被易正远藏在什么地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厉害极了,易正远完全拿她没办法。   闻凯笃定道:“这人肯定不一般。”   死亡人口,失踪人口,他都有路子去查。   易正峰的这位女儿,既不是死亡人口也不是失踪人口,奇怪的是,正常的途径居然也找不到她。连她的学籍信息户口信息都查不到!这是多不正常的事啊!   所以他觉得不一般,居然有他找不到的人!   沈霃宽心想,那当然,我的女人本来就不一般。   他告诉闻凯:“她的问题,我会亲自弄清楚的。”   “是,我明白了。”闻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沈总素来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事。   临走前,闻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沈总,您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沈霃宽正襟危坐,瞥了一眼闻凯。   闻凯道:“看来是了。您就当我没问吧。”   他觉得不怪自己多嘴这么问,刚才也不知道谁呢,打个电话脸色就变得跟院子里的桃花一样好看,灿烂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要知道,沈总素来都是以不苟言笑的冰山脸威慑下属的。   哪怕笑,也是程序式的假笑,笑不到心底的那种笑。   而刚才沈总和人打电话时,可是发自肺腑地在笑。   闻凯觉得,依照沈总雷厉风行的性格,兴许今年年底,他可能又要多一项工作内容。   或许,他可以提前预习一下,以后也可以借此,让沈霃宽给他评一个最佳员工。   抱着如此单纯不做作的心思,闻凯开始制定周密的计划,一个围绕着易正远的计划。   下午,沈霃宽开始高效率工作。   他残忍地回绝了沈母崔玉盈要他回家吃饭的请求,并如期把晚上的时间挤了出来。   当他问询易欢吃饭地点在哪儿时,易欢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沈霃宽看和手机上的定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东云桥机场t2航站楼。   这是什么吃饭的地方?   吃飞机餐吗?   不,不对,易欢这是要去哪儿?   心急之下,沈霃宽超速了。   很不巧地被电子警察拍到,扣三分。   幸亏前面路口有交警,不然他会把这个错误贯彻到底。   赶到机场,他找到了易欢说的吃饭地方。   机场内的一家牛排店。   果然如他所料,易欢旁边带着两个行礼箱,就是他早上在易欢租住的房子里看到的两个行李箱。看到这一幕,面对易欢远远就摆出的一张笑脸,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板着脸在易欢对面坐下,周身都充斥着不悦的气息。   易欢无视了随他一同而至的低气压,语调一如平常,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店面的名字很熟悉?”   沈霃宽抬头,眸光里透着清冷,“什么名字?”他盯着易欢,生怕她没发现自己正在生气中。   “唯一牛排。”易欢笑道,“我在这里面逛的时候,一看这个名字就走不动,非要进来尝尝不可。”   沈霃宽忽然不想生气了,问:“……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变相关心我吗?”   易欢茫然:“你是怎么理解出这个原因的?”   沈霃宽哼道:“你在乎我,不然何必老惦记着一个外人。”   惦记一个人,也会记住那些跟自己一样惦记着那个人的人。   譬如说他自己吧,那天和时兆伟吃饭,明明石宽磊只是意外被时兆伟拉来凑数的,他也还是关注石宽磊多于时兆伟。   说起时唯一,易欢脑海里又冒出了她抱着自己泣不成声的模样。   她摇摇头,说:“我就是觉得有些巧而已。”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沈霃宽握住她的手。   “好,我知道。点餐吧。” 易欢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点餐。   沈霃宽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地说道:“易欢,你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哪回事?”易欢反过来问他。   “废话,我未婚妻眼瞅着要开溜了,我不得弄弄清楚?”沈霃宽打量她旁边的包,“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出去旅游还是出去公干?”   易欢喝了一口水,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准备回学校。”   自从易乐拔针后,易欢她就开始筹谋如何回去继续读完自己的专业。   当年她办的是休学手续,不过这三年几乎没有给学校任何回音,也不知道学校还有没有保留她的学习成绩和学习资格。   她没有那么时间去填写各种表格,参加各类资格考试,来进行申请复学。于是,她决定试试另一条路。   他们学校的r教授,是最为名声显赫的一位老教授,也是易欢的老师之一。   当年,r教授十分喜欢易欢,甚至给她讲了很多超纲的知识,让易欢收益颇丰。   易欢意外休学后,除了觉得对不起自己外,另一个觉得最不起的人便是r教授。   她试着给r教授发了一份长电邮。   在电邮里,她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对继续进学的渴望,并详细解释自己这三年为了尽孝而不得不中止学业的事。她在电邮中写道,她发自内心地期盼r教授能给予一些指导,能让自己再次回到学校。   不过面对她长达万字的邮件,r教授就回了她一句话:噢,天啊,你还活着?   看到这句话,易欢觉得回学校的事,缠着r教授就对了。如果r教授也回了一个长邮件,告诉她如何去申请复学的话,易欢觉得基本她是走不了捷径的。r教授对他不看重的学生,素来是温文尔雅的,有问必答的,且谈吐之间都透着一股绅士味道。   而对于他看重的学生,他也从来都不会吝啬任何的批评之语。   果不其然,第二天,r教授又是只回了一句:对于半途而废的学生,我无力指导。   易欢还是用恳切的词句讲述了自己复学的愿望,并说明了这三年多来,她并未完全落下学业,照顾生病的亲人之余,她依然有研究自己的专业课题。   总而言之,半个多月的邮件往来,加上她做完了r教授随口乱编的作业,她算是过关了。   有r教授的帮助,加上她当年成绩斐然,最终学校同意了她的复学申请。   不过她回去后,要参加一系列考试,包括语言类。如果考试不通过,那么学校还是会驳回她的申请。   易欢将这些事悉数告诉和沈霃宽。   “本来不想告诉,想今天悄悄走了算了。”易欢低头,“不过,还是告诉你吧。”   她舍不得再一次让沈霃宽面对自己的不辞而别。   沈霃宽面色凝重,“要去多久?”   “一年到两年。”易欢双手交握在一起,“不长。”   “不长吗?”   易欢主动握住了沈霃宽的手,“霃霃,如果……”   “二位点的牛排和例汤。”服务员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沈霃宽心里恼火,却还是隐忍不发,依然气度优雅地对服务员道了声谢谢,然后他下意识地端起易欢跟前的那盘全熟牛排,帮她切了起来。   易欢以前很爱吃牛排,可是她最讨厌用刀叉切牛排。   小时候,为了让她行为举止更淑女些,易欢的母亲曾要她把吃西餐的所有动作要领统统背下来。易欢逆反心理作祟,越来越讨厌切牛排,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在吃西餐的时候,把餐具弄出很大的响声。   当年和沈霃宽第一次吃牛排,她为了哄沈霃宽帮自己切牛排,硬是说了一堆夸他切牛排最帅的话。当然,沈霃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要求她给出点实质性的夸奖,不能只用浮夸的那些话敷衍他。   经过十多分钟的拉锯战,两人最终达成了初次协定,沈霃宽切几块,她就得主动吻他几下。   后来,那天的牛排没吃成。   因为沈霃宽把好好的一个牛排切成了黄豆丁大小,切得实在是太碎了!   易欢数着黄豆丁大小的牛排,数到一半就笑得数不动了,完全没心情再去吃。   沈霃宽面对她的哈哈大笑,依然面不改色。他托腮,问易欢:“数出来没有?”   易欢笑得几乎要趴桌子了,“你到底怎么切的?怎么可以切得这么碎?”   沈霃宽扬眉道:“有心人事竟成。”   易欢不依道:“我不管,你耍赖,我顶多亲你十下。”   “那可不行。”沈霃宽把碟子端过来,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那股认真劲儿,跟他在做功课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行,我不吃了!”易欢实在不好意思在餐厅里,主动亲吻沈霃宽n多下,她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人当成傻子的。   这时,餐馆经理诚惶诚恐地跑过来问询她们二位,是不是牛排做的不合胃口,以至于难以下咽。   于是,沈霃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勉为其难答应易欢,找个没人的地方让她亲。   后来,易欢发现,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怎么亲,亲多少下,亲多久,统统不会尴尬,更不会害怕被人当成傻子。   只会觉得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她凝视着沈霃宽,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切着牛排,忍不住小声呢喃了一句:“习惯真可怕。”   “什么?”沈霃宽抬头看了她一眼。   易欢摇头:“没什么。”   “喏,给你。”沈霃宽把切好的牛排放在她跟前,“你怎么现在吃全熟的?”   易欢舔了舔嘴唇,说道:“我晕血。”除了生理期,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外,别的时候,她看见鲜红的血就会犯恶心。   “晕血?”沈霃宽叹气,心疼不已,“你看看你,这几年都怎么照顾自己的,又是晕血又是晕车的。”   说起晕血,沈霃宽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   怪不得她看到管子有血的时候,忙挪开了视线。   易欢道:“晕车是因为那天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差点真以为他跟时唯一两情相悦好事将近。   “那晕血又是怎么回事?”   “晕血是……”易欢开始胡诌了,“因为我这两年太瘦了贫血,所以晕血。”   沈霃宽:“……”   哄骗三岁小孩也不能这么不走心啊!   易欢也知道自己编得有些过分,便红着脸道:“你别问我了。其实我现在还恐高,也怕游泳。总结为一句话就是——特别怕死。”她一脸历经沧桑的表情,“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沈霃宽:“什么?”   以前,她跳伞蹦极潜水,样样都玩得很熟。   沈霃宽无奈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易欢低头吃牛排,这店里的牛排做得并不怎么好吃,她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   好在点心和例汤还不错。   沈霃宽有心事,也没吃太多。   两个人离开唯一牛排店,去候机大厅里等着。   晚上,候机大厅里依然人满为患。两个人并未找位置坐,而是在站在大厅圆角处。   这时,沈霃宽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看了一眼,没接。   “怎么不接?”易欢问他。   沈霃宽道:“我妈打的。她找我没什么大事。”   易欢微微垂眸,说道:“还是接吧。”   沈霃宽依然未接,问易欢:“你是几点的机票?”   “十点。”她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不想沈霃宽为了陪自己而耽误别的事。   “去那边后,住的地方都有找好吗?”   易欢道:“都提前订好了。”   “记得把地址告诉我,如果有事,一定要找我,不要一个人撑着,你这小身板,得好好休息。”   沈霃宽絮絮叨叨起来,仿佛有一万件事要嘱托给易欢。   那些说不尽的叮嘱,道不完的关心,不过是源于心底深处的不舍二字。   易欢微微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地碰了沈霃宽的下唇。   哪怕是她主动献吻,也没能阻止沈霃宽继续絮叨。   最后,她再三保证,下飞机就给他电话报平安,每天一个视频电话,沈霃宽这才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他也是不得不回去了。   因为第二个电话是他父亲打来的。   目送沈霃宽离开,易欢心想,我的父母,再也不能给我打电话了,你们这些父母健在的人,好好珍惜吧。   她推着箱子,在休息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时间还早,易欢掏出包里的笔记本,开始看她之前做的笔记。   一个半小时后,她收起笔记本,准备去办理登机手续。   登记口处已经排起了队在安检。   有人在她身后,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易欢回头,发现是石宽磊。   “石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石宽磊道:“来接送一个朋友,可巧就遇见你了。”   易欢笑了笑,未拆穿石宽磊的借口。   “怎么,你要出国?”石宽磊问她。   易欢道:“是呢,你不也都看见了。”   石宽磊看着前面排起的队伍,担心很快就轮到易欢,他犹豫了几秒,便坦诚说道:“其实,我不是来送朋友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可否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易欢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时间还来得及,便移步到队伍一侧,让自己后面的人先行。   她对石宽磊道:“你是从珍珠那儿得知我今晚要出国的吧。”   “是。”石宽磊笑着承认了,并说:“巩珍珠告诉我,说你跟我兴许是有缘无分,我们就随便聊了聊。然后我得知你今晚出国。我想,有些话当面同你说更好。”   易欢蹙额,巩珍珠对人不大设防,太容易被人套话。她打量石宽磊,略带警告意味地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她失意彷徨最无助的时候,成了她的朋友。   “所以,她的意思也就是你的意思?”石宽磊问她。   易欢点头:“可能我们相遇的时机不对,石先生很优秀……”   石宽磊打断她的话:“可沈霃宽更优秀。”他扬起眉毛,“不是吗?”   若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也会选择沈霃宽而不是他石宽磊。   易欢笑而不语,默默地打量着石宽磊。   “我承认他很优秀。”石宽磊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整个人看着有些压抑,“可是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明明聊得很开心。你刚注意到我时,不是也惊讶得走神了?”   “石先生,我想你可能会错了我意。”易欢垂眸。   看到石宽磊那一刹那,她确实是惊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可那决计不是因为觉得石宽磊优秀。   而是忽然体会到了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的吗?”石宽磊似乎不太相信眼下易欢的话,追问道,“你和沈霃宽原先就认识是吗?”   “这个问题似乎我没有必要一定回答你。”   “那么,你和他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易欢微微蹙额,她不喜欢石宽磊的措辞。   石宽磊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在交往中。”易欢告诉他,“以前也是这种关系。”   “哎,原来还真是我自作多情了。”石宽磊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信封,里面似乎是装了一张照片。   他递给易欢,并说:“这个原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待易欢接过信封,他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易欢来不及拆开看,因为时间快到了。   她急忙站到队伍里,准备安检。   等她上了飞机,她才翻出那个信封,打开发现,里面确实是一张照片。   是她的照片。   这张照片原本是摆放在家中,她的三楼卧室里。   照片的背面似乎被人写上了字。   她翻到背面,上面写着一句话: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易欢握紧了拳头,竟然觉得有些冷。   路过的空姐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热心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易欢道:“麻烦给我一杯水,谢谢。”   此刻,刚从老宅的家庭聚会中抽出身的沈霃宽给秘书小姐发了一条指令:下周把不重要的事情都延后,给我排出三天行程。   嗯,他还是放心不下易欢。   秘书小姐看到这条指令,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 30 章   飞行时间将近十二个小时。   落地时, 外面的天也是黑的。   这十二个小时里,易欢戴着眼罩,却一分钟都没睡着过, 下飞机时, 整个人异常疲惫。   夏时令的圣弗朗西斯科和中国的时差为十五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七分,北京时间大约是中午十一点。   易欢打开手机,重新设置好时间, 给沈霃宽报了声平安。   在出口处, 她看到有人举着很大的牌子,十分醒目,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举牌子的是个跟易欢年龄相仿的美国人, 大个头, 留个络腮胡,带着很厚的黑框眼镜。   “嗨, 欢!”他看见易欢,赶紧冲易欢招手。   易欢走近了,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敢认:“罗德?你怎么在这儿?”   他戴了眼镜, 留了络腮胡, 头发也比上学时候短了很多,易欢差点认不出来。   “欢,你没想到我会来接你吧, 是不是非常惊喜?”罗德上前替她拿行李, “宽他跟我说你要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给我开了一个迟到的愚人节玩笑。”   应沈霃宽的请求,作为当地人的罗德亲自来给易欢接风洗尘。   不过疲惫的易欢没有什么心情叙旧,她只想快点找个地方歇下,然后什么都不想,先好好睡一觉。   她让罗德将自己送到史密斯夫人家。半个月前,她就预定下史密斯夫人的一间公寓。   史密斯夫人是个年逾七十的独居老妇人,有两套公寓在出租。早些年易欢曾教会她如何填写报税单,同易欢算是朋友。易欢前些天准备提前寻找住所时,忽然想到了她,便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有一套公寓可以租给易欢,而且还给了易欢很大的折扣。   史密斯夫人出租的这间公寓不大,但设备齐全,地段也较为合适,离她本人目前住的也就隔了四个街道。   史密斯夫人知道她今日来,所以并未像平时一样早早入睡,而是在客厅里和家里的波斯猫一起看电视。   史密斯夫人自己丈夫去世后就一个人生活,因为并没有子女,所以她养了只波斯猫。   易欢到来后,史密斯夫人热心地替她倒了杯热牛奶,说:“欢,我知道你爱喝热的牛奶,这是专门替你热的。”   易欢感激不已,“史密斯夫人,谢谢您了。”她也给史密斯夫人准备了一些礼物。   史密斯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瞧你,竟真的给我这个老太太带了围巾。”   易欢道:“我知道您喜欢这样的东西,来的时候便帮你带了些。我想多选几条款式不一样的总没错,您出门的时候,可以随意选择你想要的。”   史密斯夫人也很瘦,尤其是手指,上面的皮干瘪瘪的,又皱巴巴的。她抚摸着易欢带给她的绸缎围巾,笑道:“颜色真是鲜艳,漂亮极了,我觉得自己围上后都像个小姑娘了。”   易欢喝完牛奶后,将租金给了史密斯夫人,随便同史密斯的夫人告别:“晚安,史密斯夫人。”   走时,她也没忘同那只又懒又胖的波斯猫说声再见。   回到车上,罗德问她:“欢,什么时候回学校?”   “大概,一周后吧。”   明天易欢要先去学校当面填写复学申请。   一周后校内的知识考核,合格后,第二周便可入校上课,继续她的学业。   罗德遵从沈霃宽的请求,认真把易欢送去她住的地方,还替易欢考察了周围的环境。   临走前,罗德嘱托她:“欢,你现在很瘦,晚上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易欢,“宽说了,要是你在这儿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是会要飞过来找我算账的。”   罗德走后,易欢将屋子稍微打扫了一下,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关好窗户,准备睡觉。   现在北京时间大概是下午一点多。   沈霃宽忙里偷闲,给易欢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   视频里,他看出易欢有些疲惫,便也没缠着她多聊,只说了一些关心的话语后便催着她好好休息调整好时差。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都在差不多的时候里和易欢视频,这个时间点刚好是易欢洗漱完毕后的睡前小空隙时间。   其余的时候,他也忙得无暇顾及别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他终于可以飞去圣弗朗西斯科和易欢约会了。   他上飞机的时候,是周五的晚上。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易欢,此刻是周四的白天。   她办公室外在等着她的测试结果。   有些焦心,本来说好早上九点多出结果的,都拖到十一点了,也没出来。   好像是有好几位老师在一起讨论她的测试成绩。   最后,几位老师的讨论结果居然是让她下午再过来。   易欢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这个点离开学校也不划算,她打算午餐就在学校餐厅里解决。当年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在学习餐厅里吃过东西。   现在姑且算是把以前的缺少的经历的都给补上。   她今天去的餐厅是以自助式的,因为易欢现在还不算学校学生,所以收费是按照校外人算的。   总体来说,比国内大学的食堂贵一点,毕竟是自助,选择性很多,但是要比一般餐馆便宜很多。   她选了一份辣味烤鸡,素菜色拉和果汁饮料。   现在是中午时间,来餐厅就餐的学生老师并不少。   易欢下午两点还要过去等测试成绩,所以此刻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吃着食物。   这是美国最著名的私立大学,曾出过多位著名的学者。   哪怕是在食堂里,也处处透出学习的氛围。   许多学生在吃饭时,也会讨论某某教授的讲座怎么怎么样,某某制定的课程有些难等等。   易欢竖起耳朵,听着这些她之前从未认真听过的话题。   在这些纷乱嘈杂的讨论声中,易欢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又消失了,她便没有继续追寻。   用完午餐,她又在校园里逛了逛,把自己当成一个游客,好好欣赏学校里的风景,再拍些照片。学校很大,不过以前她几乎没有认真逛过,只对她所在专业的区域比较熟悉。她也没敢走太远,怕一会赶不及两点前回到等成绩处。   学校是开放式的,因为建筑出名,也算是此地的旅游景点之一。   易欢只逛了这么一点点功夫,就遇到两个中国来的旅行团。   很快时间就被她消磨过去,她准时在两点的时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来。”   说话者的声音易欢听来有些熟悉。   易欢推门进去,发现给她宣布测试结果的竟然是她当年的同班同学。   易欢和她的关系算是泛泛之交。   说来惭愧,易欢一时间都想不起她叫什么,只记得大家都称呼她米娅。   “易欢,好久不见。”米娅也是中国人,普通话很流利,她示意易欢坐下。   易欢看到她的胸牌,问:“你在这里读博了?”   米娅点头,说:“一直和r教授一起研究空间理论学。”   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上面是易欢这周参加的所有科目成绩的汇总意见。   米娅告诉她:“易欢,我想你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应该也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易欢笑了笑,说:“是有分歧还是我的成绩不合格?”   米娅道:“确实是分歧很大。主要集中在你写的小论文和毕设课题预想上。r教授觉得你的想象力很好,但是另外几位教授觉得,你所预想的内容更接近异想天开。”   易欢心道,早知道我稳着点写了。   本来是因为她这么长时间未接触,生怕写得浅显了,跟不上科技翻新的速度,会被直接驳回。   米娅继续说:“鉴于你的那篇论文,大家最终决定,给你一个实践操作的机会,至少你要把你预想的框架展示给我们看。”   易欢此刻只觉得自己是倒了血霉。   她的论文内容确实十分前卫。别说她,就是r教授也未必能在段时间内把框架做好。   “米娅,教授们真的这么说的?”易欢叹气,“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几天能做出来的。”   米娅微微一笑,将她的成绩汇总单放在桌上,“是啊,所以也不需要全部做出来,只是做个框架。”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框架我也做不出来。”   易欢不相信,学校真的提出这么一个无理的要求。如果她一个人能做出框架,那么她可以直接让别人称呼她教授了。   米娅摊手:“那谁叫你这么写了呢?我们这也是为了考核你的能力。”   她看着易欢,又笑了笑。   易欢不是傻子,从米娅的笑容里,她看懂了两个字。   拿着成绩汇总单离开后,易欢认真地思索着,自己当年,是否有在无意中得罪过米娅呢?   回到家,她对着电脑,试着写了几段,发现根本不行。   就算她能写出框架,也没有一台电脑能运行并测试她所写的框架是否合理。   现在的计算机语言结构,根本不可能做到。   易欢越想越觉得不合理,第二天一大早,她拿着成绩汇总单直接去找r教授了。   问询学校里的学生后,易欢得知,r教授今天上午讲座课,在c座的大阶梯教室里。   r教授的授课从来都是人满为患,易欢等不得校车,一路狂奔去c座大阶梯教室,期望能赶在开课前到达。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她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r教授已经开始讲了,教室里乌压压的都是人,易欢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混进去还是识相地走开。   这时,r教授却对她说:“你迟到了,欢。” ☆、第 31 章   易欢目光微怔。   r教授挥手, 示意她快点进来。   易欢深感惭愧,对r教授鞠躬致歉,而后心情平静地走到后排。   最后一排还有三个空位子, 易欢挑了靠边的位置坐下, 掏出包里的手机,将声音调整为静音。   她看见旁边的同学手里拿着书和笔记本,便小声问了一句:“嗨, 你的书可以借我看一眼么?”   同学大方地把书递给她。   这时, r教授开始继续授课。   易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好在手里有书,她边听边看, 勉强听个大概。   若非三年前她基础很好, 此刻怕是大部分都听不懂。   r教授的授课方式并非照本宣科,他所需要讲述给学生的知识点十分复杂, 也很枯燥,但是经过他特殊的分解整合后,能由浅入深地吸引着大家听下去。毕竟能上r教授课程的学生也都不是傻子,都是勤奋的聪明人。   甚至, 讲到人类目前无法涉猎的超科技知识点时, 还会幽默地揶揄一下美国的某些烧脑科技大片。每讲完一个章节,r教授都会留十分钟时间给大家消化,允许提问, 彼此讨论。   趁着这个时间点, 易欢总是低头快速翻看课本。   想要牢记这些知识并不容易, 忘掉倒是容易的多。   有些公式理论,她似曾相识。   书中的内容毕竟是枯燥的理论,易欢无法做到一目十行,每次讨论时间结束后,她都没能追上r教授的授课速度。   不过眼下能看下这么多,也是还多亏了坐她旁边的这位同学在某些难点旁做了标记和解释。   r教授上课期间,易欢是不敢分心去想别的事的。   一上午的讲座课程在十一点半结束。   结束后,依然有许多学生走到讲台前,问询方才听课时没听明白的地方。   易欢想了想,发现自己没听明白的地方很多,索性不问了,等回头去图书馆好好静下心复习功课。   坐易欢旁边的同学操着一口标准的牛津口音,一脸好奇地问她:“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算是。”她将课本还给旁边的同学,“谢谢。”随后笑着拿起包离开。   此刻r教授身边还围绕着众多求知若渴的学生。   易欢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学生完全散去。   r教授抱着他的东西走到门口,看到易欢倚在墙边,丝毫不觉得惊讶。   易欢看到r教授出来,站直身子,“r教授。”   r教授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打量易欢,边摇头边说:“瞧瞧你这令我失望的模样。”   易欢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以前r教授的课,她从来没有上得这么迷茫,尽管她这些日子努力温习,但还是有一些些跟不上。   至少今天是跟不上的。   “教授,我……”   r教授道:“我这个糟老头子,现在饿得没力气跟你说话。咱得先去吃饭。”   讲了一上午的课,确实会非常累。   易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三年不见,r教授看着又老了许多,两鬓都的白头发愈发明显,走路也明显比年轻人慢很多。   他是一个固执的老人家,万事不喜欢别人代劳的人,哪怕手里拿着再多的东西,也不肯让学生帮他分担一些。   易欢识趣地跟上他,且不再提及自己的成绩之类。   今天的午餐还是在学校食堂。   r教授刷了职工卡,见易欢在付账,颇为吃惊:“你昨天下午没有在学校?”   易欢拿着盘子,道:“不,下午我在学校的。”   “哦,那些人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r教授道,“我本以为昨天下午你就能拿到你的学生卡。”   易欢倒牛奶的动作顿了顿。   所以……r教授是不知道她还需要写个框架出来吗?   还是说,那所谓的什么把框架写出来只是米娅的个人要求?   易欢没敢贸然问r教授。   她忍了忍,依旧是喜笑颜开地同r教授聊天。   同学们几乎都认识r教授,r教授在挑选午餐的同时,得不停地和向他问好的学生说句你好谢谢。   因r教授的缘故,许久没被很多人关注过的易欢也跟着成了别人视线中的焦点。   用餐期间,r教授不爱讲话。   易欢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坐在r教授对面,安静地吃着饭。   她心里再想,一会是直接问r教授,还是直接问米娅?   r教授用餐速度不快,吃饭总是细嚼慢咽,易欢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所以今天她也故意吃得很慢,这样刚好可以和r教授差不多时间吃完。   两个人乘校内巴士来到r教授的办公室。   r教授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从身后的书橱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易欢,说:“好了,现在你可以把你上课时候所有没听懂的地方都圈出来。”   r教授虽然至今都在气易欢这个学生,可又确实喜欢这个学生。   在易欢圈点她不太明白的地方的同时,r教授絮叨起来:“要不是看在你交上来的小论文的面上,鬼才会想再认你这个糟透了的学生。”   易欢咬了咬下唇,心想,r教授哎,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r教授继续说:“欢,我虽然很想理解你所谓的尽孝,但是我目前还是没有完全原谅你。一个人最可恨的地方就是糟蹋自己的天分。”   r教授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终于说:“你在这方面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甚至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给你这个机会。”r教授看着易欢,郑重声明,“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r教授,我不会再选择半途而废的。”易欢信誓旦旦地保证。   她把课本摆在桌上,r教授指着她在书上圈出的疑惑点,开始一点点地讲解给她听。   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r教授全部用来指导易欢。   因下午r教授还有别的事,所以两个小时过后,他结束了指导。   离开时,易欢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问成绩的事了。   当r教授评价完她的小论文以及她对她论文里提到的理论点后,易欢不动声色地说了句:“若是能把框架模拟出来,就很容易去验证我的论点是否可行。”   r教授听此,忍不住笑道:“欢,框架现在可没人能模拟出来。你想模拟出你的框架,得先把如今的计算机语言升级成未来版的。至于究竟未来版的到底是什么样,我想,未来才会知道。”   r教授几乎是明说了,她写的东西眼下根本无法论证,也就是一个逻辑上的假想理论。   易欢也笑了。   所以说,她就不相信学校里的教授会让她把框架模拟出来。   r教授一眼就看明白的,别的教授多看几眼也会看明白的。   同r教授道别后,她带着一脑袋新装入的知识,转身就去了学生信息处。   果然,她的信息已经录入,而学生处的工作人员则一脸抱怨,“为什么昨天下午不来拿?”   不到一天时间,易欢就从开始的愤怒不解茫然到现在的恍然大悟。   她想不懂米娅为何要冒险为难自己。   既然米娅想要她弄个框架,那她就给她弄一个,不过自然不是她论文中写到的那一个。   易欢将学生芯片卡放入包内,走到学校草坪处的休息区,在一条没人的长椅上坐下,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在笔记本电脑上插上了一直随身携带的记忆卡,找出当年她在学校里无聊时写得一个黑科技程序。   当年写完后,运行十次,九次不成功,原因基本上都是访问拒绝。   恩,她的这个黑科技系统运行时候会偷偷占用电子通信卫星系统的传输路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很不幸地都被卫星系统发现并拒绝再次访问。   本来她就是无聊时候弄着玩的,所以后来就一直存在记忆卡中,没有删除也没有修正。   今天她再次看了一遍程序,做了些许删减后,试着调试两次,然后选择了正式运行。   当年运行这个程序的时候,也经常导致她的电脑死机黑屏。   从小到大,她所用的电子产品可都是最好的。   可想而知,她的黑科技有多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失败太多次的缘故,今天居然运行成功。   不过系统也随即出现了bug。   系统并未有出现她预想要的功能,反而是抓取了附近正在接通中的电话。   易欢觉得,这个黑科技真有点儿不给面子……   正当她打算结束运行时,系统又抓取到了通话,而传入易欢耳中的是一个她熟悉的声音——米娅。   米娅人应该在附近,似乎是和谁在打电话。   米娅:“我跟你说,r教授那么欣赏易欢,易欢迟早会去问r教授的,到时候她还是会顺利回到学校。”   易欢心想,真是叫你失望了,我今天早上就找r教授了。   “米娅,我跟你说了,你不用顾忌现在的易欢。”   这个声音易欢更熟悉了。   这是易欢的前闺蜜小辛的声音。   小辛的英文名叫辛德瑞拉,当大家都用中文聊天的时候,易欢习惯叫她小辛。   米娅道:“小辛,你说万一被r教授知道了,会不会影响我的风评?”   小辛道:“你就放宽心,易欢什么性格我还能不知道。她就算发现你是故意给她传达错误信息,她也不会跑别人面前告状,她顶多是直接揍你。”   易欢垂下眼眸,心道:不愧是前闺蜜,果然了解我。   米娅道:“以前在学校里,我可从没听说她会揍人。”   小辛解释:“我说的揍人不是真的跑到你跟前打你两耳瓜子……唉,跟你讲你也不明白。反正你不用担心r教授知道。”顿了顿,小辛安慰米娅,“何况咱们不过是给了制造了一点点小麻烦,让她晚一两个月回学校而已,又不是把她这个人怎么了。”   米娅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可是她毕竟是易欢。”   “她现在要钱没钱,要后台没后台,谁认识她?”   隔着两个传声器,易欢都能感觉到小辛说这句话时的深深嘲讽意。   “但是易荣集团还在啊。”米娅道。   小辛冷笑一声:“易荣集团早就易主了。我听了一个可靠的消息,她的首富亲爹三年前就死了。她爹死了,她就屁都不是。”   米娅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   “你醉心于科技研究,当然不会关心这类消息。”   小辛继续说:“对了,我明天去拉斯维加斯,你要不要来?”   米娅拒接道:“那个销金窟,我可不敢沾。”   “又不是要你来赌钱,陪我购物散心。”   后面聊天的内容对易欢来说,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她关掉程序,托腮思考。   就是有些不明白,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小辛的事。   当年两个人也没闹过什么的矛盾,明明关系好的就是闺蜜。   为什么她们在背地里会这么对自己?   想不明白的事,易欢索性就不想了。   她收起电脑,背着包准备去图书馆借书。   她刚站起来,眼前就多了一束野菊花。   野菊花的根部被一双黑黝黝的手抓着。   易欢抬头,看和眼前陌生的老伯,一脸茫然:“您这是……”   “欢小姐,您大约已经不认识我的了吧。”   确实,易欢不认得眼前这位穿戴像是负责学校草坪的园丁老伯。   老伯道:“几年前,我破产了,成了个流浪汉,每日里醉生梦死。自那以后,从没人正眼瞧我,哪怕我帮了他们,也没人对我说一个谢字。每一天我都觉得可能是我的末日。”   易欢竖耳倾听老伯的话。   老伯继续说:“可你对我说了谢谢,还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说‘小姐,您手里的花开着真好’,您就把您手里拿的那束花送给我了。”   易欢仍旧是一脸茫然。   是实话,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类事。   什么随手送花这种事……   她那时候每到情人节或者自己过生日,都会收花收到手软。很多人还都匿名给她送花,她完全照顾不过来,确实会有很多直接送给别人。   老伯跟易欢聊了半天,大意就是,易欢的那束花改变了他的心态,他不再嫌弃自己,并很快成了一名除草工,然后学会了园艺,现在主要负责整理学校里的各种花花草草。   “欢小姐,真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这是雏菊,我们意大利人最喜欢的一种花。”   原来是雏菊,不是野菊花啊……   植物盲的易欢接过这束别致的花朵,并下意识地又对老伯说了一句:“谢谢。”   老伯心满意足地同易欢告别。   在他走后,易欢忍不住小声纠正他:“我的姓是易,不是欢。”   易欢拿着雏菊往图书馆走去。   路上很不幸地遇到了她并不想遇到的人——米娅。   米娅看见她,竟热心地跟她打招呼。   易欢冷笑了一声,随后脸上也挂着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嗨,米娅。”   米娅问她:“易欢,你的框架开始写了吗?”   易欢摇头。   “你可得抓紧点。”米娅装出很关心她的样子,“对了,你这次回校后住哪儿?”   易欢道:“在第七大道租了个房子。”   米娅热情地问她:“哎,那刚好我顺利,要我送你吗?”   易欢看着她,忽然决定等会再去图书馆。她扬起嘴角,“真的吗?那我可以搭顺风车?”   “走吧,一起,我送你。”   路上,米娅还很热心地向易欢推荐一些书籍,并问她是否需要借她的学生卡。   很快,两个人走到了停车场旁。   米娅开着一辆红色的小跑车。   也不知道是她想急着展示自己的车还是想证明如今的自己比易欢强,竟忍不住开始向易欢讲起自己的车的各种性能。   易欢笑而不语。   米娅这辆跑车,性能很差,性价比也很差,连牌子都是易欢从前看不上的。   她伸手拍了拍车身,忽然问米娅:“嘿,你是不是没见过我揍人?”   米娅:“……易欢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见过,是因为我从不揍人。”易欢环顾车身,告诉米娅,“我尊重每一个人。”   米娅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不成刚才和小辛打电话的时候易欢就在旁边?   可是……不可能的啊,她打电话的时候,周围根本没人。   易欢道:“可是,如果别人不尊重我的话,我会告诉她,这样不好。”   她摸出钥匙,在跑车的某个位置敲着,哒哒哒的,像是敲键盘。   在米娅就要发话让她小心别划伤车身的时候,易欢猛一用力。   这辆车的玻璃居然被她的钥匙给敲碎了。   她微微扬眉。   就知道这破车质量不行。   米娅面色顿时大变,吓得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周围的人并不多,但是米娅的一声尖叫,把不多的人给引了过来,大家好奇地在旁边围观。也有人上前问询发生了什么。   易欢收起钥匙,走到米娅跟前,在她耳边轻语道:“下次想在我面前显摆你的车的话,最好拿售价千万级的过来。否则的话,在我眼里都是垃圾。对了,我再奉劝你一句,不要傻得总被人当枪使。”   米娅气得浑身发抖,完全听不出易欢话语里的警告。   她的眼里现在只有一地的碎玻璃。   那毕竟是她很喜欢的红色跑车。   她自然不可轻易就这么算了,于是嚷道:“易欢,是教授们决定让你做好框架后再让你入学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拿我的车撒气!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朋友?   易欢快看不懂这两个字了。   米娅此刻也被易欢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她看着易欢一脸无谓的样子就更为恼火了,抬起手就想抓易欢的头发。   然而米娅的手在半空时被人挡了回去。   易欢微微闭眼,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孔。   沈霃宽将她护在怀中。 ☆、第 32 章   沈霃宽刚从车上下来, 就看到易欢站在红色跑车旁,和米娅争执。他到米娅似乎想对易欢动手,便快步走上前, 毫不犹豫地把米娅的手挡回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但是没有人可以当着他的面欺负易欢。   哪怕最后发现真的是易欢不对,他也愿意替易欢承下她的错误。   他轻轻地握住了易欢的手,告诉她:我在。   易欢感受到了沈霃宽掌心的温度, 紧握的拳头缓缓释放开。   易欢抬眸, 看到米娅眼中的怒火和不解,心情忽然间好了许多。   她倚在沈霃宽怀中,带着一脸的戏谑之意, 挑衅般地望着米娅。   盛怒之下的米娅不得不承认, 面对护着易欢的沈霃宽,她的气势顿时弱小了许多, 只好强压住怒火,心有不甘地收回手。   米娅翘起嘴,说:“最近盛行什么风,竟然把霃宽学长也吹回来了。”   沈霃宽道:“什么风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米娅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r教授可不喜欢脾气差的学生。”   “我脾气差!”米娅气得哈哈笑了两声, 指着自己的红色跑车,“我的车被人故意弄坏了,我还不能表示一下愤怒?”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随意糟蹋, 她的心凉透了, 语气里也不觉多了些悲愤, “还是学长也觉得,我这样的人,活该被你们这类身份的人欺负,不能反驳只能忍着?”   沈霃宽侧目,发现车右门的玻璃碎了。   他低头,打量怀着一脸无谓的易欢,“你弄坏的?”   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觉得浑身麻酥酥的。   易欢眨了眨眼,承认是她干的。   至于原因么……   易欢清清嗓子,说:“米娅夸了半天,我忍不住想替她试试车的质量。”   所以,车的质量不行,也不能怪我的。   “抱歉啦,米娅。”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你早点告诉我车其实并不怎么样,我就不会试了。”   “你!”米娅咬着牙,食指指着易欢,怒道:“易欢,你不要信口雌黄,欺人太甚。”   易欢刚才明明不是这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分明就是故意想给自己教训。   如果允许的话,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撕烂易欢的脸。   她认为易欢的这张脸是个祸害,最讨厌的是,她偏偏还把曾经最受自己仰慕的沈霃宽学长给蛊惑住了。   这时,沈霃宽目光不悦地看了一眼米娅。   米娅面色讪讪地将手收回来,冷哼了一声。   沈霃宽道:“车被我们弄坏了,陪你就是。何况车并没有好,只是玻璃碎了。如果米娅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配个防弹玻璃。”稍稍顿了顿,他警告般地补充一句,“要是伤了人,可就不是修车这么简单了。”   沈霃宽抬起手,招呼他车里的司机下来。   司机是个华人,但不会说中文,“沈先生,有什么吩咐?”   沈霃宽对他说:“请帮这位女士的车开去维修,费用算在我头上。”   “好的,沈先生。”司机恭敬地点头。   米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脸色异常难堪。   她不无讽刺地说道:“霃宽学长真是痴情种。”   沈霃宽只当她是在夸自己了,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挺痴情的,反正比怀里这一位更痴情。他说道:“米娅,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米娅看着易欢,“建议霃宽学长还是洗洗眼睛的好,别被某些人蒙蔽了双眼。”   易欢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不禁觉得浑身不适。   有些人果然是不嫌丢人,她便忍不住从嘴巴里说出两个字:呵呵。   “学校不要你,就只会找我这种小角色撒气。”米娅翻着白眼,“有本事你去学生处,去找各位教授啊!”   “我当年是休学,不是退学。”易欢反问她:“学校为什么不要我?”   米娅道:“为什么不要你我昨天都跟你说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开的宾馆吗?允许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噢,这样啊。看来是我心态没摆正。”易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到现在仍然坚持地认为,我给你警告的原因,是我被学校拒绝了找你撒气?”   “难道不是吗?”米娅自然不会相信易欢说的替她验验车的那种鬼话,“我真是瞎了眼了,还把你当朋友,呵。”   抡起倒打一耙,易欢觉得米娅还是可以的,至少比她的强一点。   表面跟你笑呵呵的好像有多关心你,转过脸却和她的曾经的闺蜜一起往她心口插刀子。   这就是一直把朋友挂在嘴边的人做的事。   易欢都替她感到羞愧。   她轻飘飘地对米娅说:“你啊,眼睛没瞎,心瞎了。”   “易欢你什么意思?”   “这个你眼熟吗?”易欢掏出自己包里的学生卡。   米娅怔住了。   一时间,她觉得脑门发热,甚至心里头有些害怕。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才跟小辛说的那些担心的事,瞬间就真的发生了。   “我今天找了r教授。”易欢笑了笑,“你是希望把事情闹大,让各位教授对你的传话能力产生质疑,还是希望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易欢我……”米娅为自己辩解,“我确实得到了通知,要求你把你论文中提到的框架做出来。”   易欢反驳道:“教授们是期望我做出来,但从来没有说等我做出来了才让我复学。”   米娅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那可能真的是我误解了。”   “米娅,是误解还是故意曲解,我想你自己心知肚明,就不要逼我说出来了。”易欢轻叹一声,“你毕竟也是r教授带出来的学生,我尊重r教授,也希望你不要再给r教授脸上抹黑。”   对于女生之间言语上的交战,沈霃宽他觉得自己并不方便插嘴,只是默默地看着。听到这里,他大概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米娅先不对。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米娅,心想,我有理都说不过易欢,你这样的就更说不过易欢了。   “易欢……”米娅支支吾吾了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心里有鬼,之前还敢仗着易欢不知道佯装作势,现在底气都没有了。   一旁等候的司机听不懂他们几位说的中国话,只能默默地等着。   这时,易欢对他说:“麻烦您了,去给她修车吧,记得选最好的防弹玻璃,这样安全。”   司机看着沈霃宽,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位女士的话比他自己下的命令更有效。   米娅硬着头皮,说:“我不稀罕!”   她拿着车钥匙,打开车锁,将车开走了。   司机茫然地看着易欢和沈霃宽。   易欢喃喃道:“随她去吧,她又不是不认识能给她修车的人。”   他们几个人在停车场对峙之时,周围也聚集了一些人围观,不过有些听不懂中文,站了一会就走了,有些是想插嘴插不上,发现事情也不是很严重,便也走了。   大家都有自己忙碌的事,并没有停下来长时间驻足。   沈霃宽和易欢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再多个司机当电灯泡,于是他支走了司机。   他问易欢:“下午有空吗?”   易欢笑了笑,“我明天后天也都空。”   明天后天是周末,她不用来学校。   沈霃宽低下头,轻语一声:“那我就承包你这个周末了。”他揉着易欢的手,“怎么有那么大的劲?手没被玻璃弄疼吗?”   易欢一脸认真地说道:“一点儿都不疼,她那车的车窗玻璃质量确实太差了。”   “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万一划伤手怎么办?”沈霃宽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疼惜之意,“真是不放心你。”   “安啦,我不会有事的。”易欢看着他的车,“这是你的?”   “嗯,毕业的时候留在这里,没时间弄回去。”   主要是国内国外交通习惯不一样,把这台车弄回去的话,还得改装后才能开,麻烦。   “走吧,我想去一个地方。”易欢道。   沈霃宽刚走到右边进驾驶座位,就被易欢拦住。   易欢柔声道:“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是我来开车吧。”   圣弗朗西斯科的某几条街道,开车经过的时候,和在电影中看到的感觉一样。   易欢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最喜欢开着车逛遍那些陡峭的街道。   上车后,沈霃宽系上安全带,说:“其实下车后我休息了一会儿。”   他去提车了,然后还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换套味道清新的衣服。   在飞机里坐太久,他总觉得衣服上的味道不是很舒服。   “那你就再多休息一会。”易欢笑着开启车子。   沈霃宽问:“想把我带去哪儿?”   易欢道:“一个散心的地方。”   沈霃宽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手里的那束小雏菊是谁送的?” ☆、第 33 章   “什么?”易欢此刻正在专心试用这辆车的各种性能, 一时没注意到沈霃宽问了什么。   沈霃宽拿起被她放在座椅中间的小雏菊, 下意识地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   小雏菊有些许清香,还带着些泥土气息。   他低头把玩小雏菊的细碎花瓣, 评价道:“花挺好看的, 味道闻着就像是白菊花,有股淡淡的药味儿。”   易欢这才反应过来沈霃宽刚问了自己什么,便说:“我一开始还不认识这个花,以为是什么野菊花。”   “我也是瞎猜的。”沈霃宽道。   他其实对各种花也不是很了解, 是来找易欢前刚接触过白菊花和小雏菊。   昨天花店的老板告诉他这个叫小雏菊,所以看到易欢拿着这束花, 就想起来名字。   当时他在花店选花的时候,看到像菊花的就想买下来, 后来花店老板见他对花似乎也是一窍不通的, 便热心地问他要给什么人送花。   他告诉花店老板, 是准备买些花送给一个已经过世的故人。   花店老板就告诉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选白菊花或者□□花。白菊和□□通常是用来祭奠死人的。   他有些好奇地问老板:“这个小雏菊怎么不可以?”   小雏菊看着也很好看, 他觉得这个话挺适合都送给他的那位故人的。   于是花店老板笑嘻嘻地告诉他, “要送也可以,不过小雏菊的话语我们通常是理解为隐藏在心中的爱。如果您那位过世的朋友是您暗恋之人……”   沈霃宽连忙打断老板的话, 指着白菊花和□□花说:“就那束白菊□□相间的,谢谢。”   回忆到这里, 沈霃宽忍不住又问易欢:“这是你自己在花坛子里挖的吗?”   这不太像是从花店买的, 花店里的包装都比这儿精美, 泥土味也没有这个重。   易欢笑着摇头道:“不是,我又不懂花,没事挖它干嘛,让它们好好在土里扎根多好。”她侧头见沈霃宽一脸好奇,便解释着,“是一位意大利裔的老伯送我的?”   意大利人?   老伯?   男性!   沈霃宽撇嘴,将花丢在一旁,“你知道小雏菊的华语是什么吗?”   “这东西还有花语?”易欢当然不懂。   沈霃宽道:“雏菊的花语是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爱。”   易欢:“……”   所以沈霃宽他这是吃醋了?   天!   易欢笑得乐不可支:“你怎么连一个不熟悉的花的话语都知道?”   沈霃宽道:“我知识面广。”见易欢还在笑,他好奇不已,“我知道一种花的花语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易欢急忙解释,“那位老伯告诉我说,小雏菊是他们意大利最喜欢的花,他送我花为了感激我几年前对他的鼓励。”   她觉得可能这位园丁老伯刚好要处理学校里的这些花坛,于是就顺手撸了一把小雏菊,再刚好看见自己在那儿坐了半天,于是就认出了自己,并把花送给自己。   顿了顿后,易欢把今天和老伯的对话告诉了沈霃宽。   沈霃宽微微思索,觉得也算合理。   人们总是会深深记住对自己雪中送炭之人的。   就好比他和罗德。   当年罗德家逢变故,他也只是略施援助而已。对他沈霃宽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   罗德却一直记在心里,哪怕是现在他已经在圣弗朗西斯科站稳了脚,也依然对沈霃宽十分恭敬。   其实沈霃宽对当年投资罗德的事,早已拿足了回报,可罗德还是乐意把他的请求放在第一位。   罗德对他说,在我们家族中流传一句话,如果背信弃义,对帮助自己的人不诚心,那是会见不到上帝的。   易欢见沈霃宽不再继续追问,便一脸调笑地问一句:“心里还酸不?”   沈霃宽笑了一声道:“酸啊,回头我多吃点糖。”   易欢调侃他:“还酸的话,你得吃点碱。”她瞥了一眼被沈霃宽丢回原处的小雏菊,“你别说,我现在越看越觉得这花好看。”   “真的?”沈霃宽问,“喜欢吗?”   “还行,花对我来说都好看。”   沈霃宽心下了然,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罗德发了一大串消息。   这时,易欢小声呢喃了一句:“会不会是我太久没收到过花的缘故呢?”   沈霃宽问:“什么?”   易欢笑着摇头:“没什么。”   “这几天在这儿过得还行吗?”沈霃宽问。   易欢道:“不好不坏。”   随后易欢同她聊起了自己今天的黑科技,以及她和前闺蜜小辛之间的友谊。   沈霃宽听得很认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听完后,沈霃宽道:“你说的的那个小辛到底是谁啊?”   易欢有些蒙了:“你不认识她?不可能的,你一定认识她。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玩的,还有江牧淮,大概一伙有五六个人。后来她交了男朋友我也有了你,我们就不经常聚,偶尔会一起吃饭。”见沈霃宽还是一脸茫然,她忍不住说了小辛的全名,“辛德瑞拉王,王焕熙。”   沈霃宽也蒙了,整个人脸色都不对了,确认一般地问她:“你说王焕熙是你闺蜜?”   “怎么了?”易欢吃惊,“难道你们那时候不知道?”   沈霃宽的表情宛如吞了脏东西一样难堪,“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小跟班,你跟她说话从没客气过。”   易欢反思道:“我那会儿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没觉得跟她说话需要客客气气的,从来都是跟她直来直去的。小时候就这样的。”   沈霃宽道:“也许是因为人会变。”   车子驶入了伦巴底街。   沈霃宽扭头,看着车外的景致。   对于这个王焕熙,沈霃宽原先的印象并不差,毕竟她是易欢的朋友,所以他也是把王焕熙当自己朋友的。   不过后来才发现,这个王焕熙太不入流了,行事作风让他十分瞧不起。   易欢不辞而别的那段时间,她可没少在自己和江牧淮跟前出现。   有段时间他容易失眠,情绪也很差,经常喝酒,还惹怒了自己的母亲崔玉盈,害得母亲住院,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颓废失落。   那个王焕熙曾经在半夜敲他房门,告诉他易欢给自己打了电话。   他当时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开了门,让王焕熙进屋。   进门后,王焕熙就反手锁上了门,跟沈霃宽说了几句不着重点的废话,沈霃宽越听越不想搭理她,就问她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别打扰自己。   他说他很忙。   王焕熙忽然笑了一声。   接着,王焕熙就拉开外套拉链,脱下了她身上的那件裙式样的套装。   嗯,王焕熙只穿了这一件外套,里面什么都没有,整个人就这么赤;身v裸’体地站在沈霃宽面前。   说实话,沈霃宽就没见过这个直接的……额……他当时以为这姑娘肯定是脑子那里坏了,或者是神经病了,或者是吃药吃上头了。   吓得他速度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砸在王焕熙身上,指着门:“滚出去!”   王焕熙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就这样出去,你猜大家会怎么说。”她聊了聊刘海,再次露出了自以为可以傲视众美女的身体,“霃宽师兄不想要吗?”   她继续卖弄自己:“我和易欢很熟悉的,我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沈霃宽当时就想把她推出去,但是又怕万一自己碰到她身体后,她会缠着不放。他不能确认能做出这类事的人,下限会在什么地方,亦或是她根本没有下限,只有她想做的事。   王焕熙却以为沈霃宽听进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霃宽师兄真以为易欢她是什么清纯货色?她那么有钱又那么招摇,其实觊觎她的人很多。”   王焕熙她将毯子折好放在沙发上,“说实话,她初中时候就没断过男朋友,光我知道的,都有六七个。至于和其中多少个有夜间亲密接触的,我想霃宽师兄大概并不想知道吧。”   沈霃宽气得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那天真的会破例打女人。可是他不屑怎么做,他自己做不出太过于下三滥的事。   于是他对着卧室大喊一声,“江牧淮你死床上了吗?”   声音太大,吓得江牧淮赶紧丢下手机,从卧室跑出来。   那段日子里,江牧淮担心沈霃宽会喝死过去,就搬来他的公寓里看着他,以防万一。   这间公寓原来是沈霃宽的和易欢的一起住的。公寓很大,好几个房间,但是每个房间里都放着易欢的东西,他想丢掉的,沈霃宽不让,于是他又跟沈霃宽怄气,一晚上都缩在卧室里不肯出来。   其实根本原因是他这段一直和沈霃宽在一起,没功夫跟他的女朋友甜甜蜜蜜,害得他女朋友颇有怨言,他又怕当着刚被人甩了的沈霃宽的面秀恩爱会刺激到沈霃宽,这才躲在卧室的被子里同女朋友煲电话粥。   他都没注意到有人来。   沈霃宽一声喊,他以为出事了,吓得急忙同女朋友结束通话,跑了出来。   结果跑到门口,看到一个这样的画面,震惊极了,问沈霃宽:“怎么回事?你寂寞到去找□□来了?”   沈霃宽懒得解释,指着同样震惊的王焕熙,对江牧淮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给我弄走。”   再多看一眼王焕熙,他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说完,沈霃宽进了另一间卧室,锁上了门。   至于江牧淮,则是上下打量着王焕熙,说:“你身材不咋样啊妞儿,我宽哥不会看上你的。那个什么,你是要我动手轰你出去呢,还是自己主动滚出去?”   王焕熙再怎么不要脸,这一刻也是被弄得无地自容,赶紧穿上外套,转身离开。   后来沈霃宽真的就再也没见到过王焕熙。   所以渐渐就把这件事忘了。   易欢突然提到王焕熙是她小时候玩到大的朋友,他一下子全部想了起来,心里感觉五味杂陈。   突然,易欢踩下了刹车。   沈霃宽把视线从车外收回来,不解地看着易欢:“嗯?”   易欢放下车窗,胳膊肘搭在上面,“霃霃,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跟王焕熙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事。”   “没有。”   沈霃宽想还是不能让易欢知道,否则她肯定会气死的。   被一个从小玩到大且视为闺蜜的人泼了那么恶心的脏水,她不生气才怪。   易欢吐出一口气,道:“她是我前闺蜜,不是现闺蜜。你不要有顾忌嘛。”   “欢宝我……”   “真的不说吗?”易欢手指敲着方向盘,笑眯眯的看着沈霃宽,“如果我们能做到比以前还彼此坦诚的话,我就嫁给你。”   沈霃宽:“……”   这易欢怎么还学会钓鱼执法了?   鱼饵还这么肥美,搞得他想流口水。   “你先嫁给我,我再说。”   “沈霃宽,你不会真的跟她有过什么吧!”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连我说嫁给你了你都不肯透露?”   “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我们家出事后我就看出她的本性了,所以才说是前闺蜜。”易欢嘀咕,“她的演技可真不错,没能出道算是娱乐圈的一大憾事。”   在易欢心里,分开这三年沈霃宽就算跟时唯一有过什么,哪怕是结婚离婚这类事,她都不会觉得难受,毕竟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不是情侣关系,沈霃宽有资格也有权利管理他自己的感情世界。   但是,王焕熙不行!   哪怕是分开这段时间,沈霃宽和王焕熙在一起,她也不能接受!   如果沈霃宽跟王焕熙有过什么,她不会再要沈霃宽的。   沈霃宽见她表情严肃,眼看就要想歪了,赶紧一五一十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易欢。   果然,易欢的表情不再严肃了,可是,却透着一股阴森森气势,像是要找人打架。   “从来不指望她雪中送炭,想不到早早就开始对我落井下石了。”易欢咬了咬牙。   从拿到石宽磊还给她的那张照片起,她就憋了一大口恶气在心底,正愁没人可以给她撒气。   王焕熙啊王焕熙,从初中开始,就整天和男生吊在一起的不正是你自己!   这黑锅脏水,易欢不背。   沈霃宽说:“我根本不相信她的,从那之后也没见过她,真的。”   这时,后面的车实在忍不住了,狂按喇叭。   易欢置之不理。   她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正在思索还要不要去散心的地方。   不一会儿,跑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满胳膊刺青的男子,操着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拍着车身,大声嚷道:“煞笔,你车坏了是不是?开不过去就不要走这条路,你挡着你家大爷了。”   沈霃宽微微抬眸,面带不悦。   易欢认得这人身上的刺青。   胳膊上有这类刺青的人,都喜欢汽车,喜欢飙车。在无限制车速的那片区域,会常常看到这类人。   当年,易欢曾称呼他们为不懂事的飙车客。 ☆、第 34 章   想不到几年过去, 这群飙车客依然不懂事。   当然,她确实也不对, 她不该停车, 尤其是这条路上。虽然只是短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可对后面的等着上弯道体验的车主们来说,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很漫长了。   于是,作为一名懂事的开车族,易欢决定不计较这位刺青男的暴躁态度。她抬手轻轻按住沈霃宽的胳膊, 微笑着, 礼貌地对此人道了声抱歉,然后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儿。   对方见她准备离开了,便没再上前继续拍车,不过怒气尚在,且边走边打量眼前这辆车, 嘴里还念叨了一句:“这么好的车, 居然落在了中国佬手里。”   易欢愣了一下, 扭头问沈霃宽:“我没听错吗?”   她的车窗是开着的, 外面说什么听得很清楚。   刚才那位外国人似乎用了c开头的一个颇具歧视性的词语。   个人之间无关痛痒的小摩擦能忍, 这个……不能忍。   沈霃宽不想让易欢卷入无畏的纷争中, “我来处理。”   “不。”易欢挡住他,“我不惹事, 我跟他讲道理。”   沈霃宽心想, 你现在这个情绪要是能讲道理才怪。   刺青男此刻已经坐回了自己车里, 结果发现前面的车又停了,顿时又火冒三丈。他当即再次冲下车,跑到前面,嚷了起来。   面对刺青男的气势汹汹,易欢不急不躁地问:“抱歉,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您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什么叫这么好的车给那谁谁开了?”   刺青男自然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气头上的他无所畏惧,随即重复了三四次,还挑衅地看着易欢:“这下你听明白了吧?”   易欢道:“是的,我听明白了。上帝他说,地狱等着你。”   刺青男拍着车:“xx,你说什么呢!”   “请道歉,先生。”沈霃宽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对刺青男说。   “我不道歉!去你的cxx。”刺青男道,“你们就不配开这辆车,留下车,然后人滚出加州。”   后面的车主也有等得着急的,但没有一个像刺青男这样。   有些脾气好气度优雅的人,下车过来劝刺青男,告诫他不可以这样说话。   沈霃宽也下了车,同刺青男交涉。   他不让易欢下车。   易欢坐在车里气坏了,但是她又不希望继续堵在这里,毕竟会妨碍到后面的车主们。于是她趴在窗口,对着刺青男说:“你这样的人,也就适合在游乐场里开着20码的碰碰车。”   刺青男当即就往易欢这里走来。   沈霃宽抬手挡在他跟前,生生将他定在了原地。   刺青男有些心虚,不敢和沈霃宽硬碰硬,便冲着易欢大吼:“煞笔,你有种跟我比。”   “输了你自己割掉舌头吗?是的话我就跟你比。”易欢鄙视道,“不敢的话就给我道歉认怂,我帮你护送到游乐场。”   刺青男气得原地跳了起来,说:“嘿,你个小娼v妇,要是你输了是不是脱光了陪老子跳舞?哈?”   他的话刚说完便迎头挨了一拳头。   正中眉心,打得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沈霃宽地收回手,姿态优雅地系上自己的西装扣子,面带为难之色,“不好意思,我没忍住。”说完,他又对周围的人说,“真是万分的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围观的几位车主纷纷对刺青男表示遗憾,并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若是换成我,我也会用拳头捍卫自己的女人。”   还有人补充道:“我至少会打两拳头。”   有位女车主连连摇头,道:“居然用那样的词形容一位女性,你们这些没礼貌的年轻人真是不可理喻。”   当然,也有人嘀咕着:“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   刺青男坐在地上,抬手揉着脑袋。他正在判断沈霃宽的拳头会比自己硬多少。   这时,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往这儿赶来。   沈霃宽不想跟刺青男做过多纠缠,见他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又上前好心地将他拉起来,说:“如果你礼貌些,事情就不会是这样。”   此刻,刺青男还在发愣。   沈霃宽转身上了车。   易欢红着脸,小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沈霃宽笑着亲吻她的额头,“开车吧,再不开车,更多人要生气的。”   “他不该说那个词。”易欢喃喃一句。   车子在蜿蜒的道路上行驶,开出几个急弯后,易欢缓缓提高了车速。   然而后面却有车追上来,是不依不饶的刺青男。   “他想干嘛呐。”易欢道。   沈霃宽想,一个年轻易冲动的人,不会容忍自己平白挨了一拳头的。   果然,刺青男追上来,和易欢并行驾行驶的时候,对易欢嚷道:“我告诉你,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好哥们了。今天,就今天,要是不跟我比,就别想走出伦巴底街。”   易欢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刺青男很是不屑地打量易欢:“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应该去游乐场开碰碰车。”   沈霃宽目光同情地看了一眼刺青男,心道:傻瓜,活着不好吗?   芷园内。   时间是早上七点不到。   时兆伟见了一位他这几年最不想接待的客人,一位姓易的客人——易荣集团目前的董事长易正远。   “易总日理万机,怎么有空约我了?还是挑这个点。”时兆伟语气不算好,“早上六点给我打电话,易总不用睡觉的是吗?”   易正远呷了一口茶,道:“笨鸟先飞,早点起来做事没坏处。”   “平时我可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不能享福那赚钱有何意义?”时兆伟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我这等人,没您易总志向远大。”   易正远呵呵笑了一声,说:“看时总谦虚的,您年轻有为,怎么可能只甘愿居于现在的地位。”   “行了。”时兆伟摆摆手,“我看我们还是别来虚的那一套了,开门见山吧。你找我到底为什么事?”   易正远道:“听说,时总打算和沈氏合作?”   时兆伟道:“那可不。”想起他明明不喜欢沈霃宽,却还得努力跟他走近,他就不爽,“眼下沈霃宽和他爹沈家兴的事业是如日中天。两个炽手可热的大人物摆在我跟前,我不合作,难不成我要傻逼一样地去以卵击石。”   易正远唉了一声,放下茶杯,语气幽幽道:“再硬的石头也会有缝。”   时兆伟挑眉:“哟,易总有想法?”   “不不不。”易正远道,“沈氏这块大石头上的缝,目前没找到。”   “目前还没找到……”时兆伟呵呵笑着,“看来是正在找?”   易正远不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时兆伟道:“这缝,可有的找了。”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能走通的路,放现在,未必行。   “难道时总想让沈家独大后吞并我们?”易正远抬头,看着墙上的画,交叉握手,“这世道不就是这样,你不去搞别人,别人就会来搞你。坐着等死,可不是我易正远的风格。”   时兆伟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呵呵直笑。   易正远问:“时总怎么看?”   时兆伟站了起来,摇着头,说:“缝都没找到,我不着急。”   “我来找你,有两件事。这其一,是想探探您时总的态度。”易正远看着时兆伟,“时总若是不能放下偏见与我一道,那今日的话题就到此为止。”   时兆伟道:“能赚钱,赚大钱,就是我的态度。”时兆伟抿唇,目光与易正远交汇,“其二是什么?”   “这就是其二。”易正远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时兆伟。   手机里存着一个人的照片。   时兆伟眯起了眼。   “这是我侄女。”易正远说,“不老实,不听话。”   时兆伟将手机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你侄女?”   先前石宽磊说她是易家人,他只以为是易正远的女儿或者什么私生女。   真是没想到啊!   他感觉自己需要去和石头好好谈谈。   “现在就是时机。”易正远说,“天时地利,什么都有。”   时兆伟看完后,嘴角噙着一抹坏笑,问:“易总的意思是,就差我这人和?”   “不知道时总意下如何。”易正远躺在沙发上,又端起茶,细细品味。   时兆伟在茶室里来回踱着步。   易正远安稳如泰山般地品着茶。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高。   时兆伟突然问他:“你就不怕事情败落?”   “我正经生意人,又不做坏事,有什么好怕的。”   时兆伟问他:“你知道你侄女和沈霃宽的关系吗?”   易正远摇头,“小沈总不是和你妹妹关系很好?”   时兆伟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事不妥。”   易正远看着他的眼神,觉得今日两个人可能无法达成共识了。他笑着起身,“大周末的好天气,该出去见见太阳。”   时兆伟站在窗口,目送易正远上了他的那辆黑色私家车。   他说道:“这个易正远现在比我还狠啊!”   他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易正远找到了他,问他想不想拿回他在时家本来该拥有的一切。   当时的他,心狠,手段有,就是没资本,什么都被那自己的两兄弟垄断了,面对易正远给他画的大饼,他吊儿郎当地回了易正远一句:“谁他妈的不想一夜暴富。”   当然,事情有些失控。   易正远和他最后都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当时,易正远骂他心太狠,他嫌弃易正远废物做不成大事。   两人不欢而散。   从此,时兆伟最讨厌易家人,也恨易家人。   想不到今日,易正远居然敢来找他谈当年之事。   当年,为了搞掉易正峰,他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然而易正远也预测对了一件事。事件平息后,易正远画给他的大病变成了现实,他一夜暴富。   暴富到了不知道面对那么多钱该怎么合法处理的地步。   时兆伟坐回沙发上,狠下了决心,“管她妈的知情不知情,这个易欢早点除掉早点安心。”   不过,他不相信易正远。   至少眼下,他绝对不会和易正远合作。   易欢把车开到了合法飙车的无限速公路上。   这时,刺青男所谓的哥们还没到。   刺青男为了防止易欢开溜,非得等到他的哥们到了才肯开始。   最后是沈霃宽的律师和刺青男的哥们一起到的。   律师是加州最负盛名的欧朗先生,他是和罗德一起到的现场。   刺青男的哥们中,有一个人觉得易欢熟悉,但是没敢认。   罗德走上前,拍了拍刺青男的肩膀,说:“嘿,小伙,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很能是惹了个大v麻烦。”   刺青男道:“我只认车技。”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车技万无一失。”罗德对着刺青男无奈地耸肩。   这时,沈霃宽还在劝易欢。   “其实我车技很高的。”易欢自信道,“收拾他们这帮人,轻而易举。”   “我知道你很会开车,可是易欢。”沈霃宽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你都多久没正经跟别人比过了?”   易欢诚实地说:“将近四年。”   “你再想想,你现在的体质能有以前好吗?”   易欢认真想了一阵子,说:“我只是瘦了,不是病了。”   “如果你想开快车,我们自己开着玩,或者去比赛场地里。在这儿比,还是太危险了。”沈霃宽叹气道,“车开那么快能上天吗?真是不理解他们。”   易欢睁大眼睛,看着沈霃宽:“霃霃……”   沈霃宽不愿意易欢涉险,哪怕是当年两个人一起去蹦极,他也是确认好几次安全后才同意的。虽然在这里飙车合法,可高速行驶仍然是有危险的。   他知道易欢的能力,可内心的担心根本无法控制住。   看着夕阳下,易欢目光中的坚定,他忽然心软了。   算了,就让她放松一次吧。   她这三年,恐怕没有一天是过得轻松的。   他亲了亲易欢的面颊:“好,我同意。但前提是,我也要在车上。”   易欢笑了,“你可以系两条安全带吗?”   为了安全起见,沈霃宽的律师欧朗先生还是紧急替他们申请了危险驾驶安全保险。   而整条路,都在刺青男的哥们的协助下,给封住了。   正式开比前,刺青男走到沈霃宽跟前,“如果我赢了,你那一拳头我也要讨回来。”   易欢送给刺青男一个轻蔑的微笑。   罗德在一旁当起了吆喝客,吹着口哨,说:“对的,欢,就要这个眼神,王之蔑视!”   检查完车的整个状况后,易欢和沈霃宽坐进了车里。   易欢道:“他的车我刚看了一眼,改装过,可是车身结构导致过弯路的时候不太稳,他每过一个弯路就会比我慢。”她稍稍预估了一下,“会慢两秒。”   两秒,对于赛车来说,是个很夸张的数据。   这人的改装风格一看就是新手,易欢真的不紧张。   而沈霃宽的这台车,很适合今天的比赛。速度不会太慢,也不会太快。   要赢这里的新手,不需要太快的速度。   上车后的沈霃宽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担心,而是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比赛不到十分钟时间,我想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那是。”易欢骄傲地说着。   随着裁判落下旗子,易欢和刺青男瞬间加速冲了出去。   还没到第一个弯道,易欢就觉得没劲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霃宽的车太好了,刺青男足足比她慢了有三秒的距离,过完第一个弯道,又加了两秒。   易欢看着时速表,问沈霃宽:“这车最快能有多块?”   沈霃宽道:“不知道,我也没试过。”   易欢深呼吸,踩下啦加速踏板,车子像风一样驶过第二个弯道。   路上留下深深的漂移痕迹。   跟在后面的刺青男呆住了,这样的弯道,就算把前面的车让给他开,他也不敢加速成这样。   到第三个弯道的时候,易欢又向后面的刺青男秀了一手。   过了弯道,她踩了刹车减速,等和刺青男并行时候,嘘了一声,说:“快想想怎么保住你的舌头。”   说完,她再次刺青男将甩在身后。   “你啊你。”沈霃宽无奈地笑了笑。   刚才那一刻,她的表情真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得意中带着些小骄傲。   叫人又气又爱。   易欢告诉沈霃宽:“可以开到300码。”   刚才她试了一下,300码压力不大,车承受得住。   这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比赛很快结束。   刺青男垂头丧气地坐在车前,似乎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产生了怀疑。   他的哥们之一安慰道:“他们的车太好,我们赢不了。”他看着沈霃宽的车,满眼羡慕,“尽管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可事实就是这样。”   刺青男指着前面:“你刚才看到她怎么过弯道的吗?”   哥们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她的车居然都没翻,太没道理了。她该不会是职业车手吧?”哥们这时才发现他脸有点肿,像被人打了一拳,“你脸怎么了?被车门撞的?”   刺青男低头,双手捂住了脸。   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比完赛,道路也不再封闭。   大家都将车停在了不妨碍道路的位置上。   易欢和沈霃宽站在车旁,同律师和罗德交谈。   欧朗律师还热心问询他们,是否要就他先前的多次侮辱性词语提起诉讼。   易欢摇摇头,说:“算了。”   这时,刺青男在他的哥们儿的陪同下,一起朝易欢走来。   有几个人也想和易欢比,被沈霃宽无情拒绝。   刺青男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个词侮辱您。”他又看着沈霃宽,“先生,请问您的太太,她……真的要拿走我的舌头吗?”   “不要了,还是给你留着向上帝祷告吧。”易欢道。   她转身上车,脚步轻快,姿势优雅。   夕阳的最后一丝微光从她的脚底消失。   沈霃宽看得出神。   就是这样干净利落的背影,胜过了他见过的所有环肥燕瘦。 ☆、第 35 章   刺青男垂头丧气的说了一句:“祝你们好运。”   他今天算是被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失落的情绪占满了他的情绪。   罗德走到他旁边, 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告诉他:“我从他们二位身上, 学到了一句话,就是永远都会有人比你强,这也是中国人常说人第一句话。”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车上。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易欢舒展手臂,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但那也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   沈霃宽道:“过来, 换我开。”   “我刚开出点感觉。”