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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医生”的男人应了一声，往她这个方向走了几步，一阵摩擦声后是一小段寂静，这大概就是他在检查了。然后又是一阵摩擦声和脚步声，医生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越来越接近她这里。 直到第四次检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的内容让她不寒而栗：“这个人已经死了，把她抬出去吧。” 跟随医生过来的几个人依言走了过去，把医生前面的人抬起，然后脚步声渐渐远离。 ……我没有听错吧？他，那个“医生”确实是说“死了”…… 真正让她感到害怕并不仅仅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医生说话时那种漠然的语气，而周围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了。 现在她至少理解了三个情况。一，这个地方像她这样躺着的人肯定还有不少，都是被排成一排平放在地上；二，他们这些人中已经有人死了，而且死后会被从这里抬走；三，医生和那个女人很可能都是这里的“负责人”…… 难道是在睡梦中发生了地震之类的天灾，我们被救援起来集中看护？ 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医生也在一个个检查着，期间又发现了一个死去的人，还没等她准备好，医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发现我吧，我还活着！请救救我啊！ 楼心睿在心里念着，但她没有任何力气说出来。 她不由地屏气，身体的知觉前所未有地集中到触觉上。她感到医生先是用手在她左腕测量脉搏，确定她还有脉搏后，两只手指按到了她的右眼上，随后下面的那只手指翻起了她的眼皮。 ……光的感觉传了过来，眼睛因为突然的刺激而沁出了一些眼泪。 大概是需要检查很多次的缘故，医生的动作有点不耐和粗暴，因为难受，她不自觉地眯起眼。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条件反射，医生并没有因此而下达判断，而是仔细地检查了她的瞳孔，发觉她正在看着他的方向。 “你醒了吗？如果醒了，就看着我的手指。”他竖起一根食指左右移动，直到确认楼心睿的眼珠在随着他的食指的动静而转动。 因为眼睛里的那些泪水，她其实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人影轮廓，虽然被人翻起眼皮而难受，但还是勉强按照医生说得做。 “——燕子，她好像醒了。”医生放开了手向那个女人的方向招呼道，那个叫做“燕子”的女人在一阵摩擦声和脚步声后来到了她的右侧。 “喂，你醒着吧？”医生问，他很快发觉楼心睿毫无反应，隔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她很虚弱，燕子，你去拿点甜树汁来。” “好的。”燕子的声音很年轻。 虽然她无法张开眼睛看，却还是听得到燕子往外面走的脚步声。医生把她的上半身扶起来，马上就有别人在她身后垫上靠垫，然后她又被放下在靠垫上。 “ 没有关系，你现在不能动只是因为……昏迷了很久，肌肉有点萎缩，多走走很快就可以像平时一样了。”医生的声音此刻就如同医院中那些普通医生对患者的安慰，丝毫没有刚才的冰冷。 原来并不是因为什么不明药物。 ——一个问题解决了，然后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 我不是在家里睡觉吗？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啊，可是为什么我会昏迷，而且还是久到肌肉萎缩的程度？这里的人也跟我一样都昏迷着吗？什么事情造成那么多人的昏迷？如果我没有及时醒来，是不是会像刚才被抬出去的那个人一样，在昏迷中死去？ 楼心睿心中一颤的同时也很迷惑，却没有力气说出来，不过至少她已经确定医生和燕子一群人应该暂时不会伤害她。 燕子的脚步适时地传来，走近她。 “你喂她吧。” 燕子没有出声，大概在点头，一手扶住她，另一手把一个碗凑到她嘴前，小心地用碗沿拨开她的嘴唇，她用尽力气略微张开嘴，任由燕子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倒入。 这种“甜树汁”实际上并不是很甜，半流体，有点像蜂蜜的口感，只是味道微苦，然而喝完后却有点回甘，大概就是因此被取这个名字的吧。 “你太久没有吃东西，先喝这个支撑一下，”医生在一边解说，然后又对边上的人说道，“她已经醒了，再把她放在这里可能会染病，你帮忙把她抱到……” “到我那边吧，都是女的，住在一起也方便。”燕子插话。 “嗯，把她放到燕子屋里。” 边上的一个男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往那个出口的方向走去，没有几步，她就感到了光线，是已经到了外面吧。 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泥土和水的气息更加明显，连走在树叶上的沙沙声音也能清晰地听到。 事到如今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预感到了那种周围环境的改变，并且逃避似的强迫自己不去思考…… * “燕子。” 听到医生的声音，燕子从自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转向他那边，微笑着问道：“昨天醒来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习惯于给刚苏醒的人做例行检查的医生呼出一口气，说道：“已经没有问题了。大概是跟发现时她睡的那个特殊养生仓有关，她的状况很好，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动肌肉有点萎缩。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带她在营地附近走走，恢复一下肌肉的功能。” “那么这里……？”燕子迟疑地看向房间里躺成一排，还没有苏醒的女性们。 “请其他人帮忙就可以了，那个女孩子是这里苏醒过来的人中年纪最小的，恐怕还未成年，心志也更脆弱，有你这个相比之下相熟一点的人带着比较好。” “我明白了。”燕子点点头，和医生道别后走向自己的房间，那个女孩子就被安置在那里。 其实相比起这里其他没有苏醒的女性们，燕子更加关心那个女孩，只是责任感使然，让她不得不留在那里照管那些未苏醒者。 那个昨天醒来的女孩看上去还不满18周岁，身形也很瘦长，有着一头及腰长发，刚刚苏醒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不安与惶恐。 这很正常，这个营地里能够苏醒过来的人大多是体格强健的人，年龄也大多在20岁~35岁之间，即使是这些人，在了解目前的状况后也有表现得歇斯底里的。毫无疑问，那个女孩是目前为止年纪最小的苏醒者，正是这点和那时她脸上的不安令燕子格外在意她。 此时燕子走进房间，就看到那个女孩子坐在床上，觉察到她进来了，而带着疑惑转向观察她。 看样子她已经多少有点力气了呢，燕子想着，不由地用比平常更温和的声音招呼：“你好，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见过了，我是燕子。” “我、记得、你的声音，”女孩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关系，说起来断断续续地，“你、好，我是……楼、心睿。” 燕子可以从她那报出名字瞬间的迟疑感受到她的疑虑，不由安抚地笑了：“那我叫你小睿可以吗？以后别人问你名字的时候只要回答小睿就可以了，这是我们营地特殊的习惯，只需要一个称呼，真正的名字只要自己和重要的人知道就好了。” “……嗯。”楼心睿露出虚弱而不解的笑。 这个习惯还是营地刚建成不久时就有了的，对现代人而言，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初他们谁也不相信谁，甚至不愿意互通姓名，就每个人都报了一个网名似的称呼，到了现在倒也成了一种特别的风俗了。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和水来，在这里等等我好吗？” 楼心睿点点头，看着燕子又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一手一个瓢一样的东西。 燕子在床边跪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用装水的那只瓢喂她，“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先喝甜树汁养胃好。” 楼心睿沉默地缓缓喝着水，刚才升起的不安已经被燕子柔和的关心暂时压了下去。她不是不疑惑的，在她养出一点力气，坐起观察这里的时候，疑惑开始就一直萦绕她的心头。 这个房间是圆形的，直径大约有5米，四壁是类似原木的树皮铺的，顶很高，因为光线照不到，她也看不到头。地上是泥土铺的，房间里有着几张垫着干草、勉强能称之为床铺的东西，她现在躺的也是其中之一。 而透过墙上被打出来采光用的洞，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很“大”的树林。 这个“大”不是用来形容树林，而是用来形容树的，外面的树每棵都似乎在原始森林里长了上万年一样，几乎没有小于直径2米的树存在——这让她产生了一个联想：难道自己是到了童话里的小人国？ 燕子看着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喝完，问道：“现在能起来吗？我扶你到处走走吧，这样你的肌肉会恢复得快一点。” “好。”楼心睿任由燕子把她扶起来，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跌跌撞撞地慢慢一步一步走向房间的出口。 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光似乎晃花了楼心睿的眼。她眯了一会眼睛，等适应了再睁开——眼前真的是一片树木巨大的森林！她回头，不出所料地发现刚才的房间只是一颗中空的巨树树洞。 “这、里——到底、是……哪里？” 2第 2 日 跟随着燕子，楼心睿走进这间树屋。 虽然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不过在这个营地的几天来她已经明白这里是整个营地首领的房间，同时也是议事的场所。 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兴奋，不安，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无论如何，进去之后，谜底就会揭开。 ——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些大的可怕的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 很多很多，充斥心头的疑惑，今天终于能够等到答案了。 还记得几天前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时，燕子的回答。 ——“这、里——到底、是……哪里？” 楼心睿的家安在H市，一个以旅游休闲为主的都市，这里或许不像S市或者首都B市那样，喧闹非凡，但即使是以她到过许多地方的挑剔眼光看来，却绝对是最佳的居住地。 ——当然了，H市不喧闹，却不会这样人迹罕至；而且由于是沿海地区，最多只有一些丘陵，像眼前这样几乎可以算是大型森林保护区的地貌是绝对不可能的。 ——“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请你等待，和你同一批剩下的人都醒来之后，首领会召见你们的。到时候，你的问题会得到解答。现在，在那之前，你最好多多活动，至少要恢复你的行动能力。” 燕子当时的表情中带着无法回答的歉疚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然而那坚定的目光让楼心睿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几天来，由于燕子并不是经常有空，有时候陪伴照顾楼心睿做恢复运动的人会换成其他女性，而她也发现了许多其他疑点。 比如说，这个营地中的女性非常稀少，只占总人数的七八分之一左右。所有人都很年轻，其中又以25~29岁最多，大概占了三分之二。而最让她不安的是这里的人都能直接跳起2~3米，连她也是一样。 ——这里还是地球吗？这还是我的身体吗？她不敢问，怕得到令她恐慌的答案。 这里的各种生活物资都十分紧缺的样子。 一开始她没怎么注意，后来才发现这里的人穿着都是用植物的韧皮十字交叠织成的，只有贴身的内衣是用柔软的植物纤维以同样方法织的，还有少数人穿着兽皮裁成的衣物。 每天的食物都是几个野果，野菜汤，一块肉干或者鱼干，虽然吃的饱，但总是这样粗糙，连之前燕子给她喝过的甜树汁也不过是虚弱时的特别待遇，一般人是吃不到的。 她甚至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像小说里一样“穿越”了，然而周围的人除了这些疑点之外，却又像普通的都市男女一样，言谈间不时夹杂着时兴的网络用语。 所以，她只能按捺下不安的心，一天天忍受着迷惘的增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走进议事厅，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人了。 正对着门坐在正中的应该就是首领了，年近三十，长得很普通，但是有种让人不自觉去信任他的特质，他看了楼心睿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有点紧张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首领左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多岁快四十了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她之后点点头，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中年人再左边是一个同样也有些年纪的男人，看上去有种专家学者的样子。 而首领右边是一个比首领年轻一点的男子，长得倒是很帅，饶有兴趣地打量她，虽然面上带着笑，那笑容却更像是毫无感情的营业式微笑，这让她有些不安。 最右边的是这个营地中、她少数几个认识的人中的一个——医生，这几天，天天要去他那里让他检查复健的情况，他们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医生今年25岁，有点毒舌，不过人还是很不错的。 而医生边上空着的位置在燕子进来之后也有了主人。 在这些人对面坐着的是两个白人男性，长相肖似，应该是兄弟。 年纪大的那个看上去和医生差不多大，身材消瘦，棕褐色的短发，深绿的眼睛，五官就和大多数白种人一样深邃。 而他弟弟大概20岁出头的样子，肤色略深，但发色和瞳色反而更加浅一点，身形也比他哥哥大一圈。 “好了，这样人就到齐了。”首领示意她在那两兄弟的哥哥边上坐下，然后说道：“首先，都来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这个营地的首领，欢迎你们的加入。” “我是商人，这里的后勤官，负责调配物资。”首领左边的中年人说道。 “我是鹰眼，”首领右侧的男子说着，露出了那种让楼心睿感到不安的笑，“目前负责采集队，工作就是收集食物和其他有用的物资。” “你们应该都认识我，我是医生，负责所有人的健康问题。” “我是燕子，”燕子温和的声音响起，“负责生活上的事，比如说你们的衣物和洗涤，还有就是管理这个营地的女性。” “我是预言者——虽然这么说，其实只是负责观测天气，我原来是一个气象学者。”最后，那个商人边上的中年人说道。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应该介绍给你们认识的，他叫大熊，是我们的狩猎队长，不过现在他带着狩猎队在外面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再说吧。”首领说着，看向楼心睿三人，用目光示意：该你们了。 楼心睿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坐在她边上的那个外国男人的声音已经响起，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竟然用的是纯正的中文：“很高兴认识各位，我是小丑，这是我弟弟王牌，他不懂中文，我们都是D国人。” 那个王牌似乎很信任他哥哥，虽然听不懂，但没有任何焦躁，只是听他们说着。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还没介绍自己的楼心睿身上，她定了定心神，说道：“各位好，我是……呃，小睿。”她想起燕子说过他们用的都是假名，只要有个名称就好了，名字就记在心中即可。 首领点点头，“好了，我明白了。相信几天来你们都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吧，就由预言者来为你们解释当前的状况。” “咳，”中年男人咳了一下以引起注意，然后竖起一个手指，“首先，这里还是地球，你们也没有回到史前时代。” “然后……这里也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公元21XX年的地球。”预言者竖起了第二个手指。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小丑皱起眉，用手指在额头上一下一下点着。 “你们还记得醒来之前的最后的记忆吗？……应该是普通的一天，然后进入养生仓进行深度睡眠吧？我也是一样。”预言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看似毫无关系的方面开始解说，“你们知道吗？这里的人……我们和你们，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大多是被养生液冰封着的。” 楼心睿听到那个熟悉的名词不由得一个激灵。 养生仓，里面灌注了养生液后功用是模拟人类在母亲肚子中的液体环境，在其中可以由皮肤进行呼吸而不至于淹死。在楼心睿那个年代，由于社会进程越来越快，很多的中高级白领普遍受到失眠困扰，而使用养生仓可以进行自然的深度睡眠，因而受到中上阶层人士的欢迎。 养生仓不光能进行深度睡眠，长期使用能使养生液中营养物质和身体结合，从而改善那些长期没什么时间运动的人（比如白领、科技工作者）的体质。 而拥有这么多好处的养生仓，其价格自然也并不便宜，按照功能型号不同通常价格在10W~100WRMB左右，普通家庭很少会买来用，而富裕一点的人都能负担的起。 “……据我推测，就在我们那天睡觉的时候，发生了某件事，导致地球新一轮冰川期的到来。我们营地中最晚睡觉的那个人是半夜1点进入养生仓睡觉的，也就是在那之后，凌晨的时候，此时我们国家时区的人几乎全睡着了，少数拥有养生仓的人自然是进入仓中睡觉，然后被瞬间下降的温度冻在了那里面。” 预言者继续说着，“实际上，在我们业内人的普遍的认识下，新一轮冰川期并不会到的那么早，起码会是2300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提前，但是它确实发生了。” ——新一轮冰川期，这个名词楼心睿并不陌生。 从上个世纪以来，地球的生态虽然在高科技的修补之下逐渐回复了一些，至少没有出现最初那样全球性的灾害天候，但在最近似乎又恶化了起来，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影响人们的生活，但是那些喜欢危言耸听的学者再次把情况说的越来越险恶，其中就有不少人支持这所谓的新一轮冰川期假说。 这种假说认为，地球迟早会在人类的破坏下不堪重负，自然调节会触发新一轮冰川期，从而引起地球气候变冷，导致超过85%的物种灭绝。而无疑，如果是突发式的气温瞬间下降，身体脆弱的人类绝对不会是在那活下来的15%的范围内的。 ——托这些常年在电视里发表他们研究成果的气象学者的福，即使是楼心睿也对这个词语毫不陌生。 “……你是说，低温生物体保存？”小丑则是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 低温生物体保存，这项技术在20世纪就出现了。科学家发现生物在被急速下降的温度冰封后再解冻，生物仍然能保持活性。这项技术很快被应用于一些患有当时医学无法治愈疾病的富豪中，以期被冰封保存后，能在未来技术成熟时解封并治愈身体的疾病，也被用来做各种珍贵生物的样本保存。到了22世纪，这项技术就更加成熟了。 “有点类似，”预言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是……你知道，虽然全世界所有人都被瞬间冰封，但一般的低温生物体保存仍然需要外界的照料，而我们没有。而且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被冰封了多久，但肯定不会就仅仅是几十年，而是成千上万……不，上亿年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当时睡在养生仓中的我们会比普通人更容易存活，但也仅此而已，总之，最后活下来的肯定是身体素质好的人，就这样，等到地球重新回暖，然后我们醒来……” “这就是这个营地的人大多很年轻的原因？” 这次接口的人是首领，“没错，我们活下来还占了相当一部分运气成分。首先，冰川期来临时我们正好处于黑夜——睡觉的时间段，相当多的人进入了养生仓睡眠，而其他处在白天的国家可能就难以幸免了，虽然也可能会有日夜颠倒的人活下来，但无法像我们这样群居起来的话，用不了多久也会灭亡。”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预言者说道，“而被冰封在养生仓里的我们又要经过一系列筛选，年纪太大的、还没长成的孩子基本上都死了，只有正处于人生巅峰期的年轻人能活下来，况且我们被冰封的这段时间还经历过不少地壳运动，有些倒霉的人可能已经被埋在了地底，他们也再也没有了见到阳光的可能性。” “还有女人，”小丑挑衅地看向首领，“我没说错吧？女性的体质天生不如男性，活下来的数量也会远远少于男性，这个营地里的女性如此稀少，用不了几代，我们很可能因为没有女性能传宗接代灭绝。”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首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后叹了一口气，“……是的，你没说错。” 楼心睿一直仔细地听着，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她愿意花很多时间去想。 比起能够很快接受现实，并且加以分析的小丑，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接不上半句话，只有最后提出了一项请求。 “……我想去看看，和我一起被救起来的人们，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家人。” 楼心睿的父母工作很忙，从小就把她寄养在外婆家，她就是在那里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子，由外婆和外公陪伴着长大的。 她还有一个大她5岁的哥哥，只是这个哥哥却得以和父母住在一起，这或许是父亲想让他继承衣钵的缘故，所以她跟他并不算太熟。 昏迷之前那正是一次小假期，父母和哥哥排出假日，她难得地住回到父母家。 虽然他们之间不常见面，但血缘总是超乎了一切，楼心睿很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当然还有外公和外婆。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外公外婆很可能已经不在了，毕竟他们已经年近七十，但她的双亲和哥哥说不定会跟她一起被发现。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但首领仍旧否决了她的请求，因为和她一起被发现的那一批人已经再次被埋入地下。 因为千万年来的新一轮冰川期，其中经历了无数次地壳运动，不少被冰封的人在没有等到地球回暖之前就不知因为这个埋到哪里去了，也许是海底，也许是地底，总之是挖不出来了。 别说同一个家庭的人了，活下来的人中，连见一个认识的人都很困难，就算是像那对D国人兄弟，刚好住在一起，又被一起解封并且活下来，那几率非常小。 大多数的人，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认识的人。 像楼心睿这一批人，是被水流冲到一起，在一个不见阳光的河谷里被发现的——这表明他们并不是原先就住在一起的，而是脱离了原先的住地。 ——除了楼心睿三个人，没有其他人活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她的家人可能跟她一起被发现，但现在也已经是土里的一具尸体。 正是因为已经证实这一批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人，所以才找他们过来讲述清楚的。 “现在你还想确认吗？”首领最后问她。 楼心睿沉默着摇摇头。 就算去把那些尸体从土里刨出来一一确认，那也只能确认他们已经死了，既然如此，那还是抱着他们或许没有和她同一批被发现的可能性，相信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吧。 3第 3 日 这天晚上，楼心睿和燕子一起，坐在营地正中一起吃饭。 虽然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每天参加聚餐的人都不少，今天有五十多个人，占了总数的一半以上。 他们所使用的是一种木碗，它完全是用锋利的石头片一点点刨出来的，碗沿很浅，装不了太多东西，所以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好几个碗用来装食物。 筷子只要随便折两根树枝就可以了，燕子已经教会了她如何爬到那些大的可怕的树上。 这做起来比听上去容易得多，现在的地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力减小，和太阳与月亮的距离都有增大。 一方面是温度比原先同时期的地球下降5~7摄氏度，另一方面时间的流逝也不一样了。 根据预言者的测算，现在的一天差不多有32个小时，一个月大约有35天，就连太阳和月亮本身看上去也小了很多。 引力的减小带来的也是重力的减小，而重力对他们直接的影响就是，他们能够轻易做到以前做不到的，比如一跳两三米高，跑步速度超过以前的世界记录。 因为重力减小，所有的生物都“长大”了，连那些比较年轻、骨缝线还未完全闭合的人都长高了许多——但是同样的，如果不好好锻炼，低引力也会造成他们的身体密度减小，不断变得衰弱。 对于以前的楼心睿来说，这是她无法想象的生活，简直像个原始野人一样。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不管曾经的人类文明多么发达，经过无数年的冰封期，曾经的城市化为残垣断壁、然后被分解成石头和泥土，就连钢铁都没有留下一根。 食物、衣服、纸张、塑料、金属、水泥，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 这个新生的世界已经完全被消去了人类的痕迹，只有还活着的他们代表着人类还没死绝。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包括她和燕子在内，这个营地的女性还没超过十个，就像小丑说得那样，用不了几代他们就得彻底灭绝。 ……算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就算灭绝也会是几代之后了。 楼心睿摇摇头，将不断向着悲伤靠拢的思绪拉回来。 聚餐的场面一直很热闹，这让她想到了以前的学校食堂，她看到了她认识的那些人，首领、鹰眼和商人聚在一起聊天，虽然看上去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鹰眼和商人在说话，首领只是偶尔说几句。 那一对白人兄弟混在一群黄种人之中十分显眼，也独自占着一个角落，弟弟王牌十分专心地吃饭，而兄长小丑则是不断抬起头，仔细观察营地里的每一个人，而在正中的首领三人当然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只有医生独自坐在一根距离中心比较远的树干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边上的女人说话，楼心睿记得她叫做妃子。 “他们两个是……” “一对，虽然医生不太肯承认。”燕子接口。 “那你呢？”楼心睿追问。 因为白天的事情，楼心睿一直显得很沉默，燕子见她总算有了一点兴致——好吧，虽然是八卦的兴致，但还是向正中抬了抬下巴示意，“是首领。” 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出乎楼心睿的预料。 燕子趁着这个机会及时挑起了话头，挑了不少的趣事跟她说，楼心睿不忍心再让她唱独角戏，也开始渐渐跟她聊了起来。 就在两人聊得渐入佳境的时候，从她们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然后就是一个十分大声的男声响彻整个聚餐地：“闭嘴！” 燕子放下吃了一半的晚餐，轻巧地几下爬上一边的树杈，居高临下看向那边，楼心睿也跟着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爬上她身边的树杈。 “闭嘴，你懂什么！” 正在骚动中心大吼的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刚才的吼声似乎废了他很大的力气，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正在一下下喘着气。 “他是谁？” “神父，”燕子简短地回答，“他以前似乎就是神职人员，在营地里还挺多人有信仰的，首领也一直没管他。” 一觉醒来，世界变了，熟悉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只有一群陌生人，每天要做各种各样的事，以保证能够得到活下来所必须的食物和住所，没有任何像样的娱乐——这样的生活，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立即接受，所以也有相当多的将心灵寄托到神上。 许多原本并不是信徒的人，也成为了信徒。 神父在这个营地是地位相当特殊的一个人，他不事生产，每天只是给与那些来找他倾诉的人心灵安慰。 这样的人也是必要存在的，至少他确实安抚了不少人的心灵，首领默许了他的这种生存方式，每天都会有专门的食物和水等生活必需品配给他。 如果说首领是在实际上负责整个营地的运作，神父就相当于这个营地的精神领袖，那么当两人有分歧的时候，其他人到底是应该听首领的，还是神父的？ ——幸运的是，神父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从没有打算过要夺取首领的地位，他只是尽量避开首领，以此在其他人面前保全自己的威信。 平时的他，是个无论何时都温声细语的人。 燕子对他的观感向来还不错，她皱着眉，轻轻对楼心睿说了一句，“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然后就踩着一根根交错的树枝向着那边灵巧地前进。 楼心睿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听话，而是跟在了燕子身后，只是她的动作十分不熟练，刚没踏出几步就差点要滑下树去，燕子轻叹了一声，拉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前进。 在楼心睿和燕子对话的这段时间，首领已经和鹰眼、商人一起上前去了，看到神父这种样子，谁都知道他有什么不对了，同样向前挤去的还有医生。 神父没有去看首领一眼，而是直接抓住了医生的袖子，“医生……救我，我不要死……” 楼心睿和燕子在一根很接近现场的树枝上停了下来，她可不知道以前的神父是个怎么样的人，只知道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医生很明显十分不喜欢这样被人拉着，而且神父的眼神让他有种寒毛直耸的感觉——他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想甩开神父，但是又隐隐觉得那样招致的后果或许会更恶劣，所以他定了定神，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询问道：“怎么回事？” 神父把自己的手腕抬到他面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黑斑……” ——那手腕上并没有任何痕迹。 医生越过他，和首领对视了一眼，安慰道：“不，你自己仔细看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不是吗？你可能只是有点精神紧张。” “不——！”神父却像是被切断了最后的希望一样，他放开了医生大声吼道：“不！我看到了！我不想死啊！” “你不会死的，你应该知道，就算是黑斑也不会让每个人都死亡。” “那有什么不一样——！？” 神父笑了笑，但那笑容却让人觉得十分别扭，他放缓了语气，轻轻地说道：“那有什么不一样？是死掉还是变成魔鬼？……已经够了，每个人都把我当成心情垃圾桶，但我有什么事又要对谁说呢？……谁都不会听我说，谁都不会相信我，所以，已经够了……这样的日子，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这里是地狱，神已经放弃我了，是的，这里是地狱……啊————————！！！” “——鹰眼，制住他！”首领的声音瞬间盖住了神父的叫声。 “不要看。”燕子突然用手蒙住了楼心睿的双眼。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却可以听到神父的大叫突然停止。 楼心睿咽了一口口水，轻轻的用右手抓住了燕子蒙住她眼睛的手，并没有很大的力气就把那只手移了下来。 神父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脖子被切开了，流出很多血，一起被切断的还有气管，他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一抽一抽的，气管里还有血沫溅射出来。 鹰眼半跪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长条状物体，形状很像一把刀子，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 严格说起来，楼心睿从各种传媒上也并不是没见过鲜血四溅的场面，但这却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 虽然并不信教，但即使是她也知道，信徒是不能自杀的——更何况是神职人员。 “他没救了，”燕子干巴巴地说着，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们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没法为他止血。” 楼心睿握紧了一侧的树枝。 虽然醒来之后她已经知道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因为受到燕子的关照，一直以来至少她是吃住不愁的，但她现在却突然感觉到了，失去了科技文明的人类……很脆弱。 那样的伤势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在以前想要治好并不算太困难。 ——不过现在，他们却只能看着他死。 楼心睿看着神父气管里喷出的血沫一点点减少，渐渐地，他似乎被血堵住了喉咙，只能一下下地抽搐，最后再也无法动弹。 亲眼看着一个人死掉的感觉，非常难受，胸口好像被什么闷住了一样，只有心脏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 * 这天夜里，楼心睿做了一个梦。 她和燕子在房间里休息，首领进来找她们，让她们跟着他走。 燕子当然不会反对，楼心睿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上了一座很高的大楼。 如果她还清醒着，当然会质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代表文明的建筑，但这是在梦里，她毫不怀疑地跟着他们走上最顶楼。 他们翻过栏杆，首领带着走在一条很窄的路上，两侧没有任何遮蔽，底下就是几十米的高度，她只能小心地用手抓住天花板上用来装饰的绳子，借以来保持平衡。 他们走出几米，就在另一边看到了神父——他快乐地笑着，双手抓着绳子，脚踩着绳结，就像是在荡秋千一样在空中荡着。 这种绳子还没用拇指一半的粗，看上去如果太用力就会扯坏。 领着她们走在小路上的首领当然是第一个看到的，他看上去很着急，大声叫道：“不要用绳子玩，你会掉下……” 话还没说完，神父双手抓着的绳子已经发出一声断裂的声音，他头向下倒栽了下去。 楼心睿的心漏跳了一拍，但幸运的是，神父双脚被绳结挂住了，并没有立刻掉去，他似乎这时才感到害怕，大声叫了起来。 “啊—————————————————！！！” 神父一边叫一边挣扎，他似乎用尽力气想折身抓住缠住双脚还没断开的绳子，但楼心睿看得清清楚楚，这反而让他的脚渐渐滑出挂住他的绳结。 她想去救他，但她自己现在也处在空中——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如果双手抓着的绳子也像神父那样断裂，那样她就完了！ 不要再动了！ 她想这样叫，但叫不出来，神父的双脚终于还是滑出了绳结，他带着那样的大叫一头栽了下去。 ……然后，她就从梦魇中醒来了。 天际刚刚产生一点微光，燕子还在一边睡着，清晨特有的凉意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神父的叫声好像还萦绕在她耳间，彻底扫去了她的睡意。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面临死亡的叫声，男人和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没有那么尖利和高昂，都会让人听了忍不住害怕和一阵寒意。 但最让她害怕的，却是那一声大叫突然戛然而止的时候。 4第 4 日 燕子醒来的时候，很惊讶地发现楼心睿已经醒了。 “早安，燕子姐。”她对着她笑笑。 “早啊 ，你不再睡一会？” 现在距离她凌晨时的惊醒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之前溜走的睡意现在也有点回笼了。 楼心睿很清楚，如果她想继续睡的话，燕子是不会反对的，可是这样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又要怎么办呢？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摇摇头把睡意赶出脑袋，“不了，燕子姐……我想问问，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我不想整天无所事事。” 更重要的是，楼心睿不想总是一味依赖燕子。 从醒来开始，燕子向她伸出了手，于是她就理所当然地一直依赖她。 之前的几天，她每天是睡到自然醒来的，醒过来的时候屋里都没有人了，燕子给她在桌子上留好早饭，她起来之后就去燕子常去的树屋找她，然后由燕子带着，在营地里熟悉环境，跟各种各样正在工作的人打招呼，或者学习一些简单的技巧，然后一起吃中饭和晚饭，就这么消磨一天。 这其中固然有她刚从冰封中醒来、身体需要好好恢复的缘故，但她也不想总是这么下去。 她必须要尽快自立。 别的不说，昨天看到医生和妃子一起吃饭的时候，楼心睿就想到了，如果没有她整天占用燕子的时间，大概燕子原本也是应该和首领一起吃饭或者见面的吧？ 因为她是这个营地里年纪最小的苏醒者，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优待她，但她却无法满足于这样的情况，理所当然地接受来自于其他人的馈赠。 她也想帮他们做一些事情，尤其是燕子，还有医生。 燕子看着楼心睿的目光，就知道了她在想的是什么。 在这个营地中活下来的人，自暴自弃的确实有一些，可绝大多数人都是想着要好好活下去，所以首领把他们团结了起来，每个人各自去干不同的工作，大家集合在一起好好活着。 燕子也知道一味放纵对于楼心睿来说并不是好事，只是觉得她才刚刚苏醒没多久，不想让她过得太辛苦而已，不过看到楼心睿的眼神，燕子就知道她是认真的，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跟首领说。” 达成了目标，楼心睿明显愉快了很多，她跟燕子用冰凉的溪水洗了脸，用一种绑着粗糙树叶的树枝当牙刷，洗漱完毕后一起前往聚餐的广场。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早晨的聚餐，周围的空气有点冷，但也格外清新，林子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声鸟叫。 虽然一切的气氛是那么的平和，但只要想到昨天神父在这里割开自己的喉咙，她就低落了很多。 倒也没有到食不下咽的程度，毕竟她完全不认识神父，只是刚刚有些飞扬的心情再度平静了下来。 比起中午和晚上的聚餐，显然习惯参加早餐的人并不多，比昨天晚上的人数要少了足足一半，医生、商人都不在，首领和鹰眼倒是坐在之前的地方，独自一人坐着的妃子看到她们，热情地招手让她们过去。 妃子的个性相当外向，她比燕子还要大一岁，对楼心睿也挺照顾的，之前燕子有事忙的话，就是拜托她带着楼心睿的。 听说楼心睿打算工作，妃子问道：“小睿，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够做的？” “现在哪里都很缺人。”妃子耸了耸肩，向她介绍了一下营地里的分工。 在这个营地之中，首领之下大致上分为狩猎队、采集队和后勤队三部分，分别由大熊、鹰眼和商人领着，而燕子则管理着所有女性。 狩猎队长期在外，隔十多天才会回营地一趟，每次狩猎队出去是十多个人，回来的时候总会缺那么一两个，还有三分之一是受伤了的。 相对的，狩猎队中活下来的人是这个营地中除了首领和各个队长外地位最高的人，就连女人们也热衷于这些足够强壮、也能带给她们额外食物和生活物资的男人。 采集队是人数最多的队伍，除了外出收集野菜野果、各种有用的植物之外，还有人专门负责捕鱼。 后勤队的工作就杂乱得多了，物资的储存和分配、清洗衣物、编织、烧菜做饭、修补营地等等，反正上面两队不管的杂务基本上都是由后勤队负责。 当然还有医生、预言者、还有曾经的神父这样，本身具有特殊的能力，他们是直接对首领负责，不属于上面三队管辖的。 她的解释十分简单易懂，楼心睿大概明白了，燕子就是属于后勤队编织那一块的，平时的工作就是用一种柔软的植物韧皮十字相叠，以这种十分原始的方式编制她们现在穿着的衣服布料，她甚至还能用织毛衣的花式制造类似的衣服。 当然这比不上真正柔软的衣服，植物韧皮再怎么柔软也有着一定限度，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软甲，所以每个人在内部还要再穿一件用植物纤维抽丝制作的内衣。 “我就是属于采集队的。”妃子最后补充道，“如果你没有想好，也可以先试一试，采集队或者后勤队都可以，我和燕子会关照你的。” 楼心睿有点好奇，“难道没有女性去狩猎队吗？” 虽然女性比男性在战斗方面天生弱了一些，但不少女性心气很高，各方面的素质都不亚于男人，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接受保护可不是她们的信条，楼心睿原本猜想会有不少女性加入狩猎队的，毕竟能用自己的手保护自己，抱着这种想法的女人应该不少才对。 妃子稍微沉默了一下，“……是，现在狩猎队没有女性存在了，我之前倒是也曾经参加过狩猎队，但现在也退出了。” ……为什么要退出？这次楼心睿没有追问，因为她可以感到妃子些微地透露出一点悲伤。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妃子苦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起来，“其实最开始是有不少女性愿意加入狩猎队的，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狩猎队的伤亡实在太大，我的一个朋友就……总之，后来首领为了不让原本就十分稀少的女性继续损伤，一个个把我们都劝回来了。” 楼心睿点点头，想了想，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那我加入采集好了，其他我都不会。” 在此之前，她一直只是一个高二女生而已，楼心睿的日子跟普通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有疼爱她的外婆负责家里的一切家务，别说烧饭做菜了，就是亲手洗衣服，她做过的次数也绝对“屈指可数”。 这倒不是她不孝，而是每次她想帮着外婆做家务的时候，外婆总是笑着把她赶回房，让她好好学习就够了。 ——但是，学习什么的没有半点用，语文、数学、外语……在这个世界，这些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处，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硬是跟外婆学着做菜更好些。 妃子有些雀跃，“那就是跟我一起啦？” “我去跟鹰眼打个招呼。”燕子想了想，不放心地说。 楼心睿这才意识到，加入采集队也就意味着要在鹰眼手下工作。 坦率地说，鹰眼的外表不仅不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相当优质的桃花眼帅哥——正是这样才有问题，这种面相的人总是让人联想到花花公子，虽然楼心睿跟他没有什么接触，却对他有着防备心理。 ……好吧，这也算是一种另类形式的以貌取人。 燕子起身走到首领他们那一桌前，跟首领和鹰眼都说了几句，两人看了过来，首领对她点头致意，而鹰眼则是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吃完早饭，妃子带着楼心睿前往采集队集合的地方，鹰眼已经在那里了。 一路上，妃子给她讲了不少八卦。 原来鹰眼以前是狩猎队的副队长，也参加了很多次狩猎，直到不久前原先的采集队长意外死了，才被分到采集队来做队长的。 之前跟她一起苏醒的那对外国人兄弟决定加入狩猎队，据说他们之前有练过自由搏击。 首领和狩猎队长大熊原先就是好友，而且大熊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 之类种种，倒是让她多了不少直观的概念。 有了聒噪的妃子，虽然她确实很八卦，但不可否认的，楼心睿心中的不安也多少被冲淡了一点。 短短时间内，采集队的集合地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大概有30多个，其中有五个是女性。 “——我已经听说了，小睿要加入采集队是吧？”鹰眼走过来，“那么就先跟我和妃子一队吧，毕竟你没有什么经验。” “太好了，和我们一队的话，我也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嗯。”楼心睿点点头，没有异议地接受了安排，燕子不是采集队的，在这里她最熟悉的就是妃子了，能和她在一队她也很高兴，虽然她还是有点防备鹰眼。 “那就这么决定了。”鹰眼露出笑容，虽然还是那种营业式的笑，不过习惯之后并不会让人讨厌，他和妃子打过招呼，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就走回原来他站的集合地中间。 鹰眼拍拍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好了，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组队和各队负责的区域不变。另外，今天有新成员加入，她可是我们营地中年纪最小的，大家都要好好照顾她。” 鹰眼的话让众人多少都把目光转向楼心睿，让她有些局促。好在大家很快就散了，鹰眼一队人也都汇聚了过来。 “喂，你就是故意的吧？”妃子故作恶声恶气地问。 “我哪有？明明是好心让大家都多多照顾她啊，”鹰眼无辜地耸耸肩，“好了，小睿，我给你介绍，这几个都是我们一队的，阿神、天翼，还有我和妃子。” 叫做阿神的男人看上去快30岁的样子，比较沉稳地向她点头；天翼则是20岁出头一点的大男孩，说起来也算这个营地里年纪比较小的存在了，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 等到几人互相认识完毕，鹰眼随即一挥手，说道：“好了，开始今天的工作吧！” * 一路上，听了鹰眼的讲解，楼心睿才知道，虽然这个营地的工作中，采集号称最简单也是参加人数最多的，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楼心睿的外公是开堂坐诊的老中医，楼心睿虽然并没有真正学过中医，但相比一般人来说，她对植物的了解不可谓不多，尤其是其中常见的有药用价值的那些，从小就耳濡目染之下，她认识的很多。 但出来半个小时，她所见的植物中，大多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奇形怪状，少数那些看上去眼熟的，她也无法判定这是否与她记忆中的那些植物是同一种东西。 而鹰眼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要随便吃他没有告诉过她可以吃的植物或者果实。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物资比较充足的时候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那么多足够的食物和衣物，甚至也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吃的，而哪些不可以吃。我们现在的经验，都是建立在以前的人试吃过的情况下，那个时候……甚至吃死人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鹰眼难得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前，由于食物不够充足，不少饿着肚子的人不得不冒风险去吃找那些未知的植物果实来吃，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会吃下有毒的果子，运气好的，只是腹泻几天，运气不好的，就只有死去了……所以，在我没有说这种果子能吃之前，绝对不要去尝试。” 因为鹰眼说的很慎重，加上家学渊源，楼心睿对此也很理解，所以立即郑重地答应了。而鹰眼也就恢复常态地一笑，然后和妃子一路上开始告诉她各种东西，包括哪些能够吃，哪些绝对不能碰。 出来的时候，采集队每个人都带着一个类似于药篓一样的筐子，背在背上。由于没有现成的竹子，筐是用类似于藤条的东西搓细编的。 大多数人的筐子都是在后勤队那里领的，因为是大批量产物，加上编的人都是缺少这类经验的，所以筐子不但很难看，背着的时候藤条硌在背上也很难受。 楼心睿的筐子是燕子以前做采集的时候做给自己用的，所以虽然也不见得好看到那里去，但至少不会被硌得难受。 这个营地里大多数人都是一样被养生仓中的养生液冰封后解冻的。一个养生仓虽然不算贵，但最低档的那款也要10W元，还有后续要补充的养生液也并不便宜，能够用得起的一般至少也是中高层白领。 对于这类人群来说，无论是编织衣服和筐子，走一整天路的采集，还是在没有工具的条件下捕鱼等等，都是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经过适应，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基本|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而楼心睿现在要做的也只是适应而已。 在以前，楼心睿的身体素质在同龄女生中，已经可以算是很不错的了，但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比，就陷入了劣势。 可以说，被冰封进养生仓的人，真正可以活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而那些被淘汰掉的人，虽然有部分是出于运气不好，但更多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够好，没有经受住那无数年的冰封，由此可见这些能够活下来的人的身体素质了。 而楼心睿不同。 虽然她的身体素质也不错，但她要活下来更多的是靠她使用的特殊养生仓。 所以楼心睿才能以没有达到人生巅峰的身体素质、以17岁的稚龄，在这一群正值二三十岁鼎盛期的男女中活下来。 随着前面的鹰眼和妃子在巨大粗壮的树枝间跃行——以前她从没想到过这种尝试——后面的阿神不时拉她一把，因为她十分不适应这种行动方式，也无法达到看到哪个点就能踩中的程度，有时候偏离一些，在圆形的树枝上就可能摔下去。 这种行动方式，燕子就带她做过不少次，但是通常只有一会儿，而且每跳一次，燕子都会守在她边上防止她摔倒，这样长时间、赶路式的行动，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脚下的树林里，有时也有动物出没，但是和植物一样，没有一种是楼心睿认得出来的。 等这样心惊肉跳地行进了大约十多分钟之后，鹰眼总算带着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一棵生长着许多长条形绿色果实的巨树。 5第 5 日 鹰眼回头看了一下小队里面的众人，除了楼心睿，即使是妃子也没有一丝疲累的喘息，他笑了笑，“好了，就是这里，小睿就跟着我去那边吧，你们三个人一组一起在这边，这棵树不大，有危险的时候出声就能听到。” “好吧，”妃子看了一下还在喘息的楼心睿，上去用手在她背上 帮忙她顺气。 “……谢谢，妃子姐。”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她来说，却不亚于一场三千米的长跑。 除了行进速度之外，她还要随时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从高高的树杈上掉下来。 鹰眼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在楼心睿边上的枝桠上，“累吗？休息一阵子吧，我们采集队的工作很轻，有的是空闲……不用担心。” “……呵……”楼心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来了，她看了一下这一棵树，它的树冠直径足足超过十米，两边也有一定距离，尽量不牵扯到冒着血腥气的喉咙说道，“你们可以先去工作，不用管我没关系的……” 妃子犹豫了一下，在鹰眼的示意下和阿神、天翼离开了。 鹰眼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用右手支着脸，头整个斜靠在右手上，“你还不知道吧，采集队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却不代表它没有危险。不光是吃错东西的危险，还有这森林……这里虽然很接近营地，也是出没动物最弱的一块地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猛兽。” 他抬起头，看向天边，“前一任的采集队长就是毫无防备遇到野兽袭击，一整队全军覆没的……那天还是他们队好久没有回来，后来去寻找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已经被啃过的残肢。” 楼心睿轻轻抽气，森林仿佛一下子变得阴森了起来，就连鸟的叫声也诡异了起来，“那……”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以后采集队的事情就引起了首领的警惕，为了防止这一类事情的发生，一部分狩猎队的队员或自愿、或遵照命令进入了采集队，相对的，一部分采集队员换去了狩猎队或者别的队伍。”鹰眼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 “现在的采集队一共分成五队，每一队至少有一个原本狩猎队队员，这样被袭击的时候，经验丰富的狩猎队队员可以及时判断情况，撤退、偶尔给营地加餐，毕竟狩猎队要很久才回营地一次……不过自从实行这样的制度以来，还没有遇到袭击的记录就是了。” 楼心睿点点头，妃子也跟她说过，鹰眼曾经是狩猎队的副队长。 “喏，就是这个，”鹰眼抓起脖子上，用绿色藤绳拴住的挂饰，它是骨白色的，有些发黄，大概有5、6厘米长，直径1厘米左右，一端是尖尖的，很像野兽的牙齿，“狩猎队成员的证明，用我们第一次杀死的野兽牙齿，选择其中合适的大小做成的。” 楼心睿回想起来，同一组的阿神似乎也有类似的挂饰，那么他以前也是狩猎队的吧？ 她看着鹰眼，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怀念和骄傲，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狩猎的场景吧？她猜想着，同时对传说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狩猎队也泛起了一种好奇。 她在营地的时间不算太短，已经有六天了，但是恰好她醒来的前几天，狩猎队就出去又一次狩猎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因此她完全没有看到过狩猎队。 “……可以和我说说吗，狩猎队的事情。” 听到她的声音，鹰眼反而回过神来了，“真可惜……现在可不行，你休息完毕了吧？不可以偷懒，完成今天的工作，倒是可以和你说说。”说完，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微笑。 “知道了。”楼心睿点点头站了起来，跟在鹰眼后面，跳上和妃子他们相反的另一边枝干，有了之前赶路的体验，她倒是顺利地行进着，没有踩错要掉下去的迹象，安全到达了枝头。 “这些果实其实还没有完全成熟，”鹰眼一边轻车熟路地勾住枝干，一边伸手把长条形的青色果实扯下来扔进背后的框里，“太熟的话，存放时间太短，马上就会坏掉，而且未熟的酸果子可是我们目前的调料之一。” 楼心睿学着他的样子，不过不敢像他那样双脚也离开枝干，只能小心地在比较低的枝干上，勾住树枝采集着，也许是因为野兽的关顾，较低的地方果实也比较少，再加上她的不熟练，所以速度慢了鹰眼不少，“调料……？” “嗯，”鹰眼抓起一群青色的果实中已经开始熟了的黄色果实，直接咬了一口，然后撇嘴，“……好酸，不过还可以接受……我们可没有酱油、醋什么的东西，你以为你吃的东西的味道是哪里来的？大多是找到它们的代替品，未成熟的酸果子挤出来的汁，古怪的蜜蜂酿的蜂蜜，很甜很甜的果子……这种之类的。” 他回头，往下一看，看见楼心睿筐子里的果实，“嘿，别采了，这些就够了……” “啊？”楼心睿把手里的果实扔进筐子里，停止采集，把背后的筐子拿到前面来，里面的果实只刚刚铺满筐底而已，再看看鹰眼背后已经满了三分之一还在不算增加的筐子，“……可是，就只有这么一点……” “大人和小孩、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是无法比较的，”鹰眼一边持续着采集，一边说道，直到差不多填满了半框，才停下来，勾住树枝的手放下，整个人直接落下，双手不时拉一下边上的枝干和藤蔓减少冲力，最后轻巧地落到楼心睿边上，连树枝都没有丝毫振动，“你只是从营地到这里就气喘吁吁了吧？再带着那么重的东西，你要怎么回去？现在你觉得它还不重，等一会你就会觉得它重死了。” 楼心睿掂着筐子，鹰眼说的是事实，虽然这筐子连同里面铺了一层的果实只有七八斤左右，但是联系到刚才她无负重还走得气喘吁吁的事实，回去的路上可能不容乐观，她没有反驳，虽然心里不停在埋怨自己没用，但也没有逞强去和鹰眼顶嘴。 两个人陷入微微的沉默，鹰眼长到现在早就很少与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说话了，他在心里吐槽自己说的太尖锐，但是也不可能为这事去道歉，那样反而显得更尴尬，只好带着楼心睿回到刚才两人休息的地方。 妃子三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早就等在那儿了。 “鹰眼，你没欺负小睿吧？” “没有，他很照顾我。”楼心睿笑笑，看看妃子他们的收获，就连最少的妃子，似乎也有筐子的四分之一多一些。 “那就好……”妃子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对了，小睿，这个给你。” 楼心睿从她手中接过一串硬币大小、深棕色的圆形果实串，“这是什么？” “它在晚上可以发光，不过被摘下来之后保存不长，就算插在水里也最多两三天就烂掉了，平时我们用的就是这种。”妃子介绍道。 “发光植物在这森林里不少，这种是平时营地里用来夜间照明的，”鹰眼插话道，“狩猎队里的话，用的是另外一种，这种果实携带不方便，使用期也太短，而且太亮了，实用性还不如火焰。” 听鹰眼说起来，楼心睿才想起，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疑惑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营地里晚上的照明工具这之类的东西，不过回想起来似乎营地里确实拿这个当电灯泡用。 “我知道啦……前任狩猎队副队长，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么？”妃子的好心被他这样一说，嘴里加重了“前任”“副”等字眼，恶狠狠地说。 “当然当然，我们回去吧……”鹰眼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率先向回去的方向前行，只留下一句，“小睿，如果中途拿不动可以叫我帮忙。” “不用你多事，我会帮她的。”妃子拉着楼心睿的手，紧紧跟上。 以楼心睿那十几分钟行进就会气喘吁吁的体力，带着负重的她，大概跑到一半就累的和去的时候差不多了，但是她还是咬牙坚持到了最后，因为她很清楚，一旦中途停下来休息，接下去她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恢复体能。 回到营地之后，鹰眼带着他们在后勤队那里上交了这些果实，负责记录的后勤队队员用木棍沾着一种白色的液体，在树叶上记下每个人带回的东西，然后交给楼心睿一叠树叶，第一张上写着一个白色的“12”。 鹰眼和妃子等人都有自己的树叶记录本，只是上面已经记满了许多数字，这就相当于用来通行的货币了。 “好了，接下去我们就回去休息吧。”搞定了一切，鹰眼伸了个懒腰，带着一脸的懒散说道。 “这样就完了！？”楼心睿喘了一口气，忍不住问。 虽然她因为刚才的采集而有些疲劳了，但是也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结束工作了。 “嗯，我说过，采集队的工作是很轻松的，”鹰眼再次强调道，“我不能带着体力耗尽的队员进森林，那样万一有危险你根本没有力气逃掉……不过这次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按照预言者的测算，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下雨了。” 楼心睿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色比平常这个时候要暗一些，云层遮住了小了一圈的太阳，看上去好像快要下雨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场雨，那么就会因为她的问题而无法继续工作。 “这场雨大概不会下很久，吃过中饭如果雨还没有停，那么下午的工作也取消，好了，就这样，我们解散吧。” 楼心睿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表示接受，跟他们互相道别。 ……要去找燕子吗？ ……不，她刚决定不要总是依赖燕子。 但是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个营地里她算得上熟悉的，一共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想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和燕子一起住的树屋。 树屋里空无一人——当然，现在燕子应该还在后勤队那里工作。 楼心睿翻出一个木碗，想把妃子之前送她的那串发光果实插起来养，可惜她很快发觉，木碗的碗沿太浅，果实的枝条根本竖不起来。 最后她只好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边，就在她做好这些之后，她的身后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小睿！” 楼心睿回头，奇怪地看向走进来的人，“医生，你怎么来了？” 医生走进树屋，在一边的矮桌边席地坐了下来，带着一点怒气问，“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不来我这里做例行的检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听到医生的问话，楼心睿才想起来，原本她每天上午都是要去医生那里做个身体恢复程度的检查，只不过今天上午她跟着鹰眼他们出去，很自然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回想起来，医生并没有参加早晨的聚餐，看他的样子，显然之后也没有其他人通知他这件事，他大概是等了好久没有等到楼心睿，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才来看看的吧。 “抱歉，之前我跟妃子、鹰眼他们参加采集队的工作了……”楼心睿带着歉意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医生脸上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但我并不希望你马上开始工作。” 医生抬起头，看到楼心睿欲言又止的样子，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跟我们不同，你的生长期还没完全过去，加上之前被冰封了那么久，立刻勉强自己做一些激烈的运动会让你还没发育完全的肌肉拉伤，甚至筋骨错位。” 看着医生一脸不赞成的表情，楼心睿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任性地拒绝他的好意，但她仍旧有点不甘心，“……我会小心一点，这样也不行吗？” 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医生反对到底，她就放弃，但出乎楼心睿预料的是，医生稍微沉吟了一下，答应了她的请求，“也不是完全不行，多活动对你的身体也有一定好处，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太勉强自己。” 看着露出兴奋光彩的楼心睿，医生无奈地补充道：“别高兴得太早，我会让鹰眼妃子他们好好注意你的。” ——在他们说话间，之前鹰眼所说的雨已经下下来了。 楼心睿分不清她现在所处的到底算是什么季节，平时的气温不会让她觉得太冷或太热，现在这场雨就像是以前夏季的雷阵雨那样，天明明还是透着亮的，但外面的倾盆大雨伴着隆隆雷声，让她担心积水会不会淹到树屋里。 这是她苏醒之后遇到的第一场雨，她走到作为出入口的树洞之前，担心地看着外面。 “不用太担心，这里是树林，可不是城市里的水泥地面。”或许是看穿了她的疑虑，医生走到门的另一边说道。 正如他所说，树林里的泥土快速地吸收着水分，虽然外面的雨很大，水却完全没有积起来就已经被树林里的泥土吸收干净了。 “……但再这样下去可能就会有问题了。”虽然在安慰楼心睿，但医生脸上的担忧却丝毫不比她少。 “什么问题？”楼心睿好奇地问道。 “雨季就要来了。” 6第 6 日 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季节的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只是大致上能将它分为雨季和干季。 顾名思义，雨季就是会经常下雨的季节。 他们的营地建立在这座森林里，向东南方向就是连绵的丘陵群，几条小溪从山上留下，汇聚成河流，其中就有一条很小的支脉流经营地附近——这就是营地的水源。 这里距离丘陵还有不少路，他们倒是无需担心泥石流或者山洪暴发，但就算如此，也不代表着这个营地绝对安全。 第一就是积水无法处理的问题，现在这点雨虽然还能被泥土完全吸收掉，但这也总有个限度，而他们居住的都是这一带树木之中较大的中空枯木，一旦雨水过多，肯定会产生倒灌进树洞的问题，到时候他们居住都很成问题。 倒不是他们不想住在自己搭建的房子里，而是根本无法搭房子。 姑且不论房子的建筑设计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根本无法加工材料——没有任何金属器具能够流传到这个时代，他们拿什么去锯断那些几人合抱的巨木？ 第二个问题是物资储备。 一旦下起这样的暴雨，他们自然无法出去收集食物，到时候只能依靠着本身贮存的物资生活——而谁又知道这雨季会持续多久呢？ 一天两天还好，如果长期不断下雨的话，不用说他们物资储备是否足够了，单单是过度的湿气也不利于很多东西的储存，产生霉变。 听着医生悲观的猜测，楼心睿不由得问道：“难道不可以冒雨出去采集吗？” “冒雨采集生病的话要怎么办？”医生反问。 楼心睿一下噎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明明就该治病救人的医生，却在问她“生病怎么办”的缘故。 医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用一种十分缓慢的语速说道：“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什么意思？”楼心睿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医生轻轻呼出一口气，问道：“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包治百病的神医吗？” 看着她仍旧迷惑的眼神，医生缓缓地说了起来，“……在苏醒之前，我不过是才25岁，刚刚从国立医科大学毕业没多久，在一家私立医院当一个小小的外科实习医生。” “说实话，我本身对于外科以 外的医学只是一知半解而已，而我会的那些——缝合、包扎、解剖，在这里根本没什么条件可以完成……当然感冒也是，就算我会知道要吃哪些药能治好感冒，但这里却没有任何药物——在这里，一个普通的小病也可以夺走你的生命。” 楼心睿似有所悟地看着他，不错，医生看上去十分年轻，并不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楼心睿的外公就是中医，她知道得很清楚，就连中医也各有分类，虽然能诊治许多疾病，但每个医者各自擅长的方面都各不相同，况且西医和中医不同，他们的分工更细，这又不是YY小说，可以有个25岁包治百病的神医。 再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影灯、手术刀、肠线、各种药物、化验和检查……这些东西在这里一样也没有，就算有那样的神医，他要用什么东西去治疗病人呢？ 但之前楼心睿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医生是这个营地唯一担负着医疗工作的人，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无所不能，却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他到底能做些什么。 这里不是以前的世界，有无数的医生可以让人选择，让擅长哪一领域的医生来看病——他们无从选择。 “很惊讶吧？”医生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其实我真正的工作性质和神父没什么差别，都只是让你们安心一点而已，实际上我只能在你们受伤时包扎外伤而已。” 医生一边说着，神色里带着一丝惶恐和不知道未来在何处的茫然，楼心睿瞬间意识到了，原来对昨天神父的死有触动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医生、燕子、首领、鹰眼、商人、妃子……怎么可能有人能看着一个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呢？ 但他们更多的是把这份动摇隐藏起来，因为他们不能停下脚步——那就意味着像神父那样的终结。 只有医生，正如他所说，他的在营地的意义其实和神父差不多，所以神父的自杀才带给他这样的震撼吧。 医生的意思很清楚了，他和神父的存在，其实都只是为了让其他人安心，不至于就此绝望，很多时候，他其实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未苏醒者和刚苏醒者的身体，然后应付营地里各种各样的问题。 狩猎队队员每次归来后各种严重的外伤，其他人的擦碰伤，吃坏东西的、受凉的、各种各样古怪病菌的感染——伤口他能帮他们做应急处理，可绝大多数情况他都是无能为力，只能让他们吃下一些既无害、也没有任何治疗效果的果实，然后哄骗他们这是特效药。 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心理治疗，熬得过来的人自然称赞他的医书高明，而熬不过来的……自然都因为自己的抵抗力不够而死了，没法告诉人们这其实只是一个骗局。 “我理解神父的感受——就像我为你们这些刚苏醒的人每天做检查一样，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算查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无法治好它。”医生一边说，一边笑着，只是那笑容却非常古怪，“虽然被你们称为医生，但我却是一个无法救任何患者的医生。” “其实你们这一批人之中醒来的人远远不止你们三人，你知道为什么过了五天首领他们才告诉你们真相吗？——因为我在观察，每个人刚苏醒时是最虚弱的时候，非常容易感染各种病菌，除了你们三个人以外的人，大多都因为免疫力不过关而得病死掉了。”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他们都希望我能救他们，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感冒或者拉肚子而已，在以前可能只需要一片退烧药或者一支抗生素就能治好的疾病，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能治疗他们，只能不断哄骗他们，告诉他们我能治好他们。”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我给了他们希望，但这种希望是虚假的！然后他们只能带着无尽的绝望离开这个世界！” 楼心睿突然感到一阵惶恐。 她从医生身上感到了一种让她心慌的感觉，和昨天神父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开始质疑自己存在，正在走向自毁的感觉。 她非常希望燕子这个时候能马上回来劝劝医生，但是这场倾盆大雨隔绝了她的期望，没有人会冒着雨过来这里，这场雨仿佛将她和医生两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隔绝开来。 没有其他人能拉医生一把。 ……那么，你为什么不帮他呢？ 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帮他呢？现在你就在这儿，只有你能做到，你为什么不拉他一把呢？ ——是啊，明明决定了不要总是依靠燕子，为什么我不自己帮他呢？ ——现在……只有我才能拉他一把。 楼心睿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却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了。 “……不，至少你救了我。”楼心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被雨幕隔绝的树屋里回荡，“你救了我，你所做的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那个时候我根本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你没有来检查我的情况，觉察我还醒着，那么我可能会躺在那里因为气力虚弱无法进食而死掉。” 医生一直看着树屋之外的雨幕，没有任何反应，但楼心睿却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带着一丝惶恐，但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我不知道你看着多少人因为无法得到救治而死掉，可至少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我就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站在这儿。” 