易欢动作麻利地系好安全带, 说道, “乖,你听话, 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司机。”   沈霃宽微微低头,唇角一勾:“乖?”   是不是又要像以前那样, 把我当三岁小孩哄?   易欢仰起头, 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行不?”   “不行。”沈霃宽左手撑在车座上, 右手揽着她的腰,霸道而强势地告诉她,什么才是亲吻的正确姿势。   易欢沉沦此间。   几秒钟后, 她用余光瞥见罗德抱着一大捧小雏菊朝自己走了过来, 便抬手捶着沈霃宽的胸膛。   沈霃宽意味未尽地松开她, 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下回要这样亲我才行。”   “你快坐好。”易欢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示意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沈霃宽坐稳, 看着罗德手里的花,才想起自己今天跟他打听附近哪里有卖花的,要那种好看的小雏菊花,不要俗气的玫瑰啊什么的。   于是罗德立即解读出他可能是要买花送给易欢。   于是在沈霃宽跟他说完后,他就亲自开车去花店,挑选出上好的精品雏菊花。也是巧了,他刚把花买好放入后备箱,便又收到沈霃宽请他帮忙找律师的事。   他猜测沈霃宽和易欢两个人这周末可能是打算出去度假的,便把后备箱里的花拿出来。   “宽,你要的花。”他说。   罗德举起这一大捧花白色粉色大红色的雏菊花,挡住了他大半个身体,配上他壮士的胳膊黑色眼镜和大络腮胡,样子颇为好笑,   “好看不?”罗德开心地展示,“我也车里还有一大束,回头送给我太太和女儿。她们一定喜欢极了。”他对着沈霃宽挤眉弄眼,“周末愉快,好好享受哦。”   沈霃宽接过花,他看着怀里的一大捧花,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这怎么和他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好像……一点都不浪漫的样子。   易欢忍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让罗德代买的?”   沈霃宽把花又转送到易欢手中,“下午出发的时候。”   这么一大束精心搭配修剪过的雏菊花,远比先前意大利裔的老伯送给她的那束美。   易欢接过花,甜甜地笑着,她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赞美之词,便发现不远处有情况不对劲。   有辆车急速往这边开过来。   像是开足了马力,且失去控制。   他们这些人此刻分明是将车停在了不碍事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行驶中的车辆不应该会往他们这个方向快速开过来。   这辆车的动向大家一时间也看不明白,不知道是车出了故障还是人为导致了失控。   亦或是,故意的?   想了想又不太可能,这么横冲直撞过来,如果控制不当,车内的人也会很危险。   方才聚集在刺青男旁边的男子急忙拽着刺青男让开了一条道。   车子几乎是擦着他们的鼻尖而过。   顿时一片尖叫声起。   而眼下,罗德已经跑不开了,他避无可避。   易欢握紧方向盘,对沈霃宽道:“快,拽紧了罗德。”   罗德这个大高个压根不需要别人提醒,他几乎是本能地跳上车,紧紧地抱着沈霃宽的大腿和车坐。   而他的脑袋,此刻只能稳稳地栽进了那一大束雏菊花中。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大束雏菊花,愣是被他的大盘子脸压得不成样子。   易欢猛打方向盘,车子像只灵活的泥鳅一样迅速摆尾,硬是在短短的刹那间从一个方位侧到另一个方位。   车子的后保险杠被那辆快速的车子给刮到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并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在巨大的刮蹭碰撞下,车子反向旋转偏移。   易欢用力控制方向盘,手脚并用,终于稳住了车子,顺利带着罗德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祸事。   只不过刚才猛转弯的速度快得差点把罗德甩出去。   罗德死死地拽住自己的救命稻草——沈霃宽的腿和车座。   他的腿被猛地甩动的车门撞到,疼得离开嗷叫出声,“吓死老子了,跳火车也没这么吓人的。”   沈霃宽无奈地说:“罗德,你这么沉,甩不出去的,放心吧。”   罗德道:“我腿疼,我的腿是不是被车门打折了?”   那辆车还在继续快速向前,撞上了罗德的车,然后又撞到了律师的车,最后侧翻在地。   车轮还在打转,旋转着又移动一段距离后方停下。   罗德从车上跳下来,发现自己的腿没折,只不过是被车门撞破了皮,他弯腰揉着发软的腿,吐出嘴里的小雏菊花瓣,嚷道:“哪里来的不要命的疯子!”   惊魂一刻过后,大家急忙走过去查看情况。   这时,一只胳膊从车窗探了出来,手里拿着枪。   大家一愣,纷纷后退。   有人大声提醒诸位:“当心,当心!”   枪从那人手里滑落了下来。   似乎驾驶座上的人受了重伤,已经无力握住他手中的东西。   这个人,胳膊上也有刺青,纹得一道又一道的,很像蛇。   沈霃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刺青男。   刺青男急忙解释:“不,不,不是我们一伙的。”   沈霃宽当然知道不是他们一伙的。   这时,车内又传来另一个气若游丝的求救声:“救……救命……”   说的是中文。   声音还有些熟悉。   易欢看着车牌号,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   这个车牌号,她在自己住的房子楼下,看过到两次。   她赶紧跑过去,发现除了现在正伸出手努力向外爬的男子外,后座上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一个也是男的,裤子脱了一半,头耷拉着,血汩汩从后脑勺靠耳朵那位枪口处往外冒。车玻璃上都是被子弹蹦碎的耳骨和……   另一个是时唯一,脸色苍白,嘴角肿了起来,似乎刚被人打过,身上的衣服全被扯破,浸满了血。   目前看不大出来这两个男的绑架时唯一是谋财还是害命。   看到眼前的画面,易欢差一点就昏过去,这红色的血像是割在她心口的刀子,痛苦得她浑身战栗。可她还是咬着牙,抓住了时唯一的手。   时唯一昏昏沉沉之中,看到了易欢的脸,刹那间泪水和着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像是抓住了生命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呢喃:“欢欢,救……救我……”   这短短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说完她便昏死过去。   可眼下,易欢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脑子里冒出了那些她到死也不愿意回忆的画面。   她蹲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撑着,大口地喘气。   此刻的她,完全无法把时唯一救出来。   紧跟其后的沈霃宽,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劲,忙跟着蹲下来,温热有力的掌心揽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并顺手指了指车内的时唯一,吩咐旁边的人:“请帮忙救车里的人。”   很快,有人打911,有人帮忙去开车门,想把困在里面的伤者弄出来。   “没事了。”沈霃宽小声地哄着易欢,“不看那些,不要想你害怕的东西。”沈霃宽吻着她的眉心,“想一些开心的事。”   易欢趴在沈霃宽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闻着只属于他的特殊气息。   她努力去想开心的事,慢慢地,脸色终于恢复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握紧拳头,对沈霃宽说道:“这个车牌号我见过,在我住的地方的楼下,见过两次。”   脸色是好多了,可她的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聪明的罗德很快读懂了沈霃宽的意思。   他趁着大家忙救人的功夫,将车内人的电子设备拿出来,三部手机。   开车的人,身上还配有另一把武器。   罗德没有去动那人口袋里的枪,但是拿出了和枪放在一个兜里的一张二寸小照片。他捏着照片,偷偷塞入沈霃宽手中,低声在沈霃宽耳边说:“宽,事情好像不太妙,他们可能是冲着欢来的。”   沈霃宽摊开手,掌心躺着的二寸小照片正是易欢的证件照。   他面色一沉,目光里划过一丝冷厉。   易欢扭头,想看看车里的状况。   沈霃宽当即用手掌挡住她的视线,说:“别看。”   他想抱易欢起来,被易欢拒绝了。   易欢扶着他站稳,目光避开了有血迹的地方。   “时唯一怎么会在车里?”易欢问。   沈霃宽摇头道:“还不清楚。”他打量这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子,又看着那两个男子,“得问他们,如果他们之中还有活着的话。”   可看情况,这两人似乎不太可能死里逃生。   他不禁蹙起额头。   易欢道:“你……要不要去看看时唯一。”   沈霃宽不理她,道:“你都这样了,还想我离开你去看看别人?”   易欢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我没受伤,她看起来伤得比较重。”说话间她微微垂眸,“希望她没事吧。”   也真是想不明白,时唯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于是,沈霃宽对罗德说:“嘿,罗德,你的腿没事吧。”   罗德走了几步,摇头道:“万幸,没事,感谢上帝。”   “那你帮我们去看看时小姐。”   罗德:“……”   很快救护车来了,时唯一和两位歹徒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这两位歹徒,因为负有枪伤,加上撞车后的二次伤害,导致伤势过重,失血过多,都死在了去医院的途中。   沈霃宽没让易欢跟着去医院,而是带着她去了酒店休息。   夜幕真正来临之际,大家纷纷散去。   无限速道路上恢复了宁静。   这时,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这个事发地,细细勘探现场,毫无收获。   不一会儿,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气急败坏,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废物,废物!你个白痴,好好看看你找的那两个废物!”   此人唯唯诺诺的,吓得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想办法给我把屁股都擦干净了!”   他拂去额头的冷汗,上车离开。   又过了五分钟,同样的位置,窜过一辆红色的跑车,跑车驶向拉斯维加斯。   沈霃宽入住的是海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还可以同时观赏夜景。   洗漱完毕后,易欢换上睡衣,倚在楼顶的观景台的栏杆上,抬头仰望夜空。   吹过来的海风里带着湿气和海水的咸味。   沈霃宽走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她。   她微微仰头,头抵在沈霃宽的下巴处。   “想什么呢?”沈霃宽问。   易欢道:“我在想时唯一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沈霃宽道:“罗德和律师都跟了过去,眼下正在医院里候着,有消息会告诉我们的。”   沈霃宽眼下还没把这事告诉给时家。   “真的不用去看看吗?”易欢问。   沈霃宽摇头:“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易欢叹了口气。   “今晚上的夜色真美。”沈霃宽转移她的注意力,“星星那么多,那么亮。”   易欢指着天空中某一颗星星,问沈霃宽:“那颗是什么?”   沈霃宽侧头看着他,问道:“哪颗?”   易欢道:“那颗,就那颗挺亮的星星。你看天空,不要看我。”   沈霃宽微微下蹲,紧挨着她的脸,顺着她手指的地方,说:“那颗吗?”   易欢瞟了一眼他的侧脸,“对,亮的那颗。”她看得有些入迷,“好看。”   “那颗是大犬星阿尔法星座,也就是天狼星。”沈霃宽的声音像一缕清风,温柔地轻抚她的耳朵,“等回去了,我们用望远镜看,会看得更清楚。”   “原来它就是天狼星。”易欢喃喃,“我知道,它比太阳大得多。”   和宇宙中的万物相比,生命渺小得不堪一击。   今天的感觉像是再次和死神打了个交手。   易欢喃喃自语:“我多么想相信小时候的童话,相信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在这静谧的夜色下,对着夜空漫天的繁星,她默默地想起来在冰冷的墓穴里躺着的至亲。   她转身依偎在沈霃宽怀中,“你哄哄我吧,我睡不着。”   嘴上说着睡不着,最后还是躺在沈霃宽怀中,被他哄睡着了。   沈霃宽的怀抱,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待她入睡,沈霃宽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一分钟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远在中国的闻凯给他打了电话。   来之前,他亲自嘱托过闻凯,非紧急重要的事情,不需要过问他。   他走到卧室外,接起电话,“说。”   闻凯吓得一激灵,沈大这语气不太对啊。   “我们发现,易正远今天去见了时兆伟。”   “然后呢?”   闻凯将今日看到的一切汇报过去,并说:“两人一大早就约在了芷园见面,后来是易正远先走的。再后来,我们发现时兆伟似乎在找一个叫东子的人。这个东子原先学过散打,做过保镖,刚出狱没多久。我让朋友打听了,东子入狱的原因是非法讨债。嘿,你猜猜,他讨的是谁的债?”   沈霃宽低头:“易氏?”   “我去。”闻凯心内暗道,沈大你就不能装作没猜到吗?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们现在分别在做什么?”   “易正远跑去跟人打球,时兆伟现在应该正在等东子。”   “给我盯紧了时兆伟和易正远。”沈霃宽道,“另外,找几个靠谱的安保人员,男女都要,工作地点在圣弗朗西斯科。”他语气认真地叮嘱闻凯,“要快!”   闻凯惊问:“您在那边遇事了?”   “不是我。”他语气微微一顿,“她比我重要。” ☆、第 36 章   说完,沈霃宽轻轻推了推房门。   门露出一个小缝, 他透过门缝看着床上的人。   第一次, 有了要护一个人一辈子的念头。   他对电话那头的闻凯下了一道命令:“查他们两家的所有污点, 不计代价。”   电话那头的闻凯像是一条被松了链条的野狼, 兴奋得连情绪也高亢起来:“得嘞,就等沈大您这句话了。”   收了电话后, 沈霃宽悄悄走到床边。   他发现易欢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于是他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放在卧室外的手机又响了。   沈霃宽俯身,小心地将易欢的胳膊放入被子里, 然后轻步走到门外。   电话是他母亲崔玉盈打来的。   崔玉盈似乎心情不错,先问沈霃宽:“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啦?”   沈霃宽道:“没有。”他在沙发上坐稳,打开邮箱, 查看邮件, 并问道, “怎么了,妈?”   “你都一个多星期没回家看看妈了, 妈想你了不行啊?”崔玉盈道,“我听你秘书说,你跑美国出差去了?”   沈霃宽道:“是,在这边有点事。”   “那你几号回来?”   “很快, 过两天就回。”   “在外面要注意点, 外面毕竟不比家里。”崔玉盈唠叨了一阵子后, 终于说到了正题, “昨天唯一陪我喝下午茶的时候,好像说她也要去美国玩一阵子。”   沈霃宽瞬间明白了母亲打来这通电话的意图。   “我不是跟她一起。”   “不是吗?”崔玉盈的好语气瞬间消散,“那你这……你们……”   “妈你放心,你儿子的老婆,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   崔玉盈还是有些失落,“那你也联系一下小唯一,她一个女孩子家,跑去美国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沈霃宽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忍心把时唯一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和母亲结束通话后,他拨通了罗德的电话。   罗德在电话里告诉他,目前时唯一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沈霃宽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专心处理公司邮件。   处理完邮件,圣弗朗西斯科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沈霃宽揉着眉心,将电脑收好后,起身去看易欢。   推开门,他忽然发现易欢站在窗边发呆。   他赶忙走过去,关上窗户,“什么时候醒的?”   易欢双手抱胸,道:“刚醒,看你在忙,就没出去。”   刚才她又做噩梦了。   是以前常做的噩梦,梦到自己身处险境,到处是血迹和破碎的四肢。那些人追着她,她陷入了一潭泥淖中,怎么也跑不掉。   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这类噩梦。   “做噩梦了?”沈霃宽见她额头还有细细汗珠,便如此猜到。   易欢未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跟我说吗?”沈霃宽试探性地问她。   易欢摇头道:“乱七八糟的梦,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对沈霃宽道,“我忽然想吃西瓜。”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还有西红柿,草莓,樱桃,红啤梨,红心火龙果……”   她一下子说了很多水果。   这些水果,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红色的。   酒店里并不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她也没有每样都要。   最后拿上来的是西瓜,草莓,西红柿和车厘子。   易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四盘被切成块的水果。   其实,她本来想要番茄酱的,但是害怕自己会克服不过去,所以还是先从红色的水果开始。   她就不信,晕血这个后遗症会伴随自己一辈子。   她入僧入定般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   沈霃宽站在一旁,揪心地握住了她的左手,想开口问她是否需要去问问医生,又怕打扰到她。   易欢将西瓜送到嘴边,却一直不敢张口。   眼前没有任何血腥味,有的只是水果的清香。   可她就是不敢张口。   明知道这只是甜甜的西瓜,心里却总觉得把它放入口中后,会尝到一股无法忍受的血腥味。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敢看见红色相关的任何东西。   后来控制好的心态后,这种情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但是三年来,她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红色的水果,西瓜类果汁更是不能碰。   她呢喃了一句,像是在提醒自己:“西瓜是甜的。”   从前她可是最爱吃西瓜这些水果的。   这么好吃的水果,她怎么可以害怕呢?   突然一阵电话声想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像是找到了借口,垂了垂眸,如释负重般地将手中的叉子丢回盘子里。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勉强自己。”沈霃宽松开她的手,转身去接电话。   罗德在电话里告诉他,时唯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目前无生命危险。   沈霃宽将结果告诉了易欢。   易欢听到此话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睁着眼,吃掉了一小块西瓜。   甜甜的西瓜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   她像一位沙漠之中的迷途者,在寻找出路的时,被炽热的太阳烤得极度缺水,在就快要失去信心之际,突然闯入了绿洲之中。   她咧开嘴轻笑了一声:“霃霃,快亲我一下。”   当沈霃宽和易欢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时唯一还没醒。   今天这起事件的后续问题,罗德和欧朗先生在处理。   病房里不允许太多人探视,当地的记者们只能采访飙车客们,对于这起说不清楚是车祸还是绑架的恶**件中唯一存活的当事人,并不清楚情况如何。   和医生确认,时唯一目前已无大碍后,沈霃宽给时家打了电话,没联系上时兆伟,便直接告知了时兆伟的父亲。   沈霃宽在病房外打电话的时间里,易欢无聊地拿起水果刀,削起了苹果。   削了一半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受了伤的人,可不可以吃苹果?会有胃口吃苹果吗?   估计没有胃口的。   于是她用刀子切着苹果肉,边削边吃。   刚吃了两口,就发现床边的人动了。   她抬眸,发现时唯一醒了,“醒了?”   时唯一眼神迷离地看着易欢:“欢欢……”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时唯一摇头:“还好,就是浑身都疼。”   易欢咽下嘴里的苹果,说:“疼那是肯定的,肋骨骨折,脑震荡。怎么可能不疼?”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易乐,“疼是好事,你要是不觉得疼,那才要命。”   时唯一听到这话,紧张了起来,神情也清醒了许多,忙问易欢:“那我、我是不是要……瘫痪了?”   “你是肋骨骨折,又不是脊椎断了。”易欢道,“反正医生没说你会瘫痪。”   “我还脑震荡了……”时唯一继续担心自己,“以后会变傻吗?”   易欢心想只想笑:反正你不傻的时候智商也不见得有过高。   上天有时候还挺公平的。   她笑着问时唯一:“你觉得你现在傻吗?”   苹果皮全部被削掉了,易欢放下手里的水果刀。   这时,时唯一朝易欢伸出手。   然而易欢并未料到她会伸手问自己要苹果,此刻她也已经把苹果送到了自己嘴边,就差张嘴咬一口。   她瞅着时唯一伸过来的手,问:“你要吃?”   时唯一愣了愣:“啊,不是削给我吃的?”   被人照顾习惯了,她想当然的易欢这个苹果肯定是给自己吃的;哪怕是她认为自己可能会不吃,那也应该会先给自己。   易欢将苹果转了个边,给她看了一眼,“这我刚刚都吃过了?”她又咬了一口,“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削另半边没我口水的地方给你吃?”   时唯一尴尬地收回手,“我以为是给我吃的。”   易欢道:“我不知道您爱吃不爱吃啊。”这苹果脆脆的,易欢嚼得嘎吱嘎吱响,“大半夜的不睡觉,肚子确实容易饿。”   时唯一面带幽怨地看着她。   易欢受不了她那眼神了,“要不我还是分一点给你吃吧。”易欢兀自给她切了一小块下来,“给。”   时唯一接过苹果,道了声谢谢。   她是有些饿,赶飞机的路上并没有吃东西,下了飞机就直奔第七大道,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人抓了起来。   “不客气。”易欢说,“我最大方了。”   时唯一低头看了看手中两个指头大的苹果瓣。   “也谢谢你救了我。”时唯一小声跟了一句。   吃完苹果后,易欢又真诚地询问她:“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时唯一摇头,“欢欢,就你一个人吗?我手机呢?我想打个电话给家里。”   “还有一人,在外面。”易欢转身看着门,“沈霃宽?”   “霃宽也在啊。”时唯一抬手,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易欢道:“他刚才说去打个电话。怎么打到现在,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起身准备去叫沈霃宽。   时唯一抬手示意她别去,“别,我……我现在这样子太丑,不想被他看见。”   易欢笑着眯起了眼,说:“不丑不丑,不就是没化妆外加脸肿了?你天生丽质,没什么能挡住你的美貌。”   时唯一用被子蒙住头。   易欢妥协道:“那行吧,我不出去叫他。”   还是等他自己进来得了。   时唯一这才又把被子从头上揭开,红着眼睛,小声嗫嚅着:“欢欢,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的啦。”   易欢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就沾上了这倒霉事的。刚好我也很好奇这场车祸的起因。”   “不是车祸!是绑架!”时唯一忽然激动起来,似乎也想起来什么,“他们、他们原来是要找你,易欢。”   一想到先前的遭遇,时唯一就吓得面无血色,连说话声都开始颤抖。 ☆、第 37 章   一朵娇滴滴的温室里养大的花,自然受不得狂风骤雨的侵袭。   面对时唯一语无伦次的样子, 易欢并不觉得夸张。   其实, 她认为时唯一还可以更夸张点的。   从昨晚上车内的状况看, 时唯一可能经历了一场极为屈辱的绑架。   她伸出手, 按着时唯一的肩膀,道:“别紧张。”   时唯一抖得真是厉害, 易欢差点被她也带着颤栗起来。   她继续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脑子里冒出刚刚医生的话,便问:“要不要斜靠着?”   时唯一脑子里一片混乱,其实都没挺清楚易欢说了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地点头了。   易欢拿着枕头,小心地垫在她脖子后,然后慢慢摇起了床。   医生嘱托说, 如果病人不觉得难受的话, 可以适当让她半躺着, 有助于恢复。   她也拿不准什么才叫适当,就凭感觉让她斜躺着。   易欢帮时唯一调整好角度, 准备坐回去。   忽然,时唯一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她的胸口处。   易欢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时唯一的两只手死死地拽着易欢胳膊,呜咽道:“我当时真的被吓坏了,难受得想死。我以为我肯定是死定了的。幸好、幸好看到了你。”她呢喃了好几遍, “幸好有你在。”   易欢本意只是想拍拍时唯一的肩膀, 给她一些鼓励, 好让她思路清晰地把事情讲出来, 并没想把自己的怀抱也借给她用。   时唯一攒足了安全感后,才抽泣着松开易欢。   易欢低头,看到了胸前的一片泪渍。   哎,头疼,她真是个爱哭鬼。   易欢抽出纸巾,递给时唯一。   时唯一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讲述今晚的可怕遭遇。   “欢欢,其实我这次来美国旅游,是因为想顺便来找你。”时唯一道,“本来我想跟你说一声的,但是我们最近很少聊天,我怕给你发消息的话,会唐突到你。”   易欢“哦”了一声。   事实上,两个人互加微信后压根就没聊过。   时唯一继续讲述:“我下了飞机后,就叫了出租车,往你那儿去。其实我以前来过圣弗朗西斯科,也去过霃宽的大学,但是没去过第七大道那儿。”   “我现在住的地方并不难找。”易欢道。   时唯一承认确实好找,她也就是找了五分钟而已。开始的时候,她弄错了方向,一直在对面晃悠,还纳闷怎么找不到门牌号。   “我在门口敲门,发现你并不在家,就准备离开先找个酒店住下。转身的时候,拿旅行箱的时候没怎么仔细,就碰到了你门口的那个盆栽,把盆栽碰坏了。”   其实盆栽只是被她撞了一下,磕到了墙壁,花盆边缘又要碎裂的痕迹,也不算真的怀了。   这盆栽原来是放在屋内的,不过上一任房客并没有照顾好,导致盆栽看着要死不活的。易欢有些嫌弃,就搬出来放在了门口。   时唯一继续说:“我、我就想,弄坏了你的东西不赔不合适,然后我又在楼下问了别人,找到了买盆栽的地方。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我只能买了个相似的放在你门口。”   结果在她打算把那个破盆栽移到一边的时候,发现在盆栽的根部插着一个钥匙。   听到这儿,易欢微微蹙额。她还真不知道那盆栽里插有一个钥匙。   时唯一好奇地拿出钥匙,想着这是不是易欢故意把备用钥匙放在盆栽里,就在这时,她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嘴。   两个男人,想要弄昏一位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简直太容易了。   时唯一道:“然后我就被他们弄昏过去了。”   昏过去的时候,她都没看清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   易欢问:“你大概是什么时候醒的?”   时唯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自己感觉我很快就醒了。”   她当时只觉得太阳穴被人用东西顶着,顶着很疼,周围还很晃。睁开眼后她发现她手脚被捆住,旁边一个棕色卷发的男子用枪指着她的太阳穴。   对方面色凶狠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被吓坏了,也不敢说话,两只眼里噙满了泪水。   对方又问了一句,见她还没反应,以为她听不懂英文,便用蹩脚的中文问:“你、的名字?”   “我……我……”听到熟悉的语种,她本能地呢喃出声,“你们是谁?”   “名字!”对方把枪挪到她胸口处,切换成了英语,“再不说,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把子弹送进你的心脏里。”   惊恐之下,时唯一连连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我叫时唯一。”她用英语哀求对方,“别杀我,我们家很有钱,我哥哥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谁他妈想知道你哥哥是谁。”男子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耳光,“为什么你他妈的不是易欢?”   时唯一被打得顿时眼冒星光。   在前排开车的歹徒则是很生气地用英语说:“你个大傻逼,我让你看清楚再下手,你他妈的那么着急干什么?”   “她们看起来一样,都是长头发,大大的黑眼睛,诱v人的好身材。”后排的歹徒也很恼火,“何况,她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我怎么会想到不是一个人。”顿了顿,歹徒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丢海里。”前排的那位说着,“即使她不是易欢,她也一定认得易欢。”   “不,不要。”时唯一苦苦哀求,被吓得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求求你们了,不要这样。”   “漂亮的xx。”后排的歹徒看着时唯一的胸部,忽然露出一个令时唯一感到绝望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手便覆在时唯一的xx上,发出一串满足的笑声,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丝愉悦:“噢,真是叫人愉悦的一对儿宝贝。”   前排开车的歹徒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wtf!你个大傻逼你脑子里是不是又进屎了!快点给我弄昏她然后丢海里。”   “我都憋了好几天了,让我爽一把。”后排的歹徒开始解裤子。   前排歹徒气得继续破口大骂:“能不惹事吗!回头我去给你钱,让你去找你的梅丽拉。”   “这小妞儿也很不错的。”后排歹徒捏着时唯一的下巴,细细打探她的面容,“美丽的中国女人,还不用花钱。”   “快住手!”前排歹徒气急了,拔出了枪,“别逼我拿这玩意儿警告你。”   时唯一拼命挣扎,终于把手从绑缚中挣脱开,不过很快就被后排歹徒的大手按住。   “嘿,宝贝儿,我可不喜欢不老实的人。”后排歹徒撕开她的衣服。   时唯一还是挣扎。   后排歹徒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老实点!”   “我看你该老实点!”前排歹徒愤怒地拿枪敲着方向盘,“事情全被你一个人搞砸了!傻逼你给我记住,我们是杀v手,不是强v奸v犯。”   后排歹徒被前排歹徒叨逼得烦了,顺手拿出自己的枪,指着前排歹徒,“不要总叫我傻逼,你个白痴。你告诉我,强v奸v犯和杀v手有什么区别?都是犯v罪,谁他妈在乎你犯了什么罪!”   前排歹徒气得无言以对。   “白痴不要多管闲事,好好开你的车!”后排歹徒继续自己的禽兽v行径。   前排歹徒提醒道:“前面路上万一有人发现了,我们来就都得完蛋。”   时唯一听到有人二字,便张嘴大喊。   当然紧接着她又是被后排歹徒一顿欺负,这歹徒骂得话越来越难听,夹带了很多之前对前排歹徒的不满之类。   前排歹徒一怒之下,拿枪朝后排歹毒隔壁上打了一枪。   后来歹徒吃痛,跌坐在时唯一伸手,他想也不想便拿枪给了前排歹徒一下。   前排歹徒被击中了肩胛骨,不过他第二枪打中了后排歹徒的后脑勺靠近耳朵处。   时唯一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失去呼吸。   血腥味在车里弥漫开。   画面血腥无比,她惊恐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去看。   再后来,就是车子失控,撞了两辆车后,侧翻在地。   时唯一回忆完这一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碎碎叨叨着:“太可怕了,他们简直丧心病狂!”   不知道为何,易欢眼睛一酸,俯身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感性只存在于这一刹那。   待时唯一再次平稳呼吸后,易欢恢复了理性。   时唯一摸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惊问:“我的手表呢?那是我哥哥送我的!我不能弄丢!”   易欢道:“你送去手术室的时候,身上的金属配饰都被取下放在你包里。”   时唯一松了一口气,“那我的包呢?”   时唯一的包之前被警探们翻查过,并无异常,所以很快被还了回来。   目前她的包就放在病房的柜子里。   至于她的旅行箱,很有可能还放在她目前居住的房门前,也有可能被人顺手拿走了。   不过不用担心,她搬进去第二天就自己动手装了个摄像头,翻看摄像记录就能找出谁顺手牵羊拿走了时唯一的旅行箱。   易欢起身,将她的包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病床边。   时唯一赶紧翻出包里的表,戴在手腕上,“从小到大,我用的所有的手表都是我哥送的。”   易欢笑了笑,仰头深吸一口气。   “我这块表是限量版的,丢了就再也买不到相同的了。”时唯一小心地拿纸巾擦着表,“这是钟表设计大师马丁希洛尔几年前的经典之作,全世界仅此一块。”   易欢在心里补充道:是的,我知道,这块表的表带上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英文标志。   那两个英文是yh。   时唯一道:“这儿还有连个单词yh,听说是马丁希洛尔心爱的人的名字缩写。至今大家都不知道马丁希洛尔大师的心爱之人是谁。”   易欢低头,扯着嘴角笑了笑。   有个秘密是关于马丁希洛尔的,她真想告诉给时唯一。   虽然不确定时唯一会不会说,不过易欢还是问了出来:“唯一,怎么知道我住在第七大道?”   时唯一愣了愣。   “我……”时唯一低下头,“我偷偷翻了我哥的电脑,发现的。”她兀自猜测,“我觉得我哥他可能暗恋你,易欢。”   不然怎么会关注你呢?   “除了我之外,我哥可是很少主动关心一个女生的。”她信誓旦旦地下了一个结论,“加上那天我哥看你的眼神,我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只是好面子,不敢说。”   “哈!”易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有点儿不理解时唯一的脑回路。   沈霃宽推门进来,刚好听到时唯一那句话。   他不悦地皱起眉。 ☆、第 38 章   易欢至今都记得, 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唯一时的场景。   同样也是医院, 同样是身体不适, 那时候的时唯一, 看着比现在成熟,至少是看上去成熟。   她揉着手腕, 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唯一:“你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时唯一似乎压根没意识到她偏离了事实, 反而一脸茫然地反问易欢:“难道不是吗?”   “我和你哥, 总共才不过见过一面。”易欢道,“我想你大约是误会了。”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一见钟情的。”时唯一小声地对易欢说,“我也相信缘分的,更相信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觉得,自己的哥哥老大不小了, 如果真的遇上喜欢的, 她可以帮着去追追看。   所以她依照哥哥电脑里的线索, 一个人偷偷摸摸来找易欢。   只是, 没曾想, 她会经历那么可怕的遭遇。   易欢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说:“我倒觉得你哥和芷园的廖老板之间, 关系匪浅。”   有些暧昧,藏得再深, 也总会被有心人嗅到。   她就是那天的有心人。   时唯一赶紧摇头, “不会的, 我之前问过我哥, 我哥说廖姐只是他的好友。”时唯一低头翻包,翻出两张照片,“欢欢,你看,我哥还偷偷存了你的照片。这张应该就是你在第七大道开门时候,抓拍的你。”   时唯一伸出手,想让易欢看照片。   不过易欢还没来记得看,照片便被沈霃宽抽了过去。   易欢抬起头:“你什么进门的,怎么一点声音的都没有?”   “霃宽……”时唯一愣愣地看着沈霃宽。   很快,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轻笑,语气也和方才不一样,“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样子。”   易欢把视线从沈霃宽的身上收回,吃惊地看着时唯一。   瞧瞧时唯一现在的语气和神态,和刚刚判若两人啊。   恩,这个时候的时唯一更像易欢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这儿有口罩。”易欢笑着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干净的无菌口罩,递给时唯一。   时唯一迟疑地看着易欢:“现在戴口罩会不会显得对你们不尊敬?”   易欢神情玩味地打量着时唯一,“反正我无所谓。”   她算是看明白了,时唯一在沈霃宽面前,是另外一副面孔。   她歪着头,审视时唯一,这才发现,原来时唯一把长发拉直了,也换了眉形。   聊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都没注意到。   这发型和眉形看着像谁的呢?   易欢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时唯一一手拿着口罩,一手摸着自己还肿着的脸,十分地犹豫。她仰起头看着沈霃宽,“霃宽,你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崔阿姨,我怕阿姨担心。”   沈霃宽仿若没听到时唯一的话,而是自己盯着照片看。   他问:“这照片是你哥哥的?”   时唯一点头:“是啊。”   “除了照片还有别的吗?”   时唯一撇嘴道:“我当时也就随便打开看了看,好像除了几张照片,也没什么别的。”   易欢道:“照片给我看看。”   沈霃宽把照片放在她手上。   易欢看完,笑着把照片放在桌上,“烂水平,都把我拍丑了。”   时唯一道:“我想,我哥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偷偷存欢欢的照片的?”   她自己就是这样,偷偷存了好多沈霃宽的照片。   之前去沈家看完圣母崔玉盈的时候,她还偷偷拿手机把沈霃宽小时候的照片都拍下来存着,到现在还会时不时拿出来偷偷看两眼。   沈霃宽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照片没收了,对时唯一说:“你哥他,呵呵,想太多了。”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时唯一露出一个不明白的眼神。   “你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了叫医生,医生会二十四小时守着你。”沈霃宽看着她肿起来的脸,语气软了些,“如果这两天医生诊断你不能回去的话,杰森会飞过来看你。”   时唯一小声嗫嚅着:“霃宽,我不需要杰森。”   “或者你需要陈韶关?”沈霃宽问。   时唯一摇头,她想起来自己脸肿了,忙低下头,慌乱中,紧紧地抓住易欢的手:“霃宽你去忙吧,我很好,不用你们担心的。欢欢她留在这儿陪我就可以了。”   “不行。”沈霃宽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和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也行吧。”时唯一好脾气地对两人笑笑,“我刚好有些累了,想睡会儿,你们去忙吧。”   她缓缓松开易欢的手,眼里藏着不舍。   沈霃宽见此,踱着大步子往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叫了一声:“易欢。”   易欢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对时唯一道:“有需要的话给我消息。”转身走的时候,她忍不住提醒时唯一,“我真的建议你多多观察你哥,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哥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我的。”   时唯一看着易欢潇洒而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   易欢走到病房外,靠着墙边,深深吸了口气。   “饿不饿?”沈霃宽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易欢摇头,“病床上的那位可能饿了。”   “一会医生会过来照顾她,会嘱托别人替她准备吃的。”沈霃宽牵着她的手,“下去陪我吃饭,我饿了。”   他拽着易欢去了医院对面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厅。   深更半夜的,确实没什么好吃的。   不过沈霃宽也不挑,他吃得起一盘价值上万的佳肴,也吃得下各种快餐路边餐。   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若论起如何吃得高大上,又没人比得过他。   当初他为了追易欢,可是在衣食住行方面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   每次跟他出去吃饭,易欢都觉得自己变身成了皇室成员,那饭吃得真是矫情得不行。幸好她见多识广,养尊处优惯了,不然估计两顿饭的功夫,她就会把自己整颗心都交代给沈霃宽了。   想到这儿,她恍惚听到从自己的脑子跳出一个小人人,一脸嫌弃地问她:难道你的心没交给他吗?   也是,如果沈霃宽不是她当年看中的人,她也不会陪着他一起,出去吃喝玩乐。   接着,这个话多讨人嫌的小人人又说:现在你的心也全在他身上。   小人人说:你身心俱付。   易欢忍不住在心底腹诽:放狗屁。   她现在心里装的事多了去了,爱情不过是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易欢抬眸,打量着沈霃宽,不由得叹道,也就他了,吃个汉堡包都能吃出国宴的姿态。   她忍不住也拿起一根薯条吃了起来。   没有番茄酱的薯条,很难吃。   她味同嚼蜡地吃完一个薯条,没再吃第二个,随手拿起一杯热牛奶,缓缓地喝着。她原本想点一杯咖啡的,不过当时沈霃宽摆出了一脸的不愿意,她想了想便放弃了,改选了热牛奶。   这时,沈霃宽吃完了。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沈霃宽见她喝牛奶的模样很是不忿,数落她道:“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是啊,咖啡喝多了牙会变黑。”易欢道,“再说,这里的咖啡怎么也比不上我自己煮的。”   “你牙白又整齐。”沈霃宽道,“我多次深入地验证过了。”   易欢道:“从小我妈就给我树立了正确的刷牙观念,她说,脸蛋再漂亮,一张嘴露出一口黄斑斑的牙,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气质好的。”   说起来,易欢更喜欢煮咖啡,闻咖啡,喝得却并不多。   沈霃宽也就是必须要熬夜的时候才偶尔喝咖啡,或者某类功能饮料。   当年,她和沈霃宽住在一起的时候,煮的咖啡经常是让江牧淮喝了。   江牧淮以前特别喜欢咖啡。   有一次,沈霃宽生日,易欢亲手做了几个不同口味的蛋糕,其中一个是咖啡味的。   朋友们都没到齐,就江牧淮在,他竟然厚着脸皮把那个咖啡味的小蛋糕全吃了,还大加赞赏地说:“欢姐,这个蛋糕好吃,又甜又香的,你应该多做几个。对了,你怎么弄出来的?”   易欢有些无语,“唉,你居然吃完了!刚忘了告诉你别吃的……”   江牧淮不以为意地说:“我就吃一个怎么了么?霃宽哥又不爱吃蛋糕。”   就算沈霃宽不爱吃,那也是做给他的生日蛋糕啊。   易欢没好气地说:“好吃吗?”   江牧淮道:“好吃。”   易欢道:“加了屎的,怪不得和你的胃口。”   江牧淮愣了两秒后,发现易欢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有点儿崩溃,紧接着他连忙冲进洗手间,把手指伸进喉咙处,想把刚吃进胃里的蛋糕抠出来。   他痛苦地嚎了一句:“什么啊?你给宽哥准备的生日蛋糕里居然还加屎!什么屎啊?是不是鸡蛋壳上的鸡屎?”   待他吐得差不多的时候,易欢走到洗手间门口,冲他翻白眼道:“猫屎咖啡不就是猫屎嘛。你看看你,以前不是最爱喝猫屎咖啡的?我专门用最好的猫屎咖啡豆做出来的咖啡蛋糕。”她呸了一声,“哪有鸡屎。你想吃鸡屎的话,下回我给你弄一锅。”   从那天之后,江牧淮就再也不喝猫屎咖啡了。   沈霃宽见她走神了,“在想什么?”   易欢笑了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想起伯母了吗?”沈霃宽问。   易欢忽然收了笑。   “欢……”   易欢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有个问题,我真的很好奇。”   “恩?”沈霃宽微微扬起眉毛。   “时唯一跟时兆伟真的是亲兄妹吗?”   沈霃宽:“……”   易欢自言自语般地评论时唯一和时兆伟:“这两个人,性子南辕北辙,模样也不像。最主要的是,感觉两个人是活在两个世界里。”   沈霃宽想了一会儿,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同父异母,也可能不是。时老先生年轻时的风评不算好。”   易欢又问:“你是怎么认识时唯一这位奇葩的时大美人的?”   她说的奇葩,即有贬义,也有褒义。   沈霃宽眉眼带笑地打量她:“说出来真怕你不信。”   “那必须得说出来容我开开眼界了。”易欢放下手里的牛奶,目光虔诚地盯着沈霃宽。   沈霃宽托腮道:“那天,我去医院看望我妈。”他补充,“我妈做了个小手术,脑子里长了个囊肿,取出来才发现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为了保险起见,就住院了一段时间。”   沈霃宽继续说着:“生病住院的人,心情都不怎么好。那段时间我每次去见我妈,我妈都冲我发火。只有那天,她笑着和一个小护士聊天,都忘了跟我抱怨医院里有多无趣。”   易欢猜着:“那小护士是时唯一?”   沈霃宽点头:“是她。”   “不应该啊,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当过护士的人。”易欢摇了摇头。   “还是你眼睛毒。我跟我妈都以为她是护士,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把我妈哄睡着了,我送她出去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医生把她带走。”沈霃宽叹气,“我这才知道她不是护士,她是精神科的一位病人。”   沈霃宽略去了他刚进门后,时唯一冲到他跟前,仰着头一脸天真地告诉他:“你好,你就是沈霃宽吧。我刚跟崔阿姨谈妥了,以后我照顾崔阿姨,你照顾我。”   后来,在她走到病房外,被医生带走的时候,又对沈霃宽说:“我要去给我的病人打针了,你记得等我打完针来娶我哦。”   沈霃宽:“……”   第二次见时唯一的时候,她病已经好了,落落大方地站在他母亲崔玉盈旁边,见他时似乎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听了沈霃宽的这段讲述,易欢愣了愣。   “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是精神分裂症?”   沈霃宽道:“很难说是什么问题,连医生都一直未定论她的情况属于精神分裂。具体症状就是,就是某些情况下,她……会分裂出和本来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格。这些人格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她自己,很奇怪的毛病。”沈霃宽迟疑着,“这算精神分裂症吗?”   易欢表情复杂。   怪不得她有时候觉得时唯一的性格很反常。   沈霃宽道:“这毕竟是她的个人**,我一般不会多嘴说。其实,连我妈都不知道。恐怕目前知道这事的也就我和他们时家人。好像迄今为止,她就住院那一次比较严重,总是把自己当成医生,护士,甚至缉毒警察。”   “崔女士一定很喜欢时唯一当护士时候的人格。”易欢想了想说,“估计也喜欢她不犯病时候的样子。”   沈霃宽笑着说:“我想,我妈也会喜欢你的。”   易欢摇头,笃定地告诉沈霃宽:“她不会喜欢我的。”她朝沈霃宽伸出手,“我忽然想再去看看时唯一。”   此刻的时唯一是哪种人格?   易欢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这倒是是一种什么病。   她偏过头看着沈霃宽,问:“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霃宽思索一会,以外人的口吻说:“善良,但有些过于天真,搞不清楚什么是她喜欢的,什么是她不喜欢的。”   直白点,就是他觉得时唯一有点傻,而且是那种无法调v教的蠢傻。   可能这是天生的,她再怎么努力装也装不出来。   “还好,善良又天真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种品质。”易欢望着沈霃宽,“既然她分裂出的人格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那也不错。至少,如果你娶了她的话。”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娶了几个不同的老婆,多刺激呐。”   沈霃宽:“……”   “哈哈……”   “那你要不要试试嫁给我?”沈霃宽一脸无奈地拽着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感觉到自己嫁个好几个不同的老公。”   易欢忙不迭地拒绝:“别,我怕。谁知道你是会分裂出一个变态杀人狂的人格,还是宠妻狂魔啊。”   沈霃宽想,变态杀人狂他估计变不成的。   嗯,宠妻狂魔可以的。   易欢同情地说道:“其实她这两天也怪可怜的,飞来横祸,还是因为我遭的祸。”   如果没有她哥的话,易欢觉得自己会对她更好一些。   易欢想了想,故作大方地说:“这两天,我勉强允许你稍微对她温柔一点。”   沈霃宽语气忽然一轻,说道:“有人心疼她,是她自己看不清。”   恐怕,从今往后,他都没办法对时唯一像以前那样有耐心了。   他是个爱屋及乌的人。   反之,他也会因为时兆伟的所作所为,无法再以平常心对待时唯一。   偷存易欢的照片,调查易欢吗?   想干什么呢?上天?   还是说这起事件是他背后设计的?   他沈霃宽可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会给他们送去惊喜的。 ☆、第39章   也就出去吃个饭的功夫, 闻凯已经帮沈霃宽联系好了加州信誉最好的私人保安公司。   因为是晚上,那家保安公司的负责人只是给沈霃宽发了封电邮, 和他确认了某些细则。   沈霃宽用手机翻看电邮, 简略地回了邮件。   易欢见他如此繁忙,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忙, 我和时唯一聊会儿。”   沈霃宽关掉邮箱页面,搂着她, 说:“我的假期只有两天。”   所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不会离开她。   春天的夜晚总是这么短啊。   原本甜蜜的周末两日约会,都因那两个可恶的歹徒而泡汤了。   然而细想之下,他又有些庆幸。若不是今天发生了这档子事, 他还不会发现易欢被某些不法之徒给惦记上了。   “易欢,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沈霃宽道, “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   易欢停下脚步, “什么事?”   “在这个持枪合法的地方,我觉得有必要请几个人照顾你。”   “……真的有必要吗?”易欢摸了摸鼻子, “你有些草木皆兵了。其实我还是很安全的。”   沈霃宽不想同她讨论这个问题,“就这么定了,你可以先试着用一星期看看,实在不习惯, 下周等我来了再说。”   易欢微微叹息:“也罢,我可是一个惜命的人。”   两个人走到医院楼下,发现医院门口停着州警察的车。   这时,从大门口走出两位警察。   看上去像是找时唯一问询情况的。   沈霃宽道:“这么晚了, 我想她也累了,得好好休息。要不等明天再来看她。”   “不行,我特别担心她。”易欢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担心她人格再度分裂。”   结果到了病房后,医生告知,她刚睡着了。总是叫着疼,嚷着要出院,警察问完话后情绪就十分激动,最终医生无奈地给她打了一针止疼药。   然后不到两分钟,她就安静地睡着了。   易欢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下回再来看她。”   沈霃宽乐得听到这个消息。   他真的不想易欢再熬夜。   熬夜对身体不好。   她转身走到台阶上,忽然停下来,转身凝望着沈霃宽。   深夜凌晨时分,总是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   从第一次见到时唯一的时候就憋在了心口。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霃霃。”易欢垂眸,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悲恸,“时唯一手上的那块表,是我的。”   那是她十八岁成人礼上,母亲陶曳送给她的礼物。   &&&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了门口。   这个地方并不偏僻,距离地铁十三号线申山路站一百米。   这一排两层的房屋很老,特别像违规建筑。   不过人气还算可以。   一家川菜馆紧挨着一家鲁菜馆,再旁边是棋牌室,然后是一个拉面馆。   再往旁边去就是闻凯眼下正盯着的一家没有名字的店。   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公司。   一楼二楼都是的。   在二楼的外墙上,有红色的几个泡沫字:贷款咨询,当天放款。   那个咨询的咨字,还少了一捺。   闻凯在车里啃着面包,对朋友说:“这地方我感觉快拆迁了。”   “都蹲了这么久了,也没看见一个像东子的人。”闻凯的朋友有些泄气。   闻凯道:“做事有点耐心啊。”   能摸到这个地方很不错了,离成功只差一步而已。   这时,闻凯的朋友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肩膀,“看,有人来了。”   闻凯抬头一看,笑了。   这车他熟悉,这是时兆伟的车。   果然,穿着一身休闲服的时兆伟从车里下来。   时兆伟下车后,本能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抬脚走进这家放贷的小公司。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   一楼就一个小伙子坐在办公桌上,正无聊地玩电脑里自带的纸牌接龙游戏。   “人呢?”时兆伟环顾四周,问了一声。   小伙子这才放下鼠标,揉了揉眼睛,问:“先生您是要贷款吗?先填个单子。”说着,小伙子起身,拿着一张单子和笔,递给时兆伟。   时兆伟道:“填个屁。我问你,你们老板呢?”   小伙子一看就是信任,被时兆伟骂了后很是尴尬,挠了挠头,“我们老板在二楼开会。”   时兆伟道:“开会?他哪个怂样儿能开什么会。”   说着,他就抬脚往二楼走去。   小伙子也拦不住,只好小声提醒他:“老板这两天亏钱了,脾气很差的。”   时兆伟走到楼梯处,就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道他熟悉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站了一秒钟后,伸手去拧开关,发现门竟然是反锁的。   门内,曾经给他做事的黄得胜正在讲和收贷有关的事。时兆伟呵呵笑了笑,伸手敲门。   黄得胜此刻正讲的兴奋,突然被打断有些恼火,他不悦地去开门,“谁啊,不是说了贷款的事你先让人来登记。真是没用的,这点小事都……”   门开了,黄得胜看着眼前的时兆伟,有些尴尬。   “时哥。”   时兆伟扯出一个笑:“哟,忙着呢你?”   黄得胜满脸堆笑,连忙说:“不忙的,不忙的。我这算什么忙啊,都是瞎混,瞎忙。”他对房间里的五个年轻小伙子说,“今天就先讲到这儿,你们自己好好复习一下我说的。回头去放钱收钱的时候,别像傻愣子一样被人耍着玩。”   说完,黄得胜拉着时兆伟去了二楼另一间属于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营业执照。   营业范围似乎并不是金融类。   追债公司或者放贷公司本来也不合法的。   “还在做这一行呢?”   “就会一点这个。”黄得胜道,“不干这一行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时兆伟瞄了一眼营业执照,努嘴问:“哪儿弄的执照?”   黄得胜笑嘻嘻地给时兆伟泡了杯茶,说:“我们这也是合法的企业。现在都**,我们也**。”   这时,黄得胜的手机响了。   他不耐烦地接起来,问:“怎么了?”   似乎对面电话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立即说道:“不还钱你就想法子让他还钱!要是说两句钱就到手里了,我还养你们干什么!”顿了顿,“不还钱你就天天去蹲守!”   “什么,人找不见,就她老婆孩子在?”黄得胜骂了一句狗东西又躲起来了,“他老家不是还有个老父亲,住在那个乡下的。你给我去看看。老子就不信了,现在**的社会,还他妈的有人敢不还钱!”   黄得胜说了一阵子电话。   时兆伟喝了一口茶,在沙发上坐下,等他关了手机后,语调平平地说:“要不等你忙完了的我再跟你说?”   黄得胜哪儿敢在时兆伟跟前拿乔,忙说:“别啊时总,您这不是打我脸吗?刚才那个单子钱比较多,我这没办法,才多训了几句。”   时兆伟呵呵笑着。   黄得胜谄媚地笑着,“时哥你来找东子?真不巧,东子他上午出外勤。”   听黄得胜这么说,时兆伟忍不住想笑。   他对黄得胜摇着头,说:“我问你啊,你最近和易家人有联系吗?”   黄得胜道:“早没联系了。坐牢的时候那姓易的就没管过我,他那个狗东西,不是人。”黄得胜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吐出烟雾,“姓易的心太黑了,我在里头没说他一句不是,他居然还叫里面的人恐吓我。”   时兆伟掏出自己包里的烟,丢给黄得胜:“给你,抽这个。”   “哎,这烟贵。”黄得胜笑眯眯地把烟收下。   时兆伟道:“那倒下去的那个易家人呢?”   “不都死光了?”黄得胜道,“我听说易正远到现在还不敢把那栋豪宅收过去,是不是怕见鬼啊?”   时兆伟笑了笑,摇头说:“易欢的你认识吗?”   “谁?”   “易欢。”   黄得胜摇头:“谁是易欢?没听过。”   “易欢,易正峰的女儿。”时兆伟道,“知道吗?”   他把照片递给黄得胜。   “擦,这我哪儿知道。”黄得胜摁掉烟头,拿起照片,眯着眼看着,“长得挺标致的啊。不得不承认,这基因啊就是强大。”   “这个易欢有点麻烦。”时兆伟蹙起额头,点了一根烟,“藏得挺深的,我总感觉她知道不少事。你最好拿照片问问东子,有没有在地方见过她。”   黄得胜问:“要是见过呢?”   时兆伟深吸一口烟,“是个祸害。留不得。”   说着,他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黄得胜。   黄得胜一看傻眼了,里面是一摞一摞的现金。   看着有二三十万。   “不急,你先想办法摸摸她的底,我现在不好涉水这些事。”时兆伟吩咐他,“如果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哪怕一丁点儿和那事的相关的……”他微微一顿,“记住,要干净利落。”   黄得胜看着钱,看着照片,感觉手心发烫。   他摇头叹息:“真狠呐你们,这么漂亮的丫头,毁了多可惜。”   时兆伟坐进车里,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   “兆伟,唯一在美国遇的事,你知不知道?”   时兆伟完全不知道时唯一去了美国,“我妹去美国干什么?”   “是沈家那个小子跟我说的,估计是去找他的吧。”   听完父亲的转述,时兆伟气得把手机甩在车座上。   过了一会,他又气急败坏地给芷园的小廖打电话:“明天我没法去你那儿吃饭,有点事。”   廖老板也没问怎么回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第40章   易欢像只猫一样卷着腿, 窝在总统套房客厅的沙发上。   时唯一说的对,那块表的确是出自钟表设计大师马丁希洛尔。   YH两个字母是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极具设计感的数字18堆摞成的表带是指她十八岁了。   她告诉沈霃宽, 马丁希洛尔和她的母亲陶曳是好朋友。   她十八岁那天,马丁希洛尔专程从意大利飞过来给她庆祝生日, 并说这块表他花了三年功夫设计,就是因为三年前答应了陶曳的请求。   当时, 易欢感动得不行,抱着母亲撒了好一会娇。   其实,她觊觎马丁希洛尔的表很久了,本来母亲答应等她上了高中, 就送她一款。   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易正峰很是反感, 并曾很严厉地警告她, 在她十八岁之前,绝对不许买超过一百万的奢侈品, 尤其是钟表珠宝跑车之类的,特别是顶级的马丁希洛尔表。   母亲大概觉得父亲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跟着教育她:“钱毕竟不是你自己赚的,所以你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易欢失落极了, 小小年纪感受到了什么是家长权威——说话不算话,完全不顾忌她幼小心灵的承受能力。   陶曳见她情绪不佳,便柔声安慰她说:“妈跟你说,其实那一百块钱的表和几百万的表功能差不多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买个手表的话, 就拿你自己的零花钱随便凑合着买一个吧。”   于是易欢带着一肚子的不服气,听了母亲的话,真的去商场里买了一个标价一百二十五块钱的手表,戴了两年多才丢掉。   丢表的那一天,她还一脸我最乖的表情,跑到她父亲易正峰跟前,说:“爸,这表坏了,时间不准,修表的人说没法修,建议我扔了。嗯,我已经接受了修表人的建议。”   她摆明了只是跑过来通知父亲一声,让他看看你的女儿多听话,多节省,多么持家!   把她爹郁闷的,好几天没敢问她功课怎么样,只能委屈地同自己的老婆陶曳抱怨:“欢丫头真记仇,两年了还不忘跑来笑话她老爹。”   之后,易正峰还好好查了查她的零用钱,生怕她会真的没钱用。   结果一看,嘿,这丫头,挺会省钱的,还知道零存整取,怪不得每个月月初要零花钱要得那么勤快,敢情她都是要过去存起来的。也不知道一门心思地存钱到底想买什么。   十八岁成人礼过后,易欢就放弃了存钱。   她戴上表,在家里嘚瑟得不行。她父亲易正峰想看不到都难。   当她告诉父亲这表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父亲脸色就不太好了,凶了她一顿,告诫她不能拿这么贵重的礼物。   易欢不解:“这是你老婆陶曳送我的。”   “那也不行,陶曳女士给人钱了吗?”易正峰黑着脸,“表给我,没收。”   “爸,你干嘛啦,讲道理行不行。”易欢撇嘴,一脸委屈,“我就是喜欢马丁希洛尔表。而且,这可是专门给我量身定做的!”   “不行就是不行。”父亲的语气不容拒绝。   “你都没送我礼物!”   “这么大的姑娘了,要什么礼物!”   “哼!”   易欢当然没舍得把表摘下来。   她转身就跑楼上,躲自己屋里,然后打开电脑,越过那些像小儿科一样的网络限制,翻墙去某社交网站上抱怨起了父亲的霸权主义。   后来,父亲易正峰托人估算了钟表的价格后,便给马丁希洛尔按估价百分之一百二的算法,把钱打了过去。几百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   父女俩冷战了两天之后,易正峰先软了下来,解释着说,他是不希望别人送女儿这么昂贵的礼物。同时他又和声悦色地给易欢讲道理,告诉她人不可为钱财所累,更不能无端收取外人的重礼。   说完,易正峰给了她一个股权合同书,“给,这是爸爸送给宝贝女儿的成人礼物。”   够她承包下世界上所有的马丁希洛尔表的。   实话说,易欢当天晚上失眠了。   是激动的。   她虽然不清楚父亲的生意到底做得有多大,但她懂什么是富豪排行榜,也懂这份股权合同书上写得那些字代表了什么。   直白点解释就是,她仗着亲爹转让的股权,一夜之间就跻身到富豪行列了。   连她那个嘴比她还甜的好弟弟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于是易欢被父爱折服,出国前大方地把那块表丢在家里,没带过去。   她母亲陶曳担心她一个人去学校报道会出问题,非要跟着送她去学校。   其实她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的。   也就是飞机上那的一次交谈,易欢才知道,原来父亲不喜欢她戴马丁希洛尔表纯属是因为吃醋。   什么太贵重的礼物啊她不能收啊,统统是借口。   那位马丁希洛尔,当年追过她母亲,但是因为此人是个不婚主义者,且前女友众多,于是被她母亲陶曳无情地拒绝了。   至于两个人怎么成了好朋友,易欢就无从得知了。   为了弥补内心的遗憾,易欢到了学校后,就用自己的零用钱加当年的股份分红在国外买了一辆布加迪跑车。这令她在校园里风骚了好一阵子。后来不堪其扰,就把跑车转卖了出去,换了一辆她认为的低调不显眼的玛莎拉蒂。   她说,社会太危险,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江牧淮当即嘲讽她,我的亲妈呀,欢姐你这也好意思叫低调?你叫声低调看看,你看低调它认不认。   易欢一脸茫然:我都开两百来万的车了,还不够低调?   想在想起来,说出这句话的她真是可笑极了。   那时候她不懂人间疾苦。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买不起价值百万的车。   所以后来,她就被社会教着如何做人了。   她过了三年多为钱所困的日子。   哪怕是今天,她为了重新入学,也差不多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   其实没钱也不算什么,再穷的日子她都能坦然接受。   父亲说过,钱是身外之物,钱都是人赚来的。   她痛苦的是,明知道他们是谁,眼下却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她没有证据。她现在的能力不够,也找不到证据。   那些人手法干净,一点漏洞都没留。   易欢低着头,指尖绕着发梢,“其实我不太喜欢讲我以前的事,感觉像是在误人子弟,在故意显摆。”尤其是和现在对比,显得异常讽刺,“我上大学的时候,花钱真的太凶了。”   用挥金如土形容易欢当时的消费观都不为过。   但在沈霃宽眼中,觉得也还好吧,在可接受范围内。   就算今后都照她以前的花钱力度算,他也养得起。   易欢小声地替自己辩解了一阵子:“其实我从小到大,基本上还是比较少花钱的。高中毕业的时候,看上去和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差不多,没几个人知道我是易正峰的女儿。”   对此,沈霃宽深有体会。   既然谈到了这个问题,沈霃宽决定直接问易欢:“叔叔和阿姨是……怎么走的?”   “自杀。”易欢道,“鉴定结果是自杀。”   沈霃宽沉默。   没根据的事,他从不擅自发表言论。   易欢忽然抱紧膝盖,把头埋进去。   “我想他们。”   超级想的。   易欢抬起头,“我们一家,就剩我一个了。”她笑得我见犹怜,“惨吧。”   像是被客厅的漂亮灯光晃了眼,很不舒服,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沈霃宽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永远抱着不松开。   “欢宝。”他呢喃,“你还有我。”   “你很生气我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是不是?”易欢问。   沈霃宽低头吻她,“早不生气了。”   “我爸走了之后,我整个人都慌了。已经没精力再去维系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易欢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声音小的只容许沈霃宽一人听到,“我想,或许分开,会对你更好。”   不去找沈霃宽,也是因为她害怕。   那段时间的易欢,受够了各种借口的拒绝。   她怕自己一身狼藉地去找了他后,得到的答案和别人一样。   “你是我那时仅剩的唯一的自尊,我怕丢了。”易欢叹气,“丢了的话,我最后一点的骄傲也就跟着没了。”   重逢后,这是她第一次对沈霃宽坦诚相待。   “易欢。”沈霃宽神情专注地凝视她的双眸,很认真地告诉她,“听着,我爱你,不是爱你的家庭背景,而是你这个人。你贫富与否,都没有影响。”   “谢谢你。”易欢回应他的吻。   她在心底默念:我不会让爱我的人失望,也不会让逝去的亲人失望,更不会让偷走我一切的人失望。   她总得努努力,然后告诉那些人,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总要还的。   而且,她把利息都算上了。   至于目前在时唯一手中的那块表,她已经不稀罕了。   一直到加利福利亚州的凌晨两点多,两个人才真的入睡。   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多,沈霃宽起床出门。   这时,易欢还睡得很沉。   昨晚上翻来覆去,她睡得并不安稳。   沈霃宽走到时候,没叫醒她。他给她留了字条,告诉她上午他约了人去看房子。   走得时候,他拿走了易欢包里的钥匙。   没人打扰,易欢一直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才醒。   她伸着懒腰,揉着脑袋,想起了昨晚上的言行。   此刻,沈霃宽已经定下了一处更好的居所。   交了两年的房租,且确定了几位安保人员,包括司机,居家照顾的女保镖,以及每次外出随行的人员。   随后,罗德开车,和沈霃宽等一起去了易欢那位于在第七大道的公寓。   易欢住的那间房子的门口还放着时唯一的行李箱和一个新的盆栽。   行李箱被人用绳子拴在了在门把上。   沈霃宽打开房门,发现房间里很整齐。   若非床上的被子没折,以及洗手间里挂着湿漉漉的毛巾,他们真怀疑易欢有没有住过这儿。   易欢带来的东西不是很多,就几件衣服,和一些书籍。   洗漱和护肤品都是易欢搬过来之后现买的。   他和罗德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易欢的两个行李箱和时唯一的一个行李箱离开了。   时唯一的行李箱沈霃宽让随性的那位女保镖送去了时唯一所在的医院。   剩下的东西,他们都搬到了目前的新居所。   走前,沈霃宽又细细观察四周,确定没问题才和罗德一起离开。   罗德问问:“宽,你大概呆到什么时候走?”   沈霃宽道:“今天晚上的飞机。”   罗德知道他忙,也就没说怎么不多呆几天这样的俗套话。   沈霃宽说:“易欢她想完成学业,我又不能时刻陪伴在这儿,以后你帮我多多照顾着我。”   罗德道:“自然,易欢也是我的好朋友。什么时候等她有空了,我还想邀请她来我家,尝尝我太太的厨艺。”他露出一脸陶醉,“我太太做的洋葱卷和披萨赞极了。”   沈霃宽尝过罗德夫人的厨艺,确实可圈可点。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你知道马丁希洛尔这个人吗?”   “马丁希洛尔不是块表吗?”罗德对这一行还真是一窍不通。   “对,不过我说的是那个名字也叫马丁希洛尔的设计师,马丁希洛尔表就是他设计的。”   罗德摇头:“怎么了?你打算涉足奢侈钟表行业?”   “暂时没有。”沈霃宽笑了笑,“易欢喜欢这个牌子的表,我顺口问一下。”   罗德道:“我太太一直钟爱宝格丽的珠宝,所以之前我送她的手表也是宝格丽的。要不我问问我的朋友?”   “这事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宽阔的车道上,沈霃宽瞄到了一辆看起来颇为熟悉的红色跑车。   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易欢打他的电话。   沈霃宽掏出手机,接通了易欢的电话,柔声问道:“睡得还好吗?累不累?”   易欢道:“还好,不累。正吃午饭,你呢?”   “我在去找你的路上。”沈霃宽低沉地笑了声,“原本也想到了之后请你吃午饭的。”   谁知道你竟然自己先吃了。   他笑着逗易欢:“不如你假装没吃过,再陪我吃一顿?”   易欢摸着红得发烫的耳垂,很是不好意思地问:“还吃汉堡吗?”   “如果你肯再陪我吃一顿的话,汉堡也可以。”   易欢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还是不了吧,我不想再吃没番茄酱的薯条了。”   等沈霃宽到了之后,易欢埋怨道:“早知道有罗德陪你,我就不把我那份饭菜送给一位饿肚子的流浪客了。”   沈霃宽笑着收下了她的小抱怨。   罗德这个糙汉子哪里能跟易欢比。   三个人一起去了一家口评不错的西餐厅。   原本这是一顿挺舒心的午餐。   如果没有遇见米娅和小辛王焕熙的话。   别说易欢了,连王焕熙她自己都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   最令她觉得羞愧的是,她今天为了搭配自己这身普拉达春夏新款,穿戴的那一套耳坠和项链是当年易欢送给她的。   十来万的贵重礼物,她当然舍不得扔。   此时,她和易欢已是四目相对,想装看不见也不行。   米娅小声问王焕熙:“小辛,怎么办?”   王焕熙佯装镇定地说道:“你慌什么。”   米娅当然慌。   做了亏心事的人都会慌。   王焕熙其实也很慌,尤其是当她接到时兆伟电话的时候。   她咬着后牙槽,小声地挤出一句话:“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比打不死的小强还令她厌恶。   她王焕熙求而不得的东西,对易欢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哪怕她曾丢弃过一回,居然也还能轻巧地捡起来。   她在心里骂道:我不相信沈霃宽会瞎成这样。   易欢这种穷鬼,玩玩就好,难道他真会和当年一样认真?   王焕熙做足了心理建设,高昂地抬起头,姿态从容地走了过去。   易欢笑眯眯地放下刀叉,“小辛,看到我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反正易欢自己不是很开心。   王焕熙道:“怎么会呢,巧了么这是。”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当年怎么勾搭过沈霃宽了,依然像个朋友一样对沈霃宽和罗德打招呼。   罗德不明就里,热情地回应了王焕熙的招呼声,“嗨,米娅,小辛,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沈霃宽开口了,“我想没必要一起吃了。”   坐一起吃他倒胃口。   就这一句话,就让王焕熙推翻了自己方才的猜测。米娅讽刺得对,沈霃宽就是个没脑子的痴情种。   罗德这才发现沈霃宽并不高兴看到王焕熙,便打着圆场:“宽说得也是对的,你看我们都快吃完了。”   王焕熙笑得很僵,“也对,下次一起吃。”她看着易欢,“易欢,我听说你和米娅之间有点小误会?”   “你觉得是小误会?那我们之间的误会就大去了。” 易欢丝毫不给王焕熙面子,“反正我啊,是做不出唆使朋友给前闺蜜下套这种事的,也没那么厚脸皮脱光了衣服去引v诱前闺蜜的男朋友。”   王焕熙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米娅在心里敲起了小鼓。   罗德会点中文,但水平还不够,易欢和王焕熙自己的对话,他也就是能听个大概。从这大概里面,他猜出,这是女人自己的嫉妒心导致的战争,于是他就美滋滋地当起了看客,表情像是在陪老婆看绝望主妇。   易欢继续说:“那个,米娅的修车费是多少钱?”   王焕熙反唇相讥:“修车费就算了,我听说你连你弟弟治病的钱都拿不出了。你手里的点钱还是省下来吧,买墓地总得花点钱的。”   “谁告诉你我要付钱了?”易欢冷笑,“我是提醒你记得把钱给人家米娅,别寒了人的心呐。”   “易欢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易欢目光暧昧地看了一眼米娅。   王焕熙急忙回头,瞪着米娅。   米娅一脸无辜,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这家餐厅吃饭。   王焕熙知道自己嘴上说不过易欢,扭头就想走。   易欢对着她的背影又说:“对了小辛。”   王焕熙停下脚步。   “我送出去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再要回来的。不过还是想友好地提醒你一句,那套首饰你还是别戴了。我看了心里膈应得很。”易欢特别善意地问询她,“难道你不觉得脖子耳朵难受吗?”   真不知道做出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戴着她送出去的首饰。   王焕熙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拽下项链,取下耳环,转身将东西拍在易欢桌上,冷哼了一声后,说:“谁稀罕,还给你!”   然后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语气凶巴巴地对米娅道:“我们走!”   易欢对端着最后一道海鲜粥和甜品服务生说:“这个送您了,您的小费。”   服务生看着这套首饰,一脸问号。   易欢扬起眉,“从小到大,她用了我很多东西。要真还,我想就是扒光她,她也还不起。”   沈霃宽道:“你啊,嘴上就是不饶人。”   “懒得跟她虚伪地周旋。”   易欢想起自己用几年前捣鼓出来的黑科技,无意中窃听到的内容,就不想给王焕熙留面子。   这次闹翻了,下次见面就可以冷脸相对,一丝假笑都不会送给她。   时间这么值钱,她还不如留着假笑的功夫好好琢磨R教授的课程。   围观了全程的罗德,就记住了一个问题:“宽,小辛引v诱过你?脱光了衣服的那种?”   “噗。”易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霃宽的脸色别提有多郁闷了。   罗德好奇不已:“嗨,你快说说嘛。”   这人啊,八起卦来真的是不分男女的。   沈霃宽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下午,罗德不再当电灯泡,回家陪他太太和孩子了。   沈霃宽陪着易欢去了新居,也跟她说了几位安保人员的情况。   易欢不太赞同:“不需要请这么多,一个我就觉得就够了。”   “不,不够!”沈霃宽道,“问题很严重。至少要这样才行。”   万一哪里没想周到,易欢在国外受了伤,他会懊恼一辈子的。   他将提车凭证递给易欢,“上回你开的那辆车,后杠被刮蹭到了,已经送去维修。你算着时间,有空了拿着这个去提车。”   易欢点点头。   “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给我打电话,千万别闷在心底。”沈霃宽嘱托她,“没事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一个人出门。”   易欢抬手,按住他的嘴唇,“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沈霃宽垂眸,看着她的手指。   易欢笑着收回手。   沈霃宽道:“晚上。”   “那干嘛现在就弄得我们即将分别似的。”   沈霃宽也疑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他只是……   沈霃宽无奈地说着:“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算周末双更了。我打算坚持日更到完结。   爱你们,么么哒! ☆、第41章   虽然沈霃宽拒绝她亲自送, 她还是坚持送到了机场。   在安检口两人拥抱后,平静地分离。   易欢站在原地, 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默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沈霃宽忽然转身,目光锁定她。   直到后面的人有些不悦地催他后, 他才收回视线,走上前去开始安检。   易欢低下头, 看着地上的憧憧人影,忽然间鼻子一酸。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被他的背影一并卷走了。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沈霃宽便成了她的牵挂。   不过有个活生生的人牵挂着, 总好过前一个月的失意彷徨。   没和沈霃宽重逢前,她心里一直牵挂着昏迷不醒的弟弟易乐。   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希望易乐能醒过来。   弟弟入土为安后, 有那么两三天,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坚持。   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总是让她去体味这些苦涩的现实。   她耳边响起了昨晚上沈霃宽对她说的话——   我爱你,不是爱你的家庭背景,而是你这个人。你贫富与否,都没有影响。   走到机场外的她深吸一口气, 默默地在心底说:“嗯,我也是。”   她的伤感还没坚持五分钟,身边的保镖就小声地打断她:“已找到一个安全的出租车了。”   易欢走过去才发现,保镖所谓的安全是, 他们给了司机钱,在得到司机的同意情况下,让司机在他们的注目下,郑重表明他身上没有武v器。   易欢的心情有些复杂。   好在这个司机是自愿的,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怎么抱怨,只是用一脸这是什么人的表情打量着易欢。   易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快速上了车。   保镖坐在了前排。   她想,得尽快把沈霃宽的车提出来。   不然每次打车,保镖都这么做的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过这待遇。上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也基本上是母亲陶曳开车送她上学。读初中的时候,她基本上就是一个人背着包出门。   眼下这种情况,她还真是觉得极其别扭。   晚上到家,女保镖问她:“您明天的具体行程是什么?”   易欢:“什么?”   这女保镖以前保护顾过元首和政要夫人们,基本当天晚上就会知道第二天的夫人们的行程,这样的话方便她合理安排出行时间和路线。   听了她的解释后,易欢恍然大悟,道:“明天我去医院。”   今天沈霃宽没能挤出时间去看时唯一,她决定明天替沈霃宽去看看她,免得这位大美人出事情。   她走到房门前停下脚步,“对了,我不是什么政要夫人,你们不必要如此……如此……”易欢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微微耸肩。   易欢进屋后,翻出自己的电脑。   之前电脑和她的包一起放在后排车座上,车甩身的时候,电脑和包未能幸免于难,从后车座上甩道车椅背,然后掉在了车上。   她查看电脑,还好,不过是被磕着了,连接处看起来不甚牢靠,开机后,一切程序运行起来还是正常的。   她松了口气,关掉电脑,回到床上,准备休息。   睡前打开手机,给沈霃宽发了消息,叮嘱他,下飞机后记得给她消息。   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她收到了时唯一的消息,点开发现时唯一什么也没说,就给她发了一个委屈哭泣的小表情。   易欢想了想,没理她,放下手机,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她起床后换上一身跑步装,准备周围跑个步。不过刚走到一楼,就闻到从厨房间里传来的饭菜香。   沈霃宽还给她请了保姆?   女保镖正和一位中国厨子阿姨聊天。厨子阿姨的英语不是很好,口音很重,易欢大概听出来,这口音有点儿像中国南方的某省份。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知道这时沈霃宽应该还在飞机上。   “怎么还有人做饭?”易欢问女保镖。   女保镖道:“沈先生特别要求的,要求的一日三餐必须准时丰盛。”她指了指厨子阿姨,“王阿姨做饭可是很好吃的。”   厨子阿姨看到易欢,恭敬地向易欢打招呼:“沈太太您好。”她笑得憨厚,手上老茧很厚,像是经常做饭的手。   易欢用中文回她:“您好。”   王阿姨一听到中文,顿时笑得眼角都眯起来了,像是憋了好些日子没说话的人总算遇到了一个可以陪她说话的活人,忙不迭地打开话匣子。   “沈太太会说中文啊,哎哟,我这个人中文说得不太准,每次说英语都怕说错话。您会说中文真是太好了。”   易欢道:“加州华人挺多的。”   王阿姨道:“可是他们都讲英文,我又不好意思问他们会不会讲中文的。而且我女儿总是叫我讲英语,还给我花钱请了外教。”   “您女儿想必是怕您不会说英语,在外面不方便。”   王阿姨道:“您说的正是。我前些年刚来的时候,那是哪儿都不敢去,每天憋在家里,快闷死了。要不是看我女儿一个人在这边辛苦,我就收拾收拾回家跳广场舞了。”   易欢笑了笑。   “对了,早饭都做好了,你要不要吃点?”   “我先出去跑步。”易欢喝了半杯早餐奶,“一会回来了再吃。”   出去跑步也有人跟着。   易欢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跑了两圈,半小时后回来吃了早饭。   第二次来探望时唯一,易欢没好意思空着手,买了几个水果。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时唯一红着两眼,哭唧唧地跟小护士谈她的悲惨经历。   小护士见她来了,赶忙抽身,走到易欢跟前,对她说:“您的朋友十分孤独,需要您的陪伴。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多陪她说会话吧。”   时唯一看她,破涕为笑:“欢欢,你来了就好,我一个人晚上都睡不着。”她仰起头,看向易欢身后,眼神带着些期盼。   易欢告诉她:“沈霃宽昨晚上回去,走前时间赶,没来及来看望你。”   时唯一眼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常态,替沈霃宽辩解道:“他总是很忙的,他向来比我哥还忙的,我最清楚了。”   易欢顺着她的话说道:“应该是。”   自从从沈霃宽那儿得知时唯一曾有精神病史后,她就觉得自己很难和时唯一正常交流了。   每次时唯一张口讲话,她就在想,时唯一说这句话的时候,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欢欢,你说我还要躺多久啊?”时唯一眼里透着一股悲伤,“真的想快点回去。”   “想家了?”易欢问。   时唯一点头,“我哥还有崔阿姨一定很担心我。”   易欢笑了笑,她才不会揭穿时唯一的小心思。   “遵医嘱,身体就恢复得快。”易欢告诉她。   时唯一叹气,说:“这儿的医生说,我伤到了骨头,至少得休养三个月到半年。”她似乎不愿意等这么久,“真是太漫长了。”   易欢道:“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时间那是至少的。”她打量时唯一的面色,“毕竟你肋骨骨折了。”   时唯一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大半。   就侧脸还有一道小小的划伤。   这里的医疗水平还不错的。   才一天多一点,之前的红肿就全消了。   她安慰时唯一:“当然,每个人自我恢复能力不一样。有可能你两个月都能回国。”   时唯一仍旧满心惆怅,“那也好久……”   易欢心道,回头你朋友来看你,你就不会觉得时间长了。   “对了,易欢,我哥之前打电话给我,说他今天会来看我。”她冲易欢挤眉弄眼的,“到时候我问问我哥。”   “可千万别,大小姐,你别给我瞎添乱了。”   易欢想,这姑娘,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怎么又说这种膈应她的话。   时唯一倚在枕头上,认真地打量易欢,说:“怎么了?我觉得他会暗恋你很正常啊。连我,都开始喜欢你了。”   “真喜欢我你就惨了。”易欢扯着嘴角,勾出一丝浅笑,随后把视线移到了水果上,便顺手剥了根香蕉吃,“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时唯一摇头。   她打量易欢,费解地问:“怎么就惨了呢?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感激你,也喜欢你。”她告诉易欢,“原本我是讨厌你的,后来嫉妒你,再后来只能羡慕你。”   易欢对准垃圾桶,将手中的香蕉皮丢了进去。她想,得亏当时是她先跑了过去,要是沈霃宽先过去的话,时唯一此刻肯定是抱着沈霃宽不撒手,痛哭流涕地要以身相许吧。   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用商量式的口吻对时唯一说:“要不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得了。”   时唯一忍不住笑出声来,“欢欢,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怎么会有人喜欢被别人讨厌?”   易欢摆出一脸的无奈表情,叹着气,说:“我怕喜欢我的人太多,我应付不过来。”   “小唯一!”这时,门被人粗鲁地推开。   门外值班的小护士很生气地警告他:“先生,你请先登记!”   时唯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哥。”   易欢脸色微微一暗。   时兆伟来得可也真快。   时兆伟风尘仆仆地赶来,身上那身衣服走起了皱。   他进门后压根都没看到易欢,直奔他妹妹而去,左右确认,看看是不是完好无缺的。   易欢对跟进来的小护士说:“他是病人的亲哥哥,没事的。”   小护士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时兆伟,“时小姐的哥哥怎么这么凶。”说完,小护士退了门外。   时兆伟这才注意到易欢坐在一旁。   他眯起眼,不怀好意地打量易欢,“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时唯一抢答道:“哥,是易欢和霃宽救了我。”   “喔,这样啊。那我给二位道声谢,回头请你吃饭如何?”时兆伟笑了笑。   他那个笑声里,倒不像是真心想请人吃饭的。   “不必了,我这人又不会喝酒,怕扫了时总的兴致。”易欢起身,“唯一,既然你哥哥来陪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欢欢,那个……”时唯一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时兆伟。   其实根本不用时唯一提醒,时兆伟他已经跟上了易欢。   他轻轻掩上门。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病房外。   “时先生回去陪您妹妹吧,她一个人老想找人说话,怪可怜的。”易欢道。   时兆伟扯开衣领,勾着唇角,道:“我妹,我时兆伟会好好照顾的。听说我妹是被人绑架的?”   “当时我们看到的时候,歹徒的车已经撞翻了。”易欢说道,“具体情况,您可以问州警察,那里有备案。或者,您直接问您妹妹。我们所知道的,也都是您妹妹口述的内容。”   “我这个傻妹妹啊。”时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易欢,“世上最傻的,特别容易相信人。”   “哪里?时总不用替唯一谦虚。”易欢客套了一句,“唯一她又漂亮又聪明。”   时兆伟欺身向前,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易欢的身上游走,痞里痞气地问易欢:“那要是跟易小姐比呢?”   “我啊。”易欢轻笑一声,“我差得多了。我这人,又笨又蠢。”时兆伟靠得太近,易欢不由得后退两步,“而且,我也没有您这样优秀的好哥哥。”   “不。”时兆伟举着食指,摇着表示不赞同,“易小姐,你聪明人。”   “您这是取笑我呢。”易欢笑着,“时总,就算我真的聪明,那也比不上您。”   “易小姐比我还聪明。你还是佳丽中的翘楚。”时兆伟再次欺身向前,低着头,嘴巴凑到易欢耳边,说,“其实我这人吧,也好美女的。”   易欢再次后退,“哼。”   她冷笑着,看着时兆伟。   “我特别想知道,您优秀在哪,连沈霃宽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被你迷得不行。” 时兆伟看着易欢被吓着的表情,十分满意地站直了,“想必易小姐的某些功夫,是很了得的。是不是?”   他伸出手,想去捏易欢的臀V部。   易欢挡开他的手,面色愠怒。   保镖适时出现,挡在了时兆伟面前。   “唷,这是……”时兆伟蹙了蹙额,打量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保镖。   “时先生,您得庆幸,今天沈霃宽他不在。”易欢的脸色很不好,她忍不住警告了时兆伟一声,转身离开。   她走的时候,刚好看见盛装打扮的王焕熙往这里走来。   王焕熙小声地嘀咕:“**,怎么谁都想勾引。”   易欢边走边伸出手指,警告般地指了指她的鼻子。   别以为小声嘀咕,她就听不到了。   被时兆伟恶心的,易欢连着几天都没搭理时唯一。   周五的下午,她上完R教授的公开课,开着沈霃宽的车,去机场接沈霃宽。   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沈霃宽从人群里冒出来的时候,她心跳速度都加快了。   沈霃宽一看见她人影,便丢下行李,大步走到她面前,双臂有力地抱着她,低头亲吻她。   保镖在一旁,尽责地护住了行李。   沈霃宽在她耳边喘着气,说:“欢宝,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个礼物。”   说完,在他身后不远处,马丁希洛尔牵着一个年轻女士,朝她走来。远远地便向易欢张开了双臂,热情地声音也响了起来:“欢,好久不见,一切都还好吗?”   马丁希洛尔抱了抱易欢,随后又亲吻她的脸颊,并捏着易欢的手腕,笑眯眯地说:“易欢,你个小可爱,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样。”   沈霃宽:“…………?”   他竟然笑得色眯眯的当着他的面撩拨他的欢宝?   信不信尾款不付你了?   他忽然理解易欢的父亲易正峰为啥不喜欢马丁希洛尔了。   马丁希洛尔还没有感受到来自沈霃宽的杀人一般的眼神,依旧紧紧握着易欢的手,一脸深情地问:“我的大可爱陶曳呢?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呢,我最近交了新女友,跟她一样是个画家,我还想带给她看看的。”   易欢:“……”我妈什么时候成你的感情顾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一般晚上十二点后更新。 ☆、第42章   易欢避开了马丁希洛尔的问题, 偏过头打量在他旁边站着的金发碧眼女郎。   马丁希洛尔忙把人介绍给易欢:“欢,这就是我心肝儿朵拉温斯莱特。”他动作亲昵地拉着朵拉的手, “朵拉, 她就是我说的小可爱易欢。”   朵拉很年轻,看上去和易欢差不多年纪。   她的手非常好看, 白皙细长,真的应了那句“指如葱根”。   易欢想, 她握画笔的样子一定很吸引人。   两个人友好地拥抱。   朵拉对着易欢做了个鬼脸,道:“方才马丁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竟傻乎乎的以为他嘴里的小可爱会是个小女孩。”   易欢挑眉,解释道:“大概马丁还以为我十八岁。”   马丁希洛尔听此, 插嘴道:“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变化,你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倒是我, 这两年觉得自己老得太多太多了。”马丁皱着脸, 像个小孩一样展示他脸上的皱纹。   朵拉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大笑起来。   她的笑容颇有感染力, 易欢看了,也禁不住低头轻笑。   朵拉边笑着拍着马丁希洛尔的肩膀,努力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对他道:“我认识几位手法很好的除皱拉皮医生。”   马丁希洛尔耸肩,语气苦恼地对易欢说:“小可爱, 你看,我都被人嫌弃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的缘故,还是他乡遇故知触发了马丁的话痨属性,一路上就听他喋喋不休地讲述着, 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时不时还穿插两三段他年轻时候以笑话形式收场的风流韵事。   朵拉在一旁,听得颇为认真,也会问几句,或者调侃他几句。   听他说了这么久,易欢没有听到一句关于她母亲的。   这样也好,她也害怕热恋中的马丁希洛尔忽然问起她父母的情况。   沈霃宽握住了她的手。   易欢在他耳边低语:“你这又是唱哪出啊?不要告诉我,你也认识马丁希洛尔先生。”   沈霃宽低声回她:“嗯,我跟他不过是刚认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沈霃宽道:“你不是喜欢他设计的表吗?”   易欢顿时明白沈霃宽的心思了,“喜欢归喜欢,很多东西不一定非要拥有。”   说实话,她有些不好意思。   沈霃宽道:“不管,喜欢就要买给你。”   易欢红了脸。   马丁希洛尔和朵拉两个人预定的了海边的酒店,和之前易欢沈霃宽住过的酒店是同一家。   他们两个人准备在美国西海岸度过一个月左右的悠长假期。   不过因为飞机餐不是很好吃,他们三个人都饿了,尤其是朵拉,一下飞机就叫嚷着要吃东西。于是一行人先去了餐厅。   马丁希洛尔告诉朵拉和易欢:“加利福利亚州我来过好多次,但是来度假却是第一次。”   朵拉跟着问他:“那你最经常在哪里度假?”   “夏威夷。”马丁希洛尔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一个美丽的地方。”   “很好,我刚好没怎么去过夏威夷。”朵拉笑着说,“下次我们就去夏威夷。”   待大家用完餐后,马丁希洛尔才转入正题,对易欢说:“你的未婚夫请求我未你们的婚礼设计一对具有纪念意义的手表。”他顿了顿,“说实话,我觉得还是传统的戒指更具有纪念意义。”   易欢一脸我不知道啊的表情。   沈霃宽说送她手表的,怎么转眼又成了为了婚礼设计的?   瞧着小心思缜密的,总是时不时提示她,他随时都会求婚。   马丁希洛尔继续说:“不过后来你的未婚夫沈先生成功说服了我。”说到这儿,他得意地吹了个口哨,“我就知道,小可爱最喜欢我设计的表的。”   易欢诚恳道:“马丁,我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您设计的钟表。”为了表示内心的强烈喜爱,她的重音都咬在了两个非常上。   马丁希洛尔笑得眯起了眼,似乎整个人因为易欢的话而通畅起来,“当年我可被你父亲骗惨了,他说你评价我精心打造三年的手表不过尔尔,噢,我……”他捂着胸口,抬头望了望天,“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易欢:“……”   “你父亲真是不厚道,欺骗我这么久。”马丁希洛尔再次拉起易欢的手,“欢,你得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告诉他,对于他的挑拨离间,我非常生气。”   易欢怔怔地望着马丁希洛尔,“马丁,我恐怕……”   恐怕无法替你转达了。   沈霃宽赶紧上前,将易欢的手从马丁的手中抽离,“时间不早了,马丁先生还得赶去酒店。”   马丁希洛尔哪里是别人说停就真的停下的人,他再次提到了易欢的母亲:“当时我收到你爸爸的钱后,就没敢再把这块表送出去。”   马丁希洛尔从兜里摸出一个精巧的手表盒。   他打开盒子,对易欢说:“这是送给你母亲四十八岁生日的礼物。一直没能送出去。”   颜色,表带的花型,都是易欢的母亲陶曳所钟爱的。   马丁道:“陶曳这个大可爱,大约已忘了我们曾经开过的一个玩笑。”   他关上盒子,转放在易欢手心。   “你……送给我妈妈的?”   马丁道:“当年你妈妈在你十四岁……或者是十五岁,见鬼,鬼知道你那时候多大。”他嘟囔完后继续说,“她说想要我给她的宝贝女儿设计一款手表,她打算作为你的十八岁礼物。从那天开始,我就同时设计了这一块。本想等你母亲四十八岁的时候,送给她的。”   他追求陶曳以失败告终,作为一位浪漫且极擅长哄女孩的他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应对陶曳的性格,装出了一副我颓废我将死我离开你活不下去的姿态。   陶曳是个善良的人,不舍得伤害旁人,而且那时候才十八岁,完全看不穿马丁的戏码,在他饿晕在自己面前时,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连好几天都担心他担心得吃不下饭。   马丁以为一切已是水到渠成。   结果陶曳很认真地告诉他:我照顾你,是因为不忍你伤害自己。我是一个有传统家庭思维的中国女孩,将来我希望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有一份安稳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马丁,你是个设计天才,不应该为了我糟蹋自己的生命。   马丁只好痛哭流涕地继续表示他的爱意,并说他这份爱可以延续三十年。   当然,陶曳还是拒绝了他。   最后,为了安慰她,陶曳答应,如果他三十年后对自己还是充满爱意的话,那么她就接受他。   当然,对于那个时候风流成性的马丁来说,别说感情维系三十年了,让他维系三个月都难。   后来他交了新女友,和陶曳两个人也渐渐成为了好朋友。   想不到,三十年过得这么快,虽然他对陶曳早就没有了爱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在陶曳四十八岁生日那天给点表示。   但是因为易正峰的醋意大发,他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好几年用心做出来的东西会成为易正峰的功劳,毕竟他动不动就拿钱“羞辱”他,于是他便放弃了送出这块表的念头。毕竟他只是希望送出礼物,而不是卖出好价钱。   他早就觉得自己的钱够用的了。   他望着易欢,笑眯眯地说:“我希望她候三十年能一直幸福下去。你妈妈是个可爱的人,是我的大可爱。”说完,他像个顽童一样捂住嘴,警告易欢,“噢,最后这句你就不用转达了。你爸爸他可是个大醋坛子。”   易欢笑容僵在脸上,手心觉得沉甸甸的。   面对这么一个注定送不出去的礼物,她只能拒绝。   “其实,马丁……”易欢将盒子放在餐桌上,“其实你这么对我妈妈,我很感动,替我妈妈。真的。”   “怎么了,我的小可爱?”   “我妈妈她会收到你的心意的。礼物,礼物就不用了。”说完,她把盒子推向马丁希洛尔那边,“失陪,我先走一步。”   马丁希洛尔茫然地问沈霃宽:“沈先生,能告诉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是我这个老头子做……”   沈霃宽叹息着,“她已经妈妈过世了。”   “什么?”马丁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易先生那个老醋坛子,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事实上,易老先生也过世了。”   “什么?!”马丁希洛尔愣在原地,“抱歉,我非常抱歉,我的……小可爱她现在……”   沈霃宽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去照顾她就好。二位假期愉快。”   说完沈霃宽折身,快步去追赶易欢。   半晌,马丁还没缓过神,他看着朵拉,“我很抱歉,我搞砸了这次见面。我无法兑现我的诺言了。”   朵拉吻着他的脸颊,安慰他:“好了,这不是你的错。”   &&&   从餐厅里跑出来,易欢便恢复了平静。   每次有人提到她的母亲,她的内心都会受到些波动。   “除了我,还有别人惦记她,我应该替她高兴。”易欢抬起头,都不用沈霃宽说什么,自己开始安慰自己,“朋友都是来了走,走了来,一生之中,有半个知己也算不错了。”   马丁希洛尔的感情世界太过泛滥。   易欢觉得,算他是母亲的半个知己就够了。   如果正把他当成母亲唯一的知己的话,她怕父亲半夜会托梦凶她的。   她牵起沈霃宽的手,“谢谢你送我手表。”   沈霃宽惭愧道:“目前马丁先生还没设计好,依他现在的速度算,至少得等个一两年。”   “只要别让我等三十年就行了。”平静过后的易欢,又恢复了常态,同沈霃宽说起了玩笑话,“再过三十年,马丁先生眼都花啦,我怕他把时针分针搞混。”   “好,我会时刻关注进程。”沈霃宽搂着她的肩膀,“随时向我家欢宝汇报。”   车子往家而去。   易欢坐在车里,想起了当年的事,心情到底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沈霃宽,你说我的智商能跟R教授比吗?”易欢问他。   沈霃宽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同R教授比?”R教授可是在他的领域有过杰出贡献奖的。   “我就是怕自己太笨,将来不能顺利毕业。”易欢垂眸,轻声说。   沈霃宽安慰道:“那我倒不担心,你以为我怎么被你迷住了?”   易欢一脸的沉痛:“怪我太美。”   沈霃宽忍不住笑了,易欢有心情开玩笑,证明她确实自我调整好了。   他轻轻撇嘴,说:“才不是。”   易欢抿唇,微笑着。   她想起里来圣弗朗西斯科前,见到的那位石宽磊先生了。   他那么自信,自信自己会为了一张照片去找他?   易欢看着身旁的沈霃宽,心道:石宽磊,你做梦吧。 ☆、第43章   回到租下的房子里, 沈霃宽忽然发现,客厅的装饰柜里多了一对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一个造型古朴, 像是压路机, 又像掘土机,黄色的矩形身体, 两个宽轮子,一根像脊椎一样的脖子, 一对小型望远镜般的眼睛,还有两个似乎可以抓取东西的爪子。   另一个造型时尚简约,通体白色,黑色屏幕状的脸, 蓝色荧光眼。   易欢见他一直好奇地盯着玩具看,便上前问他:“你不会不认识这两位吧?”   沈霃宽皱了皱眉, 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那你……看过机器人总动员吗?”   “动画片?”沈霃宽看着易欢, 好奇地伸手去拿这两个玩具。   他从来没看过动画片,所以了解得不多。   易欢点了点头, 说道:“是的,第81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她告诉沈霃宽,“我最喜欢这部影片的开头。”   影片的开头二十分钟,她看过无数遍。   每次她一个人在屋里被孤独缠绕的时候, 她就翻出来看一遍。   所以,哪怕这荒谬的世界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照着你脚下的路走。   沈霃宽听后,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看看。”   “挺经典的, 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易欢倒也没特别推荐他去看。   她爱上这部电影,是因为相同的心境。   好电影并不需要特别刻意夸张地介绍。   沈霃宽准备放下手里的黄色机器人,拿起了另一个白色的。   然后他发现,白色的下面连了一根细细的黑线。   “这不会是个玩具灯吧?”沈霃宽伸手摸着玩具,却没发现有开关。   易欢笑了笑,“你再仔细看看。”   沈霃宽翻到背面看了看,又翻到正面,这才发现,这黑色的屏幕一样的脸,是个微缩型摄像头。他再回头看另一个,才发现,那一对长得跟望远镜一样的眼睛也是摄像头。   “你藏得可真隐蔽,不仔细看,完全不会察觉到这是摄像头。”沈霃宽惊讶地看着她,“你自己做的?”   易欢道:“怎么可能,这两个玩具可是有版权的,我专门去迪士尼玩具店里买来的。”   “造玩具的都开始涉足针孔摄像头了?”沈霃宽心想,这不是抢生意么。   易欢道:“里面的摄像头是我自己装上去的。”   这摄像头是她的独家秘方,特殊的组成元件(是R教授的实验室的废材料再利用),目前尚在实验阶段的超导感光芯片,整个设计是她在实验室花十分钟弄出来的。(注1)   玩具底座的的连接线接连接的是网络主线。   不过把线拔了,摄像头依然会工作。记录的画面会以特别加密的形式存于摄像头本身的一个薄薄的金色芯片中。如果有东西(例如衣服毛巾等)故意挡住摄像头,摄像头会自动切换为红外热感模式。   “怎么做的?”沈霃宽动作亲昵地搂着她的腰,“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易欢微微仰起头,带着些小小的自豪,说道:“你忘了我原来是学什么的吗?”她抬手戳了戳沈霃宽的鼻尖,“会做这种东西就跟学化学的会做胶头滴管一样。”   再说,她当年可是拿到全额奖学金的高材生。   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缺那点学费,可那是她的荣耀。   别人没必要再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从不会可以讲述自己当年在这方面多有天赋,不过面对沈霃宽,她还想保留这些曾经属于她的小骄傲。   饶是江牧淮再怎么讨厌她,都不敢质疑她的专业能力。   当年,父亲特别希望她学管理相关的,不过她还是固执地选择了自己喜欢并擅长的科目。   因为父母的意外去世,她为了和叔父们死磕,不得不大量学习很多她完全不懂的知识。事实证明,她并非什么天才,对于她不擅长的内容,她除了死记硬背外,毫无办法。   插班上她第二个大学的时候,她每天都过得很痛苦,那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学起来很是头疼。   但她知道自己迟早还会再面对某些事,为了不那么手足无措,便硬着头皮学了下去。   “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沈霃宽微微耸肩。   “我三年多没做自己本专业的东西,设计芯片加密方式和存储方式的时候,差一点没写出来。”   “你谦虚了。”   易欢摇头:“没,真的。知识需要温故,常识才是容易记忆的。”她眨着眼笑说,“不信我考考你,看你对你的高中时候到底还记得多少。”   “嗯……”沈霃宽回忆了二十秒,有些心虚,“我可能不记得。”   “哇,你这么不自信!”   “那你考考看”   “那我真考了哦。”   “千万别问我那些生僻的化学公式,或者物理公式,或者数学公式。”沈霃宽道,“我刚才回忆了一会儿,除了勾股定理等常见的,大部分都想不起来了。”   易欢笑了笑:“行,我考你智商。”   “你考吧。”沈霃宽看着她,做好了丢脸的准备。   “第一个,简单的逻辑题。”易欢清清嗓子,说道,“一个房间里,有一群人,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帽子。帽子只有黑白两种,黑的至少有一顶。每个人都能看到其它人帽子的颜色,但看不到自己的。主持人先让大家看看别人头上戴的是什幺帽子,然后关灯,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戴的是黑帽子,就打自己一个耳光。第一次关灯,没有声音。于是再开灯,大家再看一遍,关灯时仍然鸦雀无声。一直到第三次关灯,才有打耳光的声音响起。请问,有多少人戴着黑帽子?”   沈霃宽集中思路,十秒钟后,很肯定地说:“三个人。”   “嗯,还可以,你逻辑思路还算清晰。”易欢不吝赞美。   沈霃宽道:“我好像见过这个题目。”   “因为是很常见的逻辑题嘛。”   沈霃宽撇撇嘴,示意易欢继续。   “第二个题目,简单的智商题。”易欢问,“一根绳子,粗细不均匀,正常烧完需要一分钟,请问什么情况下能刚刚好保证30秒烧完?”   “这是脑筋急转弯吧。”沈霃宽笑了笑,“绳子两头一起点燃,就是刚好30秒。”   “你脑子里弯弯绕看来也不少嘛。”易欢抿唇轻笑,“第三题,一个空间几何体。一个平面可以把空间最多分为两个部分,两个平面可以最多分为四个部分,那三个平面呢?”   沈霃宽想了想:“八……八个?”   “那n 个平面最多可以把空间分为几个部分呢?”易欢笑着追问。   沈霃宽:“……这是高几的数学题?”   他有些伤心,美色当前,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如何推算了。   “这真的是高中的数学题。具体高几的我不记得了。”易欢安慰他道,“你是企业家,又不是高管,不用在意高中数学题,反正你也不会再读一遍高中。”   沈霃宽道:“你这样的安慰,让我很是惭愧。”   易欢笑问:“我怎么完全看不出你哪里惭愧了?”   “因为我一想到,孩子的智商大部分随母亲,就顿时心安理得了啊。”沈霃宽低头,不由分说地亲吻她的双唇,“以后,我们孩子的智商就靠你的基因了。”   一周不见,想得他心口都疼。   缠v绵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沈霃宽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来自他的父亲沈家兴。   此刻他整个易欢看家里看《机器人总动员》。   “你在哪现在?”沈家兴在电话里问他。   沈霃宽满脸甜蜜地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易欢,告诉父亲:“我在陪女朋友。”   “噢。”沈父沈家兴愣了一下,稍顿片刻后,问,“什么时候认识的?带回家看的那种吗?”   沈霃宽:“……”   爸,你说话注意点啊,我什么时候交往过不能带回家的女朋友?以前那种只见过一两次面就没后续的能算女朋友吗?   易欢在一旁听到了,生气地掐了一下沈霃宽,心想:小样儿你能耐了哈。敢情是以前交往过许多不能带回家的女朋友?   沈霃宽赶紧解释给自己的父亲:“结婚的那种。”   “噢……”沈家兴又问,“那好。”   “怎么了,爸?”   “有个事问你一下,时家前段时间签了个大订单,两亿美金的。不过上两天我听说中途被换了,你知道这事吗?”   沈霃宽道:“他们时家的生意,我哪儿知道。”   “可是我这两天查了查,发现那个订单现在分流在万兴和易荣。”沈家兴觉得儿子有事瞒着自己,“不是你搅黄人生意的吗?”   “我没事搅黄别人订单干什么呢。”沈霃宽矢口否认,“爸,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找我吧?”   “是还有个事,你听了别太担心。”沈家兴的语气却听着有些不轻松了,“你妈妈的体检结果出来了,脑子里的囊肿似乎又复生了。有空的话,你也常回家看看,多陪你妈说说话。”   “知道了爸,我一会给她打电话。”   “别打电话,她现在医院,刚做完检查,需要静养一天。”   “好,我今天晚上乘飞机回去。”   沈家兴提议:“顺便带你女朋友一起过来?”   沈霃宽看着易欢。   易欢赶紧做出不要的动作,示意他别答应。   沈霃宽了然,说道:“爸,她最近忙着功课,很多课题要赶,没时间回国。”   “你追个女朋友追国外去了?还是个年轻的女学生?”沈家兴叹气,“随便你吧。”   “嗯。”   毕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沈家兴还是禁不住多唠叨了两句:“我还是以前那句话,耽于美色的男人没出息。结婚得找个能和你好好相处的,容貌倒是其次。”   “是,爸。”   终于收了电话。   沈霃宽无奈地瘫坐在沙发上。   易欢趴在他胸口,“晚上你要回去。”   “嗯……”沈霃宽身后抚摸她的秀发,“时间真快。”   “没关系,我也确实挺忙的。”易欢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沈霃宽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贪v婪地吮v吸她的双唇。   良久,他说:“易欢,等你一年半后,拿到学位和毕业证书了,我们就结婚吧。”   当年两个人一起大学时,沈霃宽也曾这么规划过,她给拒绝了。   结婚不是儿戏。   这一次,易欢的回答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从没见过什么超导感光芯片等等,我瞎编乱造的。单纯觉得这名字用着舒服。女主的专业我还没想好编个什么名。真替自己着急。 ☆、第44章   沈霃宽下了飞机后, 便直奔医院。   沈母崔玉盈女士的情绪不太好,看见沈霃宽后, 更是气得撅起了嘴。   沈霃宽赶紧上前, 好声细语地问候。   这两天没去公司的沈父沈家兴一看见儿子来了,赶紧腾出地儿, 自己出去喘口气了。   “还记得你妈呢?”崔玉盈狠狠瞪了沈霃宽一眼。   “妈,瞧您说的这话。”   “你妈哪里说错了!”崔玉盈提高音量, “自从你上了大学,见你的时间就没连续超过一星期。”   沈霃宽忙打着哈哈,道:“妈说得对,我的意思是, 儿子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万分的极端的惭愧。”   “你说,是不是你妈我没病没灾的, 你就一两月不沾家门口。”   沈霃宽表现出一脸的惶恐, “妈,你这可冤枉我了, 我不就大学在国外那几年不能常回来。”   平时他也是一个星期回一次家的啊。   崔玉盈瞪圆了眼睛:“沈霃宽,你竟然还犟嘴!”   “没呢,妈您别想岔了。”   “我这病,八成是被你气出来的。”崔玉盈咬了咬后牙槽, “要不是看你爸的面上,我早不认你这混蛋儿子了。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还不赶紧给我成家。”   沈霃宽道:“您一病,我跟爸都心疼, 难受。我们家主心骨都是您。”   他低下头,特别勤快地给母亲端茶倒水,然后又是剥橘子皮,削苹果皮。反正就一直忙着,没让手闲下来。   吃了一看儿子孝顺来的水果后,崔玉盈女士心情微微有所好转。   她稍候要再去做手术,所以也不能多吃东西,只吃了一口意思一下。   剩下的剥好的水果,沈霃宽一个人吃掉了。   “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嫁给你爸生了你了。”崔玉盈对沈霃宽翻了翻白眼,“你再说说你自己。真不是妈故意催你,你看看你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那些孩子,有几个还没成家的?”   沈霃宽想,好多都没成家好不好。   现成就有一例子。   “妈,你看人江牧淮也是单身的,没结婚。”沈霃宽就没见过江叔江姨催过江牧淮。倒是自己的母亲,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对他的婚事特别着急。   “你!你这是存心跑来气我来了吧!”崔玉盈道,“江牧淮那二流子整天嘴上挂着这辈子都不结婚,你难道要跟他学!那你先把我气死再说吧!”   “我肯定结婚。”沈霃宽连忙下保证。   “那你得有个机会。”发完了一通脾气后,崔玉盈这才拿出手机,“要是你实在看不中小唯一的话,妈这儿还有几个合适的姑娘。”说着,她把自己手机相册里照片翻出来给沈霃宽看,“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聪明漂亮,家庭背景也好,学历工作也好,都很合适。你看看。”   沈霃宽哪有心思看这些,忙说:“妈,我的事您真的不用这么着急。”   “我是你妈,我能不着急吗?再说我这脑子里又长东西了,指不定哪天日子就过到头了。”崔玉盈见他始终不肯认真去看这些姑娘,又生气了,“你说你这么多年就是不肯好好谈恋爱结婚,是不是心里还惦记你大学时候谈的那个?”   沈霃宽:“……啊?”   “你别装啊。”崔玉盈白了他一眼,“江牧淮早就告诉我了,说你大学时候被一姑娘给甩了之后,颓废了好一阵子。”   “……”沈霃宽此刻有点想去找江牧淮谈谈心。   陈年往事怎么能和家长那一辈说。   尤其是他母亲,自从当年脑子里被发现一个囊肿后,情绪就容易不对。   这两天才刚好点,他正准备松口气,结果体检竟然又发现了囊肿。   崔玉盈追问他:“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姑娘?”   沈霃宽低下头,咧嘴微微一笑。   “你这孩子,笑什么?”   “行了妈,我保证,一年半之内结婚。”   崔玉盈收起手机,打量着儿子:“你不会自己遇到合适的了?”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沈霃宽故意卖了个关子。   崔玉盈这才放下心,不再继续追问沈霃宽。   半个小时后,医生过来告知,手术已经准备就绪。   此时,沈父也回来了。他看到垃圾篓里有果皮,便猜到了沈霃宽这一路上应该没怎么吃东西。   手术前,崔玉盈没在唠叨,面色平静得很。   毕竟这囊肿之前她长过一次,心里倒也没觉得害怕。   倒是沈家兴和沈霃宽,两个人特别担心。   又半个小时后,沈母崔玉盈进了手术室。   沈霃宽和沈家兴两人在手术室外等着。   沈家兴问儿子:“路上辛苦吗?”   “睡着觉就到了。”沈霃宽说得轻松。   “你跟你那个小女朋友认识多久了?”沈家兴难得同他说着家常话。   在手术室前等待的心情是很焦急的。   两个人必须找点东西聊聊。   “其实……挺久的。”沈霃宽道,“以前就认识。”   沈家兴未追问下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爸,刚才那医生来通知说准备手术的时候,怎么觉得他表情很严肃。”沈霃宽道,“看着不像做小手术的样子。”   沈家兴叹气,道:“我之前没跟你说明白,怕你知道了心里担心,再影响你赶路的。”   父亲这么一说,他倒真的开始担心了,“妈她到底怎么了?”   沈家兴实话告诉他:“医生说不是囊肿,而是肿瘤。我也没跟你妈说,她这段时间吧,情绪一直不太好。告诉了她,她会多想。”   沈霃宽深有同感。   “昨天,你江叔江姨也来看了你妈,刚好问起我那个订单的事。”沈家兴说起了生意上的事,“你江叔说,时家因这事关系一下子僵起来了。”   沈霃宽道:“他们时家人多,关系本来就很僵。”   “你也小心点好,做生意讲一个和气生财。”   “嗯,我从不乱搞事。”   沈家兴瞄了一眼沈霃宽,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心知肚明。   沈霃宽也知道有些事,哪怕他不承认,父亲也会用他的灵敏嗅觉觉察出点什么的。   毕竟他是沈家兴的儿子,沈家兴多少还是知道他的。   沈家兴说:“这两年万兴集团被你管理得很好。不过,霃宽,爸爸还得提醒你一句,越是进步的快,越是要稳点走。”   沈霃宽点头:“爸,我知道。”   “远的不说,就这几年,易荣集团的利润率缩了多少倍大家都看得到。”沈家兴想到这儿,便颇为惋惜地叹气,“易正峰是个人物啊,可惜没能把易荣集团交给更合适的人。”   “爸,你说易正峰和易正远这俩兄弟关系好吗?”   “以前在酒会上见过几次,看上去关系很好。”沈家兴回忆了片刻,“易正峰当时还跟别人说起了易正远当时投资的几个新兴产业。看上去也是挺照顾易正远的。”   “易正远这人怎么样?”   沈家兴摇了摇头,“这个人不太好说。要说这人完全没商业头脑那也不对,可要说他的能力吧,总让人感到差强人意。跟他哥易正峰比,就显得不太行。”   沈霃宽笑了笑,说:“何止是不太行,我看差远了。”   沈家兴对儿子侧目而视:“你最近对易荣集团挺关注的啊。你是不是心里又打着什么小算盘?”   “我的小算盘,还早着呢。”沈霃宽看了一眼手术室,“爸你放宽心,我走路一直很稳。”   “前车之鉴不可忘。”沈家兴说道,“传说几年前易荣集团换人,就是因为易正峰的一个错误决策,导致公司直接亏损两千多亿,间接亏损无法估计。”   当年,易荣集团的资产差不多在六千五百多亿。   “两千多亿?”沈霃宽忍不住笑了,“难不成易正峰突发奇想去造巨型太空飞船了?”   “我当然也不信,可很多事,也不是谁都清楚怎么回事的。”   沈霃宽想,易荣集团的事,对他来说,确实值得警示。   他会铭记别人的惨痛教训。   只是想到,自己此刻和父亲以局外人的身份讨论易荣集团,讨论她的父亲和叔叔,就莫名地替她感到难过。   两父子随后又聊了些别的事,最后实在不知道聊些什么,便干坐着等。   “要不你先出去吃点东西,我看你像是没吃饭。”   沈霃宽摇头,说:“没事,我刚吃了水果。”   “去吃点。”沈家兴催促他,“我在这儿守着你妈就行。”   “爸,我跟你一起。”   沈霃宽一动不动,沈家兴最后只能无奈作罢。   手术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多。   医生出来的时候,脸色都看着不太好。   沈霃宽见此,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医生道:“手术还行,成功了。切片还在化验科,稍候才能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   沈家两父子对医生连声道谢。   不幸中的万幸。   最后得到的消息,肿瘤是良性的。   这时,沈母崔玉盈才知道,这一回自己脑子里长出的不是囊肿,而是肿瘤。   她看着镜子里抱着白纱布的脑袋,闷闷不乐地说:“怎么我这脑子老是不行?净给我长些没用的东西。”   吓得沈霃宽急忙走上前,对着母亲又是好一通安慰。   沈霃宽一连陪了母亲一个星期多。   连崔玉盈都和来探望自己的江牧淮的母亲感叹着,也就自己病了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儿子的孝顺。平时她这个儿子,基本上就一个星期在家里冒个头吃个饭,然后人就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平时连手机都总忙得忘了看,也就晚上睡前才挤出点时间和易欢聊天。不过大部分时候易欢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基本上也都是简单说两句后便匆匆挂断。   江牧淮的母亲在病房里同崔玉盈说话聊天。   沈霃宽则是和江牧淮坐在了医院的外面。   医院里的这一片绿地规划得很漂亮。   江牧淮望着前面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这两天热死了。公司也快忙死了。”   “市场做的怎样了?还可以吗?”沈霃宽问。   “你别说,市场打开后,大家的接受程度很好。最近正在开发二代产品。”江牧淮叹了口气,对沈霃宽抱怨,“你瞅瞅我这黑眼圈,全是加班加的。”   “加班加出来的啊。”沈霃宽感叹,“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   加班加出一脸的夜生活太丰富的模样。   江牧淮嘿了一声,道:“敢情连你也不相信我是五好青年?”   “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沈霃宽无奈地笑了笑。   江牧淮“嘁”了一声,表达了他的轻微的不忿。他掏出兜里的烟,刚想点上,忽然又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便硬给塞回兜里,“前两天,我跟陈韶关聊天,他好像情绪挺失落的。你说我能安慰他什么,我只能劝他看开点。唉,这感情上的事啊,真难说,反正我是不打算结婚了。”   “他最近不是在美国陪小唯一的。”   江牧淮道:“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小唯一早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陈韶关就因为她闹着回来拗不过,才郁闷的。估计小唯一又是说了什么话戳到他心窝里。”   “没事好好的不行,净知道瞎折腾。”沈霃宽想了想,觉得还是他跟易欢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最好。他算了算时间,觉得今天应该可以和易欢好好视频一阵子。   真想她。   也不知道她最近忙功课忙得如何。   江牧淮打量沈霃宽,问:“是不是欢妹子最近也去美国了?我都没再遇到过她么。”   欢妹子?   嗯?   沈霃宽看着江牧淮,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改了称呼?”   江牧淮尴尬地笑出了声,道:“欢嫂,我以后叫欢嫂行了吧。”   “你觉得哪个合适就叫哪个。”沈霃宽满意地收回视线,“她回学校了。”   江牧淮道:“她回学校?R教授肯要她?”   “肯定是R教授的帮忙,她才顺利回去的。”   江牧淮嘀咕了一句:“R教授这个老人家,心都偏到外太空了。”他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平,“你说欢……易欢她这么长时间不接触专业知识,能跟得上吗?”   “努力,总能跟得上的。”   “我不信,什么时候我去拜访一下R教授,探探风。”江牧淮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事,脸上终于不再是工作到快要吐的表情了。   沈霃宽道:“易欢的智商,我还是信得过的。”   “我觉得,她比我差点吧。”   沈霃宽被江牧淮的大言不惭给逗乐了。   江牧淮丝毫不觉得羞愧,并说:“我跟欢嫂两个人,智商各有千秋,她专业是强,不过我别的地方厉害啊。毕竟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宽哥你是别的专业的,你不懂的。”   “是,我不懂。”沈霃宽忍不住说出了事实。,“我只知道啊,每年拿奖学金的是她,成绩吊车尾的是你。”   江牧淮:“……你可真烦!”   在知情人跟前吹牛风险真大,刚吹好的牛皮分分钟就被人给捅破了。   “说起智商,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她给我出的考题。”   “她还考你?”江牧淮哈哈大笑,“你肯定是装不懂逗她开心。”   “没有,我答得很认真。”沈霃宽笑了笑。   “什么题目,说出来我看看。”   沈霃宽觉得,那个平面分割空间的题目,江牧淮肯定答不出来,于是就说了一个简单的:“一根绳子,粗细不一,完全烧完需要一分钟,请问怎么做才能让这根绳子恰好在30s内烧完。?”   江牧淮愣了愣,想了又半分钟,“用刀把绳子从中间切成两根不就行了。”   沈霃宽:“……”   江牧淮还追问:“就这一个题目了?”   “别的算了,太简单了,怕你没兴趣。”   “不不不,我有兴趣,你说。”   沈霃宽道:“一个房间里有许多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帽子,帽子有三种颜色。红黄蓝三种。每个人都能看到对方的帽子颜色,但是看不到自己的。至少有一顶黄色和2顶蓝色帽子……”他将题目稍稍变幻了一下,“熄灯五次后,才听到啪啪啪的打耳光声音。请问又几顶黄色帽子,又有几顶蓝色帽子?”   江牧淮:“为什么不直接把帽子摘下来看看?这个题目好白痴的说。”   沈霃宽:“……幸亏我不是你老师。”   否则真的很想体罚学生。   他决定不和江牧淮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起身准备回去。   他并不知道,他的欢宝,此刻在美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易欢正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帅小哥,“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第45章   眼前的帅小哥一头棕色的卷发, 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水味。   易欢不喜欢这个味道。   她更讨厌被人无故纠缠着。   如果没有这个人纠缠的话,此刻她已经快到机场了。   巩珍珠请了一个星期的年假, 准备来圣弗朗西斯科旅游, 易欢答应了要去接她的。   易欢一早就规划好了时间,下课后去实验室, 把昨天的预设程序走一遍,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然后开车去机场,刚刚好可以接到巩珍珠。   不过今天的实验也出了点意外,一个小时拖到了一个半小时。   更为糟糕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帅小哥, 一直缠着她,都磨叽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是不肯走, 像个唐僧一样啰嗦个没完。   易欢算了算时间, 估计巩珍珠的航班已经准备降落了。   她不得不抱歉地告诉巩珍珠,她要在机场等自己一个小时。   巩珍珠此刻刚下飞机, 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易欢的消息,忙说:“不急不急,刚好我在这里随便看看。你先忙完了再过来,实在来不及我自己过去也行。”   易欢让她在机场里等别出来, 免得人生地不熟再给走丢了。   她和巩珍珠发完消息,那位帅小哥还是煞风景地站在原地,用一脸易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打量着易欢。   易欢同保镖说过, 她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是安全的,并不需要保护。   可是保镖是听从沈霃宽的指令的,执意要二十小时随行。易欢拗不过他们,最后只能同意他们在学校里也跟着,不过要约法三章。课堂里他们不能随便进出,实验室里有很多精密设备和材料,更不能随意进出,另外,也不能妨碍她和同学们的正常交流。   其实易欢的建议是,你们直接在车里等着就行了,或者没事在校园里逛逛,看看风景什么的。   不过保镖们表示不可以这样。   正因为这约法三章,保镖们此刻只是以为易欢是在和某一位男同学交流学术上的问题,所以都是远远地站着看,并未上前。   易欢不得不再次重申:“我男朋友也是我未婚夫。”   帅小哥道:“但是你没有戴订婚戒指。”   易欢朝天翻了翻白眼,“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就不兴人忘记带吗?   “当然不是的!”帅小哥显然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解释,“我是真的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共进晚餐的。”   “我刚刚已经拒绝了。”易欢道。   帅小哥道:“我想你可能需要时间去考虑。要不我留个联系方式给你?”   “不需要,不用考虑。”   “或者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也行。”帅小哥还想坚持。   易欢不耐烦地对他下了警告:“如果您再纠缠,我会去控告您在对我进行X骚扰。”   帅小哥忽然得意地对易欢说:“噢,其实我那方面的能力很强。”他试着靠近易欢,“我想你试过后就会想和我继续共进晚餐的。”   易欢蹙额,言简意赅:“滚。”   帅小哥似乎被她方才的语气惊骇到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易欢心想,难道这年头真的已经开放到了连约v炮都不分场合的吗?   这时,在车上看出有些不对劲的女保镖从车上下来,跑了过来。   易欢实在懒得同这帅小哥多费口舌,直接伸手,推开了帅小哥,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女保镖来的方向走去。   “欢小姐,他不是您的同学吗?”女保镖后悔没早点下来,“是不是他骚扰了您?”   易欢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声道:“我才没有这样的同学。我看他就是一个自称床上功夫了得的混小子罢了。”   帅小哥还没弄清楚情况,转身看着易欢的背影,吹了个口哨,大声问道:“美女,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保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小伙子,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她弯了弯手臂,向帅小哥展示着自己的肌肉,“你觉得我的功夫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帅小哥看着女保镖凶神恶煞的模样,急忙后退两步。   女保镖警告他:“要是再让我看你骚扰女孩,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女保镖很用力地转身离开,离开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用女性香水啊,恶心不恶心?   帅小哥看着女保镖离开,长吁一口气。   他离开学校,走到外面的一家小酒吧,点了杯酒,然后掏出胸前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看着刚才拍下的画面,终于截出一张图。   截的角度很好,刚好是易欢伸手的瞬间。   看上去很像是易欢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帅小伙颇为开心地吹了吹口哨,兴奋得连鼻孔都变大了,禁不住得意地自言自语道:“很好,一万美金到到手了。”   &&&   上车后,易欢坐在了后排,她今天不想开车。   女保镖也坐在了后排,某位男保镖兼职司机。   她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和帅小哥的交谈画面。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她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告诉巩珍珠:“再等我一会儿,我已经在高速路上了。”   过了半个小时,巩珍珠才回了她消息:“欢欢,我刚才买到了一个很棒的驴包,跟我那个缺德朋友送我仿照驴包一模一样。”   易欢惊觉不妙,忙问:“在店里买的?”   “不是,有个人缺钱,偷偷卖二手包。这个包他说他省了一个月工资,结果他的女朋友还是看不上他回国了,所以他想卖掉这个包减轻一下自己的损失。”   果然不太妙。   听这话就觉得套路满满。   易欢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前两天巩珍珠的老公会为了这事专门联系她,给她发了三条消息,请她帮忙代为照顾一下他那家位。   巩珍珠老公王辉亮的原话是:我家这位巩大姑奶奶,只要一出国就变白痴。街头弱智骗局她都能上套。   易欢心想,早知道就预先跟她说一下在这儿可能出现的各种骗局。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发消息问巩珍珠:“你付了对方多少钱?”   “两百刀。”巩珍珠诚实地回答。   “两百刀买个驴包?”易欢无奈地捂住脸,她问身边的女保镖,“你知道路易斯威登的包最便宜的一般多少钱吗?”   女保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或许我姐姐知道。”   易欢别过脸:“也是,一猜你也不怎么关注奢饰品圈。下回我应该问你女士手v枪哪个性价比最高。”   女保镖道:“买v枪首先要申请,FBI 会审核你的背景。”   易欢面无表情地“噢”了一声。   女保镖继续科普:“如果你审核通过,那么恭喜你;如果审核不通过,那么我建议直接去黑市。又方便又快捷,还不用填那么多的表格。欢小姐,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比较靠谱的……”   易欢:“……不,不用了,谢谢。我觉得和平万岁。”   “对我来说,有枪才又安全感。虽然我也从崇尚世界和平。”女保镖道,“但我的工作经验告诉我,总有些不合并发生在我们身边。”   易欢点头。   毕竟,魔鬼和天使,都还在人间。 ☆、第46章   接到巩珍珠后, 易欢忍不住说她:“你呀你,败家都没败在刀刃上。”   巩珍珠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我觉得这个钱包和真的一模一样。”她翻出包里的钱包, 给易欢看。   易欢只瞄了一眼, “真的假的我哪里分辨得出来。”   “那个人讲故事讲得都快哭了,我实在不忍心。”巩珍珠叹了口气, “但是我觉得你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又被人忽悠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易欢道, “世界上坏人多得很。”   “算了,钱都给了,我就当这个钱包是真的。”巩珍珠自我安慰着,“反正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你能这样想也不错。”易欢问她, “你最想去哪儿玩?”   她给巩珍珠规划了一条旅游线路,不过前提得先问好, 巩珍珠想不想去那些地方玩。   “我现在啊。”巩珍珠瘫在车座上, “我现在最想去床上,先睡个昏天黑地再说。”   她告诉易欢, 来之前因为太兴奋,导致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上了飞机后又因为她对乘飞机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惧,飞机只要遇到云层颠簸一下她就会惊恐地抓紧安全带, 所以也没怎么睡。   刚到一个地方,总是会有些紧张,如今见到了好朋友易欢,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   于是, 倦意也向她袭来。   “不过,在我们回去睡觉前,我先送你一个惊喜。”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基立街。   在联合广场附近停下。   很快,有一位胸前别着LV标牌的女士抱着一个手提袋走了过来。   “嗨,欢小姐,多年不见了。”   易欢同她寒暄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看到这位营业员胸前的吊牌是店长,“恭喜你升职了。”   女店长笑着说:“谢谢,我还以为您已经早就忘了我。”   “怎么会呢。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最热情的。”   “噢,对了。”女店长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易欢,“您要的最新款,已经给您包好了。”   “谢谢,麻烦您了。”易欢接过包,“今天很不巧,我得赶时间。”   “不麻烦,我的荣幸,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面。”   女店长走后,易欢想,估计段时间不会见面了。   车子再次驶入车流中。   易欢将手提袋递给巩珍珠,“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易欢知道,巩珍珠一直以来都想着花钱买个最新款的驴包。   可是每次巩珍珠到店里,从来都是光看不买。   毕竟每一分钱都要辛苦赚回来,舍不得如此奢侈。   巩珍珠不可思议地瞪着两只眼睛,“欢欢,你……不用送我这么贵的包啊?太费钱了。”   “以前没送过,以后也不会送。”易欢笑了笑,“我把以后几十年的生日礼物一次性送完。”   “那也太贵重了。”巩珍珠视若珍宝地抱着手提袋,都舍不得打开看。   “大学时候,多亏你的照顾。”易欢道,“友情比起一个包来说,更为贵重。”   易欢心想,巩珍珠幸亏不认识以前的自己。   如果她见过自己以前送人东西的大方劲儿,恐怕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受宠若惊的小表情。   “欢欢,咱们还是退了吧,一两千的东西我舍得买,可是好几万的包,我实在是舍不得用。再说,咱们也没土豪到那个份上嘛。你现在还在读书……”   巩珍珠嘴上说着不要,可那手一直在外面摸。   易欢笑道:“你先打开看看呗,好歹也是我心意。”   “那我就看看……”巩珍珠抿了抿唇,将包拿了出来。   黑色的花纹包,可手提,也有可挎在肩上。   金属饰丁镶嵌出了几种花型,充满了时尚感。   巩珍珠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这个包真好看!比我这辈子买的见的是所有包都好看。”   巩珍珠关注过这个包,她知道这个包在国内至少要卖四万多。   于是,她的笑容又收了回去,“不行啦,欢欢,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的婚戒也才不过两万多。   易欢道:“你看你矫情的。送你的就是你的,反正我也没花自己的钱。”   “那你花谁的……”巩珍珠小声地问,“沈壕的?”   “谁沈豪?”   “沈土豪沈霃宽啊!”   “嗯,对,是他。”易欢笑着说,“你别给人乱起名字。每次你一叫我欢欢,我就想起你家那只蠢二哈。”   “你名字本来就叫易欢,不叫你欢欢那叫你什么?”巩珍珠眼珠子骨碌一转,“沈壕都叫你什么?”   “唔……”易欢脸红不已。   沈霃宽最喜欢连个人亲热的时候在她耳边亲昵地叫她欢宝。   “哇,你脸红了欢欢。”巩珍珠坏笑着,“快说。”   “反正比珠珠好听。”   巩珍珠也脸红了,“哎,说你呢,干嘛老扯我。”   过了一会,易欢解释着:“我不过是提前预支一下我的聘礼,你别想歪了。”   “这么快,你就把沈壕给收服了?”   易欢撇嘴,颇为无奈地说:“明明是我被他收服。”   从三年前分手后,她就把沈霃宽从自己的后半生规划里剔除了。   是他,厚着脸皮贴上来。   而她,恰恰好无法拒绝。   因为她做到一辈子心口不一。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从一回内心。   合适的时候,合适的相遇,总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她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当初为什么自己会下定决心,永远也不见沈霃宽。   她想,或许从她上了沈霃宽的车开始,又或许就是从那天晚上在医院里重逢后。 ☆、第47章   在易欢的劝说之下, 巩珍珠总算是放下芥蒂,收下了这个包。不过她决定还是等到生日那天, 再正式开始第一次用这个包。   “这可是我最好的闺蜜送的最好的礼物。”巩珍珠笑得美滋滋, 不小心嗓门又大了。   好在这里多数都是独栋的别墅房,声音大点也不会影响到旁人。   巩珍珠像个好奇宝宝, 把整个房间都逛了一遍,不停地发出哇哇的感叹声。参观一遍房子后, 她连倦意都暂时隐退了,恨不得拉着易欢的手,问这房子的各种东西都值多少钱。   易欢跟在她旁边,看着她大惊小怪的傻模样, 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她。   巩珍珠道:“我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人。”   易欢道:“刘姥姥吗?”   巩珍珠道:“可不就是嘛!”   易欢道:“看你这点出息,以后咱们努努力, 也会有的。这房子便宜。”   比起她自己家, 这房子差远了。   两个人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坐下。   王阿姨已经给二人准备好了茶点。   可口的点心和水果,外加一壶红枣茶。王阿姨知道易欢不太爱喝咖啡, 所以房里的咖啡机基本没用过,都是用茶壶煮的不同口味的茶饮。   “易欢,你瞧瞧你这日子过得。”巩珍珠露出羡慕的眼神,“又是保镖又是佣人的, 真是滋润啊!”   易欢笑道:“你啊,也只看到好的那一面。”   “怎么了?这舒坦日子哪里不好了?”   易欢吐出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我在外面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那种感觉, 你自己想象一下吧。”   巩珍珠听了很不理解,问:“为什么啊?沈壕控制欲这么强?”   “那倒不是。”易欢含糊其辞,不敢对巩珍珠说得太明白,“他主要是担心这里不安全。”   要不是那天沈霃宽突然出现,易欢也不敢说那天被抓在车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在某些地段,这里确实不安全。   前些年还发生过警察和毒v枭枪战的事。   “上厕所有人跟着我也愿意。”巩珍珠半躺在白色的躺椅上,“这天气要是好的话,躺在这儿,晒晒太阳,看看书,养养猫狗……我光想象一下就想赖这儿不走了。”   “那你留下来陪我得了。”易欢调侃她,“我不会嫌弃你赖在这儿的。”   巩珍珠呸道:“不行,我老公和我家大欢欢会想我的。”   “这一对比啊,就知道在你心里谁比谁重要。”易欢长叹一声,“我算看明白了,嫁出去的女人呐,胳膊肘永远朝她男人拐。”   “看你这话酸的。”巩珍珠露出一脸幸福小女人的娇态,“等你结婚了你也会这样的。”   “是吗?”易欢有些怀疑。   “欢欢,都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没错的。”巩珍珠对她挤了挤眼。   易欢才不相信她。   巩珍珠说:“我看出来了,沈壕对你挺上心的。我一开始还遗憾你没跟石宽磊继续下去。”   易欢吐出一口气,叹道:“珍珠啊,你就是傻。”   巩珍珠一脸莫名,问道:“啊?我又哪里傻了?”   易欢笑而不语,端起红枣茶缓缓饮了一口。   巩珍珠哼道:“我不傻,我只是数学不好。”   “你的数学水平也就能算算加减乘除了。”易欢笑了笑,“比江牧淮还差。”   “江牧淮这名字我怎么听得这么熟悉呢。”巩珍珠沉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而且是刚听过不久。”   “江牧淮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嘴馋,嘴贱,不学无术,也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的。”易欢没好气地甩出一堆恶意评价后,最后补充道,“他那人唯一好处就是,心还不算太坏。”   易欢想,他还吃了我亲手给我家霃霃准备的蛋糕。   这事她会记很久的。   有些事上,她就是比谁都小气。   “江牧淮……”巩珍珠呢喃了一声,掏出手机,“你等会,我问问我老公。”   两分钟后,易欢得知,巩珍珠的老公王辉亮跳槽去了江牧淮的公司。   这可真是让人尴尬的一个消息。   易欢摸了摸胸口。   幸好刚才她没评价江牧淮的工作能力,否则她一定会说,跟着江牧淮这小子混,迟早完蛋。   其实,江牧淮有沈霃宽帮衬着,应该也不会太差。   再不济,他们江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事业永远不成功的。   巩珍珠却很快就忘了刚才的尴尬,甚至得意地对老公王辉亮发消息:“老公老公,你猜你新公司的老板江牧淮和欢欢是什么关系?”   王辉亮可能是脑补太多了,竟然回复消息说:“窝草,难道是另一个富二代前男友?欢欢可以啊,富二代收割机,稳的!”   易欢看到后,差点把嘴里的东西给笑喷出来。   巩珍珠发了一个拿刀子切勾勾的表情,回复消息:我家欢欢才不是富二代收割机。   “不是就不是呗,你切那玩意儿干啥,你又没有。”王辉亮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你现在是不是和欢欢在一起聊天呢,别把我刚才发的给她看啊。”   巩珍珠回:额……已经看到了。   王辉亮发了一个药丸和一个黑人问号脸。   两秒钟后,他选择了撤回。   巩珍珠:老公 (萌萌哒小表情)   王辉亮:吃好喝好,早点回家。欢欢今天没见到你人,不开心了,狗粮都不肯吃。   他的画风秒变正经起来。   就是和前文对比,这句话里的欢欢二字,很是辣眼睛啦。   现场围观这对小夫妻撒狗粮后,易欢郑重地向巩珍珠提了一个建议:“我前两天查了查你家那只二哈的生辰八字,强烈建议你给它改名为狗蛋。”   “才不,大欢欢是个美女纸,叫狗蛋多不合适。”   “那你就不会前面加几个字吗?”易欢道,“可以叫爱丽丝狗蛋嘛。反正以她的智商,给根骨头,你叫它什么它都应。”   “……欢欢,大欢欢听到会难过的。”巩珍珠死不肯改,犟道,“我会区分开来的,一个大欢欢,一个欢欢。”   易欢掏了掏耳。巩珍珠这话听着,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没事给狗起名叫欢欢干嘛呢。   这时,王阿姨在楼下喊:“易小姐,饭好了,可以吃饭咯。”   用完晚餐,兴奋的情绪退散过后,巩珍珠洗个澡就瘫床上不动弹了。   易欢见她真的困了,也就没管她,自己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温习功课。   她还需要一年半才能毕业。   时间很紧,所以她要加倍努力,把漏下的知识全部补上来。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   晚上八点半,九点半,十点半……   沈霃宽一直没有发来视频申请。   易欢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十一点半。   这个时候的北京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多。   她想,沈霃宽已经还在陪他母亲,于是她关了电脑,准备去洗澡睡觉。   睡前,她又忍不住拿出笔记本,打开改良版黑科技,想通过实时定位系统去搜索一下沈霃宽的手机目前在什么地方。   不幸的是,访问三分钟后,电脑就因为承受不住而自动退出。   更为不幸的是,黑科技发出了滴滴滴的轻微的警报声。   这个警报声告诉她,在她的房间里,有人装了追踪器。   她通过警报提示来到了巩珍珠的房间。   房内,巩珍珠睡得正熟。   两分钟后,易欢直接翻出巩珍珠的包,找出她今天在机场买的那个二手驴包。   巩珍珠已经把她的钱啊银v行卡啊什么的都放了进去。   易欢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今天她买的手提包内,然后伸手在里面摸索着,终于在里面贴标牌的背面,找到一个被植入的芯片。   她迅速拿着芯片来到楼下的书房里,将芯片放入新装的台式电脑里,锁定此芯片的功能,并复制拷贝里面的源代码信息。   &&&   沈霃宽原本是打算在易欢那边晚上九点左右跟她视频的,可是闻凯临时来找他。沈霃宽一时没能抽出时间。   他临时去了办公室,见了闻凯。   沈霃宽站在公司的巨大鱼缸前,抓起一把鱼食,丢了进去。   鱼闻到食物的味道,纷纷凑上前来。   闻凯问他:“沈总,黄得胜这个人我摸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先从他这里下手?”   “他就是个放高利贷的和追债的。”沈霃宽拍拍手,“拉扯着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司,想弄他很容易。”   “但是不下手,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时兆伟多少秘密。”闻凯道,“对了,他以前和易正远也有过接触。”   “你觉得这人是爱钱还是爱女人?”沈霃宽问闻凯。   闻凯想了想说:“两样都喜欢,不过看起来他也比较重哥们义气。”   “你看着处理吧。”沈霃宽说,“不过最好不要逼他,打草惊了蛇就不好了。”   越是知道多的人,越容易被灭口。   闻凯点头,另外汇报了一件事:“时兆伟和易正远似乎闹翻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   沈霃宽想了想,觉得他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毕竟,时兆伟弄丢的大单子,现在一部分被万兴抢走,一部分被易荣拿去。   巧得很,谈下这个单子的刚好是易正远的儿子易少荣。   易荣业务线那么大,这儿偏偏是易少荣谈下的。   时兆伟有理由相信,易正远这是表面拉他对付万兴,背地里又和万兴的人沆瀣一气,抢他的生意。   有一单是沈霃宽不清楚的,那就是时兆伟已经知道,发生在圣弗朗西斯科的事情,是易正远暗中指使人去做的。他知道易正远的本意是对付易欢,可以他找了两个废物,伤到了时唯一。   这笔账,时兆伟算在了易正远和沈霃宽两个人头上。   沈霃宽笑说:“其实这两个人关系本来就不算好,不过是谁都知道谁的黑底,所以不敢敞开面儿撕对方。”   闻凯想了想,说:“真不知道易正远当年是怎么搞掉易正峰的。”   “再聪明的人,也看不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沈霃宽轻叹一声。   人最怕的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手里一直藏着刀的亲人。   闻凯走后,沈霃宽拨通内线,问秘书:“把这两天需要我紧急确认的文件拿给我。”   他一忙起来,也忘了时间。   而晚上,他又要去参加一个慈善酒会。   酒会上,除了一些国际上的商业大亨和明星外,还邀请了很多政要,为的是给内陆城市做广告,拉投资。   这个酒会他本来想请父亲代为参加,不过沈家兴直接告诉他:“你妈现在不放我走。”   “我去陪我妈啊。”   沈家兴道:“也行,如果你不介意时家那个小姑娘也在的话。”   沈霃宽一愣:“她怎么会在?”   沈家兴告诉他:“小姑娘听说你妈动了手术,死活要过来看看。你妈一看她躺轮椅上,心疼得不行,赶紧就让医院协助,让俩人病房挨着。”沈家兴压低嗓子,“你妈现在觉得小姑娘吃了大苦了,你最好别来,省得你妈忽然脑子不清醒,再给你来个拉郎配。”   沈霃宽听了后只好说:“好吧。”   晚上的慈善酒会一如既往地无聊。   沈霃宽脸上带着微笑,把一肚子的烦闷都压在了心底,面对各种过来攀谈的人,倒也显得彬彬有礼。   每个来人,助理都会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那人的身份。   慈善酒会最大的看点是明星的拍卖。   可真实的世界却是拍卖后的内场交流。   资历浅的小明星甚至进不来。   内场更像是资讯交易所。   这时,有个人拿着酒杯,言笑晏晏地朝着沈霃宽走来。   此人身边作陪的是刚拿了最受欢迎人气奖的某位女星。   助理刚要开口说话,沈霃宽道:“不用,这位我认得。”   易正远的大公子易少荣。   很多人为了拍他马屁,甚至说易荣集团就是为他而生。   沈霃宽听到这个消息,真想把那些人找过了,看看他们的脸皮是什么东西构造成的。   易荣这个名字早就存在了,存在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出生。   易少荣同样也还没出生。   “沈总,久仰大名。”易少荣向他敬酒,“不知可否赏脸?”   沈霃宽瞄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伴。   这位女星何等聪明,当即笑着给自己找个借口,举着酒杯离开。   易少荣一杯酒下肚,说:“沈总不好美人。”   美人作陪下,佳肴方有味。易少荣觉得沈霃宽不会享受,活得真可怜。   沈霃宽道:“不如您。”   只知道流连花丛,而不懂孤芳之美,沈霃宽觉得易少荣,活得真可笑。   “难怪事业上能如此出色。”易少荣再次举杯,“您是榜样。”   沈霃宽笑笑:“我好酒。”   易少荣当即邀请沈霃宽一起品尝他带来的两瓶好酒。   酒是好酒,可人就不一定是了。   虚伪的笑容下,沈霃宽觉得今晚稍微真实那么一两分钟。   他放下酒杯,对易少荣说:“我最近听了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真不真。”他压低声音,“听说,ME股要暴跌。”   ME股是一支股票的代指。   资金来源……颇为神秘。   易正远此前有大量买入这支股票,随后ME股价暴涨二百六十个点位。   沈霃宽猜测,他是准备半个月左右时间套现资金的。   明天刚好半个月。   不过明天是周末。   股票不开盘。   易少荣知道父亲和ME股之间有联系,不过他装作不懂的样子。   沈霃宽颇有耐心地给他看另一个内部消息——证监会拟对XX股进行清查。   这会是明日的头条。   这是他送给易正远的第一个惊喜。   沈霃宽的笑容依旧在,“易总,你最好是尽快转给易总,毕竟损失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另外,不用谢我。”   沈霃宽觉得,运气好的话,易正远还有可能被立案侦查。最不济也是短期内禁止出境。   易少荣努力维系脸上的微笑,可是他自己也察觉出来了,他端酒杯的手在抖。他再傻,也看得出来,沈霃宽这并不是什么好心的提醒,而是故意来警告。   他不懂,父亲什么时候和沈霃宽结下了梁子。   沈霃宽走后,他赶紧打电话给父亲易正远,问他和ME 股之间的具体情况。   易正远不太喜欢易少荣问自己的情况。   他兴致缺缺地从新包v养的年轻情妇身上下来,问儿子:“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   “爸,你有证监会内的朋友吗,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说,ME股要被清查。我觉得最好也问问相关的操盘机构,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   一个小时后,易正远心神不宁地坐上车,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他走后,他的情v妇就赶紧给时兆伟打了电话:“时先生,老头刚才不知道得了消息,走了。他晚上不在我这儿,有可能这两天都不会过来。”   时兆伟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说道:“是吗?”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就来。”   “小浪蹄子。”时兆伟笑了一声,“那我他妈的是过去玩你吗?”   情妇恼羞成怒,挂了电话。   给易正远送了枚炸弹后,沈霃宽心满意足地回到家。   他觉得太早了,估计易欢还在熟睡中,于是很愧疚地给她发了条短小精悍的语音:   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六点起床,所以昨晚不敢太晚睡。   么么哒。   另,高v潮不太好写。好纠结。 ☆、第48章   此时的易欢, 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   她已经在实验室里呆了两个多小时了。   R教授曾特许她可以随时进出实验室。   她只需要登记好信息,输入指纹, 验证通过后, 便可凭借手里的钥匙进入实验室。   记得以前,江牧淮总怀疑她成绩好是因为R教授的过分偏心。   她曾经为自己辩解过, 但是江牧淮为了自己的面子死活不认账,非说, 你这跟我一样混日子的学习态度,怎么都不像是能拿A的人。   现在,她也可以学某位球星的语气,对怀疑自己的人说:你见过圣弗朗西斯科五点钟的太阳吗?我见过。   原本昏暗的天边, 忽然冒出了红色的光晕,像是涂上了一层耀眼的腮红。   她踏着日出离家, 留下还在熟睡中的巩珍珠。   临出发前, 她告诉王阿姨给巩珍珠的准备早饭即可,让按着巩珍珠的口味做饭。   到实验室后, 她按照进度,大概算了下时间,可能需要至少三个小时。等系统分析结束,她便可以回去陪巩珍珠去几个有意思的地方玩。   女保镖不能随意进实验室, 只能在实验室的休息区等待。   此时,数据分析已经过了一半。   易欢耐心地等在电脑前,盯着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异常数据。   又过了半个小时, 超宽大的电脑屏幕显示出一排英文字数,告知她已解锁并追踪到了原始数据。   她开始进行手动操作。   输入管理员密码,对准一起扫描仪,验证五官信息。   验证通过,准许以管理员的身份操纵系统。   易欢直接进入源代码编写程序,修改了部分设置。   系统跳出红框警示:这是高危操作,请问是否执行。   易欢瞄了一眼后,面无表情地选择了是。   她今天的操作,按照R教授的规定,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不想留下真实的操作记录。   她也不确定,今天的事情万一被查到,会不会被学校开除。   二十分钟后,易欢结束了所有操作,默默地删除了她的操作记录,然后将设置恢复到开始状态,退出了管理员身份。   随后她又以操作员的身份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作业测试。   大约在快十点的时候,易欢离开了实验室。   出来后,她对女保镖说:“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   她不是很确定,不过从源数据分析来看,她很可能就是做了一件好事。   女保镖抬头,有些困惑:“嗯?”   易欢笑眯眯地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天空上的太阳。   那么耀眼。   她不太清楚女保镖是否理解她的专业到底是什么,不过她还是说出来内心的一个小担忧:“我也可能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说不定哪天他们就过来找我算账。”   女保镖听明白这句话了,抬手用力地拍了拍易欢的肩膀,说:“没关系,我的业务能力还算可以。”   “我有些累,你开车吧。”   女保镖点头称是。   易欢坐了副驾驶,将座椅调靠后,头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憩。   两人回到家后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易欢心想:“那些人应该没本事查到是我干的吧。”   这时,女保镖在她耳边轻语:“这是联邦调查局的车,看家那个穿西装的家伙了吗?”   听到这是联邦调车局,易欢微微松了口气。   她点头,对女保镖说:“身材还不错,像是练过的。”   女保镖道:“他是个混蛋。”   易欢:“……”   这语气,像是有故事啊。   易欢微微挑了挑眉,走上前去。   男保镖正和西装革履的男士在交谈,他看到易欢过来了,忙对西装男说:“我的雇主回来了。”   西装男一回头,便看到了跟在易欢旁边的女保镖。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移开目光。   “您好,女士。”西装男向易欢出示了证件,“前些日子我们在追踪一个跨国洗钱案,发现有个关键证人可能和您有关。”   易欢听得有些糊涂:“同我有关系?”   西装男点头道:“对,和您有一些关系。”   他从旁边随行人员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竖起来给易欢看。   易欢看到了一张不算太清晰的摄像头截图。   截的是一位男士的半身照。   这个人易欢不认识,但是她认得这个人手里的包。   “您认识他吗?”西装男问。   易欢摇头,很肯定的语气:“我敢发誓我从没见过他。”   “我们搜查了他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居住的出租屋,从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他正在整理一些和您相关的资料。”西装男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易欢,“他似乎在记录您的日常起居,甚至包括您身边有几位安保人员也都记录在案。”   在易欢翻看文件的时候,西装男说:“我们怀疑他很可能近期对您图谋不轨。”   易欢道:“嗯,我看出来了。”   记录得很详细,连她在学校食堂常吃的饭菜都有备注。   这份心思,真是缜密到令她觉得后脊发凉。   她忽然发现,可能真的是自己错了,沈霃宽的直觉才是对的。   有人不惜代价想要她的命。   三年前,因为她在国外上学,所以她的命不值钱。   三年后,她回到了国外继续读书,忽然又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了。   西装男递给易欢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说:“这是我从局里给您申请的追踪器,平时您可以当成手机一样使用。万一遇到危险情况,您只要按一下#号键,就会自动将您的位置信息分享给我们。”顿了顿,西装男继续说,“万一,您见到了照片上的人,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易欢看着西装男递给自己的追踪器,有些不太想要。   不过西装男并没有给她什么拒绝的机会,而是拿出最后一张文件,“这里麻烦您签个名。如果哪天您要离开美国,或者此人被我们抓获,这个追踪器还需要还给我们的。”   易欢忍不住问:“万一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我损坏了追踪器会怎么样?”   西装男道:“如果不是故意的,我们会以消耗品损坏为由上报。如果是您故意损坏的,那么您需要支付赔偿金。”   “我能拒绝使用吗?”易欢问。   西装男道:“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我想答案是不能。”   易欢:“……那能不能为了我的安危着想,给我配个武器?”   西装男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我想不能。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助理这段时间跟随您。”   “好吧,谢谢了。”易欢签下自己的大名,“我现在可以进屋了吗?”   “可以的,女士。”   易欢越过西装男,回到家中。   女保镖想跟过去,却被西装男的脚挡住。   “最近你过得还好吗?我找了你好久,伊芙琳。”西装男的声音小小的,“你为什么不肯回复我消息?哪怕只是告诉我你过得很好也行。”   女保镖道:“我是个有污点的人,不敢同您这样操心清白的人有所来往。”   “等等,我想我们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西装男扯住她的手臂,“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个时间坐下来谈谈。”   “没必要了。”女保镖冷笑着,“你千里迢迢地从五角大楼跑来这儿,想必不是为了跟我谈谈我们自己的误会的吧。”   女保镖甩开他的手。   西装男看着她的背影道:“伊芙琳,我会再打给你的。”   女保镖走进院子里,发现易欢和巩珍珠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边吃边看着她。   她们两个人脸上写满了几个字——好奇的吃瓜群众。   &&&   海边最适合散心。   易欢睡在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饮料。   太阳很晒,她懒得去海水里泡。   巩珍珠鲜少下海,这一次还专门请人教她潜水,是那种深潜的潜水,玩得筋疲力尽里才从海水里爬出来。   她气喘吁吁地在躺椅上坐下,拿起一杯饮料,大口喝完。   “易欢,潜水可真累。”巩珍珠还在大口喘气,她抬手抹去嘴角的饮料汁,“不过水底下超漂亮,那些漂亮的海鱼和水草真的和电视上一模一样。”   “你潜了多少米?”易欢问。   “十几米吧。”巩珍珠拍了拍胸口,“那个潜水小哥本来还想鼓励我继续尝试,可是我觉得胸口闷,不敢再往下了。”   易欢点头:“潜水挺有意思的,每次挑战了自己的极限都会很有成就感。”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我一起?”   “我要是下去潜水,那几个也得跟着一起下去,麻烦。”易欢朝旁边的几位随行人员努努嘴,“万一我能下到三十米,而他们的极限在二十米,那就有点尴尬了。”   巩珍珠道:“额,好吧。”她伸着脑袋,“欢欢,我一直想问,那天出现在门口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同你那女保镖是什么关系?”   “那人是联邦调查局的。”易欢抿唇轻笑,“具体跟伊芙琳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过后,你那位女保镖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巩珍珠摇了摇头,“她肯定跟那小伙儿有故事。”   她叽里呱啦分析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两个人,至少曾经是情侣关系。”   巩珍珠开启八卦模式的时候,逻辑推理能力比平时整整上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等她分析完八卦后,才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联邦调查局的要给你留什么追踪器?”   易欢放下手里的饮料,双手平方在腹部,动作轻轻地敲击着,说:“这个得要从像你卖包的那人身上说起了。”   不说那卖包的巩珍珠还不会想起来抱怨,“我差点忘了,那个卖包的果然是个骗子。我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那个包里面的吊牌部位坏了,一看就垃圾低仿包。亏了我还信了那个人的话。”   “何止是个骗子,听说他和一个什么跨国洗钱案有牵连。”易欢红着脸道,“所以联邦调车局的人来问我,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不是应该问我么?”巩珍珠道,“我认得他的声音啊。”   “你在美国不是游客身份嘛,我毕竟是学生,住的时间比你长。”易欢笑了笑。   有些事情,还是不太适合跟巩珍珠讲。   她心太实,又不会掩饰。   巩珍珠听后,认为还挺有道理的。   她歇了一会儿后,对易欢说:“我在去海里泡泡。”   易欢提醒她:“你悠着点,别把自己晒伤了。”   巩珍珠走后,她继续睡在躺椅上,放空脑子里的一切。   什么都不想的时候,特别惬意,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小姐您好,有位先生,想请您喝杯鸡尾酒。”一个听着颇为年轻的易欢耳边响起。   易欢睁开眼,看到旁边多了一杯颜色很漂亮的鸡尾酒。   端来酒杯的服务生指了指不远处的VIP休息区,“是那位穿白衣服的先生。”   她顺着服务生的指使看过去,只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背影。   她端起鸡尾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没闻出什么味道,倒是发现这根吸管有些不太寻常。   她抽出吸管,发现这果然是一根假的吸管。中间截了一段,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做了防水措施的小纸条。   她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了两行小小的汉字。   一行: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易正峰是被谋杀而非自杀。   另一行:M酒店,2208。只许你一个人来。   最后还有一个落款:来自一个努力的赌徒。   易欢猛地站起来,再次看向服务生指过去的方向,却没再看到任何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这杯鸡尾酒里,然后朝海边走去,准备叫上巩珍珠离开。 ☆、第49章   易欢坐在阳台上, 吹着海风。   她想找个人聊天,却又不知道跟谁聊。   巩珍珠体力耗费过多, 吃了些零食和水果就爬床上睡觉去了。   自从她前天说过要女保镖好好照顾自己后, 女保镖伊芙琳就从没离开她超过两米距离。   每天睡前,伊芙琳都会锻炼身体, 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侧头看着女保镖,觉得这人的体力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无论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总会发现伊芙琳在不远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伊芙琳这时解开手上的绑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易欢发现她此刻也在看自己,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伊芙琳见此, 撑着越过了桌台,走到阳台上, 对她说:“要聊天吗?”   “你会读心术吗?”易欢倚在栏杆上, 微笑地问她。   伊芙琳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知道我想找人聊天的。”   “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睡不着。”伊芙琳照着她自己的逻辑推断,“睡不着便是有心事, 有心事便需要说出来。”   易欢轻叹一声,说道:“我一直在找一个东西。现在有个神秘的人,说他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可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伊芙琳没问具体是什么,只说:“不要信。”   “为什么?”   伊芙琳道:“骗子总是得寸进尺的。”   “万一真的有呢?我太渴望拿到那个东西了。”   伊芙琳道:“所以你才更需要当心。”她又开始职业性地在阳台上四处观望, 并伸手将易欢拉到自己后面,“介于目前的情况,我不建议你在阳台上久站,这太危险了。”她指着前面那栋楼, “如果有人想暗杀你,在前面那栋楼的顶层,随便布置一个狙击□□,都能打到这个位置。”   易欢听了心有戚戚,顿时觉得头皮都麻麻的,好像真能感觉到有人拿着□□瞄准自己的脑袋一样。   她走进了室内。   伊芙琳也跟着进来,并且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她小声地说出了憋在心里好半天的话:“其实我们不该匆忙赶来拉斯维加斯,你选的这个酒店不太安全。”顿了顿,她又抱怨了一句,“您更不应该让他们全住在对面的酒店里。”   易欢笑着解释:“你应该看到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杯鸡尾酒。”   伊芙琳点头。   易欢说:“有人接着这杯鸡尾酒告诉我,他有我想要的东西。他要求我一个人去找他。”   “他约在了这里吗?”   易欢反手指着窗外,告诉女保镖:“就在我们对面那栋楼里。”   M酒店,2208号房。   “不过他犯了一个错误。”易欢笑了笑,“他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去。所以我想,他这时也不一定在。”   所以她让男保镖和司机去入住对面酒店。   就在这时,易欢收到了对面的消息。   2208号房间左右的2206号以及2210号都有人入住,对面的2209也是有人入住的。   于是他们选择入住2209号旁边的2207以及2211号房。   到现在的回馈结果是,还没有发现有人进出这附近几个房间。   在大厅关注出入人群的男保镖之一也没发现像照片上的男子。   易欢穿上一件薄外套,将头发盘起,对女保镖说:“好了,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了。”   哪怕是陷阱,她也得过去。   为了应对这个陷阱,她可是想了各种方法。   “你留下来,照顾我朋友。”易欢对女保镖说。   女保镖当即拒绝:“不可以。”   “拉斯维加斯的生活就是伴随着夜色开始的。你看看外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易欢道,“况且,他们都在那边,会保护好我的,不会有事的。”   “那我至少得将你送过去。”伊芙琳退让一步。   “行吧。”易欢叫醒熟睡中的巩珍珠,“我得出去一趟,别人叫门你不要开门,知道吗?”   巩珍珠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你去哪儿啊?”   “我出去看看夜景。”   “噢。”巩珍珠翻个身,又睡着了。   之前在来的路上,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在拉斯维加斯豪赌一晚上老虎机呐,结果这一刻睡得跟只猪一样。   易欢将联邦调查员给自己的追踪器放在巩珍珠床边,然而拿走了一张房卡,由伊芙琳护送到对面的M酒店。   进了M酒店后,她并没有急着去2208号房间找人,而且去了酒店的赌博区,像个悠闲的游客,到处瞎逛。   结果,竟然让她意外地看见了帅小哥,就是那天,在学校里缠着她,非要约她出来吃饭的人。   他手里拿着筹码,正围着一张玩21点的圆桌,看样子已经赌了有一阵子了。   易欢悄悄地走了过去。   在约一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帅小哥正同他旁边的艳女郎说话。   艳女郎说:“加油,我看这把你能赢的。”她还在帅小哥脸上印下一个大红唇。   帅小哥受到了鼓舞,干脆将手里的筹码全部丢出。   结果,他输了。   艳女郎摇着头,颇为惋惜。   帅小哥道:“今天的手气不太好。”   艳女郎见他已经没有筹码,且没有要继续买筹码的打算,便一脸失望地离开他。   帅小哥有些懊恼,拽着头发说:“我就知道今天不应该下来赌钱。该死的!”   帅小哥转身准备走。   易欢面带微笑,冲他招招手,“嗨。”   帅小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想溜走,刚好被男保镖一把掐住胳膊,动弹不得。   易欢请他来到了走廊的拐角处,恰好避开监控的地方。   “你跑什么?”   帅小哥看着旁边的男保镖,不敢放肆,便老实地回答:“我以为你来找我算账的。”   “我当然是找你算账的,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嘛的?一起吃饭吗?”易欢挑眉。   帅小哥想挣扎,但是架不住男保镖的力气大。   男保镖按着他的肩膀,道:“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帅小哥这时已经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男保镖压碎了,忙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我最近缺钱用,我一个朋友说他可以借钱给我,不过要我帮个忙。”   “什么忙?”   “他让我偷偷观察对你的日常起居,让我摸清楚你住的地方。以及……以及让我那天,一定要想办法缠住你至少一个小时。”帅小哥胆怯地瞄了一眼男保镖,“我其实也缠着你那么久。”   “你朋友是谁?”   “他是个中国人,跟我一样喜欢在这里赌钱,我都叫他老杜。他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人在哪儿?”易欢问。   帅小哥摇头,“他说他这两天惹了个麻烦,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通常他都是发邮件给我的。”帅小哥说,“不过他的邮箱经常换。”   “没有电话吗?”   帅小哥再次摇头。   开始一问三不知了,易欢有些不悦。   她耐着性子问:“那你知道他上一次住在哪儿吗?”   这回,帅小哥总算没有摇头了,说:“他每次来这儿赌钱,都会住楼上的2208号房间,他说这个房间吉利。”   迫于男保镖的淫威,帅小哥还是不得不试着给他的朋友发了封电邮,主题是: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了之前你要我查的中国女人了。   一分钟后,他收到回复。   ——在哪里看到的?她是不是一个人?   ——在赌场,她一个人赌钱,出手很是阔绰。   ——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吗?   ——没有。   ——你试着再去搭讪,不要让她觉察出异常,我现在就回酒店。   ——你要多久到,我怕我不一定能缠住她,她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带她到2208来找我。   ——你不会对她图谋不轨吧,我可不想沾上杀人这种恶事。   对方没有回复。   看到这里,易欢心里大抵已经有数了。   半个小时不到,2208的房门被打开。   不过这位自称为一个努力的赌徒,却在房间里发现了不止一个人。   帅小哥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易欢坐在沙发上,正动作娴熟地在泡茶。   而他一进门,就被两只大手给按住,紧接着全身都被都了一遍。   他的瑞士军刀,一把枪和两个弹夹,都被没收。   他看着易欢,噗嗤笑了一声。   易欢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坐,这位赌徒先生。”   “不愧是易正峰的掌上明珠,都这时候了,还能有钱请来这些人给你帮忙。”赌徒先生甩了甩手,“我找你,真的不想对您怎么样的。”   “先生怎么称呼?”易欢给他倒了杯茶。   “没什么大名,叫我东子就行。我是诚心想和易小姐做些交易的,不过易小姐似乎……”赌徒先生抬头四处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不是很信任我啊。”   “我和你素昧平生,当然不敢轻信您的话。”易欢端起茶饮尽。她放下茶盏,声音平和:“以茶代酒,算我给你陪个不是。”   此人有他想要的东西。   而他既然找到了自己,想必也是觉得自己能给他什么的。   “喝杯茶就算完了?”东子显然不服,他喝光了易欢给她倒得茶,然后砸吧嘴,说,“不如中国的酒好喝。”   易欢问:“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一直喝茶聊天。如果你真的想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那就谈条件吧。”   “条件嘛……”东子笑了笑,“很简单,给我五十亿,对你们易家人来说,这钱出得起。”   “我连五十万都没有。”易欢认真地看着东子,“如果你真的是知情人,想必应该清楚,我们家的钱,都被谁抢了去。”   东子道:“我又没说让你现在给。我是说事成之后。”   “万一不成呢?”   “不成不行,不成咱俩都活不成啦。”东子扯了扯衣袖,“只要他们还在,就不会放过当年的知情人。现在,你也是知情人了。”   顿了顿,东子告诉易欢:“我弟,十天前死了。”   那是他亲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顶替他坐了三年牢。   时兆伟和易正峰都不知道,当年,留在国内并不是他东子,而是他那个有点傻的弟弟。   和东子交谈结束后,易欢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人心真可怕。   几个人一起回到对面酒店。   却意外地发现,女保镖伊芙琳被人打昏在地,而巩珍珠,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就出现了 ☆、第50章   一连三天, 国内都在下雨。   阴郁沉闷的天气,让人心情莫名烦躁。   时兆伟坐在窗前, 不停地抽烟。   芷园的廖老板知道他有心事, 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时不时地替他把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清理干净, 再适时地送上一壶他比较喜欢的大红袍。   他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三点多,除了抽烟喝茶看手机消息外, 什么事都没做,连厕所都没去。   廖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小声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再给你泡壶茶?”   时兆伟抬起头, 看着廖老板。   颓废的样子像是刚还魂归来。   他这一天抽了太多烟,整个屋子里全是挥散不去的烟味。   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小廖, 你相信世界上有报应这种东西吗?”   廖老板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跟我一样, 是不相信的是不是?”时兆伟抓住她的手,眼睛里带着祈求, 似乎恨不得她赶紧回答自己一个“是”字。   廖老板温柔地说:“你啊,就是想太多了。”她拿着茶壶,“这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   “你别忙活了, 我得回去了。”时兆伟拿起外套,揉着脑袋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不过依然还在下。   他抬手挡着头,抱怨道:“操他妈的鬼天气, 什么时候能不下雨!”   廖老板拿出门旁的伞,撑好后走了过去,将伞柄放在他手心。   时兆伟甩甩头,说:“不用。”   眼看着时兆伟离开,廖老板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只是像平常一样,回到屋内,打开所有的窗户散去烟味,并亲自将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总是希望,这里永远是一尘不染的。   随后,她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细心地核实芷园的账务。   一直到打样过后,她才回到今天时兆伟待的地方,关上门窗,然后对着挂在墙上的几幅画,虔诚地跪了下来。   时兆伟说错了,她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   这天,沈霃宽刚到医院,就接到了闻凯的电话。闻凯在电话里告诉他,东子人找到了,不过已经没用了。   东子他跑到债主老家想追债的,因为不熟悉山路,翻车了,车上连他自己三个人都死了。   鉴定结果是车开太快,没能及时避开山路上的石头块,导致最终方向盘没控制好,车子直接撞了出去。   沈霃宽微微蹙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他叹了口气,道:“他走的真不是时候。”   闻凯道:“就是啊,那黄得胜说了,东子比他还清楚当年的事。这事,蹊跷着呢。”   收了电话后,沈霃宽想,这世上蹊跷的事多了去了。   对他来说,最蹊跷的事情,就是易欢她已经整整五天没跟他视频了。   前两天还会发消息跟他说一说她和巩珍珠准备去哪里玩,这两天索性是一个消息都没有。   真的有必要和巩珍珠玩得愉快到完全不理自己吗?   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恨不得赶紧飞到国外去到底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他母亲身体又没好彻底,他不能太过不孝,总得要隔两天就过来看望一下母亲。这么一来,也挤不出时间去找易欢。   想来想去,只能暂时委托罗德替他去看望易欢。   结果,凌晨三点,他收到了来自罗德的一个坏消息。   “欢已经失踪三天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米娅以及R教授的另外几位学生。   沈霃宽想都没想,拿起车钥匙就离开医院往家赶,走得太急,都忘了和父亲沈家兴说一声。   第二天,他带着护照,赶上了最早的一班去圣弗朗西斯科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一点,这样我明天就不用赶在十二点前写三千字了。   天天加班还想着全勤,我真是不要命了。 ☆、第51章   易欢坐在冷板凳上, 心里发愁。   这一次,别人并不是只冲着她来的。   这里, 总共有九个人。   在这些坐在一间大房间的人里, 她看到了米娅。   米娅身上还穿着睡衣,明显和巩珍珠一样, 是在睡梦中被人强行带走的。   坐在这里的人,大都彼此见过面。因为大家都在学校里读书,更直接点, 就是都学过R教授的课程。   这些人里, 易欢最熟悉的还是米娅,以及正在安慰米娅的那位男生。   那个男生的牛津口十分纯正。   自从返校后第一次参加R教授公开课的时候,她就意外地和这位学生成了同桌, 巧的是, 以后的连续几次,两人都成了同桌。   这位男生的姓很拗口,易欢到现在都不知道正确的发音叫什么, 她都跟着大伙一起称呼他特雷洛。   特雷洛见到易欢后,异常惊讶, 并走过来, 小声问易欢:“你怎么也被‘请’过来了?”   易欢叹道:“我为了我一个朋友来的。”   她已经在这里了,没有任何的通讯信息, 可是这里人还没有让她见到巩珍珠。   当时她发现巩珍珠不见后,立即又让人把准备离开拉斯维加斯的东子又找回来。   东子发着毒誓,说他没那个本事带走巩珍珠。不过他透露给易欢, 他曾经帮一个特殊的大集团洗钱,里面的负责人对易欢很有兴趣。   他那个假的驴包里装的定位器就是那个负责人让他做的。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易欢深感无力。   这个叫东子的,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非感。   东子解释:“那我不做的话,我会被他们作为洗钱案的替死鬼去坐牢。”他皱着眉,“要在美国做一辈子牢。”   他本来是想找个机会甩掉这些人回国的,可是如今国内也容不下他了。   假装是他的弟弟意外身亡,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他也怕回去了,结局和弟弟一样,莫名其妙地意外身亡。   通过东子的解释,易欢得知,那个特殊的大集团眼下正想做一件事。   可是他们无法请到正规的团队去做,也没有人敢去帮他们做这些事。   所以,强行掳人对他们来说,是最简单省力的。   人在害怕的时候,会习惯性抱团。   虽然米娅和易欢之间有过很大的摩擦,不过此刻,两个人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提那些旧事。   特雷洛自然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想着给易欢介绍一下米娅是谁。   米娅道:“特雷洛,我和易欢早就认识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自顾自地低着头发呆,没在继续说一个字。   易欢和特雷洛倒是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   大家都被迫在这个空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而且大多数都没有吃东西,易欢摸着早就空了的胃,对特雷洛说:“每回饿了,就是我最想家的时候。”   她给特雷洛介绍了中国的各种美食,从东坡肉到水晶糕,从火锅到热干面,还给他介绍做法。特雷洛听得直吸口水。   “我饿极了。”特雷洛揉着肚子,“欢,等放假的时候,我跟你回国吧,你带我吃你们中国的美食。我要从早上吃到晚上,再从晚上吃到早上。”   易欢道:“没问题。”   两个人很快又从食物聊到了各自的课题。   聊着聊着,易欢问:“你说他们来找我们是不是想让我们修网线?”   当初刚涉足学科的时候,大家曾自嘲自己是修网线的。   特雷洛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拍着大腿说:“保不准还真是。”他压低了嗓子,“我一定好好修,让这根网线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刺激。”   易欢想了想,说:“那我也没什么能力了,就在藏着刺激的地方编朵花吧。”   说到这里,旁边的米娅忍不住开口说:“就不能是正常的抢劫绑架吗?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呢?”   她看起来十分憔悴,情绪很不稳定。   特雷洛忙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士人模狗样地说了一大串的话,大意就是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邀请大家过来,不过事出突然,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大家跟着小个子男士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实验空间。   看着这个空间,易欢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类似于调度中心之类的地方。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这里装的电脑都是最先进的。   很快,大屏幕上现出一个画面,一个老人家坐在一个种满玫瑰的院子里跟大家视频会议。   这位老人家似乎是这个大集团的幕后老板。   老人家说:“最近我们的人弄了一个类似于卫星一样的东西,里面存储了我们集团的各种信息。这个系统一直很稳定,我们用了一年多从未坏过。最近也正考虑拨出一大笔预算邀请各位给我们的系统进行升级。只可惜,在我们还未正式邀请各位之前,系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障,一夜之间,所有信息都消失了。”   老人家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没人知道原因。我们的人,甚至悲观的说,这是外星人干的。”他嗤笑一声,“外星人?嗯?”   他继续说:“这使得我们的商业活动被迫中止,损失无法估计。鉴于各位都是R教授的得意门生,我们才不惜冒着得罪各位的风险,将各位请了过来。就是想恳请各位解决一下我们的大麻烦。”顿了顿,老人家挤出一个让人觉得十分可怕的笑容,“报酬那是异常丰厚的,我敢说,要比各位这些年赚得所有钱加起来还要多。”   易欢听着,看着,然后无法控制地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这位特殊集团的老板嘴里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故障,似乎……正是她的杰作。   这个涉及洗v钱大宗v毒v品以及武v器交易的特殊集团,正是前两天她在实验室追溯到的源头。   她从数据端越过各种限制,直接看到了这家集团的各种非法交易内部记录,以及他们所监控名人**内容。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留下这些数据,但直觉上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便给他们的这个系统送去了一个贪吃的小虫子。   贪吃的小虫子吞噬了他们的所有数据。   如果他们试着抵抗,还会使整个系统迅速瘫痪,电脑也会因为过度运行而发烫,甚至像某个手机一样,突然烧起来。   易欢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得想办法弄死自己养的小虫子。   反正系统就算全部恢复,数据也是永久性消失的。   她觉得,对这帮人最大的损失不是系统,而是那些躺在银行账户里的钱。   他们的钱都不干净。   虽然大家都有抗议,自己是理论学家,而非程序员,更不是通网线的,不过对方表示并没有空听你们解释,拿着枪抵在你脑门后。   最后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易欢和特雷洛两个人,一个开始埋下刺激的种子,一个在种子旁边勾勒出一朵漂亮的鲜花。   大家荷枪实弹,开始挽救这个系统。   有些人只会分析并不知道如何操作,弄出来的东西也是不对的。   好在懂的人并不会说。   易欢对旁边的特雷洛说:“我感觉这一刻,我就像个医生。”   “对,正在挽救一个携带危险病毒的死人。”特雷洛评价着自己工作,“简直伟大得让我自己都感动了。”   后面的人走上前:“你们两个,闭嘴。”   气人么这不是,被逼着做着这么粗糙无聊的活,还不许一起聊个天?   易欢不悦地在花朵上编了个漏洞。   两天后,修复后的系统终于开始正常运行。   但是这位集团的老人家似乎还不满意,他想要回之前的所有数据。   大家表示,那您还是一枪崩了我们吧。   老人家正想发火呢,画面里冒出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女子,怒气十足,一上来就砸了他手里的茶。   易欢“咦”了一声,那不是她的女保镖伊芙琳吗?   两个小时后,易欢和瘦了整整一圈的巩珍珠在飞机上团聚了。   下了飞机,巩珍珠还在惶恐中,她拽着易欢的手不肯松开,说:“吓死我了,欢欢。他们说只有等你们做好了什么东西才能放我们出去,不然就关我们一辈子。”   易欢说:“没事了,东西做得很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为什么警察不抓这些人?”巩珍珠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难道现在不是法治社会?”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多年前,易欢也曾愤慨地对想帮自己却无计可施的人问出同意的话。   世界上本来就有诸多的不公平。   也有诸多的灰暗之地。   易欢想说,我以前也不懂,长大了就懂了。   米娅从后面走过来,她还穿着那天的睡衣。   “易欢,谢谢。”   “谢我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易欢笑了笑。   米娅红着脸说:“谢谢你没计较我之前的无知。”   米娅自以为聪明,故意在修复系统的过程中向外界发送求救信号。   易欢当时就坐在她旁边,看到她发出信号后,立即抢到她电脑前,加了上了一小段内容。米娅先是不明白,不过在十秒钟有人朝她走来时,她就懂了。   如果不是易欢机智,只怕她会被请去喝茶聊天。   米娅轻声提醒易欢:“学长在等你。”   易欢转过身,看到沈霃宽正在前方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摇头,这段写得不好。   就这么假装不是我写的吧。 ☆、第52章   或许是猜到了他会来, 易欢此刻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   她嘴角噙着笑,不急不慢地走了过去。   在穿过栏杆后, 沈霃宽上前, 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那些人有没有伤害你?”沈霃宽看着她的眼睛,心急如焚地想知道她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易欢却将头靠在他肩旁, 小声地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你的声音真好听。”   沈霃宽身上的味道也好闻。   她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从巩珍珠包里找打定位器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晚上从没有真正睡着过。   要不是刚好可以和特雷洛一起说话聊天, 她真的担心自己能不能在电脑前继续保持头脑清醒。   她靠在沈霃宽的肩头, 一直紧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主动去找那些人的时候,她也曾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永远囚禁,会不会被那些人以极端方式灭口。可是不管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她还是去了。   去之前, 她只让男保镖做两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要他们看住东子,等沈霃宽来的时候,把东子交给沈霃宽。   这件事, 他们做得很好。   沈霃宽已经见到了真正的东子。   第二件事……哦,第二件事不需要了。   她告诉他们, 如果自己一个星期没回来且没有任何音讯, 那就报警,并且把她准备好的一个小U盘给沈霃宽, 让他去找R教授。   只有R教授才能解密她的存在U盘里的内容。   她想,万一自己这一次真的不幸地跌入泥淖中再也爬不起来的话,她只能把所有未完的事都丢给沈霃宽了。   在这个世界上, 她目前也只信任沈霃宽一个人。   特雷洛并不认识沈霃宽,小声地问米娅:“米娅学姐,那个中国男人是欢的男朋友吗?”   米娅咬着唇,说:“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我告诉你答案吗?”   特雷洛道:“想不到她居然也可以有男朋友。”   “为什么?”米娅好奇。   特雷洛道:“我以为跟我脑子一样的人,是找不到另一半的。”   巩珍珠的英语不太好,特雷洛的牛津腔她听得不是很明白,就问米娅:“你们在说什么?”   米娅道:“在说学长和易欢的事。”   巩珍珠道:“跟沈壕一比,我就不好意思晒我们家那位了。”   她想,要是自己下了飞机后,能到老公的身影的话,肯定会感动得掉下眼泪。   她知道自己的老公王辉亮和自己一样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像沈霃宽这样,说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他们虽然不穷,可也不富裕。   不过她的失落情绪还没过去五分钟,就从沈霃宽的那儿得知——她老公王辉亮下午会来接她。   巩珍珠顿时又开心起来。   为了弥补这两天巩珍珠没有能好好旅游的遗憾,在喝了一大杯咖啡后,易欢带着巩珍珠,一起在联合大厦里疯狂购物。   巩珍珠买得眼都花了。   不过买买买确实可以放松心情。   以至于多少年后,巩珍珠都记得这一天,肆无忌惮地花钱的这一天。   买完东西回到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数着这些战利品,忍不住彼此对笑起来。   她们买的基本上都是衣服化妆品包包鞋子。   巩珍珠还给他老公选购了一套西装和一款手表。   在这一堆战利品里,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巩珍珠拿着手里的瑞士军刀:“我不记得我买了这个啊。”   易欢头也不抬地说:“我专门买的,切水果用。”   之前在电脑前忙活了半天,饿得头都晕了,然后那些人忽然良心发现,给她们每人送来了一个苹果。   特雷洛像是没吃过东西一样,吃完了自己的苹果后,发现易欢那个还没吃,于是拿过去就吃。见易欢侧头瞪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苹果还回来,还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吃苹果。”   易欢看着被他咬了一个大豁口的苹果,怎么也下不去口了,“都被你啃成这样了,还是你吃吧。”   她当时就决定,以后得随身带着一把刀,下回万一发生这种事,她至少还能把特雷洛咬过的那个地方削干净。   巩珍珠又拿起另一个另类的玩具,“别告诉我这个也是你专门买的。”   “什么啊?”易欢微微抬头,发现巩珍珠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四阶魔方,便点头说,“是的,我想以后睡不着的时候,就玩玩魔方。”   特雷洛跟她说,他能在三十秒内还原一个四阶魔方。   她觉得他小子在吹牛,世界最快记录都是超过三十秒的。   嗯,她也想试试自己能有多快。   下午,理完所有的战利品后,易欢便去补觉了。   连江牧淮带着王辉亮来了的时候都没醒。   沈霃宽也没让人叫醒她。   他知道她累了。   这时,巩珍珠已经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王辉亮看着她屋里的两个大箱子,胆战心惊地问:“都是你的?”   巩珍珠点头。   王辉亮咋舌道:“老婆啊,你可别把咱们家的那点存款都给败光了……”他虽然工资翻了好几倍,但毕竟他不是沈壕啊。   巩珍珠笑嘻嘻地说:“没有,我买的都是便宜的。”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刷沈霃宽的信用卡买的。   她没好意思当着沈霃宽和自家老公的面说。   这时,江牧淮看到了桌上的魔方,好奇地拿起来玩。   他以前也玩过。   不过他这个人一直没什么耐心,玩不到五分钟就放了下来。   巩珍珠问王辉亮:“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买了明天中午的机票。”王辉亮道,“晚上我们住外面酒店。”   “好的,我上去跟欢欢说一声。”   巩珍珠进去后发现易欢她还在睡觉,也没敢叫醒,就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欢欢,我先走了,等你回国我们再聚。”   易欢睡得迷迷糊糊的,竟也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样,小声地“嗯”了一声。   沈霃宽让男保镖送他们去了酒店。   送走他们二人后,沈霃宽决定上楼去陪易欢。   好长时间没看到她,现在总算清净了,可以好好坐在她旁边,欣赏她的睡颜。   可是,他似乎完全把江牧淮给忘了。   江牧淮一脸懵逼地看着沈霃宽的背影,心想我是不是不该来?在霃宽哥眼里,自己都已经多余到连个客套话都不说了?   真够郁闷的!   可是现在他也没地儿可去。   总不能这个点儿他自己一个人出去逛街吧?   思来想去,江牧淮拿起魔方在客厅的沙发上,自个玩了起来。   他一玩就停不下来,怎么捣鼓怎么不对,最佳战绩是有一面接近复原。   等于没战绩。   房子里的王阿姨还是当他存在的,时不时给他送来点心或者切好的小水果什么的。   江牧淮玩着玩着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在他家,习惯地吩咐王阿姨道:“阿姨,给我煮杯浓咖啡。”   后来,他实在找不到门路,就打开电视,想搜索有没有教魔方的视频。   不知道是隔音不好的缘故,还是易欢已经睡足了时间。   江牧淮打开楼下电视还不到五分钟,易欢就醒了。   她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看电脑的沈霃宽。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照了进来。   易欢看得入迷了。   沈霃宽回完邮件,才发现她已经睡醒。   他关掉电脑,走了过去。   “一个梦都没做,现在觉得神清气爽。”易欢坐起来,将头埋在他胸前,“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沈霃宽按住她的手指,“别乱摸,我自制力可没你好。”   “我摸摸你的心跳。”易欢笑着戳着他的胸口,尾音上扬,“你心跳有点快哦。”   “嗯。”沈霃宽承认,“比上午刚见到你的时候好点。”   上午从人群里看到易欢的时候,他的心跳速度才叫真的快,幸亏当时易欢没说要摸摸他的心跳。他焦急得连眼睛都不敢眨,恨不得越过栅栏抱紧她再也不松开。   但碍于颜面和规矩,他还是不得不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对了,巩珍珠呢?”易欢侧着头问他。   沈霃宽忍不住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走了,她老公下午来接走了。”   “怎么都不叫醒我啊,我还想嘱托她几句话的。”易欢小声地抱怨自己,“估计是我睡太死了叫不醒。”   “你现在嘱托她也不迟。”沈霃宽提醒她。   易欢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好嘱托的。   她就是担心巩珍珠回去后会把今天买的东西的钱算给她。   易欢觉得,依巩珍珠的个性,十有**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还有,伊芙琳呢?”易欢想起来,今天伊芙琳冲到那个老头的老巢去了,“她会不会有事?”   “她不会有事的。”沈霃宽道:“得亏是她,不然我们还得费些功夫才能找到你。”   沈霃宽回来后就调取了所有的监控查看,最后女保镖伊芙琳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她不会以前也是那老头儿的保镖吧?”易欢问。   沈霃宽摇了摇头,摆出一脸的讳莫如深,说:“不是。”   “那至少是认识那个老头的。”不然她不可能顺利跑到那个人跟前。   “你嘴里的那个老头就是她的父亲。”沈霃宽笑着说出了答案。   这信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易欢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从伊芙琳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霃宽也是惊讶的。   伊芙琳从小是母亲带大的,对她的父亲一直都很惧怕。   她为了强大自己,硬是逼自己成为一名警察,后来又进了联邦调查局,但是最后因为她父亲的身份,不得不主动从联邦调查局辞职。现在她是一名职业保镖。   她父亲越是讨厌谁,她越喜欢去保护谁。   保护易欢是个例外,因为她快没钱用了。   沈霃宽的要求虽然很多,但开价也很高,所以她来了。   她想不到在保护一个既不是她父亲仇人也不是某国政要的易欢时,竟然出现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职业污点。   她不仅没尽到职责,反而差点害了自己的当事人。   所以她这两天在反思。   嗯,被她父亲关在庄园的阁楼里反思。   易欢得知这一情况后,好奇地问沈霃宽:“那她之后还会来吗?”   “会的。”沈霃宽道,“她直接问我支取了后面一年多的薪水,说是要工作到你结束学业为止。”   “有她在,那老头以后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易欢想到这里,便觉得眼下情况还是可以接受的,不算太坏。   沈霃宽道:“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敢打你的注意的。”   不管是易正远还是时兆伟,现在都伸不出那么长的手来盯着易欢了,除非他们做好了断臂的准备。   “你安心忙着自己的学业,别的事,有我。”   沈霃宽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会想办法把东子先带回国。   他不会让这位污点证人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刚好,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沈霃宽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几张图片给她看,“你觉得这颗怎么样?”   手机画面显示的是一颗尚未切割过的像是刚开采出来的浅粉色透明原石。   “这是……”   沈霃宽轻咳一声,说:“我们的婚戒就用这颗钻石打造。”   他相信,以易欢的水平,顺利毕业不是难事,所以他得先开始为婚礼谋划起来。   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运气的心态问了问在这一行的朋友,想不到这两天在澳大利亚真的就开采出这么一枚超大的粉钻。   虽然颜色是浅粉的,但是胜在质地干净,且原石很大,所以价格也不便宜,一时间并没有寻到合适的买主。   沈霃宽看了后,觉得挺不错的,于是在原石上拍卖会上,以他的私人的名义购买下来。   钻石运到国内后,会由专门的工匠大师进行打造。   “你觉得可以吗?”沈霃宽问询她的意见。   易欢红着脸道:“当然可以。”   她有点心虚了。   看着沈霃宽如此认真地准备婚礼,她想自己是不是也要适时地做点什么?   “你这次可以陪我到什么时候?”易欢思来想去,决定先问问沈霃宽可以呆多久。   沈霃宽道:“陪到你放暑假。”   他连工作的电脑都一并带过来了。   易欢听后,松了口气。   不急,她的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洗漱完毕后,她和沈霃宽一起下楼准备吃晚饭。   直到这一刻,易欢才知道,江牧淮也在。   而沉迷魔方无法自拔的江牧淮,总算在视频教学的帮助下,第一次复原了四阶魔方。   他嘚瑟得都忘了自己刚才被沈霃宽遗忘的事了。   易欢斜乜着他,问:“你用了多长时间?”   江牧淮知道自己用了很长时间,不过为了面子,他还是会解释一下的:“我第一次玩这个。用了一两个小时?”   正在摆菜的王阿姨笑嘻嘻地戳穿他:“哎哟,他好迷这个东西的,都玩了一下午了。”   “哎哟我去,王阿姨你这拆台拆得……让我说什么好。”江牧淮腆着脸,“初学者,见谅哈哈。”   王阿姨继续补刀:“还是跟着电视上学了半天才学会的。”   江牧淮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自家阿姨,都不向着他的。   沈霃宽笑着打趣他:“小时候我就劝你多吃点核桃,你非不听。”他拿起魔方,丢给易欢,“欢宝,给这乡下孩子长长见识。”   江牧淮道:“咳咳,宽哥,秀恩爱注意点场合。”   易欢道:“嗨,看清楚了。”她不看魔方,先把魔方彻底打乱,一分钟后,对江牧淮道,“你可以计时。”   江牧淮哼了一声,心想,才不相信你。   至少得十分钟。   只不过……   两分钟还不到。   易欢就把复原的魔方丢给他看,“我小时候无聊玩过很多次。”   江牧淮不相信地看了看时间。   “这不可能!”   一定是易欢自己打乱的,所以再顺着弄回来。   他饭也不吃了,说:“你再试一次。”这一回,他亲自把魔方打乱。   易欢心想,这孩子,还不相信。   有了刚才的手感和立体思维后,这一次,易欢比刚才快了一倍多,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江牧淮:“……”   “吃饭了。”沈霃宽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他,“买点核桃吧,又不贵。”   “我怎么就不相信我这脑子比你们笨呢!”   这个晚上,江牧淮就和四阶魔方较上劲了。   易欢和沈霃宽两个人在他旁边,死活都劝不住他啊。   之后的几天,易欢背着沈霃宽,逛遍了所有的珠宝店,甚至还咨询了江牧淮的意见,最后终于精挑细选出了一堆铂金对戒。   回到家,她悄悄地绕到沈霃宽后面,小声说:“我给你送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沈霃宽停下手里的工作,扭头看她。   易欢道:“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沈霃宽依言而行。   易欢摸着他的左手,慢慢地给他的中指套上男款的订婚戒。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下面的这句话:“从现在开始,你,沈霃宽,就彻底是我易欢的了。”   钻石一颗就够了。   所以她买的的这对订婚戒上没有钻石。   啊,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钱不够的这个事实的。   这对戒指,花的是她自己的钱,所以暂时还没能力买更好的。   沈霃宽虽然感动,却还是觉得别扭:“订婚戒指这种事,不是也应该由我来做吗?”   “怎么,你不乐意要?”易欢挑眉。   “当然没有。”沈霃宽感觉握紧手,生怕她反悔想退货。   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沈霃宽拍下超大粉钻的事上了国内的头版头条。   于是,关于未来的沈夫人到底是谁,众说纷纭。   从大明星到各名媛,猜测不一。   一个半月后,沈霃宽和放暑假的易欢一起回国。 ☆、第53章   很意外, 竟然有人来接他们。   沈霃宽蹙起了额头,说:“我爸怎么在机场等我了?”   父亲知道他今天会回来, 不过他来机场接人就比较奇怪了。   沈霃宽最担心母亲崔玉盈的身体状况。   很怕父母此刻出现是来给自己打预防针。   易欢也顺着沈霃宽的视线, 看着立在那儿等他们的沈家兴。   沈霃宽的眉眼跟他的父亲十分相似。   她记得,她的眉眼和她母亲陶曳也很像的。   小时候, 她总是听到有人夸她的长相是集合的她爸妈的优点。   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她父母的长相。   沈霃宽牵着易欢的手走上前去,看着父亲说:“爸。”   他还没来得及介绍易欢, 沈家兴便先开口问了:“你叫小欢是吗?”   “是。”易欢微微垂眸, “沈先生好。”   沈家兴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俩紧握的双手,也看到了沈霃宽中指上戴的戒指。他轻咳一声,想起儿子前段时间拍下的粉钻, 说:“都预定了婚戒, 怎么还叫我沈先生呢?”   沈霃宽到现在还不清楚父亲出现的原因,更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他替易欢解释:“这不是还没正式地带她拜见你们吗。”   易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沈伯父, 我方才一时没转过来,不知道该叫伯父还是沈叔。”   沈家兴道:“我应该比你爸虚长几岁, 你叫伯父合适。”   说完他瞄了一眼儿子, 给了他一个不是很明确的暗示,然后转身离开。   沈霃宽笑了笑, 小声对易欢说:“估计他有事找我。”   “我看……要不我先回避一下?”易欢侧着头,小声问沈霃宽。   沈霃宽道:“不用,一会我找个时间主动问问他。”   “没关系, 我还是回避吧,伯父肯定找你有急事……”   这时,沈家兴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你们两个小辈,躲在后面嘀咕什么呢?”   他们两个人赶紧停止了耳语。   三个人一起上了车。   沈霃宽主动坐在了驾驶座上,易欢跟着沈霃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坐在后排的沈家兴在路上还问了易欢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听说你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照顾得来自己吗?”沈家兴忽然又问起了易欢。   沈霃宽插嘴道:“这不是有我照顾呢吗。”   “我和小欢说话,你老插嘴做什么?”沈家兴蹙额。   沈霃宽无可奈何地闭上嘴,安心开车。   易欢道:“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他们走得太突然了,我也是适应了一阵子才慢慢接受事实。”   “以前我和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那时候我们家生意还没做得这么大,所以和你父亲接触也不算多。”沈家兴解释,“你父亲走了我们都不知道。”   易欢轻轻地嗯了一声,“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就想先让他们安安静静的。”   “现在易荣都跟你没关系了?”   “爸……”沈霃宽不悦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问问。”沈家兴瞪他。   易欢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生意上的事也不会。”   沈家兴点点头,说:“最近我们万兴和易荣摩擦还真不少。”   都是他儿子沈霃宽弄出来的。   沈霃宽心想,后面的摩擦才叫多。   他也不过才送给他易正远一个惊喜而已。   沈家兴吩咐沈霃宽:“回家,家里做你爱吃的饭。”他补充了一句,“你妈妈亲自下厨。”   沈母崔玉盈很久没有下厨了。   父亲的吩咐,沈霃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反抗。   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易欢,告诉她不要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可是,易欢还是无法控制地紧张了。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沈霃宽的母亲,是那么的讨厌她。   如果再早那么几个月遇到沈母崔玉盈,她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心情。   早几月里,她压根不会在乎崔玉盈对自己是什么看法。   现在不一样了。   她食言而肥,有些心虚。   三个人,一路上,各有心事。   车子停稳后,易欢觉得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她打心底有点儿抗拒这个地方。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或许大家都忘了起初的不愉快。   她想,自己还是努力试一试吧。   谁让她已经认定沈霃宽是她的人呢。   总不能真的什么话都不说就把人辛苦养大的儿子拐走啊。   做了这么多的心理建设后,易欢心有戚戚地踏入沈家。   玄关处的大鞋柜里,摆着两双新的女士室内拖鞋。   沈霃宽抬眸,对着父亲沈家兴说着唇语:“你不是来接我的,是来接易欢的吧?”   沈家兴白了他一眼。   当然不可能是接你,想多了儿子。   沈家的未来媳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其实沈家兴也不想自己过去接人的,显得很奇怪,可他拗不过自己的夫人。   前些天,崔玉盈听说霃宽一直在国外没回来,便整日担心,担心得睡不着觉,总是唉声叹气。   沈家兴无奈之下,便告诉她,霃宽滞留国外不肯回家,是因为他正在热恋期。   崔玉盈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就莫名兴奋起来,一直撺掇沈家兴去给儿子掌掌眼。她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艳贱货都在觊觎自己的儿子。   沈家兴就说她:“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呢。霃宽不肯找女朋友,你天天催,她找了女朋友,你又觉得他找的人不好。你为什么不相信儿子的眼光?”   崔玉盈便说:“就是不相信儿子的眼光。你早点过去,可别错过了时间没接到人。”   沈家兴觉得吩咐司机去接就可以了,霃宽又不傻,看到他的司机去接人,肯定知道什么意思,必然会把他的那个深藏国外的女朋友带回家。   可崔玉盈不依,非要他亲自过去,亲自把人给带过来,还故意把司机支开。   在崔玉盈的撺掇下,沈家兴也对易正峰的女儿易欢好奇起来。   这姑娘到底长什么样?什么性格?   竟然都能把霃宽都迷得不回家了。   今天看见了,他觉得这个姑娘,模样不差,不卑不亢,挺好的。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能保持她这个心态,很不错。   沈家兴留了点时间给沈霃宽和易欢,说:“我去看看你妈的菜做好没,你带小欢去客厅坐着歇会儿。”   沈霃宽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刚开始看到他板着脸等我们,我还真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事。”   他弯腰拿出两双鞋子,问易欢:“要哪一双?”   这两双鞋子绝对是他母亲崔玉盈选的。   两双鞋子在易欢眼里都一样的。   她随手指了左边的那双。   沈霃宽将另一双放入鞋柜。   易欢换好鞋子,跟着沈霃宽进入屋内。   实木地板上铺着地毯,很干净的地毯。   可是这大夏天的,看上去很热。   此时早有阿姨过来帮忙把易欢的包放入一旁给客人使用的包柜里。   阿姨姓陆,是南方人,在沈家工作了好些年,算是沈霃宽的半个亲人。   陆阿姨看着易欢,笑得眯起了眼,问道:“小姑娘要喝点什么呀?”   易欢道:“凉白开就好,谢谢。”   国内的夏天很热。   她都觉得身上出汗了。   陆阿姨道:“要不喝杯酸梅汤,下午阿姨弄做的,解渴着呢。”   易欢不挑的,笑着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陆阿姨不好意思了,说:“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客气的啦。”   沈霃宽问她:“陆姨,我妈今天忙多长时间了?”他母亲才做过手术,实在不适合长时间忙碌。   陆阿姨道:“沈先生出去的时候,沈太太开始掌勺做饭的。有一个多小时了。”   “我去给你们倒杯酸梅汁。”陆阿姨去了大厨房。   沈霃宽脱下外套,问易欢:“热吗?”   易欢摇头。   沈霃宽笑着上前,伸手轻轻抹去她额头的细小汗珠,“真不热?”   易欢红着脸,“真的不热。”   她穿的是牛仔裤和白色衬衫。   屋里开了空调,坐了一会会儿后,便不觉得热了。   沈霃宽对易欢道:“我妈她喜欢絮叨。”   “嗯。”   沈霃宽想了想,说:“有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   “嗯,知道。”   “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沈霃宽道,“万一她心情不好了,回头我再哄她呗。”   易欢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我妈肯定很在乎你,不然不会亲自下厨。”沈霃宽骄傲地说,“她做饭很好。”   “嗯。”易欢心想,我妈做饭很一般,勉强能吃。   “不过她好多年没下厨了……”沈霃宽道,“要是不好吃你就少吃点,一会我们出去自己再吃。”   “我不挑食的。”易欢道。   沈霃宽说:“我妈刚做了手术,头上的纱线估计还没拆。万一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好的。”易欢道,“我一定表现得很乖巧。”   “也不用刻意,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沈霃宽道。   “霃霃……”易欢小声呢喃他的名字。   “怎么了?”   易欢摇了摇头,“没什么。”   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   “以后等他们了解你了,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待的。”沈霃宽道,“我妈是嘴硬心软。别人对她有一点好,她都记很多年。”   所以,她总惦记着把时唯一娶进门,当自己的儿媳妇。   唉。   陆阿姨端来了两杯酸梅汁,“厨房忙得差不多了。”   沈霃宽问:“老头老太都在厨房呢?”   陆阿姨道:“对啊,沈先生跟以前一样,对沈太太特别好。”陆阿姨目光转向一会,“小姑娘你有福气了,霃宽啊比沈先生更会心疼人。”   易欢握着杯子,抿了一口酸梅汁,对陆阿姨笑了笑。   陆阿姨总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小姑娘你看着有点儿面熟,我像是在哪里见过。”陆阿姨说,“反正第一眼看上去很亲切的。”   易欢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又是喝了一大口酸梅汁。   不一会儿,酸梅汁被她喝的见底了。   她看着空杯子,很无奈的承认了。   她……紧张了。   这真是从未想过的事。   陆阿姨不再絮叨,对易欢和沈霃宽说:“你们俩接着坐一会啊,我去帮沈太太。”   很快,沈家兴过来,叫他们一起去厨房吃饭。   同他一起走来的,还有刚脱下围裙的崔玉盈。   崔玉盈原来脸上是有笑容的。   看到易欢后,笑容僵住了。   易欢主动喊了一声:“沈伯母,我是易欢。”   于是,崔玉盈的笑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爱吃肉的”和“ ”送的营养液。(第二个读者在我后台现实就是空格,没名字,怎么做到的呢?)   预计全文25W左右,大概月底完结。 ☆、第54章   易欢的目光坦坦荡荡, 哪怕是和崔玉盈目光交汇的时候也不见怯过。   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叙旧很不合适, 于是所以短暂的眼神对视后, 都装出以前真的没见过的样子来。   “小欢是吧,刚才老沈说了你半天了。”崔玉盈收回视线, 轻声道,“一起吃饭吧。”   可是,沈霃宽和沈家兴是什么人?   在她们刚才一碰上面的时候, 就看出端倪了。   沈霃宽走在易欢旁边, 小声问:“你以前见过我妈?”   易欢道:“嗯,大概也许……”   确实见过,而且闹得很不愉快。   沈霃宽轻轻拉住她的手, 声音压得很低, 问:“嘿,什么情况啊这是?”   易欢垂眸,撇了撇嘴, 委屈巴巴的。   沈霃宽挑眉,“你不会跟我妈干过架吧?”   “我只是曾经和你妈妈激烈地讨论过人活着的意义, 这算干架吗?”易欢仰起头, 看着沈霃宽,“不算吧。”   “有多激烈?”   易欢歪着头想了想, “说不上来。”   “没事。”沈霃宽安慰她,“相处久了,她会放下偏见的。”   “我以为阿姨会忘掉那些事呢, 不过刚才看上去,好像……”她叹着气,摇着头,语气异常沉痛,“情况不妙啊霃霃,咱俩估计要分。”   “能不能讨你一句吉利话?”沈霃宽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指,“就知道瞎说。”   谁要跟你分手?   他可是都开始琢磨婚礼在哪里举办了。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易欢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   沈霃宽不禁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易欢正色,“别笑,我说真的。”   过日子会磨损彼此之间的感情,哪怕是她父母在世的时候,也会因为许多小事起争执。   要是两个人自己再横着一位每日都盼望他们分手的未来婆婆,那日子注定很不好过。   “他们会祝福我的。”沈霃宽自信满满。   走在前面的沈父沈母已经到了餐厅。   沈家兴问她:“你好像认识小欢。”   沈母崔玉盈摸了摸胸口,说:“哼,陶曳的宝贝闺女,我能不认识?”   沈家兴提醒她:“当着霃宽的面,你别用这语气跟小欢讲话。省的你们母子俩之后因这事闹不愉快。”   “我这难道是……造孽了么?”崔玉盈一脸的不情愿,小声嘀咕着,“那个小妖精就有那么好啊?”   沈家兴道:“你看看你说的这话,像个长辈样吗?”   什么小妖精啊,多不好听的。   崔玉盈道:“都被你们气的。”   沈家兴一脸莫名,心想:我这是不是小年轻们所说的躺着都中枪了?   崔玉盈抱怨:“你看看霃宽刚才那眼神,跟抹了带蜜汁的胶水似的一直黏着她。我看得老脸都红了,他小时候要吃奶都没表现出那个狗腿相。”   “我怎么没看出?”沈家兴觉得儿子很正常啊。   “你们男人眼瘸。”   “对,我们都眼拙,你一会好好把关。”   崔玉盈很是郁闷:“早知道是这个小妖精,我就不忙活这一天了。”   “阿莹!”沈家兴瞪了老婆一眼。   “行了,我闭嘴。”崔玉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她也怕易欢和沈霃宽突然走进来。   沈家兴只希望崔玉盈千万被这个时候情绪大爆发,那就真是弄得大家面上都过不去了。   崔玉盈连客套都不想要了,直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虽然努力压制了,可脸色远不如一开始的好。   兜来兜去,她唯一的好儿子还是选了当年的那个让她火冒三丈的小妖精。   她简直想把这桌子菜都给掀了!   不过,作为一名快到更年期的老阿姨,崔玉盈决定还是稳住情绪,不闹脾气,免得让小妖精易欢看自己笑话。   其实她面对易欢觉得很不开心,易欢面对她的时候也是同样不开心的。   易欢也不情愿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坐一起吃饭的。   这顿饭,吃得易欢十分心累。   本以为,安稳躲过一顿饭她就可以溜之大吉。   结果,忍了一顿饭的功夫,崔玉盈终于忍不住了,热情地喊易欢帮她一起收拾碗筷。   陆阿姨表示不对啊,那我呢?我干什么?   崔玉盈给陆阿姨找了件事:“你去把我上午准备好的药送给小唯一。”   前些天她托朋友在国外买了一些进口药,还有鱼肝油什么的,准备送给时唯一。   支走了陆阿姨,崔玉盈又看着易欢。   沈霃宽道:“干活这种事,当然是我们男人来做合适。”他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沈家兴也说:“今天你辛苦了,刷锅洗碗的事就放着让我们俩父子来。”   “一边儿去。”崔玉盈不能冲易欢发火,但是对沈霃宽发火还是可以的,“别在我跟前晃悠。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能在家陪父母几天,现在倒是假勤快了。”   崔玉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唠叨,“你要是真勤快,就过去看看小唯一,人为了你才受伤的,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你光想着你自己,不懂感恩是不对的。”   易欢躲在一旁,冲沈霃宽做了个鬼脸,然后撸起袖子。   不就是刷个碗么,算她和善,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   “那行吧。”沈家兴看着阵仗,知道今天崔玉盈势必要单独和易欢聊会儿,便招呼沈霃宽去他书房。   “女人嘛,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说着闹着一会儿就没事了。”沈家兴安慰沈霃宽,“你还不知道你妈吗,刀子嘴豆腐心的。”   沈霃宽坐下来,说:“真不知道她们以前认识。”   沈家兴道:“我不也刚知道。你妈好像和她妈还认识的,以前还从没听她提起过易夫人。我一直以为,她从来不认识易家人的。”   “我还是过去看看。”沈霃宽坐了不到一分钟,就坐不住了。   沈家兴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霃宽叹了口气,再次坐下。   沈霃宽在他眼中,一直是最优秀的。   他不需要刻意指导,许多事一看就会,一学就上心。   儿子远比自己还要出色。   可是现在……   沈家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儿子,你有弱点了。”   &&&   厨房的移门一关,就只能听到外面树上的蝉鸣声,把外面的一切都阻隔开了。   易欢此刻已经将碗筷放入洗碗机中。   她拧开水龙头,洗去了手上的油污,看到架子上放着感觉的厨房用纸,便抽出两张,擦干净手。   崔玉盈静静地审视着易欢。   易欢笑了笑,面色温和地看着崔玉盈,“崔阿姨,您不会真的是只要我来帮你洗碗的吧。”   “易小姐,您当年怎么跟我说的?”崔玉盈倚在墙边,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要算旧账的架势。   “经历太多事,我不大不记得了。您还记得呢?”易欢确实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说的,不过是记得大概的。   她不太想回忆那个时候。   “怎么不记得!”崔玉盈想起来就气得直抖,“我被一个比我儿子还小的人指着鼻子教训,你说我能不记得?”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不懂事。”易欢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您就别同我这小辈计较了。”   “一句年轻气盛,你就想忘了自己说的话发的毒誓?你就想从此嫁入沈家,当衣食无忧的沈太太?”崔玉盈翘起嘴唇,“我告诉你,没门!”   易欢像看小孩一样看着崔玉盈。   “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崔玉盈冷哼着,“又想指着我鼻子教训我?”   “我哪敢啊。”易欢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窗户,“门没有,不是还有窗户么。”   “你……”崔玉盈被她这句话堵得胸闷头疼,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气愤姿态了。   “我说崔阿姨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老抓着以前不放也不是办法。”易欢好生劝她,“我前些年一直遵从自己的誓言的。我一次都没找过沈霃宽。”   崔玉盈不信她。   易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流动着悲伤:“真的一次都没有。”   那天,她和崔玉盈两个人状态不太好。   她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崔玉盈,而崔玉盈的回应,也着实吓到了她。   她联想着,如果当时是沈霃宽对自己说那些话,她的世界可能就真的完全崩溃了。   崔玉盈还是不信:“所以你意思是我们家霃宽缠着你?”   “本来就是。”易欢耸肩,“你不会看你家儿子的眼神吗?”   易欢都不敢多看,生怕再看下去,两个人就要旁若无人地接吻了。   崔玉盈再次语塞:“你……”她伸手顺着胸口,“易欢,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颜面了?你妈妈生前就这么教育你的?”   “措辞何必那么文绉绉呢。”易欢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我要是要脸,就跟我妈一起去了,能活到今天吗?”顿了顿,她说,“我妈把我教得很好。”   不然,她早就拂袖而去,哪里会在这儿陪着她听洗碗机的声音。   “你不要怨我拒绝你。”崔玉盈想起藏在心里的旧事,替自己辩解,“我站在我们家的角度,是没有办法帮助到你的。”   “是啊,你们都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易欢道,“所以明明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   易欢见惯了锦上添花。   却从未见过雪中送炭。   她唯一的一次四处求人,却只求来了一个世态炎凉。   失望啊。   “还是霃宽最好,我现在都不求他,他却什么都不求地帮我。”易欢说,“崔阿姨,我现在发觉我当年犯了个错误。”   崔玉盈道:“你想说什么?”   易欢说:“我当年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和您儿子不辞而别。”   如果那天,她一身狼狈地去沈霃宽,或许会在连续不断的失望中捡到意外的惊喜。   她当年也没想求沈霃宽为她做什么,只想听他说一句:“你别怕,我在的。”   可是,崔玉盈女士生生掐断了她的那些小心思。   &&&   楼上的书房里,沈家兴再一次问沈霃宽:“什么时候认识小欢的?”   沈霃宽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回跟你说过,说我想毕业后结婚。”   “是有这么一回事。”沈家兴说,“当时我看你说得很郑重其事,也就信了。”然而事实上沈霃宽毕业后就一头扎进工作里了。   别说结婚,就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有。   沈霃宽道:“那时候是认真的,和现在一样认真,因为是同一个人。”   他是特别专情的。   “哦,噢——你这弱点不好根除啊。”沈家兴了然,“行,你决定就好,跟小欢结婚是你自己的事。不过,自己搞定你妈,我不当说客。”   “爸……”   “叫亲爹也不行。”沈家兴道,“我现在只想过几天清净日子。你妈做个手术,我心脏病就得一天犯三回。”   “您什么时候得了心脏病?”沈霃宽恨不得翻白眼。   明明身体好得不行,还好意思扯心脏病。   不当说客就不当说客呗,大不了他每天回家被母亲骂一通。   骂着骂着,他的母亲崔玉盈就会感受到他内心的真情实感了。   沈霃宽看父亲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便说:“碗应该洗好了,我去送易欢回家。”   望着沈霃宽离去的背影,沈家兴无奈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作者,叫幽己   她在专栏里放了下本小说的文案预览。   你们不打算好奇一下吗?   求点预收啊,不然好惨的,编推都没得上(哭唧唧) ☆、第55章   厨房间里。   洗碗机仍旧在继续工作   崔玉盈不停地伸手按眉头。   易欢站在一旁, 有些无奈。   很显然,两人的谈判以失败告终。   中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崔玉盈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易欢, 而易欢不能接受崔玉盈提出的自己主动放弃这段感情的要求。   易欢道歉了,为她当年的口无遮拦, 不过崔玉盈不接受。   她也试着跟崔玉盈讲道理,崔玉盈还是不接受。   她叹气道:“崔阿姨,明明当年是您拒绝了我, 怎么现在弄得好像是我对不起您似的。”   崔玉盈继续揉着太阳穴, 有些无力地说道:“因为一个目中无人不尊重长辈还处处钻营的人,不配当我儿媳妇。”   目中无人?不尊重长辈?钻营?   易欢笑了,“真是新鲜的形容。”   “要不是霃宽现在事业有起色, 你能违背当初的话?”崔玉盈目光轻蔑, “我本来是想放下和你母亲陶曳之间的恩怨,跟老沈说说你的情况,让他从公司的流动资金里拨出一笔钱, 用来接济你。可是你自己想想你张口要了多少。”崔玉盈发出一声冷笑,“三百亿!”   易欢现在听到这个数目, 也觉得有些惊悚。   崔玉盈道:“你当我们是银行吗?就算是银行, 也没那么多闲钱的知道吗?”   易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时候对一个公司的财务系统不是很了解,我以为你们万兴有那个钱的。”   如果当时她能凑到那笔钱, 现在的易荣就不会在易正远手里。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不抱希望了,没人会借给她。   银行不会,认识的所谓商业大亨不会, 高利贷更不会。   她也不会去借高利贷,高利贷太可怕了,高利贷也太可怕了。而且就算能有拿出这么多钱的高利贷,她也没那个胆子去碰。   所以崔玉盈问她的时候,已经疲惫得连一句哀求的话都说不出来的她,索性就把缺的金额总数说了出来。   她当时的意思并非要万兴借给自己这么多钱。   这么一大笔数目,她一个从未参与过易荣运营的学生确实筹不到。   能借给她的,也都是小打小闹像是施舍给要饭的小钱,几万?   易欢觉得很可笑,那些人从前跟他父亲多要好啊,平时公司资金短缺了,父亲哪一次没帮他们。他们有时候随便请要职人员吃顿饭,都是十几万上下的。   “提这些有什么意思。”易欢说,“反正您也没跟沈伯父和霃宽说起这件事。”   崔玉盈道:“我当时被你的话气蒙了。”   第一次见到求人是那种态度的,崔玉盈只能说实,是自己见识少。   易欢很认真地解释道:“崔阿姨,我那天的情绪不太对,所以语气不好。而且,我本来也没指望您能帮我。”   以前和她熟悉的人都没帮她,她就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崔玉盈会大方。   崔玉盈说:“后来我仔细想想,觉得你或许是经历了些事,所以后来就开车出去追你。想告诉你,我们万兴最多只能给你一亿周转,当然前提得是老沈同意。”   “您追我了?”易欢问。   崔玉盈道:“你很意外?还是因为知道我见过你人后的面孔,怕我告诉给霃宽?”   易欢听了她的话,好半天没说话。   她抬手撩着刘海,倚在银灰色大理石砌成的洗手台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崔玉盈。   好一会,她发出一声讥笑,“所以您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为了钱包里的区区几千块钱,对一个孕妇大打出手,你觉得我还会上前找你?”崔玉盈反问易欢。   易欢“唉”了一声。   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能跟谁说去。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崔玉盈冷眼看她,“我气度够好了,刚才都没当着霃宽和老沈的面揭穿你。”   易欢道:“我谢谢您了,崔阿姨。”   崔玉盈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她嘴里说的那类人。   她忽然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当年,她的那个钱包里有一张很小的存储卡。   她很小心地将卡缝在钱包的夹缝之中,一般人不会注意到。里面是她的录像视频证据,可以证明当时并非她弟弟先出手,而是那些人先动手的。   当时她没有找到一个可信任的人,没有律师也没有资金,所以便把这个重要的证据一直带在身上。   可恨的是,那个被她堵在厕所里孕妇虽然承认自己偷窃,可是她把钱包藏在了女厕所马桶的水箱里。   易欢看到捞出来的**的钱包,就知道那张存储卡估计是没用了。   那不是市面上买的普通存储卡,是她临在实验室时做出来的实验品,回家时候顺手放在包里,本来根本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储存卡只有她的指纹才能读取,因为是实验品,所以她还没有来得及做防水处理。她不敢把那么重要的证据存在在手机和她用过的邮箱里,便想到了这张市面上根本不存在的存储卡。   她不放心,最后还偷偷缝在了钱包夹缝了。   她以为万无一失。   她没有想到,钱包会被人泡在马桶水箱里。   那一刻,她愤怒地忘了窃贼是孕妇,走上前,打了对方几个耳光。   孕妇捧着肚子,扭身就跑,一直跑到了路边。   易欢跟着追了上去。   已深陷阴谋之中的她,看谁都觉得是有预谋的针对她家。   所以她不肯让孕妇走。   当时孕妇就跌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说她为了几千块钱要自己命。   她当时真的很想跟着大喊大叫。   怀孕怎么了?   怀孕就能偷窃了吗?   可是当人群围过来的时候,孕妇画风突变,哭得伤心,扮得极为柔弱,非说她没有偷易欢的钱包,是两个人为了抢厕所,她被气到了才会把易欢的钱包丢进马桶里的。   易欢百口莫辩,拽着孕妇的肩膀,大声责问:“你这样的也配当妈妈!”   后来,警察来了。   她以为孕妇是惯偷,结果这位孕妇竟然真的是良民,从来没有过任何违法记录。   易欢没有旁人证明自己的话,警察一时间也无法定性孕妇是小偷。   最后,警察让两个人自行协商。   孕妇提出要易欢赔偿她的精神损失费和身体检查费等等,她说自己快流产了。   易欢把钱包里湿漉漉的钱掏出来,当着警察的面甩在她脸上:“我全部身家,你爱要不爱。”   警察也是第一次见到脾气如果火爆的女孩,急忙责令易欢注意言行,要尊重人。   易欢道:“不然咱们就调监控,看录像,看看到底谁在撒谎。”   孕妇气鼓鼓地捡起钱,说:“算了,不跟没教养的人计较。”   易欢没时间陪她去证是自己的清白,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她匆忙回到家,用尽了所有方法,那个敏感脆弱的存储器还是彻底坏了。   可怜她弟弟,到死了都没能消除那个污点。   如果她当时在多做一个保险措施,哪怕是随便找个云盘存进去,都不会发生这样令人沮丧的事。   易欢不想对崔玉盈解释,越解释就越显得好像她真的别有居心似的。   