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医生才轻轻开口说道：“……如果没有我，燕子也会发现你醒着的。” “——可现实是，是你救了我。” 过了一会，医生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了笑，“抱歉，是我太钻牛角尖了，情绪有点失控，还要你这个患者来安慰我。” 楼心睿知道，至少暂时，医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但她同时也意识到了，这并不是释怀的反应，而是将一切心绪暂时压下，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样子。 她稍微有点失望，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归根结底，她和医生只能算是认识的普通医生和患者，劝说的内容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劝说的人。 医生正是因为和她还不算太熟才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的，但这也决定了，楼心睿的劝诫或许可以让他感动一时，却不可能真正打动他。 这让楼心睿有点无力，不过她也明白，她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希望妃子能解开他的心结，否则这颗定时炸弹仍然会有爆发的一天。 7第 7 日 正如鹰眼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场大雨很快就停了。 医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给楼心睿做了一下四肢肌肉的检查之后就回去了，过了没多久，燕子也回来找楼心睿一起吃午餐了。 树林里的叶子被雨点打下来许多，在地上铺满了一层，多亏这样，湿润的泥土地并没有让人觉得太容易滑倒。 平时露天的聚餐地也被完全打湿了，当然无法坐人，所以大家都是领回食物之后，各自回自己的树屋吃的，吃完午餐，燕子就又出去工作了。 楼心睿回想起上午鹰眼的吩咐，虽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相当一段时间，但她还是早早地到了上午会合的地方。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鹰眼、妃子、阿神、天翼早就到了，而且还一副即将出发的样子，看到她的到来，他们明显有点尴尬。 楼心睿稍微想了想就知道为什么。 考虑到医生告诉她雨季所会遇到的那些物资不足的麻烦，鹰眼上午所说“采集队的工作很空闲”显然是骗人的，在雨季即将来临的现在，采集队更应该像过冬的仓鼠那样储存一堆各种食物和物资才对。 恐怕他们是故意提早在这里集合，四个人早早去一趟采集，等他们一趟回来，楼心睿应该才按照正常的集合时间到达这里才对。 ——对于其他四人明显高出自己一截的体力来说，多去几趟采集没有任何问题。 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到自尊心一阵刺痛。 对于从小不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楼心睿来说，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懂事而坚强，从不向外婆外公抱怨远离父母的寂寞，原因很简单，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自从苏醒以来，她在这个营地里接受着种种优待，这却反而让她十分无措——想要帮忙，但自己的力量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弱小得太多，勉强逞强也只会给别人帮倒忙而已。 她懂事地接受了这些优待，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这样，每次被特别对待都会让她加倍认识到自己的没用。 鹰眼看着明显不甘心却没说什么的楼心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上你的筐子，我们走。” 说完，他带头攀上一边的树枝，开始向着远处纵越而去。 楼心睿稍微愣了愣，露出了一点带着惊讶的笑影，然后背上早晨已经清空的竹筐，跟着他们一起向远方行去。 或许她能做到的事很少，可只要能对他们有一点助力，她就满足了。 她想要被需要，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切实的存在感。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比上午近得多，只是经过之前那场雨，打滑的可不止是地上，湿润的树枝上也滑了不少，所以行动时不得不越加小心。 雨后的空气比之前更清新了不少，尤其是穿行在每一棵巨树的枝杈之间的时候，因为快速的行动所带来的凉风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站在最高的枝杈可以一直看到一直延续的森林边缘，令人感到无限的舒畅和自由。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加上女性的平衡感天生优于男性，楼心睿的行动已经有模有样的了，不过太过得意就会让人粗心大意，她中途就差点从高高的树枝上滑倒掉下来，多亏阿神及时拉住了她。 之后的半程，楼心睿被他们 四个不着痕迹地围在了中间，带头的是鹰眼，身后是阿神，两侧则是妃子和天翼。 他们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鹰眼要求她去休息一会，等他们四个再去采集一趟之后，再带着她继续。 这次她没再说什么，比起之前不说一句地丢下她一个人，她宁可听他们好好说清楚。 目送着他们再次出发，楼心睿知道他们大概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她独自将竹筐里的采集到的东西上交给后勤队，然后漫步前往营地边的小溪。 这条小溪就是营地的水源，他们通常在靠近上流的地方取用来饮用的水，然后烧开备用，下游则是用来洗濯衣服和生活用水，每天早晨楼心睿都是和燕子一起来这里洗漱的，所以她对这儿还算熟悉。 这条小溪大约有五米宽，不算太深，人如果站进去大概只能到大腿处，自然养不了多少鱼，溪里虽然有一些小鱼小虾，但大多是小到几乎不能吃的那种，采集队中负责捕鱼的那些人每天是要到东南方向的那条大河里去捕鱼的。 她沿着小溪走到上游的取水点，这里距离营地并没有太远，水质清澈透明，楼心睿虽然知道大量喝生水可能会腹泻，不过只是一点应该没关系吧？她刚刚去了那趟采集，有点口渴了，那冰凉澄澈的溪水好像在诱惑她一样。 楼心睿犹豫了一下，用手掬起一些水，喝了两口。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冰凉的水立刻缓解了她的干渴和因为刚才的活动所带来的些许燥热，楼心睿惬意地呼出一口气，却又不敢再喝得更多，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她又用这些冰凉的溪水洗了洗脸。 再稍微休息了一会，她估计鹰眼他们快要回来了，也就起身回营地。 走了没几步，楼心睿就可以看到从营地方向走过来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他拿着一个木头水罐，大概是来取水的。 这几天她虽然也接触了不少人，但也没法认出营地里的每一个人，譬如这个男人她就完全不认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楼心睿走到左边，把路让出来。 但对方却也同时向这边跨了一步，两人再次互相挡住了路。 ——是巧合吧？楼心睿只好又向右跨出一步，这次他又同样挡到了她面前。 这样连续三次，她终于确定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对方故意挡住她的路，这让她稍微有点不安，“……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嘿嘿，”男人哂笑了一声，“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帮我一起提一下水而已。” 楼心睿皱眉，她已经提起了戒心，这并不是她不愿意帮人，但这个男人却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按照他说的去帮他，那么她就是傻瓜了。 “抱歉，我正要去采集队那里集合，马上要去工作了，没法帮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绕开对方走掉。 当啷一声，男人手里的木头水罐被随意扔在地上，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楼心睿的右手腕，“别那么急嘛，我记得你叫做小睿？”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对方确实不安好心了，楼心睿冷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试图从男人手里抽出手，但那只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地卡住她，几次用力都是无功而返，发觉对方还想试图抓住她另一只手，她连忙把左手背到身后。 男人逼近了几步，迫使她只能向后退，一边用眼角余光确认身后，防止自己被绊倒，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嘿嘿笑着，“营地里有好几十号人，女人却只有十个不到，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楼心睿不说话。 男人继续说道：“首领他们叫我们好好保护女人，说什么这是我们延续的唯一希望，可……说到底这些女人还不是归他们几个享用！？我们能分到点什么？” 楼心睿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身后是一棵大树的树干，这让她内心止不住的惊慌，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这个男人的目的。 燕子鹰眼他们一直保护着她，但未必营地里每一个人都是善意的，只是她一直没怎么接触别人而已，但现在……他们都在忙于工作，没有人能救她。 “在这遇到我只能说你命不好！”男人状似癫狂地笑了起来，“每天工作工作的，我早就厌了！苏醒几个月了我就没碰过女人，反正迟早会死，不如让我乐一乐再死……” 无论如何也要拼一下！楼心睿心中一狠，装作一个立足不稳地坐到了地上，背到身后的左手向身后的草地摸索。 ……一块石头！ 心脏在狂跳着，这块石头虽然小了点，不过这时候任何东西都好，看到了一线希望的她脸上却泄露出了一丝欣喜。 “你在做什么！？”男人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一点异样，也发现了她左手的动作，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左臂。 ——糟糕！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做这最后一搏，用力挥出抓住石头的左手，目标就是对方的头，但女性的力气天生弱于男性，有了警惕的男人用手臂隔开了她的手，轻易地抓住了她的左手。 差点被石头砸到脑袋上的男人一阵后怕，然后涌出的是无尽的怒火，“你这……” 要被打了……楼心睿咬住唇，反射性地闭上了双眼，但出乎她预料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发现面前的男人侧着身看向后面，而在男人身后，有个人用手搭着他的肩。 那个人她认识，是那对外国人兄弟之中的哥哥小丑。 刚刚失去的希望之光似乎瞬间再度点亮了，楼心睿不敢说话，只是用请求的目光看向他。 遇到了预料之外的干扰者，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干什么！？如果你也想上她，等我做完之后你再上好了。” 小丑明显地皱了皱眉，放开拍着他肩膀的手。 男人以为小丑同意了，立刻转回头看向她。 但楼心睿却看得很清楚，小丑放开手之后，摆出一个标准的搏击姿势，右腿一个有力的蹴击，踢向男人的头，把没有任何觉察到的男人踢到了一边，撞在了另一棵树的树干上，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看那样子就知道那腿的力气有多大了。 双手被抓住楼心睿被他带倒在地，不过男人飞到一半就因为失去意识而松开了手，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没事吧？”小丑问道。 楼心睿长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没有他，或许现在……她看了看手腕上被那个男人捏青的部分，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没事，谢谢你。” “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一个人出来。” 楼心睿一时无言，是她太疏忽了，忽略了危险不但可能来自于自然，还有可能来自于人类——但这又不是她想遇到的。 她已经尽力在保护自己了，但事实证明她的力量是如此微弱。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也想像小丑那样，漂亮地把那个男人一脚踢翻。 楼心睿莫名地觉得有点委屈，还有刚才的害怕和恐惧。 想要哭出来，但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安慰她，她只能用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一边的树枝桠上突然摇动了几下，楼心睿已经对这样的动静很熟悉了，这是有人在树间移动的动静，她抬起头，鹰眼从高处的枝杈上直接跳了下来，用手抓住树枝做了几下缓冲，平安地落到了地上。 他背后没有背着筐子，呼吸十分急促，看样子是从远处赶到这里的，鹰眼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和小丑，然后看向楼心睿，“没事吧？” 看到楼心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叹了一口气，她那两只红红的兔子眼说明了一切，“没事就好，我刚看到这里出了问题，赶过来的……对了，谢谢你救了她。”鹰眼笑了笑向小丑道谢。 “不用。”小丑冷淡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然后拿起之前被他扔到一边的水罐，他也是正好来取水的，反正之后鹰眼会处理，他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上游走去。 鹰眼目送他离开，转回头故作轻松地对楼心睿说道，“我们得在这等一会了，我把筐子丢给阿神他们了，接着他们应该会很快过来才对，不过……” 他带着点苦笑抽了抽嘴角，“……咝……我刚跳下来的时候太急，有点把脚崴了，能不能请你扶我坐下来？” “……噗。” 8第 8 日 崴了脚是真，不过对于鹰眼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会出言让楼心睿帮忙，更多的应该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点楼心睿很快就明白了，鹰眼在坐下来之后，立刻用手捏了几下，转动了几下脚踝，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不过她一旦笑出来，刚才沉重凝滞的气氛也一扫而空了，楼心睿也靠在一边树干上，抱膝坐了下来，等待妃子他们的到来。 沉默了一会，鹰眼还是先挑起了话头，“……抱歉，燕子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但我太大意了，以为营地里不会出什么事，结果……对不起。” 楼心睿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她并不是真的没受到创伤，这并不只是身体上的几道青痕，还有心中的恐惧。 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一定要帮助谁——就算是亲人也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鹰眼又不是她哥哥或者父亲，他原本就没有必须帮助楼心睿的道理。 他在工作时给予了楼心睿不少照顾，光是这点就已经让她很感激了。 而且她也很明白，她不能总是依靠其他人的帮助。 这次的事情让她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燕子和鹰眼不可能寸步不 离地一直守着她，与其指望每次都有人来拯救自己，还不如自己拯救自己。 她不需要像小丑那样拥有过人的搏击技巧，哪怕只要像燕子、妃子那样有灵活的身手，足够机警就可以躲过这样的袭击。 想到这里，楼心睿开了口，“鹰眼……” “什么？” “……我听妃子说过，你是之前是狩猎队的副队长？” 鹰眼点点头，继续等她说下去。 “……如果我想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你可不可以教我？” “啊？”鹰眼呆了一下，正在他想回答的时候，他们头顶传来了妃子的声音，拿着他之前丢下筐子的妃子三人终于到了。 “鹰眼，你怎么突然把东西丢下就跑了，害我们还要把你的筐子都带回来，”妃子从枝头跳了下来，终于看到了楼心睿和另一边仍然像只死狗一样昏迷着的男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鹰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了自己的筐子，然后解下他系在腰间的一个长条形布包，抛给楼心睿，“……拿着它吧。” 楼心睿解开外层的布条，露出了内部的东西。 “这是……刀？”那是一把大约四十公分长的白色扁平物体，虽然形状就像一把刀，但质地却是骨头制的，边缘十分锋利，尤其是尖端，一边用布条缠着，充作把手。 “对，这是刀，”鹰眼干脆地点点头，“不过它很脆，用力过度就会断掉，就给你拿来防身吧。” 白色的骨制刀十分粗陋，但这却给楼心睿带来了一丝安心感。 她突然回想起来，当时神父自杀时，所使用的那个切开喉咙的白色长条状物体，应该也是和这个相似的骨制刀吧，至少它的锋利度毋庸置疑。 说完这些，鹰眼走到那个仍旧昏迷着的男人边上，把他拖了起来，“……阿神，来搭把手，把这个家伙带回去让首领发落。” 两个男人一起把那个人架了起来，鹰眼轻舒了一口气，“走，我们回营地去。” 楼心睿、妃子和天翼跟在他们身后，虽然鹰眼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这个男人做错了什么事，而且还与楼心睿有关——妃子隐约猜出了一些，也没有再出言询问。 跟着他们回到营地，楼心睿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营地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比平时更加活跃、热闹，包括负责守卫营地的巡逻，他们遇到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和愉快。 除了楼心睿以外的其他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鹰眼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带着那个男人去找首领，而是直接架着他前往了营地中心——也就是他们平时聚餐的地方。 一到聚餐地的广场，楼心睿就看到正中的空地上摆着一具巨兽的尸体，有三米多高，十几米长，这远远超出了她所见过的动物范畴。 它看上去像鹿、牛和马的杂交体，头上长着粗壮的角，皮毛厚实，十几个人正拿着骨刀处理它身上能吃的部分，除了这一只特别大的巨兽之外，还有两只相对小些的动物。 首领、商人、燕子等人都在广场上，首领正在和一个楼心睿从未见过的男人说话，那个男人长得十分高大壮硕，至少超过了两米——一个猜测出现在楼心睿的脑海里，她四处看了看，果然有不少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出现在营地里。 比起营地里的其他人，他们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得多，每个人穿着的衣服都是一整块兽皮制成的，因为缺乏足够强韧的线，他们的衣服谈不上什么裁剪，大多是用兽皮绳一系了事。 狩猎队回来了。毫无疑问，这些应该就是楼心睿一直没有打过照面的狩猎队队员，而那个正在跟首领说话的，肯定就是狩猎队的队长大熊。 而之后鹰眼的行动也证实了她的猜想，他把筐子往边上一丢，只提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把仍旧昏迷着的男人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和大熊来了个名副其实的“熊抱”。 他和大熊叙了几句旧，才向首领解释了一下这个男人的事，然后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楼心睿依言走了过去，被燕子拉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那边鹰眼才介绍道：“小睿，这是你唯一没见过的一个队长了吧，他是狩猎队的队长大熊，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 大熊沉默地点点头。 比起其他人对她的特殊照顾，大熊的态度倒是跟后勤队队长商人差不多，都是表现得不冷也不热，不过楼心睿却可以明显地觉察出他们之间的差别。 商人是把她作为单纯的女性，或者说，是当作生育后代的工具看待的，事实上他看营地里的其他女性也是差不多，对商人来说，女人们是否能做其他工作并不重要，他完全无视了她们作为营地一员的价值，就算她们什么也不做，只要会生孩子就可以了。 而大熊则是把她和营地里的其他人一视同仁，看成需要保护的柔弱存在——既然都是要保护的对象，那么未成年的女孩子和其他女人有什么差别？反正他都会尽力去保护她们就对了，他不会因为楼心睿的年纪而特别优待她，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他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轻视她的能力。 楼心睿不喜欢商人看待女性们的目光，但对于大熊的这种一视同仁却并不讨厌。 她不喜欢被优待，只是因为年级小一点，做的工作少就被当成理所当然，犯错也不会有人怪责她——楼心睿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希望能够作为营地的一员被其他人正视，而不是永远当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妹妹。 不过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说出来，大家都已经那么照顾她了，如果她还这么说，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吗？ 或许是出于对大熊的这一丝善意，楼心睿难得地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小睿……请多关照。” 比起楼心睿，大熊的介绍就简洁得多：“……嗯，我是大熊。” 首领很清楚大熊不善言辞的个性，连忙接过话头，“小睿，关于这个家伙……”他一边说着，一边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楼心睿看着地上那个男人，因为一直被鹰眼拖来拖去，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可见小丑那一脚着实不轻。 “好吧，”燕子小心地避过她手腕的伤处，牵着她的手，“小睿和我都会等着你的交代的。” 首领十分无辜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因为气闷对同为男人的他想发泄一下而已。 跟他们告别附带给鹰眼的白眼数枚之后，燕子就带着楼心睿去找医生。 对于这样的轻微外伤，曾经是外科实习医生的他倒是有不少办法，用冰冷的溪水充当冰块来做冷敷，不过剩下的得等明天皮下毛细血管愈合了才行。 下午剩下的时间，燕子带着楼心睿一起帮后勤队准备晚上的庆祝会。 因为周围树荫的阻挡，营地中心的聚餐地还没完全干，庆祝会最后选在了东南面的那条大河的河滩上。 比起平时的聚餐，这更像是一种野炊。 负责做菜的后勤队成员搭起临时的炉灶，其他人则把之前储存着没有被淋湿的木柴搬来，在河滩上搭起巨大的篝火。 平时的三餐之中虽然也有肉，但那些都是用一些材料腌制之后晒干的肉干，虽然储存时间够长，但味道就不怎么样了。 狩猎队一回来，他们就能吃上鲜肉了，看着那些涂满了野蜂蜜的肉，想到之后把它们烤着吃的味道，楼心睿顿时觉得之前遇到的不愉快完全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只会对这些嗤之以鼻吧，不过啃了好几天腥臊的肉干和肉干汤，这样的蜂蜜烤肉简直可以算是珍馐了。 在她的期待之中，天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篝火被点着，整个营地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了一起。 庆祝会比起平时的聚餐更要热闹许多，燕子端着两人份的蜂蜜烤肉，还有今天刚抓上来的煎鱼、野山菜蘑菇汤等等，一起和楼心睿坐着享受这难得的盛宴。 当然也有酒，这些都是后勤队用野果自酿的，因为没有合适的酵母，口味一般，度数当然也不会很高，楼心睿和燕子本来就不喝酒，这些大多是进了那些男人们的肚子。 庆祝会的主角当然是狩猎队和大熊，他们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享受他们拿命拼来的仰慕目光和荣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首领站了起来，拍了几下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然后说道：“狩猎队回来了，这次我们很幸运地没有损失任何一个兄弟……今天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日子，不过总有一些人无视我当时说过的话，竟然想袭击女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两个人把下午那个袭击楼心睿的男人押了上来。 这个时候，他当然已经完全醒了过来，身上被树藤绳索绑住，一边不甘心地挣扎着，同时看着首领等人严厉的视线，又有些畏惧的退缩。 “我不是公正的法官，这里也没有法律的约束——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你要是以为做出这种事还会什么惩罚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首领蹲下身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脸，厉声说道：“我没有这个权利，不过，有一个人有——！” 他站起来看向楼心睿，“……小睿，你上来。” 楼心睿十分紧张，她感觉到其他人都在看着她，在此之前，她从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过，不过紧张一旦过了头，好像周围的一切也就不再能够影响她了。 她抿着唇，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然后依言走到了首领边上庆祝会的正中间，身边的篝火驱散了晚上的寒意，她看向被压住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他袭击了你，我将如何处置他的权力交给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9第 9 日 虽然对燕子答应得好好的，不过首领对于如何处置这个人也有点犯难。 自从营地建立以来，发生如此恶性的事件还是第一次，以往最多也只是其他人之间有些小摩擦而已。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毕竟以前都是遵纪守法的普通人的惯性使然，就算换了这种环境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穷凶极恶的恶徒，另一方面是每个人光是要活下来就要花费很多精力了，谁还有空作奸犯科的？ 老实说，这个人犯的罪在以前的社会里也就是强|奸未遂，虽然会为人所不齿，但并不是什么需要量刑很重的罪，不过所谓乱世当用重典，首领本人的意见是从重处罚，直接当众处死，杀鸡儆猴，免得罚轻了其他人有样学样，那样就乱套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人力去长期看管这个人。 不过这样的处理办法却得到了鹰眼的反对。 乱世当用重典，那是古代社会的处理办 法，那些愚民可没有什么反抗强权的想法，但现在的情况又有不同——在这个营地里能活下来的人，既然买得起最低价10W一个养生仓，最起码大多都是受到了高等教育或者投资有成的人精，谁都不想屈居人下，如果惩罚太重，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首领的权威产生什么想法呢？ 坦白说，首领虽然被所有人称为首领，但更像是一个协调三支队伍直接各种杂事的角色，而不是古代帝王那样权威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对于从属于其他三支队伍的人并没有直接的指挥权，如果首领干得不让他们满意，被推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最后，仍旧是脑子转得最快的鹰眼提出了最佳方案——让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本人，来决定如何发落这个人。 这样一来，不管楼心睿决定怎么处置他，都不会有人有任何意见，而且也能起到警示的效果。 这个营地人数不多，哪怕是一个个排查，如果有人做什么事肯定都会被追查出来，那么他们作恶时就会考虑是否能够承受苦主们的怒火。 鹰眼走上前几步，拍了拍楼心睿的肩膀。 “你来决定吧，不管怎么处罚都可以，”他拔出之前送给她、现在在楼心睿腰间挂着的那把骨刀，递到她的手里，脸上带着诱哄小孩子的邪恶笑容，“捅他几刀，废了他的手脚……甚至阉了他，或者索性杀掉都是可以的哦……当然你要是想放过他，也可以啦。” 说完，鹰眼手下稍稍用力，楼心睿一个踉跄，到了那个男人正前方。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像是知道了这时候决定他命运的人到底是谁，开始一脸凄惨地向楼心睿祈求，“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啊，饶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看着被强迫趴着的男人，她咬了咬唇。 ……放过他？不可能！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小丑和鹰眼，她会得到什么下场是很明显的事，楼心睿虽然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什么人，但还没到可以原谅这种事的地步。 那么……她要怎么办？ 像鹰眼说的那样，捅他几刀，废了他的手脚……或者，阉了他？ 男人一直在看着楼心睿的表情，当他发觉楼心睿的目光之中丝毫没有要放了他的意思，而且视线盯着某个地方的时候，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知道哀兵政策不奏效，他这时又换了一副嘴脸，色厉内荏地大声叫道：“放开我！你个小娘皮敢动我一根毫毛……以后要是不好好‘回报’你，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首领闻言大怒，他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有这个脸，敢在这种地方威胁楼心睿，当下一拳用力揍了过去，那个男人被打飞一米远。 他回头沉声对楼心睿说道：“小睿，不用怕他，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楼心睿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被打飞的男人面前，提起骨刀。 周围的气氛好像凝滞了，就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刺下去的时候，男人突然吐出一颗沾着血的后槽牙，猖狂地笑了起来，“哼哈哈哈哈——好！有胆你就刺！臭婊|子……老子就不信他们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一辈子！只要老子不死，这份债迟早会向你讨回来的。” 所有的人都看到楼心睿的动作明显停了下来，不错，正如这个人所说，首领和鹰眼他们可以保护她一时，但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齿这个男人的作为，不过现代人的冷漠让他们更多地只是冷眼旁观，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孩这一刀估计是刺不下去了，他们等着看这一场闹剧如何收场。 男人也知道自己吓住了楼心睿，一边更加猖狂地笑着，双眼看向安排这一切的首领和鹰眼，好像在嘲弄他们。 “你……！”首领几步想上前去把这个人渣狠狠揍一顿，但却被鹰眼死死拉住了。 “不要冲动！”鹰眼压低声音，事情到了这地步是他也没有想到的，他低估了人类的无耻程度。 虽然他现在也很想上去把那个家伙给他一个教训，但现在不行——尤其是不能让首领去，不然他不知道首领会不会干脆地把那个男人揍死，这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哈哈哈哈——两个没卵蛋的杂种，怎么样？我不但会报复她，还有你们的女人，有本事你们就天天守在她身边吃shi吧！”男人笑得更加大声，他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他还有什么顾忌？ 就在这个时候，楼心睿动了。 她弯下腰，蹲下身子，保持一个和男人相对落差没有那么大的距离。 “你干什么——” 一直笑得很大声的男人突然止住了笑，因为他发觉，楼心睿的双眼所映射出来的含义，让他仿佛置身在南极，从头寒到了脚。 ——那是杀意。 “你刚才说，只要你不死，就一定会报复我……是吧？” 她没有等他回答，手里的骨刀已经在他的脖子上一划。 “噎噎噎噎——” 就像之前自己割断喉咙的神父那样，一捧血从男人的脖子里溅射了出来，楼心睿似乎想后退一步避开，但她完全完了自己是蹲在地上的事实，腿一软直接后仰坐到了地上。 楼心睿切得并不深，而且对于人体要害完全不清楚的她并没有切到颈部动脉，那捧血被血压压出体外之后，很快后继无力地洒到了地上，只溅到了她的脚趾。 这伤口只有看上去很可怕，但却并不会很快致命。 不过，这也足以将其他人完全镇住了，之前小声的议论声完全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 楼心睿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大声喘息着，刚刚切开那个男人脖子的手颤抖着撑在地上，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样，茫然地看着那个试图想捂住自己脖子，但双手被缚住了无能为力的男人。 他的双眼之中泄露出明确的恐惧。 他可以不怕首领和鹰眼，因为他很清楚，不管他们再怎么生气，也不想真的杀掉他，所以他可以毫不在乎地大放厥词。 但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到害怕。 面对首领，他都没有真正害怕过，但现在，一个柔弱的、曾经任他摆布的女孩子却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有人预料到楼心睿真的敢下手杀人。 不是在心里想想，而是真的做了——每个人在遇到其他人压迫的时候，都偶尔会有恨不得杀掉对方的想法，但要把这想法付诸实践的话，绝大多数人就都没有那个勇气了。 就算是最早说“索性杀掉都是可以的哦”的鹰眼，也没有料到她真的敢杀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是想威吓一下那个男人而已。 不用说他们了，就连楼心睿自己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男人被切断的血管不断小幅喷涌着流出血，虽然并没有切断动脉，但如果这样下去，光是流血过多他就会死，不过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她这回事。 鹰眼已经有言在先，就算楼心睿真的杀了他也是活该，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放慢了几倍而已。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这个时候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强硬，只能以祈求的目光看向首领和鹰眼。 “救……救我……” 这一声将楼心睿从一片空白之中惊醒了过来，毫无焦距的双眼重新找回了神采，渐渐变成了下定决心的眼神，她捡起刚刚因为双手发抖而掉到了一边的骨刀，刀身上沾着刚才被溅到的红色血液。 “不……要……”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次，用力抓紧那把骨刀，向男人的脖子切了下去。 10第 10 日 “……够了。” 楼心睿这第二刀并没有划下去，阻止她的人是鹰眼。 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说实话，最初，他也确实也有把这个对于首领和他来说的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意思，不过他的原意并不是想去逼一个女孩子杀人。 楼心睿的神色仍然有些怔怔的，她抬起头看向握住她手的鹰眼。 “可以了，”鹰眼深呼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已经够了……” 楼心睿手里的骨刀掉在了泥土地上。 鹰眼给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你来先给他止血。” 医生抿着嘴，上前来开始给着躺在地上呜呼哀叫的男人止血， 鹰眼则是和上来的燕子一起，把楼心睿拉回了她的座位，留下燕子照顾她，自己返回首领处。 在经过忙碌着的医生边上的时候，他轻声但坚定地念道：“……一定要把这个人救活。” 医生虽然皱着眉，但还是沉默着点点头，他明白鹰眼的意思，这倒不是对这个男人有什么怜悯和同情，只是他们都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背负上一条人命。 没错，是这个男人先口出秽言、放狠话挑衅的，但一般人可不会这么看。 小睿是真的想下手杀这个男人——这是他们都看到的事实，一个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冲动杀人的人，不管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般人都会对这种人产生恐惧。 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楼心睿是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他们才会越加害怕：现在就这样心狠手辣了，以后还得了？ 所以，这个男人不能死。 为了不加深这种恐慌情绪，让所有人都因为这种恐慌而排挤楼心睿，甚至把她赶出去。 ——谁会想跟一个杀人犯生活在同一个营地里？哪怕这个杀人犯是有苦衷的，逼不得已？ 况且，就算她现在因为一时的激情杀人了，等小睿冷静下来之后，她能否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呢？ 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的理由，这个男人都不能死，只是医生仍旧觉得很棘手。 楼心睿划出的那道伤口很浅，也没切到动脉和气管，只是在缺医少药的现在，想要保住这个人的命仍然有很大难度。 他已经流了不少血，但更关键的是那把骨刀，那是鹰眼以前在狩猎队里使用的，谁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细菌，会不会感染只能看运气了。 反正这场戏演到这里已经早就过火了，鹰眼和首领的目的都达到了，有了小睿的“榜样”在前，估计其他人也没胆犯什么事了，而看那个男人吓破胆的样子，估计也再没有什么胆子敢去报复楼心睿了。 * ——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如果要分层，楼心睿无疑可以算是很“狠的”人，那个男人算是“硬的”人，而这个营地绝大多数人只能算最低那层“软的”人，他们会害怕楼心睿是理所应当的。 这次事件的影响比鹰眼预料中还大。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庆祝会，第二天上午的工作取消了，而当他下午来到采集队的集合地之时，就看到了楼心睿和妃子一起坐着，不少其他人偷偷地对她指指点点的。 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但还在敏感期中的楼心睿当然感觉得到周围人刺痛的目光。 她是想把这些人都当作不存在的。 在来之前，对于今天到底要不要来继续工作，她也犹豫过一会，但最后还是决定来了。 这样的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她对燕子说得好好的，“别人的看法关我什么事，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但楼心睿很快发现，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昨天之前，她在这个营地所感受到的目光几乎都是善意的，因为年纪偏小，大家都很照顾她，而现在……她偶尔扫视过去，看到的几乎都是戒备、防范的眼神，好像一不注意她就会大开杀戒一样。 妃子在尽力想逗她笑……但笑的表情应该怎么做？ 嘴角上提，微微眯起眼睛，吐气——对，就是这样。 ……没问题的，不要被这点挫折打倒。 等到鹰眼、阿神和天翼到了之后，他们就像之前那样出去采集。 让楼心睿稍微有点安慰的是，她比较熟悉的人都没怎么改变对她的态度，就连之前让她不乐意的特殊照顾，这个时候也那么令人高兴。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刺痛的是，天翼在回避她的目光。 确切的说，他在偷偷观察她，但当楼心睿觉察到这视线回望过去的时候，他都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地移开视线……就像营地里的其他人一样。 在此之前，楼心睿跟天翼并不算特别熟稔，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如果不是分在同一个小队中，她甚至不会知道天翼的名字。 名字——就算是假名也好，好像在知道对方名字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联系感。 楼心睿尽力在忽略营地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反正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当天翼也做出同样的行动之时，她就感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好吧，他们只是恰好被分到同一个队的陌生人而已，楼心睿克制住自己不再去看他，然后就像之前那样，完成下午的采集工作。 楼心睿只想 回那个属于她和燕子的树屋狠狠睡一觉，她很累，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疲劳，更多的是心情沉重。 迈着沉重而拖沓的脚步正打算往回走，鹰眼却单独叫住了她。 “小睿，你……”鹰眼欲言又止，就像在面对一个很容易打碎的玻璃人偶那样，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用尽量欢快的语调说道，“如果你很累的话，你可以……” “——不，我不累。”楼心睿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鹰眼想说什么，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暂时不用工作了——可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没用一些。 鹰眼苦笑了下，突然伸手把楼心睿的一头长发揉乱，“你呀……神经不用那么紧张，不然很快会崩断的……我只是想问你，你记得昨天下午你说的话吗？” “哪一句？”楼心睿迷惑地问道。 “你不是要我教你如何掌握保护自己的力量吗？”鹰眼故作夸张地表示自己的惊讶，“你也看到了，我身为采集队队长很忙，可能没什么空闲教你，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教你……” “什么？” 鹰眼抓了抓后脑勺，“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加入狩猎队？” * 这一整天，鹰眼都在观察着小睿，毕竟是他出的主意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 比起智慧，鹰眼最引以自豪的地方在于自己的“眼光”——对于以前是某证券公司的首席操盘手的鹰眼来说，独到的眼光是很重要的。 以前，他将这项才能用在投资上，看穿股票和期货的走势和行情、看准赚钱的机会，不过现在，他更多地将这用于看待人、事、物上，为这个营地的未来而出谋划策。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专精并不是当个狗头军师，所以他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偶尔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问题，只是这个营地实在是太缺少某些人才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暂代这个职务。 这半天来，小睿的心理活动他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她和天翼之间隐约竖起的屏障。 她在逞强，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担心的。 真正让鹰眼感到棘手的是，小睿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对。 也许是周围人眼光的影响，她明显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再加上天翼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睿开始对一切风吹草动表现出过度的敏感。 人一旦变得神经质和敏感，就容易歇斯底里，而那后果也是很显而易见的，神父的自杀无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鹰眼不想看着她这样。 那么，如何解决？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小睿的神经质归根结底是因为周围人的眼光和天翼的影响，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离开这些人的视线。 让她躲在屋里不出来固然也可以，不过她不可能这么躲一辈子，况且，以她的个性也不太可能答应这样做。 ——那么，不如去狩猎队吧。 曾经是狩猎队的副队长，后来又做了这么久的采集队队长的鹰眼很清楚，或许是因为狩猎队的工作本来就带着十二分的危险性，比起这个营地的一般人，狩猎队的队员明显看得开得多。 这是一群可以把命丢出去拼，活在刺激之中，只为了猎杀猎物和探索这片土地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说不定还比较欣赏楼心睿的心狠手辣呢。 再说了，狩猎队的工作长期在外，也可以有效地避免和营地的其他人碰面。 不过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最难避开的那道关就是伤亡。 狩猎队的伤亡率一向很高，而且死的通常都是新手，那些经历过数次狩猎的老练队员知道如何有效地规避风险。 不过这一点在看到小睿左眼下的一颗极小的泪痣时，也不再是问题，他清楚地记得，下午一开始时，那里还什么都没有的。 ……黑斑的征兆。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鹰眼最自豪的地方在他准确的眼光上——而他看得出来，小睿的性格会跟狩猎队的工作意外地合拍，再说，也可以让大熊照顾她一下。 至于女性不能加入狩猎队的禁令之类的，反而不是什么问题了，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首领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本人的意愿。 不出他所料，听到他的话，楼心睿之前黯淡的双眼仿佛再度燃起了火焰，“好！” 11第 11 日 ——黑斑是什么？ 这是一种病症，得病的征兆就是身上出现黑色的斑点，然后在几个小时内开始发持续的低烧，斑点渐渐扩大变成斑块。 这种斑块并非固定不动的，而是在低烧的发作期内不断变大、变小消失，然后在身体的其他地方出现新的斑块。 这是当天晚上楼心睿已经开始发低烧躺在床上时，听燕子给她解释的。 下午时那颗小小的泪痣已经渐渐扩大，盖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黑斑的发病期大约只有两三天，发病期过后，这些黑色的斑块就会完全消失，当然，以现在的条件是完全治疗不了这种病的，也无法知道它是从何处而来的，只能断定它不具有任何传染性，而且得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得第二次。 这个营地里至少有三成的人都得过这种病，其中也包括燕子、首领、鹰眼等人。 “那么，患病的人会死吗？” 楼心睿突然想了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病的名字。 那是神父死前和医生的对话，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医生确实说过“就算是黑斑也不会让每个人都死亡”这样的话，只是她当时看到神父自杀太过震撼，完全忘了问这件事。 ——那么换句话说，确实有些人得这种病死掉了。 “……是的，有这种可能。” 营地里患过这种病活下来的一共有22人，而因为这种病死去的人也差不多一样多。 也就是说，活下来的几率是一半一半。 不过，得病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是毫无益处。 “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更像是一种并发症，”燕子继续说道，“现在的环境和我们以前的环境完全不同，也许会有宇宙射线、地磁场或者其他物质的影响，或者是我们吃的食物和水的影响——这些都是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但它们确确实实在影响我们的体质，让我们的体质从根本上产生微妙的变异。” “当然，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外界刺激的敏感程度也不同，产生的变异程度和差异也是千差万别。这种变异从我们苏醒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正常情况下，重力变低应该会让我们的体质变差才对，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们反而还能做到许多在以前都做不到的事，比如那样在树枝之间移动，或许以前你也可以做到，但肯定会花上不少时间去练习，而不是现在这样几天就能熟练掌握。” 确实，这样在树枝间轻快地行动，是楼心睿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但事实上，一旦自己亲身去体验过之后，却会发觉这并不困难。 ——就像是自己的平衡感和手脚协调能力一下子上升了数倍。 还有保持着那样的速度，跋涉十几分钟去采集，如果仔细计算的话，光是单程的路就有五公里以上，也就是运动会上的5000米长跑。 除非是专门锻炼长跑的运动健将，否则普通人只要跑个800米大概就会气喘吁吁了。 燕子继续说道：“有些人对变异的敏感性比较差，只是体质稍稍变化，这种变异也许会让人变强，也可能变得更弱——变强的当然都活下来了，变弱的那些，就会因为体质太弱、抵抗力太差而感染上别的病死掉。” 楼心睿插嘴道：“……我记得医生跟我说过，每一次苏醒过来的人之中，都会有一些直接染病死掉，就是这个原因？” 燕子点点头，“对，我们无法控制着变异的发展方向，它可能让你变得更有力、更轻盈，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但也可能会让你变得比以前还弱，这是你从苏醒过来经历的第一次被筛选——而黑斑就是第二次。” “总有一些人对变异特别敏感的，他们会产生第二次变异，这次变异的程度更高，而且是突发性的，不像第一次时、你本人很难觉察出来——这第二次变异表现在外的直接体现就是黑斑。第二次变异之后，你的体质会产生新的变化，甚至会让你变得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 ——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 楼心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异能。”回答她问题的是踏入房间的首领，他的身后跟着鹰眼和医生，“我听鹰眼说，小睿已经出现了黑斑的征兆？” 对于他们的出现，楼心睿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掳过自己的头发，把脸上的黑斑盖住。 “抱歉抱歉……”接收到燕子的白眼，首领才发觉就这么进入女性的房间是很不合适，以前这里只住着燕子，他已经出入习惯了——他无奈地苦笑着连连道歉，然后从妃子送给楼心睿之后、被她一直放在床头的发光果实串上，折下一小段。 “看着它——”首领示意楼心睿看着他手上的那一小段枝条，下一刻，他的头发就像被一股风吹动一样飘动了起来，而在没有任何外力接触的情况之下，那截枝条则突然断成一段一段的，就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在挥舞，把枝条切开了一样。 被切碎的枝条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掉到了地上，不过楼心睿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她有些怔怔地看着那凭空断开的地方，“……这是……”魔术？ “这是异能，我的能力是控制风，刚才只是其中的应用之一，让它形成看不见的无形风刃切开枝条。”首领接过话头，他的右手向楼心睿一点，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强风迎面吹来，就连刚刚挡住黑斑的头发被吹散也没有发觉。 异能——就像动漫、小说、电视里那样，能够折弯汤匙、或者凭空移动物体的异能？ 楼心睿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里是室内，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产生那样的大风。 首领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我能够控制的只有距离我不超过十米之内的风而已……这确实是得过黑斑之后得到的能力。” 楼心睿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那我也能得到这样的能力？” 鹰眼摇摇头，回答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产生的变异方向也不同，所以 每个人得过黑斑之后，得到的能力也各不相同。首领的控风能力是这里的独一份，这可能是他的体质更适合于变异，所变异的程度更高一些，绝大多数人得到的能力都是某一方面的能力增强。” “——比如体质更强、双手力气更大、移动起来速度更快等等，就像我，我得到的增强是视力方面的，几百米以内的景物我可以看得非常清晰，几公里内的也能看到。”鹰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燕子，“也有像燕子一样，得过黑斑前后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不过也有可能她也产生了某种变异，只是我们还没发觉出这种能力而已。” 异能，或者说超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超出普通人类能力范畴以外的能力，应该都算是异能，无论是力大无穷、迅捷如风、超高速的心算、敏锐的感应，或者是像首领这样控制风，都算是其中一种。 黑斑就是这个人体质正在进行变异的外在表现。 楼心睿恍然，她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在她遇到袭击的时候，既然那个男人把她逼到了树林里，那么一般人想要从周围的树冠掩映之间看到他们，恐怕是很困难的。 来打水的小丑是看到了那个男人随手丢到路边的木头水罐，而后来赶到的鹰眼能够发现当时的异状，大概就是归功于他这种超乎常人的视力了，从之后妃子他们到达的时间来看，他们当时距离那里应该有相当的路程。 “也别高兴地太早。” 一直没有说话的医生一边蹲下来撩开她的头发，仔细查看着她脸上的黑斑，一边继续说道：“黑斑会给你带来机遇，也可能是死亡。而且这是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看起来你现在还只是病发的早期，等到明天晚上，你就会进入黑斑的危险期，如果你还能活到后天早上，再来好好感谢它带给你的礼物吧。” 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楼心睿捂住脸上的黑斑，之前医生说的那些好像还在她耳边回响。 医生不是不想帮忙治疗，而是无能为力——虽然他现在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楼心睿握紧了一下拳头，然后又松开，“……我知道了。” 首领和鹰眼互视了一眼，留下医生和燕子继续照顾她，两人走出了树屋。 现在已经过了晚餐，营地里的其他人大多回到了各自的树屋，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你说想让她进入狩猎队？”首领问道。 鹰眼点点头，“是的，如果她在黑斑之后活下来，那么我希望你能答应让她进狩猎队，反正到时候她的体质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强化。” 得过黑斑之后活下来的人，不管他们的异能是哪一方面的，本身体质又会得到一定的强化，只是这种强化比较平均，而不是像异能那样特别偏向某一方向。 首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好吧，不管怎么说，之前的事情我也有一份。” 他的树屋已经不远了，转过这一个拐角，他就看到了自己树屋的门——商人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了他一段时间。 鹰眼挑了挑眉，早从他还在狩猎队的时候，就跟商人向来不是很对盘。 首领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他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12第 12 日 “什么事？” 片刻之后，首领坐在自己树屋的座位上，直截了当地问道。 商人对于他的风格也很习惯了，他靠在背后的树屋墙壁——也就是外层树干上，说道：“我是来汇报物资储存的情况的，这次狩猎队没有损伤带回了猎物，这当然很好，但我们却无法继续采用以前的办法保存它。” “怎么说？” “雨季快到了，空气中的湿度已经比之前大了许多，无法再使用风干的手法来保存肉干，当然鱼也是，还有其他的物资储存。光是以现在采集队的人数运作，是无法保证在雨季结束前保证食物和各种物资的储存的。”商人说完，看了一眼鹰眼。 虽然他们两相生厌，但还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还勾心斗角，鹰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承认了商人的说法：“……很遗憾，确实是这样。” 首领沉吟着，看向商人：“你专程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汇报吧，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 “是的，虽然算不上最佳的解决方法……我希望你能暂停对新成员的救治。” 一直以来，首领都会专门分出一些人力来寻找看护那些还被冰封、或者解冻了之后暂时没有醒来的人。 这些人虽然被归属在后勤队之中，却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收集物资、做一些工作，他们唯一的职责就是找到新的被冰封者，然后尽量让这些人活着成为新的营地成员。 人力，尤其是会特殊技能的人力，这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资源。 采集队、后勤队乃至狩猎队的绝大多数工作都是谁都能做的，但像预言者那样预测天气、像神父和医生那样稳定人心，还有许许多多他们现在所缺乏的人才，也许都沉睡在冰封里。 这样的人才可能一百、一千个人之中才会有一个，理所当然的，救治越多的人，得到这些人才的几率也会越大，就算只是一些普通人，也能补充劳力，为营地做不少工作。 人越多越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首领的决策很正确，从长远来说对他们绝对是有很大益处的——商人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身为后勤队队长，他还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这些被从冰块中解封的人，看护需要很多的人力，但他们之中能够苏醒的毕竟只是少部分，绝大多数人还是会渐渐死去，这在相当的程度上浪费了人力。 况且，就像楼心睿一样，就算苏醒过来，他们也要经过恢复、训练和适应，短时间之内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不断消耗食物而已，还需要其他人去照管他们。 雨季就近在眼前，原本物资储藏量就不够了，还要额外拿出来给这些光消费却没有任何产出的人——或许以后是会得到回报，但从近处看，这却是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如果立刻停止对新成员的救治，那么看护、寻找新成员的这批人力就可以解放出来，哪怕是脱离后勤队、加入采集队给鹰眼多增添几个下属，也总比大家都被一起拖死强。 首领沉吟着说道：“我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可是……” “首领，我知道你的策略长期来说更有利，但我们现在还是先得度过眼前的难关啊！”商人略微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请你也为我们想一想！而且，我也只是要求暂停救治而已，等雨季过去之后，我们完全可以继续。” 首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理解商人的想法，但这件事上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仔细看每一次救治的和最终活下来的人数比例就可以知道，这个数字在不断地下降。 最开始每三个人里起码就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但到了楼心睿这一批，十个人里能活下来一个就不错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就算是被冰封着也有一定的极限，而现在就是这个极限接近时，每多过一段时间，那些被冰封着的人能活下来的几率就又小了许多。 他不知道，如果像商人说的那样，等到雨季结束之后再继续救助，那个时候才被救助的还会不会再有人活下来。 所以，他还是只能拒绝，“我懂你的意思，但……只有这件事，我不能放弃。” 商人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干巴巴地回复：“好吧，我明白了。”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鹰眼对首领说道：“其实，这一次我觉得商人说的也挺有道理……” “不用说了，”首领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把目光只着眼在我们八十六个人身上，还要考虑整个族群的延续。” 如果只是让他们都活下来，或许像商人所说的那样，停止救助是最好的，这些解放出来的人力可以帮助他们收集足够的物资来度过这个雨季。 但身为整个营地的首领，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多。 就算八十六个人全部活下来又怎么样呢？失去了补充成员的来源，他们的总人口只会不断减少。 接下去，就得解散狩猎队，因为每一次狩猎也可能造成减员，他们会 失去趾爪和利牙，毫无保护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下一代会出生的人数会更少，他们只能近亲通婚，形成恶性循环，畸形、患病和有残缺的婴儿比例不断增加，然后就是整个族群的灭亡之日。 鹰眼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无奈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别，“好吧，你才是首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对了，顺便帮我把大熊找来，我还有事要问他。” 鹰眼点点头，走出了树屋。 * 第一天晚上，楼心睿还能在低烧时保持着自己的神智。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的状况就一下子严重了起来，黑斑开始在她身上的各个地方出现，低烧变成了高烧，意识也开始时断时续的了。 燕子不得不把工作带到她的床边做，每隔一段时间给楼心睿用温水擦拭身体，以免她的体温继续上升。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楼心睿的体温却开始下降了——这并不是她的病症已经缓解，相反，还是更严重了。 按照医生做的简易体温计，她的体温跌下了36度，35度……一度到达了30度，燕子这一天晚上都没有睡觉，只是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幸运的是，后半夜之后，楼心睿的体温开始回复，已经陷入昏迷的脸上也不再是皱着眉头的痛苦表情，而是像睡着了一样的安静平和。 黑斑开始逐渐消退，燕子和前来看望的医生都有了喜色，已经看过不少人得黑斑的他们知道，这是已经度过了最后的危险期的标志。 第三天早晨，昏迷了许久的楼心睿终于醒来，已经一天没进食的她急不可待地吃了比平常还多一半的食物。 “你看起来还不错。” 因为白天鹰眼还要负责采集队的工作，所以这次首领来探望的时候，带来的是狩猎队的队长大熊和队员血刀。 楼心睿面带犹疑之色的应了一句：“嗯，我觉得我现在好多了。” 其他人她都见过，不过这一次来的血刀她可不认识，自从被袭击之后，她看陌生的男人总是带着几分警觉。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首领为她介绍道：“大熊你已经见过，这位也是狩猎队的队员，他的名字叫做血刀。你要进入狩猎队必须经过一定的训练和准备，他是来教你这些的——你放心，血刀是最早的狩猎队成员之一了，也经过了黑斑的二次变异，无论是狩猎技巧还是异能的使用，他来当你的老师都绰绰有余。” 叫做血刀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二十五岁上下，头发微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心睿总觉得他有一种阴鸷令人恐惧的气息。 “嘿……我是自愿来教你的，想来见识一下敢杀人的女人，前几天你在欢迎会上做得不错啊，”血刀嘿笑了一下说着，不过他就算是笑，也带着阴森的气质，“你想要当狩猎队的成员，得先把你的头发处理了，带着那么长的头发也不好行动，对吧？” 楼心睿怔了一下，她的头发从上初中以后、除了必要的修剪之外就没有剪过，已经养了很久，她一直舍不得剪短，不过血刀说的很有道理，这么长的头发万一在战斗中被什么挂住了，她可就惨了。 所以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拔出了鹰眼给她的、放在床头的那把骨刀，直接抓起自己的头发削了一段下来。 燕子没料到她手脚那么快，现在反应过来，一把夺走了她的刀，“一会我给你修，照你自己这么削，很快就会变成秃毛猫。” 血刀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好，你的个性我很欣赏，等你准备好了之后，就来我的树屋找我吧，队长和首领应该都知道的。” 说完这些，他倒是先丢下首领和大熊走掉了。 首领耸耸肩，对楼心睿解释道：“别介意，血刀的性格比较怪，不过他的能力确实很强，是狩猎队里除了大熊以外实力最强的。” 13第 13 日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花在燕子帮她修短头发上面了，楼心睿可以感到仿佛自己的脑袋也轻了几分，只是这种感觉让她有点不太适应而已。 黑斑度过之后，无论是体质、运动力、平衡感、免疫力还是恢复能力似乎都上涨了很多，按照常理来说，她刚刚得过病，身体应该很虚弱才对，但楼心睿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吃完午饭之后，大熊带着她去找血刀。 所有的狩猎队成员的树屋都是聚集在一起的，大熊带着她到了那一块地方之后，指给她看血刀的树屋，然后就自顾自地回去了。 楼心睿稍微踟蹰了一下，就撩开了树屋作为门的兽皮帐。 “……请问，血刀在吗？” 这种树屋当然是没有所谓房间的分隔的，她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血刀正坐在桌前吃饭，让她稍微有点皱眉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跨进这座树屋的时候，可以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 “你来的还挺快，我还以为你会在外面犹豫很久……来这里坐吧。”血刀对着他边上的座位示意了一下。 楼心睿按照他的话在桌边的另一个位置上坐下，等到一接近这张桌子，她就知道刚才的那股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了——血刀的午餐完全是生肉，她第一天曾经采过的、用来做酸味调料的果实被切开，里面的汁水则挤出来浇在生肉上。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血了，但那血腥气和酸味交织在一起的奇妙味道，还是差点让她把刚来之前吃的午饭吐出来。 血刀看上去倒是已经习惯了，他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生肉，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不适应的话还是站远点吧。” 楼心睿摇摇头，等想吐的感觉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略带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吃生肉？” 血刀嚼了嚼嘴里的肉，耸了耸肩说道：“这是黑斑的副作用，带给我敏锐的感知力的同时，也让我的味觉改变了，吃熟食对我来说味同嚼蜡，只有生肉才让我觉得是人间美味——”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下变了，就像是一只野兽，一个毫无感情的冷血掠食者。 楼心睿紧紧地握拳，克制住自己想要打寒噤的冲动，她应该庆幸吗？自己没有像血刀这样产生味觉变异，否则只能吃生肉的人——说一句不好听的，这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也难怪血刀总是带着一种阴鸷而令人恐惧的气息了。 但感知力胜人一筹的血刀仍然觉察到了，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楼心睿攥紧的拳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话说回来，你既然那么怕我，为什么不跟首领说换一个人来教你呢？” “……嗯，我是有点怕，不过我相信首领和燕子他们。”楼心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 只是这短短几句话的交谈，她就已经稍微摸清楚了一些血刀的脾气，他说话很直来直去，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非议，所以跟他说话也不用顾虑太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老实说，如果不在乎他那种阴鸷的气质，血刀的个性倒是她欣赏的类型，或许这也是因为，楼心睿自己也同样是想到就做的性格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相信他，但相信选了他来教导的首领和燕子吗？ 血刀确实没在乎这点，他吃完了他的午餐之后，又一副不太愉快的样子，龇着牙灌了半杯甜树汁进去。 甜树汁就是楼心睿最初刚醒来时喝的那种东西，它的味道相当不错，不过看血刀的样子就知道，在他的异常味觉里恐怕感觉不会太好，她刚想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喝，就发现血刀之前还带着血腥味的口气似乎被甜树汁分解分解了一样，变成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原来是漱口用的——楼心睿有点愕然，她记得它在营地里的点数也是相当高额的，当然身为狩猎队的一员，血刀的点数要餐餐喝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看我，我是不介意，这是队长强迫我每次喝的。”血刀撇撇嘴，不过老实说，楼心睿很惊讶，以他这样的性格居然也会听大熊的话。 “好了，距离下一次狩猎队出门还有四天，我会在这四天教会你该怎么做，”血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楼心睿也跟着他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首先……你有没有测试过自己黑斑之后经过增强的能力是什么？” 楼心睿点点头，“有，是腿部力量强化。” “不出所料……有这个能力的人很多。”血刀说道。 在楼心睿从床上起来之后不久，就缠着燕子做了简单的测试。 测试很简单，只要试验一下她什么地方的能力大增就可以了，不过出乎楼心睿预料的是，她第一个测试的腿力就一下测到了点子上。 按照燕子的说法，黑斑之后得到的增强之中，有些比较稀有，就像首领的控风能力，没有任何人有同样的力量，而相对的，手臂和腿部的肉体力量增强的人是最多的，当然也是最实用的。 