她抬起头,礼貌地崔玉盈笑着,说:“崔阿姨,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我确实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我,以后我尽量,不让您继续讨厌我。”   难怪崔玉盈会喜欢时唯一。   易欢准备离开。   崔玉盈道:“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易欢不打算理她的,不过才一抬头,便通过透明玻璃发现前方的门厅入口处又人影出现。   于是她笑眯眯地停下脚步。   其实扮柔弱她也会啊。   她决定做一件自己以为永远都不会做的事——用假设去验证一个最坏的可能。   沈霃宽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在里面对易欢说:“易欢,算我求你,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她真的怕易欢会拖垮儿子的事业。   沈霃宽:“……”哎哟我妈哎。   他急忙去拉门。   易欢那个倨傲得不行的性子,听久了这样的话,万一真收回他手上的订婚戒就惨了。   这时,他看到易欢低下了头。   易欢勾着唇角,露出一丝轻笑,眉眼深处藏着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说:“崔阿姨,那我也求求您,求您行行好,放过我的儿子。”   “嘀”一声响,洗碗机结束了工作。   厨房间里死一般地寂静。   沈霃宽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他有点发愣。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好像不是,应该不是,他亲眼看见那句话是从易欢嘴里说出来的。   在门内的崔阿姨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背对着厨房的移门的,所以并不知道儿子就在她身后。她死死地盯着易欢平坦的小腹,“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伸手去扶门,“我真要被你们气死了。”   而沈霃宽则是仿佛刚经历一场过山车:“嗯?嗯???”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那个……婚礼是不是应该提前了?   作者:别做梦了,女主没怀孕。 ☆、第56章   沈霃宽用力拉开门。   用力过猛了, 移门发出很大的撞击声。   听到声响,崔玉盈扭头, 看到他走进来。   她埋怨地瞪着他:“早知道我就不做手术, 让我脑子长坏了得了,省的现在烦心。”   说完她带着一肚子气去找老沈了。   她不管了, 她要找老沈说道。   都仗着肚皮跟她公开对着干,以后她这婆婆没法当。   易欢看着崔玉盈气鼓鼓地离开后,悄悄吐了吐舌, 将手从小腹处拿开。   就算现在和沈霃宽比, 她是个一无所有的穷渣渣,那也是一个被沈霃宽养刁了自尊级别的穷渣渣。何况,她以前嘴就不爱饶人。   沈霃宽此刻心跳还有些不稳。   他笑着伸出手, 想去摸易欢的肚子, 被易欢反手挡开。   “干什么?”易欢扬眉,“不许乱摸。”   沈霃宽一点都不生气,依旧不依不饶地将手盖在她瘪瘪的肚皮上, “真的有了?多久了?怎么都不事先告诉我?”   易欢道:“霃霃,刚才我逗阿姨的。”   沈霃宽:“……欢?”   易欢眨了眨眼睛, 露出一丝狡黠:“是不是感觉又惊又喜又恼?”   “感觉……意外。”沈霃宽内心负责, 此刻还是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易欢被他盯着有些心虚,说:“真的没怀啦。就是刚才听你妈妈说那句话, 我气不过,也就顺着说了一句。”她伸出食指戳着沈霃宽的心口,“失落了?”   “有点儿。”沈霃宽站直了身体, “刚才心跳二百五,现在心跳二百八。”   易欢整只手覆在他心窝处,十秒钟后,说道:“瞎说,顶多七十。”   “你的手感觉不出来。”沈霃宽的大手覆盖着她的肩膀,轻轻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抱中,按着她的头,“你得贴近了听。”   易欢确实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声,很急促。   “我刚才差点连咱们儿子的名字都想出来了。”沈霃宽假正经地摸着她的长发,“现在怎么办?”   易欢脸贴着他的胸膛,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对上他上下起伏的喉结,问:“你先说叫什么名字?”   这喉结看着真诱人,她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沈霃宽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说:“被你一盆冷水浇下来,现在又给忘了。”   “鬼才信你。”易欢想挣脱他的怀抱。   沈霃宽按住她,下巴抵在她额间,说:“我不知道你跟我妈之前有过矛盾,今天不该让你来。”他应该事先给母亲打个预防针。   也是奇怪,易欢和他最好的朋友关系不和,现在又是和他母亲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怎么总是给他出难题啊。   “我内心强大着呢。”易欢呢喃。   “我妈那里,我会想办法调和的。你不要把她今天的话放下心里。”沈霃宽不放心,嘱托了好几遍,“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心情一直不太好。”   易欢嗯了一声,问:“为什么你心跳还是这么快?”   “因为我还沉浸在我有儿子的喜悦中。”沈霃宽发出一声轻笑,“假的也开心。”   易欢:“……”   易欢走的时候,沈家兴作为长辈,亲自送他们二人到门口。   他笑得和蔼可亲,说:“小欢,下次再来啊。”   “沈伯父再见。”易欢也笑得灿烂如花。   沈家兴看着离去的易欢和沈霃宽,疑惑地自言自语:“小姑娘挺好的嘛,和霃宽挺般配的。玉盈怎么非说这姑娘不好呢?”   大门关上后,还在气愤中的崔玉盈从房间里出来,问:“小妖精走了吗?”   “走了。”沈家兴道,“你看你,人都走了还一脸的不愉快。”   崔玉盈道:“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她竟然敢拿肚子要挟我!你回头告诉霃宽,要是他非她不娶,以后就别叫我妈。”   说完,崔玉盈扭头又将自己关在屋内。   沈家兴无奈地摇了摇头。   崔玉盈在气头上的话,他才不会转达给儿子。   尽管他很不乐意当说客,不过刚才听崔玉盈说什么小欢可能有了,他觉得自己这说客看来是当定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沈家兴关上门,去好崔玉盈谈心了。   半个小时后,崔玉盈说:“老沈,你让司机送我,我要去看看霃宽住的地方。”   “你别过去棒打鸳鸯。”沈家兴劝她,“现在他们感情正浓,你越这样,越会适得其反的。”   崔玉盈气不过,非要过去,“我现在就要当面跟他说,让她看清楚小妖精的第二幅面孔,省的他越陷越深。”   沈家兴道:“得了,那我陪你一起。”   “你就会站儿子那边,不带你去。”崔玉盈骄傲地昂着头,“我觉得儿子肯定站我这边。”   无奈之下,沈家兴只好电话吩咐司机。   &&&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   驶出别墅区的时候,他没看到那边也驶出来一辆车。   车上坐着时唯一。   时唯一看着熟悉的车牌号,“霃宽回来了?”   她想让司机把车开过去看个清楚。   司机道:“不行啊,时总让我准时把你送去医院复查的。”   时唯一不悦地撇了撇嘴。   过了门禁后,司机把车开向了相反方向。   时唯一趴在窗口,看着后面已经远去的车辆,喃喃自语:“到底是不是霃宽回来了啊?”   司机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有句话他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时总说了,您和万兴那个小开不合适。您和陈韶关这样的人才合适。”   时唯一听了后,立即板下脸,问:“哪个时总说的?我哥吗?”   司机这才察觉自己是真的多嘴了,不敢再说话。   时唯一却不依不饶起来,追问:“谁是小开?霃宽才不是小开!”   司机轻咳一声,“对不起,时小姐,我多嘴了。”   “停车,我要回去!”时唯一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司机叫苦不迭,暗暗道:瞧我这张破嘴。   “送我回去!”时唯一跺脚。   司机道:“姑奶奶,你要是不去医生那儿,时总会杀了我的。”   时唯一道:“我去找杰森,他也是十分出色的医生。”她去拉车门,“你不停车送我回去,我就跳车。”   司机被吓得只好停车掉头。   &&&   这时,沈霃宽的车已经上了高速。   他问易欢:“想去哪里?”   “把我送回家。”易欢低头把玩着手上的订婚戒,漫不经心地说,“不然我还能去哪。”   “你之前只把东西搬过去的。房子空了这么多年,家具被褥都还有吗?有收拾过吗?能住人吗?”   沈霃宽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后,自己提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还是先去我那儿住。明天我叫人把你家收拾干净,你再过去?”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沈霃宽改口道:“可能刚收拾完,会有油漆味,你还是晚些天回家住吧。反正你的东西,都还在三楼主卧里放着。我看以后也不用搬回去。”   易欢笑着同意了他的建议。   她不是不想回自己家。   而是,一个人在那里,太寂寞了。   还会想起逝去的亲人,会难受到无法入睡。   沈霃宽家依然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请的阿姨每天都会准时来打扫卫生。   进门后,易欢还没来得及再欣赏一遍这很合她的心意的装修风格,便被沈霃宽按在门后,动弹不得。   他像是好些日子没开过荤了,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双唇。   良久,他说:“我脑子里还在想你说的儿子的事。”   易欢被他弄得颇为内疚,红着脸,小声问:“那你要怎么样?总不会是要我给你妈妈道歉吧?”   沈霃宽连连摇头,“不是,想哪儿去了你。”   道歉的事,他来做好了。   听说婆媳关系不好的主要原因在是丈夫没当好调和剂。   他准备过几天,找那几个娶了小明星的朋友问问,取取经,听听他们是如何化解婆婆不满意儿媳这件事的。   “那……”易欢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双眸,“你什么意思?”   “你欠我一个儿子。”沈霃宽手指飞快地解开她的衬衫扣子,“所以,我要为自己讨回来。”   易欢忍不住笑了,按住他的手,说:“别闹了,我们还没结婚呐,我可不想未婚生子。”   “可是我想要你。”沈霃宽咬着她的耳朵,“又不是今天这一回就能讨得到的。”   再说,他怎么可能让易欢承担未婚生子这种事。   亲密时光,让彼此都忘掉了今天的不愉快。   易欢缩在沈霃宽怀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算完后,她有些惆怅。   有点不太巧,今天不是安全期。   “又在想什么?”沈霃宽心满意足地揉着她的小手,“刚才不满意?”   他看易欢也挺满足的。   “我担心,可别真的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易欢咬了咬唇。   沈霃宽倒是乐得见到那个场面。   他抱着易欢。   两个人继续腻歪着。   如果不是听到有人按门铃,沈霃宽还想再让易欢满足一次……   他微微蹙额,不悦地穿上睡衣,“我去看看是谁。” ☆、第57章   沈霃宽站在门后, 看着画面里出现的三个人,有点儿纠结。   今天其实不适合接待访客的。他有点儿想装不在家。   这时, 门外的崔玉盈又伸手按门铃了。   “霃宽, 你开门,我看到你车了。”崔玉盈抬头, 看着大门上的摄像头。   沈霃宽轻咳一声,伸手按了门锁的指纹识别按钮。   外面的铁栅栏门自动打开。   他打开房间的大门,带着倦意地站在门口, “妈, 你怎么来了。”   来就来呗,为什么还带着时唯一?   这他就有点看不明白了。   崔玉盈没好气地瞪他:“你这儿我不能来?”   “没,不是那意思, 我这里随时欢迎您来。”沈霃宽微微挑眉。   门外, 司机反身上车,将车驶停入院内。   大门有红外感应系统,此刻已经自动关门。   司机他等待在车里, 没有下车。   时唯一笑得温婉,说:“霃宽, 好久不见你, 我怪想你的。”她怕沈霃宽误以为是自己缠着要跟过来的,急忙对沈霃宽解释, “今天崔阿姨送了我一些补品,我见完医生,去看崔阿姨的时候, 刚巧发现她要出门来见你,就跟着一起来了。”   沈霃宽让到一边,让母亲和时唯一进门,并礼貌地对时唯一露出久违的程序式微笑,“身体恢复了?”   时唯一微微抬脚,道:“你看,我都能穿高跟鞋了。”   “嗯。”沈霃宽点头,“有没有每天去找杰森看?”   时唯一道:“每天都有去看的,我下午才在杰森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韶关没陪你?”沈霃宽问。   时唯一道:“他昨天出差去青岛,还没回来。”   这时,崔玉盈却看到他穿得是睡衣,便问:“你怎么穿着睡衣?”   现在可是下午三点多。   “在补觉。”沈霃宽不慌不忙地解释,“倒个时差。”   沈霃宽将二人带到一楼的大客厅,问:“要喝点什么吗?还是要吃点什么?”   “你这家里有喝的吗?”崔玉盈起身,跟着要去他的厨房查看。   “妈您坐着,我来弄。”沈霃宽柔声劝道,“你刚做过手术,就别操劳这些小事了。”   崔玉盈小声地问他:“是不是你妈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大白天的,这些小年轻们都不知道节制一下么?   想到这儿,崔玉盈忍不住对儿子翻了个白眼。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沈霃宽他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他揽着过崔玉盈的肩,将她按在沙发上,道:“没有的事,我去给你们倒茶。”   时唯一站起来,说:“霃宽,我来吧。”   崔玉盈拉着时唯一,道:“我们是客,让他去。再说,你也是刚恢复身体,让他来伺候你,理所应当。”   沈霃宽面无表情地去了厨房间。   他想说,他这不叫伺候,叫招待宾客。   厨房里的饭菜都是新鲜的。每次他出外回来前,助理都会及时通知家里的阿姨,冰箱里永远都要放上最新鲜的饮料和食物。   不一会,沈霃宽端着一壶凉茶和一盘水果出来了。   看着沈霃宽出来,时唯一夸赞道:“霃宽,你这房子装修的真好看,是哪家装修公司,回头我结婚了也想照着这个来装。”   沈霃宽道:“等你要装修了,我把那人联系方式给你。”   他拿出四个茶碗,分别倒满。   时唯一看着四个茶碗,“不是三个人吗?”   “易欢还在睡觉。”沈霃宽将水果推到她跟前,“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崔玉盈想叫他别去喊的,可是沈霃宽已经起身。   他转身上楼。时唯一目光追随着他。   崔玉盈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这小姑娘。   沈霃宽到了三楼主卧,发现易欢刚穿好内衣。   他绕到易欢背后,环抱住她,吻着她的脖子。   易欢真诱人。   “我妈来了,还带了位客人。”他在易欢耳边呢喃。   易欢道:“我看到了。”   一楼的房间到处都有监控,楼下发生什么,她在书房里都能看得到。   “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易欢指着她挑出来的两件衣服问沈霃宽。   沈霃宽左看右看,选了白色的那件。   易欢道:“嗯,可以。我也倾向这件。”   另一件穿上太性感了,她怕带坏楼下的那朵白莲花。   沈霃宽也换下了睡衣。   两个人一起下楼。   在楼梯拐角处,易欢抽出手,一个人站在他后面,板正姿态,说:“还是别刺激她们了。”   他们现在还表现得这么亲密,她怕崔阿姨刚愈合的伤口再给气炸开的。   时唯一看着易欢下来,忙站起来,热情得招呼易欢说:“欢欢,你坐这儿。”她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她热情得让易欢有种错觉:这是她家吗?   时唯一道:“我不知道你跟着霃宽一起回来的。”   易欢上下打量她:“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医生对我都挺上心的。”时唯一打量易欢,发现她好像又变漂亮了,不禁有些羡慕,不过紧接着她又发现易欢的脖子靠下的地方有个很深的红印子,“欢欢,你那儿怎么了?”   时唯一指着易欢的脖子靠下部位。   易欢伸手摸了摸,“嗯?”   她今天找的两套衣服都不是特别的低领,怎么还有吻痕露出来?   时唯一道:“那么大一个红印子,是不是蚊子咬的?”   易欢道:“也许吧,怪不得痒痒。”她伸手佯装去挠,同时挡住了自己的脖子,“你别盯着我看。你现在怎么样,走路没问题吧?”   时唯一道:“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医生说,我暂时不能再跳舞了。”   时唯一见易欢还在脖子那里挠,着急地阻止她,说:“你别挠,免得挠破了留疤。夏天蚊子特别多,要当心点。”说着她翻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小瓶防蚊虫喷雾,“这个你喷一下,止痒的。”   说着,她先在自己手腕和脚腕处红点点上喷了喷,“我昨天在外面的时候也被蚊子咬了。”   她热情得让易欢无法拒绝。   易欢只好接过来,装模作样地往自己脖子上喷了一下,然后再还给她。   “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易欢无奈地笑着点头,“好多了。”   沈霃宽不好意思看,别过了脸。   崔玉盈也看不下去了,她起身对时唯一和易欢说:“你们两个人聊会,我去和霃宽说些事。”   她拉着沈霃宽去了后院的露台。   哪怕是再讨厌一个人,她也会适时控制情绪,这是她崔玉盈的教养。   草坪刚被休整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   阳光照在草坪上,衬得这绿色漂亮得有些耀眼。   “怎么了?”沈霃宽跟着崔玉盈在露台下的白椅子上坐下。   “和你聊聊易欢。”   “妈,其实易欢不是你想得……”   崔玉盈打断他的话:“都怀孕了,还不知道节制?”时唯一看不出来那是新鲜出炉的吻痕,可她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真相。   沈霃宽:“……”   在母亲跟前,沈霃宽终究是不太好意思拿出应对外人的虚伪面孔的。   于是,聪明的崔玉盈从他闪烁的眼神里立即读出一个信息:“易欢是不是在骗我?她没怀上对不对?”   “怀不怀上的,不是迟早的事。”沈霃宽含糊其辞,“妈,易欢她其实人很好。”   崔玉盈双手抱胸,像多年前教训三岁沈霃宽的模样,“你是身在其中,看不穿。我告诉你我认识的易欢,你自己去判断。”   听崔玉盈说完,沈霃宽沉默了好一会。   崔玉盈苦口婆心,“你听我的话,好好想想,好好判断。虽然我每天催你结婚,但是并不是要你随便娶个长得漂亮的小妖精回来。将来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你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本性,以后你会后悔死的。”   崔玉盈看沈霃宽依旧沉默,以后他已经听进去了。   可是,下一秒沈霃宽却说:“妈,易欢不是那种看低人的人,更不会随便和人动粗。她的教养从来都不比我低。”   易欢的跋扈不过是对着那些同样跋扈的人。   她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也从来没有仗着自己有钱就到处压人。   记得有次和易欢出去吃饭,有个国外的熊孩子,吃饭不好好吃,来来回回在餐厅里跑,蹭到她两回,还弄得她一身果酱,她非但不恼,反而和声悦色地跟那小孩讲道理,讲了有十多分钟,那小孩最后红着脸说了对不起。   一般人都不会有这个耐心,要么是忍了,心里骂这小孩没教养或者骂小孩的家长没教养,要么是凶过去,让小孩下次不敢再惹自己。   就连沈霃宽都不敢保证,在同样的情况下,他能对一个陌生的小朋友有那么大的耐心。   后来他问起来,易欢就说:“对四五岁的小孩,应该有点耐心,要好好教。如果几次好言相劝还不行,再不凶他就是你的不对。”   还有,当年江牧淮也是对易欢一肚子意见。   当时沈霃宽就反问了江牧淮一句话:“你总说易欢瞧不起比她穷的人,你看她对环卫工人,对园丁师傅,甚至对任何一个餐厅里兢兢业业的服务生,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尊重吗?”   易欢瞧不起的是那一类被称为纨绔的人。   他们相对富裕却又远不及易欢,但是又喜欢标榜自己的不得了,以为自己可以上天入地。事实上,他们除了一个好的出生外,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在沈霃宽眼里,易欢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可悲的是,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因为母亲的阻拦,而错过了在她身边陪伴的机会。   “还有啊妈,易欢当年回学校找我,您怎么能阻拦她?”沈霃宽问起这个的时候,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不过面前站着的毕竟是他母亲,他终究还是压住了内心的燥郁。   崔玉盈愣住了:“霃宽你……你这意思,是我不对?”她当时是担心霃宽,所以在拒绝易欢后去看了看儿子,谁知道又遇到了易欢。   她本想过去好好提醒易欢,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她还没开口,易欢便先开口解释:“我来学校办休学手续。顺手查了他的上课记录,他一个星期没去学校。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缠着我儿子,不用你的生活拖垮我儿子,他就不会有事。”   “行,您照顾好他。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这里。”然后,易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沈霃宽并不在公寓,他是被江牧淮拖去参加聚会了。   江牧淮担心他受不住失恋的打击,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呆着。   崔玉盈明知道易欢说分手的原因,却始终不告诉沈霃宽,任由他颓废了一阵子。她想,要是自己的儿子这点挫折都受不了,那也白瞎了她和老沈这么多年的辛苦栽培。   人都有自愈能力,越是内心强大的人,越会在挫折中找到自我。   沈霃宽道:“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你的出发点,不过你说得对,看事情得跳出来看。您要不再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当初您自己把自己框住了,所以看岔了眼。”   崔玉盈站起来,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说是你妈不对,你妈看人不准,你妈污蔑人。”   “妈!”沈霃宽也站起来,伸手给崔玉盈捏着肩膀,“您看您这又是钻牛角尖了。”   崔玉盈叹气,“哎,我这心,被你说得难受死了。”她深吸一口气,“那她今天骗我是真的吧?”她就不相信,真怀孕了,两个人敢在孕初期这么玩。   “她那也不叫欺骗,不过是把将来发生的事提前告诉您一声罢了。”   崔玉盈气得抬头望了望天,“歪理!”   沈霃宽啧啧两声,“瞧您,谁这辈子没说过几句谎话?您当年不也还骗我。”   “我骗你是为你好。”   “我知道,哪有亲娘不为亲儿子的考虑的。”沈霃宽安慰着崔玉盈,“你相信我,易欢真的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她跟小唯一一样善良。因为个性不同,所以表现出来的方式也完全不同罢了。”   “真是我看错了?”崔玉盈被他左绕右绕的,还真陷入了困惑之中。   “不,您没看错,您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沈霃宽咬着字眼,“好了,您为了我儿子,暂时就稍稍迁就点易欢。好不好?我的亲妈!” ☆、第58章   时唯一捧着手里的茶杯, 慢腾腾地喝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易欢笑呵呵地看着她, 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穿得很漂亮。   时唯一喝完了杯中的凉茶, 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扭头对易欢羞涩地笑了笑, “这凉茶很好喝,你要不要也喝点?”她指着桌上的小茶壶,“茶壶也好看。”   这时, 易欢发现她手腕上没有戴那块表。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拿着小叉子,叉了一块水果吃。   她问:“你有什么心事?看你今天的眼神鬼鬼祟祟的。”   时唯一红着脸,说:“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 目光飘向一眼易欢的脖子, 不过很快又了缩回来。   她觉得自己很傻,她早该想到的啊。   易欢被时唯一弄得有点儿想笑。   “唉,欢欢, 你之前是不是都没跟我说实话?”时唯一轻声叹了口气,又倒了杯凉茶, 放在嘴边慢慢地喝着。   “你意思是说我骗你了?”易欢左手托着下巴, 笑嘻嘻地看着她的长睫毛,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 “骗你什么呢?”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因为成绩差被学校劝退的。”时唯一咽下凉茶,顿了顿, 终于把憋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前些天我看见阿淮,他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成绩很好。”   当时的江牧淮正沉迷四阶魔方。时唯一看他玩得太过痴迷,忍不住问怎么会忽然迷上这个,江牧淮便告诉她自己是受了易欢的刺激。   聊着聊着,她也就得知了原来江牧淮跟易欢大学时还是同班的同学。   江牧淮的原话是:“别看易欢脑袋比我小,脑子好像真比我聪明。太可怕了,难怪年年拿A。”   时唯一想起这些,就不免感到羞愧,“你应该不是因为成绩差,也不是被学校劝退的吧。”   “啊?”易欢侧靠在沙发上,食指弯曲,抵着自己的下巴,“有这回事?我当时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你这么快就忘了?”时唯一瞪大眼睛,提示易欢,“就那天晚上在医院里,我们俩都在挂点滴。”   “噢,对。”易欢笑着,手指摩挲着下巴,“是有这么回事,有时候我说话不太走心。”   “你还说你和霃宽之前不熟。”时唯一委屈地咬着下嘴唇。   “那是沈霃宽他先这么说的。”易欢道,“而且我当时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为了不让你们尴尬,所以才这么说的。”   “这样啊……”时唯一抿唇,低头喝茶。   易欢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谁知道你们不是。”   时唯一笑得尴尬:“哎,其实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我有时候会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忘了走出来。”   最近她见杰森见得特别勤,对自己曾经犯过的病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沉浸自己的世界挺好的。”易欢道,“没必要非要看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总是你看得越清楚,越难受的。   “你真的好厉害。”时唯一眼里闪着光,“要是当时你看出来,霃宽和我不是男女朋友,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也不一定。当时的心态和现在肯定不一样。”易欢告诉她,“很难用假设去验证过去的事。”   “那如果我现在问你呢?”时唯一的视线再度落在易欢脖子处,“如果我现在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会怎么说啊?”   绕了半天,时唯一不过是想问问她现在和沈霃宽到哪一步了而已。   易欢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为舒适放松的坐姿,对着时唯一,笑的神神秘秘的,说:“我们现在啊。”她眯起眼,拖长尾音,语气显得十分的悠远深沉,“关系匪浅。”   说完,她垂下眸,嘴角禁不住起扬了起来。   哪怕是她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眼底的幸福。   时唯一伸手去倒凉茶,“我看出来了,霃宽好在乎你的。”她心里空落落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曾经霃宽同我说,叫我不要放弃自己,不要害怕。”   说到这儿,她停顿住,眼圈泛红,似乎又要哭。   易欢在心底默念:可千万别哭。   回头她哭红了眼,再让崔玉盈看到,指不定崔玉盈又觉得是她欺负人了。   时唯一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说:“他说,会把我当亲人一样照顾的。”   易欢安静地看着她,不言一词。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安静地听就可以了。   果然,时唯一断断续续地讲了沈霃宽曾经对她的照顾,以及备受照顾后她内心慢慢滋生的那股殷切期望。故事里的她,少不经事,经历了一段小溪清流般的悸动。   她讲得婉转动人。易欢差一点被她感动。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误解了他……”时唯一抬手揉了揉眼睛,“我以为他说的照顾是那种照顾。”   真是难得一次,她能哭得如此矜持。   易欢煞风景地问了句:“哪……哪种照顾啊?”   时唯一微微一怔:“就是,就是照顾你的那种照顾。”   易欢:“……”   “我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我……就是忍不住啊怎么办?”时唯一看着易欢,“我总是忍不住想他。我哥骂我,凶我,说我自轻自贱,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嘛……我总是梦到他……”她露出花痴般的笑容,“可是我又不敢主动去找他……”   她以前曾经主动去找过沈霃宽,理由就是自己想他了。结果被沈霃宽当傻子一样教育了半天,他当时的口气,完全让热情似火的时唯一凉透了半颗心。后来,时唯一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自己做了出格的事,再惹的沈霃宽把她当小孩一样教育。   “停!”易欢拉住她越想越偏的念头,“唯一,说实话,你这想法,有点儿危险。”   “怎么危险啦?”时唯一趴在沙发边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没有神采,“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啊。”   “看到这个没有?”易欢对着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时唯一点头,语气颇为沮丧地说:“我知道,戴中指的是订婚戒。”   易欢告诉她:“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我看到了。”时唯一将头埋在臂弯之中,“刚才他一开门,我就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了。”   “所以你何必继续喜欢一个已经属于别人的男人?”易欢苦口婆心地劝她,“我要是你,绝对会立刻远离这个不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你能做到远离霃宽吗?”时唯一歪着头,看着易欢。   易欢感到莫名,摸了摸耳垂,说:“我为什么要远离他?”   “啊,对啊。”时唯一捶着脑袋,“我真是个白痴!你们都快要结婚了,要远离也应该是我远离。”她小声呢喃,“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   易欢好心地帮她叉起一小块切好的水果,“别胡思乱想了,吃点东西吧。”   时唯一接过易欢递来的水果,放在嘴里嚼着。   “你们结婚的时候会请我吗?”时唯一心不在焉地玩着果盘里的水果块。   她没等易欢开口,又自顾自地说:“还是别请我了,我也想结婚,我不想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知道了,一定不请你。”易欢心情复杂地承诺,“绝对不请你。”   “嗯,我结婚那天,我请你。”时唯一忽然又开心起来,“到时候你要和霃宽一起来。”   易欢表示,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的,“不用这么客气。”   时唯一道:“你可以送我一份大礼。”   “好吧,我让沈霃宽他现在就预备着。”易欢试探性地问她,“你打算和谁结婚?”   这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难道是和那位陈韶关先生?   时唯一道:“我还没想好。”   易欢忍住了笑,说:“……那你……这两天好好想想。”她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怎么崔阿姨和沈霃宽聊这么长时间。”   时唯一听了她的话后,习惯性地看抬起手腕。   “我差点忘了。”时唯一摸着空空的手腕,神色一黯“我把我哥送我表给扔了。”   “为什么扔了?”易欢追问。   “那天跟我哥吵架,我生气了,就把他送我表从阳台丢了下去。”时唯一露出懊恼的表情,揉着手腕,告诉易欢,“其实我第二天就后悔了,可是我在楼下找遍了也没找到。”   “丢了就丢了吧。”易欢别开头,有点儿不想看见时唯一。   这时,沈霃宽的手机响了。   易欢拿着手机,走到后院,朝正往门口走来的沈霃宽挥动。   沈霃宽快步上前,接过手机,“欢宝,辛苦你了。”   易欢听得满头雾水。   就帮你拿个手机而已,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感激吗?   电话是闻凯打来的。   易欢不太喜欢旁听他的工作电话,所以走到了一旁,欣赏后院的景致。   外面真的挺热的,不过后院有草坪花架,郁郁葱葱,时不时刮来一阵凉风,站了一会,倒也觉得惬意。   好像天要下雨了。   她正想往里走走,再看看的,就被沈霃宽拉住了胳膊。可能事情不是很重要,一分钟不到沈霃宽就结束了通话。   沈霃宽把她揽在怀中,说:“外面热,跟我回屋。”   回到客厅,沈霃宽问:“妈,你和小唯一晚上在这儿吃吗?一会阿姨过来做饭。”   崔玉盈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也是热出了一身汗。   加上方才和沈霃宽聊完,她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意愿,反而被沈霃宽带进了困惑里。   此刻是满腹的郁闷,除了口渴外,一旦食欲都没有。   她连连喝了两大杯凉茶,喝完,心情还是不太好。   不过说话的语气已经比开始的时候缓和多了。   她看着易欢,对沈霃宽说:“不在这里烦你们了,我回去陪你爸。”   时唯一一听她要走,急忙站起来,说:“崔阿姨,我跟你一起走。”   “那走吧。”崔玉盈点头。   易欢伸手捅了捅沈霃宽的腰,用嘴型告诉他:“去送阿姨。”   沈霃宽内心不是很情愿,司机在外面等着,其实根本用不着他。不过易欢让他送,他还是表现出了诚意,弯腰换上鞋子,说:“我送你们。”   “有司机,不需要你。”崔玉盈直接拒绝。   沈霃宽道:“没关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妈想冷静会。”崔玉盈挡在门口,“你在我眼前晃悠,我没办法冷静。”   崔玉盈让时唯一先去车里坐着。   易欢送至门口:“崔阿姨……”   “我目前还是保留我的意见。”崔玉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至于你们的婚事,在我没点头前,先给我缓着。”   “好的,崔阿姨。”易欢才不着急。   沈霃宽面无表情地堵了崔玉盈一句:“回头您孙子就是黑户口了。”   易欢听此,抬脚踩了他一下。   崔玉盈实在看不下去了,扭头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时唯一目前还住在时家,离沈家不远。她扭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小声道:“好羡慕。”   崔玉盈问:“小唯一,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有啊。”时唯一坐正了,笑着揉揉眼,“没红。”   目送车子驶出大门,沈霃宽终于松了口气。   他转身就把易欢堵在门边。   易欢看着他,发现他眼里有光。   他这么看着易欢,看了一会,咧着嘴角,笑得异常满足。   易欢一头雾水,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道:“怎么了你?”   沈霃宽拉着她的手,笑着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他说:“你还关心我上没上课?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很重要。”   易欢:“我……”   这时,沈霃宽的电话又响了,他捏着手机,对易欢说:“我去书房忙会工作。”   “好的。你抽出十秒钟时间,告诉阿姨一声,让她晚上不用过来了。”易欢道,“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沈霃宽一直呆在书房里忙工作。   易欢都做好了晚饭,也没见他下来。   易欢本想上去催他,不过转念一想,他肯定在忙,不然应该看得到自己已经做好了饭。   她把饭菜盛好放在外面的餐桌上。   随后她拿出自己的电脑,琢磨自己的暑期论文。   书房里,沈霃宽正和几个大的部门头头开视频会议。   他在国外的这段时间,虽然公事并没有落下太多,可有些事,还是拖到了今天才正式开始。刚才闻凯和助理都打电话给他,非常小心且不刻意地提到了今天的会议,问他要不要参加一下。   上半年公司的营收超过预期百分之二十七点六,沈霃宽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他对员工一向大方,今天的视频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让各部门依据利润给员工发放半年度的绩效奖。   另一件重要的事,是宣布公司针对易荣的收购企划案正式通过。   在参加会议的这些人里,没有石宝成。   会议结束,沈霃宽轻舒一口气。   他关掉电脑,起身下楼。   走到楼下,却发现易欢她蜷缩着两条腿,腿上放着电脑,头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睡着了。   厨房间,飘来饭菜的香味。   差点忘了,他和易欢还在倒时差呢。   他上前,轻轻地抱住易欢。   易欢感觉到身边有人,醒了过来。   她舒展笑颜:“你忙完了?”   吃过晚饭后,易欢困得厉害,连洗澡都是眯着眼的。洗完澡,她一挨床边就睡着了。   沈霃宽将手机调成静音,陪她一起早早入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易欢醒了。难得一觉能睡得如此安稳,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特别好,伸着懒腰,对枕边人道一声:“早。”   “早。”沈霃宽早她几分钟醒的,醒后就一直在忍。   易欢看着他不安分的眼睛,笑眯眯地抬起手,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往下滑动。   沈霃宽冷不丁地“嘶”了一声,对上易欢无辜的小眼神,简直哭笑不得。   “起床。”易欢眨了眨眼,“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沈霃宽低低地笑着,捏着她的小手,翻身将她压在下面,“饿了要吃。”   嗯,一个忙碌的早晨。   忙碌过后,易欢裹着浴巾出来,给沈霃宽挑选衬衫和领带。   据说这段时间,沈霃宽还要参加几个重要的商业宴会,他热情地邀请易欢陪同他一起去。易欢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说:“以后我得光鲜亮丽地站在你旁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你还不够光鲜亮丽?”沈霃宽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好狠的心,总让我一个人面对那帮混蛋。”   “几点了,你吃早饭还来得及吗?”易欢伸手摸着他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的。   结果却发现手机上有好多未接电话。她将手机塞给沈霃宽,“快看看,可能是有急事。”   沈霃宽滑动手机,觉得有些不妙,“我爸和时家人的电话。”   他给父亲回电话。   父亲沈家兴在电话那头非常气愤地责问他:“你怎么照顾你妈妈的?她和时家那个小姑娘一夜没见人影,电话也都关机。”   沈霃宽惊问:“司机呢?”   “联系不到。”沈家兴道,“现在我们都在找人,从后半夜发现不对劲时,就已经开始查监控了,到现在都没个线索。”   “爸,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他看着易欢。   易欢道:“我一会去找巩珍珠,你去忙你的。”   “有事打我电话。”他取消了电话静音,吻了吻易欢的额头。   走前,他不嫌啰嗦地嘱托易欢:“车库里的车挑你喜欢的开,备用钥匙都在柜子里。还有,不管去哪儿都要带上伊芙琳。她就在别墅区外的酒店里,我稍候让她来。”   三个小时后,人被找到了,在市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易欢等在重症监护室外,懊恼不已。   她都不知道,昨晚上没坚持让沈霃宽送她们,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时家人,除了时唯一的父亲,就再也没人来过。时唯一的父亲也只是过来在手术室前站了半小时而已。   时兆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其实,时兆伟昨晚上就知道了妹妹又出了事。   他当时正和易正远在餐厅里吃饭,或者说,不叫吃饭,叫谈判。   易正远警告他:“如果你不跟我合作,你将来也只会被沈霃宽一口一口地蚕食掉。还有,时兆伟,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带着一伙人逼死了他的未来丈母娘。”他点燃一根烟,皱着眉头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出事都不行。”   时兆伟当然清楚事情败露后他的下场。   可是他也清楚,妹妹时唯一在国外的遭遇,全是拜眼前人所赐。   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他手里本来捏着一张王牌的,可是王牌现在成了死牌。   东子一死,他最能拿捏易正远的东西都没有了。   时兆伟捏着酒杯,“那你打算怎么办?像做了东子一样做了沈霃宽?”他呵呵笑着,“易老哥,沈霃宽可不是东子,没那么好做的。”   “可是不做怎么办?等着他一切准备妥当了,顺顺利利地把易荣吞了?还是等着他搜集完证据把我告到警察局里?”易正远摊手,“我也是没办法,是他要逼死我们。”   从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一天沈家会和自己作对。   他就没想到,自己的小侄女易欢会和沈霃宽走那么近。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对易欢手软了那么一次,留到今天,竟成了一个大祸害,成了他一时间搬不动的咋不碎的挡路石。   “你真想对沈霃宽下手?我劝你还不如考虑对沈家兴或者崔玉盈下手。”   易正远吐出一口烟,说:“你看,咱们不是很快就达成共识了?”   时兆伟后来才发现,易正远说的共识就是,同时绑了他妹妹。   时唯一是他时兆伟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最不允许挑战的地方。   他当即翻脸变色,大爆粗口:“我艹你亲娘的易正远!”   然后干脆掀了整个桌子。   碗碟酒菜,包括刚上桌的热汤,统统倒向了易正远那边。   易正远不慌不忙地站在保镖后面,从容地理掉衣服上的饭菜渣,说:“生意人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一副流氓样?”   时兆伟指着易正远的鼻子,“你有种再动我妹一根汗毛试试?我他妈的不要命了也会弄死你的你信不?别以为东子死了你他妈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手上的那笔脏钱,我能让你这辈子都拿不出来用。”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沈霃宽去。”易正远掐灭烟,“这顿饭你付钱。”   “付你妈X!”时兆伟拿起椅子就砸过去。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一个保镖根本拦不住。   易正远望着把时兆伟团团围住的三个人,说道:“别闹大了,咱们走。跟不成器的家伙就是不好合作。”他拍了拍衣服,“你现在动手可以,你就等着给你妹收尸。”   “我他妈的报警你信不信?”时兆伟恨不得现在就把易正远的脑袋砸开花,可是终究是投鼠忌器,怕时唯一真的出事。   “你报警,那不是自投罗网。”易正远笑他傻,“时兆伟啊,你们时家没人会保你的,你跟我一起,我还能分你一杯残羹。”   时兆伟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一个用力便挣开了拦着他的人,然后他的凳子便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易正远膝盖骨。   易正远到底不如时兆伟年轻,加上这几年贪图酒色疏于锻炼,时兆伟的椅子砸过来后,他就觉得骨头该碎了。   他整个人往地上一跪,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真的没想到,时兆伟会突然狂暴到这个程度。   后来,还是酒店老板出门,才阻止了冲突升级。   不管是时兆伟还是易正远,都不想真的和警察部门联系上。   他们心虚。   作为报复,时兆伟一早就收到了易正远托人送来的消息:时唯一的一条腿被废了。   很快,他又得知沈家人已经找到了人。   崔玉盈几乎没受伤,但是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   时唯一的左腿被人割断了筋骨,腰部受重伤,目前尚在抢救中。   时兆伟气得直发抖,不停地抽烟,他打电话给石宽磊,不听地问:“石头,有没有办法?”   一早上,他见到匆匆赶来石宽磊,第一句话还是:“石头,有没有办法?”   “你想怎么办?”石宽磊问他。   “我要弄死他全家。”   石宽磊摇头:“没办法。”他劝了时兆伟一句,“报警吧。”   时兆伟摇头:“不行,那个老东西把自己的屁股擦得很干净,报警也只是请他喝茶。浪费时间,还不如我上去砍死他。”   “有证据。”石宽磊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帮我约沈霃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真的搞个大事,搞完就完结。   放心,HE ☆、第59章   手术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了。   受了轻伤的崔玉盈也非得在手术室前等候。沈家兴一直扶着她, 不管是她要站起来走走,还是坐下来歇着, 都一步不离她。   崔玉盈小声问:“时家就没人来吗?”   沈家兴道:“时董倒是露了脸, 不过呆了一阵子就走了。”走得时候竟然还好意思说把女儿托付给他们照顾。   崔玉盈呸了一声,道:“那可是他亲闺女!”   沈家兴道:“他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崔玉盈又问:“那时兆伟呢?不是一直最疼小唯一的。”   沈家兴摇头, 意思眼下还没见着人。   “万一手术中需要亲属签字怎么办?”崔玉盈想到时唯一晚上被人打的模样,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多年轻的小姑娘, 他们那帮人真是没良心的。”   本来歹徒是对着她们两个人一起动粗的, 可时唯一硬是试试抱着崔玉盈,没让那帮人手里的木棍落在她身上。   再后来,也不知道那歹徒受了什么刺激, 拽起时唯一, 说:“学你哥?充英雄?”他一脚揣在时唯一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你哥那个大傻逼早该被人砍死。我今天先砍死你。”   崔玉盈想求对方别伤人, 她可以让家里人给钱,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结果那歹徒说, 时间过了, 现在不要钱了,就要命。   然后崔玉盈就被一巴掌打晕过去。   等她醒来, 就发现时唯一躺在地上,痛苦地呢喃。   时唯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意识还在。   崔玉盈被绑在椅子上,也不能走过去看她,只能不停地跟她说话。   当时她看着满地的血,真是心都被吊在了嗓子眼里。   沈家兴叹了一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易欢和沈霃宽:“还好,你没出什么大事。”   万一崔玉盈晚上出事了,沈家兴也难保证自己会不会迁怒到儿子身上。再明事理的人,也有会犯糊涂的时候。   他依稀记得,当年儿子霃宽在大学的时候消沉过一段时间。崔玉盈过去陪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跟他哭诉,说儿子又瘦了怎么怎么样。   他大抵也估摸出了缘由,忽然间也就理解崔玉盈了。   哪个母亲会喜欢曾让儿子痛不欲生的人呢?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会惦记上你。”沈家兴保证,“以后不会的。”   崔玉盈又问:“老张呢?他情况怎么样?”   沈家兴没敢告诉她实话,“他现在也还好,在等着家里来人。”   老张是个很稳重的司机,给沈家兴开了很多年的车。沈家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老张的家人,他已经让人着手处理善后事宜。   毕竟老张以后再也不能开车了。   也是奇怪,那帮歹徒为什么总喜欢和别人的腿过不去。   崔玉盈道:“真是飞来横祸。老沈,我们是怎么惹到这些亡命之徒的?”   沈家兴轻轻拍着崔玉盈的手,说:“树大招风,避不了。”   想想当年的易正峰,他也就释然了。   沈家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易欢和沈霃宽,说:“估计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崔玉盈想了想,说道:“一会就让易欢先回去吧。我怕小唯一醒了看到易欢,情绪会激动。”   “为什么?”沈家兴不明。   崔玉盈道:“当时我看她趴在地上,站不起来,腿上全是血,我以为她会死的,又心疼又难受。”   “然后?”   崔玉盈低下头:“我怕她撑得难受,就想哄她心情好点。我不停跟她说话,我说我现在认你当闺女。”她微微停顿,眼前拂过时唯一苍白的脸,心又忍不住揪了起来,“我让她喊我妈。”   时唯一四岁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以前也会笑嘻嘻地跟崔玉盈开玩笑,说崔阿姨你对我真好,就像妈一样。   “她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我可不可以叫婆婆。”崔玉盈叹气,“那种情况下,你说我怎么可能拒绝。”   沈家兴的心情有些复杂。   又过了两个小时。   医生从里面出来,“病人时唯一家属呢?”   崔玉盈和沈家兴站了起来。   “沈先生,沈太太。”这位医生认识沈氏的两位,“您二位代表病患家属?”   沈家兴道:“是……”   崔玉盈抢先一句说:“我是她姨。你跟我们说一样的。”   “病患父母没来?”医生瞄了一眼后面的沈霃宽和易欢,然后把手术基本成功的结果告诉了大家。   几个小时的拼死抢救,算是勉强救回了时唯一的命。   不过时唯一前段时间肋骨又过骨折,这次算是雪上加霜,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而且以后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一旦恢复不好的话,阴雨天站着都会觉得疼。   不过医生觉得,依沈家的条件,必然不会出现恢复不好的情况。   除非病人自己作死不听医嘱。   “另外,非常遗憾。”医生无奈地宣告,“病患的左腿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机械性损伤,小腿失去肢体重建复原的可能,我们的主刀医生已经进行了截肢手术。”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人。   是时兆伟,他跑得满头大汗。   “我妹她手术结束了没?”他跑过来,问大家。   沈霃宽道:“结束了。”   “怎么样?”时兆伟看着医生。   医生便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叫失去复原可能!”时兆伟大怒,拽着医生的胳膊,“我不在,你们就这么给我们做手术的吗?我妹必须完好无缺!必须!”   医生非常无奈,连连后退,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时兆伟。   沈霃宽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点,时兆伟。”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啊!”时兆伟肌肉紧绷,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里是医院,再大喊大叫就出去。”一位女医生过来,语气冰冷地警告时兆伟,“我们做了七个多小时手术,你到现在才来。主刀医生们做完这台手术,累得腿都要得站不住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对医生大喊大叫。”   被女医生的话一刺激,时兆伟崩溃般地捂住脸,坐在了椅子上。   他整个人像是要缩在一起了,捂着脸,带着哭腔,“我妹这是要残废了?”   “病人时唯一现在转去VIP病房观察。”女医生面无表情地通知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易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却一点都不同情。   她怜悯时唯一。   可是面对时兆伟,却只有遏制不住的恨。   “时总,残废了也好过没了命。”易欢的目光冷冽得像一把刀。   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他时兆伟怎么可能会懂?   一个冷血动物,倒也会泪流满面了?   “霃宽,你送小欢回去。”沈家兴发话,“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   时兆伟吸了吸鼻子,扶着墙站起来,说:“对,你们都走,都赶紧走,我一人守着我妹。”   易欢转身就走。   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心底的那个念头。她想问时兆伟,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八个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她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刚巧被崔玉盈看在眼里。   沈霃宽道:“妈,我过去看看易欢,她心情不好。”   崔玉盈忍不住小声埋怨:“老沈,你看那个易欢,总是一副不得了的模样,走都不晓得问候我们一声。”   沈家兴道:“孩子心情不好。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难免哪方便表现的不够完美。”   “她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崔玉盈费解,看着沈霃宽匆忙追过去的背影,“易欢都被霃宽保护成瓷娃娃了,还好意思心情不好。”崔玉盈努嘴,“你看她身边,到哪儿都跟着那个女保镖。”   沈家兴轻咳一声,扶着崔玉盈回病房。在路上,他给崔玉盈透露了一点消息:“我托人问了某个老朋友,小欢的父母当年虽然是被定为自杀,不过他说这其中可能有错,可能性还挺大。”   崔玉盈抬头看着沈家兴,“谁跟你说的?”   沈家兴道:“事情挺复杂,我想刚才小欢看着时兆伟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我以为认识的几个圈里朋友,他们都有小道消息,说易荣是因为易正峰的经营不当,才换成易正远上台的。当时易荣都快撑不下去了,是易正远力挽狂澜。”   沈家兴听了这谣言,忍不住想笑。   小道消息,有时候真是比谣言还谣言。   他没接这个话题,倒是想起来易欢的弟弟,“我好像记得,小欢还有个弟弟,叫易乐还是什么的。易乐的那年和要债的人打了起来。”沈家兴惋惜道,“一个小高中生跟十几个混混青壮年打架。唉。”   “有这事?”崔玉盈还真不知道,“陶曳什么时候生了儿子了?”   “你俩绝交多少年,彼此又没什么共同的交流圈,再说人易家人一直没爆出来,你到哪儿知道去。”沈家兴道,“算了,不说这些,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吗?”   &&&   沈霃宽追着易欢,一直追到了医院楼下。   “易欢,怎么了?”他拉着易欢的手,“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吗?”   易欢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时唯一受罪,心里不痛快。”   明明应该时兆伟这种人受惩罚才对。   沈霃宽道:“你再忍忍,有些事,很快就有眉目了。”他在易欢耳边小声说,“他们都以为东子死了,越是这样,越容易肆无忌惮。刚才时兆伟都没叫嚷着是谁伤了他妹妹,说明他根本就知情,或许他知道这是你二叔给我和他的警告。”   “东子他说话靠谱吗?”易欢想起在拉斯维加斯看到的东子本人,“我觉得这人十句话里能信一句就不错了。”   “放心吧,闻凯这个人,有点路子的。”   易欢低下头,没吭声。   靠别人,她总是不大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父母这件事上,她很难能放宽心完全交由别人帮忙。   “霃霃,我有点儿……”易欢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害怕。”   她抱住了沈霃宽。   她很害怕沈霃宽出事。   真的害怕。   当年父母和弟弟都出了事,她不敢再经历一遍这样的事。   她记忆中的易正远是个挺和蔼的人,平时都是跟着他父亲,什么事情都来问她父亲。所以三年前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为了利益坏到那种地步。直到现在,她都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奶奶。一次都没有。   “那你就在我跟前好好呆着。”沈霃宽看着她,“在我身边,还会怕吗?”   易欢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这两天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呆着,好像会妨碍到你的工作。”   她想起来多年前,崔玉盈说的话。   “我会不会真的拖垮你?他们盯上崔阿姨是不是因为我?”她望着沈霃宽,“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不是也不会和他们有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冲突?”   “不是。”   “你又安慰我了。”易欢转头看着远处。   沈霃宽道:“真的不是。我断了他们财路,他们想断我生路。挺正常的。”他着急地把易欢拽到一边,“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只是……”易欢低头想了很久,“你要小心,你得给我好好的。”   “我比谁都惜命。”沈霃宽紧握她的手,“我还等你把欠我的儿子还给我。”   易欢低头,承认自己被他逗笑了。   在心里一天的沉淀了一天的压力,也顺着他的话渐渐散去。   就在这时,沈霃宽接到了闻凯的电话。   收了电话后,沈霃宽告诉易欢:“你的二叔,易正远先生,好像左腿骨折了。”   易欢一愣,“真巧。我应该去看望他,正好明天是我奶奶生日。”   “带上伊芙琳。”沈霃宽转念又道,“不,我安排闻凯接送你。”   “别担心,在这儿我还是挺会保护自己的。”易欢这是反过来安慰沈霃宽,“别忘了,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三年,我可是活得好好的。”   “现在是现在。狗急跳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沈霃宽坚持原则。   他就是开始的时候没把事情考虑的严重些,否则母亲和时唯一不会出事的。   &&&   闻凯第一回见到易欢,想到了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沈大臂弯处。   啊,难怪,沈大不让他查易欢这个人的。   敢情易欢一直是被他自己藏着的啊,也不早跟他说,害得他老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最可气的是,连江牧淮那小子都知道,他却完全不知道。他埋怨江牧淮怎么不给他透露点消息,江牧淮却说我看你整天跟着霃宽哥忙东忙西的,我以为你肯定知道的。   切!他真不知道!   “易小姐?活的。”他一张口就知道要完,自己这张臭嘴很有可能已经得罪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易氏的掌上明珠了。   “你想我死的出现?”易欢上下打量闻凯,“都说你路子多,我还真没看出来。”   “嫂子您路子才多。”闻凯决定从此刻开始,一定要听从江牧淮的建议,叫易欢嫂子。   听说这么叫,沈大心情会好。   嗯,沈大心情一好,就喜欢给人发奖金。   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事了。   “嫂子您这三年都躲哪儿了?”闻凯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易正远那个老变态一直没动易欢。按照他分析的易正远的性格,绝对是斩草除根的类型,不可能心软的,“易总怎么偏偏对你大发善心了?”   “因为他贪。”易欢只说了四个字,别的再也不肯多说。   “你是不是特别了解他?”闻凯知道自己此刻最好的做法是闭嘴,可是他忍不住,总算见着了事件当事人,他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小疑团。   易欢道:“其实我不了解,我连他到底挪走我们家多少钱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懂你家曾经有多有钱。”闻凯笑着,“当年我在华尔街,都听过国内的易荣和易正峰先生。”   顿了顿,闻凯说:“我最近还挺了解他的。”   毕竟天天盯着这几个人,他想不了解都难。   接着,他就如数家珍般地告诉易欢,易正远最爱去的那几个地方,以及哪些人和易正远走得近,甚是连易正远玩过几个小明星,包养了几个情妇都说了出来。   “你话真多。”易欢蹙额,“我听了脸红。”   闻凯听后,如临大敌般地闭上了嘴。他今天好像是啰嗦了点。   同样姓易,易正远的人品尚不及她父亲的十分之一。   不,不对,她觉得易正远没有人品。   他不是人。   易欢指着路口,“到前面下去,我去学校接个人。”   闻凯也不问接谁。   按照习惯,今天奶奶大寿,易阳阳上午快放学的时候应该会被易正远的司机接走。   她走得早,顺便先接走易阳阳。   停车后,伊芙琳陪她一起去了学校的登记处。   “找易阳阳。”易欢说。   门卫看了她,目光又瞟向在等候室的那位男子,说:“你也找易阳阳?”   易欢几乎本能地回头,她看到后面凳子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个人看到易欢,也站了起来,说:“易总让我来接人。”   “哪个易总?”易欢问。   “就是易总啊。”那人说。   “你是谁?”易欢走到那人跟前,“我怎么不认识你。”   其实易正远的司机她本来就不认识,她不过是凭着第六感,查问对方的身份。   那人愣了一下,说:“我是易总叫来接人的,易总,就是阳阳的爸爸,阳阳认识我的。”   门卫敲着桌子,“你俩别吵成不!”说完他拿起电话,“我给易阳阳小朋友的家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门卫想,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在小朋友来前,他还是确认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这人也气鼓鼓地说:“我也出去打个电话,明明是易总让我来的。我又不是拐卖小孩的,再说,小孩不认识我,也不会跟我走。”   说着他走出去打电话。   易欢将信将疑,没跟出去。   她对门卫道:“我是易阳阳的姑姑。”   “是姑姑也麻烦稍微等等。”门卫指了指后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来等。   不过,电话一直忙音,门卫道:“咦,易阳阳小朋友的家长怎么不接电话的。”   就在门口想打给另一个号码的时候,易阳阳背着小书包朝易欢冲了过来,“姑姑!”   门卫看了看易欢,问易阳阳:“这真是你姑姑?”   “当然,你没看我跟我姑长得像吗?”   门卫笑呵呵地摇头:“看不出来。”   “走吧,易阳阳。”   “姑,怎么今天是你来接我。”易阳阳道,“我爸说今天我爷爷来接我,不过我不喜欢我爷爷,他太喜欢凶我了,我最烦凶的人。”   “我顺路。”   “你也去给太奶奶过寿?”   易欢点头。   “姑,你说的给我带的礼物呢?”   易欢:“……”   她忘了。   别说给小朋友的礼物,就是她那位几年不见的奶奶,她也没准备礼物。噢,不对,她准备了礼物的,但是估计奶奶不太喜欢那个礼物。   等她上了车,才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说来接易阳阳的人不见了。   原来停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也不见了。   病房里,时兆伟收到消息:小孩没接到,她姑姑突然来了。   “艹!”   时兆伟懊恼地丢下手机,“这仇我一定要报。”   易正远不过是骨折了,休息几个月还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   可是他却让人毁了她妹妹的腿。   她这样,以后还怎么生活呢?还能嫁人吗?还有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一直疼她照顾她?   他一直守在病床前,直到时唯一醒来。   “哥……”时唯一声音微弱得差点让人听不见。   他把耳朵凑到时唯一跟前,听时唯一说:“哥,我浑身都疼。”   “乖,没事了,哥在,哥陪你。”   “崔阿姨呢?她好不好?”   “她好,一点事都没有。”   时唯一说得断断续续,“那你帮我问问她,我以后是叫她婆婆还是阿姨?”   时唯一说完,似乎又累了,很快又睡过去。   医生事先有告知他这个情况,所以他也没大声嚷嚷着医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静静看着时唯一,心里挣扎极了。   又过了十分钟,他走到病房外,给石宽磊打电话,说:“好,我帮你约沈霃宽,不过你和沈霃宽谈的时候,帮我提个条件。”   “你说。”   “你让沈霃宽娶我妹。”时兆伟咧嘴笑着,掏出兜里的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我就这一个条件。”   不一会儿,路过的护士提醒他:“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时兆伟斜眼瞥着小护士。   小护士怯怯地又说了一句:“先生,这里都是病人,真的不能抽烟。”   时兆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时唯一,“嗯”了一声,掐掉烟。   不远处,小廖在看他。 ☆、第60章   时兆伟站直了, 看着小廖,收起了愁容。   她和平时一样穿着高跟鞋, 走得很慢, 怕走快了声音太刺耳。   “今天晚上不去店里了吗?”他低头,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烟, 指尖触到烟盒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掐灭一根烟。   嗯,医院里不让抽烟的。   他悻悻然地放弃抽烟。   “其实现在我不用每天都过去。”小廖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里面, “唯一她怎么样?手术还成功吗?情况好不好?”   平常的时候, 如果不去芷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才天天都去芷园。   听到小廖问起唯一, 时兆伟又想摸出烟抽。   他心烦得不行。   “你自己看, 情况怎么可能好。”时兆伟握着拳头,“都他妈怪我。”   “嗯,我先进去看看。”小廖柔声说着。   时兆伟点头。小廖推开病房门, 想了想,伸手脱下自己的高跟鞋, 赤脚走了进去。   如她所料, 时唯一此刻闭着眼,并没有醒。   时唯一胳膊上还挂着药水, 嘴上还连着呼吸机。   这是夏天,病房里的用的是薄薄的被子。   她盯着被子的后半部分,胃里翻滚着,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浮上心头。   她只在病房里呆了不到三分钟。   出来后,眼眶红了。   “怎么会这样?”小廖心疼。   时兆伟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地说:“她刚醒了一会,一直喊疼,可能自己还没意识到。”   他很担心之后的事情,现在自己脑子也乱乱的。   回头等妹妹真正清醒了,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腿会怎么样?   她一定会哭死的啊,她那么爱美,以后可怎么办?   如果就是伤心点,哭哭啼啼几声也就罢了,他最怕的是,妹妹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在把以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病症给带出来。   他和时唯一的母亲,是个模特,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他们的父亲,然后生了他。在时兆伟的记忆中,母亲非常漂亮,个子很高,比他父亲还要高半个头,也十分爱打扮,穿着上总是最时髦的。   时唯一很多地方都像他们的生母。   尤其是那个病。   他们的母亲原来也是好好的,可是因为受不了父亲的欺骗,加上成天在家里没事可做,渐渐地分裂出好几个人格,有时候会自己一个人装成好几个在那儿聊天,聊什么男人为什么老喜欢骗女人,女人为什么总会被骗这一类。   他那时候也才九岁,都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他觉得那个时候的母亲非常吓人,好像下一秒她能杀人一样。每回时兆伟发现母亲不对劲了,都会立即带着妹妹躲在房间里,锁上门,直到第二天保姆来做饭才敢出来。   一般母亲发病也就是一晚上的事,第二天总会恢复如常的。   可是那一回,他们的母亲没有恢复,在看到他的时候,忽然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问:“你是谁,你谁家的小杂种!你为什么在我家!”   时兆伟被掐得无法呼吸。   多亏了保姆在。保姆也是费了老大劲,好不容易才拉开她母亲。   “滚,你滚!”母亲红着眼,撵他出去。   还不懂事的时唯一此刻刚醒,穿着小碎花睡裙,站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发现母亲一直很凶地大声说话时,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时兆伟心里非常不舒服,拿起书包就出门,时唯一见此,赤着脚就追了上去,一边追他一边哭着喊道:“哥哥你别走,哥哥你别走……”   后来,他带着妹妹去找父亲,因为书包里仅剩的零花钱给妹妹买了双鞋,又去餐厅吃了饭,最后没钱坐车,两个人就沿着路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城区东边走到了南边父亲的新家。   结果他们被父亲的妻子拦在了门口,还施舍般递给了他一百块钱。   时兆伟不敢和那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争执,只好又带着妹妹回家。   回家后,他才发现父亲居然在,屋里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原来,他们的母亲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然后用她曾经最喜欢的那条薄荷色纱巾结束了自己才二十九岁的生命。   那时候大家对这类病都没有什么研究,都说是他妈妈的不好,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好好想办法照顾孩子,又不努力挣钱,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要勾搭谁,等等一类的话。   闲言碎语中,他渐渐变得越来越凶,对钱也越来越渴望。   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在社会上混的。   他基本上不爱回父亲的家。   父亲的老婆也都是对她们不冷不热,不闻不问。   他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   只有他妹妹一直没变。妹妹一直是个乖乖女,特别听他的话,活得像个小公主。他也努力,用各种方法从父亲那里,或者别人那里,拿到钱,养着妹妹,什么都是给她最好的。   可是不知道哪天开始,他发现,妹妹有时候会忽然不像她自己。   再后来,他知道了这是一种特殊的病,一种具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医生也给他做了相应的筛查测试,发现他暂时没有发病的征兆,基本上也排除了他遗产此病的可能。   之前,妹妹第一次痊愈的时候,医生曾嘱托过他,说:“这病难说会不会复发,也不清楚复发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你们要尽量不要刺激病人。如果病人结婚且怀孕了,那段时间里,要特别注意。”   医生说,这类病最不能受刺激,因为病人很可能会因为受到刺激或者伤害,出于保护的本能,幻想出各种她不具备的人格。   时兆伟就在想,妹妹这两天的经历,算不算刺激的?   他头疼得厉害,忍不住用手去按捏太阳穴。   小廖手伏在墙边,弯腰穿上鞋子。她看着时兆伟,小声道:“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   “没胃口。”   小廖叹气,说:“我来的时候带了碗粥,你坐下来吃点。”说着她从自己的大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盒子里放热一碗瘦肉粥。   粥还是热的。   时兆伟并不想吃。   小廖便说了一句:“如果你自己再累坏了,还有谁能照顾小唯一啊。”   时兆伟知道小廖说得对。   他们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好好照顾时唯一的。   虽然沈家人对妹妹很好,可终究是外人。   所以,他想,如果真的能让妹妹如愿嫁个沈霃宽,那也不错,至少那是她这些年最渴求能实现的心愿。   可是沈霃宽那个人,他眼下根本没办法去对付。   最烦的,沈霃宽居然喜欢易欢。   操!   他三两口把粥喝完,忽然问小廖:“小廖,你从小到大,有没有特别渴望嫁给一个人?就这辈子非他不可的那种。”   “好像……没有……”小廖抬眸,目光在时兆伟身上转了转,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语气变成了确定,“没有。”   时兆伟叹气:“唯一她有。用什么方法劝都不行。上次说她,她还跟我置气,几百万的表,就因为是经我手给了她,她气得说丢就丢。”   “没找回来?”   “没。”时兆伟道,“你说要不我努努力,帮她达成这个心愿?”   小廖默声而笑。   “回头她醒了,发现自己少了半条腿,肯定崩溃。”时兆伟抬头,看着小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崩溃。”   小廖垂眸,“感情的事,我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时兆伟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叫人费解的笑容,“她不会听的。”   “但是我听说,万兴的少东家已经有了未婚妻。”小廖眼前浮现出易欢的模样。   “未婚妻而已,算个屁。”时兆伟站了起来,“你回去吧,这两天我陪着小唯一就行。”   小廖不再言语,安静地背着包离开。   她走后不久,杰森就应沈霃宽的要求,匆匆赶来医院。   时兆伟看着杰森,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从青岛出差回来的陈韶关也得知了这一消息,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   小廖从医院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芷园。   她让人把挂在芷园茶室里的几幅画取了下来。   &&&   易阳阳马上就放暑假了,其实期末考已经结束,这两天学校在给他们评判成绩。他因为成绩严重拖后腿,和另外十来个小朋友被留在学校里补课。   在这所学校,老师们注重素质培养,同样也注重成绩,不及格都要留校补课然后补考。   路上,易欢告诉易阳阳:“以后除了家里人,任何其他的人来找你,你都不要跟他们走。哪怕是你见过的人,也不要随便跟他们走。”   易阳阳不是很理解,不过还是听话地用力点头,“姑姑,你是不是和我爷爷闹掰了?”   “为什么这么问?”   “前两天去爷爷家吃饭,我就提到了你一句,然后爷爷就凶了我。”易阳阳揉着自己的小胖脸,“他把我说得都没心情学习了。”   易欢笑了一声,很不客气地拆穿他:“别找借口了,你从小就不爱学习。”   “唉哟,对的啊。我就不喜欢上课。”易阳阳鼓起嘴,“也讨厌写作业,每天还那么多作业,难死了这日子。”   易欢道:“你现在的日子也敢说难,真是不害臊。”   易阳阳大声抱怨:“天天学习,难的!”   “等你长大了,才知道什么是真的难。”易欢瞪了他一眼,“小屁孩,知道什么,还叫日子难,丢不丢人?”   易阳阳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忽然低头翻书包。   “你找什么?”   易阳阳翻啊翻,翻出一张被他揉成一团的成绩通知单。他努力把通知单摊平,笑得谄媚,手里还捏着一支钢笔,对易欢说:“姑,你帮我签个字呢……”   易欢看着这张皱皱的成绩单,“你就一门体育及格了?”   “我还要补考的,补考肯定及格,老师现在天天给我讲课布置作业。”易阳阳咧开嘴笑。   他此刻还在换牙期。   易欢看到他的牙后,不忍心说他,不得不挪开眼。   这小子该去看牙医了,瞧他那新牙换的,层次不齐,歪歪扭扭的。   易少荣成天换老婆,对自己的儿子都不关心的吗?   “姑……”易阳阳瞪着易欢,抖了抖手里的成绩单,可怜巴巴地看着易欢。   易欢接过他手里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下回再考不及格,我会去找你们老师,跟她谈谈心。”   易阳阳吓得吐了吐舌头。   不过他不用把这惨不忍睹的成绩单给父亲看,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时,在学校里没接到易阳阳的女子,急得哭了出来。   易少荣安慰了几句话,正准备开车去学校看,就发现远处驶来一辆较为陌生的车。   他儿子赫然坐在车上,和易欢一起。   “易欢?”易少荣惊得愣在了原地,好一会才想起对电话那头的小娇妻说,“阳阳没丢,人就在我这儿,刚刚他姑过去了。你也赶紧过来吧。”   易阳阳背着自己的书包,兴奋地冲进院子里,去找他太奶奶了。   易欢站在易少荣跟前,说:“虽然我们几年不来往,关系远不如以前。不过还是想送你一句忠告。生养是两个字,你别光知道娶新人不停地生,而不知道好好养。”   “嘴还是跟以前一样毒啊,一来就训我。好歹我还年长你几岁,下回给点面子,温柔点说呐。”易少荣颇为感慨地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进这道门了。”   易欢诚实说道:“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是真的。”   说完,她走到院内,去找奶奶。   易少荣看着她的背影,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这时,闻凯也下车了。   易少荣看见他,两个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你怎么和易欢一起来了?”易少荣有点儿想不通。   闻凯道:“我今天是来当护花使者的。”   “这么说你是和易欢……”易少荣微微张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打住啊你。”闻凯赶紧趁他惊讶前撇清关系,“我这次纯粹是护花使者。你未来妹夫可是个大醋坛子,这话要让他听到我都得倒霉三天。”   易少荣好奇了,问:“谁啊?”   “我们家沈大啊……”   易少荣:“……沈霃宽?!”   过了一阵子,他又说:“还真不是没可能。”   闻凯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易正远来得最晚,他是坐在轮椅上来的。   他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差不多准备去酒店了。   易正远走到屋里,“妈。”   易老太太牙齿已经掉光了,嘴里装得都是假牙,不过精神很好,一头银发刚被染成了黑色,造型师还给她专门弄了发型。   “你过来,看谁来了。”   易正远眯了眯眼,摇着手上轮椅,他不可置信地退了退鼻梁上的眼镜:“小欢?”很快他看到了易欢手上拿着的像文件一样的东西,“你……你来啦?”   易欢收起文件,朝闻凯招手。   站在门外的闻凯见此,立即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易欢俯身,对老太太说:“奶奶,我出去跟朋友说几句话。”   见易欢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易正远脸色不太好,说:“什么东西!”   “你腿怎么了?”