腿力的增强不但大幅增加了蹴击的力量，也让她的移动变得更加敏捷，跳跃力、行动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对于她一个即将加入狩猎队的新人来说，增加了她的逃跑和躲闪能力，当然活下来的几率也就相应变得更大。 能力无所谓好坏，只要适用于自己就可以了，楼心睿虽然挺羡慕首领那样的能力，还十分期待自己的可以得到的力量，不过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也并不坏，再说，这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好高骛远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所以她虽然有点失落，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了。 血刀带着她来到了外面，指着一棵相当高的大树让她爬到顶端试试。 楼心睿知道这是像看看她的能力，她憋足了气，借助刚获得的腿部爆发力，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底下的枝桠，跃到了五米多高的树枝上，然后才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没用半分钟就爬到了顶端，然后又回到地上。 黑斑不但增强了她的腿力，还有全身的素质和平衡感，虽然增加得远没有腿力那么多，但像之前的鹰眼所做的那种特技一样的动作，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她才刚刚开始适应这股力量，还很保守不太敢做而已。 对此，血刀的评价是：“你的判断力太差了。” 楼心睿有点不服气地看着他，血刀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留下了一句“看着”，然后开始爬同一棵大树。 她很快了解了血刀的意思。 这棵大树足足有数十米高，能站人的枝杈数不清有多少，能够爬到顶端的路线自然也有很多条。 血刀选择的路线和她截然不同，他的能力是感知增强，对于身体素质的增加并不多，自然也无法像楼心睿一跳五米高，但他选择的路线却明显比楼心睿简单快捷得多，只有十几秒就到达了顶端。 虽然不知道他的路线是否是最便捷的一条，不过比起中途数次因为下一根枝桠距离太远，不得不返回重新找另一条路线的楼心睿，血刀至少毫无凝滞地爬到了顶端，这速度当然比她要快得多。 血刀从顶端下来，说道：“看来你第一个要练习的就是判断力，爬树时尽快找到一条便捷的线路只是其中一点，还要能够看出猎物的弱点和它的情况，针对不同的状况有不同的应对方法……跟我来。” 血刀带着她向营地外走去，一路上仔细地讲解他们的猎物的弱点和一些判断方法。 “这里的动物绝大多数都是你没见过的，这点没事，我们又不是动物分类学家，你不需要知道所有动物的种类，不过你至少要判断出来，对方是否对你有危害，换句话说，就是要判断对方是草食还是肉食。” 楼心睿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认真地听着，“那要怎么判断？” “高等哺乳类动物最简单——你只要看它们的牙齿就知道了，”血刀龇着牙指了指自己的嘴，“食肉动物有尖锐的犬齿，食草动物和杂食动物没有，在这一点上，牙齿不那么锋利的杂食动物更难判断，所以，就算对方没有犬齿，也不要掉以轻心。当然，实际上你有时候没有办法查看它们的牙，那 么看爪子也一样，食肉动物和杂食动物都有锋利的爪子……我们到了。” 血刀带着她来的地方就在之前庆祝会的河滩下游，也是一处河滩，只是这里却堆着一堆堆白骨。 看骨架就知道，这些白骨生前个头都不小，有些还算完整，有些却在日复一日的日晒雨淋中碎裂了。 “每次狩猎回来之后，后勤队的人会把皮剥下，肉剔光，留下的骨头就扔在了这里，我们要捕猎的就是这些大家伙。狩猎场并不在森林里，而是在穿过北面森林之后的平原上，食草动物的肉质比食肉动物好得多——坦白说，狩猎这些食草动物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它们带回来。” “把猎物回来同样要穿过北面的森林，那里才是肉食动物的地盘，”血刀的双眼带上了一丝锐光，“对于我们来说，捕猎那些草食动物只需要几个陷阱就足够了，把它们赶向陷阱，自然会有收获，但对于肉食动物来说，想要捕猎这些皮糙肉厚、但却是群居的大家伙相对困难，而想要在森林里袭击我们却简单得多。” “在捕猎的时候，我们一般不会有什么损失，绝大多数减员都是在来回的路上被袭击造成的。” 14第 14 日 血刀开始对着一副足足有两米多高的兽骨，开始对楼心睿讲解这些动物的弱点。 “不管是什么动物，它们的皮毛一般都很坚硬，骨刀虽然足够锋利，但很容易折断——最好攻击的部位腹部，这里没有骨骼的保护，稍稍用力就可以捅进去；其次应该瞄准的是四肢，可以有效降低它们的攻击速度和频率。” 血刀阴森地笑了笑，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攻击眼睛、鼻子和嘴，如果成功就会造成很大的杀伤力，但这目标太小，很难瞄准就是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判断力很重要；不过你要记住，有别的选择的话，尽量不要攻击它们的背部和头部被骨头包围的部分，这里的骨头很坚硬，用骨刀攻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刀子折断、而它们不会有任何损伤。” 楼心睿奇怪地问道：“那为什么不用别的武器？” “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现在我们能够使用的两类武器，一种是这样骨头制作的，比较锋利、容易折断，但重量也很轻巧，可以多带几把备用，还有一种就是石头做的，虽然杀伤力很大，但石制武器太重，不好携带，即使是在狩猎队里，使用的人也很少。” 为什么不用铁制的东西，这一点楼心睿并没有问出来。 以前文明之中的钢铁刀具，经过那么长的岁月根本不可能留下来，就算是所谓的不锈钢也并不是真的不会生锈，只是“不易生锈”而已，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使用钢铁工具的话，必须要自己打造才行。 先不谈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会炼铁、炼钢、打造刀具的问题，单单是最基本的材料——铁矿石，除非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人，现代人谁认得出来什么矿石呢？ 至少楼心睿绝对认不出来，就算把各种矿石放到她的眼前，她也认不出它们跟普通石头有什么差别。 况且，就算认得矿石，他们要如何采矿？采完矿之后，又要如何从矿石之中提炼出可以使用的金属？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用火烧就能提炼成功的东西。 哪怕这些问题全部都能解决，现在的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力来采矿、冶炼、打造。 “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多带几把骨刀，”血刀最后提醒道，“它不太耐用。” 楼心睿点了点头，询问道：“要怎么做这种骨刀？” 他没有说话，直接捡起河滩边上的一块足足有十几斤的石头，然后从最大的那堆兽骨里掰了一段已经晒干的大腿骨出来，用石头砸向骨头。 重复几下之后，原本的骨头已经被砸碎成了一段一段的了。 他从其中选出合适形状的几片碎骨片，交给了楼心睿，“你只要在一端绑上握柄所用的布条就可以了。” 骨刀的锋利并不是出于它的厚薄程度，而是因为它被砸断之后形成的豁口，楼心睿小心地接过这些粗糙的武器。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血刀无奈地提议道：“我们先回一趟营地，把这些处理了，接下去的就是正式的战斗训练了。”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营地，楼心睿把那些粗制的骨头碎片放到自己和燕子的树屋，正打算跟着血刀开始训练，就在要出营地的时候，却撞上了一队返回的采集队成员。 这一队都是男性成员，一共有五人，其中两个人面色灰败地被另外两人背在背上，还有一个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五个人的筐子都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楼心睿虽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但在采集队集合的是很也打过几次照面。 背着同伴的两个男人走了那么远，在看到营地之时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停下来把背在背后的同伴放到了地上，用力地喘着粗气，唯一没有带负重的那个人看到血刀和楼心睿，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声呼救。 “狩猎队的那位兄弟，拜托，他们两个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可以请你搭把手把他们送到医生那里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背起了其中一个。 那两人把这两个吃坏肚子的同伴背到这里早就力尽了，虽然只是一小段路，但很显然他们已经走不动了，血刀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背起了另一个，和呼救的那个男人一起背着两个吃坏肚子的人向医生的树屋走去。 “走！” 楼心睿跟在背着人的血刀和呼救者身后，一起来到了医生的树屋。 医生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就知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让两个捂着肚子一脸灰败的人躺在地上，向那个呼救者问明白经过之后，当机立断地支使血刀去找首领和商人过来。 “小睿，你和他一起来帮忙压住他们。” 虽然没有什么药品可用，但吃坏肚子对于医生来说也并不陌生，他将准备好的木炭粉加到清水里，然后在楼心睿和呼救者的帮助下，把加了木炭粉的水灌进了那两个人的肚子，然后用左手捏住他们的下巴，右手伸进去抠他们的喉咙，很快地，那两个人就把之前喝下去的木炭水和胃里没完全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树屋里开始弥漫着一股酸臭味，但医生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灌他们木炭水，然后反复催吐。 在这期间，首领、商人和之前背他们到营地外圈的最后两个成员也到了。 楼心睿很快明白了医生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地要惊动那么多人，既然已经有两个人表现出症状，这与其说是吃坏肚子，不如说是食物中毒事件——在营地里有相当一部分食物都是共通的，也许会有其他的成员也产生一样的症状。 首领一脸严峻地盘问这支小队的另外三个成员，是否知道他们之前吃过什么东西，然后让商人立即去查他们最近从后勤队支取的食物，判断哪种食物可能是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树屋里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医生虽然一直在反复地催吐，但脸色却越来越严峻。 楼心睿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催吐——这差不多是医生唯一能使用的手段，但不管他们是吃了什么导致的食物中毒，既然已经产生症状，那说明有相当一部分毒素已经入体，而这部分毒素却是医生无法解开的。 况且，这两个人的症状明显十分严重。 他们脸色反常地泛红，差不多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两 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里说着胡话，肌肉开始松弛，眼睑好像浮肿了起来。 楼心睿感到万分的沮丧，因为她对于这样的情况根本无能为力。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医生，他一直以来就是在这种沮丧感之中一直撑下来的吗？ 而首领那边也没什么进展，虽然营地里似乎没有出现第三个食物中毒的人，但那种让他们中毒的食物也没能找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结束了一次采集刚回到营地的鹰眼也被通知过来了，按照采集队他们的三个同伴的说法，今天下午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中饭也是一起在聚餐里吃的，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 听到首领开始询问上午甚至是昨天的食物，楼心睿忍不住出言打断，“……首领，他们中的显然是神经性毒素，这类毒素起效很快，通常摄入和发作时间间隔很短。” 首领怔了一下，“你知道？” “……嗯，”楼心睿稍微犹豫了一下，上前翻开两人的眼皮，一边观察一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但这种症状很明显是一种神经性的剧毒，昏迷、言语含糊、肌肉松弛、瞳孔涣散、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呼吸肌和心肌才会开始麻痹，那时候会呼吸减慢、心跳减慢，直到彻底停止——所以算起来他们吃的有毒食物应该是差不多中午前后。” 中医使用的不少药物都有毒性，外公中医堂中当然也不乏一些毒物，小时候，为了防止还年幼的楼心睿误食这些东西，她的外公曾经很用心地教过她如何辨识这些带毒药材，以及万一误食可能造成的症状。 虽然楼心睿对中医本身一窍不通，不过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一些中毒的症状还是很了解的，现在这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中了剧毒的状态。 室内一时沉默了下来，其他人虽然没有这种通过症状判断出是什么毒素的能力，可至少都听过神经毒素的大名，那绝对是可能致人死亡的剧毒，而他们现在显然没有能力解毒。 首领语气郑重地说道：“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他们是吃了什么中毒的。” 商人点了点头，返身回去打算再查一遍，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其他人表现出中毒状况，不过，只有查出来中毒的原因，才能防止下一次的误食。 15第 15 日 所有人都阴着脸，在商人离开不久之后，鹰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那三个采集队的队员说道：“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有没上缴的食物。” 首领愣了一下，也看向那三个人。 从理论上来说，为了方便管理，营地里所有的东西都要通过后勤队登记换成点数，然后再兑换其他物品来流通，不过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就算是同样的果实和肉，还有新鲜度的区别呢，作为负责管理物资的后勤队，通常是收入其他人上缴的新鲜果实和生肉，但用点数能够兑换到的，却大多是已经干瘪的果实和干肉。 这倒也不是后勤队故意为难人，只是为了物资储存的时间能够延长，发出去新鲜度较低的食物，收入新鲜度较高的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有选择的话，当然他们更乐意吃更新鲜的食物了。 采集队每次出去收集物资之前，都会选择好目标种类和数量，但对这些采集队队员来说，经常在外，当然能遇到一些目标种类和数量之外的东西，一起带回营地。 不需要的那些被上缴后勤队换成点数，而自己本身可以食用的果实和猎到的小动物，就自己瞒着后勤队留下来了。 采集队的行动方式是固定五六人为一小队，互相之间的感情一般都不错，只要小队成员互相不告发，基本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虽然规定是找到的东西都要统一登记上缴，但私下留下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几乎成了一条采集队内默认的规则，没有人会去特意打小报告，否则这会遭到整个采集队的抵制。 楼心睿自己也遇过这样的事情，妃子采到送给她的那串发光果实，她们都没有丝毫要上缴的意思，而是直接留了下来，这固然跟她不知道有这项规定有关，不过也能从侧面看出来这种行为在采集队内是多么普遍了。 作为采集队的队长，鹰眼当然知道有这条默认的规则，但他对这种违规从来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既然是私下留下来的东西，一般都是大家所熟识的无毒食物，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可能。 面对首领和鹰眼不算太好的脸色，再加上那两个还躺在那的同伴，这三人并没有犹豫太久，其中一个就说道：“……是有，但那应该是无毒的。” “是什么？”首领追问道。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一个野蜂的蜂巢，采了一些蜂蜜，我们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在此之前，鹰眼和首领都以为他们可能是误食了一种和常见无毒果实形态相似的毒果，不过听到并不是什么可疑的果实，而是野蜂蜜，鹰眼和首领倒是稍微定了定神，但这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楼心睿紧接着就沉声说道： “蜂蜜也是可能致人中毒的。”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蜂蜜中毒？这他们还真没听说过，那三个采集队的队员看着楼心睿的目光就当即带上了一丝怀疑。 楼心睿紧抿着唇，解释道：“蜂蜜可能致人中毒，前提是被采蜜的花本身就带毒，当然这些花产生的花粉和最后制造出来的蜂蜜也是有毒的。” 在之前的社会中，市场上流通的蜂蜜自然是经过处理且无毒的蜂蜜，但如果因此而认为所有的蜂蜜都是无毒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点那些自小长在山野、经常接触 这些事物的人倒是知道，但这些社会精英所食用的蜂蜜都是从市场买来经过加工处理的蜂蜜，当然很少有知道这项常识的，如果不是楼心睿的外公曾经提到过这一点，她恐怕也不会知道。 “你们三个还没有吃那个蜂蜜吧？” 那三人连连点头。 中毒的原因已经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首领黑着脸发出命令：“你们三个去把你们分到的蜂蜜和他们分到的那些都找出来，鹰眼，你去找一条活鱼来试试那些蜂蜜，血刀，你去找商人回来，让他立刻盘查库存中所有的蜂蜜是否有毒。” 五人各自领命而去，首领稍微舒了一口气，对楼心睿说道：“小睿，这次要多谢你了。” 楼心睿苦笑着说道：“不用，我只是提醒了一句而已，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帮他们。” 她看向躺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两人，又看了看医生。 “用不着谦虚，至少你的一句提醒，可以让所有人提高警觉，不会再出现更多的牺牲者。”医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平静地说道。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件事很快就查清楚了，让这两人中毒的确实是蜂蜜。 库存的蜂蜜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蜂蜜比较容易储藏，现在后勤队的存货大多是之前数个月里采到的，大概是现在到了有毒植物开花的季节，这两人才比较倒霉，恰逢其会吧。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楼心睿也没法跟血刀继续训练，忙着帮医生打下手，可惜一直到晚上，撑了四五个小时，这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 有的时候，生存和死亡的差别只在于一点点运气。 即使如此，她仍然觉得很沮丧，首领在吩咐其他人把这两个人的尸体抬出去埋葬之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天回去之后，楼心睿想了很多。 仅仅是几天而已，她已经见到了三个人死去。 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来说，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即使身体再怎么强健也可能随时死于一种未知的毒物。 有句老话叫“花钱买教训”，而他们却是奢侈的在花人命买教训。 而她呢？ 就算黑斑提高了她的身体素质，但原本的她不过是一个没有接触过任何战斗的普通女孩，按照血刀的说法，就是她的战斗素养、判断力等等都很欠缺。 当然，这些都是能够依靠时间来慢慢弥补和培养的，但她却不能保证自己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死掉。 作为女性，她的面前有着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就这样依靠其他人的保护和优待，她的力量可以不用很强，只要能够短时间内保护自己就够了，而另一条就是让自己迅速变强，强到足以克服这一切困难的程度。 ——楼心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道路。 但是首先，如何迅速地变强就成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快速获得力量呢？ 这一个晚上，楼心睿辗转难眠。 到了第二天，她很早就起来，吃过早饭之后，并没有立刻去找血刀，而是先去了采集队的集合地点。 幸运的是，鹰眼和昨天那三个采集队队员都在，似乎因为缺少了两个成员，鹰眼正打算重编队伍，把这三个人安插到其他队伍里。 “小睿，你怎么来了？”看到楼心睿，鹰眼有点惊讶。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楼心睿说着，转向那三个人，“你们记得昨天那种蜂蜜是在哪儿采到的吗？” 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楼心睿问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经过昨天的事，再加上之前她在所有人面前差点把袭击她的男人干掉的余威，他们倒是不敢隐瞒什么，其中一个人连连回答道：“记得记得，在营地西南的那片山林里，大概距离营地两公里左右。” 楼心睿之前在采集队的时候也去过那里，那是采集队常去的一处采集点。 “鹰眼，最好最近都不要去那个地方，那里既然有毒蜂蜜，自然也有用来酿蜜的毒花和有毒植物。” 鹰眼心中有点感叹，看来让她去狩猎队是正确的，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小睿也不再像一株缩在墙角的蔓藤，而是成了一株用力顶开压在身上石头的新生根芽，虽然这次周围仍然有不少人在看着她，但她看上去却没有了之前那种草木皆兵的紧张感了。 他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打算一会儿跟他们好好说说这件事，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看来是我担心过度了啊，那么……我去找血刀了。”楼心睿挥挥手道别，转身向着血刀的树屋走去。 因为血刀的异常味觉，虽然他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可也不想自讨没趣，三餐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家里吃的。 楼心睿进去的时候他刚吃好早饭不久，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和酸味，一回生两回熟，刚经过了昨天那两个中毒的人催吐之后的奇妙味道洗礼，她对这种味道的抗性似乎也增加了不少。 “昨天耽误了半天，今天我会好好地训练你。” “好……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血刀有点诧异地问。 “西南面的山林——昨天的有毒蜂蜜就是出自那里，只是用花粉酿出来的蜜就可以毒死人，那么那种植物本身的毒性很可能更加厉害。” 血刀也不是笨蛋，灵光一现：“你想用毒……？” 楼心睿用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嗯，我想过了，神经毒素一般起效都很快，不过就算是再厉害的毒，它对体型巨大的草食动物很可能没什么效果，但对体型较小的食肉动物应该会有效，在遇到袭击的时候——只不过中了毒的动物不能用来吃了而已。” 16第 16 日 将兽皮制成的腰带系到腰间，缠好握柄的三把骨刀绑在左侧，腰带右侧的三个小袋子里装的是四块拇指大小的石子，具有镇痛效果的草叶捣成的药泥，还有一些白色粘稠乳膏状的半固体。 行囊早已准备好，里面只有备用的骨刀、装水的罐子、绳索、两天份的食物和一套衣服。 楼心睿脸上露出些微兴奋，把它往身后一背，向着燕子说道：“燕子姐，我去了。” “等等。”燕子叫住了她，把一根由细藤条制成的绿色细绳绑在了她的腰间。 “这有什么用？” 既然是燕子特意给她的，这当然不可能只是装饰，不过楼心睿实在想不出来它的作用，藤条细绳虽然很坚韧，但直径大约只有几毫米，根本不足以负担什么重量。 燕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经过几天的特训，今天终于到了狩猎队再次出发的日子，楼心睿心中还有着忐忑不安，她也没有再纠结这回事，对燕子点点头道别，就向着狩猎队集合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许多正要开始一天工作的采集队队员和后勤队队员，还有…… 曾经试图袭击她的那个男人，似乎刚刚换好药，正从医生的树屋中走出来。 他明显也看到了她，脸色微微一变，不由得捂住被绷带围了数圈的脖子，刻意避开她的眼神躲到了一边的树后。 她也略微听妃子说过一些后续，这个男人的命虽然奇迹般地保了下来，不过不知道是喉咙受伤还是受到精神惊吓的缘故，他已经彻底哑了，只能发出一个个无意义的音节，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时再次看到这个男人，楼心睿发觉她的心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她露出了一丝笑，没有再去看那个人，快步走向约定的地点。 狩猎队的人数比另外两队都少得多，包括身为队长的大熊在内，一共是十四人，不过这次出发的倒是有十七个，除了新加入的楼心睿以外，还有那对同样加入狩猎队的外国人兄弟——小丑和王牌。 即使如此，这个队伍的人数仍旧只有采集队的一半而已。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楼心睿都是第一次见，虽然血刀走过来简略地向她介绍了一下，但她还是无法一下子就把人脸和名字联系到一起。 有像血刀这样因为欣赏她的个性而欢迎她的人，自然也会有别种态度的人存在。 极少数是不满，小丑和王牌的加入他们倒是很欢迎，这两兄弟起码练过，可以帮上不少忙，至于人种、国籍……现在计较这个还有意义么？但楼心睿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且还是个女人，一个可能会给他们添麻烦、需要他们保护的女人——在森林之中，分心保护他人可能就意味自身危险度的增加。 半数以上的人抱持着观望态度，打算看楼心睿的表现再说。 最后一种则是让她有点哭笑不得，他们对楼心睿表达出了强烈的兴趣，因为一队和尚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而兴致高昂，如果不是大熊在边上，可能就直接过来施展他们的泡妞秘术了吧。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表面上，他们暂时接受了楼心睿加入了这个团体。 她的行囊交给了队内专门负责背行李的成员青山，这是为了保证其他人不会为了顾及行囊而缩手缩脚，他也经过了黑斑洗礼，只不过他增加的是力量和负重程度，大熊一一点过所有 人的名字之后，开始分配队形。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菱形阵，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只不过大熊的分配稍微有些出乎楼心睿的预料。 前方和后方各是三人，中间是大熊、血刀和背着所有人行李的青山，楼心睿和其他三个成员被分配在左翼，小丑、王牌和另两人则在右翼。 “遇到袭击的一面给我立即散开，不要强撑。”大熊这句话显然是对新加入的他们三个说的，楼心睿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分配好这一切之后，所有人都直接上路，保持着这个队形在树枝间行进，没有人向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分配，楼心睿一边前行，一边仔细地观察思考，终于稍微摸清了一点头绪。 如果这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那么菱形阵的中心应该是防守最严密的部分，但这里是现实，一个缺医少药的现实——不会有牧师加血，也不会有肉盾顶怪，缺少远程攻击单位，就算是经过黑斑洗礼身体素质大幅增长，他们这些人类的体质仍然比不上动物。 所以，狩猎队在面对动物的袭击之时，所采取的并不是一个人硬挡住攻击、其他人趁势攻击的战法，而是游斗。 不然的话，硬挡攻击的那个人铁定会受不轻的伤，而在这种地方一旦受伤，所得到的结果八成是非死即残。 不管是哪一个方向受到袭击，那个方向的成员都会立即散开，而那个方向两边的部分，则在保持着身体机动性的前提下，东一榔头西一棒地展开攻击，不要求一击必杀，只要让袭击的动物累积到一定的伤口，它自然会最终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处于中间的人反而变成了最危险的部分——前后左右四部分都可以立即散开，唯有他们，因为有周围的同伴挡着，他们反而无法散开，不得不正面承受一些攻击。 所以，位于中部的是全队实力最强的大熊、感知力超常的血刀，他们两人还肩负着守护大家行李和青山的任务。 楼心睿的手轻轻触摸腰间的那三把骨刀，早在进入森林开始，她就跟其他人一样，拔出了其中一把。 骨刀确实很容易折断，在这几天的训练中，楼心睿就弄断了不下十把，不过总算还是基本掌握了不让它轻易折断的使力技巧。 如果要说它有什么不方便，那就是骨刀本身并非制式武器，极端粗糙的制作工艺决定了它根本没有两把完全一样的存在。 原材料骨头本身厚薄的程度、骨头的弧度、骨刀的长度和刀刃宽度各自不同，造出来的骨刀自然也千差万别，这也就代表着，如果已经习惯于使用一把骨刀，再用另一把的时候肯定会造成不适应。 而偏偏它又很容易折断。 这三把骨刀之中，一把是楼心睿在几天训练的后半段使用得比较熟稔的，一把是骨刀折断之后的备用，还有一把——楼心睿把她试了半天才找到的那种有毒植物汁液涂在了上面，就算是她自己，也要万分小心不要被这把刀的豁口割破皮肤。 现在握在楼心睿手中的就是那把她用惯了的骨刀，环视一圈，就可以看到狩猎队其他人所使用的，大多也都是骨刀。 使用石头武器的只有大熊和青山两个人，这种武器太过笨重，它是用一块有着模糊斧头形状的石头绑在木柄上制成的，虽然谈不上锋利，但本身的重量却给了它不俗的破坏力，楼心睿觉得与其说是斧头，不如说更像是锤子。 不过青山的那把还好好地挂在他腰间，他的主要职责毕竟不是战斗，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战斗力才带着的，所以这么算起来，大熊倒是唯一真正用它来战斗的人了。 狩猎队有着固定的行进路线，还在其中搭设了几处休息处，其他的成员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条路，和楼心睿同样被分在左翼的一个狩猎队成员告诉她，如果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和其他人走散，可以到这些沿路的休息处等待。 在森林之中迷路的后果是十分可怕的，楼心睿腰间小袋之中装着的那些白色乳膏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的措施。 这是用一些油脂和发光果实一起熬制出来的，白色本身在森林之中就十分醒目，到了夜晚更是会发出荧光，万一战斗时被追击不得不暂时离开大部队，就蘸取这种白色乳膏在树干上一路做下标记，到时候也能顺利地找回来。 这一天上午，袭击他们的只有一只独行的野兽。 他们都是在树梢前进，当然就避开了那些不会爬树的野兽，而来袭击的这只是一种类似猫科动物的生物，自然会爬树。 它的长相像普通家猫，但要大得多，体长大约两米，毛色棕黄带着深色斑点，耳朵尖有两丛黑色的尖毛，一对犬牙简直就像剑齿虎一样，足足有10公分长，爪锋锐利。 这只大猫是从右翼攻来，恰好是楼心睿的对面。 她只看到小丑、王牌和另外两个队员呼啦一下散开，前后两部的狩猎队队员见怪不怪地一下子将队形向右翼倾斜，形成一个包围，最前面的两人伸出骨刀，豁口正好在扑过来的大猫肚子上拉过。 因为剧烈的疼痛，大猫凄惨地叫了一声，身体似乎都颤了几下，位于它正前方的大熊没有移动的意思，避开它的两只前爪，手上的石斧抡起一个弧度，正好敲在了它的脑门上。 血刀曾经说过骨刀对有着头骨保护的脑袋是很难奏效的，不过大熊的石斧显然没有这种顾虑，大猫颤了一下，就像泄掉了所有的力气，直直地从高高的枝头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看来今天就是吃它了。”血刀甚至还没用出刀，他轻身跃了下去，落在那只掉下去的大猫身边。 楼心睿还有些发愣：——就这么简单？这样就结束了？ 她还没有触到它的一根毛。 就算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它也不一定就死了吧，楼心睿跟着其他人下去，有点忧心地看着那只大猫的身体。 不过，它似乎确实是死透了，并没有像她所担心的那样突然暴起反击。 苦力青山又增加一样大件行李，楼心睿有点惊叹，背着他们所有人的行囊，就算每个人带的东西都只有几斤，合起来也有快一百斤了，再加上那只看上去足有两三百斤的大猫尸体，他不会被累垮吗？ 似乎是看穿了楼心睿的想法，血刀嗤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如何把那些大型草食动物的身体带回营地的？” 血刀不说还好，他一说，楼心睿就想起了曾经在营地里广场上看到的那只巨兽。 三米多高，十几米长——那得多重？ “难道是青山一个人……” 血刀耸耸肩，“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搬得动？还是有其他人帮着他一起的。” 楼心睿有点无语，就算是有人帮他的，那也是很不得了的重量。 背着那只大猫的尸体，很难有树枝能支撑得了青山的重量，接下去的一段路所有人又回到了地上行进，不过幸运的是，这样的袭击他们并没有遇到第二次。 一大早从营地出发，走到中午时分，他们才暂时出了森林——这并不是这片森林的规模小，而是这里的森林是一片一片并不互相接续的，如果穿过面前的这片小型平原，很快又会到下一片森林。 大熊带着他们沿着森林边缘走到了一处河滩，这条河——或者称之为江更合适一些，水面十分宽阔，足足有几十米。 大熊、青山和几个狩猎队成员从早已掩饰过的阴暗处一起拖拽出了一只巨大的木筏，构成它的都是直径半米多的圆木，整个木筏大约有八米宽，近二十米长。 很明显，这是狩猎队早就备好在这里的，难道他们不但要走过森林，还要过水路吗？ 17第 17 日 时近中午，他们暂时在江边停了下来。 几个人手脚熟练地用石头搭起临时炉灶，其他人去拾柴，青山则从那一堆行李之中找出了一口大锅，架在炉灶上生起火来。 他们就地取水，将之前那只大猫的身体剖开，切下肉比较多的部分放进锅里煮了起来，还有些人用木棍串上肉在火里烤。 那只大猫肚子被整个剖开的时候，楼心睿发现它肚子里就像是有人用榨汁机把它的各种器官处理过了一遍，它们都变成了一团团碎片、搅在了一起。 “——这就是队长的异能，波动传导，”血刀如是介绍道，“他控制了撞击产生的震动，通过撞击的瞬间使之传到这只猫的肚子里，把内脏绞成了碎片，它当然也就活不成了——不但是肚子里，如果打开它的脑袋，你会发现它的大脑也被搅成了一片红红白白的浆糊。” 血刀说的很直白，楼心睿忍不住稍微联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顿时觉得有点作呕。 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们都那么笃定这只猫死定了，波动传导这样的能力确实很可怕，面对这种能力就算防御再厚也没有用，只要被击中，基本上就没命了。 “既然队长那么厉害，那狩猎队应该会很安全啊？” 血刀哂笑，“怎么可能，这种猫在林子里为数不少，幸运的是它是一种独居生物，如果是群居性的……嘿嘿，我大概连树林都不敢进去。” 他这么一说，楼心睿就明白了。 石斧一看上去就很重，青山能够使用是因为他变异所得到的能力正是力量方面的，他现在完全可以说是一只人形的蚂蚁，搬动自己体重50倍以内的东西并不是问题，但大熊——虽然他的身形看上去比青山健壮多了，不过他本身的力量就差远了。 石斧的重量对青山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但对大熊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负担，这决定了大熊不可能像他们使用骨刀那样快速地攻击，而且动作之中会产生不小的破绽。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另外两名队员划破大猫的腹部，令它吃痛之后扑击动作变形，大熊想要一击必杀也挺困难的，毕竟那只猫明显比他们都敏捷得多。 大熊的能力波动传导在空气之中的效果极低，想要克敌必须要碰到对方才有效，虽然可以说是单人无敌，但遇到一群生物轮番进攻，他也就没辙了。 狩猎队在外面，各种条件当然只能将就，楼心睿当然不会挑剔。 中午这餐的烤肉和肉汤都有着一股腥味，而且肉也并不好 吃，食肉动物的肉都带着一点酸味，这大概也是狩猎队一直坚持去猎大型草食动物的原因之一吧。 吃过中饭，青山把他们的行李丢到了木筏上，自己则和几个人一起，拉起一根连着木筏的藤索，就像拉船的纤夫那样拖着木筏沿江前进。 “这艘木筏是专门用来载战利品的。” 有了血刀的解释，楼心睿才渐渐想明白。 就算是靠一身力气吃饭的青山，他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拖着战利品短途行走是可以的，可让他一路把巨兽尸体从狩猎的平原背回营地，那他大概就算是累死了也做不到。 这条江跟他们营地那里的水源是相互流通的，可惜的是从这里到营地水源这一段水路，却是无法让木筏过去的浅滩和急流。 而他们现在沿着这条江逆流而上，就可以到达他们狩猎的平原。 目前他们没有足够硬实的布料来做船帆，而猎到的兽皮又供不应求，所以只能以人工方式拉着这条木筏上路，这段路大概要走两天左右。 等到了上游的平原猎到了足够的猎物之后，他们就可以和猎物一起乘着木筏顺流而下，那个时候的速度可比去的时候快多了，用不着半天就可以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当然，再往下游就是浅滩和急流了，无法通行，所以等回到这里之后，他们得再度把木筏寄存在阴暗处，用人工的方式把战利品搬回营地，那个时候才是最容易受袭的。 因为行进的方式改变，他们的队形也变成了一个沿着江的半圆形阵，将苦力青山围在中间，其他人警惕着四周。 虽然临近江的一侧不用防守，但这并不代表着危险减少。 人不喝水就会死，动物当然也是一样，虽然有不少支流，但仍旧有很多动物来到江边饮水，而他们遇到袭击的几率自然比上午要大了许多。 除此之外，在森林里他们还可以躲闪，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保护青山，反而只能在极其有限的地方躲避攻击，这是因为负责拉住木筏的青山不能放开藤索，否则水流就会将木筏冲走——八米宽的木筏看似很大，但跟几十米的江面一比，就逊色得多了。 走了仅仅两个小时，他们就遇上了几波来袭击的野兽，不过这些野兽都是独居习性的，他们没有任何损伤就将它们一一击毙，青山挑拣其中肉质最好的一头丢上木筏，当做是晚餐的储备。 楼心睿仍然没有什么表现机会，不过这样的行进比上午辛苦多了，大熊宣布暂时停下来休整。 她从行李里拿出水壶，喝了几口，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很好，没有人注意她，她立刻一个闪身，准备独自离开。 “你要去哪？怎么贼头贼脑的。” 楼心睿吓了一跳，喊住她的人是血刀。 或许是因为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血刀总觉的对她的安全有着一份责任，虽然不至于时时盯着她，但他的能力好歹也是超强的感知力，楼心睿一有异动，他就立即发现了。 这里是没什么安全的地方可言的，独自离开队伍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这个……”楼心睿支吾着，看着他一副要追根究底的样子，还是说道，“人有三急……” 一般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这么扭扭捏捏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在一个全是男人的队伍里，也难怪她会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血刀怔了一下，扬扬手，“……你去吧，小心一点。” 楼心睿点点头，很快消失在树林掩映之中。 一路用那种白色的乳膏做下标记，楼心睿一路来到了比之前预定更远的地方。 经过刚才的事，她突然想起了一点，在之前几天的训练中，她已经不止一次地见到血刀的超常感知力了。 所谓的超常感知，也就是他的触觉、听觉等等强大得异于常人，鹰眼的超常视力是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甚至黑夜视物，而血刀的感知力虽然没有超常视力可以看到几里之外，但在一定范围之内，血刀的感知力却更加敏锐。 哪怕是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突然袭击，他也可以通过空气流动和轻微的破风声感知到。 这种能力在森林之中感知危险是挺好用的，他们之前能那么轻易的解决那些野兽袭击，也有一定的功劳在于血刀事先感知到野兽接近的提醒，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的能力就变得很讨厌了，如果离得近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他觉察到什么动静。 虽然有受到袭击的疑虑，但是这个时候，还是羞耻心占据了上风。 平安解决了生理问题，楼心睿也松了一口气，沿着周围树干上留下的白色标记慢慢往回走去。 不过，走出没多久，她就开始觉得不对。 那是一种好像有什么东西瞄准自己的感觉……不会那么倒霉吧？黑斑带给所有经历者的还有一种野性的直觉，虽然大多数人的这种直觉并不像血刀那么灵敏。 忐忑不安地走了几步，楼心睿确定自己不是多心了，真的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很快就能回到暂时的休息地了，被危险的东西盯住的感觉增大了她的心里压力，楼心睿心中一横，立刻大吼了一声“救命”，就虚晃了一下，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盯上她的野兽当然不会就这么放猎物逃走，几乎是在她大叫起来的瞬间，那只刚才只是悄悄跟着她的野兽也撒开兽足追了上来。 ……不行！它跑的比较快！ 电光火石之间，那只野兽就追上了一大段距离，照这个情况来看，要不了几步就会被它追上。 楼心睿在奔跑之中拔出腰间的骨刀，在极速的行进中突然转了一个身，面对追来的野兽。 那是一只和上午那只大猫同种的动物，只是看上去身形小了一圈，两颗獠牙也较短一些。 她倒是不知道，动物的嗅觉可比人类灵敏得多——而说到气味，最浓重的当然是排泄物了，野兽之中常有以自身尿液之类标示自己势力范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只大猫正是循着突然出现在它势力范围之内的外来者气味而来的，在它的眼中可没有什么动物和人类的区别，有别的野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进行标示”，它当然不乐意了，当即追着那股味道找了上来。 发觉一直逃跑的入侵者返身应战，它没有丝毫畏惧，当即也凶悍地纵身一跃，向着楼心睿扑来。 18第 18 日 对于一般人来说，双腿的力量总是要比拳头大的，正常人蹴击的力道完全可以打到拳击的五倍以上。 如果单凭这个条件，很容易就可以得到“腿部力量强化总比手臂力量强化好”的结论，但实际上却未必如此。 力量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举例的话，就像楼心睿这样，虽然她的双腿比双手力量大许多倍，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双手总是比腿部要灵巧得多。 同样的攻击，双手虽然力量小得多，却相对更为快速，露出的破绽也少，有了武器，杀伤力太低的问题也可以得到一定的解决，但如果换成腿呢？ 不错，她踢腿的力量甚至足以一下踢断大腿粗的树干，但空档实在太大。 踢腿时她只有单脚支地，一个从未练过踢技的人当然会立足不稳，只要避开她的一道踢腿，攻击用来站立的那只脚，摔倒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想要使用踢技来攻击敌人，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而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再说血刀自己也不擅长这个。 因此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教她用踢技来战斗，而是中规中矩的使用骨刀。 腿部力量强化这一能力，现在带给楼心睿的，也不过就是比一般人快上几分的速度和不俗的弹跳力。 当然，这个快也是相对于人类来比的，但是面对这种大型野兽——两条腿怎么可能快得过四条腿呢？ 判断出这一点之后，楼心睿就立即返身迎战，否则一味逃避，只会把自己毫无防备的背部露给这只野兽。 这里距离狩猎队他们休息的地方，全速赶来大约只不过需要半分钟。 如果仅仅只是不想受伤，她只要尽量躲过这30秒就够了，森林的地形够复杂，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楼心睿所想的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呢？ 她瞪大眼睛，看向扑向她的巨大野兽，脑袋里回想起血刀曾经教过她的东西。 【动物就只是动物而已，没什么智能，几乎所有的四足野兽的攻击方式几乎都是同样的——那就是扑击。这是它们最强的攻击，利用了自己的爪子、重量、向前的冲力，可也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因为扑击的时候身在空中，它们无法用任何方法闪避你对它的攻击。】 【所以——这个时候你应该做的，就是避开它们的爪子，然后反击！】 克制住想要逃开的欲望，楼心睿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闪避，自己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而如果失去了平衡，在没有同伴接应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情况那是可想而知的。 她一挺腰，反而向前踏了一步，瞄准她原本位置的扑击此时却变成了扑向她背后，压低身体的同时，握住骨刀的手向上一撩，自己向前冲去。 “嗷——！”大猫吃痛地大声吼叫，楼心睿可以感觉到它腹部被骨刀豁口划开的伤处血液溅射了出来，炙热的一蓬鲜血洒到了她的头上和肩上。 她的双眼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身体成功地从跃起的大猫肚子底下穿过，正当她有一丝喜悦的时候，大猫有力的尾巴带着一丝破空声抽到了她的左臂上。 “……咝……”她倒抽了一口气，这一下虽然不重，却十分疼痛，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让她稍微有点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这一整天来她基本上没怎么出手，但是看着狩猎队其他人熟练地将袭击的野兽一一杀掉而没有分毫损伤的时候，她不由得产生出一种“似乎这也没什么难”的感觉。 她敢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除了羞耻心和侥幸心理在作怪之外，也未尝不是对于森林的危险少了几分敬畏感的缘故。 包括后来立即决定试试自己的身手而不是拖延时间等同伴到来，也有着这么几分因素在里面。 但到了现在，她却不能回头了，腹部被她划了一刀的大猫灵巧地回了一个身，就第二次向她扑来。 也许是因为受了伤恼羞成怒的缘故，这次的速度比刚刚更快。 野兽虽然没有像人类一样的智慧，但也不是傻瓜，虽然攻击模式并没有变化，但这次的扑击明显降低了高度，楼心睿无法再度用同一招从它下方穿过了。 ——怎么办？ 她甚至什么对策都来不及想，大猫就已经到了她身前。 这几天的练习效果却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出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避过两只爪子，将手里的骨刀向前一伸，正好伸向大猫扑过来的右眼之前。 从一边看，就像是大猫故意把自己的眼睛送上那把骨刀一样，它的眼睛可没有任何防御，那把刀在它巨大的动量面前就像是切进豆腐一样切了进去。 楼心睿来不及多想，双腿一个用力，超常的腿部力量 顿时爆发了出来，借助着切进大猫头部的一点托力，她一个空翻，以不怎么好看的姿势掉落到了大猫背后的地上。 “嗷嗷嗷嗷嗷————！！！”“嗵”的一声和它的嘶吼几乎同时响起，大猫的头撞上了刚才楼心睿背后的那棵树干——它本来是完全能够避过的，但右眼传来的巨大疼痛让它甚至忘了这件事，脑袋立刻撞得晕晕乎乎的了。 楼心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为了借力，她刚才手握着的那把骨刀还插在大猫的右眼上，幸好她不止带了这么一把骨刀。 真幸运！如果它不是压低了扑击的高度，楼心睿是够不到它的双眼的，发觉大猫晕晕乎乎、似乎无法站起来的样子，她眼睛一亮，立刻拔出备用的骨刀，直接扑上了大猫的背部，抓住了大猫的耳朵，这个地方是大猫无法攻击的死角，然后趁着它最虚弱的这个时候，直接将备用的骨刀捅进了它的左眼。 这一次，大猫就连吼叫的力气都没了，它不甘地挣扎了几下，停止了动弹。 楼心睿怕它死得不够透，还用手里的骨刀在它的眼眶里转动了好几下，确认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才从它背上爬了起来。 “呼……呼……”她粗重地喘着气，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无法相信自己真的成功了。 “小睿！” 大熊、血刀和几个狩猎队队员终于赶到，血刀看着头上和肩膀沾满了血的楼心睿，问道：“你没事吧？” 看到熟悉的人，楼心睿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急速地跳动着，渐渐平缓下来，她深呼吸了几下，才回答道：“……呼……我没事……这是它的血。” 大熊早就到了大猫的尸体边，蹲下检查了一下，然后把它双眼上插着的骨刀拔了出来。 “……做得不错。”大熊少有地说了一句，虽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赞许，楼心睿却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成就感。 一直以来她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受到的夸奖并不少，但是却从来今天这样的兴奋感。 “这把刀不能用了。”大熊把最早插入右眼的那把骨刀丢到了地上，楼心睿这才发现它断得只剩半截了。 回想起来，似乎第一次切向它的腹部之时，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楼心睿完全没有注意到用刀的力道或者角度什么的，它早在那个时候就撞在大猫的肋骨上折断了，只剩下了这么半截。 当时正在战斗中的楼心睿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仍旧以为它还是完好的，在将这把断刀插入它右眼的时候，因为刀的长度不够，只是伤了它的眼珠而已，否则的话，那一下完全可以直接把刀身插入它的脑袋里，根本用不着补第二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呼了一下侥幸，如果不是它因为右眼的伤而在树干上撞晕了，她哪有那么容易把它杀掉。 大熊拿着从左眼拔下来的那把骨刀，这把刀倒是没有折断，似乎小心地在大猫头部切下了什么，然后把沾着一些红红白白东西的骨刀在大猫的皮毛上蹭干净。 “……这个你拿着。” 大熊递过来的，除了那把骨刀，还有一颗拇指粗细，长约有六七公分的牙齿——这就是他刚刚从这只大猫身上拔下来的，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腥气。 楼心睿接了过来，把骨刀插回腰间，然后拿着那颗獠牙，询问似的看向血刀。 “你不是带了藤绳吗？”血刀指了指她的腰间。 楼心睿向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今天早上燕子帮她系上的藤绳沾上了几滴血迹，正垂在腰间。 看她一副明显还没搞清楚的样子，血刀直接拉住了藤绳的一端，用手一抽，只是系了一个活结的藤绳被解了开来，他另一只手拿起那颗獠牙，然后将藤绳一圈圈地缠在了上面。 楼心睿终于明白这是什么了，她想起了鹰眼曾经对她提起过的这样东西。 【喏，就是这个……狩猎队成员的证明，用我们第一次杀死的野兽牙齿，选择其中合适的大小做成的。】 除了楼心睿、小丑和王牌三个新人之外，每个狩猎队的队员脖子上都挂着这么一个挂饰，有些人的藤绳因为时间比较久已经开始泛黄，绝大多数人为了方便行动都把獠牙挂坠的部分放到了衣服里，稍微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她从血刀手里接过已经缠好藤绳的獠牙，把它系在了脖子上。 獠牙的部分稍微有点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进了衣服内侧。 “你做得很好，”血刀这个时候才伸出手，拍了拍她还沾着兽血肩膀，“——欢迎正式加入狩猎队！……老实说，你是你们三个里第一个获得这个的人，我有点意外呢，不愧是我的徒弟！”说着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楼心睿隔着衣服轻轻地捏住那个有些沉重的獠牙挂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其他狩猎队队员都向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好了，我们得先离开这儿——”等她稍微平静了下来，大熊说道，“小睿，你得把头发和挂坠都洗一洗，然后用隔绝血腥味的药粉擦一擦……不然会引来更多袭击的。” 血腥味会引来野兽，这是理所当然的，狩猎队当然不会没有一点应对的措施，否则那一路上基本上会不堪其扰了。 “嗯。”楼心睿握着獠牙挂坠，点了点头。 19第 19 日 在营地里的时候，他们都是用直径约一米的树干直接削成的木桶洗澡的，不过在外当然没有那么多讲 究，楼心睿直接用干净的水把因为沾上血而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和挂坠冲干净，还好她已经把头发剪短了，这并不费多少事，然后将一种黄色的粉末洒在身上和头发上。 很快，她整个人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虽然不怎么好闻，但却也隔绝了她身上仅剩的血腥味。 手臂上被抽中的那一块红肿已经变成了青色的淤青，还好骨头没什么损伤，楼心睿重新从行囊里拿出一把备用的骨刀别在腰间，不算之前带在身上的那些，她一共带了三把备用的骨刀，不过这才是第一天就折断一把，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跟着狩猎队再度向前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大熊终于宣布停下来扎营准备今晚的住宿。 现在的一天有32小时，就算他们下午走了五六个小时，现在的天也还没黑下来。 对于扎营，楼心睿是一窍不通的，不过也不需要她担心这些，狩猎队的人早有分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小丑、王牌一起，和几个狩猎队成员一起去捡柴。 比起中午时，晚上他们需要烧一整夜的篝火，所以需要更多的木柴，好在这里都是森林，就地取材也很方便。 吃过晚饭之后，大熊开始安排守夜的次序，她和青山被排在第一个，而小丑、王牌和血刀则是最后一组。 楼心睿心里明白，这也是大熊对他们这些新人的照顾。 就算同样是守夜，在中途被叫起来再睡下当然比不上一开始和最后的。 再说，她还做不到像绝大多数狩猎队成员一样，躺下就能够立刻睡着，今天是她第一次宿营在外，又经历这么刺激的白天，现在还兴奋地睡不着觉。 虽然周围的都是一群男人，不过楼心睿却意外地没感到任何不安，这对曾经受过一次袭击的她来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变强了？ 不对，她的变强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对于其他狩猎队成员来说，制住她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最后还是只能归咎于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暗的气息吧……虽然最初有对她有敌意的存在，但是经过一天的磨合，她也渐渐能参与到他们的配合之中去了，也能够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她也可以渐渐地把名字和他们的脸对上，记得谁是谁了，比如BB、伽蓝、魔方、紫星等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其他人都躺了下来，楼心睿和青山则是坐到火堆前，开始第一班的守夜。 野外的夜里还是有点冷的，楼心睿略微接近了一点火堆，汲取着温暖，周围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那群已经熟睡的狩猎队队员们就像比赛一样，纷纷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青山尴尬地对她笑笑，“抱歉……看来这几天还是要你多担待了。” “没什么，”说是这么说，不过楼心睿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如此响亮的呼噜声之中睡着，她只好笑着转变话题，“话说回来……他们这样不会引来野兽吗？” “会也没办法，打呼噜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再说，不是还有你们看着篝火吗？”血刀的声音从楼心睿身后传来，他从之前躺着的地方起来，走到火堆边伸出手烤火。 比起青山，楼心睿对他说话就要随便地多，“你不睡吗？” “是啊，血刀，你现在不睡的话，轮到你守夜可别打瞌睡啊。”青山也带着担忧地说道。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这不是被他们吵得睡不着嘛，来跟你们聊会天。”血刀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青山看了看楼心睿，了然地笑了笑，血刀好歹也在狩猎队里混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现在还因为其他人的呼噜声而睡不着呢，大概更多的是担心小睿吧。“你想聊什么？” 这一下可把血刀问倒了，他本来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而已，只好把目光投向楼心睿。 “那么……就跟我说说营地和狩猎队以前的事吧。”楼心睿想了想，说道。 “这个嘛……”血刀想了想，似乎是在想从何说起，然后才开始讲述。 “整个营地第一个自己从沉睡中苏醒的人就是首领，是他独自一个人把大熊、商人、燕子他们救起来的，然后大家聚集在一起，需要一个领头人的时候，当然也是自然而然地把他奉为了首领，这大概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 “然后，人多了之后大家又渐渐去搜救更多的人，像我、鹰眼这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被救起来的，渐渐地，营地的一切上了轨道，大家才开始渐渐有了分工合作，其实以前我们是不分什么狩猎队、采集队和后勤队的……可以说，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是首领间接或者直接救的，如果没有他，我们大概都会在沉睡中死去。” 楼心睿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虽然直接救了她的是燕子和医生，不过正如血刀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首领，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营地最早的这批成员，无论什么活基本上都干过。不过这样的体制太过混乱，最早提出一分为三分工合作的人是轩辕，他也是第一批被救起来的人之一，鹰眼前一任的采集队队长，可惜就任不久之后，他就在一次外出采集中遇到野兽袭击死亡。” “然后首领就分了一部分狩猎队队员去采集队……这些鹰眼跟我讲过。” 血刀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次事件的缘故，事实上，最开始狩猎队是三队之中人数最多的一队。” “嗯？”听到这个消息，楼心睿稍微有点意外。 “我也说了吧，最早的一批人基本什么活都干过，那个时候的环境可比现在恶劣地多，不过相对的，如果想要活下来，没点拼劲是不可能的，营地里的又大多数是男人，所以最初分队的时候，很多人都选了狩猎队——采集队和后勤队虽然危险少了许多，可是在我们看来也是毫无血性的选择。” “但是采集队队长轩辕的死亡，首领不得不出面将一部分狩猎队队员分入采集队保护他们，虽然也有采集队的成员被分配加入狩猎队，不过就如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平和的生活磨灭了他们的拼劲，后来加入狩猎队的成员之中死亡比例相当大，能够留下来的反而大多是一开始的成员……渐渐地，后来苏醒的人们更多地是选择加入没有危险性的采集队和后勤队，狩猎队的人数也因此缩减到现在这个地步。” ——原来如此！ 楼心睿刚想继续说什么，火堆发出噼啪的一声，一根木柴因为燃烧过度而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听的太入迷了，反而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楼心睿有些羞惭，把堆在一边的木头抱过来，加入火堆。 这样堆叠木头也是有讲究的，光是看楼心睿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她对此一窍不通，青山把木柴接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把几根木柴架了上去，没过多久，刚刚有些暗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 借着火光，楼心睿仔细看着他的动作，却发现青山的手掌上有着奇怪的伤痕，“青山……你的手？” “哦，这个？”青山把手摊开，他的手掌和手指上长着厚厚的一层茧，许多地方茧已经破了，起了一层皮，还有些沁出了一丝血丝。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说到一整天下来全队最卖力的，不是他们这些负责抵挡袭击的队员，而是拉着木筏走了那么久的青山。 就算有水的浮力帮忙，那木筏仍旧很重，他的双手被连着木筏的粗藤索磨成了这样也并不稀奇——他看上去已经习惯了这样，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把已经起了一点的死皮拉掉。 这下就连血刀也看不下去了，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问道：“你带的药呢？” “算啦，就这么一点擦伤，我早就习惯了，就算擦了药，明天也会一样的。” 血刀沉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山的作用在狩猎队中是不可替代的，正如他说的那样，就算现在擦了药，没有能够替代他的人在，明天他还是得继续卖力气，这样的伤势完全无法避免。 狩猎队之中根本没有能够力气比他还大的人，如果分出几个人去拉木筏，让青山休息的话，先不说防守力量不够的问题，这也不过是把擦伤的人数从青山一个变成了很多个。 “……那你肩上也有伤口吧？不管怎么说，我先给你上药再说……”血刀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楼心睿，“你去睡吧，今天我替你守夜。” 楼心睿皱眉，“可是……” “——去睡。”这次他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但听上去却让人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楼心睿无奈地点了点头，越过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狩猎队成员，回到了最里面。 血刀在青山的指示下从一堆行囊中找到了捣好的药泥，然后让他脱掉上衣，在他磨红的左肩和双手上涂上一层。 药草的汁液透过各种细小的擦伤沁入皮下，青山龇牙咧嘴地重新穿好衣服，和血刀一起回到火堆前。 血刀稍微松了一口气，以他的感知力，完全可以觉察到楼心睿那已经进入熟睡的浅浅呼吸。 只剩下他们两个大男人，说的话题也渐渐随便了起来。 就像女人之间喜欢讨论男人一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专注于楼心睿这个万绿丛中一点红上了。 “你对她保护过头啦，难道是想来个养成……？”青山一边说，一边对着血刀挤眉弄眼。 “滚你的，别瞎说，她是我徒弟。” 青山耸耸肩，问道：“那么队里其他人如果追求她呢……” 血刀嗤之以鼻，“她还没成年呢，放在以前就是一个中学生小妹妹，你们都二十好几了，这都能下得了手的也挺禽兽啊。” “别忘了，咱们这可是一队和尚，暂时没想法，不代表一直没想法嘛，再说，小睿也没差多少，现代老夫少妻有多少？只要她愿意，有什么不行的，最多养一段时间呗。” 血刀揉揉眉头，“我怎么觉得带她进了狼窝……反正你们有啥想法，得先过我这个师父这关再说。” “血刀，这样太不厚道了，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shi嘛？” 血刀哼唧了一声，“……我管你们。” 20第 20 日 从踏上第二天的路开始，楼心睿就明显感到自己的疲劳开始累积了。 狩猎队除了他们新加入的三人之外，剩下的十四个里面，倒有十一个经历过黑斑。 按理说，同样经历过黑斑的楼心睿，体力应该比那三个没有经历二次变异的人要好一些才对，不过很明显地，那三人比她更有经验，这使得他们不但能更好地分配体力，还能够有效地消除疲劳。 说到底，这还是楼心睿还没适应狩猎队生活的缘故，虽然昨天睡得很熟，但一早起来却觉得 浑身酸痛，尤其是肩膀处，感觉完全僵硬了。 血刀倒是有建议她坐上木筏，让青山顺便拉着她走好了，不过楼心睿当然拒绝了。 更糟糕的是，这天他们启程后不久，就开始下雨了。 虽然这场雨在中午之后就停了，不过楼心睿却尤为能够体会到狩猎队的艰辛。 没有干燥的木柴来生火，他们只能吃带来的肉干，虽说淋一点雨不会轻易让他们这些经历了二次变异的人生病，但冰冷的雨水却会带走身体的热量，他们不得不留下来等待雨停。 楼心睿听到狩猎队员们互相交谈着，不少人认为，这可能是雨季到来之前最后一次狩猎了，因为接下去连绵的大雨会让他们寸步难行。 雨停之后，他们再度启程，但河床的泥泞让行路变得十分困难，除了行走之外，他们还要花费额外的力气把脚从泥巴里拔|出来，大概唯一幸运的是，因为大雨的缘故，来江边喝水的野兽少了，袭击也少了许多。 不过受到最大影响的还是青山。 雨水带来了这条江水量的上涨，相对的，拉着木筏逆流而上所要花费的力气也不得不增加，她看得出来，青山拉动木筏的动作比起以前明显吃力地多。 经历了大雨的耽搁和之后的行走的困难，还没完全到傍晚，大熊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当即宣布停下来扎营。 所有人都不禁舒了一口气，虽然这天他们走过的路程大概只有昨天的三分之二，但体力的消耗却远远超出了想象。 大熊找到的地方是一颗巨木的中空树洞，这棵树看上去早就死了，没有任何一片叶子存在，大概是以前被雷劈中过，外皮被烧得有些炭化，直径有七八米宽，大概勉强挤得进那么多人。 虽然同样是树洞，不过比起营地里他们居住的那种树洞，这里可就差得远了。 它们就根本不是同一种树，营地里的树干都散发着自然的清香，还具有驱虫的效力，而这座树洞却是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败的霉味，不过因为树早已死亡的缘故，虫子倒是没有。 所有人都出去找还能烧得着的树枝，不过成果并不显著，直到天黑为止，拿回来堆着的树枝大概只有昨天的三分之一，按照楼心睿的估计，它能烧到半夜就已经很好了吧。 “队长，今天晚上要怎么办？”血刀询问大熊。 没有明火，当然也就没有了威慑感，虽然狩猎队有那种可以发出刺激性气味隔绝血腥的药粉，不过毕竟是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它的效果大概不会太好。 “也只能让守夜的人提高警惕了，”大熊皱着眉，回答道，“你、青山、小睿和没有经过二次变异的人今天都不用守夜了。” 出乎预料地，唯一提出异议的人倒是小丑，“我和王牌都还可以。” 大熊打量了一下他们，或许是人种的差别吧，这一对外国人兄弟确实看上去还留有余力， “那么……你们守最后一班吧，在这之前好好休息。” 被点到的其他人都没再说什么，血刀昨天晚上守了两班，再说他的长处本来就不是体力，青山是使用了过量的体力，他是绝对不能倒下的，而楼心睿则是确实还没适应这样的日子，这时候也不好再逞强。 为了不让浓烟倒灌进树洞，今天的火堆选得距离树洞入口有好几米。 晚餐总算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肉汤，楼心睿这时才感到这点热量是那么宝贵。 她的位置仍旧在所有人最里面，仔细观察了其他人的睡姿之后，她不再像昨天那样蜷缩着侧过身体睡觉，而是平躺下来仰着睡觉。 或许是因为疲劳的缘故，当天晚上的战斗甚至没有惊醒她，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她才发觉到这一点——小丑和王牌的脖子上都戴上了新的獠牙挂饰。 为了尽快结束这次的狩猎，赶在雨季之前回营地，第三天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进速度。 “加快速度，我们这次狩猎完毕之后就不做别的事了，立即返回营地！”大熊出声道。 原本按照血刀的解说，原本他们应该在第三天中午时分到达作为狩猎场的平原，等到狩猎结束之后，就立刻带着猎物乘木筏顺流而下，回到营地。 楼心睿却觉得很奇怪，按照这样的行程计算，赶路到平原需要两天半，留半天休整和布置陷阱，第四天他们就可以完成狩猎任务，顺流而下回到原本放置木筏的地点要半天，从那里再回到营地也是半天——所以正常情况下，大约到第四天傍晚，他们就能结束一次的狩猎回营，就算中途耽搁，也不会超过五天。 但事实上，每次狩猎队成员出去狩猎都需要□天的样子，那么这多出来的几天，他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不做别的事，那么就是原本狩猎队还要做额外的事？ “看来你也想到了，”跟楼心睿同一队的BB意味深长地说，“狩猎队的任务并不真的只是狩猎而已，我们还担负着搜索周边地区的责任——既然我们能活下来，那么别的人类也很可能活下来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其他的聚落，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获就是了。” 另一边的伽蓝补充道，“虽然并不是什么需要严格保密的事，不过商人他们知道的话，一定又会啰嗦我们把人力投在无意义的地方了，所以一般我们都很少提起。” “明白了，我不会多嘴的。”楼心睿带着感激点了点头。 很显然，这次他们为了赶时间，应该不用搜索周边就会返回营地，也就是说，原本他们可以完全不跟她提起的，肯解释给她应该多少也是接受了她的表现吧。 虽然楼心睿跟作为后勤队队长的商人很少接触，但多少也听了一些他的风评……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是现实主义过了头，就难免显得有点不近人情的人吧。 第三天下午过半，周围的树林彻底稀疏了起来。 “——就快要到平原狩猎场了。” 或许是因为醒来之后所见所闻都是森林之中吧，楼心睿对于所谓平原狩猎场还是抱着一分期待的。 走过最后一片茂密的树丛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 “这里是平原狩猎场！？” 楼心睿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没有任何动物，面前并不是那种平坦到一望无际的草原——或者说，这里确实曾经是草地没错，而且草还长到了半米多高，但各种坑坑洼洼的一滩滩积水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片死寂的沼泽。 其他狩猎队队员面面相觑，几天之前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普通的平原地貌。 “……是大雨的缘故。”大熊沉声说道。 虽然他们只撞上了一场骤雨，但这可不代表这里只下过那么一场雨。 快要到雨季了，积雨云正是从平原方向向着营地方向而去的，原本这时的气候就十分多变，即使是在森林中，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景象也不少见，更何况是在这里。 况且，比起树木根茎综错的森林，全是草本植物的平原显然羁縻雨水和土壤的能力要差得多，大雨之后，松软的地盘下陷，就造成了这么一片泽国的景象。 沿着沼泽走了几步，他们就看到一只泡在水塘里的动物，它看上去有小牛犊子那么大，不过相对于那些巨大的草食动物来说，它应该是还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体。 它应该没有死多久，整个完全没入水中，外皮被泡得有些发白发胀。 或许是因为没有受到丝毫污染的缘故，平原上的积水都很清澈，直到看到这具幼兽的尸体，楼心睿才惊觉这些积水比她想象得要深得多。 “它应该是陷入了泥地中，无法拔出蹄子，最后只能这么淹死的。”血刀并没有走近那块沼泽的意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仔细地查看。 大熊脸色严峻地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沼泽的草原，最后说道：“——我们回去。” “啊？” “终止狩猎，全队回去休整，明天坐上木筏启程返回营地。” 对于大熊的话，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他们出来就是为了狩猎，虽然这一片平原变成了沼泽，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这么直接回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 “回去！