易老太太瞅着他,“摔着了?”   易正远道:“恩,应酬喝多了,走路没注意。”   “就跟你说外面的应酬少去,你老不听话。”易老太太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啰嗦,“你看你还没我这老太太有用。要是你哥在就好了。”   说完,易老太太站起来,脚步生风地对家里人说:“我出去看看小欢。”   易正远问:“妈,刚才小欢手里拿的是什么?”   易老太太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大哥家被查封的房子现在还回来了,易欢来找我签个字。”   “找你签什么字?”   “那房子我又不要,当然是签字确认放弃继承,然后把房子过继给小欢。”   “谁说房子要给她的。”易正远冷笑一声,“您知道那套房子的地皮现在值多少钱吗?”   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带大游泳池,超大花园绿地,占地面积八千多平方米。   紧靠商学院,周围是高档住宅区和商业中心。   易正远觊觎多少年了。   前些年迷信,担心那屋子有凶气,一直不敢去碰那栋房子。本来想缓个五六年的,等那屋里的凶煞之气散了再想法子弄给自己的。   如今,却要他眼睁睁看着易欢收回去。   他觉得不甘心。   易老太太一巴掌就拍他脑袋上,“混账东西。”   易正远蹙额:“妈!您这是干什么!”   “如果你还想我多活几年,就别再碰你哥的东西!”   易老太太说完,出去找易欢。   易欢正和闻凯说话。她站在阳光下,皮肤异常地白。   “一会和奶奶一起去吃饭。”易老太太走过去说。   易欢扭头,伸手挡住阳光,说:“我还是不去了,去了尴尬。您没看您的二儿子看到我的时候脸都黑了吗?”   “他是你二叔。”易老太太一直不清楚生意上的事,也不明白为何当年老大家的夫妻俩会自杀,不过她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很好,只知道老二喜欢从老大那儿捞好处,从小养成的坏毛病。   易欢侧头,指着易正远,小声说:“奶奶,你说的那个人啊,当年在我父母都不在的时候,逼我拿出三百亿,还劝我无条件放弃易荣的股份。”她依稀记得奶奶以前读过红楼梦,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其中一句,“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啊奶奶。”   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文艺细胞。   可是这句话,莫名记得深刻。   易老太太愣了愣。   易欢上前抱了抱易老太太,“奶奶,多活几年啊。我走了。”   “小峰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倔丫头,临走了还要个我这老人家留一句戳心窝的话。”易老太太知道自己留不住易欢,只能随她去。   回去的路上,易欢接到沈霃宽的电话。   “我正准备回去。”易欢问,“你在哪儿?”   “嗯,跟你说个事。”也准备回家的沈霃宽此刻有些哭笑不得,“有人想强嫁,你说我怎么怼回去合适?”   “谁这么有胆识?”易欢笑着打趣他,“都敢抢我定下的人了?” ☆、第61章   沈霃宽不可能答应时兆伟提出的条件。   在他世界里, 感情不可以交易。   在时兆伟心里,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拿来交易的,如果不能交易, 那只能是筹码不对等。   所以他很不理解, 沈霃宽为什么连他这么小的一个要求都不肯答应。   时兆伟此刻却变得尤其固执, 甚至比时唯一本人还要坚持, 连石宽磊的劝阻也视若不见。   下午,闻凯从外面回到公司,直接找了沈霃宽。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下。秘书早已把泡好的茶端了进来。闻凯和江牧淮不一样,他最爱喝茶,不喜欢咖啡。   闻凯小小抿一口清茶, 对沈霃宽道:“眼下我们缺少关键的物证。如果时兆伟和石宽磊真的能拿出证据, 那弄掉易正远就是分分钟的事。”顿了顿,闻凯道,“就算他上头有人也不怕。”   沈霃宽捏着茶杯,指腹轻轻滑过茶杯上面的梅花纹,很不在意地说:“他上头的那个人,已经是泥菩萨过河。”   不过是因为位高权重, 不会这么快让大家知道罢了。   易正远要是还想傍那个人, 那就是他自己把路给走绝了。   “真是天都在帮我们。”闻凯笑道,“要不我们先去举报他得了?让他在里头慢慢地交代。”   沈霃宽没点头, 但也没立即否决。他只是……沈霃宽低头,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   他只是有点犹豫。   他不喜欢看着易正远如此嚣张的活着,也不想看到易正远在牢房里苟延残喘。   他只想他被一击毙命。他并不想让易正远以经济罪进去, 也不想此人以贿赂罪被判刑。他脑子里唯一希望看到的,只有一个——谋杀罪。   不管是易欢的父母,还是易欢,易正远都沾上了那三个字。   在易正远这件事上,他一直很想听易欢的想法。易欢看起来凶狠,内心却是很柔软的。他怕经年累月后,易欢会心软,毕竟易正远是她二叔,他们之间还牵扯着血缘,牵扯着众多易家人。   沈霃宽思索片刻,问:“最近石宝成还和易正远见面吗?”   闻凯摇头:“石宝成最近挺本分的,一直忙着工程,平时连酒都不喝了。”   “现在倒变得谨慎了。”沈霃宽笑了笑,“以前我还真没注意到他和易正远关系匪浅。”   闻凯道:“我估计是石宽磊提醒了他。”   “这石宽磊,想不到也藏得挺深,什么都留了一手。”   闻凯摸了摸鼻子,不怕死地问道:“他是不是……也对嫂子有意思啊?”   沈霃宽放下茶杯,斜乜了他一眼。   闻凯低头喝茶。   不能怪他,他也是从江牧淮那个大嘴巴处听来的。   这时,秘书敲了敲门,在听到沈霃宽允许进入的指令后,秘书推开门,站在门口说:“沈总,Y市的人到了。”   沈霃宽结束了和闻凯的面谈,起身系上西装纽扣。   闻凯喝完了茶杯的清茶,也跟着起身。   &&&   找不到更多的破绽,而沈霃宽不愿意和石宽磊时兆伟这些人合作。   东子出于私心,也不肯主动说更多。   合作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易欢作为最想弄清当年真相的人,此刻反倒不着急了。她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家里研究论文,剩下的一点时间,分给了沈霃宽和巩珍珠。   偶尔,她也想去看望一下时唯一。   不过一想到沈霃宽说时兆伟要把时唯一嫁给他,她心里就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不舒服,便也不想去了。   时唯一这一次真的伤得很重,大部分时间都在休养,变得有些不太爱讲话,或者说,她几乎已经不讲话了。时唯一现在连坐起来都有些困难。好在医生说了,遵循医嘱,慢慢恢复,以后还是可以装上假肢走路的。   在这一堆烦乱的事情当中,易欢总算发现了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巩珍珠怀孕了。   在妇幼保健院,巩珍珠惊喜地通过电话告诉她:“我家宝宝有十周大了!”   易欢八卦地掐了掐指,真巧啊,是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怀上的。   巩珍珠惊喜地嗷嗷直叫,“欢欢,我要当妈妈了!”   “听到了,别嚎了,我隔壁的隔壁都能听到你的大嗓门。”易欢揉了揉耳朵,“当妈的人了,注意点影响。”   耳朵总是被巩珍珠伤害,真是心疼自己。   巩珍珠捂着嘴偷笑,“我太高兴了。”   刚结婚的时候,巩珍珠就想赶紧要孩子,可是越想要越要不上,明明两个人都没毛病的。后来她干脆不想这事,想不到才不到半年,就怀上了。   下午,易欢和巩珍珠约在了时代大厦里吃点心。   巩珍珠眼里的幸福不停地往外溢,“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男孩女孩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看把你急的。”易欢双手托腮,想了片刻,“不过可以先取个小名。”   “得想个霸气点的小名。”巩珍珠点头,看着易欢。   易欢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不会取名,我语文水平很差的。”   “那你给几个建议。”巩珍珠嘻嘻笑了笑,“让人一听就是王侯将相的命的那种名字。”   “起不来。”易欢拒绝得异常干脆,“你让我帮你写作业翻译文件可以,起名字还是算了。”   “唉,你就随便想想历史上姓王的大名人。”   五秒钟后,易欢小心翼翼地说:“王……王莽?”   巩珍珠“……”   “你要的霸气的名字……”易欢无辜地眨了眨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莽是个悲剧。”巩珍珠哼了一声,“再说万一是女孩呢?”   “……王佳芝?”易欢再次眨了眨眼,“你可以给你家宝贝女儿起名小佳佳,多么可爱又常见的名字。”   巩珍珠“嘁”了一声,说:“算了,我信你不会起名了。我还是回家自己翻字典吧。”   易欢道:“来,我送你。”她上前扶着巩珍珠,“第一回伺候孕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唠叨起来:“好像前三个月要特别当心,最好不要蹦蹦跳跳,也不能劳累,饮食也要注意。回头我帮你找个妈妈类的APP,你不懂就参考那上面的。当然,最好是有个医生在旁边照顾你。”   被她这么一弄,巩珍珠也紧张起来,“早知道不穿高跟鞋了。”   “要不先去店里买双平底鞋换上?”   “太麻烦了吧……”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台阶。   等走出时代大厦后,易欢忽然笑了起来。   巩珍珠也发现了异样,跟着哈哈笑起来,“都怪你,我这才两个月,干嘛要学八个月的大肚皮的人走路,像个傻子一样。”   伊芙琳已经将车开到了两人跟前。   “准妈妈你小心点。”易欢给她打开车门。   上车后,易欢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老公?”   巩珍珠想了想,说:“等他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还有几天就是巩珍珠老公生日。   “唉,我老公生日你要不要来?”巩珍珠问她。   易欢道:“我去见证你们一家三口秀恩爱?”   “那你也可以带上沈壕啊。”巩珍珠笑得贱兮兮的,“顺便也带上江总,我准备好好拍拍他的马屁,让他给我老公再涨点工资。要是能年终分一点点原始股就好了。”   易欢:“……江牧淮他贼能吃的。”   “吃的肯定管够,就怕你们吃不完。”巩珍珠深吸一口气,“我感觉只要跟着你,混进壕圈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将来我也要努力培养我孩子,让他/她将来考上世界顶尖大学……”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小子,出来给我争口气啊。”   她已经沉浸自己勾勒的宏图大业中。   易欢忍不住同情一把那个尚未成型的胎儿。   “生个女孩吧。”易欢道,“男孩智商一般随亲妈。”   巩珍珠不相信:“……真的假的?随我那可完蛋了!”   易欢笑道:“不要气馁,好好培养,从现在开始胎教。毕竟基因可以重组变异。”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嫉妒我有了宝宝。”巩珍珠扬起下巴,“赶紧跟你家沈壕生个,回头我们订娃娃亲。”   易欢想了想,说:“还是等我毕业的再说。”   巩珍珠道:“幸福来了你就得抓牢,不能让时间把它偷走了。”   易欢偏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匆匆行人。   &&&   医院里,时唯一躺在病床上,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杰森对沈霃宽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妙。”   “会变成什么样?”沈霃宽问。   杰森道:“她现在比较封闭,连我试着跟她聊天,她都不愿开口。”他长叹一声,“正常人经历这样的事,心里都会留下创伤,何况是她。”   “这要让我妈知道了,心里肯定内疚死了。”沈霃宽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她现在还只是不肯说话。”杰森轻轻关上病房的房门,“以后万一她不肯配合医生治疗,那就要命了。”   “就没有人能撬开她的嘴了吗?”   “还得找出她心理的症结。”杰森道,“这两年观察研究下来,我发现她病因一方面是遗传,另一方面是她心里装了一件事,可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藏在心里的,不敢跟别人说的事。”杰森看着沈霃宽,“要么你试试看?她对你感情可能比较特殊。”   “你是医生,我不是。”沈霃宽道,“万一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她病情更加严重的话,就不好了。”   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会的,她看你的时候,目光还比较柔和。”   “我也没那个时间。”沈霃宽抬腕看表,“你看,我现在就得赶回家。我的日程都被秘书排到下个月了。”   说完,他像躲瘟神一样躲开杰森的手,抬起两条大长腿就往电梯那儿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沈总。”杰森没好气地笑了笑。   这边电梯下去,那边电梯上来。   易欢和伊芙琳从电梯里出来。   杰森第一次见到易欢,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忍不住盯着易欢看了好长时间。   易欢经过他的时候,好奇地抬手里摸了摸脸,她扭头问伊芙琳:“那个长得一副外国模样的男的为什么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伊芙琳道。   易欢:“……不是,我感觉他像是个屠夫。”   “我才不是屠夫,易小姐。”杰森上前自我介绍,“我是杰森,是霃宽的好朋友。”   杰森?   易欢搜索记忆,“噢,杰森医生您好。”她推开门,打算进去看时唯一。   杰森本来想跟她说,沈霃宽刚走。   不过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时唯一扭过头,看着易欢,忽然开口说话了:“欢欢……”   她露出了自苏醒过后的第一个笑容。   杰森看着时唯一,又看了一眼易欢,把想说的话统统咽下。   伊芙琳没进去,站在病房前。   无聊的杰森开始勾搭伊芙琳聊天了。   病房内,易欢让时唯一别动,“你看起来不太好。”   时唯一道:“嗯,我成残废了。”   “不是残废,你只是残疾了。”易欢叹气,“我听沈霃宽说,你现在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易欢爱着同一个人的缘故,她在易欢面前倒变得畅所欲言了,“我只是不想说,不知道说什么。我讨厌和他们说话。他们没一句真话。”   “那你肯跟我聊天?”易欢问,“不讨厌我?”   时唯一点头:“不讨厌你。”   “我……我也经常撒谎。”易欢笑了笑,“其实每个人都会经历不测,你别太难过。崔阿姨每天都在自责,包括我和霃宽,都在责怪自己。”   时唯一微微抬头,头蹭着枕头。   易欢不太明白她的意图,伸手去摸她的脖子。她以为时唯一脖子那里可能起了湿疹,痒痒才蹭枕头的。   时唯一道:“头发刺得皮肤难受。”   易欢帮她把落下的碎发从后颈处拨到前面。   忽然,时唯一盯着她手上的订婚戒。   “怎么了?”易欢收回手。   “戒指好看。”时唯一语气失落,“我也想要。”   “真的想要?”   时唯一点头:“我拿我的东西跟你换好不好?”说着她随后摸起放在身边的手机,递给易欢。   “我这个……是……”易欢面露难色,她不太确定,此刻的时唯一到底是不是她自己。   在说出拒绝的话前,她低头看到了时唯一空空荡荡的裤腿。   “算了,送你了。”易欢拔下戒指,递给时唯一。   她想,沈霃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她闹脾气的。就算真的闹脾气了,大不了晚上好好安抚他一下。不过是一个价值不高的普通珀金戒指。   时唯一摊开手,眼巴巴地看着易欢。   易欢将戒指放在她手心。   她视若珍宝般地捧着,眼睛一直盯着戒指看。   她学着易欢的样子,也把戒指往中指上套,原本她手指很细的,不过因为左手上的伤还没有,有点浮肿,这枚戒指她戴不上去。   越戴不上去她越要戴,最后急得都快哭了。   易欢真怕她下一秒会把戒指丢了,便说:“你可以换只手戴,或者换根手指。”   听了易欢的话,时唯一便去套自己的无名指。   刚刚好好。   她举着手,笑得开心:“真合适。”   易欢在心里腹诽道:“合适个鬼。”   看在时唯一现在处于生无可恋的状态,她决定不计较这点小损失。   时唯一缠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易欢不知道不觉,在病房里陪她说了一个小时。   她出来的时候,杰森递给她一张名片,“易小姐,有空的话,我们一起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我又没病。”易欢扭头就走。   她摸着自己空空的中指,很不适应。此时心情真郁闷着,杰森还非凑上来给她找不痛快,真是气人。   当天晚上,杰森问沈霃宽:“宽,我忽然觉得易欢也是很适合被研究的。她的心态和时唯一完全不一样。”   从江牧淮那里得知易欢的身份后,他对易欢越来越好奇了,恨不得现在就去问她当年到底怎么成功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焦虑的?   他觉得,这对撬开时唯一的心疾一定有帮助。   杰森语气诚恳地对沈霃宽说了一大堆理由。   沈霃宽就回了简短的一个字——“滚!”   沈霃宽心道:仗着彼此关系好,就想什么来什么?   原则上的事,他从来不会退让半步。   晚上,他拿着电脑,叫来易欢:“欢宝,你来。这是设计师刚发给我看的设计方案。你喜欢哪一个?”   那枚较大的粉钻已经切割完毕,一个较大的完美钻石,外加另外几个小钻石。   珠宝设计大师亲自画的设计稿,正等着他确认。   易欢急忙跑过去看。   “我觉得方案A最好。”易欢看完了所有的图稿后,选择了方案A。   “那就依你,选方案A。”沈霃宽拉起她的手,“回头让他们量一量你的手指……”他摸着易欢的手指,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确认了一遍,“你订婚戒指呢?”   “我、送、送人了。”面对沈霃宽那充满了情绪的眼神,易欢磕磕巴巴地说了实话。   沈霃宽绷着脸不说话。   易欢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说到底送谁了。   “那个戒指太丑了,还是戴有钻的戒指好。回头我攒钱重新买一套。”易欢露出讨好般的笑容,轻轻起晃动他的胳膊,“不就一个戒指么,都是身外之物,我向来视戒指为粪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霃宽关掉电脑屏幕,拿出手机,拨通了设计师的电话,语气很强势地说:“辛苦您了,不过两个设计方案我都不要了。回头您帮我寻个买主,我打算把这颗钻石卖了,谢谢。”   “沈总,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设计师觉得有点迷。   沈霃宽道:“我老婆说那是粪土,她不要。”   设计师:“……”   易欢:“……”   挂了电话后,他拿起笔记本就去了书房。   十分钟后,他给设计师发了一份邮件:选方案A。   设计师:又不卖了?   沈霃宽:你不打算要钱了是吗?   设计师:好的,沈总,我现在就按照方案A做下去。 ☆、第62章   最近易欢忙于写论文, 每天都要很晚才上床休息。   不过今天,因为订婚戒的事情,她决定早点睡, 趁着睡前那点温存的时间里, 去把沈霃宽心里的那点刺挠抹平。   沈霃宽会生气, 在她的预料之中。   换成她, 也会生气的。   她只是没想到沈霃宽气性这么大,眼下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易欢一个人无聊地在床上打滚,对手指, 咬被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一想到沈霃宽拖到这么晚还不赶紧过来搂着她睡觉,易欢的心里就冒出一万句小抱怨和委屈。   不过,无论此刻她的心情有多焦急,她就是不肯起身去叫一声沈霃宽。   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了,她就摸出手机,在通信录那一栏翻啊翻的, 想着随便找个人聊聊心里的郁闷。   不过看了半天通讯录, 发现原来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随便任她骚扰的。   她最终还是打给了巩珍珠。   她对着巩珍珠说了一通抱怨的话后,问巩珍珠:“你说, 我需要去主动问候他吗?”   巩珍珠此刻正趴在床上吃东西。   听完易欢的话,巩珍珠舔了舔嘴唇,很不以为然地说:“欢欢,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秀?”   “秀?秀什么?”易欢哼道,“你又不是单身狗,我跟你秀个鬼。”   “但是为什么我尝到了狗粮的味道?”   “你的错觉。”易欢挠了挠头,从床上坐起来,“你给我点建议。”   “我觉得吧……”巩珍珠不小心吃多了,忍不住打了个嗝。   “大晚上的,吃什么了你?不怕胖啊?”   巩珍珠笑呵呵地捶着胸口,“你的狗粮啊。”说完她又打了个嗝。   易欢摸摸鼻子,“我感觉这好像是一个有味道的通话。”   “呸。”巩珍珠嘻嘻笑道,“我觉得吧,正常人都不会把订婚戒指随便送人。”   “我知道这个是我不好……”易欢小声呢喃,“我刚刚都道歉了。你就当我不正常吧。”   她发自肺腑地道歉,可是沈霃宽好像还是挺生气的。   而且,他居然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要卖掉结婚戒指。   这难道不是比她的送人还恶劣?   “你都知道是你不对,为什么不再去说两声软话?说不定他就等着你去找他,然后顺着台阶下。”巩珍珠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易欢,“欢欢,过日子就是这样,总会有争吵。我都习惯了。”   “所以你的建议是我主动去找他?”易欢问。   “当然啦,男人就是只顺毛驴。炸毛的时候你上前捋顺他的毛就好了。”巩珍珠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你信我!”   易欢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她又在床边坐了五分钟,最后穿上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青绿色真丝睡裙,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   好像这件太刻板了,看着一点不惬意的样子。   于是她转身跑去衣帽间,重新挑选了一件低胸的蕾丝睡裙换上。   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走到门口,她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为什么自己要穿着这样去找他?   做人难道要失去原则吗?   那以后万一在教育孩子上产生分歧怎么办?   她不能每次都先低头的。   沈霃宽受点委屈还有父母在背后撑腰,她可没有。   易欢越想越深,最后还是摇着头回到床上,决定还是什么都不想,先睡觉。   深更半夜的,她累了。   而此刻,在书房里假装认真工作的沈霃宽心里也像是爬进了蚂蚁,抓挠得他无法定心工作。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遇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主动把订婚戒指送出去呢?   他想不通。   易欢戴上戒指,承诺过毕业后就跟自己结婚的,如今把戒指摘了送别人,想表达什么?   她还不如说丢了自己更容易接受。   沈霃宽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喜欢纠结小事的人,可这件事,就是哽在心里难受。   于是他下意识地找江牧淮诉苦。   江牧淮一看到来电提示,再瞥一眼是时间,就明白他这个时候找自己聊天,八成是和易欢有关。他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宽哥。”   “哦,你还没睡。”   沈霃宽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愉悦。江牧淮心道,就知道是这样的。他说道:“我夜生活丰富着呢,当然不可能早睡。”   沈霃宽扯开衣领,仰躺在椅子上,“我还以为你沉迷温柔乡,没空接我电话的。”   “什么温柔乡,听不懂。”江牧淮最近处于空窗期,其实不忙工作的时候,都挺无聊的。   “是么……”沈霃宽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江牧淮讲述自己内心的那点点不痛快。但是不找个人说,他又憋屈得慌。   “你大半夜骚扰我,是不是……”江牧淮试探性地问,“跟欢嫂子闹不愉快了?”   “不是不愉快,就是在某件事上起了一点小争执。”沈霃宽道,“不是什么大事……嗯,也不是什么小事。”   “到底什么事不愉快了?”江牧淮忽然坏笑着,“那事?”   “都说了不是不愉快。”沈霃宽没好气地呸了一声,“阿淮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绕了半天,不是那事啊。”江牧淮长叹,“那我帮不了你。你们俩争执的东西一定很高端,我怕我再被你们的事给绕进去。”   江牧淮很想告诉沈霃宽,他到现在都没把四阶魔方领悟透彻。   沈霃宽才不管江牧淮爱听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着。   他告诉江牧淮:“她把订婚戒指送人了。”顿了顿,他问,“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就是假装摆摆谱而已,但是易欢她怎么可以不主动来问一问自己?作为正常的未婚妻,好歹也得关心一下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吧?   江牧淮很认真地思索了十秒钟,最后谨慎地说:“我觉得,她大概是想隐晦地告诉你,她不想嫁给你了。你这么好面子的人,她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不想嫁给你这样的话……”   “再见。”沈霃宽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江牧淮看着手机,郁闷道:“什么臭脾气,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后半句是——当然,也可能是她在暗示你,让你赶紧送她结婚戒指,赶紧去登记结婚,好跟你彻底绑定。   挂了电话后的沈霃宽,收起堵在心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离开书房,去找易欢。   易欢此刻已经进入了梦乡,正在做着了一个甜甜美美的好梦。   沈霃宽双手抱胸,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瞧着易欢,挑眉,撇嘴,,“睡得可真香,没心没肺的。”   盯着易欢看了一分钟后,他确定易欢不会突然醒,便扭身去洗漱。   站在花洒下,他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有必要将生气持续到明天早上。   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的时候,他还故意避开易欢。   反正床大,够睡的。   沈霃宽骄傲地撇嘴,关掉屋里的灯。   没了灯光,屋里一片漆黑。   他睁着眼睛睡不着。   睡前少做了一件事,总觉得某个地方不太舒服。   五分钟后,他放弃了自己的小情绪,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靠近易欢,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她。   只能怪易欢的这件睡衣不好,蛊惑人心。   大约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易欢朦朦胧胧地从睡梦中醒来。她觉得很热,还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沈霃宽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弄得她喘气不顺。她抬手,揉着眼睛,试了试额头的汗珠,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霃霃,我口渴死了。”   说完,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沈霃宽。   沈霃宽被她弄醒了,还没清醒过来呢,便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渴,要喝水。”   可是不想下床倒水。   沈霃宽“嗯”了一声,一手挡住她的眼睛,一手摸到了台灯,“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他起床倒了满满一大杯水,放唇边试了试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给你,小心点。”   易欢咕隆咕隆喝下几乎一整杯。   “行了行了,少喝点。”沈霃宽夺过水杯放在一旁,“缓缓再喝。”   过了一会,易欢眯上了眼,打了个哈欠,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还要不要喝水了?”沈霃宽小声问。   易欢摇头。   “那我关灯了。”沈霃宽按了台灯,在她身边躺下,“睡吧。”   易欢自觉地滚进了他怀里,手搭在了他腰上。   不一会,腿也翘在了他身上。   沈霃宽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腿肚,并未推开,然后沉沉入睡。   第二天,他比易欢先醒。   小帐篷一如既往地支了起来。   很快,生物钟叫醒了易欢。   平时这个时候,他们睡醒了,会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彼此充满热情地探讨生命的大和谐乐章。   不过今天好像事情变得不太一样。   易欢醒后,迷迷糊糊地将手探入小帐篷里。   沈霃宽禁不住哼了一声。   只见易欢嘴里念念有词:“昨晚上想好好安抚你的,可是你赖在书房里不来,生生浇灭了我的一腔热情。我告诉你,我生气了。”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抽出手,打着哈欠,起身去了洗手间。   半夜喝太多水,第二天一早,会觉得肚子憋得慌。   沈霃宽愣了两秒钟后,不爽地起来,跑到洗手间门口,道:“你还赖我不好了?”   洗手间里发出嘘嘘嘘的声音。   沈霃宽红着脸转身。   今天早上没肉吃,他觉得不太愉快。   一整天,工作的时候都是拉着脸的,搞得周围人很紧张。   易欢上午又在家补了一觉,一直睡到午饭时候才起床。下午,她陪巩珍珠去医院建小卡,并做了第一次产检。易欢笑话她:“怀孕十周了才发现,你也够迷糊的。”   巩珍珠道:“我以为自己是因为在圣弗朗西斯和拉斯维加斯受了惊吓,所以老朋友推迟了些时日,一直没放心上。前段时间还不来,也没腰酸的感觉,我就忍不住买了试纸验了验。嘿嘿,想不到竟然真的是怀孕了,可把我高兴坏了。”   产检结束后,巩珍珠好奇地问易欢:“昨晚上你们怎么说的?和好了吗?”   “嗯,没怎么说,我后来睡着了。”易欢跟着巩珍珠点了杯孕妇可以喝的饮料。   巩珍珠问:“那你们现在是冷战了?”   易欢摇头:“不算冷战,顶多是别扭期。”   “好好谈恋爱不行吗,别作啊,毕竟沈壕不是我老公这样的普通人。”巩珍珠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易欢道:“哪里不正常了?他也只是一鼻子俩眼睛的普通人啊。”   “天,易欢你别侮辱普通人了,普通人哪有他那么有钱。”巩珍珠劝易欢,“遇到一个疼你爱你又超级有钱的男人,你就知足吧。”   “我作了吗?”易欢摇头,喝着饮料,“我一点没作。”   作的是那个大男人沈霃宽啊,一早上脸色都讳莫如深的,最后又别别扭扭地走了,都不跟她说早安的。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巩珍珠道,“其实大部分有钱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交过多少女朋友,感觉挺不尊重人的。不说别的,就说易荣集团的那个小开易少荣,跟多少小明星传过绯闻啊。我看他现在的老婆,日子过得肯定够呛。还有时家的那几个儿子,以及Y市的杨氏。”巩珍珠总结,“反正,男人一有钱,就都是那个德行。”   听到易少荣的名字,易欢还是忍不住脸红了,“你现在怎么关注起有钱人了?”   “还不是因为你和沈壕认识的缘故。”巩珍珠戳了戳她的手,“我生怕你被他坑,所以那段时间到处查他的小道消息,结果关于他的消息网上没多少,倒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我看到了不少传闻。”   “传闻毕竟是传闻。”易欢轻咳一声,“沈霃宽其实还好。”   不好的话她也不会什么都不顾地爱上他,更不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离开他。   “恩,我也看出来他对你真的很好。”巩珍珠看在在她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伊芙琳,“生怕你出事。一看就是真爱。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幸福。”   易欢低头笑着,眼底一片清明。   “唉,对了。”巩珍珠对易欢说,“我看到了网上传得小道消息,说沈霃宽和易荣以及时氏不大对付。那个时兆伟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像好人。还有那个什么易荣的董事长叫……叫什么我忘了,好像和万兴的一个老总走得近,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提醒一下沈壕。”   过来一会,巩珍珠又说,“好像易荣的董事长跟他儿子易少荣都喜欢到处拈花惹草,感觉易家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样子。”巩珍珠忧国忧民的神态,着实逗乐了易欢。   易欢想,自己此刻再不坦白,就真的不够朋友了。   她轻咳一声,道:“珍珠,你别忘了,我也姓易。”   巩珍珠忙解释:“哦,我不是骂你。我就跟着网友一起骂骂有钱的易家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易欢问。   巩珍珠摇头,“不累啊,怎么了?”   易欢道:“邀请你去我家看看。”   “沈壕家?”巩珍珠露出兴奋的表情,“快带我去。”   易欢郑重声明,“不是,是我家。”   “你什么时候买房子了?”巩珍珠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上了车,“沈壕帮你买的?别是分手费吧。”   看多了网上的各种流言蜚语,巩珍珠的发散思维总是能让人啼笑皆非。   “房子其实是我爸妈的。”易欢平静了一下心情,“最近沈霃宽请人帮我简单收拾了下,我想过去看看弄成什么样了。”   房子目标太大,易欢父母走的时候,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抢过去。   但房子里的任何值钱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易欢家离他们吃点心的地方不算很远。   半小个时候,巩珍珠站在大门门口,“易欢,你确定这是你家?”   “进来吧。”易欢笑着拉着她的手,“我都在这里住过十几年了。”   屋里摆设了许多新家具,窗玻璃也都换上了新的。   考虑到巩珍珠怀着孕,易欢没敢带她进去看。就算是用再好的家装材料,她还是觉得不健康。   短时间内,易欢自己也不打算住过来。   巩珍珠=也不敢进去,她知道自己现在正是要非常注意的时候。   易欢环顾院子,心道,等以后结婚了,这就是她和沈霃宽的家了。   嗯,这就算是她的嫁妆。   巩珍珠以目瞪口呆的表情参观完整个院子。   连伊芙琳都忍不住赞美:“这个院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巩珍珠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说:“欢欢你个大骗子,忽悠了我这么多年。”她忍不住对易欢翻白眼,“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易欢面色坦然,丝毫不觉得内疚,解释道:“不会啊。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一穷二白,这房子是刚拿回来的。我□□里目前只有不到三百块钱,现在都是在刷沈霃宽的信用卡。”   巩珍珠听后,笑着坐在了院子里的棕色躺椅上,说:“那我比你好点,我好歹每个月还有工资进账。”   易欢扶着椅子,听着耳边的蝉鸣声,望着不远处的草坪和绿树。   巩珍珠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说:“住在这儿,我觉得连呼吸都透着一股**气息。简直……太奢侈了!”   两个人坐了一会,觉得太热,便回到了车里。   这时,易欢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易欢,我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个声音,易欢收起笑容,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对方继续问:“易欢,你真的不打算问问我到底知道些什么吗?”   易欢紧紧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巩珍珠扭头问易欢:“谁啊?”   易欢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大拇指摸着中心键,直接按掉了电话。   巩珍珠一脸奇怪地看着易欢。   “石宽磊。”易欢的语气淡淡的。   “不会吧,他还对你有意思?”   易欢轻轻一笑,说:“我早说过,他这人不老实。” ☆、第63章   把巩珍珠送到家, 易欢又听到手机在响,这次倒不是刚才那串号码了。   易欢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起了电话。她想石宽磊应该不是那种闲得会一直打她电话的人。   “小欢?”易少荣问, “是你吗?”   易欢愣了一下, 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还真是你, 我问了一圈,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电话。”易少荣问,“小欢,我有点事想找你,方不方便?”   易欢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什么事?”   “是关于公司上的事。”   “你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懂这些。”   易少荣道:“不是要咨询你, 是想问问你, 能不能帮我在沈霃宽跟前说几句话,或者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沈霃宽。”   易少荣抱着电话,把最近公司遇到的一些难事简要地告诉易欢,他想让易欢帮自己在沈霃宽跟前说说话。   “我知道蛋糕就一块,大家都想过瓜分点,不过他万兴总不能太过分啊。”易少荣道, “明明之前都约定成了的, 那部分是我的,他现在又让他们万兴的人□□来, 这是几个意思呢?”   易欢道:“我怎么知道他几个意思?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   易少荣干笑着,说:“小欢,我知道你现在跟他关系不错。你能在他面前说上话。”   易欢并不否认她和沈霃宽的关系, 只是……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说话?”   “我们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亲人。”易少荣摸着头,“前期资金都投了进去,现在后面不让做了,我们拿不到订单,等于白投入那么多,公司最近业绩也不是很好。”   “易少荣,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易欢继续问,“我凭什么帮你?”   “易荣的股份,你的那一份,还在的。”易少荣轻咳一声,“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着想。毕竟钱在你自己手里,才是真的钱。”   易欢打断他的话,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的意思?”   “我……”易少荣不敢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一分都不给易欢。   易欢道:“你爸就从来没把我们当亲人。他究竟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对我家人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易少荣头疼不已。不过短短两天,就发生了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他也是万般无奈才想找易欢看看的。现在,不管是之前跟他假装多么好的闻凯,还是他一直搭不上话的沈霃宽,他都见不到人。这笔买卖,他是血亏啊。早知道,真的就不掺和进去了,本以为和万兴一起瓜分了时氏大订单,他能讨到好处,结果是弄了自己一身泥。   真是里外不是人。   易少荣被易欢拒绝后,心情更差,连新包养的小情人热情地来安抚他,他都提不起兴致。他郁闷地去了公司,大晚上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   任由自己的手机响个不停。   后来,是他父亲打到办公室,他才迫不得已地接起电话。   易正远问他:“你还呆办公室里干什么?”   “不然我去哪儿?”易少荣闷声闷气地说,“事情弄成这样,都怪我不好。”   易正远骂他:“沈家那小子给你下了套,你自己没看出来,不怪你怪谁!”   父子俩呛了一顿后,易少荣忍不住问:“爸,当年大伯投资失利的事,您到底知情不知情?”   “你怎么又问以前的事!”易正远非常不耐烦,“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在我跟前提你大伯和易欢。”   易少荣捏着手机,还是说:“爸,易欢说,您当年对大伯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我做什么?我做得还不够多吗?”易正远突然动了大怒,直接摔了手机。   易少荣听到一声“砰”的像是手机砸到地上的声音后,电话就挂断了。   他叹了口气,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去试试联系易欢。   他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再打给易欢试试,好声好气地求求她。   可接起电话的却是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易少荣立马听出,这是沈霃宽的声音。   “沈总吗?”易少荣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悦耳些。   “你是?”沈霃宽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没有存他的名字。   “沈总,我是小易,易欢的哥哥。”易少荣介绍自己,“我们曾经在一个酒会上见过面的。”   “易少荣先生。”沈霃宽想起来了,这是易正远的大儿子,他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倒不急着挂电话了,索性坐在沙发上,和易少荣聊了起来,“你找易欢吗?她现在在忙。”   易少荣道:“不,我找您。是这样的,沈总。”易少荣生怕自己没机会说,赶忙把自己的重点说了出来。   沈霃宽听后,发出一个颇为同情的叹息声,“真是遗憾。这件事我不太清楚,我得问问业务那边。”   “沈总,这点小菜我想您应该看不出的,而且,开始的时候,合同上也说明了,该项目归我们易荣。可现在他们突然揪着那一点点的小错反悔,弄得我们措手不及。”易少荣语气诚恳,“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您一起出来吃个饭,具体事宜我们可以饭桌上细聊。”   沈霃宽打着太极,说:“我先问问下面的人,看看是什么情况。”   末了,他还语气很好地给易少荣喂下一颗定心丸,“恶意抢生意这种事,我沈霃宽并不喜欢,是你们易荣的我绝对不会抢。”   易少荣也不敢信太多,不过听这话总比听他直接拒绝好。至少心理上会觉得舒服点。   沈霃宽挂了电话后,摸着易欢的手机,嘴里念念有词:“还长脾气了,居然手机都不带就跑出去,这么晚了还不知道回家!”   其实他今天提前从公司回家,就是想跟易欢聊聊,告诉他昨晚上是自己不好,太小气了点。结果到了家里,发现她不在,打电话,发现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   不光易欢的手机没带,伊芙琳的手机也没带。   沈霃宽决定,等伊芙琳回来,他得好好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   伊芙琳表示,沈先生,我很冤啊,都是当事人易欢故意的。   易欢开着车,对伊芙琳说:“我真不是故意不带手机的。”   伊芙琳不信,哼了一声,说:“如果沈总要扣钱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问你要?”   易欢表情很无奈,说:“可以,不过你支持分期付款吗?”   伊芙琳抱胸,一脸的不开心,“你到底要做什么呢,我总觉得自己今天仿佛还在CIA工作,神神秘秘的。”   易欢扭头四处看了看,问:“我表现出神秘了吗?”   伊芙琳点头,“我感觉你在故意沿着街道兜圈子。”她面露担忧,“你就不怕出事吗?”   易欢心想,不神秘点不行,否则她怕伊芙琳不讲义气出卖自己。   毕竟背着未婚夫偷偷见曾经的相亲对象有点不太合适嘛。   易欢承认,她决定来见石宽磊,大部分源于易少荣的那通电话。她也想安安静静地等下去,等沈霃宽帮她一起找出证据。   可是……这一路实在走得太漫长了。   漫长得每次只要一见到易正远易少荣,甚至是易阳阳,她都觉得内心有魔鬼在怂恿自己。她害怕时间拖得越久,她越不容易冷静。   石宽磊已经在逍遥居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并不着急,在安静地泡着茶。   他的泡茶手艺很好,从小学来的,如今炉火纯青。他曾经想,万一将来不能当律师了,他就开个茶社,天天给人泡茶,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逍遥居是间现代化的茶馆兼休息室。   私密性很好,装修设计也让人觉得舒服。比起芷园,他更喜欢这里。芷园去久了,总觉得到处都是时兆伟的痕迹。   这里没有芷园大,也就跟稍大点的咖啡厅一般大小,有那么几个雅间,别的都是用竹帘子作为遮挡。   这里播放的音乐也都是舒缓型的。   人一进来,仿佛时间都走得慢了,不知不觉便会收起那颗浮躁的心。   “哦,茶,我喜欢。”伊芙琳一进门目光就到处搜索。   这是她的本能反应。   易欢道:“我去03号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她告诉伊芙琳,“你放心,这里到处都有监控,这里也不是美国。我很安全。”   她不叫伊芙琳跟进去。伊芙琳便只能守在门口。好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茶社,前后左右没有特别的逃生通道,易欢去的03 号包间也只有一个门一个窗户,门和窗户都在一面。   伊芙琳确认里面确实只有一位先生,虽然她不认识,不过她看得出,对方和易欢相互认识,于是便放心地守在门口。   包间里,石宽磊给易欢泡好了茶。   “等你来找我,好像等得心都死了。”石宽磊道。   他将自己泡好的茶往前退了退,示意易欢尝尝。   易欢端起那杯栗红色的清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真想,可惜我不爱喝茶。”   “那你爱喝什么?”石宽磊面带微笑,“我可以学着给你弄。”   易欢笑了笑,没回答他。   如果茶是沈霃宽泡的,她就会喜欢喝。   她看人。   “石先生……”   “总是这么生疏。”石宽磊微微叹息,望着易欢的眼睛,“我记得在医院里,你和我没这么生疏。”   易欢面带微笑,很诚实地告诉他:“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演戏。”   “现在呢?”   “现在,有人给我撑腰,我就不用时时刻刻演戏了。”易欢放下手里的茶杯。   石宽磊蹙额。   她果真是一口都没喝。   石宽磊轻轻啜了一口茶,说:“在医院那天晚,你刚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我当时没细想,以为找你只是惊讶我叫对了你的名字。”   “嗯,因为我没有想到,会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下看到你。”   易欢的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面。这是她心情烦躁的表现。   “所以你以前也是见过我的?”石宽磊问,“是什么时候?”   易欢故作神秘地问:“你要不要猜猜看?”   石宽磊笑了笑,“你可别告诉是八号的那天晚上。”   易欢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面色冷峻地盯着石宽磊,“石宽磊,你怎么还有脸笑?八号的晚上,呵,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是八号?”   石宽磊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对上易欢的目光,“那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嘛?”   “我不想知道,也不稀罕知道。”易欢咬了咬唇,“我答应来见你,是因为真的好奇,你所谓的你知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石宽磊仿佛压根没听到易欢的话,原本清明的目光在这一霎那忽然模糊起来。他语调不变地说:“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当时王焕熙办了个生日会,我朋友一个人不好意思去,就拉上了我。我一进门就看到你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小块生日蛋糕,言笑晏晏。”   王焕熙办过好几回生日宴。   易欢总共参加过两回。   一回是小学的时候,另一回就是高一的时候。   易欢记得,那天有个男生冒冒失失地跑来找她搭话,她没怎么搭理对方。后来因为她回家还有事,就提前走了。她看着石宽磊,怎么都觉得他不是那天来找自己搭话的冒失鬼。   除非石宽磊整容了。   “我想过去搭讪你的,可是有个小男生先我一步去找你说话,我就没过去。”石宽磊说。   “噢,这样。”易欢习惯了,从小大小,虽然她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过自己的身份,可就是老有人喜欢跑来找她搭话。不过找她正经表白的人并不多。   高中时候,走在路上,也能遇到所谓的星探。   但是一听口音就像是骗子。   等石宽磊再去回头找易欢的时候,就发现易欢已经不在。他问了朋友,让朋友去找王焕熙打探易欢,得到的消息是,那是王焕熙的一个朋友,平时交往不是很多,而且已经有了男朋友。   易欢叹气。   没想到王焕熙从高中时候就开始变得又心机了,亏她眼拙,一直没看出来。她高中时候沉迷学习,哪里有功夫谈恋爱。   “感觉你那时候深居简出,我去过你们学习好多次,没有一次能和你意外邂逅的。”石宽磊嘲笑自己,“年轻时候做事不假思索,现在想起来很可笑。”   虽然可笑,可他每次回忆起来,却仍然感觉内心舒坦明亮。   那是他最干净的一段感情,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纯粹的喜欢。   石宽磊看着易欢,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机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易欢,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迷人?”   易欢面色愠怒,动作飞快地拽下他的胳膊,“石宽磊,请自重!”   石宽磊垂下手,“多少次梦见,却不知道摸起来也这么舒服。”他很快收起眼底的失落,“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后来他因为交换生去了国外,也交往过女朋友,但都无疾而终。再后来,他学成归来,靠着父亲石宝成的关系,以及沈家兴的几次介绍,他顺利拿到了几个经济类案件,很快就在律师圈小有名声。   有了名声和地位,便等于有了金钱和美女。   但是他总怀念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易欢。   在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易欢的姓名,只记得她的目光。她当时捧着蛋糕时候的一颦一笑,像是永远烙在心口。   于是他不知不觉就去了易欢就读的高中。   不过,不管是易欢还是王焕熙,都已经毕业离去。   后来,鬼使神差般地他遇到了一个笑起来和易欢相似的女孩。   女孩爱钱,他爱对方的笑容。   就这么发展了一段他并不想公之于众的关系。   再后来,他替儿时旧友时兆伟的朋友辩护。   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才第一次直到,自己心底的那个白月光叫易欢,是易正峰的千金大小姐。   那一刻,他真的后悔认识兆伟了。   他是眼睁睁看着易正峰的太太陶曳被十几个人气得昏过去,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易欢的亲弟弟易乐打成重伤。   如果早一秒看到易欢的照片,他都不会教时兆伟如何替自己辩护。   他认识时兆伟很多年,时兆伟做事一向喜欢做绝,不留后患。   于是,他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拿走了易欢的那张照片。   他试着让时兆伟忘记去查易家人,也想了办法,让易正远收手。毕竟那两个人也没想到,原来只想贪一笔钱,结果一不小心把事情搞大了,变成了贪一大笔钱和杀人犯主谋。   易正远的辩护不是他。   不过他当时暗中搜集了很多证据。   他只是想知道,照片上叫易欢的女孩到底还活着没。   然而很奇怪,易欢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他什么都查不到。他只能偷偷摸摸查,不敢明目张胆去查,他也怕被发现。   那时候,易正远和时兆伟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的。他们拿着易荣的钱,到处撒,基本上那个案子牵涉的所有人都被圈在其中。   他从自己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信封,递给易欢:“这是当年事发后的一些照片。”他告诉易欢,“易正远以为这些照片再也没人知道,其实我早在他们毁灭之前就存了一份。”   易欢接过信封,照片才露出一个背影,她便难受得捂住嘴。   她吐了。 ☆、第64章   易欢站在洗手池前, 拧开水龙头,捧着凉水扑在脸上。   冷水刺激着面部的每一个毛孔,叫她愈发清醒。   她抬头, 盯着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心里有些乱。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没有血色。凉水沾湿了她的头发, 刘海便紧贴着额头。   只一个背影而已,便唤醒了她刻意不去想的那一晚。尘封的记忆像是一把把刀子,割得她心口疼。有些事,没有人能替她承担,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受着。她深知这一切, 所以从来不愿意对别人说起。   她抬手理了理头发, 顺便擦去眼角的水渍,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戳了戳脸颊,戳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将两只手都放在水龙头下,像那天晚上一样, 不停地洗手。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 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带着这个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拧开洗手间的门。   伊芙琳担心地问她:“你还好吗?”   易欢摇头, “不太好。”   “你怎么了?”   “晕血。”   她已经很久没用这种晕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了。   “需要我叫……”伊芙琳摸了摸口袋,耸了耸肩,对易欢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没事, 走,回去吧。”易欢脸上的水珠也不擦,径直出了茶社。   伊芙琳拦住她,“还是我来开车吧。”她指着易欢的脸色,“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好,需要休息,开车费神。”   石宽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他站在车前,等着易欢。灯光下的,他的眼神不明。   伊芙琳面带怒火,上去就要揍人,被易欢拦住。   易欢道:“我吐了跟他没关系。”   石宽磊上前,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刚才你走得急,忘了这个。”   易欢站着不动,目光却在石宽磊身上四处游走。   伊芙琳替易欢接过信封,捏在了手心。   易欢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地把东西奉送上来,“这里是全部吗?”   “不是,这部分是免费的。”   易欢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后面能真正有用的部分要收费,是吗?”   石宽磊低声道:“我担惊受怕地替你藏了这么多年,你总得给我一点表示吧。你要清楚,我私藏这些,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也是一个死字。”   易欢道:“你开价。”   夏夜的微风拂过她清丽的脸庞,石宽磊差点又忍不住想抬手去摸她的脸,去替她拂去她脸颊上的水珠。   他迎着风微笑,笑得和多年前的阳光少年一样,“你。”   不容讨价还价的语气。   易欢还想努力挣扎一下:“我们还是谈谈钱吧。”   “我喜欢谈感情。”石宽磊道,“钱我自己会赚。”可一个看起来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对他才有致命的吸引力。   “就不能换个条件吗?”易欢低头叹息,“石宽磊,我对你没感情的。”   “我对你有就够了。”石宽磊丝毫不在意,“而且我欠时兆伟的人情还没还完,我答应帮他的事还没做好。”   “你们神经病也都是扎堆出现的吗?”纵然易欢此刻再怎么克制,也终究还是忍不住发火了,她咬牙切齿,“你认为我会感激你?”   石宽磊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发火。   易欢上前一步,压低嗓子,说:“我恨不得杀了你们,真的。”   说完,易欢转身就走。   伊芙琳中文不太好,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以后转身走,便也紧紧跟上。   以后一直带着她不觉得尴尬也是因为她中文欠佳。   不然,总觉得身边一直有人听自己和别人讲话,感觉十分怪异。   石宽磊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易欢离开。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也研究过沈霃宽,发现耐心是他眼下唯一的优势。   &&&   沈霃宽一直没等到易欢,气得自己出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他摸去了江牧淮家。   江牧淮面无表情地听他诉苦水,心道,我还是不要发表言论的好。他给沈霃宽倒了杯红酒,惆怅地说:“你看你马上就要步入围城,可我还单着。”   沈霃宽道:“是你自己早些年宣布要单身一辈子的。”   江牧淮当即否认:“屁,我什么时候说的?”   “在你和XXX分手的时候。对了,我记得你追了GGG十来天没追上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沈霃宽毫不犹豫地拆穿他,“别事情过了,就想装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还说过再也不理易欢的。”江牧淮也不示弱,摇着红酒杯,揭他的老底,“唉,也不知道谁呢,摆着一张心如死灰的脸,成天醉生梦死的。”   “有吗?”沈霃宽有点不敢想象自己会那样。   江牧淮道:“你要不要我找点证据出来证明一下?”   沈霃宽喝着红酒,呢喃:“我有说过再也不理易欢这样的话吗?”他摇头否认,“肯定没说过。”   打心底他就没这个念头。   再说了,醉成烂泥时候的胡言乱语,当然不能信的。他只是稍稍地颓废了一阵子而已,而且也不算彻底颓废,只不过是过了一段混沌日子,以那种不太好意思去死也不太想好好活的状态混着日子。   “宽哥你这样矢口否认就不好了。”江牧淮夺过酒瓶,“不给你喝了,十来万的酒老子自己一个人慢慢喝,给你真是浪费了。”他塞上酒塞子,“今天我不喝,我就放在这儿,我馋死你。”   说完,他还摇着自己手里的红酒杯,放鼻子底下闻了闻,露出一脸陶醉的模样。   “小气样儿。”沈霃宽撇嘴,无聊地翻看手机。   “你不是说易欢没带手机吗?”   “对呢,差点忘了。”沈霃宽收起手机,“天都黑了,她到底野哪儿去了?”   他紧张地看和外面的夜色,忽然害怕会不会和母亲发生了一样的遭遇。   他知道不管是易正远还是时兆伟,都被人盯得死死的。他们这时若想抽空叫人做点坏事,并不太可能。况且现在风口浪尖上的,没个稳妥的计划,他们敢随便来吗?   沈霃宽还是害怕了,他起身对江牧淮说:“我再出去看看。”   “你怕什么呢,易欢命那么大,不会出事的。”江牧淮安慰他,“要出事早出事了,之前好几回都是有惊无险。再说你不能天天盯着她,盯久了我怕她真的不嫁……”   “闭上你的乌鸦嘴。”沈霃宽送给他一个白眼。   江牧淮拿上钥匙,“哎,等等,我陪你一起。”他嘟囔着一句,“你感谢我吧,我刚才没喝酒。”   走到楼下,江牧淮又忍不住抱怨:“说好让你招司机的,你怎么还舍不得找?”   沈霃宽道:“早让秘书招来人了。平时工作时候我就让司机开车。”   上下班的时候,或者因私事出门,他还是喜欢自己开。   江牧淮提议:“要不先回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沈霃宽点头。   回到沈霃宽的住处,果然发现车停在了院子里。门外的几个灯被打开,伊芙琳一个人提着两桶水在那儿擦车。   伊芙琳看到沈霃宽的车进来后,将抹布丢进水桶里,走到一旁,等沈霃宽下车后,说:“抱歉,沈先生,下回我不会不带手机的。”   “易欢骗你把手机丢下的是吗?”沈霃宽看着她的眼睛问。   伊芙琳点头:“是我自己没注意落了下来。”   沈霃宽又问:“下午你们都去干什么了?”   伊芙琳把易欢下午的整个行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霃宽。   她说:“易欢下午被人气吐了。”说完,她似乎想起来什么,面带羞愧地呀了一声。   沈霃宽转身进屋。   “厉害了。”江牧淮摸了摸头,“谁这么有本事,还能把易欢气到吐?”   沈霃宽进门后,发现易欢正抱着电脑发呆,她穿着家居服,显然是已经回来了有一阵子了。他上前挨着易欢坐下,憋了许久的怒火在看到她的样子时候瞬间消失不见了。他小声地问:“怎么也不带手机?”   易欢关掉电脑,放在一旁,说:“我故意不带的。”   “为什么故意不带?”   易欢道:“我去见了石宽磊,怕你打电话问。”她不想对沈霃宽说谎,索性不带手机,图个耳根清净吧,反正见完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沈霃宽握着她的手,“怎么就吐了呢?”   这时,他发现易欢旁边放着一个信封。   “里面是石宽磊给我照片。”易欢低头捂住脸,“我看了第一张的背影,是我爸爱穿的衣服。”那件衣服还是她买的,为了彰显与众不同,她故意在高档西服后面绣了只小熊。没想到她父亲很爱穿出去,一点都不介意那个很不美观的小熊。   她只看了一张带血的背影,后面的就不敢看了。刚在一个人坐在这儿的时候,她几次想拿相片看个完整,可手一碰到就觉得胃在抗议。   沈霃宽拿起信封,准备拆开来看。   易欢推着他的胳膊,“你去那边看,我、我感觉我拿到照片就犯恶心。”   于是沈霃宽挪动到另一头。   里面总共十二张照片。   易欢想看却又不敢看,眼巴巴地望着沈霃宽:“是我爸对吗?”   沈霃宽微微起伏,道:“恩,也没什么。”   幸亏易欢没看,他将照片收在身后。   “那我要不要看?”   沈霃宽摇头,神色如常。   “我累了,我先去休息。”易欢起身,盘腿坐了太久,一下子差点没站稳。   沈霃宽伸手扶住她,“我抱你上楼。”然后便将易欢横抱在胸前。   易欢双手攀上他的胳膊,“我真的不看吗?”   “去床上躺着,玩玩游戏或者看看电视,不要想这件事。”沈霃宽吻着她的眉心,“好吗?”   易欢点头,嘴上却还是问了:“真的是我爸的照片吗?”   沈霃宽垂眸,没回答她。   江牧淮刚走到屋内就看到这一幕。   他立刻转身出门,心想,我得去洗洗眼。   眼睛快被这对小情人秀瞎了。   江牧淮走到外面,盯着认真洗车的伊芙琳。伊芙琳擦车很仔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江牧淮看着看着,目光就从她的侧脸过到了脖子,然后是后腰,再然后是那双大腿。   她穿得裤子并不紧身,不过久经风月的江牧淮一眼就看出这双腿匀称漂亮。   他轻咳一声,将视线从腿移到脸上,问:“嘿,美女保镖,为什么要自己洗车?”   伊芙琳指了指房门,说:“易小姐说想一个人静静,我闲着无聊,就想找点事做。我看车身落了些灰,就想着把车洗了。”她叹了口气,看着这辆车,“总不能洗一半就丢下不管吧。”   江牧淮也找了块抹布,过去说:“我帮你一起。”   “谢谢。”   “你看你擦出了一脸的汗。”江牧淮下意识地将拿着抹布的那只手伸出去,快碰到她的脸时,才恍然发现自己拿的是抹布,急忙缩回来。   伊芙琳哦了一声,不介意地将头在自己肩膀处蹭了蹭,笑着对江牧淮说:“这里的夏天真是太热了。”   现在还是晚上,如果是白天,在外面站一阵子就会浑身冒汗。   “是,很热。”江牧淮眯起眼,卖力地同她一起擦车。   他问:“在中国住的还习惯吗?”   伊芙琳道:“挺好,每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语言不通有些痛苦。”   “打算在中国长住下去吗?”   伊芙琳擦车的手顿了顿,侧着头看着江牧淮,说:“其实我没想过。看情况吧。”她告诉江牧淮,“再过一段时间,易小姐就要回圣弗朗西斯科继续读书,那时候我肯定跟着过去的。”   她不是很想留下,可也不是很想回去。   “你肯定还没认真品尝过我们中国的美食。”江牧淮接过她提在手中的水桶,“什么时候你吃过那些美食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中国。”他笑嘻嘻地挑着眉,“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探索美食?”   伊芙琳想了想,说:“可是我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易欢。”   江牧淮放下水桶,笑道:“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那请问此时此刻她需要你的保护吗?”她现在如果进去保护易欢,沈霃宽不得把脸气歪了。   伊芙琳一愣,看着江牧淮,说:“好像你说得也对。”   “走,我带你去吃路边烧烤喝啤酒。”   “现在?”伊芙琳犹豫着,“我想我应该和沈先生说一声。”   “我去说。”江牧淮进门前还挺体贴地按了下门铃。   沈霃宽此刻就在客厅打电话,听到门铃声,道:“毛病啊你,按什么门铃,门又没关。”   江牧淮道:“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我怕万一你们在……嗯嗯。”他告诉沈霃宽,“易欢的那位贴身美女保镖,我带出去溜溜。”   沈霃宽挥挥手,末了又提醒他:“兔子不吃窝边草。”   溜溜可以,别溜出事。   不过他忘了,江牧淮可从来不会花功夫在自己没兴趣的女人身上。   江牧淮出门就把沈霃宽这句话给忘到舅姥姥家了。   伊芙琳之前擦车擦出一身汗。她去冲了凉,换了身衣服才和江牧淮一起出门。   江牧淮道:“有没人夸过你,你的腿非常漂亮?”他夸道,“比明模的腿还要漂亮。”   伊芙琳道:“当然有。”   “谁?”   “一个混蛋。”伊芙琳道。   江牧淮的手适时地搭在伊芙琳的肩上:“忘掉那个混蛋,让你感受一下啤酒烤肉的潇洒。”   那天晚上,江牧淮成功了挖了沈霃宽家的窝边草,吃得是津津有味。   他欣赏着伊芙琳的美腿,问:“我和那个混蛋一样吗?”   伊芙琳略一用力,压住江牧淮,说:“我试试你体力。”   刚运动完,江牧淮躺平,表示没力气。   伊芙琳怂恿他:“试试。”   江牧淮试了试,惊道:“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你这腿是铁铸的吗?”他摸了摸,明明是很光滑的,忍不住张嘴咬了下。   “别动嘴。”伊芙琳笑着收回腿,道,“那个混蛋能推开。”   江牧淮泄气般地叹息一声。   以后他要攻克的难题又多了一个。   前是四阶魔方,后是强身健体。   “老子不信了,我一个大男人的体力还能比不过你?”江牧淮在心底嘀咕。   &&&   易欢好不容易睡着,睡着后她做了个噩梦。   被噩梦惊醒后,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   卧室里没开灯,窗帘被拉上,整个房间里漆黑一片。沈霃宽不在卧室,可能在书房。易欢踢掉盖在身上的薄毯,手撑在床边,一只脚尖踩着地毯,另一只脚滑过地面,却没摸到鞋子。   她想起来了,是沈霃宽把自己抱上来的。   原先趿在脚上的拖鞋估计还在客厅里,沈霃宽应该是忘了拿上来。   她索性赤脚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是亮着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属于沈霃宽的那个大书房。书房灯黯着,沈霃宽不在里面。她走到会客厅,发现那里的门没有关严实,漏着小缝,里面亮着灯。   沈霃宽在里面。   她循着光走过去。   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不止三个人的声音。家里来客人了?   易欢透过小缝,看到里面里坐着四个人。她只见过其中的闻凯。她不想去打扰沈霃宽,准备回卧室的时候,忽然听到闻凯说起她的父亲。   闻凯说:“暂时无法做通石宽磊的工作,他很固执的。”   另一人穿着白衬衫,看样子比较年轻,说:“我们的人已经撒出手,上面也对这起三年前的自杀案十分关注。”   还有一位声音较为苍老,像是过了而立。他问:“闻先生,那个石宽磊有什么要求吗?还是有些威胁过他,他不敢举报?”   看得出来闻凯对此人颇为尊敬,他回答这个人问题的时候,甚至都是微微前倾的。   “我查了卷宗,石宽磊和时兆伟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关系一直很好。据说时兆伟是救过他两回命。”   “当年是他给时兆伟做的辩护?”   白衬衫点头道:“确实如此。”   闻凯道:“其实我之前也接触过石宽磊几次。他跟我说,时兆伟也不是不愿意做举证人,但是他有条件。”   年长者冷哼道:“他还敢提条件!”   闻凯望了一眼沈霃宽,在沈霃宽点了点手指示意他可以说的情况下,他告诉这二位:“时兆伟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沈总。”   白衬衫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年度好哥哥?”   年长者也有些莫名:“这算什么条件?”他看着沈霃宽,“他妹妹嫁不出去了?还需要他帮忙找妹婿?简直胡闹。”   沈霃宽声音平静说:“他妹妹倒真是无辜的。可惜扯上了他的一些旧恩怨,现在还在医院。”   “对,断了一条腿,一心想嫁给沈总。”闻凯补充着。   白衬衫男道:“报应啊。”他点了点桌上的照片,“看看他们做的好事,真自杀的人会自己分尸吗?”   易欢听到这句话,头仿佛被人砸中了,疼得厉害,胃也闹起了不愉快。   她转身跑回卧室,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就吐了起来,像是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似的。   会客厅里的人还在继续聊。   易欢没穿鞋子,走路的声音又很轻,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察觉门外曾有人偷听。   这时,年长者道:“档案里存的照片可不是这些。”   档案里存的是不太清晰的从河里捞上来的图片。   夏天,尸体经河水浸泡,早就变了模样。很难从哪些照片上判断死者到底是不是易正峰。   “据说当时去认领尸体的是易先生的弟弟,现在易荣的董事长易正峰,流程非常不合法也不正规,简单记录后人就直接被送去火化。后来想查也无从查起。”顿了顿,年长者道,“此案根本不是什么投资失败自杀案,而是有目的有预谋且不止一人参与的谋杀案。”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易欢听到外面有声响,好像是沈霃宽在送那他们离开。   她立在门口,看到那些人下了楼便急忙去了会客厅。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照片。   难道是被那几个人拿走了?   易欢不相信以沈霃宽的谨慎态度,会自己不留底。于是她跑到书房,查看沈霃宽的电脑。电脑设置有密码,不过对她来说,解开这个密码轻而易举。   果然,她在电脑里查到了沈霃宽的留底件。   十分清晰。   她看到了父亲。   血淋漓的照片。   她的自觉总是最对的,一直想告诉自己不要看,连沈霃宽也不许她看,可她刚才听了那些人的话,还是忍不住点开来看了。   心瞬间凉透了,手脚发抖,连握鼠标都显得费力。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耳边全是母亲和弟弟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而她一个人无助地在酒店里,捧着平板笔记本,对着在视频那一端的人大喊着不要跟他们起肢体冲突。可任凭他如何说,都不能劝阻母亲和弟弟。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原本好生说话的母亲和弟弟会忽然间失去冷静,和那些人争执起来。她依稀记得,当时有个人笑着喊易乐过去,说给他看样东西。具体看了什么她当时不知道,她觉得应该是视频或者照片一类。   后来易乐就跟对方打了起来。   而母亲随后也卷了进去。   如果是她,如果那天晚上,她也在家。   那么,她会比弟弟更冲动。   此时此刻,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看着照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泪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几年前目睹母亲自杀和弟弟重伤,她也是一个人哭了一个晚上。那天,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她扶着椅子,两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楼下的院子里。   沈霃宽和年长者握手告别。年长者安慰了沈霃宽几句后,跟着随性的年轻白衬衫男上了车。车子驶出院子。闻凯还没走,正和沈霃宽讲话。   “沈总,要不要答应时兆伟的条件?”闻凯推了推他,“反正你只是做做戏。这样我们省好多功夫。石宽磊手里肯定藏着易正远的把柄,时兆伟要是能在庭审上作污点证人,那易正远就是稳稳地进了棺材的人了。”   见沈霃宽不说话,他趁热打铁,“我们得趁着易正远察觉前,迅速拿下石宽磊。”   沈霃宽冷冷地瞥他:“你怎么不娶?”   “人不爱我啊,人也没指定要我娶。”闻凯大义凛然,“不然我肯定赶着上前娶她。反正都是假的,她总不能逼迫我跟她上床吧。”   “这件事到此为止。”沈霃宽道。   “成,下回我绝不多言一句。”   沈霃宽被时家人给恶心到了。这种条件也好意思提出来。   如果他时兆伟死了,他会看在母亲的份上照顾时唯一。可是要他娶时唯一,那他只能送上两个字:呵呵。   沈霃宽目送闻凯离开,准备去看看易欢。刚关上门,就听到手机在响。打他电话的是他母亲崔玉盈。他蹙额,心想她老人家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喂。”他接起来,走到阳台上,“妈,是我。”   崔玉盈压低嗓子,小声问:“霃宽,我怎么觉得唯一这孩子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沈霃宽担心时唯一是真的病发了,“杰森他在吗?”   “不知道。”崔玉盈扶着墙,慢慢地往外走,“我晚上来看她,总觉得她怪怪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你说她会不会脑袋被伤到了,出了些毛病?”   沈霃宽之前答应过别人,不随便将时唯一的病告诉别的人。他当时告诉易欢,是因为怕易欢多心,所以不得不说。母亲这儿,好像也不是必要知道的,所以她也一直没说。   他安慰母亲:“没事的,她可能就是受了刺激,自己难受,在找法子解压。”   “可她的模样也吓人了点,和之前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崔玉盈问,“你说要不要我明天让脑科的医生给她瞧瞧?”   沈霃宽道:“不用。”   “还是看看吧,我挺担心的。她看起来蛮严重的。”崔玉盈迟疑了一刻,“而且,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你的未婚妻,一直跟我讲婚礼的事,她自己连日子都定下来,完全自顾自话,都不允许我开口讲话。我听得心里直发毛。”   崔玉盈最终还是在电话里把她曾经应了时唯一的那声婆婆的事讲了出来。   “妈我说你……”沈霃宽叹气。   母亲说的也不是全然不对。在那个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忍心拒绝。她要是拒绝了也就不是她崔玉盈了。   他告诉崔玉盈:“妈你不用担心,我朋友会看着她的。”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戒指,跟你戴的那枚特别像一对儿。”崔玉盈道,“她刚才给我看的时候,我差点信了她的话。”   “跟我这枚很像?”沈霃宽抬手看着戒指,“她怎么说的?”   “她说跟你手上的那只是一对。”   崔玉盈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明明儿子手上那只和易欢手上那只才是一对。   她在儿子的婚事上,其实是十分自私的。   之前时唯一健康的时候,她觉得这姑娘很好很不错,模样好,性格大方,同自己也十分亲近,而且心地善良,救过她。她觉得这是儿媳的最佳人选。   可是如今时唯一断了条腿,性格一下子又变得很奇怪,她便觉得让儿子霃宽娶她有点委屈了。如果时唯一不嫌弃,她很愿意认她为闺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一直照顾她,就算是照顾一辈子也可以的。   她还是希望儿子能找个健康的。   现在,不管是时唯一还是易欢,她都不想认为儿媳妇。   非要在这二人中选一个的话,那还是选易欢吧。   毕竟儿子心在易欢那儿。   她和易欢合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成家后,少去见他们。   沈霃宽抬头看了看夜空。   他总算知道易欢把订婚戒送给谁了。   他放下手机,刚准备去找易欢,却听到停在外面有声音,站在阳台上往外看,发现易欢上了他的那辆迈巴赫。   易欢什么时候醒的?又什么时候跑到了外面?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易欢,你干什么?!”   易欢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   沈霃宽急忙抓起车钥匙和手机,追了出去。   可易欢动作更快,已经开车出了门。   易欢在此时脸上还挂着眼泪。她衣服也没换,随便找了双平跟鞋套上就下楼开车离开。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就想过去问问石宽磊,他后面的照片到底是什么。   沈霃宽关上门,上了另一辆车,追着易欢。   可是易欢的车技有多好他不是不知道,况且自己手里这台车速度上是比不过前面那辆迈巴赫的。   很快,两个红灯过后。   他就看不到易欢了。   还好晚上路上的车不多。   他一边小心开车一边语音拨打易欢的电话,电话是占线状态。沈霃宽脑子微微一动,打给了石宝成。   石宝成此刻刚加班忙完工作。   “沈总。”石宝成语气恭敬,“我刚从公司离开,您在公司?”   “不是,我想问你,你儿子石宽磊是和你住一起吗?”   石宝成不太明白,“沈总您打听小磊是有什么事吗?”   “我找他谈一些私事。”   沈霃宽这么说,石宝成也不好追问,只好告诉沈霃宽:“他现在不喜欢和我们老的住一起,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在环海花园。”   易欢这时正在和石宽磊打电话。   “你家地址。”   石宽磊穿着睡袍,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问:“你是问我此时此刻在哪?”   “对。”   石宽磊报了地址,“易欢,你想通了?”   “二十分钟,我到你家。”易欢掐了电话。   石宽磊愣了愣,放下手机,安心擦着头发。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很好,很干净。他有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不能容忍自己的家里出现脏乱差的情况。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打开门,发现易欢穿着家居服站在他面前。他看着这样的易欢,喉咙忍不住动了动。   他让开门,“请进。”   易欢站在门口,说:“你去换上平时出去穿的衣服。”   只裹着一件睡袍,太容易让人误会。她纵然冲动的有些失去理智,可还没傻到故意营造让人误会的场合。   石宽磊无奈地笑了:“易欢,你自己穿着家居服,却不让我穿?”   “不换的话,我就站门口说。”   “好,依你就是。”   石宽磊没关门,转身去了衣帽间换了衬衫和裤子。他系着衬衫纽扣,走出来问:“现在你可以进来了吗?”他打趣易欢,“你总不能还要命令我系上领带,穿上皮鞋吧?”   易欢摇头:“不用。”   她进门,石宽磊关上门,下意识地将门反锁了。   易欢耳朵尖,听到门锁响了两声,在他过去倒水的时候,又绕到门旁,将锁打开。   她站在门边,拒绝往里走。   石宽磊失笑,说:“易欢,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是个律师。