我们谁都没有在沼泽行路的经验，我不能带着你们送命！”大熊难得地提高了声音。 其他人像是被他的大喝惊醒了，确实，虽然他们也算狩猎过许多次的老手了，但遇到这样的沼泽却是第一次，再加上大熊在狩猎队中的权威还是很高的，这次其他队员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他的脚步返回森林。 这次的狩猎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天晚上的临时宿营地里，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消沉。 不过，他们也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这一夜虽然他们也没能整夜地生活，但一夜之间却没有受到任何袭击，就好像是周围的动物通通消失了一样。 因为这片突然出现的沼泽，原本平原上的草食动物们大多迁移离开了这块地方，而原本以草食动物为食的肉食动物们当然也离开了这篇生命禁区。 ——出来的第四天，楼心睿终于两手空空地坐上了回去的木筏。 要说不遗憾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她这时的心情却更多地被可以回去的愉悦充满了。 青山把自己绑在木筏上，他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长橹，此时还兼任了摆渡的工作，楼心睿开玩笑说他根本就是万能了，得到了其他狩猎队队员的一致认同。 因为水量的激增，回去的路上，木筏漂流得有点过速，充满了惊险，不过楼心睿早就被提醒要抓稳了，所以倒是没有掉下去过。 太阳还没完全升过头顶，他们就比预定还要早地回到了木筏漂流的最后一程——还没上岸，他们就看到了岸边有个人一边向他们招手一边大叫。 “嘿——————！！！” “是鹰眼！”有个眼尖的狩猎队队员叫道。 ——怎么回事？ 大熊和站在木筏最前端的青山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疑惑。 原本应该是采集队队长的鹰眼，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21第 21 日 木筏逐渐接近，这下其他人也看到了，那确实是鹰眼。 大熊和血刀率先跳下靠岸的木筏，在他们之后，剩下的人也一一上岸。 “怎么了，营地里发生什么事了？”大熊率先问道。 身为采集队的队长，鹰眼当然不可能无故跑到这里来专程迎接他们，所以大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营地里出事了。 难道是大雨把营地淹了？可就算要通知他们，也不用特地让鹰眼来吧？ 不光是他，大概在场的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严峻的脸色。 鹰眼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营地没什么事，倒是首领和我们有了点麻烦。” “什么意思？” “这事……反正你们先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首领。”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跟着他走去。 大概只有楼心睿觉察到了，鹰眼所说的那句话并不是让他们安心营地没事的含义，而是把“首领和我们”跟“营地”划清界限的意思。 鹰眼带他们去的正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狩猎队休息处，楼心睿就曾经被交待过，如果在森林里迷路就来这里等大部队回返，因为狩猎队不管来去都是有着固定路线的，鹰眼也曾经是狩猎队的副队长，当然也知道这一处休息处。 这是一个较小型的树洞，平时是用来放置一些杂物，比如备用的骨刀、剥下的兽皮、藤索等等，此时里面已经完全被清空，以前的东西被堆到墙边，只有几张兽皮铺在地上，首领躺在兽皮上，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而燕子则蹲在他边上照顾他。 除此之外，医生、妃子和阿神也在这里，让楼心睿稍微有点迷惑的是，妃子似乎独自在生闷气的样子，一个人很消沉地坐到一边，更诡异的是，无论是燕子还是医生都完全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 如果说燕子忙于照顾首领、疏忽了妃子的异状还情有可原，可医生也把她丢在一边不管，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里本来就不是用来宿营居住的树洞，所以一下子进来将近二十个人，一下子显得挤了许多，不过现在没人计较这个。 “首领他怎么回事？” “他感冒了。”鹰眼回答道。 “哈——？”BB发出了一声怪叫，这在这个气氛下显得十分突兀，其他人都有志一同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这也不能怪他，事实上，楼心睿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经历过黑斑的人或得到过人的体质，理所当然地，不论是疾病抵抗力、抗毒力还是自愈能力都比一般人要好得太多，首领也是经受过黑斑、还得到了控风异能的人，虽然他的长 处并不在于体质，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病的。 鹰眼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事情的由来。 * 如果说整个营地对即将到来的雨季最为担忧的，不是采集队队长鹰眼，也不是后勤队队长商人，而只能是首领了。 虽然也有些后醒来的新人对他嗤之以鼻，但他确实担负着整个营地的命运，这个营地是在他的决策下运转的，如果他的决策失误，那么倒霉的就不光是他一个，而是全营地的人。 不光是所有人的命运，还有他们的生命。 他并不是第一次担任领头人的职务，也不是第一次担负别人的生命，可是他仍旧感到无尽的迷茫。 原因很简单，这个新生的世界能够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太多了，而他们又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以前他好歹也能依循着前人所归纳出来的东西来指引别人前进，判断自己前进的路是否正确。 而现在呢？——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无知也是一种罪恶，但触犯它所得到的惩罚并不是报复在他身上，而是报复在跟随他走的其他人身上，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的心理压力。 商人几次三番请求他撤回搜救的人力，专注于让营地度过这个雨季上，但都被他否决了。 站在不同的地方所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商人想的很简单，只要他们活下来就够了，至于族群能不能传承下去，这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反正就算以后过不下去了，那个时候自己早就死翘翘了，还顾虑那么多干嘛？ 但是首领的性格，却决定了他不但想带领营地中这八十四个人活下去，还会想着如何让族群的血脉继续延续。 只是他也犹豫过，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如果他们无法度过全部度过雨季，人数不断减少，那么继续搜救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要按照自己原本的决定走下去。 说真的，在这件事上，鹰眼也比较赞同商人的看法，不过虽然他心里这么想，可却也不会背叛救了他的首领的期望，所以他带着采集队的队员们拼死拼活，更卖力地收集各种物资，眼看着就快达到目标的水准了，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商人不再来烦首领，而首领也挺高兴的，如果这样可以搜救和收集物资两不误，当然是最好的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楼心睿跟着狩猎队走的第二天下午，营地里就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这大概就是楼心睿他们所遇到的那场骤雨的后续。 预言者对此完全没有提示，就连天气预报还有不准的时候呢，更何况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观测，只能依靠一些原本的知识做简单的判断。 许多晒在外面等待风干的肉干、鱼干、各种被辨识出来可以食用的野菜，在这场暴雨中都遭了殃，虽然首领身先士卒地带着所有人冒雨抢救回来一些，不过有更多的食物因为泡了雨而无法继续储存了。 原本就不够的物资进一步减少，当天晚上商人再次请求他撤回搜救人力，这次首领只能沉默以对，既不答应也不再立即否决，商人看着这样的他失望而归。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淋雨的双重进攻下，原本拥有极强疾病抵抗力的首领当即病倒了，高烧不退，医生没有太多办法，只好尽量为他散热，燕子当然也是在一边照顾他。 然而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一般营地的成员可不知道物资曾经一度可以达到目标，他们只觉得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度过雨季，让他们挨饿，这就全部是独断专行的首领的错。 就在狩猎队走后第三天，营地里爆发了骚动。 鹰眼正在盘查下午到底损失了多少，虽然这理应是后勤队的工作，不过曾经的职业让他对于数字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久而久之，这种事都被丢给了他去做。 当他接到阿神的通知赶到的时候，首领和燕子已经差不多被赶到了营地入口。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造反啊——！！！” 鹰眼扯高声音，挤进人群，拦在了首领和燕子面前，他这时才看清楚，带着其他人逼退首领的正是商人。 鹰眼毕竟是三队之中人数最多的采集队队长，他一出现，立即很多采集队的成员都安静了下来，毕竟他们也不想得罪顶头上司。 “商人，你个王|八蛋！”鹰眼跟商人本来就不对付，立刻忍不住骂道，“首领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全部都忘了？现在居然做这种事！？” 商人冷静地揉了揉眉心，说道：“鹰眼，我跟你有嫌隙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你也应该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有夺权的意思，但首领他……确实不适合当首领。” 鹰眼忍不住冷笑，“首领不适合当，难道你就适合了？” 商人避开了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我觉得当初只因为首领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理所当然成为首领的做法太随便了而已，我承认，我未必会做的比他更好，但至少我会好好想如何让大家过下去，而不是想一些几十年之后的身后事。” 商人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确实，如果连自己都过不下去了，那么想以后的事又何必呢？ 鹰眼被噎住了，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或许一两天后他们就可以存够足够的物资，那样搜救和收集物资两不误才是最好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也迟了，只是偶然的一场雨，就让首领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 ——别人是看不到他们的努力的，只能看到最终的结果。 “我并不想为难首领，”商人保持着冷静接着说道，“他不再适合当这个营地的首领了，只要安静地离开就可以了，我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鹰眼被他没有丝毫客气的说话方式撩拨得火冒三丈，即时一副想拔出骨刀扑过去的样子，商人没有经过二次变异，甚至没参加过狩猎队，他的身手是绝对抵挡不住鹰眼的。 但是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鹰眼握着骨刀手柄的手腕。 拉住他的手并没有用太多力气，但鹰眼却不能甩开它，因为这正是靠在燕子身上，因为高烧有点脱力的首领的手。 22第 22 日 从骚动最初开始，首领就没有说一句话。 也有因为发烧而浑身乏力、因为被商人背叛而有点泄气的原因，不过更多地，则是因为他专注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真的错了吗？ 不，我没有错。 并不是出于自怨自怜，而是确实如此。 这又不是有固定答案的判断题，非此即彼。 如何带领所有人活下去——这个命题本来就没有固定的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商人选择了现在，而首领则试图在现在和未来之间取得一个平衡——他甚至一度调和好了搜救和收集物资折两个难以两全的条件，如果没有这场雨，两者他都可以做到，营地里会不断出现新的成员，而且大家也会完好无缺地度过雨季，他可以笑着面对所有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应该怪没有做好天气预测的预言者吗？ 不，人力毕竟有限，人算不如天算啊…… 所以，到了如今，现在和未来之间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其他人无法调和好心中失衡的情绪，这种怒火必须得到发泄——凭什么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得到惩罚？ 发泄的对象当然只能是下达命令的首领，必须要有人出来担这个责任。 他不知道商人是否真的就如他所说，从来没有夺权的意思，只是形势所迫，还是商人确实在这件事里面推波助澜了，但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和商人都想带领大家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但两个人的答案却不尽相同，这种分歧终于在此时外界的压迫下爆发出来了，只是这样而已。 这甚至谈不上成王败寇，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他放开一直扶着他的燕子的手，尽力挺直脊背，然后对他拉住的鹰眼摇了摇头。 鹰眼立刻就泄气了。 首领重新看向商人，两人目光相接，他并没有在那目光中看到任何阴暗，只有坦然，首领轻轻松了一口，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离开营地，从今以后，你就是首领。” 商人郑重地点点头。 他还没丧尽天良到对首领彻底斩草除根的地步，毕竟他救了他，可就像是狼群中被击败的老狼王不得不独自离开族群一样，首领的权力就算解除，也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在这里的，就算他愿意，现在还在愤怒中的其他人也未必愿意。 “我跟你一起走。”同样一直没有说话的燕子，这个时候轻轻说道。 首领怔了怔，燕子是女性，虽然算是他的女人，不过如果要留下来的话，绝对会比跟他一起走更安全，也会得到更好的照顾——他看向燕子，她的目光之中同时蕴含着温柔和坚定，让他顿时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首领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抓住了燕子的手。 “——可以，如果还有自愿跟随首领一起走的，那就一起走好了，我绝不会阻拦。”商人说道。 鹰眼故意大声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早就做厌这个没意思的采集队队长了，我也一起走。” 之前通知他过来的阿神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他们三人身边，以实际行动昭示了他的选择。 ——第五个站出来的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是医生。 只不过在他挤出人群的时候，还带出了一个尾巴——妃子，她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医生，拉住了他的手，一边还用力拖住了步子。 那意思很明显。 说实话，比起商人来，妃子当然跟燕子、鹰眼他们这些人更熟，鹰眼和她是时常斗嘴的损友，阿神是她同队的队友，还有燕子，妃子和楼心睿一样，都是她救醒的，也曾经有过依赖燕子才渐渐适应营地生活的阶段……可有的时候，并不是跟哪一边更熟就能决定一切的。 妃子是一个看似坚强，但实际上却脆弱得多的小女人，就像她曾经因为一时的新奇而跟朋友一起加入狩猎队，之后又因为朋友的死而轻易地放弃了。 她以为能做到快意恩仇、刀头舔血，但实际上她根本做不到。 妃子很快就认清楚了这一点，她没有那么多追求，就算是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之中，也只是想好好地跟自己的男人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着。 ——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她的想法当然无可厚非。 狩猎队很多人都曾经追求过妃子，可是她一应拒绝了，最后跟她走到一起的却是医生，这曾经也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虽然医生也算是特殊人才吧，可毕竟到了危险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这在这个世界中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弱点，可妃子依旧选了他，原因很简单——她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总是处于危险之中，让她时常提心吊胆的。 每个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可她们对于安全感的定义却是不一样的，有些女性觉得那些加入狩猎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的男人有安全感，也有像妃子这样，认为一个能够跟自己一起安安心心到老、不会死于意外、让她担惊受怕的男人才有安全感。 而医生符合了妃子的要求，他在营地之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而他的定位又决定了他一定会是在所有人的保护之下，不会暴露在危险中。 ——一直到医生决定跟首领他们走为止。 她不希望医生跟首领他们走，没有营地的后盾，独自在森林之中生活实在太危险了，本来能够战斗的就只有首领、鹰眼和阿神，而现在首领又生病了，进一步拖累着这支队伍。 再说，如果他走了，那她要怎么办呢？——她希望医生能为她留下来。 医生明显地读懂了她的意思。 妃子跟他的感情一直挺好。 医生是一个有话直说，比较心直口快的人，用好听点的话说，就是他乐于针砭时弊，说得难听点，就是喜欢冷嘲热讽、浇人家冷水，虽然这毫无恶意，他说的也都是真的，可有时候就是真话才讨人厌，如果不是他特殊的地位，恐怕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能够忍受他的人不多，妃子就是一个，而且相处这么久，他自然也知道妃子想的是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脸上面无表情，这一刻，谁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是选择一直以来相濡以沫的妃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兄弟？ 仅仅是顿了几秒，他问道：“你事先知道暴动的事吗？” 妃子的脸白了一下。 作为营地里八卦广播站，她自然能听 到各种各样的消息。 坦白说，她不知道暴动——可是，她确实听到风声，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首领执意要继续搜救，我们也不会损失这么大了，难道停一下不行！？”——在听到这样的话的第一时间，她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可是她没有说，因为她同时也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她选择了明哲保身。 看到妃子的表情，医生就知道了答案，他平淡地说道：“放手。” 首领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那是他的兄弟啊！他确实手无缚鸡之力，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血性！ 虽然这两个字没有任何主语，但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对谁说的，妃子面无血色，她的手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医生轻易地从中甩脱了出来。 商人的脸抽了抽。 ——首领、燕子、鹰眼，这三个人的出走实际上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于，他刚才的那句话就是说给鹰眼听的。 姑且不论首领，燕子管理着营地所有女性，而鹰眼则管着采集队，如果他们不走，商人是不可能立即把他们的职务换成自己的人的，所以他们走了最好，可以跟自己打擂台的人都走了，这样他的地位才能稳固。 阿神他倒是没放在眼里，反正本来就是一个狩猎队的普通队员，后来又到采集队做了一个普通队员而已。 但是医生不一样，虽然商人自己很明白，大多数情况下，医生只是一个摆设，可不管怎么说，至少他的存在能安抚绝大多数人的心情。 可是他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当然就不能再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不过用不着商人发出异议，看到医生准备走，在场的其他人不干了。 他们可不知道内情，他们只觉得很愤怒。 一直以来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你走了营地里的其他人再有病有痛什么的要怎么办？你居然想忘恩负义地丢下供着你的我们走人！？ “他们可以走，你不能走！” “对！” “就是，你走了谁来给我们看病！”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妃子却不管那些，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医生，她期盼他能因为这样留下来，就算是被强硬地留下来也好，可是医生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视线，不再向她这里再看第二眼。 “够了！”医生鼓起全部力气的一声暴喝，让周围就像是沸腾的水面一样的骚动立刻降到了冰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看清楚！我只是一个曾经的外科实习医生，在这种没医没药的地方，根本治不了任何病！” 这个结论只要有人一点，随便谁都想得到，可是没有人想到医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 在安静了一瞬间之后，更大的嚣声蔓延了开来。 “骗子！” “居然骗了我们那么久！” “骗子，赶快滚蛋！” 怒不可遏地人们不再挽留他，反而纷纷声讨起他来。 医生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在所有人面前这样自己剜自己的伤疤，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会如何。 但不管心中如何想，他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情绪，僵着脸走向首领四人。 23第 23 日 看着医生从她面前渐渐走远，妃子低下头，面前的视界渐渐模糊了起来……她虽然在落泪，却没有哭出声。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妃子明白自己的哭声或许可以挽回医生，但这一回，她却没有这么做——羞愧、自惭、后悔、还有钝钝的疼，她实在再没有这个脸去阻拦他了。 燕子叹了一口气，放开首领的手，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妃子面前。 妃子虽然没有抬头，但却似乎知道现在来到她面前的是谁一样，咬着嘴唇，双眼之中还噙着泪，一边哽咽一边说道：“对不起……燕子，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知道你对我有恩，可是我不能……我不想总是活在危险里。” 她说的是真的，虽然隐隐觉察了不对，但她也没想到这场骚动会闹到这个地步，毕竟在此之前，首领的引领一直得到的是赞誉和认同。 燕子原谅性地抱住了她，妃子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蜷缩着轻轻抽泣，她伸手，从妃子的脑袋一直顺到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抚她。 “我会带你一起走。” 商人楞了一下，才觉察出刚刚说那句话的人是燕子。 “什么……”妃子也有点惊讶了，刚要立直身体，但却突然感到背后的脖子处一下剧痛，下一秒，她就晕了过去。 ——用手刀切晕妃子的人正是燕子。 作为目前唯二两个经历了黑斑之后的女性之一，虽然燕子得到的能力至今仍旧不明，但基本体质的增强却是实实在在的，切晕妃子这个普通女性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一下，不光是商人，就连首领也有些怔住了。 一直以来，燕子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很温柔和婉的，她不像妃子那样外向，虽然比妃子还小一岁，不过她却更像是她们的姐姐。 燕子是第一位醒来的女性，那以后所有新发现的女性都是由她照看的，她照顾过她们每一个人。 她在营地之中的风评非常不错，不光是在男人之中，就连女人之中也是一样，这固然也有她们接受了燕子的恩惠的缘故，不过—— 就像商人不认同首领的决策，鹰眼厌恶商人太过现实主义，部分营地成员曾经挤兑长相出众相当有女人缘的鹰眼一样，一个人要得到其他所有人的承认，没有一个人对她有所非议，这本身就可以说是一种本事了。 只有燕子做到了这一点，首领曾经不止一次地被羡慕有这么一个贤内助。 不过也有不少熟识燕子的人很清楚一点，如果说妃子是外刚内柔的话，那么燕子就是外柔内刚。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包容别人，但一旦她决定了一些事，那时就连首领也很难劝她回心转意了。 燕子抱着昏倒在她怀里的妃子，看向商人。 商人挑了挑眉毛，“燕子，可以理解你的姐妹情深……不过，这种事恐怕要视当事人的意愿而定吧？” 他并不在乎妃子的能力、性格和经历，重要的是，妃子是这个营地之中极为稀少的女性，他又怎么肯轻易地放过她呢？ “——我说了，我要带她一起走。” 燕子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以一种极端平静的目光应对了回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燕子和妃子距离商人这一方比较近，而且他们人多势众，但她却没有丝毫退缩。 鹰眼有点着急，虽然以他和阿神的实力，对这群几乎没有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人可以说是狼入羊群，但他毕竟不可能在保护首领、医生、燕子和妃子的同时应对那么多的人，他向前踏出一步，正想先下手为强，但出乎他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最先从这样的对视中移开目光的人竟然是商人，他不但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还好像不敢再看一样，闪躲着燕子的目光。 借此机会，燕子半拖半扶着妃子，走回首领这一边。 “我们走吧。”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鹰眼防备性地背对着他们，一边小心盯着商人他们，一边小心脚下的路，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群人，还有他呆了数个月之久的营地，扶着首领离开。 ——没有人追来。 * 首领几人可以说是被赶出来的，食物、衣服、药品、各种用具什么都没有，就连武器也只有鹰眼和阿神一人带了一把骨刀。 他们甚至没有狩猎队那种隔绝血腥味的药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六个人只靠这么两把刀，想要在森林里存活是多么困难？就算干掉了袭击自己的野兽，也可能因为沾上更多的血腥味而被追杀。 更别提，现在首领仍旧在高烧之中，况且，因为被全营的人背叛这件事，他郁结于心的状况更加严重，之前在商人面前那是强撑，可是走出他们的视线没多久，他就直接厥了过去。 鹰眼当即背起他，好在他曾经是狩猎队的副队长，知道那些休息点架设在什么地方，就带着首领和其他人前往最近的休息点。 商人从没参加过狩猎队，自然是不知道有这种休息点的存在，而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去没事报告这个。 他们几个就在那个距离营地的休息点过了一夜，首领毕竟有着超强的体质，到了早上，他的烧终于退了下来。 鹰眼和燕子一合计，决定还是带着首领和其他人到了这个休息点，毕竟那里距离营地太近，而对于已经被赶出来的他们来说，那个营地已经不再代表着安全和友好了。 商人并不知道每次狩猎队出去的归期都是有水分的，他更没料到这次狩猎队会提前回返，此刻，他还在纠结于大熊等人回来之后，要用什么说辞将这支力量掌控住。 鹰眼刚刚带着其他人到了这边不久，只是顺便出去侦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毕竟他也很久没来这儿了——没想到他的超级视力就看到了很远之外回返的狩猎队成员，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听完了鹰眼所叙述的全过程，狩猎队队员们终于完全弄明白了他们六人怎么会在这里，而妃子又为什么独自坐在一边。 被燕子敲昏带出来的妃子并没有再闹着要回去，有的时候强迫也并不是什么不好的选择，燕子虽然帮她强行做了选择，但妃子心里并没有任何怨恨，或者不如说，还有一丝感激。 如果留在营地里，她一定会后悔……不，就在医生放开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让她立刻再次跟其他主动选择离开的五人一起高兴地混在一起——她还没那么不要脸。 许多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最开始往往难以冷静，就像妃子，她拉住医生的本意并不是要针对首领，而只是作出了不想让他离开、丢下她独自去犯险的第一反应。 这样的反应也情有可原，可是她明白得很，她和医生的心里已经都种下了一根刺。 ——每个人都会对特别在意的人双重标准的。 以妃子的角度来看，如果别的男人为了女人丢弃兄弟，她会很看不起那个男人的；可如果换到医生身上，他为了兄弟而抛下了她，那又是另一种滋味了。 这点医生也是一样，正是因为他喜欢妃子，所以才尤其不能接受她在那种时候背离自己，哪怕她的本意并不是恶的，只是出于脆弱。 不过就算有这点隔阂在，也不算什么，他们两个此刻互相不理睬已经从最初的大义角度，变成了倔脾气发作互相顶牛了，虽然暂时谁都拉不下脸来先退一步，不过只要他们两个还在一起，这样的隔阂迟早会消失。 如果燕子不是用强硬手段把妃子掳来，他们两个才是真正完蛋了呢。 而鹰眼这边，他却立刻抛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 狩猎队众人面面相觑。 实际上，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算立刻杀回营地，也能把首领重新捧回原本的地位吧，毕竟营地里的那些人都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就算是楼心睿大概也能挑个三四个。 ——可是，那有意义吗？鹰眼和大熊心里都明白，首领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条 路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遇上首领他们一样地回到营地，接受商人的统治，或者跟首领一起离开。 鹰眼没有说任何挤兑前者不讲信义的话，因为他没有任何筹码让他们跟着一道冒险。 谁都看得出来，雨季大概再有几天就会来临，但首领这边却没有任何准备，食物、水、保暖、除湿，他们甚至连接下去要住的地方都还没有准备好，要向哪里走也完全没有头绪，危险、死亡，这些随时可能发生。 况且，就算不论危险的因素，狩猎队的其他人在营地里也有朋友、兄弟，也有舍不得放下的羁绊，难道他们就能那么简单地丢掉一切跟他们走？ 楼心睿倒是只有最初迷惘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决定了。 她对首领完全谈不上什么忠诚心，毕竟他们两个就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不过她还是决定跟着首领一方走。 原因很简单，她并不是决定跟着首领，而是打算跟着燕子。 燕子就像她的姐姐，甚至是母亲——自从苏醒以来，楼心睿早就把她当成了家人，再说，比起商人，她也跟这边更对胃口一些，虽然那代表着前路茫茫和颠沛流离。 大熊也没有多做犹豫，他立即开口道：“我跟……” “等等，”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子打断了，她从躺着的首领身边站了起来，说道：“大家还是再多想一想再做决定吧，等首领醒来再说也不迟。” 这就是燕子阻止大熊说话的原因，作为狩猎队队长的大熊，尤其他还是第一个说话的，必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其他人的判断。 也许他们现在在一时热血充脑之下，选择了跟他们一起走，但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后悔呢？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清楚一切，然后再做决定。 青山倒是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他已经开始准备做起午饭了，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狩猎队成员们也分别出去，临时抓一些猎物，捡木柴，生火等等。 狩猎队队员们纷纷跟关系比较好的同伴凑在一起，开始商量是走是留的问题。 楼心睿走到燕子边上坐下，首领躺在兽皮临时铺成的床上，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半昏迷状态，不过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燕子问起她的经历，楼心睿轻轻地把这几天的一切说了一遍，首领睡得非常沉，倒是没有被她吵醒的样子。 不过楼心睿也注意到了，燕子的注意力完全没有集中，她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时不时看看首领和妃子。 楼心睿并没有不愉快，她知道现在首领昏了一了百了，心里压力最大的人变成了燕子，因为她不但要担心首领和燕子，还要在某种程度上代替昏迷的首领做出决定。 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忙，不懂该怎样安慰妃子、让她和医生和好，毕竟她还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她最后跟燕子说了一声，索性出去帮青山准备午饭去了。 ——不过这点就连楼心睿也猜错了，燕子频频注意妃子并不是因为担心她跟医生，甚至妃子心里想的也并不仅仅只是跟医生赌气，她们在想着同一件事，一个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24第 24 日 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倒回去一点。 妃子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被燕子“掳来”那天深夜的事了，还醒着的人只有在照顾着首领的燕子，鹰眼则是在休息点之外守夜。 她很快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状况，虽然不哭不闹，但是看得出来，对于燕子擅自为她做决定，带她出来这件事，她还没那么快就能释怀。 燕子轻声说着，尽量不惊醒其他人，“你很恨我擅自带你出来吧？” 妃子不说话。 “或者你想就这样舍弃医生？” “当然不是！可是、可是……”妃子忍不住出声，“……燕子，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不可能会恨你，但是我……难道我连决定自己未来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是的，与其说她是因为想留在营地而生气，还不如说是因为燕子没有问过她，就把她敲晕了带出来而气愤，这种自己的意愿被故意忽略的感觉很不好。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她没有想到燕子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的： “只有这一点，请你听我的……我必须带你走。” “为什么？”妃子忍不住问道，“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无法过那样的生活……我……” 燕子打断了她的话，“——妃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离开营地之后，你会得到什么待遇？” 妃子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点。 ——什么待遇？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营地里珍贵的女性，被所有人保护，不会涉险，就算雨季食物不够，商人也不可能饿着她们的，总比在外风餐露宿的好吧？ 但是燕子这么一闹，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营地里去的，别的不说，她是昏迷着被带到这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森林的哪个地方，辨认不出路。 燕子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正在想什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回去吗？” 回去——？ 不，其实也并不真的很想回营地，毕竟她还是很眷恋医生的，说白了，其实现在的她更多的是不爽燕子无视她本人的意愿。 憎恨是谈不上的，但是不满肯定是有的。 所以，表面上她故意顶撞道：“没错，难道你肯让我回去？” 燕子轻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把手递给她。 “做什么？”妃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不是要回去吗？这里距离营地并不远，你跟着我。” 妃子呆了呆，不过那一丝不满还是让她负气地拉住了燕子的手，两人走出了作为休息点的树洞。 一出树洞，鹰眼就发现了她们，立刻从枝头跳了下来，“怎么了？” “我有些话想跟妃子说，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鹰眼，拜托你先照看一下阿燎。”燕子脸色自如地说道。 阿燎，就是燕子私底下称呼首领的方式。 鹰眼狐疑地看了看她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点。” 这里是距离营地最近的休息点，其实基本上没什么野兽出没，鹰眼所说的“小心点”指的是不要被营地里巡夜的人看到，他守夜也是为了防范这一点。 鹰眼的视力在黑暗之中虽然不能像白天那样直接看到数里之外，但几百米的范围内还是不成问题的，燕子拉着妃子，在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后，小心地前进。 她们可没有鹰眼那么好的视力，层层叠叠的树冠遮挡住了月光，两人只能借助着一点点泄露下来的轻微光亮在树林里前进。 按照燕子的记忆，七八分钟之后，她们就远远地看到了被各种发光植物和火炬装点着的营地。 ——大概他们都没有想到，首领他们会藏在距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吧。 燕子带着妃子走近，今天的营地很奇怪，明明已经是半夜里了，但除了巡夜的人之外，还有不少人醒着。 妃子已经隐隐感觉到，燕子带她回来的目的并不真的只是让她回到营地而已，因为燕子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任她返回，而是继续拉着她偷偷屏息着、躲过巡夜的守卫、直接进入了营地。 ——这倒不是说这些巡夜的人太没用，而是营地从来没有外敌的出现，这些巡夜者防范的对象也主要是野兽袭击而已，既然是野兽，当然不可能特意小心潜入营地，所以他们之间巡逻的路线相隔非常大。 燕子拉着她，借助着层层树枝的掩映，来到了一处树屋外，妃子记得很清楚，这里住着的是一名叫做晓悦的女性，妃子跟她的关系还算不错。 刚接近一点，树屋里就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叫喊——不会错的，就是晓悦的声音！ 树屋只有一个入口，但为了居住方便，他们会另外凿出两个充当窗户的洞口，妃子偷偷地再靠近了一点其中一个“窗户”。 树屋里传来了男人的嘿笑声，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人，她忍不住略微探出头，从窗口看向里面——两个男人按住了晓悦，而另一个则是在她身上不断抽动着，还有两个男人在一边看着，一脸淫|亵而期待的表情。 从晓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场在她同意之下的做|爱。 一只手堵住了妃子即将冲出口的惊叫，把她的头按了下来——是跟她一起来的燕子。 燕子拖着她重新躲回了阴暗处。 妃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最起码有好几分钟吧，然后才慢慢回过神，幽幽地轻声问道：“……燕子，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留下来的……其他女性，也跟晓悦一样……” 燕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你也不想被他们抓住吧？” 说到这一点，妃子立刻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任凭燕子拉着她，再度一个个躲过巡夜者。 每当有巡夜的人靠近，妃子的心中就好像有一面鼓在打着，心脏跳得好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是的，她很害怕，她害怕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她终于明白了，燕子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敲昏带走。 幸运的是，她们再度有惊无险地躲开了所有的巡夜者，渐渐离开了营地。 当营地传来的光亮彻底从她的眼中消失的时候，妃子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树干上不断喘息着，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就好像刚刚跑完马拉松一样。 燕子也靠在她对面的树干上，她看上去比妃子好得多，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她开始接着回答刚刚妃子问她的问题。 “是的，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确实没想到，不过在白天你跟医生分别的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想到了这点——如果你留在营地里，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 “男性人数较多，他们拥有力量，而女性人数较少，也脆弱得多——这个时候，就会有两种情况。” “所有的男性必须保护较为脆弱的女性，女性拥有自主权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伴侣，而男性就只有主动追求女性了——这是只有首领的个性很正直的时候才做得到的事，换句话说，我们所拥有的自主权，其实是阿燎给我们的，是他保护和给予了我们这个权利。” “但是轮到商人掌权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把所有的女人都视为生育工具，并没有任何尊重女性的想法，那么……几个男人分享一个女人就成了很自然的事，至于那个被分享的女性在想什么，这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反正女性只要生孩子增加人口就可以了，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无所谓。” 正如燕子所说，以前她们平安无事，更多的是要得益于文明社会中lady first的风气，再加上首领的个性比较正直，愿意庇护她们这些毫无力量的女性，但如果遇到一个不那么正直、而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首领的话，她们哪有可能过得那么安乐！？ ——就算是明知道营地里那些女性在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她们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妃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如果医生选择留在营地，那还好一点，看在她是“医生的女人”的份上，商人不会动她的脑筋，可是一旦医生离开，假如她没被燕子带走的话，大概现在她也将会是这“被分享”的女性之中的一员。 她忍不住颤声说道：“所以你救了我……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不把她们也一起救出来！？” 那些都曾经是她的好友啊！ 因为营地里女性稀少，她们想找个闺蜜都只有对方了，在这种情况下，以前社会里女性之间相互看不顺眼的嫌隙就少了很多，大家对彼此也包容了许多，所有的女性都在这个小团体里，享受着难得不需要勾心斗角的友情。 妃子很感谢燕子，因为是她又一次救了她，让她免受那种苦难，可同时，她也是真的升起了一丝怨恨之心，因为她只救了她一个。 四周都是黑暗，妃子看不到燕子的神情，她似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我做不到，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能够把妃子带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商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绝不可能忍受她把所有的女性都一起带走，甚至带走第二个都不行，就算她们全部是自愿跟她走也不可能，因为那是营地最为贵重的“资源”。 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不能提醒那些女性，更不能把自己的这项猜测跟首领他们说，因为她很清楚他们的个性，这种事情绝对触犯了他们的底线，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管自己的实力够不够，都会选择跟商人开战。 有些事情可以忍，比如商人夺了首领的权，可首领认了！忍了！ 有些事情不可以忍，比如这种事，如果让首领知道了，他会宁可跟商人拼个玉石俱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但是燕子不想首领和别人玉石俱焚。 说她卑劣也好，冷酷无情也好，在看清楚商人可能会做出的行动的瞬间，她作出了选择，也作出了取舍。 把十几个她曾经救起的女性推入火坑，保全首领一个。 燕子并不是不自责，可即使如此，她也一定要瞒着首领这件事。 女人比男人更多情，也更无情。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下妃子——这是她在选择完毕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妃子也沉默了下来，她不是笨蛋，悲愤平息了一点之后，她也想到了这一些。 她蹲了下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用双手捂住脸，尽量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泄露出去。 妃子哭得撕心裂肺，淋漓尽致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跟医生分别的时候更加痛苦。 她痛苦的理由很简单：尽管刚刚看到了那样的景象，她仍旧跟燕子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隐瞒。 因为她同样不想看着医生跟别人玉石俱焚。 燕子走了过来，抱住了她，一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许久之后，妃子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点。 都说女人保守不了秘密，但这一次，两个女人下定决心一辈子把这件事永远沉在心底，沉默地相携着返回了休息处。 25第 25 日（修虫~） 午餐就像三天前楼心睿在这里吃过的一样,是热乎乎的肉汤和烤肉,现在她已经不计较那么多了，用相当快的速度解决着这一餐。 鹰眼把给燕子和首领的两份端了进去,唯独漏掉了妃子,医生踟蹰了很久，最后还是悻悻地问青山要了一只碗,也拿了一份肉汤和烤肉进去。 “你有没有发现，一些人不见了？”血刀的食谱仍旧那么与众不同,他用骨刀割下生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双手血淋淋的,看上去有点恐怖。 人的接受力真是可怕啊,多亏这种精神训练,现在楼心睿已经对血肉之类的完全不会有异样感了，她自如地喝下最后一口汤，环视了一圈周围。 ——很多狩猎队的队员已经不见了。 她明白，那些人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多少都有着一点愧对首领和大熊，所以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其他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都没有说破，而是装作没有发觉那一个个离开的同伴们，自顾自地吃着午饭。 狩猎队里还留在这儿的只有八个人：大熊、青山、BB、魔方，那对外国人兄弟小丑和王牌，然后就是血刀和她了。 大熊和青山会留下她早就预料到了，大熊本来就是首领这一方的，而青山留下的理由跟她差不多，只不过楼心睿是因为燕子而留下，青山则是因为大熊而留下。 BB独自留下就让她稍微有点意外了，之前在狩猎队里，他跟伽蓝的感情最好，不过看来现在也还是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至于魔方，楼心睿对他有印象的原因是，他是狩猎队里没有经历黑斑的少数三名队员之一，能在体质上比其他人差了一等的情况下活到现在，也足以说明他本身的战斗技巧有多么出色了。 剩下的那对兄弟，虽然小丑会说中文，又曾经救了她一次，不过楼心睿还是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毕竟还是没那么容易做到一视同仁的吧，就连之前的几天在狩猎队里，他们也是很少跟其他人说话，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人用着自己的母语互相说话了。 吃完午餐，血刀去江边洗手了，而楼心睿则是帮着青山一起收拾锅碗瓢盆，这一点她还是能做的。 鹰眼也终于从树洞里出来了，一起出来的不光有燕子，还有已经从床上起来、只是看上去脸色还带着一点苍白的首领。 看到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鹰眼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收拾好一切，所有人围着中午生的火堆，坐到了一起。 “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之前的事，”首领叹了口气，最先说道，“我也不多说了，只要我还活着，就有你们在一天。” 这就是在承诺会用生命来保全他们了，首领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已经不再是首领，在这里再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叫做风燎，暴风的风，烈火燎原的燎，你们可以叫我风或者风燎。” 楼心睿顿时明白了，这就是首领的真名了。 当初在营地里，所有人都是使用假名来称呼彼此的，这固然是一种惯例，不过这个惯例的起因则是最初大家无法相互信任，当然不会立即报上真名，于是就各自给自己起了个假名来互相称呼，而现在，不管如何，坐在这里的人已经都是一条船上的了，当然不会再有能不能信任的问题。 “知道了~阿燎是燕子的专属称呼，是吧？”鹰眼故意拖长音，挤眉弄眼地取笑道，首领……或者应该叫风燎倒是落落大方地笑着点头，让燕子的脸有些羞红。 鹰眼故意咳嗽了几声，“咳咳……好吧，我也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宁，温柔的温，宁静的宁，不过你们还是接着叫我鹰眼吧，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个名字跟你本人的性格可不怎么配啊，”医生立刻说道，“我是徐鹏宇，虽然派不上很大用场，不过包扎一些小伤止血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从首领左手边开始，所有人开始按照顺时针的顺序重新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张婷婷，不过大家还是叫我妃子吧。” 阿神也难得开口道：“我叫陈凡。” “卢千钧。”大熊简短地说道。 “我是陈书易，跟阿神是本家啊。”青山笑了笑，他的名字倒是很有书卷气。 “我叫许多，怎么样，很好记吧？”BB得意地说道。 魔方中规中矩地介绍道：“我的名字是鲍志杰。” “我和王牌的全名不太好记，你们照原样叫我们就可以了。”小丑大概是唯一不怎么买账的，不过他一看就是戒心比较重的，再加上考虑到人家原本就是外国人，也没人去继续勉强他们。 血刀咧开嘴，打破了稍微有点僵的气氛，“我是萧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血刀这个名字，比较有感觉。” “我是楼心睿，心情的心，睿智的睿。”楼心睿也勾起嘴角，这个名字寄托着双亲对她的希望，所以她很喜欢它。 坐在首领右手边的燕子是最后一个轮到介绍的，“我叫刘燕，以前的朋友都喜欢叫我燕子，所以大家还是这么叫我吧。” 十四个人互相介绍完毕，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真名，不过想要一下子全记住也是很困难的，除了风燎之外，其他人倒是都保持了原本的称呼。 “好了，接着来说说接下去的问题吧，”风燎把话题重新转回正轨，“雨季快到了，可是我们没有任何准备，接下去要怎么做？” 鹰眼立刻接下话头，“关于这个，预言者在我走之前曾经给了我一个提示。”他一边说，一边从腰侧的小袋里拿出一片后勤队常用的那种用来记录的树叶。 对于首领被逼走这件事，预言者也是心中有愧，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是始作俑者了，如果他观测到了那场雨的到来的话，也不会有后续的这些事了。 不过毕竟他还是得在商人的统治下继续过下去，所以也不好太过明显地帮他们，他猜出了鹰眼最后一定会跟首领一起离开，就在鹰眼从人群中挤上前去打算帮首领的时候，临时画了这么一片树叶，在人群之中偷偷把这片树叶塞给了他。 这件事在之前鹰眼完全没有提起，就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些决定回营地的人知道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他相信狩猎队的成员们不会去告密，但却不能保证他们都不会说漏嘴。 树叶被他递给了风燎，风燎看过之后又向右边的燕子传去。 按照楼心睿的座次，她是第三个看到树叶的：上面用白色颜料画着十字，向上的那条线有一个箭头，箭头边有一个N字，另外有一条更粗的线从十字中心向着左上方延伸而去。 她立即看出了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带着向上箭头的十字就是地图上常用的、表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标识，而那条粗线应该是引导他们前行的方向——也就是向着西北面走！ 血刀接过树叶，而楼心睿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虽然现在太阳正在他们的头顶正上方，不过她还记得它是从哪边升起的，再说，地理课上也有教过，在树林里树冠较密的那一边是南方，所以她很快就判断出了哪边是西北方。 楼心睿看向那个方向，有点愕然，坐在她边上的血刀已经看过了树叶，问道：“那么就是说我们要向着平原狩猎场走？” 鹰眼点了点头，他当然早就看过那片树叶：“……是的，不过我想他的意思是我们可能要穿过平原狩猎场，往更远的地方过去。” 不错，西北方向正是狩猎队刚刚从那回来的平原狩猎场。 按照现在的风向，积雨云都是从平原狩猎场飘向营地的，也就是向着东南方前进。 所谓的雨季，其实也只不过是他们这一块地区的雨季而已，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停下雨。 预言者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向西北走，从正面突破雨季的积雨云，这样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穿过向着东南前进的积雨云，也就是所谓的“雨季带”。 把雨季的积雨云彻底甩在他们身后——这对于没有任何度过雨季准备的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只不过，对于只能呆在营地里进行观测的预言者来说，他虽然给了他们最好的建议，却没有想到这其中会生出其他变故—— 大熊也看过了树叶，他沉声说道：“鹰眼，你可能不知道，因为骤雨的关系，平原狩猎场那一块已经彻底变成了沼泽地带，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有陷入沼泽的可能……我们正是因为不能冒险进入平原狩猎场，所以才提前回来的。” 大家终于把那片树叶都传了一次，重新回到鹰眼手上，听到这个糟糕的消息，他也皱起了眉，这种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根本不是预言者和他料得到的。 “还有人有别的方法吗？”风燎问道。 楼心睿沉静下来，仔细思考可能的方法。 躲在一个地方躲一整个雨季根本不可行，他们没有任何物资储备，而雨季时是会从早到晚32小 时不停下雨的，想要猎取到猎物很困难不说，就连生火也找不到干燥的木柴，总不能都像血刀那样吃生肉吧？ 况且，他们这些经历了黑斑的确实是比一般人体质好不假，但又不是真的变成超人，就像首领那样，如果反复淋雨的话，他们也是有着生病的可能的，这样下去只能陷入恶性循环。 ——沉默持续了很久，仍旧没有人提出第二个可行的方案。 BB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哎……烦死了，不如我们就向着平原狩猎场走走看吧！沼泽的话，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说不定还是可以通过的！” 风燎沉吟着点头：“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只能试一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随便画了一幅渣图，反正能大致看明白就好OTL…… 粉色的路线是平时狩猎队走的路线，也就是跟着江边走，为了带着木筏有点套远路。 蓝色的是他们接下去打算走的路线，直接穿过森林，算是近路吧。 PS：打首领的名字的时候，差点打成燎原火的燎了OTL←此人火凤燎原中毒过深 26第 26 日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尝试一下通过平原狩猎场这条路。 做好了决定,所有人都开始做前期准备。 那些离开的狩猎队队员并没有把自己的行李从青山这里拿走，这也算是他们留给这支队伍最后的馈赠。 青山把这些行李打开,找到了不少备用的肉干、衣服、绳索、药粉等等,尤其是还有加起来总共将近三十把的备用骨刀，这当即解决了风燎他们离开营地时没有带足武器的问题。 除了青山之外的七名狩猎队成员,再加上风燎、鹰眼和阿神，这个十四人小队当即就有了十名战斗力……虽然其中也有楼心睿这样新手在凑数就是了。 风燎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战斗过了,不过他在以前也是练过的，按照大熊的说法，他的战斗力还颇为不俗,没有任何问题。 十名主要战力带齐了自己的武器,而燕子、妃子和医生也一人带上了两把骨刀以备不时之需,而青山当然还是担负着主要负重者的职责，背起了剩余的给养。 木筏被丢弃到一边，既然他们不会再坐着它回来，当然也不用再带上它，这样一来，青山也不必刻意拉着木筏，他们的路线不再被限制在江边，比较熟悉路的大熊当即决定从森林走，这样可以省一点路，而且比起在江边经常会遇到野兽袭击，在森林里也稍微会好一点。 谁都不知道雨季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但可以肯定不会等太久，尽管能隔绝气味的药粉为数不多，不过所有人还是全部抹上了药粉，开始争分夺秒地从森林前进。 ——虽然有着种种优势，他们也有不少的劣势。 首先就是需要保护的人从一个变成了四个，而能战斗的人员却从十六个减少到了四个，血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感知周围的一切，而鹰眼则是担任斥候，时常跳到一棵棵树的最高处，指导他们避开可能的野兽。 除此之外，经历过黑斑的燕子还好一点，但妃子和医生都从没有这种长途跋涉的经验，他们平时最多也只是在营地附近活动，虽然可以说都是林子里，不过如果把营地附近那一片称作树林的话，他们现在走的这一片大概可以被称为森林了，很多路都十分不好走。 唯一比较幸运的是，大概是药粉发出的刺鼻气味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气味，一行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攻击。 他们结成圆阵，青山、燕子、妃子、医生和楼心睿被围在中间，除了她以外的四人一边走一边还寻找有用的东西带上，譬如比较干燥可以当柴火的树枝、用来做那种药粉发出臭味的植物等等，而楼心睿的职责则是遇到袭击、其他四人专注于采集没有注意时要立刻提醒他们和做短暂的抵挡。 因为走的并不是狩猎队的常规路线，他们从那天下午出发，傍晚时分却没能找到可以遮挡一下的废弃树洞，只能披着兽皮露宿野外，木柴也不够生火。 屋漏偏逢连夜雨，楼心睿迷迷糊糊地睡到下半夜，却被突然打到脸上的冰冷雨点弄醒了。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点弄醒了，眼看着天上落下来的雨点渐渐密集起来，楼心睿正把之前披在身上的兽皮顶在头上，试图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却发觉这些雨并没有落下来。 ——确切的说，是落下来的雨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怎么回事？ 像是在回答她的疑问一样，风燎出声：“我用控风的异能挡住了这些雨，不过最大只有以我为中心的十米范围之内，你们安心睡吧。” 透明的风之屏障隔绝了他们和已经开始下落的雨幕，雨点打在风所组成的障壁上，然后又顺着圆形的障壁流到了地上，没有一滴可以侵入这个范围，让楼心睿再度羡慕起风燎的控风能力。 楼心睿重新躺了下来，不过却觉得之前的睡意好像已经被那几滴雨一扫而空了。 或许是跟她有同样的感觉吧，大家虽然重新躺了下来，但却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BB的声音从她脚那边的方向传来：“还能睡多久？”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吧。”今晚负责守下半夜的魔方回答道。 “怎么办，我睡不着了……”BB低声咕哝着，不过他的声音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心睿睁着眼睛躺着，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坐了起来，“首领……哦不，风哥，你一直使用异能控制着这个屏障的话，是无法睡觉的吧？” 听到她的提醒，其他人也反映过来了，异能虽然好用，不过毕竟还是要靠意识去控制的，如果风燎本人睡着的话，这个屏障当然也就散了，怪不得他刚才说的是“你们安心睡吧”，却绝口也不提自己要怎么办。 稍微沉默了一下，风燎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回答道：“……嗯，不过我不困，没关系的。” 这下就连燕子也不怎么赞同了，毕竟他生病才刚刚好了没多久，但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没有这个风之屏障，他们就只能全体当落汤鸡了，风燎不可能解除它。 楼心睿听着他们的争论，想了想问道：“风哥，你可以让这个屏障跟着你一起移动吗？反正我们都睡不着了，不如现在就起来继续向前赶路吧，等雨停了，或者找到合适的避雨处再休息好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赞同，风燎见劝服不了他们，只能答应下来，“……好吧，我还没怎么试过在移动中使用风之屏障，不过应该能行。” 大家意见达成了一致，他们立刻爬起来，在发光植物散发出的荧光下收拾好行李，然后重新启程。 周围一片黑暗，再加上因为雨幕完全包裹了风之屏障外层，他们几乎看不到屏障外的一切，就连鹰眼的超强视力也无法看到屏障以外，至于血刀，他表示自己的感知力好像也被这层风之屏障屏蔽了一样，只能感觉到屏障内的一切，好在他的方向感仍旧没有任何问题，这保证了他们不会再黑暗的森林之中迷路。 不过，在大雨倾盆的环境下，也完全没有了野兽出没，至少他们呆在风燎的屏障内没有受到过一次袭击。 “我在想……”血刀说道，“大概就算是晴天，也不会有野兽袭击我们吧，既然我的感知力会被这层屏障切断，那些野兽应该也是一样。” ——这确实是很可能的情况，这种屏障的防御力不高，用来遮风挡雨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却防御不了野兽的攻击，这下倒是意外地开发出了这个屏障的新作用，唯一的问题就是，风燎不可能一直开启着风之屏障，因为不管是什么异能，肯定都会耗费使用者本身的能量。 这场雨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过后才渐渐停了下来，谁都看得出来，每一场雨的持续时间在变得越来越久，而两场雨之间的间隔时间却越来越短，这足以说明雨季已经差不多快要到了。 这一路上他们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只好一直走到了雨停。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就提前大半天到达了已经变成了沼泽的平原狩猎场。 连续发动异能超过十个小时的风燎脸色惨白，大熊临时代替他接管了指挥权，找到了两天前狩猎队在这里的宿营地，下令所有人在这里休整，到明天早上再出发，准备徒步穿越平原狩猎场。 医生和妃子比风燎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他们三个只好留在宿营地里休息，由燕子照顾，血刀、大熊和阿神留在宿营地当警卫保护他们，其他人则着手做最后的准备。 小丑和王牌直接开始睡觉，他们两个是今天晚上上下两班的守夜人员，为了保证他们明天不会因为休息不足而出什么岔子，大熊索性让他们现在就开始睡觉。 青山依靠他那巨大的力气，硬是用石斧劈砍，做出了两块大约有一平米大小、形状像雪橇一样木板，用来拖运他们的行李、木柴、兽皮等等。 BB和魔方到周边去搜索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取水，然后把所有绳索连起来做一条超长绳索等等。 楼心睿和鹰眼两人则是去真正意义上的狩猎，现在的平原狩猎场一看就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活物在了，虽然这确实让他们免受了袭击的危险，不过却也切断了新鲜食物的来源，他们必须搜寻一些食物储备才行。 不过，这里附近已经几乎变成了真正的生命禁区，他们在周围转了半天，连一只野兽都没遇到，最后还是鹰眼想了个办法，用树藤编了一张临时的渔网，跑到江边去捕鱼。 还别说，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鱼从没经历过人类的捕捞吧，不但一个个都长得个头挺大，还都很笨地坠入了那张渔网中，如果不是临时渔网不够牢靠，中间被挣扎得比较厉害的鱼弄破了一个洞的话，他们的收获大概会更大。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抓到了将近二十条大大小小的鱼。 青山把这些鱼熏烤过后，用较大的植物叶子包裹起来，堆到了那块木板上，这就是他们的储备粮了。 因为前一天睡觉只睡了一半，这天晚上楼心睿睡得特别熟，第二天也是醒来得最早。 从树干上最高处看过去，太阳才刚刚通过遥远的地平线。 她对着负责守下半夜的王牌比划了半天，终于把自己来替他守的意思传达给了他，王牌点点头，跑进去补眠了，楼心睿独自坐在宿营地的树洞门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醒得好早啊，你怎么不多睡一会？”血刀从里面走出来，坐到她面前的另一边。 “你不也是一样。” 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很久，血刀才突然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知道吗？我的直觉非常准确。” 楼心睿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多准？” “准到可以感觉到那些被冰封的人们所处的具体方向。” “哦？”楼心睿有了点兴趣。 确实，如果之前首领没有任何头绪的话，搜救几乎可以算是大海捞针，根本没那么容易能找到一个个被冰封起来的人们，原来正是因为有了血刀的直觉指引，所以搜救才一直以来都能顺利地找到目标的吧。 “狩猎队也是一样，你也知道我们每次出来都在探索是否有其他活下来的人吧？之所以每次都是向平原狩猎场这个方向探索，而不是去别的地方，就是这个原因——我的直觉告诉我，确实有其他活下来的人在，为数不少，而且……他们就在这前方！”血刀站了起来，右手指向平原狩猎场的方向。 “只不过我们还从没找到过……我想，他们应该就在平原狩猎场的另一端，但我们却只在平原上搜索，当然找不到他们——不过，或许这一次，我们能穿越这片平原，然后找到其他活下来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27第 27 日 楼心睿把最粗的一道藤索系到自己腰上,两头各打了一个死结,然后又交织在一起打了一个活结，再把两端都交给了大熊,留出足足十米的长度,他麻利地将藤索也系到了自己的腰上。 这样的系法，可以保证万一一端的藤索断了,还能依靠另一边的藤索。 站在她边上的鹰眼不住地碎碎念： “一定要小心。如果陷入沼泽，千万不能惊慌失措,在原地尽量不要挣扎，我们会拉你回来的，万一绳子断了,也不要急,我们会很快抛另一根过来……” “好啦好啦,”楼心睿有点受不了，“你已经对我说过至少三遍了。” 鹰眼被噎了一下，嘟囔着“好心没好报”，返回到队伍后面去了。 楼心睿是第一个做好准备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其他人。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整支队伍排成了一个长蛇阵，楼心睿在最前端，往后分别是大熊、血刀、BB、风燎、燕子、阿神、医生、妃子、魔方、王牌、小丑、鹰眼和最后拖着行李的青山。 每个人腰间都系着绳索，只不过绳索都没那么长，所以都是互相接起来，有粗有细。 除了楼心睿和大熊之间以外，其他人两两之间隔着的距离只有两米，除了最粗的这根系在楼心睿和大熊身上之外，其次粗的几根被卷好背在血刀和BB身后，大熊则背着青山做出来其中一块“雪橇”，再余下来的绳索才是他们之间互相连着的。 不错，他们现在所使用的方法，就是让楼心睿在最前面探路、其他人跟着走。 如果陷入沼泽，就由大熊等人把她拉回来，血刀和BB背着的绳索是万一两人之间的绳索断了备用的，而那块“雪橇”则是万一遇到太深的沼泽，正常方法无法过去时，楼心睿就可以躺平在这块木板上，一点点划过去——当然“雪橇”上也连着不短的绳索。 之所以让楼心睿走在最前，是因为整支队伍里她的体重最轻，万一陷入沼泽拉回来最方便的缘故，不过看鹰眼的样子就知道，很多人还是很担心她。 燕子倒也提出过要代替楼心睿，不过被她自己回绝了，她们作为唯二两个经历过黑斑的女性，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不过相比之下，当然是楼心睿更轻，而且她好歹也算是狩猎队的一员，多少也有了一些战斗技巧和经验。 “怎么样，大家都准备好了吧——！？”抓起一边用来探路的木头手杖，楼心睿大声问道。 “好了！”其他人一一回应。 由于整支队伍拖得比较长的缘故，这种时候再由位置在中间的风燎来指挥显然不现实，因为他根本无法第一时间看到最前端的情况，所以他将总指挥权交给了楼心睿，由她来暂代整支小队的队长，如果队伍中间或者后方出岔子的话，再由他和鹰眼来做临时指挥。 不安、心虚，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楼心睿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走吧，每个人一定要跟好前一个人走的路线，千万不要踏偏啊。” 楼心睿左手抓住绑在腰间的其中一根藤索，第一个步入了沼泽。 狩猎队曾经探索过平原狩猎场，不过只限于以那个宿营地为起点，一天路程以内的部分，最远到达过平原另一边，按照大熊的说法，正常情况下穿过这片平原大概需要两天，而他们可能需要三四天以上。 在进入之前，他们也稍微侦查了一下，选了一个相比之下地盘比较稳固的方向进入沼泽。 虽说这里已经是一片泽国，但毕竟不是所有的地盘都完全沉陷了，最开始，楼心睿完全没遇到什么危险，走得非常顺利。 她在避开那些积水的地区的情况下，尽量向着西北面走，虽然太阳已经被云层遮蔽看不到了，不过方向感最好的血刀会时不时会提醒她正确的方向，而视力绝佳的鹰眼也会经常告诉她哪个方向已经被水淹没了，有了他们的协助，楼心睿无疑少走了很多弯路。 一个上午过去，他们在一块还算干燥的地方吃过午餐，继续向前走去，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其中，可以走的地方渐渐越来越少，被水塘覆盖的地区倒是多了起来。 到了下午中途，他们遇上了第一个难关——前左右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塘，很难看出踩到哪里会陷进去。 楼心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走一步都小心再小心，虽然有手杖探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她觉得脚下的土地似乎都松软了许多。 她尽量选择比较坚实的地方立足，远离那些水塘，因此时不时需要绕来绕去的，精神正紧绷着呢，后面的队伍里BB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楼心睿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向后看去，BB似乎是没有完全按照血刀走过的路线走，结果踏上的那块土地十分松软地滑了一下，还好走在他之后的风燎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不然他大概要摔个嘴啃泥了。 稍微松了一口气，楼心睿继续向前走去。 凭借着小心谨慎，她终于带着整支队伍走出了那一块区域，踏上了一块没怎么被淹过的土地。 她停下来，回头询问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在这块地方露营吧？” 风燎肯定了她的意见，楼心睿让他们暂时在原地不动，她则去把这一整块地方一处不拉地踏了一遍，确认了哪些地方比较松软，哪些地方比较安全，然后用手杖把安全的地方划了出来，所有人这才开始解下绳子活动了起来。 楼心睿差点没有累趴下——这种劳累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好在因为她要探路，风燎为了让她养足精神，所以晚上的守夜都没有排她。 这一夜楼心睿睡得很沉，第二天她也是最晚起床的那个。 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疲劳并没有完全回复，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她还是尽量打起精神继续第二天的路。 第二天的路比第一天还要难走，不过有了一开始的经验，楼心睿也渐渐适应了起来。 提高警惕是很有必要的，有些地方踏上去虽然挺坚实的，但因为泥土泡了水的缘故很容易打滑，有手杖替她探路，她倒是没有直接踏入沼泽，不过这样一不小心滑到倒是有两三次，还是依靠大熊把她拉回来。 脚上、腿上还有屁股上都因为滑到而沾上了湿泥，她也没空去洗，只能等它里面的水分风干之后，再把干掉的泥块扒下来。 她把自己的精神力保持在稍微紧绷的程度，如果像第一天下午那样完全绷紧着弦，大概还没走出平原狩猎场，她就要受不了了吧。 这样走了小半天之后，他们遇上了第二个难关—— 没能及时跑出这片变成了沼泽的平原狩猎场的动物有不少，对于这些偶蹄目食草动物来说，一旦蹄子陷入泥地就很难再挣扎出来了，他们一路前进时常可以看到因此而死去的动物。 不过，像这样大批死在 一起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群动物大概是在急速的奔逃之中踏入了死亡陷阱，最前面的一批陷进泥地之后，后面的动物可不懂及时停下来，最前端的几只就这么被践踏而死。 而之后的一大群动物也没能幸免，刹不住脚地一头冲进了这片超大的沼泽地，最后把命丢在了这儿。 ——怎么死的其实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一大批动物显然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在雨水和各种各样虫子的双重催化下渐渐腐烂崩解，污染了这附近一整块土地和沼泽。 沼泽和泥地，这些楼心睿不怕，不过女性终究是对于虫子之类有着天生的恐惧感，至少她完全不想靠近那块地方，只要想到自己万一在里面滑到，就会被那些泡着虫卵和腐烂尸体的水包围，她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怎么办？”楼心睿求助似地将目光投向风燎和鹰眼。 “这块被覆盖的地区范围很大，至少我看不到它的边际，如果要绕过去的话，会多花很多时间。”鹰眼抢白道。 风燎想了想，却说道：“穿过去恶心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谁知道这种腐烂的尸体会不会让我们染病什么的。” 这倒是，谁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病菌呢？ “我们还是来表决吧，绕路走还是穿过去，”楼心睿提议道，“……呃，当然，我赞成绕路走。” 表决的结果是绕路占了压倒性的多数，这让楼心睿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始带着队沿着那块地区的边缘走着。 ——就像鹰眼所说的那样，这块被污染的生命禁区范围出乎预料地大，为了避开这块区域，楼心睿也被迫不得不从一些她原本不打算走的地方通过。 青山事先做的“雪橇”终于派上了用场，楼心睿坐在“雪橇”上，把手杖当成船桨在松软的泥地上借力，这样渡到对岸，然后再借助着绳子和“雪橇”，让剩下的人一个个渡过来。 为了避开这块区域，他们还错过了饭点，好在下午两点左右，楼心睿终于带着他们绕过了那块区域，找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稍作休息。 腰上一直绑着那么粗的藤索也是很累人的，毕竟越粗的藤索也就代表着本身重量越重，楼心睿抓起一条他们之前就烤好的鱼，虽然已经冷了，她还是啃得津津有味，十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商讨这一天半多以来的路线问题。 大熊用一根木棒在泥土上画出了平原狩猎场大致的地形，“按照我们以前的经验，走直线穿过平原狩猎场的话，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平原狩猎场的那一端是山脉，倒时候鹰眼应该可以最早发现。” “不过，我们的行走速度比正常情况下要慢得多，”他在图上画出了这一天半以来他们走过的距离，大概还不到预定路程的一半，尤其是他们刚刚绕过那个地区，走了不少弯路，“到今天傍晚休息为止，最好的情况是走过一半的路程，接下去我们必须加快脚步，才能在四天之内走出这里。” “——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加快速度的。”楼心睿很明白，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取决于她，想要尽快走出去，必须要她先加快脚步才行。 “嗯。”大熊难得地对她笑了笑，就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不要太勉强了。”风燎叹了一口气，嘱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求摸头[喂]~ 28第 28 日 ——再度踏上行程的时候,老天又很不给面子地开始下雨。 风燎是除了楼心睿之外唯一一个不用守夜的,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他当即施展了自己的控风异能，造出风之屏障。 其他人尽量靠在一起,有风燎的风之屏障的庇护,他们不 用担心淋湿，只有楼心睿,因为经常要走得比所有人远去探路的缘故，时常不得不走到风之屏障之外。 这种情况下,鹰眼的超级视力完全派不上用场，他们只能在血刀对方向的判断上，勉强向前行进着。 既然已经被淋湿了,那么她就不用顾虑万一踏入水塘里摔倒衣服湿了要怎么办,再加上之前的那番讨论,楼心睿破罐子破摔，索性更大胆地向前探路，完全不顾自己被弄了一身泥水。 虽然她踩进沼泽、被大熊拉回来的次数也变多了，不过整支队伍的前进速度反而变快了不少。 这场雨只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雨完全停了之后，风燎解除了风之屏障，所有人才能看清楚她一身泥猴似的装扮。 等到了傍晚，所有人停下来扎营之后，妃子盯着男人们集体背过身去不准偷看，而燕子则帮她清洗身上的泥巴。 他们进入平原狩猎场的时候当然也带了数天份的水，当然他们带的水都是用来喝的，毕竟这里虽然也到处都有积水，但谁都不知道这些积水能不能喝，喝了会不会生病。 楼心睿也不能奢侈到用这些饮用水来洗澡，她用来清洗的水是从周围一个看上去还算清澈的水塘里打起来的，为了节约木柴，还是完全没有烧热的冷水。 虽然周围没有其他人，有妃子盯着也没人敢偷看，不过楼心睿还是挺不自在的。 再说，她已经在冰冷的雨水里呆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雨停了，还得用冷水洗澡，这感觉简直像是提前到了冬天，不过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选择权——燕子在很用力地帮她搓掉身上的泥巴，让她觉得自己的皮好像都被搓掉了一层，“其实也不用洗多干净啦，反正明天也会弄脏的。” “……还不是你故意往泥坑里跑。”燕子瞪了她一眼，明显完全不赞同她的说法。 这样比较快——这话楼心睿还是没说出来，只好任凭她继续用力，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就当用天然海藻泥护肤品涂了一遍嘛。” 燕子被逗乐了，不过她还是很快板起脸来，“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这‘天然海藻泥护肤品’里有些什么成分？” “不用了！”楼心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已经见到被洗下来的泥水里那些白白的虫卵，“我明天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再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了！” 不过，天气却似乎并没有让她达成约定的意思。 第三天他们早上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清晨的感觉，虽然应该是太阳已经升起的时候了，但天色却像是傍晚一样昏暗。 原因很简单，厚厚的云层已经把太阳彻底遮住了。 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出发，加快脚步走出没多少路，果不其然，突如其来的暴雨向他们砸了过来。 比起楼心睿之前经历过的那几场雨，这次的雨点之大、之密集完全是天壤之别，虽然没有预言者在边上，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同样的猜测——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了“雨季带”。 谁都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只是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既然已经进入了雨季带，那么这场雨很可能不会轻易停止，前面的沼泽会变得更深更莫测不说，更重要的是，之前风燎维持了十个小时的风之屏障就差点昏倒，这次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一旦没了这层屏障，所有人都会直接暴露在风雨之下，那个时候的情况一定会更加艰难。 楼心睿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用比昨天更夸张大胆的动作和速度探索着前路，想带他们尽量多走一些，不过雨点的冲刷不断带走她的体温，精神的紧绷加速了体力的消耗，再加上前两天累积的疲劳没有那么容易消去，她的失误率正在不断增多，大熊不得不频繁地救她回来。 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所有人停了下来稍作休息，青山利用为数不多的木柴生火煮了一锅热热的肉汤，第一个端到披着兽皮的楼心睿面前。 “——下午我代替你探路。”燕子隔着火堆坐到楼心睿对面，说道。 楼心睿恍惚了一下，才回答道：“……不用了，燕子姐，我还行……” 就算楼心睿的体质比一般人好得多，但因为长时间的失温，这个之后她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一脸苍白泛青，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谁都看得出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再这样下去，第一个倒下去的绝对不会是风燎，而会是她。 “燕子已经跟我商量过了……这是通告，不是征求意见，”风燎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着，然后才换了稍微柔和一点的语调说道，“我们不想看着任何一个同伴倒下，你先休息一会，等体力恢复再由你上。” 楼心睿只好沉默着点点头。 休息完毕重新上路的时候，楼心睿和燕子的位置互换了一下，重新系好绳索之后，所有人才开始前进。 比起之前两天循序渐进、好歹累积了一点经验的楼心睿，燕子一上来就遇到了这样困难的情况，这让她不得不花费更多心力在上面。 有了切身的体会，燕子这才明白这是一项多么不容易的工作，她也很快就像之前的楼心睿那样一身泥水，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努力地向前。 在又一次陷入沼泽之后，燕子刚想拉着腰间拴着的藤索爬出去，却发现连在腰上的藤索毫不受力——她用力拉了几下，只拉回两截断掉的藤索。 因为这几天楼心睿不停地掉入沼泽，再加上燕子又陷进去几次，就算是这根最粗的藤索，现在也终于到达了极限，糟糕的是，它是两边同时断了，而且断口在屏障之外，另一端连着的大熊根本发现不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能慌！ 她看向身后，几米之外就是风之屏障，风燎为了省力，这次只把屏障位置在以他为中心的五米方圆，而因为大雨的缘故，屏障内外根本看不到彼此。 燕子试图叫喊，但是却被周围的雨声淹没了大半，残余的那点也无法传达到屏障里面，反而似乎加速了她的陷落。 ——正在屏障内部的十三人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危机，因为怕妨碍到探路者的缘故，大熊是不能随便去拉藤索的，他们只能呆在原地等燕子给他们信号才能前进。 不过这样等了两三分钟，其他人也渐渐觉得有点不对了，大熊把绳索拉回来一看，才发现两边都已经断了。 这一下立刻让他们吓得胆魂皆丧，但大熊又不能贸然前行，不然万一他也陷进去，以他那个体型吨位，有没有能够支撑他体重的绳索都是个问题！ 风燎也懵了，一时之间完全陷入了混乱，满脑子只有三个大字——怎么办。 ……如果坚持让我去就好了！楼心睿满心后悔，燕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过最亲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急？ 但是心急和后悔没有任何作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如何救燕子，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还真被她想出了办法。 “快！快扩大风之屏障的范围！” 得到了楼心睿的提醒，风燎立刻醒悟了过来，周围隔绝风雨的无形屏障不断扩大，也许是这种情况逼出了他的潜力，风之屏障的半径在超过了十米之后，还在不断扩张——终于，燕子的身影被纳入了风之屏障的范围，此刻她胸口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陷入了泥地里。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冰冷泥水埋葬的燕子看到他们，就像从地狱到了天堂，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表情，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把“不能动”的念头抛到了脑后，忘了现在是在什么情况下，当即就伸出双手，像是想要挣扎出泥地。 “不要动！” 楼心睿的大叫及时惊醒了燕子，她的动作一时顿了下来，就像雕塑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血刀和BB立刻将准备好的备用绳索向燕子投去，燕子双手各抓住了一条绳索，然后两人跟大熊、风燎一起，合力将燕子从沼泽中拖了出来。 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虽然刚刚只有短短的几分钟，燕子却觉得自己仿佛过了几年，她双手支撑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风燎把风之屏障重新缩小回之前的状态，没有计较她身上的泥巴和水渍，上前把燕子一把抱在了怀里。 “阿燎你……混蛋，也不……不早一点来救我——是不是……要把我丢下——哇——” 虽然燕子一直表现地很坚强，就像楼心睿的姐姐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她也还是个普通的女人，这个时候后怕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难得没有温婉女性形象地骂风燎，而风燎这个时候完全失去了平时首领的风范，像个普通的妻管严男人一样唯唯诺诺地应是。 其他人纷纷转过头去，没有再打扰他们。 大概过了几分钟，燕子终于哭够了，声音从高变低，渐渐变成了抽泣，最终平复下来。 大家重新围成一圈，首领率先对楼心睿说道： “小睿，刚才多谢你了。” 楼心睿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多亏了队长他们救了燕子姐……” “当然。” 首领和燕子一一向大熊、血刀和BB道谢，然后鹰眼把话题重新导上正轨：“接着谁去探路呢？” 燕子沉默了下来，经过刚才那件事，体力倒是还好，但关键是精神消耗极大，劫后余生的感觉还充斥在她脑中，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还是我去吧，我刚休息了一会，也有力气了。” 听到楼心睿的声音，燕子立刻惊醒了，“不，由我去，我还能行的。” 鹰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两个逞强的女人没辙了，刚想说索性让自己去好了，却听到一个发言有点奇怪的声音说道： “我来。” ——说话的人是一直很少发表意见的小丑。 “唉？可是……” “我的体重是120磅……哦，也就是大约55KG，除了她们三个人以外，体重最轻的人应该是我，”小丑说着，点了点楼心睿、燕子和妃子三个人，“如果你们有比我还轻的，可以说出来试试。” 虽然小丑是理应比黄种人更大一圈的白种人，但实际上身高只有175公分左右，而且看上去也挺瘦的，不过他报出的体重确实挺出乎其他人的预料，没人想到他居然这么轻。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纷纷摇了摇头，除了小丑以外，他们这几个男人的体重差不多都超过60KG了，尤其是大熊，大概80KG都有了。 “那好吧，就由你试试。”鹰眼点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决定好了之后，小丑代替燕子，用备用的绳子把自己和大熊绑在了一起，楼心睿来到了他的位置，而燕子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也是考虑到让刚刚度过危险的燕子可以跟首领在一起，尽快恢复心情的因素。 作者有话要说：耶~大家春节快乐！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虽然这么说，其实吾是快乐的存稿箱，可怜的小刀刀家网线是接在楼下网吧的，网吧除夕~初三停业，所以悲催的这货断网了，只能提前存稿。 为了存足够的稿子，她可是每天码字到凌晨6点才睡觉哦~ 29第 29 日 小丑以前练过自由搏击绝非虚言,他的意识和身手比起楼心睿和燕子都还好得多,即使是在这样风雨飘摇的环境下，不慎陷入沼泽的次数也仅有两次,领路的速度也比前两位探路者要快得多。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没经历过黑斑,比较容易生病，不能长时间担任探路者的工作,否则由他继续带路的话，或许他们能更快一点走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充满波折的一天还是过了，所有人再度扎营，青山把加热过的烤鱼和肉汤端了上来,大家围坐在火堆边,总算驱走了一点寒意。 “今天虽然艰难了一点,不过我们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不少，按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大概明天中午就可以走出平原狩猎场。” 终于快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听到大熊的话，所有人都不禁精神一振。 “今天晚上的守夜就全部由我来吧，”风燎笑了笑，说道，“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尤其是小睿，明天上午这最后一段路，可能还是得靠你了。” “嗯。”楼心睿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风燎的意思，外面的风雨交加仍旧没有任何要停止的迹象，在控制异能的时候他是不能睡觉的，看来，他是为了保证所有人的睡眠，打算今天一整夜都不睡了。 看出了他的决心，没有人去问他还能支持多久，能不能支持一整夜——他虽然尽量保持着笑，不过保持了一个白天的风之屏障，又在救燕子的那个时候爆发了一下，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楼心睿在兽皮上躺了下来，幸亏他们在到平原狩猎场之前，已经把几个休息点里的兽皮搜刮一空，这时候还能御点寒，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挺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过事实上是，她窝进兽皮里没多久就睡死了过去，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一次，她又是被冰冷的雨点淋醒过来的。 雨水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既然这些雨能够淋进来，那就说明控制风之屏障的风燎倒了——她一下爬起来，向着记忆里风燎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他似乎昏了过去，大熊扯过一边的兽皮盖在他身上。 大熊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他起床之后，就看到风燎还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坐姿，坐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他叫了风燎几声，他却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丝毫回答。 大熊觉得有点不对，才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膀他——风燎似乎这才觉察到他的存在，好像从之前的状态惊醒一样，突然倒了下来，而风之屏障也瞬间随之消失。 “所有人都起来！立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事实上，用不着他叫，所有人也都被这雨点打醒了，他们来不及吃早饭了，好在之前一直没动用的肉干终于派上了用场，每个人被分到了一点，塞进嘴里就当做早餐了。 这肉干还是那些回到营地的狩猎队队员们留下来的，早就硬邦邦的了，楼心睿把腮帮子都嚼得有些疼，两手熟门熟路地把绳索系好。 所有人按照之前的队列排好，阿神背起昏迷的风燎，一行人冒雨向前行去。 楼心睿多少也有点习惯了这样的风雨了，不过之前她好歹还能时不时退回风之屏障的范围内躲一下雨，现在就只能完全泡在雨水里了，她一边用右手握着手杖探路，一边用左手抹去脸上不断往下滴的雨水。 血刀时不时提醒她应该走的方向，因为雨声的缘故，他不得不大声喊叫楼心睿才能听得到。 楼心睿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不过其他人可没这么快适应，他们纷纷低下头来，只盯着前一个人走过的路，然后再踏上去，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雨水把泥土弄湿，每个人走上去都会有一个鞋印，这样不容易走错把。 这样佝偻着背走路当然不会很愉快了，走了一阵，鹰眼就觉得腰酸背痛，只好直起腰来舒展一下筋骨。 他仰天伸了一个懒腰，正想跟着自己前面的小丑继续前行，却突然站住了，然后惊喜地大叫道：“我看到了！山的轮廓！前面就是森林！我们已经快走出来了！” 虽说望山跑死马，不过现在山的轮廓已经完全近在眼前，大概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能走出这片该死的沼泽，进入山脚下的森林。 他的心中涌出了无尽的后悔，这才刚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而已！大熊他们虽然知道大致上的路程长短，但毕竟没法那么精确，早知道他们已经距离平原狩猎场边缘那么近的话，不如昨天就多走一点，完全可以走到森林里，说不定还能找到避雨处！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大雨和风之屏障极大地限制了他所能看到的东西，再加上刚才他一直低着头走路，所以才没能看到这么近在眼前的出口。 听到鹰眼的大喊，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来，他们的视力没有鹰眼那么好，不过也看到了山的轮廓，这个好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终点近在眼前，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渐渐地，荒凉的沼泽边缘多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然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森林——这一切让他们无比兴奋，在确认脚下的土地已经渐渐坚实起来，不会再轻易让人陷进去之后，BB最先解开了腰间的绳索，欢呼着一路快跑进了森林。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血刀、鹰眼、妃子等人纷纷抛掉了因为吸足雨水而变得沉重的绳索，虽然天上还在不停地下雨，却完全挡不住他们的好心情。 “都给我滚回来！！！”看到场面越来越失去控制，大熊只好大吼，听到他的叫喊声，想起不能跟同伴走散，分散开的几个人才又跑了回来。 “大家先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吧。”楼心睿建议道，瞥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风燎。 “……我刚才看到了那边的岩壁下有一个山洞。”鹰眼向一个方向指去。 “那就赶快走吧。” 他们把一些已经不需要的东西丢下，比如那两块“雪橇”，青山重新背起他们的负重，一行人向着鹰眼指着的方向行去。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鹰眼所说的山洞，几个人欢呼一声，纷纷涌了进去。 山洞里的空间颇大，除了有一股腥臊味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燕子铺好一层兽皮之后，阿神把一直背在他背后的首领平放到兽皮上，医生立刻上前检查他的情况。 青山在躺下的首领边上，用他好不容易省下的最后一点干柴升起了火，重新煮起了一锅早饭，被淋成落汤鸡的众人纷纷聚集到火堆边烤火。 “风燎没事，就是有点失血过多，外加疲劳过度，”稍作检查之后，医生问道，“青山，你那还有止血的药吗？” “我记得还有。”青山点点头，跑去行李堆里翻找了。 “怎么会失血过多呢？”燕子心急地问道。 医生掰开风燎的左手，他的手掌上横亘着不少新鲜的伤口，一层叠着一层，看上去完全没有要愈合的迹象，“……他可能是昨天晚上在用这个方法提神吧。” “是的……我也想起来了，今天早晨刚看到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骨刀。”大熊说道。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药在这！”青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空气，他把之前血刀曾经给他抹过的那种药泥翻了出来，打开作为外包装的树叶，摊开放到医生手上。 “撕一件衣服来给他做绷带！”医生所指的当然是内衣——他们的内衣都是纯天然植物纤维，要撕开非常简单。 医生一边指挥着，一边把一半的药泥全部涂在了风燎的左手手掌上，似乎是因为药泥激起了疼痛的缘故 ，昏迷中的风燎皱着眉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医生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用青山递过来的临时绷带把他的左手绑了起来，然后把他的手交到了燕子手心里。 “抓着他的手，别让他无意识地用手指去碰伤口。” 燕子点了点头。 这里的处理告一段落，青山把煮好的肉汤分装到碗里，给了他们一人一碗。 楼心睿已经完全不介意天天吃同样的菜谱了，只要是热的就好——她本来就有点猫舌怕烫，不过看到其他人已经咕噜噜地喝了起来，不由得心急地喝了一口，却不小心烫到了舌头，只能无奈地端着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随意地环视四周。 鹰眼一边喝汤，一边说道：“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办？” 虽然暂时找到了避雨处，不过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着雨停，尤其是木柴所剩无几，这意味着接下去他们可能无法吃到热乎乎的食物，也无法温暖身体。 现在风燎昏迷，燕子显然没心情管别的，能够做决定的就是鹰眼这个狗头军师了。 “我想……” “什么？”听到楼心睿的声音，鹰眼向她看去。 鹰眼对于自己的眼光向来很自傲，他看人很准，对于楼心睿也是一样。 他一直觉得聪明人分为两种，绝大多数聪明人是像他自己这样：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条件，他可以推导出一个谋略前前后后每一个枝干细节，但有时候就未免想得过头，思绪太重畏首畏尾，遇到偶发事情的应变也不足；还有一种，就是像她这样—— 这个女孩子很有急智，不仅仅是平时，越是危急的情况下，她越是能够冷静下来，而且还敢想敢做——想到或许她会想到什么，鹰眼还是很期待的，不过楼心睿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目光直直地对准洞穴的深处。 她看到了什么？ “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这儿很可能是有主人的。” 鹰眼循着她的视线向里望去，洞穴的最深处，摆着一些已经被啃干净的骨头。 ——而且，看上去很新。 “——来不及了，有东西过来了。”血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回来，俺大概就是那种缺乏急智的类型，不过给俺足够的时间和条件，还是能够想出很多东西来的娃~ 不过想得太多畏首畏尾确实是一大弱点啊。 30第 30 日 放下手里的碗,所有能战斗的人都站了起来。 之前是由鹰眼为主导,不过一到战斗的时候，显然还是将指挥权交给大熊更为明智一些,鹰眼和大熊对视了一眼,就相互了解了对方的意图。 大熊当即下令道：“青山，你留在洞里,一定要守护好他们，其他还能动的都跟我来！” 鹰眼、阿神、血刀、楼心睿、BB、魔方、小丑和王牌都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出洞口。 还没怎么温暖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冰冷的雨水中，楼心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然后就定定地看着开始出现在她视线中的山洞原主人。 ——是一群狼,总数一共是八只,一只头领带着七只成年狼,其中一只还叼着血淋淋的猎物，大概它们之前正是出去捕猎了吧，结果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老窝被鹊巢鸠占了。 她从没见到过这么大的狼，平均体长都有两米，而为首那只脖子上长着一圈白毛的，更是足足有她的胸口那么高，体长接近四米，每一只眼神都比这雨水还要让她感觉阴冷。 怪不得那个山洞大得离谱，装下他们十几个人还显得很空，原来是原本的主人个头就这么大。 既然住在这里附近，想必这群狼以前是以捕猎平原狩猎场上的动物为生，只不过雨季一到，它们之前无法捕猎，又没有贮藏食物的习性，只好冒雨出去找食物吃。 能够战斗的一共有九个人，但是魔方、小丑和王牌都没有经历过黑斑，所以人数上实际很勉强，楼心睿把右手移动到腰间，拔出了那把她一直没有动用过、沾着毒液的骨刀。 看着他们这群侵入它们势力范围内的陌生“动物”，群狼的眼神越来越冷，大熊知道不能就这么被它们压下去气势，再加上他们没有这些狼的毛皮，不利于持久战，他当即大声喝道：“我们上！”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头狼没有动，只有那七只狼向他们扑来。 其他人都跟着大熊向前冲去，大熊、鹰眼、阿神和血刀各自找上了一头狼，小丑和王牌圈起了一只，剩下的两只则由楼心睿和BB一人对付一只。 魔方原本是打算帮楼心睿的，但她注意到这点之后，立即叫 道：“去帮BB！我刀上有毒，容易误伤！” 不等魔方回答，对上她的那只狼已经向她扑了过来，这冲力可比以前她曾经遇到过的那只野猫大多了，楼心睿完全不敢像那时一样，将刀子送上巨狼的眼睛，只能狼狈地躲开，手里的刀从侧腹部一下捅进了它柔软的肚子。 巨狼吃痛地嚎叫，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中毒的迹象，前足在树干上一个借力，立即转换方向继续向楼心睿扑来。 她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又不是游戏或者武侠小说，有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神经性毒素固然生效极快，不过这个“极快”也不过就是相对来说，可不是中了毒之后“立即”死亡，毕竟毒素扩散和生效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巨狼的个头那么大，毒素扩散的时间可能是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总之没可能立刻表现出颓势，可这段时间就足够她死个几十遍了。 原本预料中的杀手锏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楼心睿这一个闪神之间，巨狼已经换了姿势向她扑来，而她却还背对着巨狼在空中无法躲闪，勉强伸出左手撑了一下一侧的树干，借助这点微弱的力道，翻了一个身。 可这也不过是从背对着巨狼变成了面向巨狼，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她仍旧在空中躲不开攻击，只好用力将手里的骨刀朝向前方。 ——痛！ 手上感觉到骨刀刺中巨狼胸口折断的同时，那只狼的左侧爪子也准确地按到了楼心睿肩上，另一只爪子按住了她的锁骨，她的后背终于着地，但因为狼扑击过来的惯性在地上拖了一段，她只感到背上和肩膀一阵痛楚。 趁你病要你命，这头巨狼倒是完美地执行着这句话，没有任何犹豫地咬向她的脖子！ 楼心睿的心中一片绝望，她一度侧过头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呢？但是，这种世界里，能够保护自己就已经很好了吧，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自己救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睁开了双眼，因为她也感到那锋利的狼牙并没有咬断自己的喉咙，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脖子上有任何痛楚，疑惑地将脸转过来面对着巨狼。 并不是有人来救她了，也不是巨狼突然想饶过她——它确确实实地咬了下来，可却咬了一个空——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本就是对着一片空气咬下去的。 看着巨狼的眼睛，里面只有一片混沌，刚才的阴冷完全消失了，好像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咬中。 不过楼心睿却瞬间想到了原因：毒素发挥作用了！ 剧毒麻痹了它的神经，让巨狼感觉和看到的楼心睿脖子距离它实际上的位置偏差了一段，那里实际上只是一片空气，只是巨狼以为那里是她的脖子而已，甚至巨狼并没有完全制住她的双肩，应该也是毒素造成了它的认知偏差。 楼心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是她手上的骨刀已断，一边肩膀又被按住了，想要拔出新的骨刀来根本不可能。 ——女人打架的时候最会使用的招数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血刀教过她的那些什么战斗技巧，而像一个泼妇一样，本能地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就对着巨狼的双眼之间又抓又挠。 这里本来就是巨狼全身最脆弱的部分，又连着不少神经，它当即吃痛，压制住她的力道也小了一些。 楼心睿屈起双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双腿蹬向巨狼的腹部，经过黑斑的赐予，她的腿部力量本来就强得可怕，当即把那只足足有数百斤的巨狼整只踢飞！ 巨狼在空中飞了一段，后背和脑袋撞在了一棵树干上，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中，楼心睿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还在惨叫的背后和左肩，拔出一把新的骨刀，准确地捅进巨狼的右眼，然后又立刻拔出，再捅入——直到它彻底不会动了为止。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几乎不能动了，她痛得直抽气。 如果说之前那次独自战斗，能赢更多是靠了运气的话，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在拿命去拼——幸运的是，她拼赢了！ 阵阵后怕涌入她的心中，如果稍微差一点，这个时候挂掉的就是她这条小命了。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魔方的惨嚎声在雨幕中响起，提醒她现在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在战斗！ 没有太多犹豫，楼心睿当即拿起骨刀，向着那边过去。 原本她跟BB是最靠近的，但刚才跟巨狼的搏斗之间跟他们已经有了一点距离，雨幕和周围的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向那边赶了几步，才看到BB和魔方的情形。 魔方的右手断了，确切的说，是小臂部分被巨狼强有力的牙咬断了，断掉的一小截手臂连着他的右手掉在地上，而他只能用左手按住右手，刚才的惨嚎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发出的。 BB的情况更糟糕，楼心睿看到他的时候，那只利牙上还带着魔方鲜血的巨狼正扑向他，这只巨狼比楼心睿对付的那只稍小一些，但它可没有中神经毒素，扑中之后等待着BB的绝对不会是刚才楼心睿那样的幸运。 正面对敌，已经只有右手能用的楼心睿绝对不可能是那只狼的对手，她咬了咬牙，扔下了手里的骨刀，然后单手一个借力，身体轻盈地跳上了枝头，几个起落到达那只狼和BB的正上方——这一会儿它已经扑倒了BB。 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之间从树枝间跳了下去！ 多亏黑斑带给她极佳的平衡能力，按照之前的计划，她完美地落到了那头巨狼的背上，就像骑马那样双腿夹紧狼腹，唯一可以动的右手从巨狼脖子之间的空隙伸了过去，扼住了正想咬断BB脖子的巨狼下颚。 BB几乎已经感到巨狼带着浓厚血腥味的嘴接近了自己的脖子，那种全身汗毛直竖的感觉让他觉得再无幸理——可是剧痛并没有落下来，他听到了楼心睿的声音。 “魔方，快！我制不住多久的！” 楼心睿在巨狼的背上，咬紧牙关死命用力将巨狼的下颚扼住向上提，双腿用力夹紧巨狼的身躯，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虽然这个姿势巨狼是很难攻击到她的，可是她的特长毕竟不是双手力量，不可能持续整个状态太久。 魔方如梦初醒，楼心睿似乎只有单手能用，BB被按住了根本不可能动，巨狼双爪要按住BB也不能动，现在只能靠他！ 他强行忍住断臂的痛苦，咬牙用不习惯的左手捡起还握在断掉的右手右掌中的骨刀，冲到巨狼面前，像是泄愤一样不停地向巨狼无法动弹的眼睛捅去。 楼心睿一直没有放开手，虽然魔方用骨刀捅巨狼眼睛的时候，因为巨狼挣扎得厉害，再加上他本来用的就不是惯用手的缘故，还有几刀是划过了楼心睿的手臂，直到感到巨狼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消失，她这才全身一阵脱力，从巨狼后背滑了下来。 一安心下来，她就像彻底没有了力气，一动也不想动，可她的双眼还看向雨幕，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BB深吸了几口气，他虽然一度差点□掉，但现在反而还成了伤势最轻的人，他抓起了楼心睿的右手，让她的半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你救了我们两个的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楼心睿虚弱地笑笑，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BB看她这样也没有多说，救命之恩记在心里就行，还道谢那就太假了，他跟魔方对视一眼，他背着楼心睿、魔方捡起自己的断臂，三人一起向山洞洞口那个方向走去。 31第 31 日 三个人还没走出几步,就遇上了血刀。 “她怎么了？”血刀到三人凄惨的样子,立刻问道，“魔方你……” BB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什么事,他们两……让医生看看再说，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唯一的问题是……那只头狼趁着我们战斗的时候，冲进了山洞里。” “什么？”楼心睿立刻急了,刚才还没一点力气，现在倒是能说话了。 山洞里唯一一个算是有战斗力的只有青山，可他以前也不是狩猎队里专司战斗的,更何况还有四个人需要他护着,只是这些普通的狼就那么难缠,那那只比其他狼大一倍的头狼得凶狠成什么样！？ “你别心急，那的情况……总之风燎燕子他们暂时没什么事，你们过去了就知道。”血刀连忙安慰道。 就算他这么说，楼心睿又怎么可能不急？ BB也同样担心其他人的情况，四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山洞门口围着一圈人，大熊、鹰眼等人都在其中，还有原本应该在山洞里的医生、妃子和青山，唯独没有燕子和风燎。 看到他们来了，鹰眼稍微体贴地让出一点位置。 楼心睿向山洞里看去，风燎仍旧躺在之前的地方不省人事，而燕子也仍旧坐在他的床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碰到手掌上的伤口，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狠狠盯着头狼。 那只巨大的头狼在山洞里，正对着燕子做出攻击的姿势，但奇怪的是，它却并没有立即攻击，只是龇着牙虎着脸，表达出了极大的敌意，看上去就像是在跟燕子对峙着。 楼心睿几乎想冲进去救出燕子，却被大熊一把拉住了。 “别去……他们现在正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哪一方先泄了气就会被攻击，如果我们现在过去，可能引发那只头狼攻击燕子，也可能让燕子分心而泄了气，不论是哪种都不是好的结果。” 大熊接着说道：“对于野兽来说，我们也不过是侵入它们领地的另一种野兽而已，他们现在比的就是气势、毅力和坚韧，我们没法插手。” 楼心睿咬唇，“那怎么办？” “等——我们现在只能等下去看看，你放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燕子的异能很可能是精神威慑一类的。再说了，别的不提，你这一身伤还是先去让医生看看吧，我们也不可能放任它攻击燕子。”鹰眼劝道。 鹰眼并不是随便说说的，狩猎队其他人没有看到他们离开时，燕子和商人对峙的情景，而当时妃子晕过去了，风燎又在生病，严格说起来看到那个场景的只有他、阿神和医生——那种状态跟现在十分相似，他都从燕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极端危险的氛围，尽管他知道燕子本身的力量十分微弱。 但他知道，并不代表这只头狼也知道。 野兽之中正是依靠这种彼此气势之间的消长来判断对方的实力的，许多动物为了保护自己，在争斗或者对峙之中都会特意竖起翎羽，增长自己的气势，借此来吓退敌人，燕子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她所爆发出来的气势远远超过了她自 身原本的实力，吓住了这只头狼。 如果不是偶然的话，那么也只能将此理解为一直没有被发掘出来的燕子的异能了。 经他一说，楼心睿又觉得全身到处都痛了，背后就不说了，右手臂上被划过几刀，双腿刚刚太过用力，现在肌肉僵硬，左肩以下的左手完全没有感觉了。 不管怎么说，这样子就算要救燕子也不可能，她只好不甘心地点点头，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正在为魔方止血，虽然他只有那么一个伤口，却比她严重得多。 “咝……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为你接上手臂，你这样的伤口不感染死掉就可以谢天谢地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要把你剩下的手臂也截掉。”医生一边说，一边切掉他断口处的烂肉，用力用绳子把他的手臂扎紧，手臂的肌肉因为充血而开始变红。 “哈哈，”魔方倒是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我也没指望能接上，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医生呼出一口气，看着仍旧没有停止流血迹象的断臂，“……看来还是得来点非常措施了，青山，帮我再生一堆火。” “哎！” 幸亏山洞够大，而且那两人一狼的位置也比较靠里，青山很快在入口附近挡住这暴雨的地方重新开始生火。 趁着这段时间，医生来到了楼心睿面前，“怎么样？受了哪些伤？” “左手动不了了，右手上的伤是被刀划出来的，背后也很疼，可能是蹭破了吧。” 医生拉起她的左手，捏了几下关节部分，楼心睿还没注意他是怎么动的，只感到肩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左手就恢复了正常，可以动了。 “左手没什么问题，只是肩关节脱臼，右手和背后都是皮外伤，”医生判断道，“你们都让开一点，让两个位置给这两个伤员避雨，妃子，你来帮小睿清洗一下伤口，顺便涂药。” 皮外伤也很疼啊，楼心睿一边忍着背后传来的抽痛，一边想道。 手臂上倒是还好，关键是她背后不知道磨破了多少皮，身体稍微动一下就会牵动背后的伤口，虽然没法亲眼看到，可她多少也能感觉到背后沁出来的血已经沾湿了衣服，透到了外层。 其他人闻言，纷纷退到山洞之外，魔方和楼心睿在那一小块地方坐了下来。 “你们背过身去！”妃子指挥道，然后撩起楼心睿背后的衣服，在她的龇牙咧嘴之下开始清洗伤口和裹伤。 而另一边，看到青山生好了火，医生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着火焰的木棍，看向魔方：“这个土办法我也是第一次用，不能保证一定会有用，而且可能会很疼。” 为了不让自己专注在背后的疼痛上，楼心睿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看这个架势，她倒是明白了医生要做什么：他想用火焰灼烧伤口，防止断肢感染——可是正如他所说，这个办法并不会太有用，可能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没事……咝！”魔方话还没说完，医生拿着的木棍火焰已经灼上了他的断肢处，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股烤肉味和焦味同时传来。 这简直是酷刑，但除了最开始那声之外，魔方却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脸色渐渐发白，冷汗直冒，直到几十秒后，医生才停止了动作，把木棍放回火堆里。 “好了，”医生上下打量着那个断肢处，那里已经一片焦黑，但倒是没有再流血了，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一样，“第一次做，有点烧过头了，说不定下一次会好一点。” ……还有下次！？ 几个偷偷转过头来的男人一脸抽搐地再次移开了视线。 妃子用最后一点净水洗了洗楼心睿手臂上的创口，刚想为她涂药，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说道：“这是什么？” 她的话引得其他人看了过来，还好背后的伤口已经裹完。 妃子执起的是楼心睿的右手，比较奇怪的是，她的右手手指甲仿佛突然暴长了一截，而且厚度和坚硬度还增加了许多，尖端变成了黑色，显得十分锐利。 楼心睿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虽然这玩意长在她身上，但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状毫无觉察，如果不是妃子提出来，她大概根本不会发觉。 这古怪的“指甲”很难看，让她的手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手了，楼心睿正心中厌弃着，它却像是感觉到了主人并不喜欢它一样，渐渐缩了回去，回复成原本指甲的形状。 “难道是这也是黑斑造成的变异？”医生率先猜测道。 “可是小睿的能力不是双腿力量强化吗？”鹰眼问道。 “……又没人规定黑斑之后只能有一种能力，”血刀耸了耸肩，“如果把我异常味觉也算上，我应该也获得了两种能力，吃生肉的能力和超常的感知力……虽然前一种能力没什么用处啦——小睿，你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它？” 楼心睿点点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地，不光是刚刚异变的右手，就连左手的指甲也渐渐长了起来，变厚变锐利，最后变成了黑色，比起人类的手，更像是什么不知名异兽的爪子。 “这应该是控制自身角质层的一种能力，也算是多了一种武器吧，就是不知道它的威力如何。”医生兴致勃勃地分析道。 楼心睿看着右手，如果它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出现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刚刚战斗的那个时候，她无法拿武器，只好用右手抓挠那只巨狼时偶然激发的吧。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用左手随便在岩壁上刮了一下——岩壁上留下了四道浅浅的刻痕。 楼心睿一怔，虽然刻痕很浅，不过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如果她用力的话，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哇——这东西可不得了！”BB这时也回复了平常跳脱的个性，惊叹道。 其他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虽然稍微有点兴奋，不过楼心睿对于他们盯着她的爪子看不是很适应，毕竟这个丑陋的爪子是长在她身上的。 再度控制着它消减下去，双手也恢复了原样，妃子把她手臂上最后一点伤口包扎好，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燕子那里。 一人一狼几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让人以为那是雕塑一样，不知道何时才算完。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所有人都小心地挤在洞口躲雨，看着燕子和头狼。 楼心睿虽然也想看到最后，但这一天以来，她先是做了一个半小时的探路者，然后又经历了那样激烈的战斗，不知不觉之间，她就脑袋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喝——！” 把她从半梦半醒之间惊起的是一声大喝，是燕子的声音！ 楼心睿睁开眼，这时已经是午夜，借助着火堆的光亮，她看向燕子那里。 燕子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了，人类的体质毕竟比不上动物，更何况这只狼有四个她那么大，她虚弱地趴在风燎床边，汗出如浆，那头狼带着利牙的嘴正伸向燕子的脖子！ 糟糕！ 32第 32 日（第一卷终章） 看到燕子遇到了危险,楼心睿是立刻向前一步。 只是这一步踏出来,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们把洞口给堵了的头狼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楼心睿摆出了攻击姿势。 一股凶狠到极致的气势从头狼身上传来,虽然之前楼心睿也算是跟两只狼拼命搏斗过了,不过头狼的气势完全不是普通狼能够相比的。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兴起尽力反抗的念头的话，现在她却完全无法动弹,只有冷汗渐渐渗了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她甚至不敢大口呼气，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楼心睿甚至有点不敢再向前踏第二步，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头狼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而且那一定是她无法抵抗的攻击。 ——这就是之前燕子对抗着的压力！ 可是看着虚弱的燕子，楼心睿咬了咬牙，仍旧打算向前迈出第二步。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发觉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燕子勉强支撑起半身，“我没事……！” 包围着楼心睿的窒息感渐渐消退了下去，刚才因为精神极度集中，她完全忽略了边上，这时候才发觉到不光是她，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对着头狼，还在睡的只有魔方、小丑和王牌。 就算燕子那么说了，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在头狼面前露出破绽呢，所以其他人仍旧是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燕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着头狼招了招手，就好像在招呼宠物狗过来的样子——但让其他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是，那只巨大的头狼居然真的就像一只宠物狗那样乖乖地凑了过去，还在燕子的手上蹭了蹭。 “这是怎么回事？”鹰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关于这个，”燕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才说道：“应该是我的异能吧……大家，请看我的眼睛。” 按照燕子说的那样，楼心睿看向燕子的双眼，其他人也是同样。 燕子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同时看着那么多人的眼睛，她只是将目光定在虚空中，但事实上，所有看着燕子眼睛的人都产生了一种正在跟她对视的古怪错觉。 【大家……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楼心睿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因为燕子的嘴巴并没有动一下，但是她的声音却像是直接从自己的脑袋里出现的……对，就是在脑袋里回响起来的。 【这是心电感应？】 这一次回响在她脑中的不是燕子的声音，而是鹰眼的声音。 【等等，鹰眼，我听得到你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几个声音接连响起，证明楼心睿并不是产生了幻听。 等到所有人稍微适应了一下这种情况之后，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有点类似心电感应吧，不过只有当人看着我的双眼的时候似乎才会有效，而且还能同时听到一起链接的其他人的声音。】燕子陈述道。 【那这头狼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起来很难理解吧，原本我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下去了，只好用上所有力气做拼命一搏，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气势压倒了它的，然后我突然就变得能跟它沟通了，它也表示愿意听我的。】燕子回答道。 经过最开始一段时间的新奇，试验了几次燕子的能力之后，其他人这才平静下来，纷纷断开了链接。 根据的燕子的说法，她现在的异能是类似于精神沟通，只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的这种异能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刚刚突然被激发出来的。 “我想，这应该是属于异能的进化。”鹰眼在沉思了很久之后，得出了最为可能的结论，“燕子的能力原本应该是精神威慑或者超强的精神力之类的，只不过这种能力在平时很难看得出来，我至今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跟商人对峙的时候，第二次就是今天，因为燕子使用了远远超出本身能力的异能和她坚韧的意志，让原本的异能进入了下一阶段，也就是一种异能上的进化。” 这种精神沟通可以同时作用于多个人身上，只要其他人盯着燕子的眼睛，就可以通过燕子互相交流，这时候燕子担任的是一个类似于中转站的职务——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当然，既然是精神沟通，自然不必考虑语言不通的问题，燕子突然变得能够跟这只头狼交流，就是得益于此。 可惜的是，就算是通过燕子来进行中转，其他人也无法直接跟头狼交流——确切的说，他们确实可以通过燕子感觉到头狼传达过来的精神微波，却无法理解这代表着什么含义。 只有可以跟头狼直接进行“对话”的燕子才能明白它的意思，而其他人必须通过燕子来“翻译”才行。 有了头狼这只“向导”在，他们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这一带附近的情况。 按照血刀的感觉，活下来的其他人仍旧在更加北面的地方，那就要翻过这座山，然后接着又是一片大型森林，再往下走，头狼就不知道了，它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接下来的问题是，之前没有被这边惊醒的三人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都发起了高烧，只不过理由各不相同。 魔方是因为断肢受创而发烧昏迷，而那一对兄弟则是因为突如其来开始爆发的黑斑。 按照之前的经验，如果醒过来之后一个月内都没有爆发过黑斑，就可以几乎确定了这个人没有二次变异的资质，虽说小丑和王牌都还在这一个月的范围之内，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的神经都太紧张了，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因此现在对这突发的状况有点慌乱。 之前他们几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当这对兄弟发觉自己身上开始产生黑斑之时，也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小丑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一些，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只有王牌还勉强保持着一点神智。 包括原本就昏迷过去的风燎，在下午那场战斗中受伤的魔方，因为黑斑而昏迷的小丑和王牌，小队里失去战斗力的人数进一步增加，楼心睿背上和手臂上的伤势虽然只被医生称为“皮外伤”，不过这个皮外伤也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如果像战斗那样做激烈的行动，她背上的伤口绝对会再度裂开。 如果再算上跟头狼对峙那么久、有点使力过度的燕子，和在下午战斗中同样受了一些小伤的BB和阿神的话，整只队伍里完好无损的差不多只有大熊、鹰眼、血刀、青山、医生和妃子六人，里面还有一半都是非战斗成员。 医生无奈地看着新昏迷的三人，“没办法，我照顾魔方，鹰眼你看着小丑，青山照看王牌，先用水为他们擦拭身体，让他们的体温降下来再说，我们绝对不能失去同伴。” 青山点点头认同，但鹰眼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自己，“我？不不不……这还是让妃子来吧。” 医生瞟了他一眼，刚要说一些男女有别之类的话，一直勉强眯着眼睛的王牌突然睁开眼睛，以一种十分低哑的嗓音说道：“你、知道吧……？” 按照小丑的说法，王牌应该是不懂中文的，这个时候他突然用中文说话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原来这也是谎言，不过鹰眼却似乎并不觉得奇怪的样子，他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不懂D国语的……你想说的是，小丑是个女人这件事吧？” 这句话一出，立刻让所有人忍不住去看已经完全昏迷的小丑。 他的身形确实比起王牌要小一圈，不过楼心睿却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是女人——现实中可不是什么女扮男装的三流戏码，姑且不说别的，男性和女性在很多意识、小动作和对待事物的态度上有本质上的分别，而小丑给楼心睿的感觉是，他确实跟真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楼心睿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我姐姐……她有轻微的性同一性障碍。” 王牌突然蹦出的专业名词让楼心睿一阵迷茫，不过医生却似乎知道什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那么妃子……小丑就拜托你了。” 妃子点了点头。 被分配到任务的三个人各自照顾着魔方、小丑和王牌，其他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另一边开始聊天。 楼心睿看了一眼小丑，还是带着一点好奇询问道：“鹰眼，那个性同一性障碍是什么？” “唔，我也不是这个专业，只大概了解一点，”鹰眼沉吟道，“以小丑的情况来说，就是她的身体是女性，而她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心理上她却认为自己是男人，并且希望自己以男性的角度来生活。” BB咂咂嘴，说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性，我就完全看不出来……” “啊？哈哈哈，”鹰眼心虚地笑了几声，“这个……看身形就知道了，而且燕子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燕子点点头，最初他们解封后还没苏醒之前就是根据男女分成两队，女性这队全部由她照看，小丑就是在她眼前苏醒的，她当然知道小丑的真实性别，只是看小丑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她也没有多嘴去宣传这件事。 虽然鹰眼试图转移话题，不过大家还是双眼发亮。 有八卦！ 其他人都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不过鹰眼的嘴巴就像蚌壳一样紧，接下去不管他们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得作罢。 在鹰眼卖力的插科打诨之下，话题终于从八卦转向了接下去他们所要面对的问题。 “我们现在正处于雨季带之下，如果继续向西北走的话，应该可以尽快离开雨季带，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离开启程上路。” 就算知道鹰眼所说的才是正理，不过这几天以来，他们一路赶过来，歇都没有歇上多久就又要出发，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太高兴的，BB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啊——又要走啊？那咱们这些伤员怎么办？” 他说出的也是目前最大的问题，食物的话，之前杀掉的那些狼的尸体也勉强凑合了，虽然不怎么好吃，可关于干燥的木柴，他们是真的没剩下什么了，再说，这些伤员再淋雨赶路的话，伤口泡在雨水里谁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呢，毕竟他们不是超人。 楼心睿坐在燕子身边，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头狼的脑袋，虽然她知道燕子已经基本上驯服了这只狼，但心里仍旧不太放心，所以才一边听他们聊天思考，一边这么注意着燕子的情况。 不过，这还真被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燕子姐，我在想……你能不能让驯服的野兽充当我们的坐骑，驮着我们走？”楼心睿想起了白天她骑在那只狼背后，用力扼住它脖子的场景，问道。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将目光转了过来。 确实，这种狼那么大的体型，以头狼的个头，驮上三个人一起走根本不是问题，就算是以那些普通狼的个头，背着一个人走还是很轻松的，再说了，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走得快，以它们来代步的话，坐在上面的人就可以专心用兽皮挡雨了。 燕子怔了一下，然后和那头头狼对视了起来，沉默了一会之后，她重新转过头来回答道：“可以的，这只狼是附近狼群的狼王，我们今天杀掉的那几只是狼群之中除了它最厉害的，也是它的护卫，不过它还有其他普通子民，只是不在他身边而已……平时只有几只护卫可以接近它的老巢，所以我们运气算好的，没有遇上大部队。它说它可以让它的子民带着我们一起走，不过它只肯让我骑它，我还是说了好久才让它同意背上阿燎的。” 说到这儿，燕子也笑了起来。 其他人双眼发亮，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那么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鹰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都给我先去休息，明天一早起来我们就立刻出发，我去通知医生他们这个消息。” 到了第二天，燕子和头狼走出山洞，其他人都静静地站在洞口等着。 只听到一声悠长的狼啸，冲破雨幕远远地传播开去，等了大约五分钟，一只只巨狼们纷纷聚集前来，足足有几十只，一双双绿幽幽的眸子让他们有点发毛。 不过在燕子和头狼的沟通下，它们并没有攻击，过了一会之后，燕子转回头对他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所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按照燕子所说的，纷纷骑上狼背。 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就独自坐着，不过像小丑、王牌那样的，就有一个人陪着他们一起坐着，两个人的重量对这些普通狼来说虽然有些勉强，不过好在周围有那么多狼，完全可以换着乘，最后燕子和风燎则坐上了头狼的后背。 楼心睿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奇怪地问在她边上那匹狼背后的人，“医生，魔方去哪了？” 医生的脸僵了僵，“……他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 用火焰去灼烧伤口，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断肢感染，可是昨天夜里魔方发起的烧就证明了一点——这个办法失败了，他仍旧被感染了。 医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自己去看护魔方的。 但就算他努力了一个晚上，魔方的情况仍旧没有任何起色。 自家人知自家事，魔方自己也很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感染意味着什么，没有抗生素消炎药之类的，如果是经历了黑斑的体质增强还好一些，但他这样的普通人却绝无幸免的道理，得知他们要走了，他最后的要求是把他一个人留下，不愿意再继续拖累同伴。 听到医生的话，楼心睿怔住了。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难以想象，生命是如此脆弱，他明明已经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度过了平原狩猎场的死亡陷阱，用仅剩的左手和她一起奋力杀掉了那只巨狼 ，甚至还风度自若地接受了医生那种粗糙的治疗方法，但是…… 没有用，只差一点……真的只差这么最后一点，他的运气不好，就在他们其他人已经看到了一线曙光的时候，他的面前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走吧。”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楼心睿恍惚地回答道： “嗯……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咯~其实昨天就回来了，正好第一卷也写到完成。 这卷终于完了。 原本打算8W就结束第一卷的，后来拖到10W，一直到现在将近12W字，总算搞定了。 于是看到这里的乃们，是不是也稍微了解了一点，我给第一卷取名“生存游戏”的含义了呢？ 接着就是第二卷了。 PS：感谢1666665、472433和弥陀的地雷~嘿嘿嘿，新年红包噻~ 33第 33 日 韩胜看着面前纱皮纸上的一连串字,十分头痛。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全部都是来给我找麻烦的！碧水族要全部并入神光族，并就并嘛,这种事也要上报；白月族又被咱们的老对头袭击了,申请援助；负责侦查的战士回来晚了一天，这不是经常有的事嘛？”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继续翻着那一叠纱皮纸，翻阅的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在认真看的地步。 “难道就没有有趣一点的事情发生——？” 室内唯一听着他抱怨的对象靠在一边,双手抱胸，闭着双眼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说来也巧，韩胜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撩起门上挂着的门帘,走进报告道：“少族长,有一个小族群来到我们的势力范围，他们打算加入联盟。” “哦？”韩胜生出了一点好奇心，这已经是多久了？好久没有陌生的的族群加入联盟了。 他还以为，以他们为中心，至少三分之一个Z国范围内，能够活下来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加入了联盟或者老对头那一方，难道这其中还有漏网之鱼？ “小族群？有多小？” “呃……好像只有13个人。”那人回报道。 这个人数立刻把韩胜的好奇心浇灭了大半。 根据最新的统计，联盟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作为联盟第一大族群绿原族的族长继承人，韩胜很清楚具体的数字——确切的说是30952人，其中有8642名女性，其他均为男性。 而根据间谍的情报，他们的老对头现在也有19832人，其中有9278名女性，已经近乎男女比例1：1的最适宜比值。 就算不论整个联盟好了，光是他们绿原族，总人口就有13699人，其中有4702名女性，虽然人数和2：1的男女比例比起老对头来说逊色了不止一筹，不过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大族群。 这些人口数量或许在末日之前还比不上一个小城镇里面的人口数，但在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数量了。 ——13个人的超小族群，连绿原族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好吧，怪不得会有漏网之鱼，原来总人口就这么一点 。 韩胜看了看来报告这件事的人，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堆纱皮纸，像是在权衡哪边更无趣一点——最后他还是得出了结论，一把扯住了一直靠在一边、双手抱胸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那个人，一边义正言辞地对报告者说道： “带路带路！虽然人少了点，不过我们反深渊联盟绝对不会怠慢任何盟友的，啊哈哈哈哈……” 被他拉住胳膊的男人被他带着走了几步，他深知韩胜的个性，被他拖着走还不如自己走呢，索性干脆地一把甩开韩胜的手，很光棍地跟在他身后。 报告者一路领着他们走出了整个反深渊联盟最中心的大帐，一路向南面大门那里的岗哨走去。 稍微走近了一点，他们才发觉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 韩胜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立刻爆发了出来，他没有立即上前制止，而是拖着两个人偷偷躲在了人群里，看向骚动的中心。 ——就是那13个人啊！ 