不是强V奸犯。”   “对,你是律师,你帮杀人犯辩护,你伪造现场。”易欢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视,“我怎么知道你律师的这层皮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石宽磊端着水杯,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一杯水,“你来得很急,先喝口水。”他替自己辩解,“我只是给我的当事人辩护,我也从不伪造现在。我只是寻找了一些关键的可能对我当事人不利的证据。”   “谢谢不用。”   石宽磊无奈,将水杯放在一旁的鞋柜上,“你打算就这样和我聊?”   “是。”易欢道,“我看过照片了。”   “如果你看了后半部分,你会更惊喜。”   易欢语气中带了点哭腔,“我没有惊喜。” 她有的只有惊吓。   石宽磊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和有些沙哑的嗓子,很容易猜出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易欢的手机一直在响。   “你要不要先接个电话?”石宽磊问她。   易欢这才反应过来,她摸出手机,告诉沈霃宽:“我在石宽磊这儿,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易欢的话,石宽磊脸色微变,心里闪过一丝不愉快。   沈霃宽道:“易欢,你别激动,我马上去接你回家。有什么你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不用,我忙完就回去。”易欢抽了抽鼻子,“霃霃,你别来。”   她挂了电话,强忍内心的痛楚,努力让表现得镇定,对石宽磊说:“我要你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现在就要。”她觉得自己一分钟都等待不了了。   “那么我的条件呢?”石宽磊问,“我要的可是你。”   “我的命不要了,给你。”易欢抬起头。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石宽磊拒绝,“我不要任何人的命。”   易欢道:“我只有三样东西,钱,心和命。钱你不要。心我早给了别人,不在我这儿,你再想要我也给不了你。我能给你,只有我这条命了。” ☆、第65章   易欢的目光异常坚决, 不给石宽磊任何遐想的余地。   她直接亮出了底线。   石宽磊伸手摩挲这她的脸颊,语气柔和地问她:“命不比你的身体值钱吗?何必这么倔。”   易欢冷笑,眉眼里尽是嘲讽:“要我违背内心和你上v床做v爱, 不如把我的命送给你。”   她说的如此直白, 不加任何的掩饰。石宽磊听后, 感觉自己被她打了脸。他脸色有些难堪, 抬手用力捏着易欢的下巴,眼神复杂得叫旁人看不懂。   易欢咬着牙,忍着痛,一语不发。她默默发誓,如果石宽磊的手敢再往下多移一寸, 她就会毫不犹豫起把一直自己的拳头奉送给他。   时间仿佛停顿在了这一刻。   “你就那么爱他?”石宽磊摇着头, 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沈霃宽他就那么好?”   “是,就那么好。”   “好到你可以任由你的杀父仇人逍遥法外?”   易欢抿唇,“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她承认,“我知道你可以把这个时间尽可能地缩短。”   “你可以自信。不过我还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没有足够的证据, 你无法让法官把罪名架安在易荣现董事长的头上。”石宽磊轻笑一声, “多少谋杀案最终因为缺少证据而成为悬案?”   许久,石宽磊终于放下手, 他点头,“好,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忽然微微前倾, 双手用力地按住易欢的肩膀。   易欢的力气没有他大,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石宽磊说:“行了,我不为难你。”他笑着松开易欢的肩膀,后退两步,抬手扯开衬衫的前两个扣子,“但是,我得遵守诺言,让时唯一嫁给沈霃宽。”   他看易欢想说话,手指按住她的唇,嘘了一声,“恰如你所想,我就是神经病。非要强人所难,棒打鸳鸯。”他强压着内心的冲动,毫不掩饰自己阴暗的内心,“看着你不能顺风顺水地跟他结婚生子,我才会稍稍感到些许安慰。”   遵循易欢的底线,不去强迫她,是他最大的让步。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扒了易欢的衣服,将她扔在自己的床上。   “如果你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开门离开。”他倚在墙边,“走前我希望你想一想,到底是你的这段感情重要,还是早一些替你父亲报仇重要。”   对于易欢来说,这两件事一样重要。   她抓着门,恨不得立即从石宽磊面前消失。   可是照片上的那些画面,戳得她心口疼,疼得眼睛都模糊了。   她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说:“不就是当一回媒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宽磊望着她:“让沈霃宽娶别人,你是不是很难受?”   “不,挺好。”易欢道。   石宽磊抬手去擦她的眼泪,指腹才刚触到她的脸颊,就被她无情地挡回去。   “那你为什么会流眼泪?”   易欢抹去泪水,眼前的画面再度恢复清晰。   “你爸被人杀了,你会笑?”易欢的肩膀发颤,“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对不起,易欢。”石宽磊不忍再问下去,对她说,“你跟我来。”   突然门铃响了。   门外的人一直按着门铃就没松开。   可视化屏幕是显示来人是沈霃宽。   “真是一步都不饶。”石宽磊笑了笑,对门外的铃声置之不理,“易欢,你跟我来。”   易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沈霃宽。   沈霃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他拿出手机给易欢打电话。   来电铃声响起。   一门之隔而已。   沈霃宽摁掉了通话申请。响铃戛然而止。易欢无视了石宽磊的暗示,直接转身拧开锁,把门打开。沈霃宽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易欢看到他的眼睛后立即低下了头,局促地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沈霃宽上下打量易欢,发现她除了眼眶红了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伸手将易欢护在怀里,面带不悦,指责石宽磊:“你搞什么?”   他并不责怪易欢的冲动,只是生气她怎么敢一个人跑来。万一石宽磊意欲对她做些什么,他一定会懊恼一辈子的。   石宽磊但凡内心有一丝正气,都不会故意挑选那些血淋淋的照片给易欢看。沈霃宽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石宽磊就是吃准了易欢看到这些照片会心乱,会慌不择路地来找他。   他盯着石宽磊,明确地用眼神警告他。   易欢害怕沈霃宽发怒对石宽磊动手,便按着他的胸口,小声说:“是我来找他,问点事。”   “我说过,这件事你交给我。”沈霃宽深吸一口气,“回去我再跟你说。”   “等等。”易欢不想走,“我……”   “你刚才是不是给了他什么许诺?”沈霃宽问。   易欢摇着头,不肯说。   沈霃宽抬头看石宽磊。石宽磊露出一个微笑,双手抱胸,倚在门口,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见易欢还是不肯动弹,沈霃宽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语气也比方才柔和多了,“是不是还要我抱你回去?”   石宽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我这里过时不候。二位慢走吧。”   “你等等。”易欢的脚抵在门上,“我说了答应你就不会反悔,你也不能反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霃宽出现的缘故,她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答应什么?”沈霃宽听到这话就窝火。   嗯?背着我跟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我看你们两情相悦,情深义重啊。”石宽磊心里酸得很,很想打架,可是又不想当着易欢的面,只能嘴上把不悦换了方式说出来。   “姓石的我看你真是……”沈霃宽倒是有些憋不住了。要不是易欢挡着,他现在就会冲上去教他做人。   一看就知道石宝成的教育很失败,教出了一个衣冠禽兽。   其实他看石宽磊第一眼的时候就浑身不舒服,想打他已经想了很久了。偏偏他是石宝成的儿子,自己动手打下属的儿子,总归有些不太好听。   “霃霃……”易欢看着他,眼里添了许多哀求的味道。   沈霃宽内心警铃大响。   “我们要不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易欢看着他,眼睛泛红,“你等我……你去……”   她实在说不出,让沈霃宽娶时唯一的话。   答应起来容易,可要真的让她情况说出这句话,却太难了。   “沈总,我觉得你应该尊重易欢的选择。”石宽磊不怀好意地勾着唇角,“分分合合总是常事。”   沈霃宽松开易欢,两步上前,一拳头下去,直接照着石宽磊的脸砸了下去。   动作快得易欢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石宽磊后背猛地装在墙上。他捂着嘴,没打算还手。   沈霃宽撂下一句话:“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对易欢动心思。”   阵痛过后,石宽磊觉得鼻子下痒痒,拿开手一看,手上有血,原来是鼻子出血了。   易欢这时已经被沈霃宽拽着走到了电梯处,没有看到石宽磊流出来的鼻血。   沈霃宽声音不悦,对易欢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就当没听到。以后,你要离那种人远一点。”   “可是霃霃,他还存着证据。我怕他一时气恼,毁掉证据。”易欢无心埋怨沈霃宽的冲动,伸手去揉沈霃宽的手,“你的手,疼不疼啊?”   “我不疼!”沈霃宽不停地按着电梯。   可电梯现在才到四楼。   他等不及,拽着易欢的手就往楼梯走。   “万一他毁了证据怎么办?”易欢压着自己的哭腔,小声呢喃“沈霃宽我求求你了,这一次就让我自己选择好不好。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我爸妈的墓碑我到现在都没脸刻名字,我每次去看他们都非常内疚……沈霃宽……我……”   沈霃宽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看着易欢。   易欢的眼泪安静地流下来。她抱着栅栏,坐在了楼梯口。   “你一定要这样?”沈霃宽胸口起伏着,怒火缠绕在心口,“非得去拿他手里的证据?”   易欢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和我分手?”沈霃宽问。   易欢摇头,过了一会又说:“霃霃,我觉得这日子太煎熬了。我之前,我……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心像在火上烤。遇到你之后,我努力地假装忘掉那些事,可从来不可能真的忘记。或许那天从医院出来后,我就不应该上你的车……”   “是不是你把戒指给时唯一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打算?”   “我……”易欢想说不是,可是这样纠缠下去要延误多少时间,她偏过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是啊,我早就给自己算好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一开始顺着那天的相亲和石宽磊相处下去的。你说不定也会和时唯一培养出感情。崔阿姨那么喜欢时唯一,你娶了她吧,这样我就安心了。”   “这么说,是我来的不对,是我多余妨碍到了你?”沈霃宽笑着,脸色晦暗不明,“好,好,我不强拉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想说,傻瓜,你是看了照片被弄乱了心智才说胡话。   不过他还是被这些气得半死。   他顺着楼里一直往下走。   原本安静的楼道里,只听到他哒哒哒的下楼声。他忍着回头把易欢带回家的冲动,一鼓作气冲到楼下。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转身,楼道里只走出他一个人。   他发出了一声凄惨的自嘲。也对,相比较他们这段感情,易欢当然更在意她父亲的事。尚在冲动中的沈霃宽驱车离开。他刚离开,闻凯便赶到了这里。闻凯看到他的车出了小区大门,沈霃宽也看到了他。可是沈霃宽没有停下来跟他说一个字的意思。   闻凯不想凑上前找不痛苦,便安静地将车停在石宽磊家楼下。   他看着门口横着的一辆迈巴赫,道:“谁把车停得这么猛?路全挡了。”仔细一看车牌,哎呀,这不是沈大的车。再一想,他就明白了。   车上几个人无聊地说着话。   闻凯对几个不得不熬夜的小伙儿说:“让谁出事都不能让楼上的那尊佛爷出事。”   一小伙问:“石宽磊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重视他,他出事不是咱们盼着的?”   闻凯道:“谁跟你说我指的佛爷是石宽磊那傻逼了?”   “那是谁?”   闻凯呵呵笑了笑,说:“沈大的女人。”   “难道是一不小心和石宽磊成邻居了?”小伙委婉地问。   闻凯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不能问的事就别问!”   易欢此刻还坐在原地。她此刻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抱着栏杆,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眼泪顺着眼角落在袖子上。   安静地哭了一阵子,她抬手擦去眼泪,喃喃自语道:“让你别来,你非要来。”   吵架伤得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   这时,石宽磊出现在她身后。   他已经处理止住了鼻血,但是鼻子还是疼得厉害,他觉得鼻梁有可能被沈霃宽那一拳打断了。天一亮得去医院看看。   “觉得安慰了吗?心里还满意吗?”易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是不是满足了您的神经病**?”   石宽磊站在她旁边,“我以为你会跟着他走。”   “我怎么敢走呢,石先生?”易欢扶着楼梯站起来,“你说过时不候,我怕得要死。”   “文件在我家,你跟我来。”石宽磊叹气,“我给你看就是,你别难过了。”   易欢跟着他进屋。   石宽磊将她带到自己的卧室里。推开一个浅棕色的移门,露出一间密码锁门。这是他的保险柜。里面差不多有六平方米大,装有空气流通装置和电话,还有一个小圆桌和凳子。   这算是一个保险柜,也算是一个安全房,也可以在遭遇侵袭的时候躲进里面,打电话呼叫救援。   这里面还摆着一个小的保险柜。   就放在桌子旁边。   石宽磊蹲下来,打开密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文件,以及一个录音笔。   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给易欢:“录音笔是当时我查访时候留下的口供记录,这里也有相同的一份文字记录。这些照片是当时时兆伟手下那帮人拍的,应该是为了问易正远要钱所以拍了这些照片。”   他拿出一个碟片,“这里是一些视频记录,我偷偷拷贝的。”微微停顿后,他告诉易欢,“你不需要看,直接给律师就行。”   他告诉易欢:“这里牵涉到的人远超你的想象。”   “是吗?”易欢无力地垂下手臂,“能有多么夸张?”   “可以这么说,当时接触过案子的所有人,包括一个小小的记录员,都拿了钱。易正远砸了十几亿在他们身上。用得应该都是你爸爸的钱。有个很重要的人,我现在不敢说他的名字。”石宽磊紧蹙眉头,“他一个人便收了易正远好几个亿,也是因为他的暗中操纵,这个很明显的杀人案才会被记录为自杀案。”   拿钱的也包括他。   不拿的话,他可能都没有机会保存这些重要的证据。   钱能让鬼推磨,使人良心迷惑。   “你爸爸应该是在去查验东门项目的时候,遭遇不测,具体地点是在滁市的市郊。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你二叔易正远。”   “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易欢问他。   石宽磊没告诉易欢,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那么……你是律师,你告诉我,有这些东西,是不是就足够了?”   石宽磊点点头。   “时兆伟呢?他会怎么样?”   石宽磊沉默片刻,说:“如果东子还活着,能指证时兆伟的话,他也逃脱不了。没有东子的话,可能你还需要找一些别的证据。不过不难,易正远并不是省油的灯,他心胸狭隘。他若真进去了,一定不会允许时兆伟逍遥法外,还不知道会咬出哪些人。”   易欢伸手去拿这些证据。   石宽磊却按住她的手:“易欢,沈霃宽他还没有娶时唯一?”   “你还想怎么样?”易欢愠怒不已,拔高了音量,“你总不能还要我给他们主婚吧?”   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总得要让沈家人给点表示吧。或者是他公诸于媒体,或者是他和时唯一去办理结婚证。”石宽磊当着易欢的面把这些东西重新放回密码箱里,关上门锁好,“东西就在这儿,什么时候你说动了沈霃宽,什么时候东西你们拿走。”   “我怎么确定你方才说的有没有骗我?”易欢问,“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你不相信我就不会到现在还在这儿。”石宽磊自信地笑了笑。   易欢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拿不走这些文件了,只好起身往外走。   “易欢。”石宽磊叫住她,“只有你才能说动沈霃宽。”   “我说不动。”易欢从心底抗拒去做这件事。   “时兆伟的罪不比易正远轻,看在他将死的份上,你们假装安慰他一下也不行吗?”石宽磊送她到门口,“结婚离婚没那么难的吧?演一场戏而已,让他走时稍微心安一下,也不算怎么过分的要求吧。”   “那是因为你从没真正爱过谁。”易欢转过身,“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家人。他们,已经过世快四年了。”   石宽磊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揉了揉后背,鼻子还有些痛痒,但是不敢去揉,生怕一揉血管裂开,再出血。他跟着易欢走出门外。   易欢定足,目光不怎么友好。   石宽磊道:“我送你楼下。”   “不用。”   “你要在我这里出了事,那我岂不是更麻烦。”石宽磊笑了笑,“我也怕死,怕被人暗杀。”   “你松手。”   石宽磊松开手,走在易欢旁边,“其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易欢并未停下,抬脚迈进电梯。   等电梯门关的时候,石宽磊说:“我从你们家拿走了你的照片和一个看起来很神秘的东西。”   “是不是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是,你知道?”石宽磊道,“我不太确定那是什么,就也藏了起来,不过东西不在我这儿。”   易欢知道那个东西。   那是她在R教授实验室做出来的微型晶体材料。容量很大,存储性能极好,本来考虑用于未来空间站里,后来因为研究成本太过昂贵,且实验性能不是很好,实验室就暂停了开发研究,一直在等待申请经费中。   她舍不得浪费掉,毕竟是她和R教授一起做出来的。那两根她给了实验室的成本费后,才能带回家,总共给了三百万美金。   因为有她的一半专利,所以R教授也没拦着。那两个微型晶体版是一个很小的圆柱形长条,一厘米长,横截面只有人体心脏血管那么大,有一定的弯曲性能。她把这两根晶片镶在了小的金属板中,拿回家装在了一个白盒子里,然后给家里全部换上了高清摄像头,接通线路板,把所有的摄像记录都存储在这两个并联的晶片里。   她想试验一下这个东西的存储极限。   当时在实验室没能验证出来。   如果这个能找到,她就可以找到那段时间家里摄像头记录下的所有音像。   “东西在哪儿?”易欢问他。   “太过神秘的东西我也不敢藏在身边。”石宽磊笑了笑,“我把它们藏在了手表里。就是时唯一常戴着的那块马丁希洛尔腕表中。”   电梯到了一楼。   石宽磊问:“那个手表是不是你的?我看上面有你名字的缩写。”   “您真聪明。”易欢快步往前走。   石宽磊一直送她到台阶下。   然后他就看守在这里的几位男士。   闻凯面带微笑,冲他挥挥手:“石先生,巧哈。”   石宽磊没理他,转身回去。   易欢将手里的钥匙丢给闻凯,惜字如金:“开车。”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不能开车。   她怕开起来刹不住车速。   哪怕是夜半时分,她也不能在闹市区里放纵自己。   小伙看着易欢的背影,问闻凯:“这就是沈大的女人?”   “嗯。”闻凯点头,“有本事。”能让沈霃宽对她死心塌地的。   “沈大的女人就是不同凡响啊。”小伙不怕死地说,“给人戴绿帽都戴得这么理直气壮。”   闻凯听到后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就是屁话多,你懂个屎蛋子,给我闭嘴!”   另几个小伙继续蹲在楼下。   闻凯则是上前听话地给易欢当司机。   “这迈巴赫开起来就是爽啊。”他觉得车里气氛尴尬,想调解一下,可回头一看,易欢她竟然脱了鞋子,整个人直接缩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闻凯将车速降了下来,力求稳妥安全地把这尊佛爷送回家。   “心真大。”他念叨了一句。   他猜测沈大此刻应该是气炸了。反正他想好了,今天明天最好都不要联系沈霃宽,免得被炮灰掉。   闻凯猜测的没错,沈霃宽确实被气得无法安静下来。哪怕理智对自己说,不应该生气,易欢总不会真的离开,她也是急于替父亲报仇才这么做的。可情感上,他真的做不到心无波澜。他的内心,此刻早已翻涌起了风浪。   他把车开得飞快,路边的景致刷刷往后倒退,脑子里却满是易欢哀求的眼神。   到了江牧淮家楼下,他还没缓过劲。他坐在车里,又后悔自己离开。他想,闻凯在那儿,易欢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他心情低落地走到江牧淮家,抬手按住了门铃。   此刻的江牧淮正和伊芙琳**,且刚准备尝试一个以前没用过的姿势。   你能想象两个人正那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持续不断门铃声的那种感觉吗?   跟夺命音符一样。   江牧淮差点被吓得软掉。   他想不理会那门铃声的,可是按门铃的人就是不放弃,持之以恒,手指头像是被胶水黏在了他家的门铃上一样。   江牧淮十分气恼,只能匆匆结束。   敢大半夜这么按他家门铃的,除了他爹妈和神经病外他还真想不到第三人。   于是当他看到门口站着沮丧的沈霃宽时,惊讶得愣住了,“宽哥,就算咱俩关系好,你也不能……”   沈霃宽推开他,直接走到他的酒柜前,将钥匙往一旁一丢,拿出一瓶酒便喝了起来。   “你干什么!疯了吗!”江牧淮上前想去夺他的酒,被他一手推开。   沈霃宽像喝水一样把酒灌进肚子里。   “沈霃宽,你又怎么了?”江牧淮裹紧了自己的睡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发泄怒火。   直到这一刻,沈霃宽心情才稍微冷静一下。他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江牧淮斜眼瞅他:“我看你也不用说了,是不是和易欢又吵架了?”   吵架?   不是吧。沈霃宽轻笑一声,将酒瓶放在茶几上,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她说要跟我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噢。”江牧淮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说什么好,“反正易欢虐你,又不是一天两天。”   沈霃宽眼神里透出无奈:“我不怪她,我不生气,我很好。”他只是气自己,为什么三年前不曾陪伴在易欢身边,如果那时候他就知道那些事,查起来一定比现在好。   江牧淮拍拍他的肩,“到底因为什么事?”   “她让我娶时唯一。”沈霃宽捂着胃,“怎么可能呢……”   江牧淮:“什么鬼?我没听错吗?为什么?你们是都疯了吧,她凭什么要你娶一个残疾人?”   江牧淮的一句凭什么让沈霃宽思绪渐渐稳下来。   他开始想为什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生易欢的气。他感觉得到,易欢也很爱他。可自己竟然因为一时的怒火把她丢在楼梯里。   江牧淮还在碎碎叨叨:“宽哥,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你啊?”   沈霃宽却伸手到处摸自己的口袋。   江牧淮问:“你找什么?”   沈霃宽道:“把你手机拿过来。”他想自己的手机可能落在了车里。   “你要打给谁?”   “你给我。”   江牧淮把自己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哪个是闻凯?”他问。   江牧淮道:“备注名是SB的那个就是。”   闻凯掏出手机,将手机放在手机架上,开了免提:“阿淮,我在开车,你有事……”   沈霃宽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   “沈总。”闻凯瞄了一眼车内的中央后视镜,“嫂子没事,在车上,我正送她回去。”   “那就好。”沈霃宽很想听一听易欢的声音,可是又怕听到了心里不舒服,索性立即挂了电话。   “你要不要先回去?”江牧淮问,“我给你叫代驾?”   沈霃宽摇头:“不,今晚我不回去了。”易欢没事就好,他还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怕两个人见面不冷静再起争执。   “啊,这不太好吧……”江牧淮看了一眼卧室,心里只想说一个字:艹!   他空窗这么久,好不容易泡个妞,还没吃饱呢,就遇上了沈霃宽来找自己吐槽他的感情危机。简直想找个树挖个洞,把自己埋里面。   “怎么了,你家里有客人?”沈霃宽很快就嗅到了异常,他看着江牧淮,想起晚上他和伊芙琳出去,“这么快?”   江牧淮笑而不语,算是承认了。   沈霃宽无奈地说:“算了,你打给我司机。公司内线7712。”   “沈总。”伊芙琳穿戴整齐,大方坦然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方便带我一起回去吗?”   江牧淮有些不舍地望着她。伊芙琳走到他跟前,给了他一个告别吻,“你很棒。”她小声地夸了一句。江牧淮悄悄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   “你开车吧。”沈霃宽对伊芙琳道。   路上,沈霃宽吩咐她:“开快点。”   伊芙琳摇头道:“我不太认识中文字,我得照着地图开,开太快我怕自己不能开错。”   沈霃宽想了想,觉得太麻烦,“算了,路边停车让我开。”   伊芙琳头摇得更厉害了,“更不行的。您喝酒了,一嘴的酒味儿,我都闻得到。”她神色凝重,“喝酒的人不能开车。”   沈霃宽觉得自己有点儿要崩溃。这一天,就没发生一件舒心事。短短的一段路,伊芙琳开了四十分钟。   可他到家了才发现,此刻易欢并不在家里。   刚才闻凯和沈霃宽打电话的时候,易欢醒了。她坐起来,对闻凯说:“送我去医院,我要看看时唯一。”   “现在?”   “对。”   时唯一这两天的状态很不稳定,她总是看见人就说:“我未婚夫很忙的,他可能会来看我,他来了你们告诉我一声。”   有时候半夜醒了还会自己自言自语。以前她是不说话,现在是整天瞎说话。   时兆伟自从她住院后,就没完整地睡过一个觉。这两天尤其眼中,黑眼圈深得吓人。小廖这才叫人把他拖回去睡觉的。现如今,是她陪在时唯一病床前。   时唯一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醒。   易欢来的时候,小廖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她站在门口,稍稍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抬手轻叩房门。小廖一惊,回头看到是易欢站在玻璃窗外。易欢推门而进。   小廖惊讶于易欢的衣着,“易小姐你……”   易欢脸色还是有些憔悴,“可以方便你出去一下吗?我想找时小姐说点事。”   “唯一已经睡了。”小廖提议,“你要不要等明天她醒了……”   “欢欢。”其实时唯一十分钟前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正在想自己是谁。   听到别人的说话声,她像是刚还魂,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易欢走到病床前。   小廖识相地退到门外,替她们关上门。   时唯一撑着胳膊,想坐起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急事吧。一定是的。”   易欢过去扶她,把枕头垫在她腰后:“能坐起来了?”   “能稍微半躺着坐一小会。”时唯一笑着,“我想快点恢复,然后早点结婚。”   易欢看着她手上的戒指,露出一丝苦笑,“你看到你未婚夫了吗?”   “他每天都来。”时唯一问,“你见过他吗?”   易欢垂头,捂住脸,伴随着一声叹息。   时唯一这时候是不是不正常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把交换的东西给你。”时唯一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给你,欢欢。”   “我不要你的手机。”易欢抬起头,“你拿别的跟我换。”   “你要什么呢?”   “手表。”易欢道,“你哥哥送你的手表。”   “我扔了。”时唯一表情局促,“我顺手丢窗下,后来就再没能找回来。”   易欢再次低下头。   时唯一开始在她耳边叨叨起她和她未婚夫的事,可能有些是真的经历过,有些是她自己幻想的。她问易欢:“我觉得十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七月初七也是好日子。”   “真的吗?”   “嗯。”易欢起身准备离开,这病房里气氛太奇怪,她呆这儿难受。   时唯一喊她:“欢欢。”   易欢转身。   时唯一目光灼灼,“要不要你帮我再去找找那块手表?找打的话我就送你啦。反正我结婚的时候,我未婚夫会给我准备一个特别特别特别漂亮的大钻石戒指。以后我就天天戴着我的钻石戒指。”   易欢笑着点头,一个“好”字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吐不出来。   时唯一拍拍床边,“我告诉你怎么去我家找。”   易欢哂笑,坐了过去。   她也睡不着,索性陪着时唯一一直聊天。破晓之时,时唯一再度入睡。   易欢却毫无困意。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待太阳彻底照面之后,才拿着时唯一给她的钥匙,离开病房。   闻凯这时已经喝了好几罐红牛,眼睛都敖红了,看到她总算出来,忍不住说了声“谢天谢地”。易欢看着他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宜开车,便说:“你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个人就行。”   “嫂子你饶了我吧,我得把你安全地送回家才行。”   他想克制的,可是那哈欠真的是一个接一个。他不是不能熬夜,而是之前连续两天都只睡了三个小时。   易欢开机,给伊芙琳打电话,说:“我让伊芙琳陪我。你还有很多事,我不能浪费你们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伊芙琳带着同样没睡好的沈霃宽来到了医院。   易欢看着他面色憔悴,很想上去跟他说几句话,可是一想到东西还没拿到,生生压下了内心的冲动。她避开沈霃宽的视线,躲进了车里。沈霃宽也在生气中,见她还躲自己,便也扭头不看她。   伊芙琳也不知道这俩人之间突然发生了什么,只是安静地给易欢开车。   看着他们远去,沈霃宽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明明他是想来找易欢和解的。   过了一会,他收到易欢的微信消息。   易欢: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呢?   沈霃宽撇嘴。   一晚上都没睡,坐在沙发里在担心易欢,脸色怎么可能好。胡子都被气得多长了一茬,早上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修理,肯定看着憔悴。   他捏着手机,等易欢下面的话。易欢只要再多说一句软话,他被堵住的胸口就会豁然间舒畅起来的。   可是,易欢却给他发来如下几条消息。   ——好好休息,不要管我了。   ——既然来医院了,不如上去看看时唯一。夜里我跟她聊了很久,她看起来陷入了自己拟设的世界里。   ——你可能真的要娶她,不然我怕她自杀。没关系,你娶吧,我不生气。相反,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替我家人。   沈霃宽顿时觉得胸口比刚才堵得更厉害了。   他想摔手机!   这时,周围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冷态度。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传达两个字:生气。   不远处,休息了一晚上的时兆伟慢腾腾地走过来。他看着沈霃宽的背影,忽然决定,先等等在上去。他以为沈霃宽会上去看望他妹妹,结果沈霃宽和闻凯说了几句话后,似乎是打算上车离开。时兆伟憋不住了,快步走跑过来,“沈总。”   他不想笑,可脸上还是堆满了笑,“一大早就来看唯一?”他拖着沈霃宽,“唯一最近老念叨你,我觉得她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你帮我分析分析……”   沈霃宽抹不下脸,道:“我有脚,谢谢。”   时兆伟看出他情绪不佳,笑呵呵地松开手,“那成,你去看她,我刚好想起来有东西落家里了,我回去取,一会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虐吗?不虐啊……只是加一点点波折推动剧情快进然后准备完结!   感谢 爱吃肉的 浇灌的营养液。   &&&   叹气。石宽磊这个小配角塑造得有点崩啊。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江牧淮这个人物的,江牧淮是我从石宽磊人设中扒拉出来的。   开坑前觉得两年前的石宽磊这个大配角设定得过于复杂狗血!   所以正式写的时候,拆成了两个人,一个大配角变成了两个小配角。   这导致每次写他对女主的感情的时候都有种很奇怪的不适感…… ☆、第66章   月珠家政的工作效率还算可以, 不到半小时就按照易欢的要求找来了二十五个人,一辆车把人全部载到易欢给的地点。   易欢给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找一个图片上的手表。   时唯一楼下的小草坪不算大, 二十五个人, 一人站一个点, 脚踩着不消十分钟就顺到头了。   领头的说:“我们手挨着草地一寸一寸摸了, 没发现手表。”   为了防止有遗漏,他们连隔得很远的井盖都抬了起来看。当然这有点多此一举,手表不可能落在下面。   易欢站在二楼的窗口,向外看。   窗户下是草坪,草坪旁是围墙, 旁边也没有下水道之类的设施。   正常情况下, 手表落在下面,不应该凭空消失。要么是被人捡走,要么是没被丢下去。她想,时唯一不会和时兆伟串通好了撒谎,他们压根不知道手表里藏了什么,不会那么有先见之明的。   她想, 应该是有什么人顺手捡走了。   时唯一这栋房子里也有监控。   易欢从时唯一的卧室房间里出来, 正准备去找时唯一家的监控录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很大的咒骂声。   易欢停下脚步, 轻笑一声,很快便转身走到楼梯处。   时兆伟站在门口,指着院子里的人, 问道:“你们他妈的都是谁,私闯民宅是不是!”   他看了一圈,发现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家政公司的外套,于是直奔房间,一抬头就发现易欢双手交替地撑靠在二楼楼梯的栏杆上,摆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易欢道:“时总,您也住这儿?”   “易欢?”时兆伟三两步跑上楼,“你带人来我家干什么?”   伊芙琳见过时兆伟,对他印象不太好,于是他一过来,立即全身戒备。   “找东西。”易欢仿佛压根没把他当成这屋里的人,对院子里的人说,“院子外面没找到的话,就进屋找,顺便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谁敢进!”时兆伟上前,堵在门口。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迟疑地看着易欢。   易欢问道:“免费给你打扫卫生不好吗?”   “你这是打扫卫生?”时兆伟冷笑,“二十几个人打扫这么小的房子?”   “人多,快嘛。”易欢对这些被兆伟吼得发愣的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易欢,你别逼我对女人动手?”时兆伟按住她的手。   伊芙琳拨开他,道:“先生,请你冷静。”   时兆伟英语不好,听不懂。易欢好心地翻译着:“她说你注意点,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又跟时兆伟解释,“他们在帮忙找东西。在外面翻了一圈,没找到。”   “你东西会在我家?”时兆伟冷笑,“我还不信了,这世道还能沦落到不**的地步了。”他拿手机,意欲报警。   易欢静静地看他表演,慢悠悠地走到一楼的藏品处,拿出价值上的一个古董碗,放在手心掂了掂。   时兆伟的手停在了数字键1上不动了。   易欢说:“我是替房子主人找东西的,唯一已经授权我可以随便进出。”她对时兆伟摆了摆手中的钥匙,“你报警也没用,除非你说你叫时唯一。”   说话间,她一直在看手中拿着的那个碗,反过来倒过去的。   “这碗真漂亮。”易欢笑得眯起了眼,“时总,我可以冒昧问一句吗?这碗您哪里寻来的?”   时兆伟缓缓放下手机,伟走到易欢旁边,道:“易小姐有眼力。”   一下子就找出了这个藏品柜子里最值钱的东西。   “从小见得多了,耳濡目染。”她摸着碗边,“这是宋朝的青釉汝瓷。”   世界上所剩的统共也不超过一百件。   “是吗?”时兆伟蹙眉,他早忘了这个碗叫什么,只知道价值不菲。   易欢惦记脚尖,对着时兆伟的耳朵,像说悄悄话一样,“这套汝瓷藏品是我爸最喜欢的。从国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费了不少功夫。他本来说等自己欣赏几年之后就免费赠送国家博物馆。”   想不到最后也落在了时兆伟手里。   她当着时兆伟的面,直接把手里的瓷碗递给伊芙琳,说:“拿好了,这是古董,无价之宝。”   时兆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易欢,你别得寸进尺,这他妈的可是我家!惹毛了我跟你急眼!”   “我知道这房子是你买的。”易欢转身,一脸无所谓,还是在到处观察,“时总,别的就算了。不过这个碗和那块表,我今天一定要拿回去。”   “你这意思是要明抢?”   易欢招手,院子里的人心有余悸地进了门,一个个很小心仔细地帮收拾屋子。   易欢道:“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明抢了?”她笑了笑,看着时兆伟的眼睛,“时总,您稍安勿躁。坐着等等,这么多人,不要多少功夫,很快就结束。”   时兆伟撸起袖子,面色阴郁起来,“今天我在这儿,你就别想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拿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   易欢呵呵一乐,道:“您生气了?”   “你他妈X的说的是屁话!”时兆伟道,“我去你家抢东西你不生气?”   易欢还是在微笑,时兆伟的个人素养不高,喜欢说脏话,易欢只当自己听不见那些词。她看着时兆伟,伸手抚摸客厅里的那套檀香木长桌椅,“此时此景,您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时兆伟一愣,连到嘴边的脏话都忘了说。   “您应该很熟悉的。毕竟明抢这种事,您比我有经验。”易欢手指轻轻叩着桌子,“时总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您回忆回忆。”   时兆伟额头青筋暴露,“是不是石头说的?”   “石头?”易欢道,“还需要他说吗?时总您是不是当我瞎啊,我会认不出这些原本属于我们家的东西吗?”   时兆伟怒到极致的时候,也笑了起来,“易欢啊,原来你早有预谋,就搁这儿等着我呢是不是?”他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成,成……我就当是出点血换心安。你拿走,你拿走好了。”他指着易欢的鼻子,忽然大吼,“你他妈赶紧拿走,然后立即给我滚!”   “我说过了,我只拿走两样东西,别的沾上了您时家人的气息,我不稀罕要了。”易欢勾了勾唇角,“碗我拿走,还有那块表。”   “什么表!跟你说了丢了!”   时兆伟想起表就来气,为了那个傻逼沈霃宽,妹妹跟她闹了不愉快,一直最喜欢的手表都不要了;同样是为了那个傻逼沈霃宽,妹妹受伤到现在还不能长时间坐起来。   “丢哪儿了?”   “外面!”时兆伟郁闷地哼了声,“你以为我没帮着找?找不到!鬼知道她那天到底丢什么地方了!”   “可不可问一句,您家里的保姆以及来给草坪除草的人的联系方式?”   “你给我滚,我什么都不知道。”时兆伟指着门。   “不说没关系。”易欢唉声叹气地绕到客厅,碎碎念道,“那块表是我爸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我一定得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妹妹这辈子也别想嫁给沈霃宽。反正我就是有法子拿捏住沈霃宽。”说完,易欢示意伊芙琳跟自己离开。   “你回来……”原本怒气冲天的时兆伟忽然颓废下来,“电话我有。监控也可以看。”   易欢转身付了钱,家政公司的人很快离开。   通过监控最后只锁定了两个人可能捡到手表。   一个是住家保姆,一直就在;另一个就是那天给草坪除草的工人。   两个人都被找过来。   时兆伟道:“我不报警,也不要你们赔钱,只要你们说出来现在表在哪儿就行。”   他凶起来很吓人,仿佛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明明没说多狠的话,却叫人打心底不寒而栗。   一分钟后,工人被吓得尿了裤子,自己暴露了自己。   工人承认表是他捡走的,他也不认识什么名牌不名牌的,就单纯觉得表好看,而且是在草坪上的,他就自以为是主家不要的。他见到表还在走动便装自己兜里带走了,后来被他以五百块钱卖给了同乡的一个伙伴。   易欢扯了扯嘴角。   可以的小伙子,五百万的表卖五百块,真是有眼光!   经过联系后确认,表还在工人的同乡身上,不过此人刚回了老家。工人再三叮嘱,表得存好,回头有人去取,至于那五百块钱,他会还一千。   易欢带着工人和伊芙琳,马不停蹄地去找他的同乡。   伊芙琳有些担心易欢,说:“欢,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吗?你看起来十分疲惫。”   易欢摇头,“我不困。”   她也不是不困,她只是睡不着。   心里压着这件事,不立即处理完,她没办法休息。   伊芙琳趁着她发呆走神的时候,悄悄地把一切都告诉了沈霃宽。   “她要干什么你就陪着她。”沈霃宽小声吩咐,“别让她出事就行。”   后来一查得知那个地方挺远后,沈霃宽便让闻凯也跟过去。   闻凯好不容易睡了几小时,下去又匆忙安排人过来帮忙。   江牧淮下午打电话给伊芙琳,想跟她重温一下昨晚的夜生活,却得知她要陪易欢出远门,郁闷得不行,想到晚上一个人,孤枕难眠的,干脆也跟过去凑热闹。他想着,反正明天周五后天周六,公司暂时不需要他这个老板时时刻刻过去盯着。   原本易欢是想订机票过去,然后再乘车到工人同乡家,不过临出发前她忽然改了主意。   伊芙琳就记住了沈霃宽的一句话,易欢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牧淮从机场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着这辆崭新的银色的保姆车,一脸懵逼,问闻凯:“你们这是准备环球旅行吗?”   闻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说道:“不用环球,就环到内陆,距离也不算多远,开车过去估计二十三个小时。”他看着保姆车,一脸艳羡地说,“下辈子我也想投胎成女人,最好让我遇到沈大这样的男人。啊,要啥给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被人宠上天的感觉一定爽死了!”   江牧淮呸了一声:“恶心不恶心啊你。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取向和喜好。”   闻凯道:“你别瞎扩散我的话,我这主要是表达了一种羡慕。懂吗?”他叹了口气,“我觉得,就算换成我爹妈,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像沈大对嫂子那样对我的。”   “什么意思?”江牧淮侧头,“易欢又作妖了?”   “嫂子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消停过一秒钟。但是我们沈大呢,除了自己生闷气外,还是什么都由着她的。”   江牧淮好八卦的那颗心被吊了起来,胳膊肘捅了捅闻凯的,“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昨晚上沈霃宽心情很差地跑来他家糟蹋了他的一瓶红酒外,别的详细□□都不清楚。   闻凯平时是不八卦的,可他和江牧淮认识很多年,小时候就一起讨论过班上哪个女孩漂亮这种话题,此刻也就不那么正经了,一股脑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江牧淮。不过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略去了昨晚上在沈霃宽会客厅里会见客人的事。   江牧淮听完,说:“宽哥真是无药可救,换成我,早把易欢踹了。”他最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牵扯上,也不能容忍被人说分手就分手。   加上昨晚那次,易欢已经是第二次和霃宽闹分手了。   闻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算了,嫂子也看不上你。”   江牧淮不服:“我艹,我不比石宽磊优秀?”   闻凯噗嗤笑了,拍了拍肩膀,“走,晚上我和你换着开。”   车子踏着夜色出发。   闻凯江牧淮开着保姆车,载着易欢和伊芙琳。   工人和另几个保镖在后面的那辆车上。   易欢身上裹着一件薄毯,努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   伊芙琳坐在车上,和坐在前排的江牧淮用手机聊天。   过了一会,易欢叹着气,说:“谁能陪我说会话?”   伊芙琳放下手机,眨着眼。   江牧淮从副驾驶上转过身,递来一个平板:“要不要听听安眠曲?”   易欢白了他一眼。   于是他又从包里翻出一小瓶酒,“要不喝点酒有助睡眠?”   “不了,谢谢。”   “不行的话,我还有防晕车的药,吃完保准睡十个小时。”江牧淮道。   易欢忍不住问:“你一个跑来凑热闹的,没事带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其实她一点不喜欢江牧淮跟过来。江牧淮应该留下来陪沈霃宽解闷才对。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沈霃宽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继续生气。   江牧淮道:“我想得远,怕你们女生经不住夜间长途跋涉的疲惫,这才准备不少应急物品。”他低头翻自己的包,又翻出了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避孕套,差点当成什么药给易欢。他不怀好意地冲伊芙琳勾起唇角。   闻凯瞥到他把避孕套塞进兜里,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场合。他说:“嫂子,您就一点不困?”   算了算,他觉得易欢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了。   易欢不是不想睡,而是没办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是父母亲和弟弟的身影。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出现。她总会被脑海里出现的这些画面惊醒。她想尽了办法希望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可是没有一个奏效。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吃药让自己入睡。   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段被恐惧支配的日子里了。   想了想,她朝江牧淮伸出手,“把平板给我。”   江牧淮递给她。   “耳机。”   易欢带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祈祷自己能入睡。   聊了一阵子,江牧淮就先闭上眼休息,后半夜他还得接替闻凯开车。   夜越来越深,人也会越来越困乏。江牧淮眯了越有两个多小时,醒来后他让闻凯将车停在前面服务区,换他来开,让闻凯他眯会儿歇歇。   这段时间,易欢睡着了有十分钟,还是断断续续的。她不敢睡得深,总是在要睡着的时候,脑神经一绷,强行把自己唤醒。她害怕睡着后会做噩梦,噩梦里的画面太残酷了,她很害怕。   快天亮的时候,易欢才真正入睡。可能是过于疲倦,这一次她没有做梦。最后是被一阵饭菜香叫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在她旁边摆着早餐,豆浆牛奶和鸡蛋。   闻凯这时去了后面车上,请他们那帮人吃早饭。   工人战战兢兢地问:“那个表很贵吗?”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除草工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闻凯道:“您别担心,找回来就没事。”   “找、找不回来是不是得让我赔啊?”工人又问。   闻凯吓唬他:“那可不。”   工人咽饭的动作都有些迟钝了。他问:“大哥,我能不能问一下哈,那个表到底值多少钱?”   闻凯对着工人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五万?”   “再加两个零。”闻凯笑了笑。   工人嘴巴一哆嗦,差点把豆浆喷出来。他拿起手机,赶紧给同乡打电话,再次确定表是否还在,他说:“那表是有钱人的玩意儿,弄丢了咱俩把命搭进去也赔不起懂不?”   同乡道:“我懂,我知道这东西值钱,现在装匣子里都不带离开我视线的,放心了,过来拿。我人和东西都搁家里等你。”   闻凯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对着手机道:“请务必保管好了,我们晚上就到了。”   他又给工人递过去俩包子,“再吃点,一会还得坐很久的车。”   工人此刻心里很慌,拿着包子,都没心情吃了。   这时,前排银色保姆车里的易欢已经梳洗完毕,她眼底的黑眼圈太深,看着有些吓人,涂了点遮瑕膏后才看起来好点。   吃完早餐,她在车外面站了一阵子,同伊芙琳聊了聊天气。   上车后,她从自己包里翻出一盒药,找出一枚就着温开水服下。   江牧淮问:“欢姐你刚刚吃什么呢?”   易欢看了看盒子上的字,说:“叶酸。”   “叶酸?”江牧淮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叶酸是什么?晕车药?”   “不是,补充营养的。”易欢将药塞回包里。   “补充什么营养?”   “维生素B9,就跟维生素C一样,是一种维生素。”易欢解释着。   江牧淮说:“你给我也来一颗。昨晚上熬夜开车,我觉得我需要补充点维生素。”   “啊?你就算了吧。”易欢一愣,这家伙真不知道叶酸是干什么的啊,“你要补充维生素的话,就去服务区里买点水果吃。或者你啃两颗菠菜。”   “吃水果我怕一会路上老想上厕所。”江牧淮还是第一次问易欢要吃的她没及时给的,不禁有些不悦,“你现在怎么变小气了?”   易欢表情复杂:“……”他真是以前问自己要吃的要习惯了。   江牧淮继续说:“我为了你替霃宽照顾你,都变熊猫眼了。”   易欢无情戳穿他:“你不就是想勾搭我旁边的伊芙琳,装什么。”   这两人眉目传情了一晚上,还想她假装看不见吗?   江牧淮:“……”   “算了算了,你要吃就吃吧,给你。”易欢把药从包里找出来,递给江牧淮。   江牧淮随便瞄了一眼,也没仔细看上面的英文解释,便掏出一颗放嘴里,“哎,还挺甜。”他把药还给易欢。   “这是药,上面裹了一层糖衣而已。又不是好吃的糖,你直接咽下去就行。”   江牧淮信了易欢的话,直接咽下肚。   白天还是闻凯开车。   江牧淮坐在副驾驶上,勾着脑袋跟伊芙琳聊天。闻凯也时不时插几句话。于是三个人,中文英文夹杂一起,聊得不亦乐乎。   闻凯说:“那捡了手表的人,估计这一天都要惴惴不安了。”   “你跟他说表值钱是不是?”   “我跟他说五百万他吓得差点把早饭喷出来。”闻凯道。   “是太吓人了嘛,我都没玩过这么贵的手表。”江牧淮啧啧两声,“我们开的这辆车,也不值五百万。”   易欢听了听,没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的聊天声中,易欢竟然睡得安稳。她终于没有做噩梦。   她梦到自己和沈霃宽结婚了。   中午车子停在服务区的时候,易欢醒了。她翻出手机,想给沈霃宽发消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再三,她叹着气把手机放回原处。   &&&   沈霃宽第二次来看时唯一。他给时唯一带来了一直小熊玩偶,昨天来的时候,时唯一一直念叨着想要抱着小熊玩偶睡觉。他也不知道时唯一想要什么样的玩偶,就让秘书随便买了一个。   时唯一抱着他拿来的玩偶,爱不释手,终于也对他露出了笑脸,说:“谢谢你,霃宽。”   沈霃宽愣了愣,说:“你现在清醒吗?”   时唯一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认不认识我?”   “霃宽,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时唯一脸贴着玩偶小熊,笑得甜蜜。   沈霃宽记得自己昨天他来看望时唯一的时候,她就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还把她以前去沈家吃饭的事讲给沈霃宽听,说那是她第一次去未婚夫家做客。   沈霃宽只能起身叫来杰森。   杰森的建议是让时唯一开始用药治疗,但考虑到时唯一身上的外伤还没好透,综合过后,决定等过了这段愈合期再配合精神科安排治疗。   今天的时唯一,看起来倒是很正常。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沈霃宽蹙额,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时唯一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霃宽,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什么?”   时唯一撇嘴,道:“我把你从易欢手中抢过来了啊?”她举着手,“你看,你的订婚戒在我这儿。”   沈霃宽看着她的笑容,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他深吸一口气,被这段时间的遭遇弄得心力交瘁的他打算不再考虑时唯一的心理状况。他表情严肃,直接问道:“你很想嫁我?”   明明可以有很多更好的回报,他想不通时唯一为什么偏偏就是执着于自己。   他可以给她钱,给她地位,给她无数上层社会人钦羡的公主一样的生活,就是给不了她爱情。   时唯一胆怯地低下头,不敢开口。   “唯一,你回答我。”   时唯一点头,“我每天都想跟你结婚。”她扯着怀中小玩偶的耳朵,“你是不是很不愿意啊?”   “可以。”沈霃宽忽然笑了笑。   “什么?”时唯一愣了一下,抬头望着沈霃宽。   “我说可以,我可以娶你。”沈霃宽拉着椅子,重重地放在病床前,坐了下来,“但是我得先告诉你,我不爱你,小唯一。”   上一回他也明白地告诉过时唯一,可是估计时唯一没听明白。   这一次,他需要说得更明白一点。   “我心里有谁你知道。”他看着时唯一,“你知道的是吗?”   时唯一再一次低下头。   沈霃宽一字不落地沉在她心底。她用力掐着被子。   第一次,她没有办法在沈霃宽面前控制住泪水。时唯一抽泣道:“我的腿都都没有了……我这辈子一件事都没做成……我就喜欢沈太太这个头衔。”   “算起来,也可以说是救了我妈两回。我这婚姻就算是替我妈给你还债了。”沈霃宽勾着唇角,发出一生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悯的笑声,“如果你不觉得这样的婚姻恶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这样婚姻。”   时唯一久久不吭声。   病房里只有她一阵一阵的抽泣声。   “哭够了吗?哭够了告诉就我答案。”沈霃宽觉得,自己今天也不是很有耐心。幸亏杰森不在,否则肯定要说他不能用这个态度对待病人。   他掏出一枚让秘书临时购买的戒指,放在桌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收下这个戒指。婚礼那天,自己戴着玩吧,好歹也能骗骗别人。另外,把你手上那个还给我。”   这个戒指是他昨天让秘书买小熊玩偶的时候顺便买的。当时秘书问他要什么款式的,他直接说:“随便,哪个丑选哪个。”   秘书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还是第一次努力在一排钻石戒指里挑选所谓的最丑的那一枚了。连营业员都觉得她神经病。秘书表示,不是我神经病啊,是我老板的要求太奇葩!   时唯一泪眼婆娑地拔下手上的戒指,“我还给你,你不要语气这么凶。”   随后拿起桌上的戒指盒,打开一看,哭得更凶了:“我听说,你专门让人去拍下了一颗大的粉色钻石,很漂亮的钻石。大家都说,那个是你的结婚戒。”   这个她手里拿着的这个也是钻石戒指,可绝对不会是沈霃宽事先预备的那一枚。   沈霃宽伸手,抬起时唯一的下巴,说道:“你说那枚我还没拿到手就被商家热炒起来的粉钻?”   时唯一点点头。   “那是我老婆易欢的。”   “那我……那我……那我……”时唯一似乎转不过弯儿了,“你想重婚吗?重婚不合法……”   “你不是只想要沈太太的头衔吗?我只是答应说给你这个头衔。”说完,沈霃宽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当天中午,沈霃宽就从石宽磊那里拿到了易欢前天晚上没能拿到的东西。他本想赶着在易欢回来之前处理好这些事的。可没想到,真如石宽磊所言,这里面牵涉的人太多,位高权重者有,底层工作人员也有。   一张法网撒了下去,什么时候收网,已不是他说了算的。   沈霃宽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   吃过午饭,因为太热,大家在服务区休息一个半小时。   易欢怕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就跟着他们下去吃饭休息。她全程在看手机,几乎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聊天中。她无聊到处点新闻看,看到了一则最新的财经时政新闻。   ——万兴少东家沈霃宽先生宣布婚期。   新闻里还附了一张沈霃宽的侧影照。   沈霃宽素来低调,基本上不参加任何的采访,这个新闻是以外人口吻描述的。大意是继他拍下粉钻后,大家如期盼到了他的婚礼日程。地点在巴厘岛,时间是七月初七,新娘是时氏的小女儿时唯一。   原本是不起眼的新闻。大家虽然都知道万兴集团很大,可万兴的沈家兴和沈霃宽都不常在公众前露面,所以也没多少人关注。但是发这个新闻的小编很会夺人眼球,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消息,把时唯一受伤的事也公布出来,配上此刻突然到来的婚礼排期,实在是满足了众多围观者的爱联想的八卦之心。   最最主要的,小编在这则新闻下还放了一张时唯一的照片。   时家的这位大美人照片的瞬间在网络上被传遍了。   再后来,网友们热情地扒出了时唯一ins 的账号——viviyi。   时唯一在INS上分享过她很多自拍照。   网友们纷纷留言表白美女。   不过接着,又有人爆料说自己曾经在圣弗朗西斯科见过疑似是沈霃宽的人,而当时沈霃宽身边的女子并非时唯一。   也有号称是医院工作人员留言说,沈总挺可怜,被人碰瓷赖上了,沈总原来的女朋友比时唯一成熟。   大家热情高涨,面对充满悬念地豪门八卦,就等着□□人员揭秘。   为了刷类似相关的新闻,易欢注册了微博,重新找回了INS 账号。   她给自己的微博小号起名叫“打碎了的醋坛子”。   她登陆INS账号,给VIVIYI自己发的戴戒指的图片点了赞。   又用刚申请的微博账号在那则新闻下留言:做不到祝福你们。   很快眼尖的网友发现了这条新闻,纷纷点赞,把她的这则留言送上了热门留言前五。   网友说——这位朋友,请对着话筒说出你的故事。   易欢看到,哭笑不得。   她提前回到房车里,不停地看网友的留言,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一片。   江牧淮也看到了这则新闻,他笑呵呵地想跑过去问易欢有何感想的,想问她有没有一种玩脱了的感觉。结果拉开门却意外撞见易欢在哭。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用手指刷着手机页面上的新闻。   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的画面自己有点儿无法承受。在他看来,易欢好像从来不会为任何事哭。他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对上易欢的泪水后,统统溃败下来。   易欢也没想到自己偷偷发泄一下情绪还能被人发现。她低头拭去眼泪,然后抬起头,面色沉静地看着江牧淮,“找我?”   “那个,易欢。”江牧淮觉得尴尬,轻咳一声,“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觉得我们一会几点出发比较好呢?”   “随便。”易欢说。   “哦,那我再去问问闻凯。”江牧淮替她关好车门。   整个下午,保姆车内都安静得不像话。   让江牧淮费解的是,中午偷偷一个人哭的易欢好像是昙花一现,此刻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睡得挺舒服的样子。   这时,刚开完会的沈霃宽才知道有人替他发了报道。   他把手机递给秘书:“明天早上之前,我不想在看到类似的新闻。”   秘书看到标题,双手将沈霃宽的手机奉还,颔首道:“知道了沈总,我这就让公关部门去处理。”   他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母亲崔玉盈打来的电话。崔玉盈含含糊糊问了几句后也没提这事,最后就问:“霃宽,晚上回家吃饭吗?”   “嗯。”   “那我让你陆姨准备你的饭了。”   “好的。”   挂了电话后,沈霃宽掂着手机,在纠结要不要给易欢打电话。   易欢有可能是太忙了没看到网上的新闻。   嗯,一定是这样的,否则的话易欢一定会打电话给他,哪怕什么都不问,也会把她不愉快的心情传递给自己。   后来,还是他先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主动给易欢打了过去。   一个令人讨厌的女子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竟然关机了!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沈霃宽拿起车钥匙,决定回家吃饭。   回家路上,他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担忧。他问江牧淮:“你们到哪儿了?”   江牧淮道:“还在路上,估计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到,我们没开很快,中午休息了挺长时间的。”   顿了顿,沈霃宽问:“易欢呢?”   “她在睡觉。”江牧淮捂着嘴,小声问,“喂,霃宽,我今天看到新闻了,真的假的?是演戏还是真的要和小唯一领证结婚?”   沈霃宽不想回答,“拿到东西后快点回来。要我让秘书给你们订机票吗?”   “那车怎么办?”江牧淮道,“托运?这可是易欢拿你的卡新买的车。”   “让你们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哪儿那么多话。”沈霃宽语气不好地说。   江牧淮:“……”   本来他想偷偷透露给沈霃宽,告诉他易欢哭过的事,不过现在,他笑嘻嘻地结束了和沈霃宽的通话。   让沈霃宽自己一个人抓心挠肺去吧,他就要憋住不说,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收藏掉了,预感上一章的留言应该没有夸我的,所以我忍住不看,我要等完结了再看。   机智不?(哭着笔芯) ☆、第67章   在太阳快落山前, 易欢睡醒了。她问伊芙琳:“几点了?”   伊芙琳道:“六点半。”   闻凯见她睡醒了,便问:“嫂子,一会要先吃晚饭还是……”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易欢此时还不怎么饿, 可是她不想让陪同自己一起来的人饿肚子。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 人很容易疲惫。   从下午看到那则新闻过后, 她就一直没开机。   不去看, 心情就会好很多。   车子驶下高速,很快经过小城区。   大家找到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餐厅,停下车。这个小地方,很少有豪车开进来,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还有人说, 都是明星才会开这种可以在里面休息的高档保姆车。   考虑到大家这二十多个小时都是在高速的服务区上随便吃的, 易欢让闻凯多点些好吃的菜,犒劳一下大家。闻凯心想,嫂子这人还是蛮不错的,挺心疼大伙的。   除了要开车不能吃酒外,这顿饭确实可以算得上十分丰盛的了,最后还剩了好些没吃掉。工人看着满桌子的菜, 很舍不得, 就问:“大哥,这个我能打包带回去不?”   在得到闻凯同意后, 工人高兴地把剩菜剩饭打包带上。   闻凯和江牧淮最后上车的。不过这时,他们俩发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分别被易欢和伊芙琳霸占了。易欢发出指示:“闻凯, 你和阿淮坐后面。”   后面的空间大,她想让辛苦一路的两个人伸伸腿,躺一会儿。   闻凯哪儿敢偷懒,说:“这不成的,嫂子。”   “过去歇着,后面那段路也不长,我来开就好。”   江牧淮担心地看着易欢,中午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易欢在哭,当时的伊芙琳是守在车外的。   易欢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悦道:“你怎么还盯着我看呢?刚才饭没吃饱吗?”   “不是,欢姐你……”江牧淮轻咳一声,“你没事哦?”   “你看我样子像有事?”   “好吧。”江牧淮想起她下午能睡着,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也知道易欢开车水平很好,没必要担心。   于是江牧淮便拽着闻凯坐到后面。   腿弯了一天,一躺到后面,江牧淮就发出满足的赞叹声,“第一次发现躺车上也这么舒服!”他蹬了蹬腿,似乎可以借此蹬掉这一天的疲惫。   闻凯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甚至说要和伊芙琳换座位。   江牧淮拍拍闻凯的肩膀,安慰他:“我以前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了,欢姐的车技是可以媲美职业赛车手的。”   易欢接茬道:“你们可以放心睡。到了我喊你们。”   闻凯一开始不信,不过看易欢那娴熟的动作,他信了江牧淮的话。两个人一路换着开车,确实非常累,半躺在后面,很快就睡着了。   车里很安静,易欢能听到两位大男人轻微的鼾声。她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沈霃宽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半夜睡觉的时候也打呼噜。她被吵醒后,就趴在沈霃宽胸口,笑嘻嘻地学他打呼噜的样子,竟把他也吵醒了。后来她强迫沈霃宽吃下感冒药后才肯睡。   她有时候也不讲理,能为一件小事弄得沈霃宽哭笑不得,但好像不管什么时候,沈霃宽都没有说过她不好。   沈霃宽也不像外国人那样特别热衷于表达爱意。   易欢偶尔也会和大部分热恋中的小女人一样,会心血来潮地问他,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在我之前有没有爱过别的女人等等。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沈霃宽的回应总是热吻,把她亲得无法呼吸,浑身发烫。哪怕是此时此刻,想起两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她都觉得心口发热。   她想,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可以推给别人?   她明明是那么爱他的。   想着想着,易欢就觉得心里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易欢,你收收心,你可是在开车!   很快,车子从大路驶入一条窄窄的小道,只能容一辆车通过,道路上也没有路灯。道路旁边是农田和稀稀落落的房子,车子开过房子前,还会听到一阵狗吠声。前面的车带路,易欢跟在后面。最后车子停在路边,左右的小巷子车都开不进去的。   大家纷纷下车。   工人领着易欢和闻凯几人,走进小巷子里第三家,一个三间的两层的小楼前。   “这里就是我同乡家,他们家条件在我们乡里还不错的。”他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李叔,我们到了。你在不?”   大门被打开,一条黑色的土狗冲他们叫。家主人骂了一声,“大黑,别吵吵,这是来客人嘞,不是坏人。”   被工人称为李叔的人手里拿着小盒子,跑到工人面前,“喏,你给我打电话后我就赶紧取下来放这里头了,我没有碰坏的哦。”   工人不好意思地将里面的手表拿出来递给易欢,“这个……这个就是我捡的那个手表。”   易欢接过来,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确定这就是那块马丁希洛尔表,YH的标记也还在。她点点头,对工人和李叔说:“麻烦你们了,谢谢。”   工人道:“哎呀,是我们不好意思了,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害你们大老远跑我们这山沟沟里头。”   李叔道:“是啊,害你们大老远跑这儿一趟的。”然后他开始拉家常了,“我都是因为闺女考大学成绩出来了,所以回来看看。不然也不用你们过来。”   闻凯给了他们每人一千元,“找回来就行,那二位聊吧,我们就先走了。”   工人和李叔一家目送易欢他们离开。   李叔道:“这帮人什么来历?”   工人道:“有钱人,不知道干什么的。”他这时才敢跟自己的同乡说实话,“你知道那个表多少钱吗?”   “多少钱?”   “五百万!”工人小声地说着,对他伸出五根手指头。   俩人寒暄一阵子后,工人提着大包回来的饭回家。他决定在家歇两天再回去打工。   在易欢的眼中,这块表500万,里面的晶片300万美金,而晶片里存储的内容,是无价的。   她回到车上,拿出专业的开表器,拧开表盖,果真发现了藏在里面的晶体。藏得很细心,如果不仔细观察,可能还会误以为这是表里面本身就带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问后排的人:“有没有水?”   可能晚上吃的饭菜太咸了,她口渴的厉害。   江牧淮动作最快,递给她一瓶饮料。易欢接到手一看,说:“我要水,不是饮料。”   尤其这还是功能性饮料,她更不可能喝了。   她把饮料丢还给江牧淮。   江牧淮道:“我只剩这个了。”   易欢告诉他:“我包里还有瓶水,递给我。”   “饮料不是挺好的。非得喝水,真矫情。”江牧淮念念叨叨的打开易欢的大包,拿出水的时候,刚巧看到里面的叶酸药,便顺口提一句,“欢姐,叶酸一天得吃几颗?是不是一颗就够了?”   易欢接过水,说:“一天一颗就可以了。”   江牧淮这时忽然发现这叶酸的包装很不对劲。   闻凯也把脑袋伸过来,问:“叶酸?”他记得一般怀孕或者备孕的人才会吃这个。   江牧淮认真盯着包装上的图案和英文说明。半晌,他抬起头问易欢:“这特么是给孕妇吃的?”   易欢喝完水拧上瓶盖,声音平静地说道:“嗯,男的吃点也没事的。”   闻凯愣了愣,问:“难道关注点不应该是……嫂子,您有了?”   易欢道:“别瞎问,也别瞎说。”   闻凯当即听明白了易欢的话中话,他用力点了点头。   易欢是在告诉他们,她怀没怀孕这件事只能她自己说出来,外人不要插嘴问,也不要在沈霃宽面前提及。   闻凯想,也不知道中午的新闻谁发出去的,感觉沈大和时唯一的婚事基本上不可能实现的。真不知道,到时候时兆伟进去了,沈大会用什么方法让时唯一不缠着他。   这时,江牧淮已经开始当起了搜索医生。   他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查询:男的可以吃叶酸片吗?   闻凯瞅到他搜索的问题,忍不住笑着问:“你没事吃孕妇用的叶酸干什么?这东西你也馋?”   江牧淮:“……我以为是单纯补充维生素,随便吃一颗玩玩的。”   易欢道:“本来就是补充维生素,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系上安全带,开车离开。后面的车几时跟上。一行人将车开到最近的小城区里,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像样点的酒店。   易欢和伊芙琳住同一间。   洗漱完毕后,她才敢打开手机,来电提醒功能告诉她关机的这一下午有五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巩珍珠,另外四个是沈霃宽。   易欢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沈霃宽打电话。她怕自己一听到他声音就会忍不住把前天晚上说的话全推翻。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哭唧唧地跟沈霃宽说:你不要娶时唯一了……   如果到时候沈霃宽问她:“那石宽磊的证据你还要不要了?”   她肯定又要说:“要,我都要。”   易欢自己脑补了沈霃宽下一句:“那我不还是得娶别人。你说怎么办好呢?”   她回什么好呢?   “不行,要不你就听闻凯的,假装娶她……”   不行不行,易欢坚决地摇头。她心情烦躁地在床上打个滚,从仰姿变成了趴着。如果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缺德了。   怎么可以玩弄人时唯一的感情呢?   易欢将手机丢在一边,捂着脸苦恼地嘀咕着:“怎么办?”   她没法选择啊,怎么办?   伊芙琳见她翻来覆去嘴里念念有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伊芙琳记得自己以前认识一位中国女性朋友,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痛经,每次痛经都是在床上打滚,表情痛不欲生,就和此刻的易欢一模一样。   易欢捂住小腹,摇头道:“没,没有。”她用被子蒙住头。   过了一会,易欢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很冒昧地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留了医生的手机号码。   医生性格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晚上打过来而生气,反而还告诉易欢:“我今晚上值夜班,你多晚打过来我都会接的。不接的话,估计是因为我在手术室。”   易欢又问医生自己此刻乘坐飞机是否不妥。得到医生的回复后,她便给自己订了张机票,回头又问伊芙琳:“伊芙琳,你护照什么的都带在身上吗?”   伊芙琳道:“我一直带在身上。”   “好,那我就订了两张机票,帮你也订一张。”   “明天我们乘飞机回去?”   易欢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直到后来入睡,伊芙琳都没听出来易欢说的话。   易欢她只订了两张机票。   睡前发呆的时间里,易欢手机响了,打来的是巩珍珠。   巩珍珠听到她声音后就开始大叫起来:“欢欢,你今天下午跑哪儿去了,人不知道在哪儿,手机又关机,担心死我了!”她告诉易欢,“我以为你失恋要出事了,害得我今天差点去你家找你。”   易欢道:“我挺好,下午困,想安静睡会儿。”   “那你现在还住在沈壕家?”巩珍珠道,“沈壕真不经夸,我前两天才说了他对你好,今天就看到那则气死人的新闻了!”   易欢笑了笑,说:“你气什么?你都不知道内情。”   “能什么内情!难不成还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   虽然不是拿刀架在沈霃宽脖子上,易欢觉得这经历也大差不离。沈霃宽一定还在生她的气。可是就算事情回到前天晚上,她可能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巩珍珠气得摩拳擦掌的,“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胆小不敢惹事,我真能替你上去揍他!”   “嗯,揍他?”易欢挑眉。   巩珍珠自己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语气顿时弱了下来,“有可能我跑到他跟前就没气势了……反正,你懂我意思就行了。我今天看到新闻,郁闷死了,我在想是不是男人都瞎呢!”   她老公王辉亮这时正在屋里玩电脑,听到这句话,冷不丁抬头说:“你老公我就不瞎。”   巩珍珠捂住手机,道:“呸,你不瞎能看上我?”   王辉亮哭笑不得,问:“老婆,你这到底是损我还是损你自己?”   巩珍珠道:“你讨厌,我要安慰易欢,你别来打岔。”   王辉亮做小伏低状:“好好好,我闭嘴,你们打你们聊。”   巩珍珠讲手机放在化妆台前,声音点了外放,问:“那欢欢你现在在哪?”   易欢问:“在外面,酒店里。”   “这么快他就把你请出去了?”巩珍珠实在不忍心用赶那个词,“沈壕他还是人不?我之前难道是全看走眼了?”   易欢赶紧解释道:“好啦,我没事,我很好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沈霃宽对我很好,我今天有点事所以在外面。”她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柔声安慰孕妇巩珍珠,“你现在是孕妇,不能老是情绪激动……”   “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孕妇?”王辉亮的声音突兀地插v进来,“珍珠你怀孕了?”   巩珍珠瞬间红了脸:“老公我那个什么……”   易欢同时问:“……你开了外放?”   十秒钟后,易欢果断地选择跟巩珍珠说了再见。   巩珍珠说要把怀孕这件事作为最大的生日礼物送给他老公,可她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压根就忘了这事。她真心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易欢收到巩珍珠的消息。   她说:欢欢,我还想跟你电话再聊聊的,可是我老公说太晚了,逼我这个孕妇早点睡。   易欢回她:刚才是我不好说秃噜了。   巩珍珠:没事,他惊喜得都快要尿频了。   易欢:你这比喻真是……   巩珍珠:还说既然是生日大礼,那干脆他就把生日改成今天,你说他是不是傻?   易欢:不傻,挺好,快睡。   巩珍珠:嗯,你也是早点休息。不开心了就来找我。   易欢关掉聊天界面,拉下去看沈霃宽的微信。他没有给自己发任何消息。   她惆怅地将手机放在脸旁。挨着脸放,回头有电话或消息,她肯定第一时间能听到的。   她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不是冒出沈霃宽生气的模样,就是父母的样子。她担心手表再会弄丢,都是一直戴在手腕上的,连睡觉也不摘下来。   越是夜深人静,她越是无法平复心情。   她忍不住又拿出手机,去看了新闻。却发现,网上关于沈霃宽要结婚的新闻统统不见了。连她微博上有留言的那个也不见了。在微博搜索界面输入沈霃宽三个字,显示的是:抱歉,未找到“沈霃宽”相关结果。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有消息。   她点进去,看到那个人发来的那句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沈霃宽问:欢宝,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68章   易欢拿着手机, 几乎要迫不及待地回复他自己归程日期。可是打出明天两个字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刚刚订了去圣弗朗西斯科的机票。   她删掉了明天二字, 写着:我刚刚拿到手表了, 要找的东西也在, 我想先去学校, 把里面存储的内容释放在硬盘里。忙完这些我就回家。   打完这些字,她在心里默读了一遍。   他看到了会不开心吗?   她想了想,删掉这些内容,重新编辑:霃霃,我前天晚上太冲动了, 我说的那些话, 其实不是真心的,你不要当真。反正现在我也没从石宽磊那里拿到后续的材料,你可不可以忘掉我前天晚上说的话,我会克制,我会像三年前那样一直耐心等下去……   她再次停下动作,又默默地把这些全部删掉。   太奇怪了, 她竟然也会打出这些内容, 自己读一遍后觉得十分诡异,仿佛刚才想这些词的并不是她自己。   她将手机放下心口, 乱糟糟地脑子里冒出了三个字:想见他。   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赖在他身边再也不走。   她重新摸起手机,只给他回了两个字:等我。   此刻, 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一分。   发出那两个字后,沈霃宽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易欢怕吵醒伊芙琳,拿着电话躲进洗手间。   “舍得开机了?” 沈霃宽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嗯。”易欢低着头,微微咬着下唇,手指捏着着自己的衣角,向下拽了拽。   “还没睡?”   “嗯。”易欢道,“你也没睡。”   “睡不着。”   “怎么了?”易欢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沈霃宽回答道:“被人气的。”   “对不起。”易欢道,“我也睡不着。”   “嗯?”   