韩胜一眼就认出来了，从生产力就可以从侧面看出一个族群强大与否，反深渊联盟的其他人普遍已经穿上了棉麻衣服，开始使用铁质的简单工具，而那13个人却仍旧穿着简陋的服装，腰间带着的刀也绝非铁器，有石斧也有……那是，骨头制的刀？ 这群人之中有3名女性，其他的10人都是男性，有几个人脖子上带着獠牙挂饰，也有几个人没有，韩胜敏锐地觉察那并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代表着什么含义。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性都是绝对的珍惜资源，韩胜当然对这3名女性特别注意，3名女性之中，有一位年龄比另外两人小一截的存在。她也是三位女性之中唯一带着獠牙挂饰的人，韩胜判断她大约还不到18岁，这也是最显眼的一位，因为她的左手正被一个反深渊联盟的男人拉着，看她的表情绝非愉快。 男性之中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除了明显是为首者的那个男人和一个身高过两米的壮汉之外，其他看上去都很普通——他刚想做出这样的判断，其中一个被他认定“很普通”的男人就像是觉察了他的目光一样，转过头正对住了他的视线。 韩胜没有任何被窥伺抓住的心虚，还对那个看向他的男人友好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那些人不简单。”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韩胜身后的男人说道。 韩胜反而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他一边作势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道：“……我亲爱的莫影大哥，不要突然蹦出一句话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莫影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觉察到同伴没有接腔的打算，韩胜也丝毫不以为忤，嘿嘿笑着说道：“这一趟还是来对了啊，既然连你也这么说，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只是这一小会，他已经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反深渊联盟是一个由数十个族群共同组织起来的联盟，既然叫做“反深渊联盟”，那么顾名思义，这个联盟最初创始的含义就是对抗他们的老对头——深渊族。 联盟最初就是由几个受到深渊族压迫的大型、中型族群组建的，建立之后也不断吸纳其他族群进入，最后有了现在的规模。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说有什么是最珍贵的，那么韩胜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人！ 男人，女人，有特别能力的人，没有特别能力的人，各种各样的人汇聚在一起，才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就好像有一种能力一万个人里面才会有一个，如果你的族群人口只有一千，那么获得这样特殊人才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但如果你的族群人口有一万、两万呢？总会涌现出几个有各种各样奇怪能力的人。 有些人在末日之前可以是很失败的，但到了现在，也许他手里握着的这种能力，可以抵得上成百上千人。 既然结成了联盟，那么像深渊族那样，攻击一个族群致使其覆灭，然后将剩余的人口掳回去当奴隶的做法是绝对不可取的，但是不管如何，大族吞并中族，中族吞并小族，这是大势所趋。 联盟内部并不禁止双方都是自愿的合并行为——就像他来之前，神光族吞并碧水族的那份报告，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些人口不满百的小族有时候光靠自己根本无法度过一些困难，别的不说，光是繁衍就很成问题了，所以举族投靠另一个可以帮他们度过困境的大族就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身为联盟第一大族群，绿原族本身也是这么一步步发展上来的。 ——这个刚刚到来的13人超小族群，自然就这么被各族专门拉人加入本族的人瞄上了。 虽然13人之中只有3位女性，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于是就产生了这么一幕咯，韩胜搜索了一下他的记忆，那个拉人的男人应该是神光族的吧，之所以这么着急动手动脚的，说不定也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看那个女孩年龄小，认为好欺负就想顺便吃吃豆腐？ 负责拉人的男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神光族的好处，什么联盟第二大族啦，还一边吹嘘着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多么重要，一定会罩你们的之类。 不过与其说他是在拉人，还不如说他是顺势抓在了那个女孩的手臂上揩油……虽然他也没做什么真正危害到她的行为，只是故意抓着她手臂而已，揩得也不严重就是啦。 韩胜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表情渐渐变成了不耐烦。 刚才跟他对视的那个男人走了过去，拍上了那个神光族男人的肩，“……放开她。” 神光族男人一愣，却并没有放手，“什么嘛，我又没有想怎么样……” 被他抓住手的女孩皱着眉，对那个走过来的同伴说道：“血刀，对这种人光是说是没用的……” 下一刻，她没有被抓住的右手突然上撩，因为速度太快，韩胜几乎没有看清她手的动作，与此同时，他也感到身边好像一阵风刮过，反正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莫影已经站到了骚动正中，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那个女孩上撩的右手，右手则按住了那个被叫做血刀的男人搭在神光族男人肩上的手。 韩胜这才看清楚，那个女孩右手并掌为刀，指甲似乎比平常人更长一些，尖端还是黑色的……不过它很快恢复成了正常女孩子的手，他眨了眨眼，哦~原来是异能者，那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从她上撩的角度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是想要这个男人的命，大概只是打算给他一点教训吧——只不过她的教训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消受得起啊。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皮开肉绽的神光族男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愣住了。 “放开她。”莫影对神光族男人说道。 男人总算认出了莫影，听话地放开了女孩的左手，而莫影也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不再受到桎梏的女孩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同伴之间，似乎颇为好奇地上下打量莫影。 但莫影却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一点，笔直地向着韩胜走回来。 他暗叹一声，看来是没法接着躲下去了，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着那13人走去，而莫影也回到了他身后。 韩胜和莫影——这两个人在反深渊联盟的知名度是毋庸置疑的，看到他们出现，前来围观他们的人倒是聚集得更多了。 韩胜颇为享受周围人的目光，面带微笑，而莫影则是无视了针刺似的目光。 他走到了那群人为首者的面前，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各位好，我是绿原族的韩胜，也是反深渊联盟的副盟主之一。” 为首者沉默了一下，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风燎。”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在文案上写了，全世界活下来的人大概一共有25W左右，但是这25W人是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不可能轻易聚集到一起。 Z国因为刚好进入黑夜时区而活下来的人较多，不过分布在这么大片的土地之上，还是比较少的，因为有几个地区比较富裕的缘故，靠近这地区的人活下来得更多，所以才造成了这5W人口汇聚在一起的情况。 深渊族2W人，加上反深渊联盟3W人，合计5W，虽然只是目前全世界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但实际上已经是目前世界范围内最高规格的对抗了。 可以明确的说，现在的深渊族以2W人口稳居全世界第一，更何况他们还是近乎于男女比例1：1，而绿原族1.3W人口也是妥妥的世界第二大族，不会再有比他们强的势力出现。 目前世界上最精彩的互殴[喂]和最牛叉的人物们都开始出现啦~ 顺便一提族群的评价标准好了： 超小族群：人数10人左右。 小型族群：人数不满100，原本营地那里应该可以划分为这一档。 中型族群：人数100以上1000以下。 大型族群：人数1000以上5000以下。 超级族群：人数5000以上，目前这个档次的只有深渊族2W、绿原族1.3W、神光族6000。 34第 34 日 韩胜,25岁,心思缜密，外向善交际,在联盟内风评极佳。反深渊联盟第一大族绿原族少族长,也就是通称的族长继承人——当然他跟现任族长并没有血缘关系，被选为继承人仅仅是因为他的才能。 莫影,24岁，沉默寡言,认为做永远比说有效，不过也被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太过高傲和装酷。反深渊联盟第一战士，绿原族战士长,甚至也有传言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最 强者,只是他跟深渊族的族长谢渊并没有交手过,无法判定谁胜胜负而已。 这一文一武，可以说是绿原族、乃至整个反深渊联盟之中最核心的两人。 对于这样的超小族群，原本是远远用不到让联盟第一大族绿原族少族长韩胜和联盟第一战士莫影出来迎接的，不过韩胜现在却万分感激之前的一念之差。 虽然起因是因为太闷了，不过却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好在他来了。 刺头，这是韩胜对这个超小族群的第一印象。 有趣的刺头，这是韩胜在看过刚才那一幕之后产生的第二印象。 整个联盟虽然人才济济，但绝大多数成员还是像刚才那个神光族男人一样的普通人——而这个超小族群的成员，则拥有着远超过一般人的能力，做任何一个中型、甚至是大型族群的中流砥柱都绰绰有余，放任他们跟一般成员接触的话，就跟放狼入羊群没什么两样。 “哦，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死党莫影，他不太爱说话，啊哈哈哈……”韩胜在跟风燎握手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着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莫影。 一边介绍了同伴，另一边怎么可以落于人后呢？ “这些是我的同伴——鹰眼、大熊、医生、血刀、阿神、BB、青山、小丑、王牌、燕子、妃子和小睿。”风燎立刻如他所愿，十分光棍地也把自己的同伴介绍了一遍。 ……刚才的那个女孩和出手帮她稳住神光族人的男人叫小睿和血刀啊。 韩胜本身并不擅长战斗，但这并不代表他眼力不行，之前那个叫血刀的男人，明着是去让神光族男人放手的，实际上却是在按住那个男人，保证让小睿的“教训”万无一失。 他一边把这些人的名字和脸对上号记下来，一边暗自吐血……兄弟，要不要这么有戒心啊？这介绍的明显全部都是假名嘛，连一个真名都没有，甚至他很怀疑风燎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假名。 韩胜这边是想多摸清一些这批人的底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收纳这些人进入绿原族，而风燎一行人不也是想从他口中多套出一些话来？ 借助着群狼的力量，他们一路冲出了雨季带，那之后就是漫长地继续搜寻其他人类的过程，根据血刀感知的方向，他们不断北行，直到三天前，才在取用饮水的小河边，发现了一个从上游飘过来的木桶。 既然发现了其他人类生活的线索，他们就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只要沿着这条小河，大概就可以找到其他人类的踪迹了吧。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沿着这条线索找到了反深渊联盟，只是无论是谁，内心之中都有着不安定感。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遇到的这个人类势力实在太大了！ 反深渊联盟跟他们，无论是从人数、文明程度、生活等等方面，就像是一座山和一只蚂蚁一样的差距，可想而知，一旦加入联盟，主动权肯定不会在他们手上，他们不知道究竟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并且不论联盟对他们是怎么样的态度，他们根本很难有反抗之力。 虽然一直以来将找到其他人类当做目标，但当这个目标真正实现的时候，他们反而很迷茫。 撇除了赶路逃出雨季带这样的恶劣因素，其他人的战斗力也渐渐恢复之后，以他们的能力，只要避开危险，在野外生活完全不算什么问题，何况那还代表着自由，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就连妃子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而一旦加入人类势力，这样的自由就完全没有了，他们只能随波逐流。 但即使如此，风燎最后还是决定跟反深渊联盟进行接触。 人类毕竟是社会性的生物，环境可以很轻易地改变一个人，这长达两个多月的野外生活中，变化最明显的大概就是楼心睿了。 风燎还记得，原本她可以说是一个被动地等在原地，等人去救她的普通女孩，现在却越来越坚强——这当然没什么不好，但也越来越漠视生命。 周围的一切都在教她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本身不够强，如果自己无法变强，那么活不下去也是很正常的，除了他们这十二个人还能多少让她抱持着同伴意识，她已经失去了“这些人跟我一样都是人类”的意识，其他人类在她眼中跟野兽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只有强弱之分。 风燎不知道这种变化算好还是算坏，这固然让她能够更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但也让她逐渐脱离人类的范畴，向着兽性走进。 不光是楼心睿，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一些这样的情况，除了性格比较冷静大熊和阿神以外，包括鹰眼、血刀、BB、小丑、王牌等几个战斗最多的人……甚至是自己，都或多或少产生了这种倾向。 就像刚才那样的行动，如果是以前，风燎很可能早就让他们安分一点不要惹事，但现在却没有任何阻止的行动，只是站在一边看戏。 再加上之前他们离开营地的那档子事，风燎是直接被一手救起来的人们背叛了姑且不提，其他人虽说是主动选择跟他一起走的，但这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而已，实际上，他们与被营地逼走没什么两样。 这让他们之间互相更团结的同时，也让大家对自己这13人以外的人类都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排斥感。 他想让同伴们重新回复到人的一面，不过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则是另一个原因——燕子怀孕了。 哈哈，他要做爸爸了！ 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他很快想到了以后——让自己的孩子像他们现在这样，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 其他人在得知这个喜讯之后，也跟他作出了同样的决定，燕子必须要有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待产，这个环境是他们没有办法给的，只能选择加入这一方大势力，来取得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了。 所以，燕子也暂时跟这段时间对他们帮助极大的头狼告别，一行人来到这里。 风燎和韩胜在互相搭话的时候，其他人是插不上嘴的，血刀状似无所事事地环顾周围，评价着这一方势力，实则在小心地观察莫影。 身为战斗人员，血刀所最重视的当然也是战斗力了，这个势力光论平均水准的话——很弱，在这一大势力庇护之下的绝大多数人，都跟以前的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没有任何战斗力，但在这之中，却也有强到可怕的家伙，譬如这个人。 之前那样的速度，真的是人类吗？ 坦白说，就算是有着异能的辅助，至今为止他也没见过能够快到这个地步的人类。 莫影似乎并不在意被他观察，仍然一副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 而就在血刀观察莫影的时候，突然脑袋里一阵警铃大作——就像是突然发觉一把刀砍向自己，刀锋距离自己的眼球只有0.1毫米的那种危机感，让他全身毫毛直竖，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把头略略向后仰。 就在那一瞬间，有一根细长的什么东西从刚才他脑袋的位置上穿过，射向前方！ 而从刚才开始也一直没有动作的莫影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紧挨着韩胜的右侧太阳穴虚空一抓。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当然打断了韩胜和风燎的谈话，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莫影爆出青筋的右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一根直径约3毫米、足足有10公分长的冰针！ 因为极快的速度所带来的动量，虽然莫影抓住了它，但手掌还是被这冲击力震破了皮，鲜血随即顺着冰针不住地往下滴。 这根冰针是瞄准韩胜的右侧太阳穴来的，血刀只不过刚好正在它的行进路线上，所以遭了池鱼之殃而已，幸运的是，他的危机感知及时发挥了作用，避开了它。 韩胜可没有那么强的感知力，等到看到莫影手上握着的冰针，才发觉到自己刚才差点就被这一击穿脑了，脑袋后面冷汗唰唰唰地就下来了。 “呀——！”有些好奇地在边上围观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叫，纷纷散了开去，在这个没有热武器的时代，这种威力的超远距离攻击无异于末日之前狙击枪的威慑力。 鹰眼立刻往冰针射来的方向看去，大概是袭击者十分自信不会受到反击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立即撤离，“距离这里大约1公里，袭击者是两个男性，一个大约18岁的小白脸，还有一个20多岁的白种人老外。” “擦，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MD，楚明玉那个死娘娘腔……”韩胜用手抹了一把汗，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一听到这明显的外形特征，他就知道袭击自己的到底是哪一路人了，想到那两个就是让他这一阵不得不老窝在家里不能出门，他就别提多郁闷了。 * 距离此处的一公里之外，两个袭击者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被人完全看在了眼里。 青蝎耳朵稍稍抖动了几下，虽然他也是深色的头发，但却有着一对像玻璃珠一样碧绿色的眼睛，五官深刻，一看就不像是亚洲人种。 他对着一边的搭档说道：“这里不顺风，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按照骚动的范围来看，攻击好像被人挡下了，还要继续吗？” 还不知道自己被骂了的楚明玉大声打了一个喷嚏，泄气地蹲在地上，“……呸，算他走运，挡住攻击的人应该是莫影吧，我们继续攻击也不会起到任何效果……还是回去好了，在这吹了半天的冷风，我都有点感冒了。” * 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韩胜才呼出一口气，对鹰眼吹了个口哨：“很不错啊，兄弟，你的异能难道是视力强化？如果有兴趣的话绿原族随时欢迎你啊……哦，还有这位，叫血刀是吧？当然你们全部想加入我是扫榻以待的，啊哈哈哈……” 刚刚差点把命丢掉，这会就立刻恢复活力，又这么不靠谱地开始直接拉人了，风燎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韩胜虽然是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拉人，但却完全没有给他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他很直率，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这或许也是一种才能吧。 “韩胜兄弟，我们一行人都是刚来不久，对于很多事都不太了解，刚才那两个人是来杀你的吗？……还有，在这里异能是很普遍的能力？” “哎，没错，那两个家伙还真是来暗杀我的，”韩胜苦笑着说，“好吧，刚刚也算不小心把你们扯进来了……在这说不太方便，如果可以的话，大家一起去我那说吧，还能顺便把加入联盟的程序办了。” 风燎点点头，他当然是同意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绿原族、深渊族的名字直接借用了一部超老的漫画——芦迈游步的《水晶龙》，不过只是单纯借用名字啦，实际上这文跟那漫画可以说是完全无关，我只是偷个懒而已啊哈哈哈=w=~ 其他名字倒是我取的~ 35第 35 日 反深渊联盟目前的状态很像是那种游牧民族——他们的住所是由一顶帐篷连一顶帐篷这样组成的。 只不过他们并不真的放牧,也不轻易迁徙,四周都有简陋的木头城墙围着，就这么驻扎在两条水路交汇所冲刷出的平原上,虽然混乱,但已经有了城市的雏形。 韩胜的大帐就在这座帐篷都市的中间部分，一行人穿过了半个城市,才到达了目的地。 莫影又是老样子，靠在一边双手抱胸,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而作为联盟的副盟主，韩胜的工作效率是没得说的,他直接抽出一张纱皮纸,一边登记一边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各位族群的名字是什么？” 风燎楞了一下，还要取族群名吗？韩胜顿时了然，他们以前应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所以没取名字吧。 “我看……不如我们就叫风神族吧。”楼心睿提议道，这个族名无疑是取自风燎的名字，她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韩胜点点头，看来这个族群的凝聚力比他想象之中还大得多，而且对族长风燎的认同感也很高。 “好，那我就给你们记上，风神族，人数13人，加入反深渊联盟，副盟主签名，好咧……” 预定程序办完，韩胜把其中一份给了风燎，另一封丢到一边算备档，然后扫开桌子上其他的文件，一副要大谈特谈的样子。 “这样你们就是我们联盟的一员了，现在反深渊联盟一共有32支族群，加上你们就是33支了，联盟内允许双方互相同意的并族，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难，也可以向联盟申请援助，当然，代价是在联盟有需要你们的力量的时候，必须要帮助联盟，其他方面，一般联盟原则上不插手任何族群内部的内政问题，别的就没什么了。” 比起预想到的最坏情况，这些条款算是很轻松的了，所以风燎很干脆地点点头接受了下来。 “关于你们接下去的住宿地的问题，之后我会安排的，不过估计你们现在还是对我们之前谈论的话题更感兴趣一点吧？”韩胜笑了笑。 他的特长就是满嘴跑马路，刚才回帐的这一路上跟他们多说了几句，倒是也熟悉了一些。 这十三人是从南方一路迁徙过来的，具体的路线风燎没说，不过估计距离这里挺远的，怪不得会这么突然冒出来，对现在形式的了解也仅限于在之前从那个拉人的神光族男人口中套出来的那些人尽皆知的信息，不过，大概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信息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吧？ “是的，所以关于还是得请教你了。” “请教谈不上……现在这块地区分为两大势力，一个就是我们反深渊联盟，再往北去就是深渊族的地盘，虽然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们从名字也看出来了吧，我们两家本来就有仇，”韩胜叙述道，“刚才来暗杀我的那两个，就是深渊族的楚明玉和青蝎，在以前楚明玉可是我们能确认的年纪最小的存活者呢，不过现在这个名头大概要换个人来戴了。” 所以一听鹰眼说那是一个18岁左右的小白脸，再加上楚明玉那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异能，他就立刻可以判断出来袭击者是谁了，韩胜说完，还故作风趣地向着楼心睿眨了眨眼。 “我可以具体问问是什么仇吗？”风燎追问道。 韩胜摸了摸后脑勺，“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要说的话，大概要从深渊族的起源说起了……你们知道末日之前的深渊城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仔细地观察这一行人的表情，除了BB、燕子和妃子似乎带着一点茫然之外，其他人都是若有所悟的样子，这让韩胜稍微有点意外。 ——深渊城，在末日之前，是Z国地下世界中最知名的无法地带。 它是一座位于地底的地下都市，这座城市之中并不适用于地表上国家的法律，而是完全由深渊城的缔造者来控制的，国家根本管不到这里，既然是无法地带，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众多不法分子的聚集地和销金窟。 深渊城是由两方超级势力合作建造的，在城市完成之后，这两方势力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支配者——深氏和渊氏，两者互相制衡，却也是相互合作发展，既不会因为一家独大而产生过度腐败，也不会轻易离心离德。 当然，对于一般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少有得知这种地方的人存在的，毕竟他们生活的圈子跟深渊城完全不搭，正是因为如此，韩胜才会非常意外——因为这个超小族群里不知道深渊城的“普通人”好像少得过分了？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知道“深渊城”名字的人们，各自有不为人知的不寻常背景呢…… 总之，因为是地下城市的缘故，深渊城本身在建造的时候就用了强度极高的抗震材料，为了抵抗阴湿的环境，大范围地使用养生仓来代替传统床铺，所以末日之后，相比起其他地区低得可怜的存活率，这座罪恶之城之中活下来的人反而还相当多，于是这一部分幸存者就成为了现在深渊族的核心。 在一座罪恶之城之中过活、具有强大攻击性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在绝大多数人还在依靠搜救其他人来慢慢增添新成员的时候，深渊族已经开始对周围各个小族发动了战争，通过攻陷其他族群，来掠夺其他族群的人口——尤其是女性，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个女性稀少的世界上，深渊族的男女比例却能够达到惊人的1：1。 许多族群不堪其扰，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深渊族已经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变得足够强大了，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联合起来抗击——这就是反深渊联盟的由来。 在深渊族内部，成员都是被划分三六九等的，最上层的管理者姑且不论，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就是原本的深渊城幸存者，也是深渊族 的核心，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深渊族人；中间一层是主动投靠深渊族的其他族群，又被称为贱民，被核心族人统治并支配，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而最下层是通过战争手段掳掠来的人口，是真正意义上的奴隶，根本谈不上人权。 反深渊联盟和深渊族各自多少稳定下来之后，剩余的族群就纷纷投向这两大势力，不要以为投靠深渊族的就少，哪怕投靠过去只能当那里的贱民——会被核心深渊族人蹂躏的贱民，那也是第一大族的贱民！ 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不然通过战争手段被深渊族攻陷俘虏的话，那可就不止是贱民，而是奴隶了。 甚至是人数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深渊族就索性不再随便收容其他投靠者了。 别看深渊族男女比例基本平等，但其内部可不是简单的一夫一妻制度，核心族人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非常普遍，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只有强者才能够留下他/她的基因，相对弱小的贱民和奴隶们在他们看来跟家畜没什么两样！ 不过，深渊族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这还是缘起于末日之前深渊城时代深氏和渊氏的互别苗头。 末日之前，深渊城的领导者有两人：深氏的首领楚深，以及渊氏的首领谢渊。 当然，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并列的，但实际上却是楚深压着谢渊一头——理由很简单，谢渊的老爸早死，他当上首领并没有多久，年过50的楚深算是还不满30岁的谢渊的长辈，有的时候，恰恰是这些地下世界反而更重视论资排辈，况且，“姜还是老的辣”这句俗话绝对没有说错，楚深手腕很高明地处处压制着谢渊。 但当末日来临，原本年龄和资历上的优劣势却恰好反了过来——年轻的谢渊从末日中活了下来，掌握了大权，而楚深毕竟是已经人到中年，没能活下来，所以谢渊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生的深渊族族长。 不过楚深虽然挂了，他的儿子楚明玉却还活着，18岁的楚明玉是楼心睿出现之前被确认的最小生还者，他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野心，原本楚深的势力当然是投到了他麾下，只不过如果作为一个首领的话，比起谢渊来说，现在的楚明玉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这大概也是他没有直接自立门户的原因之一。 楚明玉之所以来暗杀韩胜，最初的原因可以说是相当可笑的。 ——只是因为谢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如果你能亲手把绿原族的族长继承人干掉，我就让你成为深渊族的族长继承人”，这句话的话柄被楚明玉拿捏住了，如果他真的干掉了韩胜，当然可以以此要谢渊让他当继承人。 于是，就因为这么一句玩笑，韩胜就开始了当一只过街老鼠见光死的生活，外出随时有可能被各种各样的方法干掉，他只好躲在联盟之中，还拖上联盟第一战士莫影来给他当保镖。 好在谢渊的话里限定必须楚明玉亲自出手才行，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就像刚才的冰针，就是他的控水（冰）异能凝聚而成的。 最初狂轰滥炸过去之后，风浪已经消停了不少，他还以为楚明玉终于打算放弃了，正想出去透透气，见见新打算加入联盟的风燎一行人，而且也没打算出联盟大门，没想到他还是阴魂不散啊。 解释完这些，韩胜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尴尬的笑，因为谢渊的一句玩笑，他已经很久没怎么出过门了，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只能默默在心里不断问候谢渊和楚明玉的十八代祖宗。 风燎听完，沉吟着问道：“……那么今天那个冰针，就是他的异能？” “确切的说，那根冰针确实是楚明玉的能力，可射出冰针的应该是他的搭档青蝎。”对于深渊族这个对头，比较知名的那几位的资料韩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36第 36 日 大概是厌烦了连日的工作,难得有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韩胜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 “我们反深渊联盟现在大约有1400人的变异者，深渊族也有1000人左右,在统计了这些人变异后所拥有的能力之后,大致可以把所有的能力按照稀少程度和变异程度分为了三级，嘿嘿……这个分级方法还是我最初提出的呢。” “三级能力,我称之为【身体强化】，这是变异程度最低的一种。表现为我们人类身体某方面的能力大幅度增强上,譬如比较大众的力量强化、速度强化，还有鹰眼兄弟的视力强化，青蝎射出冰针的能力腕力强化,我本人的能力脑力强化等等,都是属于这一类。拥有这类能力的人数也是最多,大概占据了总变异者的90%以上，而且这类能力通常是固化在身体上的，不需要特别发动。” 韩胜一边说着，一边颇为自得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用末日之前的说法，他目前大概就是那种智力超常的超级天才，这项能力虽然不能应用于战斗，不过正是因为它的存在，他才会成为绿原族的族长继承人。 当然，脑力强化虽然按照其特性被划分为三级能力，不过单就目前来看韩胜也算是唯一的一个能力者。 “二级能力，我称之为【局部异化】，表现为个体出现不属于人类的其他生物特征，譬如有些人会长出防御力相当不俗的鳞片，甚至还有人还会长出翅膀可以飞……如果我之前没看错，小睿的能力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的，平常不会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只有发动能力才会显露出异状，大约占总人数的10%不到。” 听到他说到这里，楼心睿不自觉地握紧了一点手，确实，至今为止韩胜所形容的都非常准确。 她所拥有的能力一共是两样，一项是腿部力量强化，大概韩胜所说“比较大众的速度强化”就是指这个了，这是归类在三级能力之中的，平时也一直维持着，无需特意发动；而她控制指甲角质形成的爪子，无疑就是一种二级能力，使用时必须要先发动能力，也可以随着她的心意解除。 “至于一级能力，那就是真正的【异能】了，表现出普通生物都没有的特殊能力，或者无法归类在前两种之中的能力都可以归属在这类中。这一种能力因为个体稀少，能力大多具有唯一性，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三人，其中两个都在深渊族，分别是族长谢渊的能力控电和楚明玉的能力控水，还有一个在我们联盟中，是神光族的战士肖恩，可以使用超低频声波来进行大范围音杀。” “这个分级方法只是根据变异的程度层层递进的，并不是说一级能力者就一定比二三级能力者厉害，就像楚明玉那个娘娘腔就打不过咱们莫影大哥。”韩胜一边继续说，一边笑着用力拍了拍莫影的背。 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话题涉及到自己一样，莫影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韩胜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毫无反应，继续说道：“理论上一个人有多少种能力都是可能的，不过那需要庞大的人口基数，光是我们这边，同时拥有着两种能力的人只有50个左右，同时拥有三种能力的人，目前已经确定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今天来袭击我的青蝎——他是楚明玉的搭档。” “除了少数无法运用于战斗的能力之外，现在我们双方在战斗的主要就是这些变异者了，被我们称作‘战士’，普通人是不用上战场的，唯一例外的只有一级能力者，一般我们都十分注意，不会在正面战场投入一级能力者。” 风燎状似疑惑地问道：“哦？那是为什么呢？” 韩胜耸了耸肩，“一级能力者本身的群体杀伤力太过巨大，谢渊的控电异能马力全开的话，以他为圆心数十米以内都会布满电网，你可以想象这种能力放到人堆里会造成什么结果，而我们这一方肖恩的音杀范围更恐怖一些。” 一级能力者的威慑力并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在那对普通人的强大杀伤力上。 就像莫影认真起来的话，单对单干掉楚明玉完全不是问题，可是给他们两个一个小时让他们去比赛杀人，那胜者绝对是楚明玉，原因很简单——莫影杀人只能一个个杀，而身为一级能力者的楚明玉，一出手就可以用水刀横扫一大片。 换句话说，现在两方的一级能力者更像是末日之前战略性核武器那样的存在，不可以轻易出手对付普通人和一般战士。 否则万一双方都杀红了眼，拿出一级能力者参加那些普通的战斗的话，还没等他们打出个子丑寅卯来，两边的普通人和一般战士就要先差不多死绝了——那样的话，只留下几个精英活着又有什么用？ 无论是反深渊联盟还是深渊族，都极力避免着这样的状况出现，所以虽然之前双方打得如火如荼，却都没有派一级能力者上正面战场。 事实上，莫影被称为联盟第一战士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他的异能并不是杀伤力极大的一级能力，只是单对单的战斗力无人能敌而已，在正面战场上，没有一级能力者的出场，他所能造成的威慑和破坏力也就是最强大的了。 韩胜嘿笑了几声，“目前我们双方还算是休战期，没有正式打起来……好了，基本介绍就是这么一些了，虽然在联盟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获得最基本的食物和住所，不过当然是能力越大的拥有更多的配额啦，刚才也看到了一些各位的能力，如果愿意成为战士的话，应该会获得不错的待遇。” 风燎点点头，“关于这点，我们回去会好好商议的，明天应该 就可以做出答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关于联盟的总人数吗？” “现在联盟的人口大约是3万吧，深渊族也有2万人左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好奇。” 韩胜站了起来，“那么，就由我来带各位去落脚处吧。” 一行人跟着拖着莫影当保镖的韩胜，一路来到了这个帐篷城市比较偏僻的地方，韩胜指着其中一大一小两顶帐篷，“就是这儿了，你们目前没有任何职务……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了。” 比起韩胜居住的那个大帐，这里简直是狗窝，一路往这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住在这儿附近的都是没有什么特别能力的普通人。 “多谢了。” 风燎真诚地向他道谢，辞别两人之后，今天刚刚决定的新生风神族人们纷纷走入较大的帐篷，他们还真有不少事情得好好商讨一下。 “血刀，有动静的话就拜托你了。” “嗯。”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他们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血刀随即找了一个地方开始闭目养神——这道理跟盲人的其他五感会更敏锐一样，切断了视觉的干扰之后，他的感知能力也会大幅提升，对于反侦察反监听来说相当有效。 “那么，大家都来说说各自注意到的事吧。”风燎率先说道。 鹰眼举手示意，“我先说吧，是关于我们的异能——这点大概大家都注意到了吧，如果按照韩胜所说的那个三大等级划分，我们一共有13人，光是11个有异能的人之中，拥有一级能力的人就不下四个了。” 正如鹰眼所说，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大多察觉到了的。 这几个月来，不管末日之前大家是做什么的，至少到了现在都已经是可以互相交付后背的关系了，当然对于彼此的能力也都互相知道了，小丑和王牌的能力都是很普通的速度强化，而BB的能力则是快速再生——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是一般变异者的十倍。 风燎的控风，燕子的精神沟通，大熊的波动传导，阿神的念动力——因为他个性比较低调很少卖弄能力，在场的大多数人也只是知道他会用这项能力，真正亲眼见的都很少，光是可以肯定是一级能力的就有以上四人了，还有BB的快速再生这样难以定性成一级还是三级能力的存在。 原本没有任何数据可以用来比较和参考，最多也就是像楼心睿这样比较羡慕方便的控风能力，但在接触了反深渊联盟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是如此稀少的存在。 联盟和深渊族总人口5万，但一级能力者却只有三个，或许实际人数会大大超过这个数，毕竟有不少人还是更愿意隐瞒自己的能力，不过估计也不会多太多。 而他们11个人里就有超过4个一级能力者，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巧合而已。 “还有同时拥有两种能力的，虽然没有一级能力者的人数那么明显，不过整个联盟只有50人，而我们这里就有我和血刀两个在了——”楼心睿也接着说道。 “说到这个，我倒是也有稍微统计过一下营地得黑斑的人的情况，联系一下这三大等级划分的话……虽说一般人会在苏醒一个月以内开始得黑斑，不过其中有苏醒后几天就开始得的，也有快到一个月结束时才得的人。时间越早，得到的异能就会越接近一级异能，如果按照韩胜他们的理解，级别越靠前的异能，变异的程度越高的话，这也就没那么难理解了。” 觉察到其他人投向他的目光，医生继续说道：“韩胜所说的三级能力划分，其实可以这么理解：三级能力是强化我们‘作为人类’的某方面能力，二级能力是让我们拥有‘非人类’的其他生物的能力，而一级能力者的能力则是‘正常一般生物’都不具有的能力——也就是说，变异的程度越高，越脱离人类……甚至可以说越脱离普通生物的范畴，在逐渐向另一层次进化。”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越早得黑斑的人，说明他们的体质越适合变异，变异的程度也会越高，得到的能力也会因此而更靠前，或者同时取得两种以上的能力。”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确实是苏醒过来没几天就开始得黑斑了呢……”BB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回忆道。 楼心睿不由地想到，虽然她跟小丑、王牌是同期苏醒，但是她算是很早就得黑斑了，所以拥有两种能力，而小丑和王牌则要晚得多，已经接近一个月期限的底线，得到的也是变异程度比较低的三级能力。 “还有一个问题，”风燎无奈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反深渊联盟的变异者大约有1400人，深渊族的变异者人数是1000人左右，这听起来是挺多的，但跟总的人口基数联盟3万、深渊族2万比较起来的话，实际上变异者的比例只占据了总人口的5%左右。” 5%！？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刚才风燎为什么要问韩胜双方人口的问题。 楼心睿想起来了，她记得她以前得黑斑的时候，燕子曾经向她说过，不算她的话，营地里得过黑斑得到异能的人数是22人，而总数是八十多人左右，也就是说，这个比例到达了惊人的四分之一（25%）以上，足足是现在这两大势力变异者人数比例的5倍！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确实是他们曾经呆过的那块地区比较特殊啊~ 如果要说我的感觉，三级能力【身体强化】就像是给人套上一个加强某特定方面的固化BUFF呢，或者称为被动技能？ 除了三级能力以外，一级和二级的能力都是需要主观操控的，属于主动技能（怎么变网游了喂）~ 另外，正如韩胜所说，理论上来说，一个人可以同时有多种能力，不过这个需要非常庞大的人口基数。 总人口的5%会成为获得一种能力的变异者，已经拥有一种能力的变异者中的5%会获得第二种能力，也就是说同时有两种能力的变异者产生的几率是5%*5%=0.25%，以此类推，同时有三种能力的变异者产生的几率是5%*5%*5%…… 直观点看，就是： 20个人里会有一个一种能力的变异者； 400个人里会有一个两种能力的变异者； 8000个人里会有一个三种能力的变异者； 16W人里会有一个四种能力的变异者； 320W人里会有一个五种能力的变异者……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当然要他们都活下去产生出这么多人口才行啊~ 但是就算是同时有多种能力，本身也不一定可以发现自己的能力啊。 除了三级能力因为是自己某方面的能力突然暴涨容易被发现之外，就像燕子的精神沟通、小睿的角质异化，如果她们没有自己觉察到这项能力的存在，当然是无法使用的。 也因此，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联盟和深渊的人口数来计算，应该至少会有6个三种能力的变异者，两种能力的变异者也会更多，但实际上，也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发掘出自己的能力、或者在发掘之前自己就死掉了的可能，至少现在摆在台面上、唯一拥有三种能力又还活着的人就是深渊族的青蝎。 当然，双方的一级能力者也并不止那三个，都各自雪藏着呢，怎么可能一下就把老底揭开给刚加入联盟的人看咧。 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一级能力都适用于战斗或大范围杀伤，比如燕子的精神沟通，还有大熊的波动传导，无法造成大范围杀伤，只是单体攻击力高得恐怖而已。 PS：话说回来，需要我列一下目前出场角色的异能么？ 37第 37 日 “……应该是营地的那块区域比较特殊吧。” 仔细思考了之后,鹰眼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事实上,他的判断倒也没错。 变异的进程快慢和程度大小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周围环境控制的，地磁场、太阳风暴、周围动植物甚至水源、土壤的变异程度等等,都会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的变异方式,还是周围环境十分循序渐进地一步步改造人们的身体，然后渐渐觉醒出能力,就像联盟和深渊两方势力这样—— 他们根本没有所谓的黑斑，更不会有苏醒之后不久就因为体质变差而迅速死去的说法,只是在苏醒半年后开始，其中极少数人渐渐获得了各种各样的异能，这样和缓的变异方式决定了就算没能觉醒出异能,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而楼心睿他们曾经生活过的那块区域却是一个异端。 从被解冻后开始,那片土地就已经开始影响他们的体质,强制性地在每个人身上推行第一次变异——体质变弱的人会很快在苏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因为感染而死去，只有体质较强的个体会活下来。 就像楼心睿那一批，被解冻出来的足足有七十多人，但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她、小丑和王牌三人。而在正常的土地上，这样被解冻出来的人根本不会有被感染后直接挂掉的危险，起码可以活下来二十多个。 可以说，营地那块区域附近本身苏醒者的存活率就比其他地区低数倍，再加上苏醒后一个月内就可能开始的二次变异黑斑，又会有一半人都无法熬过黑斑。 那块地区对人类的筛选可以说是严苛到异常的地步，活下来的人少，原本就稀缺的女性自然更少，不过一旦好运经历过了这两次筛选，能够得到的好处也是一般地区的数倍，就像是他们这样一起出现的四个一级能力者，就算是那片特别的土地给予活下来的幸运儿的恩赐吧。 如果把这个世界对他们的考验当做学历考试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小队大学生突然出现在了一大片初中生之中。 “——嗯，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把我们来自的地方异状说出去。”风燎沉声说道。 如果让联盟和深渊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会不会送大批人过去尝试激发他们的异能呢？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第一次变异的筛选，送过去可能会在变异中死多少姑且不论，风燎也并不是想保护那块土地或者保证他们的优越，而是这条信息一旦透露出去，对于唯一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的他们来说，绝对不会有太愉快的事情发生。 绑架、拷问……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口如瓶。 “这点我也赞同。” “嗯。” “没问题。” 其他的人纷纷答应下来。 “第二件事就是，尽量不要太快暴露我们本身的异能，十三人之中有四个一级异能者，这同样会引起怀疑，就算不幸暴露了，我们也必须一口咬定是恰巧。” “……风哥，那不如这么说吧，”楼心睿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编一个故事，就说我们来自的那片地区，是一个有很多小型势力互相攻伐的地区，我们各自来自于不同的族群，不少人都是原本族群中的佼佼者，都是因为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被风哥聚集在一 起带出来闯闯的，这样可以同时解释我们之中有那么多战斗人员和一级异能比例过大的问题。” 鹰眼眼睛一亮，“这个办法不错！我们还可以这么说……” 十三人集思广益，开始串起供来，大家纷纷编造了一些每个人各种各样“过去”，约定好万一被问起要如何回答。 串完供，所有人的表情才轻松了一点，至少之前的顾虑减少了不少。 也幸亏他们之前暴露的还不算太多，只有鹰眼的视力强化和楼心睿的角质异化，燕子不是战斗人员，现在又有了身孕，只要注意一点不使用异能的话，不必太过担心她会暴露。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接下去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所有人又想起了之前韩胜的话，如果他们成为战士的话…… 这次第一个发言的是医生：“关于这个，我已经想过了……不管在什么地方，我这样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外科医生应该都多少有点用，明天我就去申请加入这个联盟的医疗队伍试试。除此之外，妃子也可以来帮忙，顺便我们还可以好好照顾燕子。” “嗯，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妃子点头。 不管其他人接下去要做什么，是否要成为战士继续战斗，医生、燕子和妃子都不太适合继续跟着他们东奔西跑，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安顿下来，也更利于燕子养胎。 “我会成为战士继续战斗，除了这个别的我也做不来。”闭着双眼的血刀突然说道。 “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医生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看人脸色，在这个时候还面不改色浇冷水的人了，“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他们所谓的战士跟以前的狩猎队可不太一样……看韩胜的态度，所谓的战士显然是要跟深渊族的人交战的——也就是说，狩猎队战斗的对象是野兽，联盟战士战斗的对象很可能是人类。” BB呆了一下，“也就是说……要……杀人吗？” “——没错，如果不能接受的话，最好还是趁早找别的出路比较好。” “如果一时无法接受的话，不如大家先各自回去考虑吧，之后再决定也没有问题，尤其是……小睿，”风燎真诚地看向楼心睿，“一直以来，你明明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小的，又是个女孩子，却总是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了。我经常在想，战斗之类的原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原本就是因为你不想呆在营地我才同意你进入狩猎队的……太过好强对女孩子来说可不是很好的习惯，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如重新作为普通的女孩子生活如何？” “嗯？”楼心睿像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的话一样，发出了无意识的鼻音。 “我是说，这个势力足够强大，看上去也很有秩序和规则，你想，一路过来你也看到了吧……虽然也有所谓战士的存在，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过着相对平和的日子和普通的工作，不是吗？既然如此，我倒是希望你能和他们一样，在这里过普通的日子，作为女性，只要你想，生活下去应该很容易才对。” ——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下去？ 风燎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上，以女性的稀少程度来说，只要她想，找一个愿意照顾自己的男人结成家庭，然后平凡地生活下去……这样是很容易做到的。 平心而论，楼心睿也并不是那种沉溺于战斗之中的类型。 最开始加入狩猎队的理由，虽然也有不想面对营地里的人看着她的目光，不过更多的，却是因为想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作为女性，而是证明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价值。 而那之后，她所经历的战斗也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自己不战斗，战斗人员就会不够，万一防御产生漏洞的话，战斗能力几乎为零的燕子他们就会因此受伤、死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呆在这里的话，燕子他们应该都会很安全，无论是联盟还是深渊双方，似乎都想把战争控制在“只有战士参战”这个基准上，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不必担心自己和同伴的安危——当然如果是同伴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参战，那么又要另算了。 “……我不知道。”楼心睿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那么就慢慢想好了，”风燎露出了安慰性质的笑，“如果你看上这里哪个，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可以压着他照顾你哦？” “哎——！？”BB发出一声怪叫，站在他边上的鹰眼立刻给了他一个肘拐，“……噢！好痛……”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有女性可能选择你还不满意啊？” “不是不是……不过小睿战斗起来凶悍的样子根本不像女性啊……我喜欢温柔点的……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BB立刻就发觉自己失言了，马上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不过他发觉周围的人看他的样子越来越不善起来。 楼心睿自己倒是一笑，“没关系，我知道的……关于这个我会好好想想的。” 风燎看着小丑，欲言又止，虽然队伍里都知道她实际上是个女性，但心理上却更希望自己被视为男性，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提什么作为女性活下来的事了。 “……那么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好好想想，也顺便好好休息吧——男人就住这边，你们几个女性就住在边上那顶帐篷……小丑，你也住在那，就当是保护她们吧。”他还是以一种较为照顾小丑自尊心的方式说道。 “……嗯。” 38第 38 日 楼心睿四人回到边上的帐篷,这里已经挺久没住过人了,散发着一股霉味，所以她们不得不先把整个帐篷好好整理了一遍。 这一整理就到了晚餐时间,十三人随着敲响的锣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前往附近的一个敞开的帐篷领饭菜。 “……是米饭啊。” 配菜也是这几个月都没吃过的奶汁烤菜,这还是楼心睿苏醒以来第一次见到白米饭——明明是以前每家每户餐餐可见的食物，但却让她怔住了。 几个月来时常烤鱼烤肉之类地吃下来,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够吃到这些。 好像可以想到以前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情形……她定了定神，阻止悲伤的情绪继续蔓延，现在她也算是有了新的家人。 “唔呕——”燕子却第一次对食物产生了孕吐反应。 “怎么回事？”风燎立刻扶住她,明明平时就算吃那些油腻的烤肉也没有任何问题的,怎么现在却突然开始想吐了呢？ 燕子的脸色不太好,“唔……我闻到奶腥味就想吐。” “……我还是带你回去吧。” 燕子无奈地点点头。 风燎和燕子一离开，楼心睿立刻放下还没动过的晚餐。 血刀皱着眉问道：“为什么不吃？” 楼心睿看了自己的晚饭一眼，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吃了……吃了身上就会留下这个奶汁烤菜的味道，晚上再被燕子闻到不太好，我还是回去再找点东西吃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放下了晚餐，鹰眼苦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们也没法吃了啊……我看还是把这些还回去吧。” 大家把领好的晚餐配菜再还回了那个分配晚餐的帐篷，只留下白饭，发放者看着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配菜，再看看这群奇怪的新来者，还是没说什么。 回到帐篷，医生编了一个“吃了几个月烤肉，一下子吃那么精细的食物，胃会不适应”的谎言，所有人又在青山的手艺下再吃了一顿已经吃腻的烤肉，剩下的米饭被再加工熬成了肉糜粥给燕子补充营养，然后各自回去休息。 这里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平常为了尽快恢复体力，他们都睡得很早，可今天大概是几个月来第一次睡到可以称之为“床”的东西上，楼心睿反而睡不着。 睡不着就只有想白天风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说她可以不用战斗，作为普通女性活下来…… 越是想就越是睡不着，最后楼心睿 只好悄悄起床，注意着不吵醒燕子，溜出帐篷看月亮。 或许是因为地球引力的减小，比起末日之前，现在的月亮看上去要小得多，与其说是月亮，还不如说是一个超大号的星星。 “小睿，你还不睡？” 楼心睿转过头，发现了同样睡不着溜出来的妃子。 “嗯……我突然想到，如果还在外面，今天原本应该恰好轮到我守夜了。” 妃子也不接口，战斗力不高的她平时是不会被安排守夜的，她沉默地在楼心睿边上坐了下来。 安静了一会，楼心睿率先挑开话题。 “妃子姐，我……无法决定到底以后要怎么样……虽然风哥说让我们回去好好想想，可是我决定不了。” 妃子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询问，她思考了一会，提议道：“那么，不如想象试试看吧，如果你成为战士会怎么样，作为普通女性生活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跟某人组成家庭一起生活之类的……血刀如何？” “血刀？”楼心睿的声音完全像是突然听到了预料之外的话，“他的话嘛……你不觉得他很罗嗦嘛？总是婆婆妈妈地管这管那。” 男人们住的那个大帐篷里立刻传来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去的声音。 楼心睿被声音吸引着看向那个帐篷，“什么声音？” ……很罗嗦？那是关心你吧，妃子同情地瞟了一眼帐篷，压低声音八卦道：“呃……大概是有人受伤了吧，别管这个了。小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楼心睿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欢的？还不如说，我想要一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丢下我的男人。” “这个太笼统了，大概有八成以上男人都会回答能做到啊。”妃子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或者不如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吧？ “不可能吧？遇到危险丢下我一个逃命这种事姑且不论，但是让我一个人逃跑、自己去面对危险——会这样选择的男人很多吧，我也很讨厌这样，我希望能够跟他一起面对，就算要死也死在一起……况且，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的也有很多。” “那倒是，”妃子有点无语，还真的被楼心睿说中了，出于大男子主义作祟，男人之中宁可自己独自面对、也要让恋人逃跑的有不少在，但更让她意外的是楼心睿的态度——就好像她已经很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那你要如何判断呢？总要有一些具体的标准吧？” 这次楼心睿想了很久才回答道：“以前我从来没想过……不过假如是以现在的世界为基准的话，首先不能很弱吧，至少不能比我弱，那样太容易死，实力越强越好……别的暂时还没想到。” “要比你强？”妃子八卦细胞全开，首先把青山排除了，“那么鹰眼怎么样？” “他思绪太重，想得太多，我不喜欢。” “BB呢？” “个性太跳脱了。” “王牌？” “我跟他话都没说过几句。” “阿神？” “我觉得年龄差太多了……” “大熊？” “……唔，队长那体格我受不了。” 妃子瞪大眼睛，医生比她弱也不太可能，“难道你喜欢风燎？” “怎么会！”楼心睿被她彻底逗笑了。 把周围的男人都历数了一遍，仍旧没有任何结果，妃子挖空心思地想了想，除了他们之外遇到的男人……嗯，也就只有今天遇上的那两人了。 这两个人都给他们一群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姑且不论从头到尾一副酷酷的样子、几乎没怎么说话的莫影好了，光说韩胜好了。 这个人给人一种阳光直率、坦诚对人的感觉，虽然嘻嘻哈哈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不正经和轻浮，反而还会对他心生好感。 小命差点玩完照样笑得出来，这种风范本身就让人佩服，还有他做事的高效和与人相处的手腕也是，让人印象深刻。 譬如说，他们分到的这两顶帐篷，可以说是极端简陋脏乱，按理说，他们这样多少有点本事的人来投靠联盟，却被分配到这样的地方居住，肯定多少会有些不爽的，可韩胜的态度却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我们现在什么贡献也没有，等做出贡献之后肯定会得到应得的”，不但连消带打地消除了不满，提高了他们对未来的热情，还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只不过韩胜也不像是实力很强的样子，“那今天遇到的那个莫影呢？” 楼心睿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口否定了：“难道你不觉得他那副样子很装B吗？” ——莫影很强，无论是从韩胜的介绍还是他本身所散发出的气场来说，这点毋庸置疑，此前楼心睿跟血刀一样，也曾经十分注意他，不过她对他的观感却并不怎么样。 原因很简单，从他们第一眼见到莫影开始，这个男人几乎就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就算是在他制止楼心睿和血刀、挡住那根冰针的时候也一样——或者不用说他们了，除了被他保护的韩胜之外，其他人一个也没有进入他的视线之中，这种目中无人式的漠视无疑是很让人不爽的。 不爱说话的人她也见了不少，譬如说阿神，他的沉默是因为真的生性低调，而莫影那样的——楼心睿觉得那应该不能算低调，只能算装B。 妃子有点泄气，大概唯一的收获就是八卦到了楼心睿对男人们的各种看法吧，想了想，她还是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但这一点我们大概所有人想到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不希望你上战场。” 楼心睿看着妃子真诚的眼神，她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可就像所有表现出犹豫的人一样，她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偏向了其中一方。 ——只是，这一方绝对不是看上去更好走的那条路。 所以她才会无法决断，到底是迎难而上追求激情呢，还是急流勇退保证平稳。 看楼心睿听进去了，妃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那些男人在想什么，什么深渊族，什么反深渊联盟，干嘛非要弄出什么战士来互相战斗啊，自己过自己的不好吗？又不是为了争夺资源！” 楼心睿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跟以前从没听说过深渊城的妃子不一样，她多少知道一些深渊城的本性，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知道深渊和联盟为什么会打起来。 现在的各个族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可以等同于一个国家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深渊族这么一个极富有侵略性的邻居？ 谁都不喜欢低人一等，除非联盟的人肯束手就擒，去深渊族当奴隶，否则他们只能选择抗争。 而深渊族也是一样，他们采取的策略无法改变，一旦停下脚步，就会被之前被他们所压迫的人推翻，选择踏上这条路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除非走上最顶端，否则谁会容许他们急流勇退？ 况且，只要他们还有成为人上人的野心，就不可能停下来。 从今天楚明玉和青蝎袭击韩胜就可以看出来一些端倪——公然袭击联盟核心人物，这可以说是打联盟的耳光，可是深渊族根本没有什么顾忌。 这说明了两点，第一，深渊族根本没有和联盟和解的意思，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们这么做，摆明了是要跟联盟死磕；第二，深渊族恐怕并没有把反深渊联盟看在眼里。 如果深究下去，在这个以人为最高级资源的世界，联盟的人数毕竟比深渊族多了一半，却至今没有搞定深渊族，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了——或许深渊族内部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反深渊联盟的内部问题只会比他们更大！ “联盟内部一共有32支族群”这句话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说好听一点是民|主自由，说直白一点就是各自为政。 看联盟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度过了营地那样为了温饱而奔波的初级阶段，现在大家都闲下来了，又比较缺乏娱乐，所以不少人的精力只能消耗在内耗上。 联盟高层当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否则一旦闹大，这个联盟也就分崩离析了，那时就会被深渊族各个击破，而为了转移内部的矛盾，向外找一个共同的敌人，这历来是十分惯用的手法，毫无疑问，联盟能够选择的也就是深渊族了。 不管是正着看还是反着看，楼心睿都觉得联盟和深渊会打起来完全不奇怪。 不过妃子本身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纯粹有感而发而已，楼心睿也没必要特地驳斥她的看法，“这种事反正不归咱们管……我们进去睡吧，在外面吹风有点冷了。” 妃子当然没有意见，两人重新回帐篷睡了下去。 39第 39 日 第二天,吃过早餐之后,一群人重新聚到了一起，继续昨天最后一个话题。 血刀没有多少犹豫,还是维持着昨天的说法,大熊、小丑和王牌也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四个都是属于战斗欲|望比较强烈的,第五个表态的人就是风燎了。 “我也会去，总要给我儿子赚点奶粉钱嘛。”风燎轻松地笑着,半开玩笑式地说道。 当然，就算是联盟，现在也还是没有奶粉这玩意的,不过风燎的意思谁都明白,总不能让燕子一直住这种破地方,而且他也不可能接受别人的接济。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儿子？”鹰眼取笑道。 “如果这个不是，那就多生几个，生到是为止嘛，反正现在肯定不搞什么计划|生育啦。”风燎一边说，一边着看向燕子。 燕子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略带责怪地瞟了他一眼。 事实上，第一次作为母亲怀孕了，在这种时候，哪个女人会希望身为孩子父亲离开她身边，更何况那是要上战场，可能会回不来？ 不过燕子也很清楚风燎的个性，所谓的赚奶粉钱虽然也是一大原因，但以风燎的能力，找个安全点的工作难道就做不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风燎是陪其他人去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营地的首领了，但他仍旧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在联盟的文件上，更是标注着他是风神族的族长！ 风燎绝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尤其是对这12个陪着他离开营地的同伴来说更是如此，哪怕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选择成为战士，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硬是耍性子的话，燕子是可以劝他留下来的，但她不愿意这样做，她所喜欢的，不就是这个充满责任感的男人嘛？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痛快一点。 “哈哈，说的没错，我也得加把油啊，既然当联盟战士的福利不错，我也去赚点老婆本好了。”鹰眼善意地大笑起来。 说起来，鹰眼本人也并不是什么战斗欲|望很强烈的类型，他愿意成为战士的理由跟风燎差不多，也是因为他的兄弟们去了，他才去的。 鹰眼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一直以来以他马首是瞻的阿神当然也是同样。 让其他人稍微有点惊讶的是，青山选择了留下来。 “……虽然我也算是变异者，不过也就是力气大而已，队长早就说过我缺乏战斗所需要最起码的机敏，”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联盟肯定会为战士配上专门的后勤保障，我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还会拖累你们，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也可以让你们有个相对安稳一些的后方。” BB则是低下头，难得带着几分羞愧说道：“我也决定留下来……对不起，我实在无法接受跟同为人类的深渊族作战。” BB的意愿在昨天就已经露出了几分端倪，虽然他本身是属于比较跳脱的性格，对于狩猎战斗等事情也相当热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人。 楼心睿完全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感到羞愧：作为曾经狩猎队的一员，大部分同伴都选择了战斗，唯独他退缩了——或许他是将这视为自己懦弱的表现吧。 其他人当然也看出了他心中的愧疚，风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 看到他抬起头来，风燎才说道：“BB，我要给你一个任务——医生、妃子、青山还有我老婆都是不怎么会战斗的，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么保护他们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就是，我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他们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到时候就得靠你找回场子了。”妃子笑了起来，及时冲淡了之前有些凝滞的气氛。 “这是当然！”BB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坚定，拍胸脯保证道。 风燎看向楼心睿，“那么最后就剩下你了……小睿，你有好好想过我昨天说的话吗？” “嗯，”楼心睿似乎早就预料他的问话一样，点了点头，“我不想依附着别人生活，所以……我会选择成为战士。” 风燎叹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再度劝说她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几个就及早去一趟韩胜那边吧，他昨天说了决定好了就去找他。” 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一行人当即沿着昨天的路向帐篷都市的中央走去。 走近韩胜的大帐，像是已经感觉到他们到来一样，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仍旧是那么一副漠然的态度，只是不咸不淡地对风燎说了一句“进去吧”，然后就又走了进去。 虽然大家都不太爽他的态度，不过毕竟他们也是初来乍到，跟莫影也完全不熟，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地去挑刺，也就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刚刚进门，就可以听到里面传来了韩胜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风燎踟蹰了一下，不过看莫影完全不在意的态度，他也只好跟着他走了进去。 走进最内部昨天韩胜跟他们说话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除了韩胜和莫影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站在里面，两人的年纪大概也是二十□岁的样子，跟风燎鹰眼相仿，其中那个女人正在跟韩胜说着话。 发觉他们到了，韩胜和那个女人停止了对话。 “抱歉了，打扰了你们谈话。” “没事没事~”最先出声的并不是韩胜，而是那个女人，她一边爽快地笑着，一边主动向风燎伸出手，“你们就是昨天加入联盟的风神族一行人吧？你们好，我是神光族的族长沈青，也是联盟的副盟主之一，他是副族长王浩哲……欢迎加入反深渊联盟。” “……你好，我是风神族的族长风燎。”风燎伸手跟她握了握，又跟王浩哲互相点了点头致意，心里多少有点吃惊。 既然已经加入了反深渊联盟，他们多少也跟遇到的人打探了一些消息，当然其中也包括神光族的消息——虽然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神光族是联盟第二大族，总人口超过6000，是主张跟深渊族对抗到底的强硬派，在联盟内部的作风也是十分强势的。 因为之前楼心睿被那个专门拉人的神光族男人纠缠过的经历，他们对这个族的观感多少有些不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惊讶——这样一个强硬派超级大族的族长，居然会是一位女性！ 说真的，光是看外表的话，比起沈青，大概那个看上去比较沉稳的王浩哲更有族长的气势一些。 打过招呼，沈青对韩胜继续刚才的谈话：“……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咱们就先回去啦。”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刚刚具体的话题，不过他们也看得出韩胜对此颇为苦恼的样子，“唉……青姐，你这样我真难办，不过你做都做了，再说也没用了。” 这明显是打算妥协了，他说着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沈青大方地向他抛了个媚眼，笑着称赞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比阿哲那样死气沉沉的好多了。” “……嗯，咳！”王浩哲使劲清了清嗓子。 “那我们走啦~对了，如果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也可以找我，拜拜——”沈青好像完全没听到她家副族长表示抗议的声音，一边拖起王浩哲，一边向风燎他们告了别之后，走出了帐篷。 韩胜作了一个深呼吸，看向风燎。 “抱歉，风燎大哥，让你们久等了——你们是来答复昨天那个问题的吧？” “是的，医生和妃子希望能够加入这里的医疗队，燕子、青山和BB也会留在这里，其他人都决定成为战士……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把我们打散分配到不同地方。”风燎把他们所做的决定说了一遍，然后附加上了一个条件。 “……好吧，这点我想没问题，”韩胜沉吟一下，回答道，“各位的工作我会分配的，一会我请人带大家好好逛逛吧，去几个工作地点报个到，也顺便熟悉一下联盟的环境，如何？” 看着韩胜桌上堆着等待处理的一大叠纱皮纸，风燎顿时了然，“没问题……你忙吧，我们自己找也可以的。” 韩胜笑着拿出一张新的纱皮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向导总是要找一个的嘛……风燎大哥，你们只要拿着这张纸，出了这里之后往东面走一段，找一个叫做于清的女生就行了，她会当你们的向导的——她是专门负责这些的，也还算有名，找人问一下应该就找到她。” 风燎接过纱皮纸，正打算告辞离开，韩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对了！风燎大哥，还有一件事忘了，本来应该昨天就跟你们说的——如果你们想要找到以前的亲友的话，可以问我。” “什么？” 听到韩胜的话，一直无所事事，只是听着他们说话的楼心睿也心情一振。 “嘿嘿，我没什么别的特长，不过记性还是很可以的……”韩胜对她嘿嘿一笑，带着一分得意地说道，“联盟内部每个人的个人记录我都记得，也帮过不少人找到以前互相认识的人了。只要你们报上想找人的名字，只要那个人在联盟这30952人之中，我就可以帮你找到 TA——只不过同名的那些就要你们自己去确认了。” 听了韩胜的话，其他人也不禁有点心动。 以前他们在营地，一共就那么一些人，想要遇上自己认识的人很困难，习惯之后，他们也渐渐对此断了希望，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联盟有那么多人，说不定其中就有自己以前曾经认识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等等，虽然几率仍旧极小，好歹也是个盼头。 韩胜继续说道：“目前联盟中除了小睿之外，年纪最轻是19岁，年纪最大的一个是37岁，所以超出这个范围的就不必考虑了。不过我也要事先提醒一下，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愿意跟以前认识的人相认的。” ——不愿意跟以前认识的人相认？这是为什么？ 看到楼心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妃子悄悄提醒道：“……小睿，你想想看，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风燎以前的女朋友甚至是老婆，他要怎么办？” 原来如此！ 楼心睿这才恍然大悟，虽然妃子这个例子举得不太恰当，却是实际中很可能发生的情况。 活下来的人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按照以前的标准，这个年纪还打光棍的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要不就是已经有了男女朋友，要不就是索性已经结婚了。 但经历了那场末日，每个人以前的各种社会关系彻底破碎了，周围不一定能有认识的人，一对恋人一起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这跟是否忠诚于感情无关，毕竟他们不可能用一辈子时间去等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的人，当然，不断寻找以前恋人的人也有，但那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重新开始在周围的新环境新社会之中找到了新的朋友、同伴和恋人。 ——就像医生和妃子、风燎和燕子，他们两对都是在苏醒过来之后才开始的。 在已经有了新恋人的情况下，以前的恋人找来，那无疑是十分尴尬的状况，所以也有相当一部分索性就故意不去寻找以前的恋人了。 “我就不用了，我家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风燎很干脆地说着，回过头牵起燕子的手，抚平她的不安。 燕子笑了笑，也做出了同样回答，接着，医生、妃子、大熊、鹰眼和阿神也是一样。 青山和BB多少都说出了几个他们想得到的名字，可惜没有名字和年龄都对上的，毕竟相对于原本整个Z国14亿的人口来说，联盟这三万多的人还是极少数。 轮到楼心睿，她仔细想了想——她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所认识的朋友大多都是学校里的同学，可跟她年纪相仿的同学无疑都不到19岁这个最小年纪，而她的双亲和外公外婆无疑都超过了37岁这个最高上限，也没有什么其他亲戚，唯一能够想起来还在19~37这个年龄段中的人，也只有一个了——她的亲哥哥。 “嗯……我想找我哥哥，他的名字叫做楼烈，比我大五岁，所以应该是22岁左右。” “楼烈！？” 让楼心睿惊讶的是，一直一副很闲适样子的韩胜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极大的反应——不，不用说韩胜了，就连一直在一边装柱子的莫影，也第一次抬起眼看向她。 ——这个反应是……他们认识我哥？ 两人的样子让她原本没有报多少希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韩胜难得地露出了有点严肃的表情，“小睿，我想确认一下，你的全名是不是叫做楼心睿……睿智的那个睿？”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第一卷的伏笔终于渐渐用上了~ 于清筒子~或者应该说绯魃筒子出场了嘎嘎 40第 40 日 风燎只告诉过韩胜“小睿”这个名字,并没有说她的全名,楼心睿现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韩胜和莫影应该认识她哥哥楼烈,而且他还向他们提起过她——也许也是为了找到她跟她相认。 所以她带着一点激动的心情回答道：“是,我是楼心睿！” 独自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挣扎，虽然燕子风燎他们都很照顾她,她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但她仍旧有着不安定感。 与从小被外公外婆带大的楼心睿不同,楼烈一直是跟着父母长大的，两兄妹算不上十分亲密，但血缘是无法切断的……那是她的亲哥哥,流着同样血脉的骨肉至亲！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中,她就更加对这唯一可能活下来的亲人感到依恋,用一种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韩胜。 但对方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轻声念叨：“原来如此……” ——怎么回事？ 就算再怎么迟钝，楼心睿也看得出那并不是为一对兄妹得以相认而感到愉快的表示。 血刀上前一步，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说道：“——你们认识小睿的哥哥，对吗？” 风燎等人也相继用质询的眼神看向他。 韩胜叹了一口气，只好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说的，不过这件事我可以只跟小睿一个人说吗？” 楼心睿咬唇，“没关系，他们也都是我的家人。” 韩胜跟她对视一眼，确定了她的决心之后才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首先，我和莫影确实认识楼烈，他曾经是反深渊联盟的一员，也是我们的好哥们。” “曾经？”楼心睿一下抓住了重点，这个词在这里绝对不是代表着什么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韩胜沉默了一会才沉重地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楼烈现在是深渊族的战士长。” ——深渊族的战士长！？ 楼心睿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恢复了平时样子的莫影，反深渊联盟的战士长就是他了，整个联盟所有的战士在名义上都是归他管辖——既然如此，那么楼烈也是一样，管理着整个深渊族的所有战士，作为绝对的上位者居于深渊族的权力金字塔最顶端。 正是因为这样，楼心睿才感到更加迷惑。 虽然跟楼烈并不是一起长大，但毫无疑问，她哥的个性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为虎作伥的类型，况且，按照韩胜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很明显他还是叛离了联盟加入深渊的。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我会告诉你的……你是楼烈的妹妹，也就是开发出养生仓的楼海博士的女儿，没错吧？” “……嗯。”楼心睿点了点头。 如果要说到能够让他们这些人存活下来的最大帮助，那无疑就是冰封了他们无数年的养生仓，没有被冰封在养生仓中的话，无论是谁都无法活下来——从这个层面来看，说养生仓最初的开发者是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楼心睿和楼烈的父亲楼海，正是开发出养生仓最核心技术的人，虽然他本人并不擅于经商，却仍旧以技术入股的形式，占据着发行养生仓的楼氏医疗器械集团一份相当不俗的股权和冠名。 而他们的母亲阮欣虽然身为中医世家的女儿，却对西医理论和生物工程技术更感兴趣，也是另一项关键技术——养生仓之中所使用的养生液的技术开发者，他们两人原本就是因为相关联的研究方向而认识的。 虽然楼家本身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但这个家庭比较不普通的一点就是——他们作为楼氏集团的两大股东来说，非常有钱。 长子楼烈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最后并没有像父母那样选择成为技术人员，而是学了商业，但楼心睿却不太喜欢这些，而本身十分开明、商人气质也并不浓厚的楼氏夫妇也就认同了她的选择，让她跟外公外婆住着，作为一个普通人进入普通的学校，拥有普通的生活，一般人也很少知道她的存在。 楼心睿知道深渊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曾经试图绑架过她父亲楼海，他的头脑本身就很值钱了——幸亏楼海也是作为知名学者，曾经无偿帮国|家解决过一些技术问题，后来还是国|家介入，才使得他平安归来。 末日之前，正巧是假期中她回父母那居住，楼海刚好完成了新一代养生仓的开发，刚生产了几台还没上市，就先给家里人试用着。 这种养生仓除了运用更先进的仿生学科技改进了内部舒适度和母体环境模拟，还着重更换了外壳材料，使用了最新开发出的合金使防御力大增，防止使用者在熟睡中遇到袭击，还有专门的报警装置等等。 ——可以说，楼心睿可以活下来，这种牢固性大大增强的新型养生仓功不可没。 “我就从头说起吧，”韩胜开始讲述了起来，“楼烈醒来的时间在反深渊联盟各族之中算是比较晚的，当时联盟已经结成，他最初是在我们绿原族的照顾下苏醒的……” 虽然联盟有规定，并不限制并族、也不限制个人性质的转族行为，不过一般来说，在哪一族的照料下醒来，最初也十之八九会选择成为这一族的一员。 楼烈算是一个异端，他在弄清楚周围的一切事情之后，并没有选择加入绿原族，而是直接另立了一个山头。 这个名为青溪族的小族最初只有楼烈一个人，不过很快就在他本人的运作下发展了起来，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的人数，以2000的人数成为了联盟内仅次于绿原族和神光族的第三大族——原因很简单，在末日之前，作为知名的黄金单身汉之一，楼烈本人的脸在中上层社会之中的知名度还是不小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富二代倒也罢了，这种时候根本不 会有人去鸟你双亲以前是不是很有钱，况且楼家虽然也还算有钱，那也只是相对来说而已，比起真正的商界家族还是差远了——不过关键在于，楼烈还是开发了养生仓、等于所有人救命恩人的楼氏夫妇的儿子。 有的时候，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就足够招兵买马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如果不是楼烈醒得晚了那么几个月，深渊族、绿原族、神光族的格局已经形成的话，或许他所领导的青溪族才会成为第一大族。 不管外界传言如何，因为最初是在绿原族的照顾之下苏醒的，楼烈和韩胜、莫影的关系都算相当不错，可以说是联盟之中最杰出的三个年轻人了。 ——一直到两个月前深渊族袭击了青溪族为止。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联盟都居住在一起，而是每个族群分开来居住的，当时深渊族虽然一直小动作不断，却没有什么大动作出现，所以我们的警惕性也减低了……总之，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是深渊族包围了青溪族的居住地之后的事了，然后才聚集战士赶往救援——当然这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楼心睿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里经历了相当激烈的战斗，楼烈带领着青溪族虽然尽力抵抗，但深渊族的人数足足是他们的十倍，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一面倒——青溪族许多女性被掳走，其他人战死的更多，而楼烈的女友也在那场战斗中死亡。但比较奇怪的是，谢渊他们并没有干掉或者掳走楼烈，我们把他救了回来，除了左耳失聪、脸上多了一道疤之外，他倒是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伤。” “左耳失聪！？”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楼心睿皱起了眉。 “嗯，那道伤口切开了他的半个左耳耳廓，一直延伸到左眼底下，差点连左眼也一起瞎了，”韩胜用手指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伤口的长度，“确切的说还是能听到一点声音的，只不过听力降低了不少，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据幸存者说，跟他战斗的人就是深渊族族长谢渊……但我至今为止一直不能理解的一点就是，他伤好之后，就脱离了联盟，加入了深渊族，而谢渊居然也给了他战士长这样的职位。” 听完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楼心睿一时沉默了下来。 楼烈并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相反，在楼心睿的记忆中，每次她回家跟他见面的时候，他总是会好好地尽一个哥哥的责任，哪怕其他事务繁忙，也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她。 他们的年龄差距比较大，可以说，在楼烈开始为学业忙碌的时候，楼心睿都还只是个小屁孩，喜欢的游戏也十分幼稚，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耐心地照顾她。 楼烈这个哥哥在楼心睿心目中的印象完全都是正面的，她不觉得楼烈会认同深渊族那样的行为，尤其是在自己曾经的族人还经历过这样苦难的情况下。 所以，她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或许，我哥是想为族人和女友报仇，去打入敌人内部吧。” 但韩胜却摇了摇头，“很遗憾，这虽然是最好的情况，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谢渊不是笨蛋，非要把一个对他怀着复仇心的人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况且，如果他要去卧底，至少也可以跟我商量一下，不然的话，没有接应他的人这根本是找死行为，但我却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联络，相反，这一个多月来，他还带着深渊族的人袭击了几个族群，杀掉了不少人，就算这只是投名状好了，但对于联盟的人来说——血债只有血偿，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已经是联盟的仇人了。” 楼心睿的心情立刻就随着那最后一句话掉到了谷底，正如韩胜所说，不管楼烈是不是为了复仇而去卧底的，他已经杀了许多联盟的人，是那些幸存者的仇敌，很难再回联盟了。 坦白说，楼心睿对深渊和联盟双方战斗的理由是否正当根本无所谓，不过平心而论，比起深渊族那样的做法和制度，她还是宁可加入反深渊联盟，至少这样更自由一些。 可是，如果加入反深渊联盟就意味着自己要跟唯一的亲人战斗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睿和楼烈身世什么的，反正纯YY啦，无须考究╮(╯▽╰)╭~ 本着越恶俗越好的精神，当然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又苏又狗血的身世啦，啊哈哈哈…… 雷雷更快乐哦~ 至于楼烈是不是卧底，这点姑且不论，因为对联盟其他人来说，他是不是卧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干掉了很多联盟的人，不管有什么苦衷那都是虚的，杀了人造成了大范围的仇恨才是实的，他不可能回联盟。 “卧底”这个理由不是免死金牌啊~ 我发现我很擅长用很扯淡的设定写很正经的正剧啊，这说明我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啊。 PS:顺便请个假，今天要回老家一趟，那边没有网，明天不一定能回得来，如果回来我一定更，回不来就没办法咧…… 41第 41 日 刚刚得知自己的哥哥还活着,接着就是他跟自己并不是处于同一阵营的消息,楼心睿一时有点混乱。 让她感到心惊的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韩胜提到杀人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 在营地里的时候,她也想过要杀掉那个袭击自己的男人,也差点真的杀掉了他，但这好歹也算是有“仇恨”这么一个杀人的理由存在,但在深渊和联盟之间，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杀人不会受到任何谴责，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明明她自己也做出了选择，选择了这条充满血腥的道路,但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到,自己还远远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她的觉悟还不够。 “……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你想去深渊族找你哥哥的话，我可以帮你。” 韩胜的话让她抬起头，大概是之前长时间的沉默让他误会了什么，韩胜挠了挠后脑，略带同情地看着楼心睿说道：“……虽然他是联盟的敌人，但好歹也曾经是我的兄弟。” 楼心睿再度沉默了很久，才询问道：“不用，但如果我想见见我哥的话，可以吗？” “这个……送你去深渊族还比较简单一些，但在他不主动联系我的情况下，接触身为深渊族高层的楼烈……我很难办到。”韩胜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不可以。”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个声音既不是风燎他们，当然也不是韩胜，楼心睿楞了一下，才意识到 说话的人是莫影。 这是楼心睿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好像不习惯说话一样，带着几分沙哑的男低音在室内响起：“之后我会带队去侦察那边的情况，会有机会遇到他。” “好，我要亲口问问看我哥。”眼角掠过韩胜带着不赞同的表情，楼心睿立刻当机立断地点头。 她想要问问看楼烈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或者说不想相信自己那个极具责任感的哥哥会真的投向深渊族，投向仇人。 现在她更多的还是担心，无论是楼烈是真心投靠还是卧底，无论以现在“深渊族战士长”的身份还是“联盟叛徒”这个过去，都注定了一旦双方展开战斗，他是绝对不可能脱离漩涡中心的。 楼心睿也没天真到认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楼烈改变原本主意、立即脱离是非圈找个地方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地步，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这样先找机会见他一面，等确定了楼烈的想法，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好了。 如果他真的打算向深渊族和谢渊复仇，那么留在联盟或许还更有利一些。 韩胜刚才的话打破了她的一点天真，确实，不管楼烈是不是为了复仇而卧底，都不可能再回反深渊联盟，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双方的争斗完毕，等楼烈脱离深渊族之后远远避开双方好了，反正天地还大得很，总有能够容身的地方。 韩胜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毫无疑问，深入敌人的势力范围去侦察是一个很困难的任务，周围都是敌人，一不小心就可能回不来，不过楼心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再劝阻什么，“好吧……既然小睿决定暂时留下来，你们都要注意一点，最好别把她和楼烈的关系说出去，他在这的仇人不少。” 或许是因为背叛者更遭人恨一些，在联盟内部，比起谢渊、楚明玉等原本深渊族的人，憎恨楼烈的人反而还更多一些——被他丢下的前青溪族族人，被他杀掉的人的亲朋好友，还有不明真相，不齿他作为的人们。 “我明白了。”风燎点点头，其他的人也纷纷表示绝对不会乱说。 或许是想多少冲淡一些凝滞的气氛，风燎故意大声说道：“好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去找人带我们好好逛逛……” “好的，那么就先再见了。” 告别完毕，一行人离开了帐篷。 血刀走在最后，快要走出大帐门之前，又折返回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对韩胜询问道：“我想问一下……联盟里有没有一个大概22岁左右、叫做单静雨的女性？” * 因为众人仍旧沉浸在刚才的事情当中，再加上血刀原本就是最后一个，倒是没人发觉他的离开，等到他一副思绪很重的样子赶上队伍，已经是过了路途一半之后的事了。 一行人按照之前韩胜所说的那样，向着帐篷都市的东面走去。 刚刚经历了那样大的冲击，楼心睿本来想回去休息一下，也好好地盘算盘算接下来的事，不过看着燕子明显有点担心的表情，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跟着众人继续他们原本的行程。 沿路询问着其他人于清的住所，正如韩胜所说，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他们很快就依靠其他人的指点，来到了一个帐篷前。 “请问有人吗，我们想找于清！”风燎隔着帐篷向里面喊道。 “——来了来了，谁找我？”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帐篷里传来，很快，一个拿着铁铲的女孩子走了出来，看上去大约20岁左右，在联盟里无疑算是比较年轻的。 “我们是昨天刚到的，你好，我是风燎，由韩胜兄弟介绍来，麻烦请你作为向导领我们熟悉一下环境。”风燎一边说着，一边把之前韩胜给他的纱皮纸递给了于清。 于清用没有拿着铲子的左手接过纱皮纸，看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好像有一股焦味？”BB无所事事看着周围，突然抽了抽鼻翼说道。 正在看纱皮纸的于清一下子惊醒，嘴里叫着“惨了惨了”，来不及打一声招呼就又直接冲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才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刚才不好意思……你们好，我是于清，”她振作精神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然后邀请道，“请进来吧。” 一行人走进帐篷，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于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说道：“我刚刚在炒菜，不过似乎又失败了……让你们见笑了。” 既然是跟女孩子打交道，由风燎来继续就有些不妥当了，燕子带着善意的微笑，很自然地接过话茬，“没事，应该说是我们打扰你炒菜了才对。” 于清沮丧地说道：“唉，我已经失败习惯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看了少族长写的东西了，反正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不如就先去把午饭领回来吃好，我再带着你们逛一圈，也就当饭后散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是属于那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类型，烦恼似乎不会在她身上停留一分钟以上，风燎有心让楼心睿跟她多聊聊，也就当是缓解一下心情，就说道：“午饭还是由我们去领吧，你们几位女士就坐着休息休息好了。”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于清搞怪地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让人不由莞尔。 几个男人纷纷离开去领午饭，而在于清的活跃和燕子、妃子的有意为之下，楼心睿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不再经常走神，而是在一边聆听着她们的闲聊。 “于清，你刚刚是在炒菜？我还以为这里三餐都是去领做好的大锅饭呢。” “一般人是这样，任何人都可以去直接领三餐，保证每个人不会饿死，不过也可以用钱买回生米和菜回家自己做啦，当然锅和炉灶也得自己买才行……我在学着怎么做菜，不过总是做不好。” 于清所说的钱是一套联盟内部使用、一套三种的金属货币——这两天以来他们也发现了，既然都已经在使用铁器了，就说明联盟本身的金属冶炼技术有了一定水平，只要有个简单的模具，铸造一些钱币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况且，对于联盟中的这些普通人来说，没法自己采矿、提炼、冶炼金属，自然根本不会有铸造假币的可能性，还大大减少了通货膨胀的可能性，因此新推行的货币非常容易就被接受了。 “如果你乐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燕子笑了笑说道。 于清双眼发亮，“好啊好啊，我正缺个老师呢，这里连个菜谱都没有，我只能自己摸索，实在是太困难了！” 过了没多久，前去领午饭的男人们就回来了，还好这次的菜倒是没引起燕子的孕吐反应，众人一起把午饭搞定，然后跟着于清开始了这次的正题——熟悉环境。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迟了，晚上才回到家，刚码完这章，有点少，大家就多包涵吧嘿嘿。 谢谢绯魃妹纸的地雷，刚刚才看到OTL 乃要断网啦，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这文已经可以完啦，啊哈哈哈…… 要努力哦，今天之内赶完这章，希望你看得到吧~ PS： 有点抽，有时候在目录是看不到最新更新的一章的，这种时候进目录上能看到的最后一章，然后按后一章就可以了~ 42第 42 日 “我们是大约两个月前搬到这里的,”于清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以前每个族都是分开居住，不过这样容易被深渊族袭击,所以就由少族长牵头,联盟最后决定一起搬到这里。” 楼心睿默不作声地听着，很明显,联盟这样聚居正是因为之前青溪族被深渊族袭击，近乎近乎全军覆没的前车之鉴吧。 “整个聚居地靠北一侧是防御用的木墙,有北门、东北门和西北门三个出入口，东南和西南面各自临着一条水路，隔着南面两条河的河对岸,就是已经开垦好的田地,我就在那儿工作,有桥可以相互通行。” 妃子有点好奇地打量她的小身板，问道：“你下地劳作吗？” “那倒不是，”于清丝毫不以为忤，看来已经被问过这个问题不少遍了，笑着说道，“我以前是学农业科技这方面的，虽然学的东西也不是全都能用上，起码也比一般人好一点吧。” 很明显，野外不可能自己长出足够那么多人吃的稻米，也就是说，他们吃的白米一定是种植出来的——可就算生长速度再怎么快的稻子，也不可能在搬来的两个月内供给联盟三万人的食物，尤其是像这样一日三餐可以自己领取的，却从来没有断过顿的样子，那田地里肯定有秘密，不过他们初来乍到，也不好探听得过头，其他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跟着她继续向前逛去。 “我们现在住的帐篷其实也是临时的居所，就在南面最内侧已经开始建造可以长期居住的房屋了——这是联盟现在最要紧的一桩大事，许多事都要为它让路呢。那边是一直需要人帮忙的，虽然都是体力活，不过工钱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门槛低，所以在那里工作的人也不少。” “以南面的建筑区为中心，聚居地最外侧靠近北面围墙的一侧是一些较小族群的居住地，再往里一圈是战士的居住区，方便进行防御和及时支援，向内则是几个大族的居住区。” 楼心睿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们现在的居住地就是最外圈，如果真的是为了防御和及时支援，为什么不索性把所有战士放到最外圈呢？ ——原因很简单，虽然被称为战士，但这些人以前毕竟不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因为获得了异能而有着比常人高超的能力，但战斗意识上还是一个普通人。 和在外挣扎求生了几个月的楼心睿他们不一样， 看联盟的样子就知道了，已经发展出了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相对高端的文明，早已度过了最开始一段时间的危险期，这些战士不需要用命去搏食物、居住地等等，有没有遇到过真正危及生命的危险都是难说呢。 万一深渊族真的袭击这儿，最外层围墙又无法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的话，联盟战士们很可能无法及时反应，为了不让这些珍贵的变异者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深渊族屠戮一空，必须要有人给他们争取短暂的反应时间——毫无疑问，这个职责现在就是居住在最外圈的小族们担任的。 这是让他们在用性命去填，但就算心里有怨怼，这些小族也没法反抗，比起毫无遮挡地在帐篷都市之外被袭击，这里至少还有一层围墙的遮蔽，况且深渊族也未必敢来直接袭击这里，来了也未必会管他们，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再往前就是我们绿原族的集市，在这里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也可以以物易物——这样的集市凡是人口1000以上的大型族群都有一个，当然我们这里是最大的、也是东西最齐全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到这里来。” “还有医馆，这个是人口500以上的族群就会有一个，人数不满500的族群可以自己考虑是否要建立，还是去其他大族的医馆学习。” 医生闻言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打算好了接着要怎么做了。 虽然整个帐篷都市比之前他们呆过的营地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居住者一共也不过就是三万人左右，比起以前动辄数万乃至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城市要小得多了，也就是一个下午时间，他们就跟着于清逛完了所有地方。 走累了的众人跟于清道别，燕子也跟她约定之后可以有个照应，之后才回他们自己的帐篷。 BB走在最前面，第一个拉开帐篷门口的布帘，突然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说完，他好像也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闭上嘴让出了路。 在他后面的风燎等人走进帐篷，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是莫影，他明显是在等他们。 也难怪BB会吓一跳，虽然其他人的感知力不像血刀那么天赋异禀，不过在森林中复杂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久，如果一点都没长进的话，那也只能说这个人实在是无可救药了，正常情况下，距离他们一定范围以内的生物都能被他们感觉到。 “莫……兄弟，”风燎斟酌了一下口气，还是说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莫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直接将视线投向了楼心睿，“今天午夜我会去深渊族，北门口外集合。” ——这么快！？ 楼心睿这个时候也没空计较他有没有礼貌，前后文都没有就直接来这么一句了，想到或许可以见到楼烈，她点了点头，“……好的。” 他好像只是来传这么一句话的，得到了这个答复之后，立刻作势要走，风燎深吸了一口气，挡到了他面前。 莫影倒是没生气，只是终于抬起正眼看风燎了。 “莫兄弟，能不能让我也同行？”叫出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叫“莫兄弟”的时候，风燎明显顺口得多了。 让楼心睿一个人去，他终究有点不放心，那里是深渊族的地盘，谁知道万一被发现捉住的话，会怎么办。 但莫影没有任何动摇，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 说完了之后，他顿了一下，却看向鹰眼，“一定要有人同行的话，他可以。” 鹰眼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立刻点头，“当然没问题！” 楼心睿愣了一下，才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虽然她是为了去见楼烈，但莫影却是去深渊族侦查的，本来就人越少越好，他恐怕看重的大概是鹰眼的异能，才这么说的，拒绝风燎也是同样的考虑，因为他对于风燎的能力还一无所知。 风燎也想到了这一点，继续说道：“我的能力可以屏蔽一定程度上的感知，除非直接看到听到动静。” 他说的当然是他的风之屏障，鹰眼和血刀可以有这样感知类的能力，那么深渊和联盟恐怕也有，隔绝两边气息的话，虽然无法让他们一行人隐形，但对于类似血刀这样的能力倒是很有效。 莫影果然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这次他一说完，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就立刻离开了这里。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莫影这家伙真是个怪人，说话做事完全没讲究，硬梆梆的毫无社交性可言，但却也没有畏惧或者懦弱跟人交往的表现，又不能算是那种传统型的自闭或者抑郁症，而更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显然他的世界跟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 或许他自己没这么觉得，也或许是他觉察了但没有要改的意思。 迄今为止，楼心睿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了，想得太多的、缺心眼的、阴沉的、爽朗的、稳重的、轻佻的、心思不正的、正直的……性格各异，喜好跟习惯也完全不同，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在“正常人”这个范围之内的，但就算是在末日之前的文明社会中，莫影这样的人她也还从没见过呢。 “别管他了，如果你们三个今晚要走，那么最好现在先准备，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恐怕是没法睡觉的。”妃子说道。 想想也是，如果今天晚上就要出发的话，那么时间就有点紧了，其他人索性也来帮忙准备，妃子看了看乱成一团的帐篷，悄悄走到血刀边上，把他揪了出去。 血刀被妃子拖到一个距离帐篷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无奈地询问道：“妃子？怎么了？” 妃子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他。 坦白说，在从营地出来之前，妃子跟血刀、青山、BB和魔方等狩猎队的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毕竟她虽然也加入过狩猎队，但也不过就几天，而且之后她就对那敬而远之了，双方也谈不上多少了解，甚至于，她还是有点畏惧血刀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一个吃生肉的人的。 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她也算渐渐了解了每一个人的性格，譬如说血刀吧，除了口味异于常人一点，有时候会表现出一股阴狠之外，对于被他划分为“同伴”的每一个人，都还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对小睿。 如果小睿未来想要找个男人，那么妃子倒是觉得血刀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她却觉得今天的血刀有点怪怪的，好像是从中午开始，不再像平时那样总是在小睿边上，而是刻意躲在所有人最后，刚才在帐篷里的莫影，虽然他们感觉不到他，这却不代表血刀也感觉不到，但他就像是心不在焉一样，完全没有发现并示警。 最奇怪的还是刚才。 如果说要侦查，那么在所有人之中，能力最能帮得上忙的还是血刀和鹰眼，可鹰眼和风燎倒是主动表示会陪着小睿去，原本应该最担心小睿的他却没有说半句话。 ——这太奇怪了。 妃子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血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忙嘿嘿，所以更新稍微有点不规律，没法在16点之前搞定放进存稿箱啊~ 之后闲了可以有存稿我尽量统一更新时间，不让你们等太久。 PS： 有点抽，有时候在目录是看不到最新更新的一章的，这种时候进目录上能看到的最后一章，然后按后一章就可以了~ 43第 43 日 面对妃子的问话,血刀皱了皱眉,似乎完全没听懂她的意思一样，回答道：“啊？我没事啊。” 听到血刀故作轻松的回答,妃子索性把话挑明了,“别糊弄我，没事的话你干嘛突然对小睿疏远了！” “我哪有,我对她很平常啊。” “那你为什么不提出跟小睿他们一起去 ？” “他们是去侦查的，去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再说有风燎和鹰眼在，我相信不会出问题的。” 虽然这是毫无破绽的回答，不过越是这样,妃子就越肯定他一定有在隐瞒什么了,而且还没有丝毫坦白的打算,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如果血刀什么也不肯说的话，那她还真没法把他怎么样。 妃子烦躁地问：“那你对小睿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她是我徒弟——就这样。” 妃子被他的态度彻底弄恼了，丢下一句“随便你吧”，就气冲冲地跑回帐篷了，周围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他跟妃子有什么、把她气着了呢。 血刀懒得去纠正无关者的想法，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妃子说的没错，他确实在疏远楼心睿。 自从他苏醒以来，就对这个世界一直适应得很好。 和周围的同伴一起努力建立起营地的雏形，加入狩猎队，黑斑，接受自己的口味变得像只野兽一样茹毛饮血的事实，许多最初的同伴都死了，而活下来的人不管个性和思想如何，有一点却是同样的——他们都接受了这个世界，改变自己适应周围的环境。 如果是末日之前，适应不了环境最多也只是游离在社会之外，但现在，如果无法适应几乎就只有死路一条。 血刀完全接受了末日之后的生活，作为狩猎队的一员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再想着以前的一切。 他渐渐接受了事实，自己的亲戚、朋友很可能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就算还在，地壳和地貌变化那么大，他们也未必能够再见到他。 于是，他重新有了新的族人、同伴，也算有了新的牵挂的人。 但是韩胜突如其来的提议却让他心中重新燃起一股火苗，或许……他的亲朋好友还会有人活着。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单静雨。 血刀回想起了末日之前，当他还叫做萧灿那时候的事。 萧灿跟单静雨是经过熟人介绍认识的，之后不久就开始交往，成了一对普通的恋人。坦白说，他虽然对这个女友还算喜欢，但远远称不上“爱”的程度，只是年纪到了，自然而然就找了一个而已。 和萧灿不一样的是，单静雨已经完全爱上了他。 她活泼可爱，长相靓丽，身段没话说，因为家庭关系也很懂事，除了父母家经济条件不算太好之外，一切都无可挑剔，再加上对萧灿是一片痴心，无论是作为女友还是妻子，都无疑是最佳人选。 虽然对她谈不上爱，但萧灿却也十分满意，如果没有之后的末日降临，他大概会跟她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可是，一觉醒来，世界天翻地覆。 单静雨不在身边，萧灿也变成了血刀，有了新的牵挂。 虽然单静雨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血刀也想过跟她过一辈子，但那是在没有遇到楼心睿之前的事了，毕竟他也没真的爱过她。 所以血刀想起单静雨的同时，对于是否要向韩胜问她的消息而犹豫了很久。 他应该问吗？ 风燎、燕子、医生和妃子选择不问，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众人所公认的了，但虽然他喜欢楼心睿、也有信心在以后成为最终赢家，他们的关系目前也不过就是师徒外加同伴而已。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听到楼心睿对他的评价而稍微有点泄气，或许是因为担心亲友，或许……是为了确认单静雨并没有在，这样他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没有最后一丝牵挂，完全脱离身为萧灿的过去，而全心地投入身为血刀的现在。 人性都有着卑劣而自私的一面，血刀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到底是希望她活下来，还是希望她不在了。 所以事实就是，他问了，也得到了答案。 …… ——单静雨？难道你叫萧灿？ 韩胜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 ——……嗯。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般地回应道。 ——我记得她！真是巧了，你是她男友吗？她可是少数几个一直保持着独身在找以前恋人的人啊。 ——……嗯。 ——她过得不太好，因为拒绝了不少人的追求而被排挤了，就住在XXXX…… …… 她还活着！ 她还在等他！ 让血刀十分羞愧的是，他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不要问就好了”！ 如果不问，虽然这个疑问会永远压在自己的心底，但至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而继续生活下去——可他已经听到了！ 听到了，就没法再当做不知道了。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绝对不会去问这个问题了——是的，他非常后悔，可是这个世界上时没有后悔药吃的，“如果”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幻想。 单静雨还活着，不但如此，她并没有另外找别人一起生活，而是一直在找他，而且因为这件事而过得很不好。 女性可以在这种世界过得很好，这点没错，可这也是在本身愿意依附比较有本事的男人的情况下，除非她本身的能力特别出众。如果刻意拒绝所有男人，又是用“要找以前的男友”这种在新世界完全不靠谱的理由，反而还可能让被拒绝者恼羞成怒，反过来挤兑她。 坦白说，如果这里还是以前的世界，说不定他会直接跟单静雨分手，然后再选择继续追逐楼心睿。 但很可惜的是——这里已经是末日之后了，在这种世界里，如果连他也拒绝单静雨，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会怎么样呢？ 单静雨可以说完全是凭借着对他的一片真心而支撑着，一旦被拒绝的话，光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就可能会让她受不了，一时想岔就可能会自毁。 多么可笑，正是因为末日降临，他和单静雨才会分开，才会遇到小睿，也正是因为这是末日，所以他不能丢下单静雨。 ——幸运的是，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楼心睿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这在现在看起来也是值得庆幸的。 * 楼心睿也稍微注意到了血刀的异状，不过这个时候，她更多的是被兄长楼烈的事情占据着思绪。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算了，大不了等回来以后再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吧。 抱着这种想法，她暂时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接下来的深渊之行上。 太阳下山之后，帐篷都市那三道通向外界的门就已经彻底关上，以大得离谱的原木树干做成的围墙隔绝了帐篷都市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这里成了一座彻底的孤岛。 所以当准备好一切，还顺便睡了一觉的楼心睿三人试图通过大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堵在里面了。 前去询问的鹰眼回来，面对着风燎和楼心睿的疑问只能摇头，“不行啊……我也跟守门的人说了我们是去深渊族侦查的，还搬出了韩胜和莫影的名字，可是没用，他们说没有接到有这样的通知。” 三人面面相觑，早知道就早点出门了，从没在晚上出去过的他们当然不知道还有所谓“门禁时间”的存在，而于清也以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而没有说，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硬闯过去吧？ “……看来只好翻墙过去了。”风燎无奈地说道。 楼心睿看向那由顶端削尖的原木组成、足有十余米高的墙，点了点头，虽然难了点，不过想要爬上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和只需要防御野兽袭击的营地不同，联盟的夜晚防御无疑比那严密得多。 三人找了一个背风的阴暗处，确认了这里大约要十分钟才会有巡逻的守卫路过，楼心睿问风燎借了他的刀，用力一纵，跳上足有四五米的高度，然后一边用那把刀插进原木围墙中借一点力，一边身体尽量贴着围墙，向上爬去。 有风燎的异能减轻她的体重，虽然没有枝杈可以借力，不过这些原木也并非完全的滚圆，上面还有没有削平的木疙瘩，凭借这些，她倒是平安地爬上了最顶端，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端固定好、另一端抛了下去，让另外两人可以爬上来。 现在他们的装备倒是鸟枪换炮了，有联盟的集市在，他们临时用所有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换了两把铁制匕首和结实的绳索，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看看空中的月色判断了一下时间，因为这一段耽搁，等他们到之前说好的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略微有点迟到了。 莫影倒是还在等他们，三人多少觉得有点羞愧。 “……带上这个，把干粮以外的东西全丢掉。”莫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了三把铁匕。 莫影的话提醒了他们，侦查并不是像他们往常那样的狩猎，很多装备完全是不需要的。 事实上，战士本来就有联盟分配的武器，只是这次太过突然，所以还没来得及给他们配而已，这倒是他们多此一举了——风燎和鹰眼看着那三把明显比他们在集市上换到的成色好得多的铁匕，咬了咬牙丢掉刚带上没多久的铁匕和绳索，挖了一个坑把它们埋了进去。 “我就不用了，用这个就好。”楼心睿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骨刀。 虽然铁匕不容易折断，有着种种好处，但一把铁匕比普通三把骨刀还要重得多，楼心睿的特长又不是力量，她已经习惯了骨刀，使用铁匕反而还会难以控制。 莫影也不多劝，直接把最后一把铁匕随手丢进那个坑里，“——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我开始新工作啦，一开始要乖乖的嘛，所以现在白天不能码字了，只能晚上…… 44第 44 日 从联盟往深渊是一片坦途的平原。 南方多森林,而北方的平原地貌更多一些,光是从植被的类别就能看出，土壤是南方更加肥沃一些,但适宜植物生长并不代表就同样适宜人类居住。 现在的地球气候刚刚脱离了冰川期不久,气温、磁场、降雨量等等正在逐渐回复之中，大量的冰川融化必然造成了陆地减少和雨水增加,这多少也造成了现在气候变化的差异，楼心睿从营地一路向北,有一点倒是很明白能够感觉出来的——比起营地所在的南方，深渊和联盟所在的北方显然气候要温和得多。 光从降雨量来看，现在的南方显然降水过多,雨季时连绵一个月的大雨都是完全可能的,北方就没有所谓的雨季,虽然也是天气变化无常，不过就算下雨也少有超过三天的。 帐篷都市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紧紧靠着那两条在这里交汇的水路的，这当然是考虑到方便田地需要灌溉和保护，不过却也有水患的可能。 在深渊和联盟之间的平原上一望就可以看出很远，这样的地貌并不利于隐藏，不过好在现在也是地广人稀的情况，深渊族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在整个平原上布防，索性只在靠近自己这边五公里的范围内防御了，所以楼心睿一行并没有做什么太多的遮掩。 带队者当然是莫影，风燎在集合后就让他看过自己的控风异能，他做出的评价居然是“用来杀人很方便”，让楼心睿有点惊愕，风燎自己倒是不在意。 即使同样是可以用来攻击的一级异能，也各自有不同的特点。 联盟那位依靠超低频音波音杀制敌的战士肖恩特点就是辐射范围最广，对普通人的杀伤力最大；谢渊的控电则是攻击速度最快——电的速度就是光速，根本没有人能躲开；楚明玉的控水（冰）异能算是应用范围最广的一种，可柔可刚，不但能作能量攻击，还能化为物质攻击。 大熊的波动传导是单体攻击力最强，如果是那种体型巨大的巨兽还好些，人类一旦被他碰到就会被震得内出血而亡，根本无法幸免，毕竟无论是谁，内脏都是极端脆弱的；而风燎的控风，则无疑是最隐蔽的攻击性一级异能。 真实的风刃可不像游戏里那样是有着特定颜色的能量体，而是完全透明的，只有在发动的时候才会引发周围空气流动造成光线歪斜、稍微露出一点行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现实里谁会没事总注意周围呢？ 况且，这还是一种可以远程操控的异能。 每种异能在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不断增强甚至进化的，而方法就是不断地使用这种异能，直到达到某种极限——这一点已经被确定了，就像风燎，他的控风异能因为这两个多月来一路上经常使用的缘故，极限使用范围和异能能量已经大幅增加了，以他现在的水平，只把风之屏障的范围缩小到四个人的话，坚持一天一夜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他们一行的目标并不是杀生，现在还没进入深渊族的防御圈，所以风燎也就没有使用什么异能，只是保存着实力。 四人稍微套了一点远路，从平原边缘绕了过去，在夜色的笼罩下，他们的行进的速度极快，几乎都是用跑的。 就算是之前那两个月的野外生涯中，楼心睿他们也鲜少有这样赶路的时候，为了安全而一边探索一边前进，一般最多是保持行走的速度而已。 风燎和鹰眼倒是还好一些，就算是经历了黑斑体质较高，楼心睿跟了一段还是很快就气喘吁吁了起来。 莫影当然发现了这种情况，立刻示意他们停下来休息。 楼心睿松了一口气，喘息平复了一些就立即真心道谢道：“……谢谢。” 莫影没说什么，一脸高深莫测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人看得出来他心里只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愿意带楼心睿去见楼烈完全是看在楼烈的面子上，他是莫影在反深渊联盟之中少数还算意气相投的朋友——莫影甚至不觉得这算是“帮忙”，反正只是顺便而已。 就算没有楼心睿这档子事，他也会来侦查一下深渊族的动向，固然带着她更容易被发现一点，不过莫影也有这个自信可以处理得很干净。 身为联盟的战士长，莫影的一举一动无疑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但这件事偏偏只有他能做到，那些所谓的战士能够真正派上用场的不多，毕竟他们绝大多数以前都只是普通人，只是突然获得了异能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战斗意识，很容易就会被深渊族的斥候发现。 为了隐藏他的行踪，这几天韩胜完全不能出门，莫影自然也不可能交代那些门卫他要出去执行侦察任务，更不能直接通过大门出来，因为那样无疑会在守门的门卫和其他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偷偷从帐篷都市里翻墙出来的。 再说，就算韩胜不出门，也不可能瞒得太久，毕竟反深渊联盟之中不少人都知道，因为楚明玉死盯着韩胜的缘故，莫影一向是跟他形影不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莫影才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前往深渊族侦查。 深渊城大名鼎鼎，与联盟的韩胜、莫影等人在末日之后才渐渐出头出名不同，深渊族的绝大部分高层都是原本深渊城的老人，不少人的资历对一些有心人来说都不算秘密。 楚明玉的搭档青蝎原本是出身于E国的国际雇佣兵，因为末日时恰好在深渊城才躲过一劫，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明确具有三种异能的变异者，其能力分别是听力强化、腕力强化和分尾。 后两种能力主要是用来战斗，而前一种则是用来侦查。 侦查类异能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作用，即使是同一种异能，不同的使用者也会造成不同的效果，就像鹰眼的视力强化，联盟之中同样异能的也并不是没有，可没有一个能够有他的范围那么广，那么精确，这也是韩胜之所以对他们那么热情的原因之一。 听力强化需要受到风向等因素的影响，从表面上来看，在所有侦查类异能之中并不算排名靠前的一种，可如果使用者是青蝎，那又另当别论了，他甚至可以在听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听到人心跳的声音。 无论莫影的隐藏技巧多么高超，他也没法停止自己的心跳声，所以如果他想靠近深渊族核心侦查的话，青蝎的能力就成了挡在他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不过现在——姑且不论青蝎到底为什么会被楚明玉笼络，总之他只听楚明玉的，作为搭档两人也是一直杵在一起，昨天射向韩胜的那根冰针无疑就是青蝎射出的，只要他不在深渊族内，莫影侦查的阻力就小了许多。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楚明玉和青蝎昨天暗杀失败之后立即回族，不过看楚明玉这一个月以来的行动，他们显然在联盟周围有一个落脚点，以便于随时攻击韩胜，还是有很大的可赌性的。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韩胜那里拖到他侦查完毕就可以了，这段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天，至于回程，他已经作好了被追杀的心理准备。 虽然忙着赶路，不过楼心睿太累的话，遇到意外就无法及时应变，他又不能丢下楼烈的妹妹不管，所以才停下来让她稍作休息——这样意外地收到楼心睿的感激，让他觉得十分莫名。 这样的赶路持续了到了第二天太阳下山时分。 深渊族的聚居地是设置在一片长宽十余公里的狭小森林之中的，完全的平原十分不利于防御，所以这片森林就成了天然的布防区。 虽然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不过想到或许快能见到兄长，楼心睿的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四人稍作休息，等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风燎终于撑起风之屏障，几人悄悄向森林之中潜入。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惭愧，结果还是断更了2天TUT 这事是这样，我大学学的本职不太容易找工作，我爹我妈都希望我重新搞财务类的，我对这个兴趣不大，不过放羊了那么久，商议之后我终于妥协了。 于是我爹直接把我这个0经验从没学过此类知识的人安插去当出纳= =，要我一边累积实际经验一边把会计证考出来，既然决定了，我也不想只是吃干饭混日子嘛，所以我等于是一边要学如何当出纳，一边还要看会计的书，忙得昏头转向倒是真的。 别的不多说了，周日我要加班，周六尽量多码点存稿吧。 45第 45 日 躲在层林掩映之中,楼心睿看着不远处向这里走来的两个深渊族人,下一秒，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毫不留情地切过他们的脖子,两具身体依循着惯性向前走了两步才倒下,而一对头颅则已经骨碌碌地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滚出几圈。 她闭上了眼睛,然后才睁开。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森林以来，看到的第三对巡逻的斥候。 这些人十有八九并不是核心族人,而是投靠深渊族的贱民，他们甚至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异能,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发出信号,通知深渊族准备,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如果对手是深渊族战士也就算了，这样屠戮普通人算什么！？ 楼心睿很想这么叫，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能用力咬住唇。 她看向维持着风之屏障、又用两道风刃切开了那两个深渊族贱民脖子的风燎，让她讶异的是，她并没有从这个历来一心护着他们每一个人、就算在再困难的情况下也想救更多人的大哥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觉察到楼心睿的目光，风燎转过头来面向她，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她也知道，他们应该以任务目标为第一考量，他们这不仅仅是为了隐藏行踪，也是在准备退路。 深渊族的斥候们显然有着固定的巡逻路线，也就是说，他们这样解决了一路上这条路线上的斥候，这里的巡逻力量就成了一路真空，万一他们在侦查时发生什么意外状况被发现了，逃离时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掩藏行迹，到时候也完全可以从这条已经没有任何斥候的路上通过，不必再受到任何阻拦。 深渊族没那么快发现这一路的斥候失踪，等深渊族觉察到时，他们四个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等鹰眼确定周围并没有别的敌人以后，四人下去，莫影面不改色地把两具尸体拖到一边茂密的矮树丛中，至于那片血迹——反正现在也是晚上，会注意到的人并不多。 这当然只是临时之策，不说别的，这些斥候没有及时回去的话，最多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深渊族就会发现异状。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在被发现之前逃得足够远就可以了。 鹰眼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四人踩着周围树林的阴影继续向前，这次终于没有再遇到其他斥候，平安地来到了深渊族聚居地最外层。 深渊族聚居地比帐篷都市略微小一圈，被火盆和各种发光植物发出的荧光照得透亮，他们的住所和以前的营地差不多，都是已经掏空的大型树屋，外圈一层防守比帐篷都市严密得多，周围的大树顶端还有一些守卫监视着，风之屏障虽然可以隔绝气息，但却无法防得住人眼直接看，想进去可不太容易。 ——不过就算防守再怎么严密的地方，一旦有了内鬼，也会出现漏洞。 莫影示意他们三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就独自一人离开了风之屏障的范围，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带着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男人。 “各位好啊，我是王枭。”来人咧开嘴夸张地一笑，对他们挑了挑眉，神采飞扬。 王枭是众多投靠深渊族的贱民之一，不过因为他有异能的缘故，后来又成为了深渊族的战士，在贱民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就算是非战士的核心族人也未必敢对他怎么样。 楼心睿三人自我介绍了一下，这位内鬼就直接切入了正题，开始介绍深渊族内部的情况。 深渊族高层、核心族人、贱民和奴隶，就一般情况来说，这四大阶层的阶级几乎可以说是牢不可破，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异能者。 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不同，他们的战士完全是强制征召，只要你觉醒了异能，就会被强制性地应征为深渊族战士，不过一旦贱民和奴隶成了战士，就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跟普通核心族人一样的权限，至少不会再被呼来喝去的。 联盟的战士则是自愿制的，所以单论异能者的数量，或许是联盟的基数大，但论战士数量的话，两边却未必能差多少。 目前深渊族的族长是谢渊，25岁，能力是控电，他的外表还算好认，因为他的右眼很早就被仇家毁去，深渊城也有种说法是，这是他还没当上渊氏首领之前，被当时的深氏首领、楚明玉的父亲楚深“教训”了一顿之后的留念。 深渊族副族长叫做唐潜，30岁左右，他原本就是谢渊的下属，虽然没有任何异能，不过颇得谢渊的信任，目前执掌着整个深渊族的族务，性格比较阴沉，也几乎不跟其他高层来往。 族长和副族长以下的第三号人物就是现任战士长楼烈了，22岁，能力是力量强化和速度强化，因为他那繁杂的过去的缘故，深渊族之中不信任他的大有人在，值得一提的是，谢渊虽然给了他三号人物的高位，却也从没制止过其他人非议楼烈，这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让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 接着是楚明玉，18岁，能力是控水（冰），他长得不太像他的父亲楚深，而更像母亲一些，可以说是男生女相，以他这个年纪的水准来看，楚明玉的性格未免有点太过阴损偏激。他担任着所谓特攻队队长的职务，特攻队内部都是一些有着特殊能力或者战斗力极高的人，青蝎就是其中一员，这一队算是所有深渊族战士之中的精英，名义上是挂在战士长楼烈的麾下，不过可想而知，楚明玉带领着的特攻队是完全不听从楼烈命令的。 “特攻队的队员情况，我完全不了解，他们只直接向楚明玉负责，”王枭最后说道，“除此之外，谢渊手下应该也有许多精英在，而且比起特攻队只多不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他们这些人类的发展还十分畸形，最重要的能力就是个人的战斗力了，如果谢渊真的完全把所有的战士都交给了楼烈和楚明玉，那才真的是脑子坏了呢。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能力较为普通的战士大多在楼烈手上握着，而剩下的精英则在楚明玉和谢渊手中。 楼心睿现在倒是稍微有点知道，谢渊为什么会安排她的哥哥楼烈当战士长了。 深渊族战士的构成比较复杂，其中贱民和奴隶出身的那一批战士，以前大多都是些普通人、白领之类的，他们从根本上缺乏战斗意识，只是突然获得了异能，比起普通人有了一个相对高的起点而已。 这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突然拥有了一把枪，他的心中或许会有一些害怕，不过绝大多数人更多感到的还是一种突然获得力量的兴奋，他们觉得跟周围的普通人相比，自己要强得多，理所当然地沐浴在普通人敬畏的目光之中，都有些飘飘然了，却不知道周围的人敬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那把枪。 确实，这些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有着难以匹敌的力量没错，不过对于那些已经有了战斗意识的其他异能者来说，根本是不堪一击，甚至面对一些没有异能、但有一定格斗技巧的普通人，也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深渊族最大的倚仗当然不是这些突然得到了枪的小孩子，而是原本就出自核心族人的那一批精英战士。 核心族人就是以前的深渊城居民，作为原本罪恶之城的居民，他们本来就惯常于战斗或是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这才是深渊族最大的优势所在，联盟之中虽然也有莫影这样的精英，但毕竟是极少数，而且数量比深渊族要少得多，就连楼心睿这样原本是普通人、只是有了一定战斗经验和意识的，都已经可以算是很出挑了，绝大多数战士也就是突然得到枪的小孩子级别。 楼烈本身的经历决定了不论是哪方都必定会猜忌他，那些出自于贱民和奴隶的战士会服从他只是因为深渊族等级制度的压迫而已，而少数出自核心族人的战士更加不会听他的，真的遇到什么分歧的时候，绝对只会听从谢渊或者楚明玉的命令。 如果提拔楚明玉或者任何一个核心族人当战士长，都难保他们不会生出私心，但如果选楼烈，就完全不会有这种后顾之忧了——这并不是说他不会有私心，而是就算楼烈有私心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虽然名义上是深渊族的战士长，权力金字塔顶峰的第三号人物，不过楼烈的权力可以说是完全来自于深渊族，离开了谢渊和深渊族的支持，愿意跟随他这个战士长的人几乎不会有。 稍微介绍完一些高层的情况之后，王枭又向他们说明了深渊族聚居地的布局，提醒他们哪些地方守备森严一些。 楼心睿耐心地听完这些，一一记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现在深渊族的战士长楼烈在哪个地方？” 王枭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吗，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战士长现在不在族内，今天早上就走了，至于他去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 楼心睿一阵失望。 风燎倒是心里一动：作为战士长的楼烈不在族内？那他会去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3=~我尽量多抽时间码字 46第 46 日 王枭带着楼心睿三人完全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的。 整个深渊族有足足两万族人,这可不是末日之前有专门的信息库可以查询的情况下,守门的门卫当然不可能记住两万张脸，深渊族严格的等级制度反而在这个时候帮了他们一把,只要有专门的信物,门卫根本不怎么敢盘查身为战士队内小队长的王枭，深夜带着三人到底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至于莫影,他的相貌在反深渊联盟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这些门卫虽然未必知道,但他当然也不想冒险，以他的身手，在没有其他人的拖累的情况下,独自从守夜者巡逻的缝隙之中通过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问题。 五人在约定好的地方重新碰头,为了节约时间而兵分两路,在树干阴影的掩藏下，向着各自的目标行去。 风燎和鹰眼是一组，他们两人的异能配合更擅于探查和应变，职责是探查整个深渊族人的具体情况和作息、换班时间等等；楼心睿、莫影和王枭一组，他们的异能大多是只能用于战斗的，必须要有王枭来领路才行，而目标就是深渊族副族长唐潜的资料室。 唐潜管着族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深渊族中的职责就跟韩胜在联盟中的作用差不多。 就连记忆力超群的韩胜在工作的时候也必须留下各种资料记录——虽然他自己倒是可以把资料全记在脑子里，可毕竟联盟不是他一个人管着的，总有其他高层需要查阅记录，没有这种天赋的唐潜自然更是如此。 虽然平常很少会有人来资料室，不过作为极机密的所在，王枭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才探听到具体的方位的，树屋门口还有两个核心族人出身的深渊族战士守着。 莫影刚要示意王枭跟上，楼心睿却制止了王枭，轻声道：“我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已经选择成为战士，她迟早要跨越这一步的，反过来说，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选择了战斗，既要做好杀人的觉悟，也要有哪一天被杀的准备。 莫影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两人悄然来到了两个守卫的侧后方。 左侧，王枭心里默数着数字，估计莫影和楼心睿大概就位了，就从边上摸出一块石头，砸向两个守卫的正前方。 砸过去的石头带着轻微的风声砸在了一片草丛中，发出一声闷响，两个守卫当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向那片草丛看去。 正当守卫的注意力放在那片草丛上、忽略了周围的那一瞬间，楼心睿立刻从原本的藏身处窜出，闪身到左侧那个守卫的后方，左手和右脚同时动作，左手捂住了那个守卫的嘴巴，右脚从后顶上了他的膝关节。 守卫猝不及防之下，右脚已经失去了支撑，身形一下矮了下来，原本想要反抗的意识也因为突然失去平衡而停顿了一刹那，楼心睿右手握紧早已准备好的骨刀，锋利的豁口在守卫的脖子上用力拉过，守卫胡乱挥动的双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切就像她之前脑中所预期的那样顺利地发展了，楼心睿放开手，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严格算起来，这才是她第一次杀人。 