两个人各自抱着电话,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太安静了,好像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叹息声。   过了好久,易欢问:“你还在生气对吗?”   “没有。”事实上,沈霃宽心里正在闹别扭。   从他问易欢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生气了。他一个人在家里,把石宽磊保存的所有东西看过后,就觉得易欢会说出让自己娶别人话并不稀奇。   换成他,恐怕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所有资源,把那些人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所以他就告诉自己,不应该生她的气。她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的话,一定不会选择伤害两个人的这段感情的。   他这么想了,道理上似乎也是对的。   可是,这心里头就是觉得堵得慌。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他问易欢。   易欢嗯了一声后,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问。”   “是吗?那我临时赋予你这个资格,你问。”   “你……你……”易欢支支吾吾的,有些问不出口。   “我什么?”   易欢咬了咬牙,问:“你真的要跟时唯一结婚吗?”   “这不是你要求的?”沈霃宽语气充满戏谑,“你看我多听女朋友的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易欢低头捂住脸。   这么快,自己就从他嘴里的老婆对外的未婚妻么沦落成女朋友了。   啊,不对,沈霃宽的意思该不会是前女友吧?   易欢撇嘴,抬头,努力深呼吸,生怕自己也变成爱哭的时唯一。   她问:“那你现在还听吗?”   沈霃宽拒绝:“不听。”   听了易欢的话,他去找时唯一说可以娶她。可从那一刻到现在,他就开始觉得这时间过得很没意思。   “所以……嗯?”易欢道,“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又是什么意思?”   沈霃宽再度戏谑道:“我想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易欢捂住嘴,不让沈霃宽听到自己忽然想吐的生理反应。   “易欢?”   易欢小小地舒出一口气,说:“现在我又不是你的欢宝了?”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也没那么小气。”   “那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易欢觉得好为难啊,“你真的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考虑谁?”沈霃宽笑了笑,“你吗?”   易欢红着脸,小声道:“我觉得我这个人……大部分的情况下还是不错的。”她想了想,修正了一下,“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不错的。”   “你不要证据了?”   易欢的声音更小了:“证据要,你……我也要的。”   “我听不到。”沈霃宽道。   “我说……可能厕所里信号不太好。”易欢捂住脸,同样的话,她还真不好意说两遍。   沈霃宽勾起唇角,“你不是特别急,特别害怕姓石的把你急需的东西弄没吗?你不是还要想跟他在一起的吗?”   “我……”易欢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霃宽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发那些消息。”他叹气,“我就是个普通人。”   七情六欲,一样都不少。   会吃醋,会生气,会因为恋人的某些举动而伤心难过。   “早点睡吧。”沈霃宽再次叹气,“我等你回来。”   有些话还是面对面说比较好。   其实他下午已经憋不住让秘书给他订机票的,可临时又因为母亲身体突发不适,不得不陪伴在旁。本想改为凌晨那一班的,结果晚上陪好母亲后,又去见了易正峰案子的负责人。   他本该告诉易欢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可是抱着一种小小的惩罚她的心态,他没有说。他想等她来了,再当面告诉她。   易欢道:“嗯,晚安。”   说出晚安两个字的时候,沈霃宽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易欢呆呆地看着手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拆他电话里说的话。一直想到腿都麻了,也没搞清楚他这通电话的真实意图。   多年以后,她就这件事问过沈霃宽,沈霃宽表现得很意外:我的意图?你感觉不出来吗?我两三天没听到你声音了啊。   易欢回到床上,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睡前,她有些不放心,给沈霃宽发了条信息:霃霃,你等我。   沈霃宽看着这条消息,满心欢喜。   可是第二天,却只等到了几个大男人回来。易欢则是带着伊芙琳去了圣弗朗西斯科。   沈霃宽有些不相信,他掏出手机,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发来的消息。   他没有看错,可能是他理会错了。他还以为易欢的意思是,让他等她回来。他还巴巴地等了二十四小时,想把自己这边的好消息都告诉她。   呵,她倒好,又自作主张跑了。   沈霃宽算是明白了,不管易欢嘴上怎么说,她内心深处,就是渴望能尽快将杀害她亲人的凶手绳之以法。   或许,他真的应该悲观一些。可能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被易欢排在第二位的。   &&&   今天的暑假结束的第一天,大家都还没有开始上课,易欢却已经开始穿上防辐射的衣服,坐在实验室里,操纵着仪器。   当年的研发停止后,仪器用于新项目,再想读取晶片中的内容,需要进行很多的设置工作。   她买了五十个容量为1T的移动硬盘,留以备用。   花了一整天进行预前设置,又调制一整天数据参数,直到第三天,才真正开始运行读取功能。   处于开发中的产品就是这点不好,任何东西都得亲自去弄。不可能像手中的移动硬盘一样插上电脑就能读取数据。   为了防止出现问题,易欢设置的是每隔二十分钟,进行一次转换存储,所以效率不是很高,每次存储数据都要她手动操作,然后再重设程序,再次读取数据。   这样重复操作,很容易叫人心情烦躁。   易欢却越来越平静。   她在实验室呆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八点才把最后一点弄完。   用掉了她三十四个移动硬盘。   她抱着这堆硬盘,像抱着自己的生命。   因为她带了一堆硬盘,又是R教授的学生,所以出关的时候,费了好大劲。她有预想到这些,所以提前了两天办理的托运。她这次直接私人包机回来的。   这段时间,沈霃宽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她。   易欢好几次想主动找他,最后却又都因为心里存着他和时唯一的婚事而有些犹豫。   回国的那天天气不太好,下着小雨,她又是赶在了晚上回来。   机场上湿漉漉的一片。   虽然已经做了防水保护,但她还是怕硬盘遭雨,便脱下把身上唯一的雨衣,弯腰披在了行李箱上。她以为自己要淋雨,结果头顶又多了一把伞。   她抬头,撞上了沈霃宽一脸淡漠的表情。沈霃宽站在一旁,在替她撑伞。   易欢扭头看着了看伊芙琳,伊芙琳避开她的视线,抬脚就先往前走了。   “伊芙琳本来就是我请的人。”沈霃宽面色不悦地说,“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对你言听计从呢?”   易欢站了起来,道:“我以为这么晚了,她不会跟你说我们几点到。”她紧握着行李箱,有些局促。   也不是很长时间不见,可两个人好像忽然间就生分了。   沈霃宽朝她伸出手。   易欢急忙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刚才的那种生分感似乎正在慢慢消失。她眯起眼,笑了笑。   沈霃宽微微蹙额,道:“我说的是你的箱子。”   易欢的笑容顿时消失,天上落下的细细的雨丝仿佛都打在她心上一样。   她沉默地表示不高兴,顺手把箱子推过去。   沈霃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撑着伞,说:“走吧。”   易欢紧跟着他,好几次想上前挎着他的胳膊。   这一次,是司机开的车,沈霃宽难得没有自己开车。   易欢看车里有第三人,也没好意思跟沈霃宽讲话。   她偷偷拿出手机,去看了是唯一的INS。   非常意外,时唯一的INS有更新最新动态。   三张照片和一段话。   那段话是:今天,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位男士陪我过生日啦。一个是我最爱的哥哥,一个是我的老公。   一张照片是她坐在病床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愿。一张照片是她和时兆伟的合影,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位男士的背影。   光看一眼脑袋的轮廓,易欢就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   这个人,现在正坐在她身边生闷气。   她轻哼了一声。   沈霃宽扭头瞥了她一眼,“你哼什么?”   易欢没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说:“我行李箱里,存了我们家九个摄像头五百四十七天拍摄下的所有高清画面。”她告诉沈霃宽,“是以每天的零点分录,每个视频是以日期分类的。不过因为内容特别多,想要找出可以作为证据的,需要人去看。你可以都拿给他们,丢了的话,我还可以再导出一次。”   “我知道了。”沈霃宽语气生硬地打断她的话。   易欢见他说话语气如此不友好,内心的落差越来越大,委屈地语气终于没能压出,问道:“可以送我去巩珍珠家吗?”   “可以。”沈霃宽告诉司机怎么走后,提醒易欢,“深更半夜,你去打扰人家合适吗?”   “我心情不好,我找珍珠谈谈心。”   “你怎么心情不好了?”沈霃宽问她,“哪件事不是如你所愿?”   “也不是什么都如我愿。”易欢扭头,看着他。   沈霃宽见她盯着自己看,便把头转到另一边。   易欢不悦,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说:“你真的要跟时唯一结婚?”   “不然呢?”沈霃宽道,“东西我都拿到手了。你想反悔?”   “对,我想反悔。”易欢道。   “凭什么?”   “凭……”易欢语塞。   前排的司机,偷偷瞄了一眼后排闹矛盾的两个人,小声地问:“沈总,还是去……”   “回家。”沈霃宽道。   这一回,易欢没有跳出来提反对意见。她安安分分地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眼休息。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这姿势不太舒服,转个身,霸道地趴在了沈霃宽的腿上,仿佛这就是她的枕头。   想起了刚才两个人不怎么愉快的聊天,她还有些不忿,用足了力狠掐了一下沈霃宽的大腿。   沈霃宽吃痛,差点哼出声。   他皱着眉,抓住易欢不安分地手,紧紧地握在手中。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心底蔓延开。   回到家,易欢直奔洗手间,收拾干净后,靠着床边就睡着了。沈霃宽还想跟她聊聊两个人之间的那点点摩擦,结果发现她都累成这样了,便不忍心再叫醒。他轻轻点了点易欢的鼻子,说:“真想再惩罚你一段时间。”   但是他又舍不得。   他上床搂着易欢,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易欢还没醒。   此刻闻凯已经来把易欢带回来的硬盘都取走了。沈霃宽上楼看她,发现她还在睡,忍不住担心地试了试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看在躺在床上的易欢,他不禁想起把她带回家的那个晚上了。   她那次生病发烧,睡得也十分沉,都没察觉到他在床边□□了一晚上。   易欢醒来的时候,沈霃宽已经不在家了。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下楼找吃的。保姆已经给她备好了饭菜。吃饱喝足后,易欢再一次去偷窥时唯一的INS。   真是不看不生气啊。   时唯一又发了一个动态,没有只言片语,就是她戴着戒指的手。   戴戒指没什么,戴在无名指上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会是A方案中的粉钻戒指?   易欢有种忍不下去了的感觉了。虽然是她推沈霃宽下坑的,可是那坑是石宽磊和时兆伟挖的,她不想忍下去了。   确定巩珍珠今天没上班在家休息后,她拿着包,连伊芙琳都不带,就一个人去了巩珍珠家。   巩珍珠这时已经开始吃各种孕妇补品。   易欢瞧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好吃吗?”   巩珍珠现在孕吐现在蛮严重的,她说:“别提了,难吃死了,我老公还说有营养。我跟你说,就你手上拿的那个奶粉,简直腥死我了,我吃两口就要吐!”   “不好吃就别吃啊。”易欢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孕妇高钙奶粉。   巩珍珠说:“不吃我怕宝宝没营养,宝宝的营养都靠我一个人了。”   易欢疑惑问:“可你吃两口就吐,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巩珍珠道:“那我就吃一口啊。吃一口是一口,总之不能一点不吃。回头宝宝缺钙就不好了。”   易欢:“……”   巩珍珠道:“欢欢,你没怀孕,没当妈,不会理解我的感受的。”   易欢面露尴尬:“不会啊……”   巩珍珠摇了摇头,一副你以后会跟我一样的表情。   巩珍珠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跟沈壕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易欢无奈地叹气,“我也不知道,他好像一直在生我气。有点不太好哄的样子。”   “为什么他还生你气?不是应该你生他的气吗?”巩珍珠不理解,“喂喂,易欢你醒醒,他都要娶别的女人了啊!”   易欢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巩珍珠解释,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索性说:“你就当错都在我身上就好了。”   “沈壕现在人呢?”   易欢耸肩:“不知道。”   “完了,我觉得我要目睹一场狗血剧了。”巩珍珠翻了翻白眼,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孕妇高钙奶。   她拿着勺子,搅动杯子里的水,说:“我现在觉得闻着这个味儿我就想吐。”说着,她捏着鼻子,真就只喝了一口。   不过这一口下去,小半杯的量没了。   易欢觉得,也还可以,没巩珍珠说得那么夸张。她好奇地凑上前,想问问这奶粉到底有多腥,鼻子才一凑上去,她胃就开始抱怨起来。   她捂着嘴,冲进了巩珍珠家的洗手间里,把来之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洗完脸漱完口,她脸色不是很好,评价说:“这肯定是史上最难喝的奶粉。”   巩珍珠哈哈笑着,说:“怎么你现在看起来跟个孕妇一样?”   易欢倒了杯水,面色平静地说道:“恭喜你答对了,我和你一样是个孕妇。”   巩珍珠:“啥玩意儿?”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也怀孕了?你未婚先孕?”   “沈壕知不知道?”   “欢欢,你这四怎么肥四呀?你这样要出四的啊?”一激动,巩珍珠的普通话都不标准了。   “欢欢,你是要打算用肚子里的孩子把沈壕抢回来吗?”   在巩珍珠如连珠炮的问题中,易欢好不容易找个空隙喝完手中的水。   “是个意外。”易欢平静地描述,“我也是那天早上才知道的。”   那天跟时唯一聊完,她觉得不太舒服,就去妇产科尿检了一下,验证一下自己的担忧,于是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意外的“惊喜”。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当时医生也没让她做什么检查,只嘱托她要多加注意,等十二周了去医院做第一次产检。   “所以这几天,你带着个肚子,满世界跑了一圈?你孩子够爱你的,这都不给你点罪受。”   易欢道:“我咨询过医生,孕早期一定要的话,也可以坐飞机的。”   “切!”巩珍珠给她拿了点吃的,“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孩子我得留着,孩子爹我也得赶紧找一个。”易欢嘀咕了一声,“实在不行,我就生下来一个人养。”   “亲爱的,别痴人说梦了,一个人养!你以为孩子是宠物?”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为什么突然之间,他说要娶别人?”巩珍珠坐在易欢旁边,“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分析一下,然后给你出出主意。”   “别问,我不说。”易欢转开脸,“说出来丢人。再说你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我就是来跟你诉诉苦。”   “跟我诉苦能有什么用?”巩珍珠把手机递给她,“你总不能一直瞒着人家吧?”   易欢道:“我没想好怎么说。”   “为什么?”巩珍珠不明白。   易欢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自信的模样,“我怕他惊喜过度。”   巩珍珠面无表情:“你俩到底有没有闹矛盾?”   &&&   晚上九点,见沈霃宽还没回家,易欢忍不住打电话给他。   沈霃宽这时正在酒宴上,许多人给他敬酒。他来者不拒,喝着喝着,便有些微醉。身边围着很多人,他却忽然间觉得很无趣。他有些受不了眼前这觥筹交错的画面和喋喋不休的欢语声,拿起酒杯躲在了吧台一侧。   他倚在墙边,神情不明地看着周围的人。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易欢的电话。他听得出来,易欢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家里,“是我。”   “沈霃宽。”易欢清冽的声音,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里。   那个世界,对他来说,意味着安宁和幸福。听着她的声音,他就丢下这里的一切,立刻敢过去陪她,连这些积压的不悦也顷刻间化为乌有,于是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柔和起来,低沉的嗓音里掺进了急切的关心,“有事吗?”   “没事。”易欢道,“现在没事了都不能找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还有哪些意思?”易欢揉了揉鼻子,“霃霃。”   “嗯,我在。”   易欢觉得,沈霃宽可能喝醉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她忽然不知道该对沈霃宽说些什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过去?说未来?还是说说眼下的僵局?   许久,易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酒量还可以。”沈霃宽捏了捏眉心。   易欢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不远处,刚才还围着沈霃宽转悠的人似乎眨眼就忘了他,依旧是举杯畅谈,谈笑风生。   沈霃宽看着那些人,眼睛像是无法聚焦一般。他低下头,问:“欢宝?”   易欢轻叹一声,“你在参加聚会?”   “聚会?大概是吧,一个商业酒宴。”沈霃宽答,“挺吵的。”   “我等了你一晚上了。” 易欢很想控制的,可是她的声音终究不再那么清冷陌生,微微有些颤抖。   “那我现在就回去。”沈霃宽起身就往外走,突然他说,“那天的电影我没有看完。”   易欢没听明白。   沈霃宽解释:“《机器人总动员》,我没有看完。”他一直想找时间看的,却一直找不出时间。这段时间,他像只陀螺,转着停不下来。   易欢也是,忙得两个人都生出了嫌隙。   “是啊。”易欢记得,看了一半,沈父打来电话,随后两个人也忘了继续看完。随后的那天晚上沈霃宽就离开了。   沈霃宽上了车,嘱托司机送他回去。   他继续问:“易欢,最后夏娃和瓦力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   “那我们呢?”   “可你要娶别人。”易欢声音里带着点哀求,“你别娶她了,好不好?”   “我就再听你一回。”沈霃宽像是笑了。   真傻,我怎么可能娶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31号了,我很难过,我日万了竟然还没完结。   是不是我水过头了?   不过差不多也算是完结了,只还有一些收尾的剧情没交代。 ☆、第69章   听了沈霃宽的话, 易欢脸颊热热的,开心像是讨到糖果吃的小孩一样,连嘴里都莫名觉出了甜味。   她小声道:“那你早点回来,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沈霃宽鼻子嗯了声, 告诉易欢:“我已经在路上了。”   结束听话后, 易欢还捏着手机, 回味沈霃宽说的话。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开始数着秒等他。   大约是因为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下了,她倚在沙发上,不觉犯起了困。她努力忍着,打开电话, 随便挑了一个频道听着声音, 希望自己不要睡着。   可不知是否是放宽心的缘故,又或是这段时间欠下的睡眠时间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她还是在电视剧吵吵闹闹的声音中睡着了,连沈霃宽回来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压倒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想躲,却发现身上也有些沉。   鼻尖嗅到熟悉的香味, 还带着些许酒味。   她闭着眼, 嘴角下意识地上扬起来,“霃霃……”   沈霃宽轻轻嗯了一声, 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这戒指属于他和易欢。   易欢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沈霃宽的嘴唇温热, 动作轻柔中带着急切,她下意识地去迎合他。他口中的酒味并没有想象中的浓,倒是薄荷味很重。   她猜,沈霃宽应该是刚吃了薄荷糖了。   忘了吻了多久,嘴唇都有些麻了。恨不得永远黏在一块儿,这辈子也不要再分开。   迷迷糊糊的易欢只知道迎合他热情的吻,甚至都不知道沈霃宽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衣服。   沈霃宽的手轻柔地拂过易欢身体的敏感处。   她下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像只小猫一样,连原本垂在沙发旁的腿也跟着翘起来,下意识地圈在了沈霃宽的腰上。   沈霃宽的手停留在某处,贪婪般地享受着触觉上的满足,心想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太久没和欢宝亲密了,怎么觉得这里……好像大了点呢?”   他捏着易欢的手,挠了挠她的掌心,语气里透着蛊惑:“要在这里吗?”   易欢忽然清醒过来,她猛地睁开眼。   “怎么了?”灯光下,沈霃宽的眼里藏着笑。   易欢本能地摇了摇头。   沈霃宽以为她不喜欢在这儿,起身抱起易欢,往卧室走去。   易欢红着脸,双手勾着沈霃宽的脖子,迟疑了一下,却不得不说实话:“今天恐怕……不行。”   沈霃宽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便整个身躯覆在她身上,一边吻她一边问:“不行?”   哪里不行?   又没有来大姨妈!   易欢赶紧按住他的手,护着自己的腹部,“霃霃,真的不行哎。”   沈霃宽抬起头,“嗯?”   “那个……”易欢手指轻轻戳着他结实的胸膛,“你能不能先下来?”   压到她无所谓,压到宝宝就不好了。   沈霃宽笑了笑,双手撑在两边,只留了一点点地方蹭到她的身体,问:“不想我吗?”   易欢红着脸,“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是,你电话里说过。”沈霃宽低头,啄了一下她嘴巴,等着她的下文。   “看在你又听话的份上,我给你备了个大礼。”易欢满脸期待地看着沈霃宽。   沈霃宽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大礼。”说起腻人的情话,他也是一如平常。   “不是。你发挥你的想象力,好好猜猜。”易欢眨着眼,笑眯眯地摸着他的下巴,“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提前毕业了?”   “不是。”   “明天跟我去领证?”   “嗯,也不是。这算什么礼物。”易欢摇着头。   “那到底是什么礼物能让我喜欢的?”   看沈霃宽一直没猜错出来,易欢勾着他的脖子,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把答案告诉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霃宽,先是震惊,后是惊喜,最后却变成了纠结。他长叹一声,翻身躺在她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看着天花板,心道:这可真是个令人悲喜交加的礼物。   易欢翻身趴在他心口,问道:“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沈霃宽指了指某处,“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忍得就够痛苦了。”   夜宵少了易欢,总好像生命都不完整。   可现在,他得把这份不完整延续下去。   越想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想着让她怀孕呢?   好好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易欢道:“我这一辈子,也不见得会给人送这样大礼。你要是敢不喜欢,我就……”她不怀好意地握住沈霃宽的身体某处,轻轻滑动了一下,“阉了你!”   沈霃宽蹙着眉头,闷哼一声,按住她的手,耳根发热,说:“别撩。”   易欢收回手,可下一秒,又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喉结,且笑得明艳动人。   沈霃宽咽下口水。   喉结一动一动的。   易欢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沈霃宽受惊一般地瞪大了眼睛,最后在用意志力控制处内心的冲动和渴望。他转身坐起,按住易欢的肩膀,道:“我去冲个澡。”   等他洗漱完毕,易欢也安分起来,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等他上了床,便老老实实地睡在他怀里。   他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易欢跟他讲了实话。   她说:“我也担心出事,这次原本都不打算回来的。”她想,或者把东西寄回国,或者让人来拿,“何况我也开学了。这次偷跑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和R教授讲。”   沈霃宽亲吻她额头,“幸好你回来了。”不然他一定会亲自把她请回家,“是不是因为舍不得我,所以回来了?”   “我看到过消息,说你要七夕结婚。”易欢道,“我想你结婚,婚礼上没有我怎么能行呢,我必须回来啊。”   “万一我真的是和时唯一……”   易欢笑了笑,歪着头看着沈霃宽,说:“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在没办法劝你回头考虑我的话。我就老老实实地当个宾客,假装无所谓地祝福你们。”   “依你的个性,难道不应该是拿着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回头吗?”   易欢:“……你想太多了。”   “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弃我,实在太让我伤心了。”沈霃宽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说那些话,给我发那些消息,我有多生气!”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易欢伸手摸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回事,就急着想拿到东西。”想到这儿,她呸了一声,“石宽磊个老狐狸,我那么有诚意,他最后竟然还不把东西给我。”   “你应该相信你老公我。”沈霃宽得意地笑了笑,“下次不要被人利用了。”   “也对,你不厉害能让万兴超过易荣吗?”易欢问,“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嫁给我。你都从来不说这样的话,我心里一恨,就答应了。”沈霃宽道,“估计新闻是从她和时兆伟那边出去的。”   易欢撇嘴。   沈霃宽继续说:“也不算亏,至少石宽磊当天晚上就把他私藏的证据都给了我。”   “他这么好哄骗?”   沈霃宽笑着点头。   易欢看着他的笑容,没追问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跟时唯一说呢?”易欢叹气,“她该不会恼羞成怒,对你因爱生恨吧?”   沈霃宽点了点她的脑门,“你也想太多了。她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哪有功夫对我因爱生恨。现在,杰森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她聊天,尽可能让她从封闭世界里走出来。”   易欢想了想,又问:“那你有看过她的INS动态吗?”   沈霃宽笑着,明白易欢在问什么。他告诉易欢实情:“后来,我和她深聊过两次,她问我,可不可以把粉钻给她看看。我送给她了,作为她大方陪我演戏的酬劳。”   易欢眨了眨眼,“演戏?”   “总得演给她那个偏执的哥哥看看。”   “她演得应该很痛苦,哎,真可怜。”   “没良心,你以为我演得不痛苦?”   易欢笑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过了一会,她又苦恼起来,摸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问:“你说我大着个肚子,能准时完成学业吗?”   “什么?你还想回学校?”沈霃宽挑眉,“不行。”   语气很坚决。   “可是我哪里还有脸跟R教授再提休学的事。”易欢捂着脸,“不能提,提了的话,R教授以后在学校里都没脸混了。而且,我真的好想继续学习。”   “你回学校肯定不行。”沈霃宽想了想,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我会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R教授:这学生我不要了,谁要谁领走! ☆、第70章   沈霃宽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 那就是——砸钱。   T大那些教授拿到启动资金的时候,人都还处在懵逼状态中。从没想过土豪企业会忽然良心大发,投资起了学校里的科研项目。   T大身为一流学府, 科研经费的来源很多, 可还是第一次, 他们什么都没做, 就得到了一大笔资金,而且万兴还直接与他们的这个专业项目签订了三年的项目扶持计划。   这个项目,迄今为止,连美国都没有敢投大钱进行持续性研发。   T大的王教授亲自请给万兴的董事长沈家兴打电话,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沈家兴接完电话后也是一头雾水, 后来一查, 才知道是儿子沈霃宽的一个大手笔。   作为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企业,沈家兴决定问一问儿子,这个项目的前景在何处。之前,他从未怀疑过儿子的任何一个决策。这一次问的主要原因是,三年前王教授曾经三次和他提起类似的研究项目,因为金额不算很小, 他便咨询了好些人, 得到的答案是,此项目前景不甚明朗, 不建议投。   沈霃宽接到父亲来电的时候,正在签核一笔项目投资计划书。他一边和项目总监说着项目的事,一边问父亲:“爸?”   沈家兴道:“今天T大的王教授给我打来一个感谢的电话。”   “噢, 是科研经费的事。”沈霃宽用笔在计划书上圈出三个圈,在旁边打个问号,然后递还给项目总监,鼻尖点了点问号后放下笔,专心和沈家兴打电话。   沈家兴问:“那项目你看过了吗?”   沈霃宽道:“嗯,我看过。一旦项目研究出来,将会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所以啊,哪有那么容易的。”沈家兴道,“你投可以,不过我觉得,就不要抱太大的收益。只当是提前万兴为企业后备力量注资。”   沈霃宽道:“也不用那么悲观,我觉得也是有可能成的。”   沈家兴说了一个数,“这个是我认为的科研经费警示投资上限。”   沈霃宽道:“不用那么多。”   “你怎么忽然会想到去弄这个?”沈家兴问,“据我所知,王教授他们去年就停了这个项目了。”一方面是经费困难,另一方面是一直没能有突破。   沈霃宽自信地说:“那是他们没早些遇到这方面的天才。”   沈家兴听了,颇有感兴趣,忙问:“是谁?”   “爸爸,你也认识的。”沈霃宽的语气充满自豪,“是易欢。”   沈家兴沉默了五秒钟。   “……你妈想你了,找个时间回家吃饭。”说完,沈家兴就挂了电话。   沈霃宽:“……”   沈霃宽相信他的易欢绝不是池中物。   毕竟是R教授当年认定的极有天分的好苗子。   当然,这颗苗子中途遭受了一场风暴,当年的天分未能继续开发。   现在有他在,他会风雨无阻地保护易欢,让她去做她最想做的事,她不用考虑任何和钱有关的事。赚钱那是他的事。   资金落实后,易欢成了第一批来T大交流学术的在校生。同时,在九月下旬,国庆中秋之前的那段时间,R教授也会亲自来开一场讲座。   所有的开销都由万兴负责。   九月下旬,易欢的肚子看不出什么。   她依然继续自己的论文实验,R教授也已经不再要她参加无谓的课程测试。她现在是为期一年的交换生,学校里原本一些辅修的课程可以直接在T大学完。   对T大的教授们来说,这个大龄学生易欢是个诡异的存在。王教授一开始总觉得这姑娘长得不太像是搞研究的,长得太漂亮了,跟他的那些学生们站一起,活脱脱的女神。   可是当学校里采购的试验仪器安装好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个仪器的具体参数设定以及使用方法,就连他也都还在摸索阶段,可人易欢,只用半天就把什么都设置好了,还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数据验证。   这让T大那些原本不太瞧得上易欢的研究生们倍感羞愧。   易欢对王教授说:“这款仪器不错,比R教授实验室里那台新。”   R教授实验室里的那台毕竟用了好些年,虽然芯片会及时更新,但时间久了,用起来的感觉总不如新的顺畅。   王教授表情复杂地问:“你现在还在本科就读阶段?”   易欢点头。   “但你年龄不小了哦。”王教授仔细回忆她的资料,记得自己手下的一个博士生和她年纪差不多。   易欢道:“我因为家里有事,中间休学了三年。”   王教授点点头,“那是怪不得。不过你这年龄,相对我们来说,还是很年轻的。看得出来,你很有天分,加油,不要放弃。万一你们学校不能毕业,你可以直接来我这边,你看我们现在,项目资金都有。”   易欢微笑。“嗯,谢谢王教授夸奖。”   转过身,她就在心里啧啧称叹。   早就听闻王教授是行业内最厚脸皮的一位教授,总爱抢好学生,一旦有学生出国不归,他就痛心疾首,恨不得把那学生从国外拽回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直到有一天,王教授带着感激之情给沈家兴送去一个小礼物,在沈家发现了学生易欢,才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原来,那笔巨额的科研经费,其实就是给易欢铺路啊。   从那之后,王教授看易欢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总是和蔼可亲地用商讨的语气和她说话,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沈霃宽代言人。   弄得易欢有些小尴尬。   很快,时间到了九月底。   易欢的肚子还一点都不明显,套个大点的外套,基本就看不出来了。R教授到的那天,是她亲自去接的机。   她生怕自己的这位老师把自己拉入黑名单中。   好在R教授忙着他的讲座,暂时没那个先闲工夫去算易欢的帐。   周三下午一点,T大大礼堂。   R教授的讲座人满为患。   易欢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全程没走神。R教授讲课素来有些美式幽默,懂英语的人听起来并不会觉得乏味。不过给R教授坐同声传译的同学,可能是英语专业的,对易欢所学专业上的很多特别术语译得不是很准确。   中场休息时间,R教授给同学发言提问时间。   问题很多,R教授无法一一作答,只挑选了五个。   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关于他如何让更多不了解的人传输这门科学后,R教授忽然提到了他教过的几个聪明的学生。其中两个拿到了美国的总统科学奖章,还有一个去年拿到了诺贝尔奖。他自己本人也是诺贝尔奖获得者。   他说:“大约我的学生素来都热爱他们所选择的。”他顿了顿,说了一个但是。说完,他的目光很不友好地落在了易欢身上。   R教授道:“这些年,聪明的学生很少见到,我记得上一次遇到合心仪的便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下面的学生一片好奇。   R教授继续道:“我几乎倾囊相授,希望她能以她的聪慧和天分给我们陷入僵局的研究带来突破。她也确实有天分,时至今日我依旧不否认她的天分。可是,她简直太懈怠了,勤劳似乎从不跟她沾边。”   有个男生在下面问:“请问教授,他算不算是您教过的最差劲的学生?”   R教授道:“确实如此,最差的一个。我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学生像她这样的,需要用别人三倍的时间读完她的本科课程。”他耸了耸肩,“我想可能她住得地方离黑洞较近。”   在学生们的一片笑声中,易欢羞愧地低下头。   R教授可真是记仇的人!   她撇了撇嘴,发誓要在孩子出生前把论文阐述模拟出来。   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这时,R教授忽然话锋一转,说:“作为她的老师,我还是应该给她一些警示。”说完,他指着易欢,“欢,你上来,替我讲一讲什么是XXX理论。”   嘴上声讨就罢了,还非得把她从人群里提溜出来。易欢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了前面,简单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R教授不忘打补丁:“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位懈怠不前的学生,你们不要学习她。”   易欢只能面不改色地说:“谢谢教授。”   自从她站上台后,那位同声传译的同学便再也不用开口讲话。   这一次讲座过后,易欢在T大名声噪起,瞬间成为了校园红人。   晚上,R教授想尝一尝中国的饺子。   帝胜阁的饺子最为有名。   除了饺子,还有许多出名的中国美食。   R教授,王教授,易欢以及另外几位中国学生,一起来帝胜阁吃饭。   才刚落席,便又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沈霃宽,另一个是江牧淮。   R教授认得江牧淮,江牧淮也是他的学生,天分不高,但老老实实地混到了毕业。   王教授热心地介绍:“这位就是为我们项目提供科研经费的沈先生,万兴是沈总。”   沈霃宽R教授也认得。   嗯,易欢当年的男朋友。   R教授看了看易欢,又瞧了一眼沈霃宽,当着别的学生的面,没多问。   难得这一次的宴席,沈霃宽不用被众星拱月般捧着,他乐得休闲,虽然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不过一直没有要走的意图。一个人安静地在旁边,时不时露出浅浅的笑容,偷看旁边的小娇妻易欢。   易欢怕他坐着无聊,听不懂大家的聊天内容,还会适时地跟他解释一两句。   沈霃宽道:“你不用费心考虑我,我本来就不是学你们这行的。”   易欢笑了笑,便没再刻意去跟他解释。   R教授不擅用筷子,不过他也是挺固执的一个老头儿,到了中国,坚持一定要用筷子。   于是这顿饭,吃得很慢。   慢也很好,学生们总有许多问不完的问题。   最后,王教授见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敢耽误沈霃宽太多时间,便暗示学生,差不多可以了。   R教授趁机也跟易欢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你,易欢。”他费力地用筷子夹起饺子,“我参观了T大的实验室,真的非常棒。这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或许不如我们,可是他们舍得偷钱。前段时间,我在圣弗朗西斯科和纽约见了不少富人,然而他们不理解我们的东西,他们觉得这是个没有收益的投资。”   R教授放下筷子,表情有些怅然,“科学不应该为金钱服务,金钱才应为科研服务。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R教授,作为您的学生,我很羞愧。”   “你是应该羞愧。”R教授道,“不过你留在T大也不算错,现在我那里已经没有了优势。总会有人眼光很好的。”R教授看了一眼沈霃宽,忽然想起沈霃宽和易欢的关系,那到嘴的赞美之词顿时说不出来了。   R教授默默地想,这位沈先生该不会是因为易欢的游说才舍得砸钱的吧?   坐在一旁的沈霃宽,安静的笑了笑。   R教授想了想,停止了说话,低头吃光了他盘里剩余的三个饺子。   吃完饭,送R教授去酒店的路上,易欢红着脸介绍:“R教授,这是我丈夫。”   R教授:“……”幸亏刚才那些夸沈先生是科研救星的话没说出口。   R教授走后,易欢进入安胎学习学习安胎循环的生活状态中。   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初,她的论文顺利完成。   当天晚上,沈霃宽告诉她:“案子下周三开庭。”   易欢一怔。   看吧,有些伤痛,不去碰,好像是被遗忘了。   可实际上,只要有人提起,哪怕一句话一个相关词,都能让她当夜失眠。   从去年的夏天到今年春天。   等得也太久了。   易氏的案子不管是在圈内还是在圈外,都很有影响力。   在开庭审理之前,曾经只手遮天的那几位要职人员,纷纷被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易欢作为受害人家属,出席了庭审。   在举证质证环节,易欢安静地离开了庭审室。   她看着门前的路,仿佛听到了春风在耳边轻声吟唱。   忽然想起儿时,母亲拿着玩具,诱哄弟弟离开大人怀抱,学着自己走路。   而她站在一旁,调皮地学着弟弟蹒跚学步的模样,气哭了弟弟后,无辜地问父亲:“爸爸,他怎么就哭了呢?”   那一年,易荣集团还在发展,父亲还不是首富,二叔还是个好人。   时间改变了所有人所有事。   这些不断变化的人和事里,只有一件从未变过。   她看着站立在自己身侧的沈霃宽,默默地在心底道了一句:谢谢。   谢谢这让人无法控诉的命运,在被夺走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后,竟又把她的沈霃宽还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儿八经地打个广告:下本写《骄傲与自尊》,爱过的就去收藏一下吧!如果能再收藏一下本作者就更好了。   小透明求你们啦(づ ̄ 3 ̄)づ ☆、第71章   在争得沈霃宽的同意后, 她和沈霃宽都已经搬到了那栋八个月前翻修过的易氏别墅里生活,且两人共同决定,婚礼就在这里举办。   搬过来之前, 沈霃宽专门请人做了各项测试, 在确认孕妇和初生婴儿可以居住的情况下才同意搬过来。毕竟八个月前翻修过, 他还是担心的。   一连下了十多天的雨, 日子被雨水闷得快要发霉。   太阳好不容易在这个下午舍得露出脸。   判决书就是在这个下午送来的,当时易欢正在白色躺椅上晒太阳。   签完回执确认书,易欢眯上了眼,半天才缓过劲。   沈霃宽和江牧淮在她旁边聊天。   偶尔,江牧淮会用英语和伊芙琳说些酸溜溜的情话。他挖起窝边草来, 真是一点都不害臊的。   虽然离预产期还有段时间, 不过作为孩子的父亲,沈霃宽开始逐渐减少了工作量。   江牧淮则是因为公司上市的事,不得不来找沈霃宽。   虽然当时江牧淮早在那次去找手表的时候就猜出易欢可能怀上了沈霃宽的孩子,可近九个月没见易欢的人,乍一看到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说:“怪不得每次约伊芙琳都那么困难, 原来是因为她要照顾孕妇!”他斜了一眼沈霃宽, “是不是快生了?”   江牧淮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嫉妒。   沈霃宽都快当爸爸了,他还站在围城外。   沈霃宽笑道:“差不多, 预产期还有两周。”   江牧淮问:“男孩女孩?”   沈霃宽看着易欢。   易欢道:“女孩。”   沈霃宽抬眉,自信地说道:“十八年后,我们家门槛肯定会被人踏破。”   “那当然, 换我,我也想来踏一踏你家的门。”江牧淮臭不要脸地哼哼两声,“有钱就算了,爹妈还长这么好看。我看我也赶紧结婚生个儿子吧,养大了给你们家当倒插门女婿。”   易欢听此,抚摸自己的肚子,笑着对肚里的宝宝说:“宝宝放心,妈妈会从小给你树立正确的三观和审美的。”   江牧淮:“……”   沈霃宽问易欢:“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已经生了?”   “你说珍珠吗?”易欢道.“生了,她上个月生的,也是个女孩。”易欢拿出手机,给沈霃宽看巩珍珠家的小千金的照片,“你看,多可爱,很漂亮的。”   大约是快当妈妈了,易欢现在看到小宝宝都觉得可爱极了。   沈霃宽瞄了一眼,笑了笑。   江牧淮也上前瞄了一眼,遗憾地说:“这小宝宝长得有点像她爸啊。”他评价自己的员工王辉亮,“眼睛小,大盘子脸。”   易欢:“……你还是闭嘴吧。”   “我说的是实话。”江牧淮笑道,“不过你放心,你女儿长得像宽哥也无所谓,宽哥五岁之前,长得雌雄难辨。”江牧淮一时说得兴奋,都忘了沈霃宽就在他旁边坐着,他继续说,“我听我妈说,崔姨那时候很遗憾自己没能生个女儿,老偷偷摸摸给宽哥穿上她原本预备给女儿穿的小裙子。”   易欢饶有兴致地听着。   一旁的沈霃宽黑了脸,轻咳一声:“阿淮,你真的不考虑先闭嘴一分钟吗?”   江牧淮:“……”   这时,管家前来告知:“沈总沈太太,有个自称叫小廖的人来拜访,说要还几样东西。”   沈霃宽问易欢:“要见吗?”   易欢道:“不见。”她都能猜到,小廖来找他们是为了谁。   管家道:“那我现在就请她回去。”   “对了,你把她要还的东西拿过来我看一下。”   不一会,管家把东西拿过来。   是几幅画。   江牧淮问:“送画?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我妈画的。”易欢叹气,“可能当是拿走的人不识货,不知道这是真迹还是赝品。”   如果这几幅是真迹,那她就不要了送给小廖。可这是她母亲的亲笔画,她必须留下。   “她人呢?”易欢问管家。   管家道:“我已经请她离开,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人还在大门口站着。”   易欢抿了一口水,“那你请她进来吧。”   沈霃宽道:“你又心软。”   江牧淮道:“小廖就是那个芷园老板吧。我听说时兆伟进去的时候,她前后没少折腾。”   易欢道:“我猜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来找我们。否则的话,她肯定第一时间去找石宽磊。”   不一会,小廖被请入后院。   沈霃宽此刻的耐心并没有易欢好,他直接说:“两分钟后,我太太要去休息。”   小廖微笑着,看着易欢,“判决已经出来,我知道案子已尘埃落定,没人能再做任何改变。所以,我没有什么特别请求,只有一件小事。”   易欢托腮,“你说吧。”   “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小廖道。   易欢道:“这个你要去和法院申请,我不是看守所所长,你找我我也不可能带你去看他。”   “我知道,已经申请了,可是被驳回了。”小廖垂眸,“我不是他的亲属,见不了他。就算是小唯一想见他,也需要法院的特批。”   “为什么一定要见最后一面?”易欢抬头,看着天边西沉的落日,“再说了,庭审那天,你不是已经见到过他了。”   “易小姐……”小廖站在她面前,眼神里有一丝倔强。   易欢摊手:“廖老板,我真的没办法。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那么,总要让小唯一见一见他吧。”   易欢看着旁边的沈霃宽。   沈霃宽挑眉,不肯答应。   小廖低头,叹了口气。   回屋的路上,易欢小声问沈霃宽:“真的不让小唯一见最后一面吗?其实他们应该可以申请临刑会见的吧?”   沈霃宽道:“本来就可以,可是审批程序复杂,而且批不批准不太好说。”他问易欢,“何况,你为何要帮他们?当年,你也没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易欢点头,“你说得真有道理。不过现在我手上有录像资料,回头我想他们了可以看录像。”   “我可以让朋友给他们把那期的法制录像资料给他们寄过去。”沈霃宽面色自然,“让她们好好看看。”   易欢:“……”   沈霃宽低头,对着她的肚子,说:“乖女儿,以后记住,有些事不能学你妈,她老是心软。”   易欢小声反驳:“我哪里心软,我这是怜悯。”她伸手摸着肚子,“小丫头,干嘛踢你妈妈!”   沈霃宽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是不是她又在你肚子里闹腾了?”   易欢捂着肚子,笑着说:“你过来听听,一直踢我!哎哟,再踢我要喊疼了。”   沈霃宽耳朵贴着她的肚子,“咱女儿的性格估计不太温柔。”   “对了,你有没有跟你妈妈说我怀孕的事?”   沈霃宽道:“跟我爸说了,没告诉我妈,等生了再告诉她。”沈霃宽是怕母亲一时间不肯接受,那段时间,易欢脾气也不大好,怕万一两个人见面了言语上再生出不愉快。   易欢嗯了一声,问:“那她不会生气吗?”   “不会,我了解她,看见孙女肯定什么气都没了。”   崔玉盈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   那天,沈家兴神神秘秘地把她带到医院,说有个惊喜。   到了医院后,她才知道,儿子早在九个月前就和易欢领了证,而且,如今两个人,真的连孩子都有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欺骗了。沈家兴说了半天好话,她才努力忍住心底的不愉快,表示不会对儿子霃宽以及儿媳易欢甩脸色。   她问:“男孩女孩?有名字了吗?”   沈家兴道:“女孩,名字我想了几个,正准备告诉你,让你挑一个合适的。”   说完,沈家兴把自己想了两个月才想出的几个名字告诉了崔玉盈。   崔玉盈道:“我说你那几天老看辞海、诗经是为什么,原来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居然瞒着我瞒到今天!”   “不是故意瞒你的。”沈家兴呵呵笑了笑,“你觉得那几个名字,哪个好听?你是奶奶,你来定。”   崔玉盈道:“我算哪门子奶奶?我不知道。”   沈家兴拍拍她的手,“这是喜事,你看你,笑一笑嘛。”   崔玉盈还是绷着脸。   不过,当她那天晚上看到刚出生的小孙女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静好听着还不错。”她说。   在产房内休息的易欢听到这个名字,撇了撇嘴,“沈静好,一般般。”   沈霃宽道:“你要是不喜欢,回头上户口的时候,我们再重新起一个。老人家,不过是图个岁月静好的寓意。”   “那算了……就用这个名字吧。”刚生产完,易欢被折腾得已经没精力思考太多,“给长辈们点面子。”   次年的清明节,易欢带着已经开始学走路的小静好去了墓地。   她告诉女儿,躺在这里的是外公外婆和舅舅。   小静好尚不懂事,也看不懂母亲眼中的悲伤,只学了个新词,得意地显摆着:“舅舅!”   易欢摸了摸她的头,“乖。”她看着沈霃宽,“我们回去吧。”   沈霃宽弯腰,单手抱起小静好。   易欢挽起他的另一只胳膊。   一家三口,离清冷寂静的墓地越来越远。   春天的细雨落在地上,渐渐冲刷掉他们来过的痕迹。   很多年后,沈静好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三岁时候学的第一首入门诗词那么难背。   时至今日,她还能完整地背下诗经中的那首《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没更新是因为渣作者出去浪了两天~   《骄傲与自尊》大概六月底开坑。   感谢“我才是小坑儿太后”赠送的营养液。   你们有特别想看的番外吗?没有我就随意写我想写的啦~ ☆、第72章 番外   照顾宝宝有多累?   反正新手妈妈易欢女士在照顾沈静好的时候, 每天都在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生小孩了!   都说女儿贴心,是小棉袄。   易欢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沈静好却是个小恶魔。   除了名字叫静好外, 静与好这两个词和她就完全不沾边的。   沈静好吃东西永远都不能等, 只要她饿了, 那必须立即吃到奶, 否则就扯着嗓子,哭得震天响。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嗓门?   易欢怎么都想不通,她的大嗓门到底遗传了谁。   如果不是眼睛眉毛长得和沈霃宽一模一样,嘴巴鼻子小脸颊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外, 易欢一定会怀疑怀里这位小丫头是她从医院里抱错的。   易欢对沈霃宽道:“你看咱们女儿, 特别霸道。”   见过吃奶的时候,一只手抓着嘴巴的奶奶,另一只手还要努力去抓另一只奶奶的小丫头吗?   “三个月就知道护食,不得了。”易欢按住小静好的不安分地手,“给妈妈老实点。”   小静好嘬着自己的食物供给器,嘴里发出不乐意的哼唧声。   “还敢哼唧!”易欢瞪了瞪眼。   小静好似乎完全不怕她, 继续努力嘬, 小胳膊小腿努力去够另一边属于她的粮仓。   易欢无奈之下,想给她换了一边。   结果她还不乐意换, 嘴巴一离开食物,撇开小嘴,眼睛一闭就要大哭。   “服了你了, 随你随你。”易欢只好保持原姿势不动。   在小静好的执着之下,一边的粮仓终于被她嘬完,可这时,她也彻底饱了。   小静好毕竟才三个月大,心智不成熟,对她自己的胃容量没有正确的判断。   吃饱了的沈静好还算听话,放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只有当沈静好睡着的时候,易欢才有点儿想认这个女儿。   她睡着的时候是天使,睡醒的是就是个闹腾精。   易欢看了看时间,暗暗祈祷她多睡会。   她也累了一天,去换身衣服冲个澡后,也躺在床边陪着小静好一起休息。   不过,睡了不到十分钟,她就觉得胸部涨疼,疼得睡不着。   陪在不远处看笔记本忙工作的沈霃宽立即听到她发出是轻轻的叫疼声,忙放下手里的一切,跑过来,小声问她:“欢宝怎么了?”   易欢咬了咬牙,说:“胸疼。”   小静好就知道对准一边猛吃,结果导致她现在右胸涨奶,疼得难受。   沈霃宽将她扶到自己怀里,手轻轻放在她疼的部位,“揉揉管用吗?”   他轻轻揉了两分钟。   易欢摇头,“没什么用。”她想了想,“去帮我把吸奶器拿来。”   沈霃宽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取来了易欢要的吸奶器。   易欢试着用吸奶器把多余的奶汁挤出来。   沈霃宽见她皱眉,有些心疼,“我来帮你。”他轻轻按压易欢的右胸,“这样会不会好点?”   易欢微微喘气,“好多了。”   差不多挤出了一瓶多余的奶水。   沈霃宽努力想让自己君子起来的,可是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呢。   距离上一次和易欢亲人是什么时候?   太久了,久得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只吃素食的僧人了!   “怎么有这么多没吃?”沈霃宽强忍着各种冲动,拿着热毛巾,轻轻敷在易欢的右边的X部,同时不忘继续轻轻按摩四周。   易欢道:“小静好的胃口挺好的。我在想,难道我营养太多?所以奶水多?”   沈霃宽看着她瘦得发尖的下巴,道:“三个月多点,你都瘦了一圈了。”   “不是我瘦了,是我之前虚胖厉害。”听到沈霃宽说自己瘦了,易欢还有些小开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怀孕时候曾短暂出现过的双下巴现在已经摸不到了。   五分钟后,沈霃宽给她换了个热毛巾,“还疼么?”   易欢摇头,“好多了。”她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打趣般地说,“辛苦你了,霃霃。”   沈霃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右X,“你这话是想让我无地自容吗?”   辛苦的明明是他眼前的这位哺乳期妈妈。   要非说他也辛苦的话,那就是忍得辛苦。   易欢见他耳根有些红,忍不住吃吃笑出声。   沈霃宽有些莫名:“你笑什么?我挠你痒痒了?”   易欢摇头,还是在笑。   沈霃宽哼了声,起身又去给她换热毛巾。   第三次敷上热毛巾的时候,易欢觉得右胸已经不那么涨疼了,感觉好了许多。   她抬手,轻轻抚摸沈霃宽的眉毛,“小静好的眉形跟你的真是一模一样。”   “那当然,我是她爸。”   “好了。”易欢按住沈霃宽的手,“不疼了。”   沈霃宽问:“真的不疼了?”   他……嗯,还想继续按摩按摩呢,怎么办?   “好多了,已经不那么涨了。”   “好吧。”沈霃宽遗憾地收回手。   易欢重洗系上衣服,沈霃宽眼睛不舍得离开。   后来,他干脆抱着易欢,赖在床边不走了。   “欢宝,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呢?”他很小声地问。   问完,他的手便不自觉地回到刚才所在的位置。   易欢道:“不要啦,小静好睡着了。”   “让保姆来照顾小静好一晚上。”   “霃霃……”   “就一会会……”沈霃宽低头,轻轻咬着她的嘴唇,“我们可以去隔壁。”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解开了易欢的衣衫。   低头,嗅了一口。   真香。   “甜甜的。”沈霃宽忍不住多吮吸了几口,“怎么会这么甜。”   易欢羞红了脸,说:“母乳里有乳糖,本来就甜。”她按住沈霃宽的手,“说好去隔壁的呢。”   沈霃宽抬起头,准备把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老婆抱去隔壁过一过二人的甜蜜世界。   结果,她们意外地发现,小静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俩,安静得有些反常。尤其是这一刻的表情,很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在努力思考人生。   平时,沈静好睡醒了,都是扯着嗓子大哭,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招来。   “她什么时候醒的?”易欢惊讶地看着女儿。   沈霃宽摇头,“你说咱女儿盯着我看什么?”   易欢笑了,将头埋在他胸口,笑道:“她可能怕你把我拐跑!”   突然,沈霃宽发现一件事,“唉,你看,小静好她会皱眉了!”   如果沈静好那个时候能说话,如果她现在还能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内心活动。   她会告诉沈霃宽:“爸爸,你还要不要脸啦,怎么可以抢我的食物!”   当天晚上,小静好似乎改变的饮食习惯,她总是吃一半就要换边吃。   从此,直到给她自然断奶前,易欢就再也没涨奶过。   沈霃宽也再也不当着小静好的面和易欢亲昵了。   哪怕沈静好睡得像头猪,他也会克制住那一分钟,把易欢抱去只属于自己的领地里。 ☆、第73章 番外   沈静好一岁半的时候, 最黏易欢, 每天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可是八月份的时候易欢已经决定去T大工作, 只教一门辅修课,其余时间在实验室里研究课题。   第一天出门去学校,她就感受到了沈静好的执着。   沈静好眼瞅着她拿起包往门口走, 顿时从保姆怀里挣脱出来,冲易欢跑去。   小腿儿还挺利索,硬是在易欢关门前从客厅跑到了门口。   她两只手保住易欢的小腿, 仰着头,“妈妈。”表情委屈,声音委屈,一双大眼, 更是充满了委屈的泪水。   “静好, 乖啊,妈妈得去上班。”易欢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不走。”沈静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出门,不停地摇头, 冲着易欢哭诉,“不走。”   易欢将她抱起来,重新送给保姆, “妈妈就出去一下下,很快就回来。”   沈静好的大嗓门这时候起作用了。   易欢听得耳朵都快炸了,感觉隔着两里地, 都能听见沈静好的哭声。   保姆战战兢兢地抱着小静好,看着易欢,“沈太太,这……”   易欢无奈,伸手从保姆怀里接过小静好,并对保姆说:“你拿上东西,跟我一起走吧。”   沈静好非常讨厌坐后排的婴儿安全座椅。她鼓着嘴:“妈妈,坐。”   “妈妈要坐前面开车,静好不许闹哦。”易欢道。   沈静好摇头,“不要。”   “不要?”易欢挑眉,“那你要下车吗?”   沈静好抬头,看着易欢,满脸的纠结。   易欢耐着性子问她:“听话坐在这儿跟妈妈一起走,或者下车在家里呆着。”   沈静好歪着小脑袋,想了许久,“要妈妈。”   “那就坐好。”易欢给她系上安全带,并告诉她,“手不能乱动,不能解开扣子。不然妈妈不带你去。”   易欢知道,女儿虽然才一岁多,可是特别聪明,动手能力超强。前两天,她当着小静好的面解开过安全座椅的扣子,结果沈静好很快就学会了如何解安全带的扣子。   幸好每次和沈霃宽一起出去,她都是陪着坐在后面,不然真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己从安全座椅里爬出来。   沈静好大约是权衡过利弊,此刻特别乖巧听话。   易欢把车开到了万兴大厦楼下。   她不敢当着人精女儿直接打电话,只能发消息给沈霃宽:霃霃老公,跟你说件事。   正准备去开季度会议的沈霃宽瞄到这条信息,顿时皱起了眉: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如果没记错,今天是他老婆易欢第一天上班。   易欢:我给你送了个礼物,你快下来拿。我就在大厦正门口。   沈霃宽拒绝:礼物?   第一天上班还有时间给自己送礼物?   他停下脚步,吩咐秘书,“你让他们先开始,我下楼拿个东西。”   秘书点头。   沈霃宽转身下楼,刚出一楼大厅就看到自己老婆的车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里奇怪,到底什么礼物,还非得自己现在就下来拿?   他迈着大长腿,很快走到车前,就看到易欢在前排逗小静好。   易欢看到她,急忙对小静好说:“快看,是谁在外面。”   小静好扭头,看到沈霃宽,笑得开心,拍着手说:“爸爸。”   “我们下车找爸爸玩好不好?”   “好!”沈静好立即答应。   沈霃宽替她拉开车门,顺手把小静好捞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胳膊上,还试了试手臂所承受的重量,笑着说了一句:“又长了半斤。”   易欢下车。   坐在车上的保姆跟着下了车。   沈霃宽微微挑眉,看着易欢:“礼物?”   易欢点头。   沈霃宽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老婆:“……”   易欢用英语小声说:“她太黏我了,我一走就哭得惊天动地的。我总不能带着她去学校上课吧,想来想去,只能送给你带了。”   沈霃宽:“……好吧。”   他把脑袋往前勾了勾。   易欢看了看周围,上前吻了吻他温柔的嘴唇,“在外面呢,就亲一下。”   沈静好瞪着沈霃宽:“也要。”   沈霃宽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脑袋,“要什么,大傻妞。走,跟爸爸去学算钱。”   易欢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小静好,你记得要乖一点。”   “乖的,妈妈。”   有了沈霃宽,沈静好果然能勉强接受易欢暂时离开自己了。   易欢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经验丰富的保姆此刻背着大包,跟着沈霃宽去了万兴大厦顶层。   沈霃宽问保姆:“静好需要用的东西都拿了吗?”   保姆拍了拍自己的大包,“都装在里面。”   出了电梯,沈霃宽让保姆去休息室等着,他则是抱着女儿,直接去了会议室。   首席财务总监正在分析公司利润点,一看到沈总抱着美萌萌的小姑娘进来,脑子里顿时卡壳了,十秒钟后才想起来自己讲到了哪里。   沈霃宽示意他继续。   大家收回视线,努力忍着,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瞥向沈总怀里的小姑娘。   沈静好并不怯场,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   十分钟后,她没了兴致,头耷拉在沈霃宽肩上,“爸爸,玩。”   沈霃宽左看右看,发现这里唯一能称得上玩具的就是那个用于展示的新概念汽车模型。   这时,贴心的秘书已经给沈霃宽找来了婴儿椅。   沈霃宽将沈静好放在椅子上,指了指会议厅拐角展示柜子里的汽车模型。   秘书会意,过去把模型拿过来给小静好。   沈静好拿着玩具,看了看周围的大人,听话地拿着玩具玩了起来。这个时候,她是不大好意思大声哭闹的。   嗯,虽然人小,但是面子也是要的。   汽车模型是按比例做的,各种零配件都是真是存在的。   沈静好很快被吸引住,甚至还学会了开车门,关车门,手指从车门伸进去转动方向盘。   她觉得这个玩具真是太有意思了,比家里的玩偶布娃娃等有意思多了,玩得不亦乐乎。   会议预计是一个半小时。   沈霃宽抱着沈静好的时候,原始不想来了,不过因为新产品即将上市,他有些不放心,所以还是抱着女儿过来看看。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他发现女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果然,抱着汽车的沈静好抬头看他。   沈霃宽微微倾过去,“怎么啦?”   “爸爸……”大约是周围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她说话声音忽然变小了,“臭臭。”   意思是她拉臭臭了,要换个干净的尿不湿。   沈霃宽:“……”   他抱着沈静好,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还未结束,不过他沈霃宽的高冷形象已经崩了。   大家偷偷议论,看吧,再有钱的男人,有了孩子后,也得学着换尿布。   多年后,当处于叛逆期的沈静好抱怨爸爸不够关心自己,满脑子都是她妈妈易欢的时候,沈霃宽拿出了铁证:“看到没,你一岁多的时候,你爸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带着你的,连上班都没敢丢下你。”   沈静好:“……”   她深深怀疑,自己的父亲沈霃宽先生可能是有毛病的。   没毛病的话,谁会拍下女儿一岁多拉臭臭换尿不湿的照片啊!   其实这照片也不是沈霃宽拍的,当时他在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给她换尿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牧淮窜了进来,拿着手机,咔咔咔就是一阵连拍,还说要发朋友圈,让大家伙看看,变身奶爸的沈总长什么样。   后来因为照片里有小静好,最终他是没敢发,只偷偷摸摸转给了易欢。   易欢觉得这照片很有教育意义,就保存了下来。   弄清了一系列事情经过后,沈静好强烈要求:“沈叔叔个大变态!妈,快把那照片删了!”   易欢才不理她:“你弟你妹都有光屁股照,你这个也得留着。”   沈静好哼唧着,说:“到底是不是亲妈啦!我是女孩子哎!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照片吗?”   易欢摇头:“不觉得。”   “啊,好烦啊你们,不理你们了。”交涉失败,沈静好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房间里。   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强烈不满,当天晚上,沈静好选择了绝食。   易欢瞄了瞄冰箱里少了的水果和零食,冷漠地无视了她的抗议。   沈静好在屋里等了半天,没等到父母过来嘘寒问暖,不禁有些气闷,下楼才发现那一家四口吃得正欢,尤其她把沈霃宽先生,一脸宠溺地她妈易欢女士夹菜,气得她当时就饱了。   还好,弟弟和妹妹很疼她,俩小家伙偷偷摸摸又给她拿来了好多吃的。   在书房里研究数据的易欢看着即时录像,有点儿想笑。   小孩子们以为她不在楼下就不知道?   真是单纯啊。   真是羡慕他们天真的模样。   第二天,沈静好怒气值继续上升,她问母亲:“再问一次,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   易欢回她:“你先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的上半部分像不像你爸,下半部分像不像我。”   给了你一张这么好的脸还敢问是不是亲生的。   哼,易欢想,这要是儿子,她就动手教训了。   于是,沈静好同父母的第二次交涉——失败。   当天的周末,沈静好为了找回点颜面,跑出去玩了,并且她还打算,如果他们晚上七点的时候没给自己打电话,她就要选择夜不归宿。   她要呆在赛车场里,随便找个角落过一晚上。   沈静好原来也是喜欢布娃娃芭比娃娃这些玩具的,不过可能是小时候启蒙动画片是《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她从三岁开始就更喜欢汽车玩具。   动画片了的每个玩具她都有,而且名字全部记得住。   后来,她跟着父母一起看了一遍老电影机器人总动员,便又喜欢上了各种机器人。   她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偷偷坐上了驾驶座,从此,所有玩具成了她的过去,她沉迷在真正的汽车世界里无法自拔。然而父母都不许她开车,而且法律也不许她开车,她顶多是去游乐场玩碰碰车。   认真起来,沈静好也是挺可怕的。   她能把碰碰车开得让人尖叫。   不过今天,已经十四岁的沈静好并不想去玩碰碰车。   她假装自己十八岁,混进了赛车场里。   当然,最后她因为拿不出满18岁的身份证,还是被工作人员友好地请出了赛道。   沈静好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些悲凉。   她坐在赛道外的观椅席上,静静地思考人生。   这时,一瓶水摆在她旁边。   “想开车?”   沈静好差点蹦起来,“妈!”   易欢在她旁边坐下,“你躲天边我都能找到。”   沈静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拿起水,拧开盖子,猛喝了一大口。   易欢眯着眼,看着前面的赛道,说:“想开的话,我今天带你去开。”   沈静好这回是真的蹦了起来,“真的假的?”   易欢对她点头,微微一笑。   沈静好立即紧跟着易欢走去工作人员那里。   两个人戴上安全头盔,坐进车里。   易欢动作熟练地调试赛车各个部件,并说:“你太小,还不能开车,不过看你馋得流口水,我就带你开两圈,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快速开车时身体所承受的压迫感。”   沈静好点头。   点头动作还没结束,车子就像风一样搜地窜出去。   她从来没感受过这么快速度,吓得心跳砰砰砰,话都不敢说,两只手紧紧抓着车顶的把手,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她看着母亲那串流利快速的动作,觉得自己眼睛已经花了。   一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跑了四圈。   车速快得她有点眩晕。   下了车,她差点吐,心跳似乎要承受不住那种速度。   明明她只是坐在车里不动而已,可是下车后,感觉浑身是汗,整个人似乎要虚脱了一样。   “妈,你竟然能开那么快!”她大口喝着水,看着脸不变气不喘的母亲,吃惊不已,“怪不得我喜欢车,全是遗传了您的天分!”   “你妈开得真正快的时候,还没你呢。”易欢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赛道上,刚才的那个速度等于乌龟在爬。”   “这么夸张!”沈静好不信,“刚才车速多少?我感觉有五百码!”   易欢笑道:“二百都不到。”她告诉沈静好,“很多事,不是你觉得你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的。开车需要天分,也需要体力。”   当天晚上,很少找女儿谈心沈霃宽在书房约见了大女儿沈静好。   在和女儿深入交流过后,沈霃宽告诉她:“父母怎么可能不在乎你。”   “我觉得你是不怎么在乎我的。”沈静好犟嘴,“你更在乎别人?”   “你们姐弟三人,我一视同仁,什么时候有过差别对待了?”   “你对我妈就比对我们都好。”   沈霃宽:“……”   “爸爸,你别想装不承认。我换牙时候牙疼,你都不心疼的。我妈走路就碰到桌子,你都要在那儿叫半天。”   沈霃宽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和你妈有什么好比较的。你们三个是我孩子,是亲人。可是你妈是我爱人,这能比吗?”   “爸你……”沈静好觉得自己的父母跟别人的父母好像不太一样。   父亲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她忽然词穷,表示无话可说。   从那之后,沈静好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她上了高中。   易欢察觉到,大女儿沈静好似乎有早恋的苗头。   沈静好确实看中了一个男生。   她高二就看中那个看起来十分聪明的校草程竺笙了。程竺笙长得帅就算了,成绩还好。   不过,素来矜贵的她不太好意思主动出手,于是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对方高考结束上大学。   从此,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   沈静好意外地发现,她竟然有些想念程竺笙。她终于明白,自己这回大约是动了那么一点点真心的。   经过她缜密细致的调查后,她发现,程竺笙在大学里还没有交女朋友。   听说,大学里遍地美女,沈静好有点儿担心程竺笙被别人拿下,于是打算去追一追。   她频繁地出现在T大附近,设计了好几次意外相遇。   不过程竺笙似乎很冷静,面对她,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沈静好有些郁闷。   她开始怀疑程竺笙是不是有别的喜好。   可是偷偷跟踪了三四天,也没发现程竺笙有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男朋友。   她以为自己的这些小动作没有被程竺笙发现。   直到这天下午。   当时她又逃课了,偷偷溜进T大程竺笙的寝室楼下,堵到了程竺笙的大学室友王猛新,还没套出两句话,就被从后面冒出来的程竺笙拽到了寝室楼下小花园的亭子里。   沈静好觉得,如果程竺笙真的喜欢男生,那肯定是王猛新这一类的小帅哥。   程竺笙似乎有些生气,说道:“沈静好,你适可而止点!”   沈静好装傻:“关你什么事啊!我找朋友聊天怎么了?”   “王猛新算你什么朋友?”   “异性好朋友,怎么啦?”   程竺笙深吸一口气,问:“沈静好,你到底有多少个异性好朋友?”   沈静好面色自然,说:“好多,数不清。你也是其中一个。不,你不算,你对我太冷淡了。”   “既然如此,你老盯着我干什么?你有那么多选择。”   “我选来选去,发现你最和我胃口。”沈静好嘻嘻笑了笑,“要不你从了我吧,我人很好的。”   “沈静好,你今年高三。” 程竺笙提醒她,“你这样天天逃课,就不怕自己名落孙山吗?”   沈静好道:“不会的,我没想考太好的大学。”   “不思进取。” 程竺笙转身想走。   沈静好拦住他:“我怎么不思进取了!你把话说清楚。”   程竺笙道:“你家庭条件那么好,不思进取也正常。”   沈静好:“……”   她跟上程竺笙,“你要干嘛去。”   程竺笙道:“上课。”他停下脚步,“大小姐,你不会连我上课也要跟过去吧?”   “我去旁听一下你们大学生的课程。”沈静好撇嘴,“谁跟着你的。”   程竺笙无奈,“那你来听吧,别后悔。”   过一阵子,程竺笙说:“你肯定会后悔的。”   沈静好想,有什么好后悔的。   结果当她在程竺笙旁边坐下,看见来上课的老师后,她后悔了。   她拽过程竺笙的课本,竖起来,挡住脸,问:“程竺笙你怎么不告诉我!”   程竺笙转这笔,说:“你也没问。”   “喂!你明知道我跟易教授的关系!”   程竺笙嘁了一声,“我不知道。”   “装傻,真是讨厌。”沈静好别过头,假装不理他。   程竺笙低头,趁着沈静好没注意,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而在讲台上,易欢一眼就看到了逃课的沈静好了。   别说把脸用书挡着,就是把整个脑袋挡住,她也能认出那是自己的大女儿沈静好。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沈静好,心想,丫头能耐了啊,为了追男生,都学会逃课来大学里旁听了!   易欢轻咳一声,开始讲课。   她上课很少照本宣科,讲课的技巧跟讲故事一样。   这么多年,也从来不带学生论文,只负责讲一门课,一周两节。   她被T大学生封为教授届里的清流。   沈静好一开始心惊胆战,生怕被母亲提溜出来教训,后来发现母亲好像没看到自己,便也竖起耳朵听,听着听着,她也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听不懂那些知识点,可是别的内容还是非常有趣。   她感觉,讲台上的母亲和家里的母亲不一样。   在赛道上开车的母亲也和家里的母亲不一样。   易欢当然也看到了沈静好跟着她的学生一起乐呵的傻样子,她越看越忍不下去了,于是她停止讲课,指了指沈静好,把她叫起来,“你哪个班级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沈静好一脸懵逼地看着母亲,心想,亲妈,我哪个班级哪个学校的您不知道?   知道沈静好是易欢女儿的人并不多。   程竺笙算是这里唯一的知情人。   教室里发出一阵阵压低的轻笑声。   同学都知道,洁身自好的程竺笙被一个高三的小学妹缠上了,无法脱身。   易欢又问:“我看你刚才笑得挺开心的,是不是都听懂了?”   沈静好急忙摇头,差点开口叫妈,“老……老师,我其实还没怎么听懂。不过您讲的故事很好笑,我就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噢,这么说你不是我学生?”易欢轻轻敲了敲讲台,“哪位同学把她带来的?自己站出来给我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了程竺笙身上。   教室里忽然间很安静。   沈静好有些着急,“我、我仰慕老师您的名声,自己偷偷跑来听的。”   “是吗?”易欢眼神复杂地又看了一眼程竺笙。   这时,程竺笙和王猛新同时站了起来。   王猛新说:“老师对不起,她是我带来的。”   程竺笙则是说:“老师,她是我朋友。”   当着易欢的面,他没敢说是女朋友。事实上,也还不是女朋友。   沈静好看了看左边的程竺笙,又看了看右边的王猛新。   易欢对程竺笙和王猛新说:“你们两个去我办公室等我。”她让沈静好坐下,“你听完这节课也跟我走。”   下了课,易欢带着沈静好回自己办公室。   沈静好小声道:“妈妈我错了,我下回绝对不逃课!我发誓!”   “发誓也没用。”易欢从来没要求过沈静好要好好学习,相比较成绩,她更注重素质培养,可这病不意味着她可以逃课不学习,她告诉沈静好,“从今天晚上开始,到你高考结束,你哪儿都别想去,只能在学校或者家里。”   沈静好瞧着母亲的脸色,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默默地垂下头,“那你别为难你的学生啦,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到了办公室,易欢问:“你们三个人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沈静好道:“妈,刚才不是说好了,你不问的吗。”   这时,王猛新已经得知易欢和沈静好的身份,不敢多说话。他刚才也是担心沈静好会没面子,以为程竺笙这块大冰山绝对不会承认,所以才站起来。   鬼知道程竺笙怎么回事。   程竺笙道:“老师,是我不好,是我带她出来玩的。跟王猛新没关系。”   易欢挥手,让王猛新回去。   沈静好感动地看着程竺笙。   “如果你们一定要早恋,我不反对,可是影响了平时的学校生活就不好了。”易欢教育了两个孩子后,便让程竺笙离开。   那天下午,沈静好被迫留在母亲的办公室里,做完了三套数学模拟卷。   三个月后,沈静好高考结束,第一件事就是跑去T大找程竺笙。   正好程竺笙和王猛新一起吃饭,今天是他们的一个室友生日。   王猛新问沈静好:“小静好,易教授真的是你妈?”   沈静好点头:“是啊,我妈是不是超美?”   程竺笙在心底小声道:你也很美。   王猛新点头:“易教授出了名的,是我们T大校花。真想不到!我老觉得你们是姐妹,不是母亲。”   沈静好挑眉:“什么意思?你说我看着老?”   王猛新哈哈笑着,“我是说易教授看着年轻。”   沈静好骄傲道:“那当然,都是我爸宠出来的。”   聚会结束的时候,沈静好拦住程竺笙,问:“我高考结束了,我妈允许我谈恋爱了。”   程竺笙嗯了一声。   “你嗯是什么意思?”沈静好问,“谈不谈,给个准话。”   她一副你不跟我谈我转身就找别人的样子。   程竺笙看着她,微微叹息。   “我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他回答沈静好。   沈静好道:“我也认真的。”   程竺笙知道沈静好说的认真跟他的认真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的认真是,从一而终。   而沈静好这个人,依他的了解……   唉,他又叹息。   “程竺笙,你怎么越来越磨叽了?”   “沈静好。” 程竺笙叫着她的名字。   他伸出手,借着昏暗的路灯,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这个晚上,沈静好丢失了自己的初吻。   嗯,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初吻。   毕竟幼儿园时候的亲亲嘴在她看来,都是过家家。   程竺笙说:“算了,路那么长,我陪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番外了,憋不出来了。约下本吧。END~ 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