但或许是因为曾经对人起过杀心，多少有了准备的缘故，出乎预料地，她甚至觉得这次还不如那次在营地里差点杀了那个男人的时候给她的震撼大，只是紧握着骨刀的右手有点发麻的感觉而已。 王枭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凉凉地一笑，对她伸出了大拇指，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取笑地轻声说道：“不错不错，巾帼英雌，女中豪杰啊。” 楼心睿这才感觉到刚才捂住守卫嘴的左手沾着溅出来的鲜血，粘稠地不断顺着手指滴下，手心里似乎还遗留着守卫刚刚试图喊叫却只喊出了热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很讨厌，甚至比那些鲜血还要讨厌，她只能甩了几下左手，试图把这种感觉甩掉。 她看向右边，莫影那里当然解决得比她更加干净利落，楼心睿的体格本身就差男性一截，力量、身高都有不足，所以她只能采用那样麻烦的方式，破坏守卫的身体重心让他摔倒，她才好使上力，不过对于莫影来说，能够采用的方法就丰富得多了。 另一个守卫毫无声息地歪着脖子摔在一边，而且也不像她这里那么鲜血飞溅——楼心睿想起了刚才途中听到“咯”的一声，大概就是莫影拉断那个守卫颈骨的声音吧。 “进去。”莫影向来不喜欢多废话，等楼心睿和王枭听话地先闪身进去之后，他才看了一眼周围，确认了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把那两具尸体拉入树屋之中。 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表面上看，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科技的支撑，但毕竟许多杂七杂八的知识还存在他们的脑内，只要有工具就可以把它们重现出来，造纸术就是其中之一。 新世界什么都缺，就是各种动植物资源多得很，造纸这种含量极低、工序又不复杂、不需要用到什么特殊工具的技术，自然是最早被重现出来的几种之一。 联盟和深渊族都已经有了还算可以的造纸技术，当然造出来的纸张比起末日之前要劣质得多，不过现在需要使用纸张地方本来就不多，自然也没有什么改进工艺的需求了。 深渊族资料室里用的纸比起楼心睿看到韩胜所使用的那种纱皮纸要厚得多，显然在这方面的技艺上，深渊族还差着联盟一筹。 三人都不再说话，各自一手拿着一片发出荧光的发光植物叶子，分开查阅着深渊族近期的资料存档，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各种派不上大用场的琐事，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她看向了存放在一起的一叠资料，上面标注着“灭亡”两个字。 ——难道找到了正主？ 楼心睿急忙打开来一看，但却失望地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深渊族进攻联盟的计划，而是报告北方的动植物大批量死亡的消息。 按照时间的顺序，最早的一份资料是在大约三个月前，随着时间的逐渐推进，动植物大批量死亡的现象正从极北之地渐渐向南逼近，而且死亡的数量也在缓慢增加，几乎可以说是灭族式的死亡，怪不得这堆资料被标注的名字是“灭亡”呢。 ——怎么回事？ 虽然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这样的资料，但上面的数字却让楼心睿忍不住心中发冷。 正当她心中犯嘀咕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危机感——一种仿佛像是一把尖刀正向着自己的骨头剔过来的感觉压得她头皮发麻，她只来得及略微侧过身体 ，眼角瞥到发光植物的荧光映照下，一把发出幽深寒光的匕首正向自己的大腿削去。 * 秦绡发现这里有异常完全是巧合。 作为末日之前原本谢渊手下众多杀手之中不起眼的一员，她在末日之后的新世界之中却获得了新生。 ——原因很简单，她觉醒了异能，而且是一种对于她来说非常有用的异能。 “渐隐”，她如此称呼这种异能，作用是让人不自觉地忽视她的存在。 这种异能并不能令她消失，而是让人即使看到、听到、感觉到了她，也不自觉地在脑中自动过滤了她的存在。除非一开始就有意识地寻找，否则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忽略这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秦绡的枪法在所有杀手中绝对算是中等偏下的，这在以前是一个很大的弱点，不过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枪和子弹了，而她的匕首使得还不错，再加上“渐隐”这种异能的辅助，立即让她的暗杀水平上了好几个台阶，一跃跻身成了谢渊的杀手锏之一。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她平常的作风向来很低调，居所也选在整个聚居地中比较偏僻的地方——没错，就是这附近，每天回去都能看到有两个守卫守在这里，只是她从来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更加不会去问，她很清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不过今天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两个守卫却不在了——如果这还没法引起她的警惕的话，那么从空中略微飘过来的一丝血腥味无疑让她精神一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错认这种气味！ 启动异能，悄悄潜入这里，然后就看到了三个打着微弱光线翻阅东西的身影，在“渐隐”的帮助下，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行踪。 站在最里面的那个似乎是战士队之中一个叫做王枭的小队长，而稍外的一男一女中，女的那个是个生面孔，但男的那个居然是联盟的莫影！ 秦绡不知道他们还会在这里呆多久，就算现在想去报告这件事也来不及了，她没有把握近身袭击莫影，而王枭站得太里面，要去袭击他必须通过莫影身边，她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那个女孩子身上。 一点点接近，那个女孩果然没有任何发觉的迹象，她并不想杀了她，而是想留她下来好好审问，秦绡耐心地等着一个机会，就在女孩因为手里的资料有点走神的时候，突然发起了攻击！ 47第 47 日 秦绡出手狠辣,完全是冲着楼心睿的下盘去的,看样子想一下把她的腿削一截下来，因为多少有点因为手里那份资料分心的缘故,楼心睿直到刀光临近才觉察到这次攻击,想完全避开已经不可能，只能勉强转过一点身,锋利的刀锋贴着她的左侧大腿划过，拉开一道口子。 楼心睿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疼痛了,她右手上还拿着那份资料，只能一手把资料向着秦绡的脸一扔，左手的角质异化已经在瞬间完成,并掌为刀向秦绡伸出来攻击的手切了过去。 那份资料虽说是纸质,但因为工艺粗劣的缘故,更像是用来做纸箱的那种硬纸板，并不像末日前用来书写的纸张那样轻飘飘，秦绡被这纸板遮住了视线，谨慎地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缩回 手挡开纸板，同时一脚已经刁钻地踢向楼心睿左腿的膝盖。 左手的攻击落了个空，身体重心不免有些不稳，况且秦绡这一脚真的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楼心睿已经习惯了与野兽搏斗，而新世界的野兽们很少有个头极小的类型，高大的野兽大多是扑击攻击，基本是够不到她的下盘的，这造成了她对于下盘攻击的警觉性不够，秦绡这一脚正中红心。 膝盖中招，楼心睿顿时失去了平衡，左脚虚不受力，眼看着就要摔倒，秦绡的下一刀又要到来，她心中一狠，还能勉强支撑的右脚一个用力，身体的平衡虽然彻底失去了，但却向前接近了不少，已经异化的左手向着秦绡的脖子用力抓去。 这一下，秦绡就算能捅到她，她也能给秦绡留下不小的纪念，说不定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但出乎楼心睿预料的是，秦绡突然收回了攻击，悻悻地后退离开了资料室。 ……怎么回事？ 带着疑惑，已经完全失去了平衡的楼心睿一下摔到了地上。 她所不知道的是，秦绡并不是一个从小被训练长大的杀手，可以说是半路出家的。 秦绡是被卖进深渊城的，女人在这座城里能够做的工作并不多，如果不想卖肉，那么就只能寻找别的出路……譬如说，学着做一个杀手。 但就算熬过那严苛的杀手训练，秦绡的天分也并没有被看好，而事实上，她的排名也确实不怎么样。 这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枪法不太好，更多的还是她私心太重的缘故。 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像所谓的顶尖杀手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把自己视为人类——秦绡还有着自己的愿望，有一天能够过上平凡的日子。 在此之前，她不想死。 发觉不对没有立即上报，而是独自探查，这也是存了一份抢功的心，而一旦楼心睿摆出要同归于尽的架势，秦绡反而先退却了。 ……算了，反正目的达到了，她那样的腿还能上哪去？ 秦绡如此告诉自己，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莫影在一边，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但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把他的同伴给干掉。 另一边，楼心睿的下巴磕在了地上，受到两次攻击的左腿传来了尖锐的痛觉，但她却扯出了一点自嘲的笑意。 ……真是现世报啊，我刚刚还攻击过那个门卫的膝盖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活下来了。 “我们走。” 直到听到莫影冷静的点醒，她才醒悟到，危机并未完全解决，刚才袭击她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去报信了，而自己也并不仅仅是一个人来的。 楼心睿难得地产生了一种恼怒的感觉，就算她并不指望其他人会无条件地帮助她，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同伴——好吧，同行的人——在他面前遇到危险，而且他也并不是没有能力救助或者自顾不暇，就这么在一边干看着是不是也太过冷血了一点？ 她努力撑起身体，不过她很快发觉，自己的左腿似乎真的有点不太灵便了。 那道刀刃割伤倒还好一些，没有伤到血管，只是一点皮肉伤，但对着膝盖那一踹却是实打实的，她只能将体重更多地放到右脚这边才站得住，左腿几乎吃不住力。 毫无疑问，秦绡离开之后，他们出现的消息很快会传遍整个深渊族，不快点离开的话，恐怕就再也无法离开了，但以她左腿现在的状况，恐怕根本跑不快。 如果被深渊族抓住，姑且不论能不能见到楼烈，就算答案是“可以”，但谁知道在那之前会遇到什么？她可一点都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跟兄长见面。 风燎和鹰眼都不在边上，就算求助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们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说他们也有事先说好，如果哪一方不幸被发现了，就直接见机行事回帐篷都市就可以了，根本没有什么中途集合的地方。 ……怎么办？ 楼心睿抬起头看向莫影，他是目前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可是刚刚他袖手旁观的样子，又她实在不想开这个口。 或许他根本不会答应，或许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或许他原本就是在等着她开口求他？ “莫影……” “嗯？”他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她的纠结，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请你……帮我，我的左腿受伤了，无法走路。”这句话说得十分艰难，如果真要论起来，这大概还是她苏醒以来第一次开口求人。 这真是阴差阳错，她的同伴们倒是十分热心，总是照顾年龄最小的她，再加上她本身的个性就十分好强，能够自己解决的事就一声不吭地自己做了，所以楼心睿还真的没特地请求过别人什么，想不到初次开口就是对着一个刚才还袖手旁观看着她差点被敌人干掉的人。 在损伤自尊心和可能遇到的糟糕未来之间，楼心睿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让楼心睿有点意外的是，莫影倒是十分干脆地答应了，“好。” 这过于简单的答案反而把她彻底搞糊涂了，没有为难？没有嘲笑？他刚刚不是还袖手旁观的吗？怎么这会态度就一下转换得那么大？ 在她愣神之间，莫影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几张纸板往她怀里一塞，“拿着。”他简短地说完，不等楼心睿反应过来，就一下抱住了她的腰，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出了资料室，不再特意掩饰身形，带着她向外跑去。 就算扛着一个人，莫影的速度比起当初他们四人来的时候也快得多，楼心睿回过神来，只好一边拿着资料，一边用手按住腿上的伤口，心里不禁有点忿忿，好吧，她也不是很期待公主抱，不过这种姿势也让人太难受了吧？她的腹部正顶着莫影的肩膀，每向前一步就有一股力道传来，让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楼心睿抬起头来看向周围，就看到了跟在莫影身后的王枭。 “你……也……一起……回去？”竭力忽视着被颠到想吐的感觉，她一边努力说道。 王枭拉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对不起了，看来我这是要当一回电灯泡了。” 楼心睿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对于这样的拉郎配皱了皱眉，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现在心中倒是有点懊恼，之前她并没有向王枭求助，原因是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来带路的，带完路应该仍旧会留在深渊族才对，早知如此，虽然她几个小时前才刚认识王枭，不过比起莫影，她还宁可求助于他。 现在她的脑筋才转过弯来，姑且不论刚才秦绡已经看到他的原因，就算没有看到，深渊族也不是吃干饭的，门卫那里对他们肯定还有印象，迟早会查出来正是王枭深夜带着他们几个进入聚居地的，所以他大概一开始就做好了跟他们一起回去的准备。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直接闯过了巡逻的守卫，这些人也大多不是异能者，再说他们的职责是防御入侵的敌人，但面对从自己老窝里跑出来的他们三人，显然有点不知所措，直到三人出了最外圈，深渊族中的警报才响了起来。 楼心睿咬着唇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深渊族聚居地，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祈祷风燎和鹰眼能平安地回去，否则她真的是万死莫辞了，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为了陪着执意要跟哥哥见面的她去的，如果只有她回去，那两人却被抓到的话，她还有什么脸去见燕子他们？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他们三个现在才更加危急一些。 深渊族聚居地所在的这片森林长宽不过十余公里，躲在林子里迟早会被搜索出来发现，但一旦出了林子，外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无论怎么逃都很显眼，再加上秦绡已经看到过他们三个的样子，比起没有被发现的风燎和鹰眼，莫影的名头肯定会吸引更多的追 48第 48 日 出了深渊族聚居地之后,莫影就在树林里找了一个地方把楼心睿放了下来,让她给自己裹伤。 初战失利，楼心睿多少有点沮丧。 虽然也有分心被偷袭、失了先手的缘故,可实际的战斗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事先做好了准备,就像她袭击那个门卫不也是偷袭吗？ 况且，这次战斗也确实暴露出了一个问题——她毕竟是一个以前没有任何格斗基础的女孩子,无论是体格还是技巧都不占优势，在跟野兽搏斗的时候倒是无所谓,那本来更多地就是考验人的反应速度而已，但人类之间更多的还决定于战斗技巧这一项上。 或许唯一可称道的也就是过人一筹的反应速度和胆量了吧，也就是所谓的战斗意识,她想去拼,也敢于拼,但缺乏战斗技巧仍旧是一项硬伤，就像是已经有了完整设计图的高楼大厦，却因为缺乏必要的砖瓦而有心无力。 拥有战斗意识本来是最重要的一点，但格斗技巧也必不可少，这就造成她面对那些缺乏战斗意识的普通人和战士的时候，可以轻易取胜，但当真遇到一个战斗技巧比较好的对手时，弱点就清晰地暴露出来了。 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花时间去好好磨练自己的技巧，但楼心睿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等她练完黄花菜都凉了，谁会去等到她训练完毕才开始战斗？ 就让她那么放弃，她也做不到。 楼心睿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战斗中训练自己，祈祷自己不要在足够强大之前就在战斗中死翘翘而已。 想到这里，她一边尽量将体重放到右腿上，一边扶着身后的树干站了起来。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虽然穿过平原回帐篷都市必定会受到深渊族的拦阻堵截，但不管怎么说，那是回去的必经之路，只要他们一天不在帐篷都市里露面，这样的追堵就不会停止，况且联盟那边肯定也会发现深渊族的动向，派人来接应他们的。 再说，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王枭，不过如果他们三个吸引了深渊族的火力，那么风燎和鹰眼也更容易活下来一些。 如果他们能一直赶在深渊族追兵之前，说不定还能安然无事地回去——虽然这么期待有点做白日梦，在她腿脚不灵便的现在是很难的。 楼心睿心里很明白，她目前来说也就是一个拖后腿的包袱，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说要留下来，那样莫影和王枭要回去就容易得多了……对，就像曾经的魔方做得那样。 但就算说她自私卑劣也好，她实在是做不到。 魔方跟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共度了几个生死大关，是可以交付背后的战友，又自认必死，所以他不愿意继续拖累他们而选择独自留下，但莫影和王枭呢？说白了，如果此时跟她同行的人是风燎和鹰眼，她或许也会作出跟魔方一样的选择，但现在的情况……她还没有随便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习惯。 虽然这样的选择会拖累别人，虽然他们并没有选择丢下她，本身已经很值得感激了，但为了这样的感激而选择自我牺牲，她做不到。 莫影和王枭当然没想到楼心睿会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否则还不得吐血——两个大男人难道还要靠一个小姑娘的牺牲来保得平安吗？那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况且他们也有那个自信带着楼心睿回去。 “你没关系吗？”王枭讶异地挑眉。 “嗯，这点伤口很快就能好。” 变异者的自愈能力都比一般人好一些，那个女战士给楼心睿留下的伤口其实一点都不重，只是特别影响行动而已。 “那就走吧。”莫影点点头，倒是很自动自觉地向楼心睿走来，作势又想扛起她。 楼心睿露出有点纠结的表情，“呃……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只是扶着着我？之前那种姿势……我怕吐到你身上。” 莫影断然拒绝：“不行。” 王枭也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神情：“小姑娘，你现在的情况走路还好，想要快速前进很困难吧？如果实在难受的话，让莫影背着你怎么样？” 莫影明显地皱眉，似乎很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但最后还是赞同了这个提议。 三人重新上路，楼心睿不太自在地从后面勾住莫影的脖子——不过他看上去也不太自在就是了。 只不过楼心睿和莫影的不自在是因为各自不同的理由，前者是因为第一次跟亲人以外的男性那么接近，后者则是单纯不喜欢把自己的后背和脖子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时间已经接近黎明，周围开始渐渐亮了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楼心睿努力地欣赏周围的风景，不过出了森林之后，平原上处处都是差不多的景色，她索性拿出之前临走时莫影塞给她的那份资料，瞄了过去。 严格说起来，这是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了各种各样的小零件，楼心睿一直看到下半截的零件组装完成图，才发觉到这到底是一张什么图纸，顿时愣住了。 “……这是枪！？” ——不错，这是一张手枪设计图，以楼心睿浅薄的武器知识，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型号的手枪，但这也足以给她极大的震撼了。 想想看，除了少数一级异能者以外，他们现在大多都是近身搏斗的，如果这个时候深渊族有了枪支，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对反深渊联盟压倒性的胜利！ 再看另外两张，也一样是手枪的设计图，只是看上去并不是同一型号而已。 莫影毫无起伏地应声道：“嗯。”继续脚下不停地赶路。 王枭立刻来了兴趣，赶上几步说道：“给我瞧瞧。” 他从楼心睿手里接过那三张纸，粗略地扫了几眼，吹了个口哨，“哟，不错嘛，是真货啊，”说着，又把图纸塞回给楼心睿，“拿着，可别掉了啊。” 就算不用他说，她也是极其谨慎地将图纸贴身放好，小心翼翼地，就好像这三份图纸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 楼心睿心事重重，踟蹰又踟蹰，最后还是问道：“深渊族应该已经开始制造手枪了吧，那我们要怎么办……？” “哈哈，你担心过头了！”王枭喷笑出声，“以现在那个冶炼水平……？就算制造出来他们也不怕炸膛走火！？” 深渊城以前好歹也是属于地下世界的，现在的深渊族内会有懂得枪械制造知识的专业枪械匠师，王枭对此并不意外。 ——但懂得枪械制造，画得出图纸就一定代表做得出来吗？ 别说那些比较精密的零部件了，就像王枭所说的那样，光是 目前的冶炼水平就是一项很大的问题，没有足够坚硬的材料来制造的话，就算做得出零件、组装好，那枪管也承受不住子弹的力量，百分之两百会炸膛。 画设计图的那个深渊族枪械匠师的水平越高，以前所制造的枪械越好，在目前的条件下就越难以实现，相反，说不定还是几百年前的那种火绳枪更容易重现一些呢，问题是，谁还会去研究早已被淘汰了几百年的玩意儿？ 听到王枭的话，楼心睿稍微安心了一点，不过随后又是一凛——现在制造不出，不代表永远制造不出，看样子，联盟本身并没有成熟的枪械匠师，深渊族如果不想自己的技术流落联盟，肯定会下更多的力气追踪他们，这无疑更增添了他们回归的难度。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有空犹疑不前，还不如拼命闯一闯。 “说起这个，不如我们稍微绕点远路吧？”王枭建议道，“平原上一目了然，不代表这里所有的地形都是如此简单，我们还是有希望绕过深渊族的布置前进的。” 楼心睿想了想，说道：“这样不好，我们能想到绕远路，深渊族应该也想得到，肯定不会漏掉这一块的。再说，绕路反而会延长我们回去的时间，拖得越久，深渊族越是能够布置周密，这会增加变数。” 王枭不得不点头承认，“好吧，你说的也对。” 原本有风燎的风之屏障在，他们可以直接躲过侦查系的异能探查，不过现在可不行了，再加上他们去的时候一路干掉了森林里的斥候，虽然让逃跑之路免受堵截，但也暴露了一开始的逃跑路线。 只要深渊族的侦查系异能者在逃跑路线周围寻找，肯定还是能够找得到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遇上了第一波追踪者。 49第 49 日 这批人显然只是深渊族的探哨而已,一共十人,里面却只有一个异能者。 面对着联盟第一战士莫影，虽然是一对多,但这批人仍旧毫无反抗之力。既然有莫影出手,王枭和楼心睿几乎用不着插手，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足够了。 一队十人,很快就在莫影手中全军覆没。 虽然并没有让他们把消息传回去，但楼心睿心中仍旧有着忧虑。 就算是侦查系的异能,也很少有能够明确判定目标的，大多只是能够感知到某处有活动生命体存活而已，而这片平原显然不像是楼心睿他们曾经路过、已经变成死亡之地的平原狩猎场,其上仍旧有许多生物存活着。 这正是深渊族的搜索策略,他们强迫贱民和奴隶来做炮灰,广撒网来捕鱼，甚至用不着人报信，只要看哪一队没有回来，就可以大致确定他们是向哪个方向逃的了。 问题是，就算看穿了这种策略，楼心睿三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来解决。 很快，楼心睿的忧虑就变成了现实，在接下来的十六个小时中，他们一共遇上了十一波探哨，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探哨之中的人员组成，也渐渐由普通人变成了普通的深渊族战士。 ——解决第十二支小队之后，楼心睿稍微喘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天再度暗下来之后了，按照他们来时的速度，原本穿越这片平原只要一天一夜，但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明比来时快了许多，大半天却才走了一半左右的路程。 楼心睿左脚的伤并不是断骨或者脚筋、肌腱断裂这样的物理上一定无法站起来的伤势，只是关节瘀伤而已，在这半天多以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虽然长时间行动还有点困难，不过短时间忍住痛还是做得到的，因为攻来的敌人越来越厉害了，她也不得不加入战斗。 但同时，她也觉得有点奇怪。 这又不是什么通关游戏，先打小怪练级再打BOSS，深渊族如果真的想尽快灭掉他们，应该派出更厉害的角色才对。 不光是她，王枭显然也感到了异样，“你们觉不觉得，深渊族的动向有点奇怪？” “是啊。”楼心睿点点头。 “——他们在拖时间等人。” 莫影轻描淡写的话让楼心睿和王枭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不过就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莫影将两人的视线置若罔闻，只是平淡地用一具尸体上的衣服将武器上的血继擦拭干净。 以现在武器的质量，莫影又是三人之中出手最多的，他最初带出来的那把匕首早就断了，现在使用的武器是一把从敌人身上摸来的长刀。 看得出来，他惯用的武器应该原本就是这种锋刃较长的类型，只是出来时为了隐蔽活动的需要才换了那把短匕。 看到他那种神情，楼心睿就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不由得头疼。 惜字如金也该有个限度，而莫影这家伙……怎么说呢，可说可不说的话他全部不说也就算了，但必要的话他也大半全吞进了肚子里，就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费很大力气似的，这就有点让人无语了。 她只能顺着他的语义猜测：“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等人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回莫影倒是干脆地点点头。 因为不断袭击他们的深渊族人，他们的行程已经被拖慢了许多，这主要的原因不得不说就是莫影必须要兼顾着他们两人的安全。 如果只有莫影一个人，他好歹也是联盟第一战士，除非是楚明玉那种级别的对手，普通深渊族战士对他来说根本就相当于肉包子打狗一样，如果他不想打了，独身一人想要甩掉众多追击者容易得多。 但现在有他们两人的拖累，他就不得不顾及到同伴的安危。 毫无疑问，深渊族追击的主要目标就是莫影和他拿走的武器设计图，但有那个实力与莫影一争长短的人却很少，楚明玉和青蝎现在还在帐篷都市附近，而按照王枭之前的说法，楼心睿的兄长楼烈又刚好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要筹集到一次性围歼莫影的人手，还需要一些时间。 事实上，他们遇上的前五波敌人，实力也都是层层递进的，但到了第六波敌人以后，实力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了——明明只要再进一步，再多派一些人手来的话，就算伤不到莫影，但起码她跟王枭两个人却是很难平安逃掉的。 而深渊族却没那么干。 理由很简单，幕后布置者需要留着她和王枭来拖住莫影的脚步，万一他们两个不小心死了，莫影就再也没有顾忌，可以拿着武器设计图独自回返了。 楼心睿不知道布置这场追击的人是谢渊还是唐潜，不过显然后者更有可能一点，这位深渊族的副族长唐潜确实在火候的把握上无人能出其右，将派来的人手限定在“能够拖住他们三人越久，却不会伤到楼心睿和王枭”的级别上，保证在他们布置好绝杀之局之前，不会有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情出现。 但这也跟之前广撒网找到他们一样，就算明知道唐潜的目的，除非楼心睿和王枭肯自我牺牲，否则只能坐视行程被不断拖慢。 道理很简单，可当真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愿意为了本就没有多少归属感的联盟牺牲自己？但凡还有一线希望，是人总是会想争一争的。 “猜得不错啊——别人都说韩胜是绿原族之脑，原来你莫影才是深藏不露啊。” 一个不属于他们三人的声音响起，楼心睿略微惊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两人渐渐走近，最后停在了距离他们十米的地方。 因为夜幕已深，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接近。 虽然从没见过这两人，但他们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因此楼心睿倒是立即认了出来——原本应该在帐篷都市附近的楚明玉和青蝎。 从外表看，楚明玉略微矮一些，以男性的标准来说，他的长相稍显阴柔，不过这反而将他眉眼之间的那股阴郁映衬得更加明显，而青蝎倒是很高大，看上去应该有着闪族人和伊朗人的血统，鹰钩鼻和青色的眼睛在一群黄种人之中显得尤为突出。 难道唐潜所布下的绝杀之局就是他们？ 楼心睿不禁心中猜测道。 但莫影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两人一样，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只是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样，平淡地说道：“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意思是唐潜预定来截杀他们的并不是这两人？ 楚明玉脸色一抽，不过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谁也看不出来而已。 莫影说的不错，他们确实不是唐潜派来的，楚明玉连谢渊的命令都能打折扣地听，唐潜怎么可能指挥得动他？ 他们两人完全是在偶然之下提前发觉莫影已经不在帐篷都市了，青蝎分析之后，他们也猜到了他的动向，连夜赶往这里，毕竟楚明玉是把自己视为深渊族的正统继承人的，他也不想自己以后执掌的深渊族出什么问题。 一方是返回帐篷都市，一方是向深渊族聚居地前进，楚明玉反而是第一个发觉到深渊族在平原上抓捕行动的人，问过那些参与行动的深渊族族人之后，就立即向着莫影过来。 如果干不掉韩胜，那么干掉莫影也是功劳一件，至于唐潜的布置……谁会去管这玩意？ 这会儿得到传信的唐潜大概气得跳脚了，他牺牲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拖住一个莫影而已，如果楚明玉成功干掉了莫影也就算了，如果他失败了，还把楼心睿和王枭这两个拖油瓶弄死了，那么莫影想要回去几乎就再也来不及阻挡了。 只不过莫影此时点明这件事，又给人一种楚明玉和青蝎比起唐潜布置的绝杀之局要弱、他并没有把这两人放在眼里的意味，楚明玉的脸色当然不会太好看。 他也并不反驳什么，附近空气之中的水分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一样，迅速聚集起来，形成了一把足足有十米之长的水之长刀，右手一挥，这把长刀顿时直直地向楼心睿三人横切过来。 楚明玉的异能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所有的水分子，这样的积聚起来形成攻击只是手段之一，只不过他对于不同介质之中水的吸引力不一样，空气之中和□积聚成水塘江河湖海的水分子比较容易，而想要吸引土壤之中的水分就困难得多，如果是人体之中的，那就非要两人直接接触才做得到了，而且还比较困难，这样做的同时必须集聚精神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双方之间的距离原本是有十米，虽然巨型水刀切向他们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这距离毕竟太短，楼心睿三人有志一同地立刻散开，都没有采取跳起来躲避的方法，楚明玉很显然能够控制水刀的方向，如果跳起来身在空中，水刀再改变方向就避无可避了。 不过楚明玉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他这一刀并不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只是想驱散楼心睿和王枭两人而已，他的目标原本就只有莫影一个，当即直直地追向莫影。 而楼心睿和王枭，则对上了青蝎。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人留言很芥末啊/(tot)/~~ 50第 50 日 楚明玉是可以同时控制多把水刀不错,不过面对莫影,一个分心就可能完蛋，他虽然为人跋扈了一点,但也不是个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傻缺,所以他倒是没有怎么干涉另一边战局的意思，也算是省了楼心睿和王枭额外防备他的心力吧。 王枭盯着似乎没有任何戒备的青蝎,对楼心睿说道：“我来主攻，你替我压阵,小心他的尾巴。” 楼心睿面色严峻地点点头。 青蝎三种能力之中唯一的二级异能【 分尾】，就是在尾椎上生出一条大腿粗细的尾巴，形似蝎尾,不但十分灵活、贯穿力量足以扎透岩石,而且尾针上还有腐蚀性的剧毒,这在以近身战斗为主流的现在十分具有威胁性，毕竟一般人都只有双手，而青蝎则相当于三只手，自然更占便宜一些。 他的E国本名早已被人忽略，现在的称号“青蝎”的来源，就是得自于他那条尾巴和青色的双眼。 王枭说完，就拔出了他的武器。 双手各持一把匕首，而且都是反手，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只是这一点小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恐怕在末日之前也是有一定经历的。 严格说起来，反手持匕才是这种由来已久的短武器最正统的用法，匕首虽然谁都能用，但要真的用好却要不小的手劲和技巧，因为锋刃较短，反手握才更容易吃住力，格挡敌人攻击也更容易一些。 像楼心睿这样半路出家的，用同样的匕首都是正手握——说难听一点，也就是握菜刀的握法，虽然是比较容易用于攻击的握法，但这就显得很业余了，格挡或者用力过猛时也比较容易滑脱。 况且，双手同时用两把武器、还要能够错落有致不互相干扰地攻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很难做到的，就像是弹钢琴左右手分配主副旋律一样，都要经过不短的练习。 ——巧合的是，青蝎用的也是双匕，而且他的握法更特异一点：右手正手，左手反手，左手在前、右手则是缩在后头。 仅仅是看对手亮出武器，王枭的脸色就又凝重了一分。 青蝎这样的握法又跟楼心睿的握菜刀握法不一样，比起王枭，他所显示出来的双手分工更明确一些：左手格挡，右手攻击，配合上他本身腕力强化的优势，其他人都觉得他那条蝎尾凭空为他增加了几成胜算，却不知就算没有尾巴，能在这方面胜过他的也不多。 况且，盛名之下无虚士，青蝎能亮出这个架势，就绝对不会是花架子，光是双手分工外加一条尾巴，那就是一心三用，这本身也说明了他的能力。 战斗时候的一心三用可不是平时一手画方、一手画圆那么简单。 从武器的使用也可以看出两人战斗风格的不同，王枭无疑是先发制人型的，而青蝎则是后发制人，恰好从某种程度上克制住了王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并不是独自作战。 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劣势，王枭也不可能畏缩不前，违背原本战斗风格的话，他只会死得更快，当即大吼了一声，提升己方的气势，向着青蝎攻了过去。 右手的先手攻击毫不意外地被青蝎的左手格挡了下来，两把匕首发出金铁交击声撞在了一起，王枭毕竟把握着主攻权，在第一击上去的时候，左手早已紧跟着攻了上去，但这次青蝎没有选择格挡，而是右手极为刁钻地贴着王枭左手向下刺去。 一寸短，一寸险，但纯粹以攻击范围来说，还是正手持匕的青蝎右手更大一些，虽然后发却已先至，王枭就算能切掉他一块肩上的膀子肉，左肋下却是人体要害心脏所在，他自然不愿意跟他硬碰硬以死换伤，右手趁着之前与青蝎对撞的一点力道，身体顿时向后闪避开。 而就在此时，楼心睿的攻击也到了，右手干脆地向着青蝎腹部露出的空档攻去。 她并没有使用她的骨刀，在王枭和青蝎两个玩匕首的行家面前动武器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她才不去丢这个脸呢，所以她只是用自己的二级异能角质异化硬化了双手和指甲。 她本来就是跟着王枭一起进攻的，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攻击。 就像打人一拳时总要稍稍回收蓄一下力，才好把拳头发出去一样，此时正是青蝎刚刚应对完王枭的攻击之时，双手都已经打了出去，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自然无法应对她的攻击。 但一阵劲风却从下往斜上方对着楼心睿的脸直直地抽了过来，王枭“小心”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楼心睿已经及时变招，双手一下用力紧紧抓住了那样袭来的东西——正是青蝎的尾巴。 她当然还记得青蝎这第三只“手”的存在，刚才攻击时也是留着几分力气，这才能及时应变的。 楼心睿的双手正抓在了他的尾针上，手掌贴住尾针的部分传来了一声“呲啦——”的响声，一股诡异的焦糊味传出，就像那根尾针是烧红的烙铁一般，双手上竟然凭空飘起了一阵烟。 她立刻放开双手退到安全距离，看到手掌已经完全变黑了，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抽搐几下，虽然看上去很恐怖，不过实际上楼心睿倒是没怎么感到痛楚，她的角质异化早已不限于双手的指甲，多亏一开始就将整个双手表皮的角质层都硬化了一遍，同为二级异能，那冒着寒光的尾针上的腐蚀性毒素只灼烧到了表面的角质层，并没有实际伤害到她，只不过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汗涔涔的。 ——还好，还好。 虽然角质异化十分有用，楼心睿却还没那个能力让它覆盖全身，只能像这样硬化双手的角质层，形成防护，如果刚才这一下没有抓到，其他部分被这尾巴扫到，即使是她也绝对会中毒。 王枭也是一阵寒意，虽然早已听说过青蝎的能耐，不过实际感受到的总比耳朵听到的强得多，刚才的一触即分之间，通过武器传来的巨力已经让他的双手一阵麻痹，如果没有楼心睿的后续攻击，这条尾巴恐怕就是直接向他扫过来了，他可没有什么二级异能去接这一下。 既然底牌已经翻开，青蝎也就不再掩藏，他的尾巴就像是活物一般甩来甩去，大约有一米多长，略微卷曲着，意有所指地对着他们露出尖端的尾针，就好像在说谁敢接近就让他吃一下狠的。 青蝎摆出这种样子，王枭和楼心睿还当真一下不敢异动了，严格说起来，刚才那一下只能算是试探而已，只不过这试探的结果把他们都镇住了——王枭是有足够的技巧，但异能天赋不够，楼心睿则是虽然有天赋、技巧却还待磨练，有时候并不是两个人就比一个人好使的，至少在这件事上，同时具有天赋和技巧的一个青蝎会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有用得多，事情就是那么无奈。 只不过三人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青蝎突然怔了一下，然后丢下王枭和楼心睿向着楚明玉那边过去。 被丢下的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下，向着楚明玉和莫影的战局看了过去。 之前他们集中精力跟青蝎对峙着呢，自然没有那个闲工夫管莫影那边的事，但青蝎却还算游刃有余，震慑他们之余，还有心思顾着楚明玉。 毫无疑问，他会丢下这里过去只有一个原因——楚明玉输了。 现实当中，楼心睿经历过的战斗大多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确定胜负的——长时间不分胜负除非是双方的战斗力近乎完全一样，可实际上一个人发挥出的战斗力是有多方面影响的，哪有那么刚巧，就遇上一个各方面综合之后表现的战斗力跟自己在伯仲之间，而且还能维持长时间相若的情况发生？ 一般战斗最多不超过三五分钟，完全没有小说电视里描写的那样动辄大战几天几夜的情景，所以楼心睿这边互相试探了一下，又对峙了一会，莫影那边的战局就已经完全结束了。 楚明玉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而青蝎则护卫在他身前，对着莫影严阵以待。 楼心睿稍微有点惊讶：莫影居然还留着楚明玉一条命？ 他们一路过来，莫影真可谓是杀神了，他就像是从来不知道“留手”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出手就是要人命，栽在他手里的深渊族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楼心睿一开始也有点不适应，不过后来想想，放这些人回去不是会更快地引来追兵嘛，于是也就狠下心了。 很显然，这次莫影是故意没干掉楚明玉的。 就像楚明玉之前对他评价的那样，他虽然向来一声不吭，不过很多事情心里都明白得一清二楚，就像现在……如果在这杀了楚明玉，谢渊想要收编原本深氏的势力，那就简单得很了，只要帮楚明玉报仇就行了，这样不但帮着深渊族统一、还让联盟和深渊彻底不死不休的傻事，莫影是不会干的。 联盟内部对深渊族的态度一直有着不同的声音，韩胜虽然从没在其他人面前谈及对此事的看法，但莫影倒是明白，他是想跟深渊族和解的，而这一点莫影也是同样的想法。 末日之后，大家统共也就剩下那么点人，还要打来打去，把人越打越少，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除了争一个老大的虚名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道理人人都明白，但双方毕竟是有仇的，深渊族打了联盟不止一个耳光，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许多人都忍不了这劈啪作响甩在他们脸上的耳光。 更重要的是，深渊族的族长谢渊不想和，他就是想战。 所以备战是要做的，不然真的打起来毫无抵抗之力也不行，但可以的话，莫影并不想把双方的关系完全闹僵。 青蝎一边防备着莫影，一边检查了一下楚明玉的情况，发觉他只是昏过去了，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皱着眉看向楼心睿他们身后的方向。 如果只是青蝎这样，楼心睿当然会以为他只是故作这样好趁机离开，但很快地，莫影也转过头看向那边。 很快，几个疾行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为首者的身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终于要出场了，是不是有点望穿秋水的感觉？ 51第 51 日 来人当然是楼烈,他是在执行任务途中被紧急召回的。 如果楼心睿知道他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的,一定会很惊讶，因为楼烈正是去探查有关于北方动植物大批死亡一事的。 不过一天来的追击让她完全没有心情去想别的,再加上那份资料并不像手枪设计图或者进攻联盟战斗计划这样打眼,楼心睿已经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看到来了支援，青蝎几下把楚明玉弄醒,他只是楚明玉的搭档而已，实力如何另说,却是轮不到他做主的，莫影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坦白说，莫影对于来人并不算太惊讶,深渊族能正面对付他的人不多,谢渊当然把握最大,但他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莫影虽然战斗力极强，却只是绿原族的战士长而已，双方在地位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在战场上遇到也就算了，但谢渊自然不可能掉份到亲自出手去截击他。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件差事就落到了深渊族战士长楼烈的头上，战士长对战士长，虽然深渊族和绿原族不在同一个级别上，起码也好看一些。 ——直到走进，楼烈才看到楼心睿的存在。 楼烈很明显地有点吃惊，随即闭嘴不语。 就像韩胜所说的那样，他的左耳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一道疤痕横亘在左脸上，差点伤到眼珠，那疤痕不像是刀伤，而更像是被什么灼烧过后的痕迹。 虽然原本楼烈的外貌也算不上顶尖，不过还是在水准之上的，这道疤痕却完全破坏了他原本的气质，多了几分狰狞，也少了几分家学渊源的书卷味。 楼心睿也很激动，她来不就是为了见楼烈而已嘛？只是看到楼烈不说话，她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在楚明玉和其他深渊族人眼皮子底下，如果贸然相认，会不会影响到楼烈？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踟蹰了，也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不过就算现在想掩藏也晚了，楚明玉等人又不是傻瓜，虽然这里黑灯瞎火的，但他们两个刚刚的异状也太明显了，尤其是楼烈，本来就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 “你们认识？”楚明玉眼珠转了几圈，盯着他。 出乎楼心睿预料的是，楼烈深深地舒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地对她微笑道：“没想到你也活着……好久不见了，小妹。” 确实是很久了。 虽然对于楼心睿只是仅仅几个月而已，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带给她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平和度过的那十七年，更何况，楼烈醒来的时间虽然在深渊和联盟之中算是较晚的，但仍旧比她早半年。 楼烈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楼心睿突然感到了一阵无比的委屈。 明明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女孩子而已，凭什么要拿着武器像一个男人一样活着？ 十七岁，放在以前，那就是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年纪，虽然并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不过外公外婆对她只会更疼爱，坚强是坚强了，但说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也绝对不算夸张。 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生活的，只是在这种世界里，男人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得拼尽全力，而女人……就得拼上性命。 因为懂事，在以前楼心睿极少向父母要求什么，更别说楼烈这个哥哥了，她从没向他们撒过一次娇，但很难得的，现在她却很想扑到楼烈怀里哭一场，好好抒发一下这几个月以来所受到的困难和委屈。 面对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撕裂她的野兽，她怎么可能不怕呢，可是害怕没有任何作用，她能做的只有一次次咬紧牙关去拼。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却不能这么做，只能用力忍住有点湿润的眼眶，微微提起唇角，“是啊， 很久不见，哥。” 王枭这时候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想到之前楼心睿特地问楼烈在不在深渊族聚居地中，倒是心中了然，但他脸上的严峻却没有减少半分。 楼心睿心情正在激荡中可能没有发觉什么，但楼烈那句“没想到你也活着”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兄长见到很久不见的妹妹、高兴于她从末日中活下来了的样子。 ——相反，简直还有一种不希望她还活着的意味在。 怎么回事！？ 虽然和楼烈同在深渊族，不过王枭从没正面接触过他，对于外界纷纷扬扬的传闻，他是不知道楼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啦，不过仅仅是这一句话，顿时就让他对楼烈的印象荡到谷底。 面对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亲生妹妹尚且能如此无情，楼烈在投向深渊族之后，能够立即带队返回去残杀原本联盟的同伴，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姑且不论别人心里想什么，除了那一个微笑之外，楼烈似乎吝啬于其他表情，也不打算再跟妹妹叙旧了，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神色淡淡地转向莫影。 “多谢手下留情。” 听到这句话，之前还在狐疑地来回看着楼烈和楼心睿的楚明玉脸上立刻升起一片红，屈辱和愤怒的神色在脸上交织，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在他听来，这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不错，他是不自量力跑来，结果被莫影几下打晕，丢了个大脸，不过这关你楼烈什么事？用得着你来代着感谢莫影手下留情！？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更令他愤怒的是，莫影居然也点头致意，接受了他的道谢。 但他已经败了，现在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只会是更难看而已，这个闷亏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吞下去。 这个时候，楼心睿也回过神来了，略微有点诧异。 虽然兄长的名字取了一个“烈”字，不过这并不代表楼烈本人就真是十分激烈的个性，商场上向来是讲究一个广结善缘的，不管私底下斗得如何，最起码表面上是一片平和，再加上楼家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潜移默化之下，在她印象中，楼烈是一个无论对谁都十分温和、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人。 就算是她也听得出来，楼烈这句话就是故意的，她还从没见过兄长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 楼烈瞟了一眼楚明玉，说道：“你们走吧，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其他人也听得出他的意思：因为莫影放了楚明玉一把，他也打算放他们一把。 楚明玉终于忍不住了，“楼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丢不丢脸另归另说，再不说话的话，这件事就变成了他的责任，他怎么可能还能沉默下去？ “我没什么意思。” “不要擅作主张！别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放跑莫影和你妹妹，还想栽到我身上，你想得倒是挺美的！我倒是想看看谢渊到底会怎么说。” 搬出谢渊并不是楚明玉所愿，不过就像他不会卖唐潜和楼烈面子一样，楼烈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忌惮，严格说起来他这个特攻队队长还是从属于战士长楼烈之下呢，楼烈凭什么要给他面子？也只有谢渊能让他收敛一点。 楚明玉这一番话起到了效果，楼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前来围杀莫影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个出身于核心族人的精英战士。 是人都有排外心理，楚明玉再怎么夺谢渊的权也是原本深渊城的一员，名正言顺的深氏继承人，而楼烈则是不折不扣的外人，所以他们看向楼烈的眼神立即就晦暗了许多。 楼烈似乎对这些人的神色视而不见，“这件事我会向族长禀报的。” 他一这么说，其他人也没办法了，毕竟主导带队执行任务的人是楼烈，具体的决定权在他身上，不管随后谢渊怎么处置他，至少现在他还是深渊族的战士长，他们对楼烈服不服气反正放在心里非议几句也无所谓，但不听从上司的命令却是大忌，楚明玉身份特殊可以无所谓，他们可不行。 况且，楼烈也是围杀的主力，他如果撂了挑子，以他们这些人能不能留下莫影又得另说。 “那就随便你！”楚明玉被气笑了，拉开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容，率先带着青蝎离开了。 楼烈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身影，又对着莫影点了点头算作道别的招呼，然后就作势要走。 “哥！” 楼心睿就有点急切地叫他，虽然她也知道这并不是很好的时机，周围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呢，不过她这样怀着希望过来，难得见到了兄长，从头到尾却只说了一句话，楼烈甚至没投给她几个眼神，这怎么能让她甘心？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种明悟——楼烈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在这种外界的一切急剧变化的情况下。不用说楼烈了，就算是她，不也是变了许多吗？ 如果不能改变自己适应这个新世界的话，就要做好被新世界淘汰的准备，楼烈比她苏醒得更早，受这个世界的影响也越多，所以他会改变，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楼心睿却感到，这种改变未必是让人愉快的。 楼烈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回头面向楼心睿，脸上并没有挂着任何表情，“小妹，生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游戏的胜利者，可事实上，我失败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如果我不能成为最强者，那么起码我也要跟随最强者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就是哥哥大人第一次正式出场啦~ 52第 52 日 作为前往接应的支援部队一员,大熊和阿神是最先看到楼心睿的。 她的神色不太对头——这谁都看得出来,不过偏偏他们两个都是比较口拙的，让他们安慰一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影和王枭回去报告此行的情况,而楼心睿则先跟着他们回去 了暂住的地方。 随着风神族正式加入联盟,再有风燎等人加入战士队，他们的福利也变好了许多,被分配到一个新建成的居所，不是帐篷而是一座已经造好的房子,人人也都能分到自己的房间，风神族的其他人都在一起等着她。 楼心睿虽然心中空空，还是强打精神起来对燕子说道：“燕子姐,很抱歉……我跟风哥他们失散了,没能一起回来。” 燕子皱着眉,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担心风燎，但不管怎么说，深渊族至今也没有抓捕风燎和鹰眼的行动，也没有他们被杀的消息传来，那么就说明深渊族把绝大多数精力都花在莫影身上了，风燎两人很可能还没被深渊族发觉，所以比起他们，现在的楼心睿反而还更让她担心一些。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心思表露出来，只是安抚地对楼心睿笑了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睿，看你也很累了，还是让妃子带你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楼心睿点了点头，这才发觉这里并不只有他们几个，血刀身边站着一个她没见过的女性，她略微一怔，“这位是……？” 血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是我女友单静雨……别的等你休息完了再介绍也不迟。” 单静雨似乎对于在所有人之前发言有点畏缩，只是用力地点点头肯定血刀的话。 这场景有点可笑，她比楼心睿大上好几岁，却像只小鸡仔似的放不开。 单静雨是在对找到男友几乎不再抱有希望的情况下被血刀主动找到的，峰回路转，她一直在找的男友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对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格外珍惜。 血刀是风神族人，她就脱离了原来的族群加入了风神族，跟血刀一起住着。 可她毕竟是一个外来者，她不像这些人一样共同经历生死磨难，再加上妃子似乎有意无意地针对她，其他人对她也是淡淡的。 其实这也难怪，血刀突然带着单静雨回来，还特地说明了她是她以前的女友，稍微解释了一下单静雨的事，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不管他们是不是注意到了血刀曾经对楼心睿的特别关照，但一个已经经历了许多、完全稳固下来的圈子，想要再额外接受一个人是比较困难的。 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跟别人交朋友、正常交往，那没什么问题，可要把一个没有跟他们一起经历这些的外人拉进这个圈子变成“内人”，都多少有点膈应，说话做事都要一下子顾忌好多。 尤其是知道血刀以前心思的几人，比起同伴被外人拐走，当然更乐意看到自己内部消化了——有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们理智上可以接受血刀的选择，但感情上却还是有点不爽的，他们不会对血刀多说什么，但对单静雨这个“外人”当然就一下亲密不起来了。 在加上最具有话语权的风燎和鹰眼都不在，大熊、阿神、小丑和王牌本来就不太爱与人交往，剩下的人中，妃子是最知道内情、心里也最抵触的人，医生本来就不会说好话，BB跳脱那也是在熟人面前，燕子跟楼心睿的关系最近，也一度看好过血刀，虽然不至于像妃子那样，但对单静雨也就没有了往常大姐式的关照了。 在这种情况下，单静雨跟他们的相处就越发小心翼翼，她知道这些人在男友萧灿心中的地位，不想让他在同伴和她之间太过为难，却不知道这样的畏缩反而让妃子更加看不过眼。 其实妃子也知道这是她在迁怒，但她就是看不惯单静雨那样小心翼翼，好像他们都在迫害她的样子，相比之下，她当然更喜欢小睿那种敢作敢为的个性。 血刀对此也很无奈，但与人相处这种事他根本没法插手。 他也不知道单静雨为什么会这样——她在末日之前也是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虽然在外人面前挺安静的，但在他面前却是有点骄纵又有点霸道的，倒是有点像妃子，只是不如妃子那么圆滑外向，现在却连对他也是这样。 简直像古代那种四处受气、处处小心讨好的小媳妇，让人怜惜和心疼的同时，也不由得无奈。 这就是血刀忘了一点，单静雨醒来也有很久了，独自一人为了坚持找他，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亏，原本的棱角都被磨得差不多了，又太过于珍视失而复得的他，变成现在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单静雨唯一的坚持，就是一直称呼血刀原本的名字，大概也是以重复“萧灿”这个名字来安慰自己男友已经在她身边。 “嗯……那就是我的师母了。”楼心睿对血刀敷衍地笑笑。 坦白说，她现在根本没什么心力去管血刀和单静雨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说完这些，她也没跟单静雨说什么，就在妃子的带领下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毕竟她也有两天没合眼了，经过这一天多的追杀，更是精神疲惫。 血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楼心睿见到单静雨根本没有任何表示，那就是对他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男女之情吧……这样也不坏。 他看向因为没能跟楼心睿打过招呼而有点忐忑的单静雨，安慰道：“别担心，小睿就是有点累了而已，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单静雨稍微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的紧张渐渐纾解开来。 ——事实上，这几天带给她最大压力的，还是血刀的态度。 凭借着女性的直觉，单静雨多少觉察到了血刀之所以会来找她，并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出于责任，而且还有什么在影响他的心绪。 她对此感到不安。 但是现在，她从血刀……不，是从萧灿的身上发现，那种让她不安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看她的眼神又变回了末日以前的样子。 ……是不是爱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单静雨很了解萧灿，一旦他决定了，就不会轻易再轻易更改。 所以她也露出一丝笑容，就像以前那样，轻轻地点头，“……嗯。” * 王枭报告完事情的经过，回自己屋好好睡了一晚上。 事实上也没啥可报告的，他在资料室里没查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只是把卧底这几个月以来在深渊族的所见所闻说了说而已。 自家已经很久没打扫了，虽然韩胜早就安排了人给他整理一下房间，不过好久没人住过的气息还是很明显。 他不像莫影和楼心睿，在去之前还连夜赶了很久的路，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就差不多恢复过来了。 想了想，作为除了本人之外唯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一下楼心睿周围的人，也好让他们多少安慰一下那个女孩子，她的神情让人太过担心，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至于莫影……咳咳，他那个性还是别指望了吧。 问过神情有点怪怪的韩胜风神族的住址，王枭没费多大力就找到了正主，加入战士队的几个男人都不在，不过燕子一直在家养胎，妃子也陪着她，王枭就向她们说明了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 燕子的脸色立刻严峻了起来。 她本来就很担心，没想到还发生了楼烈这回事，不过她也不是亲身经历者，贸然安慰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最多只能提几句而已，让她更忧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楼心睿的性格比较坚韧，胆子够大也有拼劲，如果是以前，这倒是形容年轻人有闯劲的褒义词，可问题是现在——她用来拼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自己的一条小命，这就有问题了。 她可以拼赢一次两次，可是五次六次、八次九次……她都能次次拼赢吗？ 有时候形成了习惯，并不需要拿命去拼的时候，她也这么拼，那就有点过头了——拼命拼过头，那就是偏激了。 其实燕子倒是也明白楼心睿的打算，她一个女孩子，年龄又小，如果不表现得强硬、乃至偏激一些，其他人都会小看她，像现在这样，谁想动她，都要考虑一下玉石俱焚的可能。 就像最早营地里那个袭击她的男人，包括初来联盟时纠缠她的那个神光族男人，为什么不选其他人，偏偏选了楼心睿？——原因不正是看她年纪小，觉得好欺负一些嘛。 可知道归知道，燕子终究不希望她的性格这样偏激下去。 正事说完，王枭也就告别了，他本来就只是有点放不下心而已，跟楼心睿的关系也没那么近，有些事情根本不好开口，而这些她的同伴就不一样了。 妃子还没想到那么深，不过维护楼心睿的心情倒是相同的，想要好好安慰一下她。 两人略微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去看看她醒来没有再说。 走到房间门口，她却似乎已经醒了，似乎正在跟什么人说话，声音透过房门传了出来。 53第 53 日 楼心睿睡得昏天黑地。 她确实是累极了,先是两三天的不眠不休,又经过那样的精神冲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感到劳累。 中途似乎有人推了推她,她想那大概是想让她脱了满是尘土的衣服再睡的燕子或者妃子吧,毕竟其他男人们都不会随意进一个女生的房间，可她太累了,实在不想再动弹，索性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嘴里嘟囔着“等我睡好了再说”，很快就没人再打扰她了。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时分，楼心睿完全是被饿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刚想从床上起来找点吃的,这才发现了自己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莫影就像她常看见的那样抱着双手靠在窗户边的墙上，闭着的双眼似乎发觉到了她的视线，才睁开看向她。 楼心睿被了个半死，声音都有点变调，“你怎么在这！？” “找你。”莫影简略的回答。 她这时才想起来，现在的房门虽然没有锁头，不过门闸插销这样的小机关倒是不难，她进房间之后就落了闸，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通过房门进来，只能……她看向虚掩着的窗户。 这么说来，之前推她的恐怕也不是燕子或者妃子，因为她们显然不太可能爬窗进来。 楼心睿对坦然自若的莫影很无语，虽说现在的条件下一切从简，也没那么多忌讳，不过一个男人就这么翻窗进一个女孩子的卧室，好像……不太好吧？ 况且，看莫影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在推楼心睿推不醒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这里，不知道杵了多少时间。 但看他那个样子就明白，他恐怕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他都那么坦然了，她再表现出什么异状反而显得矫情了，楼心睿决定略过这个问题，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嘛，沉默了一会，她才质问道：“那你刚才在干嘛呢？” 莫影这回倒是很老实地有问必答：“睡觉。” 楼心睿又是一阵无语，又不是马，可以站着睡觉，这回答也太不靠谱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难道平时他跟着韩胜时闭着双眼靠在一边，也是睡觉？ 她不由得被这个想法逗乐了，语气也多少和缓了一些，“好吧，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睿，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楼心睿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虽然平时很多人都叫她“小睿”，可听一向惜字如金的莫影这么认真地叫，为什么她会有种怪到说不出来的感觉呢？ 如果莫影知道她那么想，一定会觉得很无辜。 他不爱说话，更不擅于说谎，回来把枪支设计图塞给韩胜之后，莫影特地向他问了风神族的住址，没休息就跑来了，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不过他只是想跟楼心睿说话而已，不想惊动其他人，也没有“去别人家总是要从前门拜访”的概念，当然就采取捷径翻窗户了——找了几处之后终于进了正主的房里，可惜楼心睿已经睡了，又不肯起来，他就索性在边上倚着墙睡着了，直到楼心睿醒来他才感觉到。 至于称呼，他也只是跟着别人一样叫她“小睿”而已嘛，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楼心睿说道：“你说吧。” “我想说的是——不管楼烈说了什么，他都坚持放你回来了。” 虽然早有预感，莫影想说的话肯定是关于他们此行的，不过当真听到的时候，楼 心睿还是有点惊讶……还有感激。 ……这是，在安慰我？ 至少从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来看确实如此，不过这是莫影说的，又让她有点摸不清他的意图而已。 ……或许，正是因为莫影总是一副沉默寡言高深莫测的样子，才让她不自觉地把这个人想得太复杂了吧？ 事实上，楼心睿本来就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的性格，最开始确实有过一阵失落，不过这么蒙头大睡了好久之后，她的心情也渐渐缓和了过来。 ——老实说，最让她受到打击的一点，就是她依稀可以感觉到，楼烈所说的全部都是发自真心。 毫无疑问，楼烈话中所指的最强者就是谢渊。 他有这个资格，不但是深渊族的族长，个人实力也是最顶尖的，配上他那个难解的异能，称呼谢渊为最强者绝不过份。 虽然原本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但起码他们也是血缘相连的亲人，楼心睿不会连这一点都认错，或许没有现场经历过其他人听说这件事之后，还会觉得这是因为周围还有深渊族人在盯着楼烈，他只能说出违心之言向谢渊表忠心的缘故，但楼心睿却真切地感到了，兄长所想的恐怕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楼心睿觉得无法理解。 不用说她了，随便拉个谁出来，哪怕是那些被楼烈干掉的人的亲友，恐怕十有八九都不会相信他是真心追随谢渊的。 原因很简单，谢渊灭了他的族，还杀了他的女友，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没办法去追随自己的仇人吧？ ——这道理说不通。 就算是以那些狗血八点档的逻辑来说，假如联盟中真的有人出卖了楼烈和青溪族的信息，可动手的确实是谢渊无疑，楼烈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个理由对他如此推崇。 所以楼心睿是真的无法理解楼烈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哥哥真的变了吧。 楼心睿不知道楼烈到底遇上了些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正如莫影所说，不管他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决定的，至少他顶住了所有压力，坚持放她回来了。 ——做永远比说有效，这正是莫影的信条。 楼烈心里是怎么想的，又说了些什么，莫影管不着，不过他这么做，不正是说明他还念着兄妹之情嘛。 莫影大概是唯一一个多少可以理解楼烈想法的人，早在建立族群加入反深渊联盟的时候，青溪族就已经成为了深渊族的敌人。 做敌人就要有敌人的觉悟，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当然是有什么手段上什么手段，这有什么可埋怨的？怪敌人不该对付你？ 莫影也多少有些了解，他所认知的“常识”跟周围其他人所认知的“常识”不太一样，就像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人们的仇恨怨恨从何而来，所以他不太爱跟人说话。 严格说起来，这大概是楼心睿听到他第一次说那么长的句子。 “……谢谢。”楼心睿郑重地道谢。 不管怎么说，她都很感激，莫影并没有用虚假的猜测安慰她说楼烈是在说违心之言，只是点明了楼烈的行动，让她看清楚了这一点，这就足够让她感激的了。 莫影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感激。 室内的气氛再度和缓了一些，不过很快又尴尬了起来，按理说莫影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楼心睿不知道要如何将话题接续下去，他又不爱说话，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 最后还是楼心睿打破了沉寂，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问的话题：“莫影，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楼心睿这是真的很好奇。 跟族内的其他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互相知根知底了，风神族中虽然能战斗的不少，不论异能的话，战斗力最高的还得算是风燎和大熊，原因很简单，风燎以前就是PTU的一员，而大熊则是退伍军人，两人都是久经锻炼，无论是意识还是技巧都胜人一筹。 像血刀、鹰眼、阿神、BB等人都是末日之后才渐渐开始练起来的，因为天资和训练时间的缘故，实力各不相同，只是胜在经验丰富，而小丑和王牌两兄弟虽然也练过，不过还是业余级别的，显然没有经历过多少真刀真枪的战斗，跟鹰眼差不多。 但莫影很显然是另一个级别的了，他的实力显然比起其他人都高，而且是高出一大截，反应速度和意识无人能及，没有异能配合的话，恐怕能跟他战斗的人都没几个。 更何况他的行事还那么特异，楼心睿很好奇，他在末日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楼心睿一问出口，莫影就迅速地回答道：“军人。” ——瞎掰！ 她几乎是立刻肯定这句话是假话，这虽然能够解释他的实力为什么会高人一等，但骗骗一般人还行，可骗不到楼心睿。 她边上还有个真正退伍军人的大熊在呢，大熊的举手投足那才是是军人风范，说站如松、坐如钟绝不是假的，就连普通站着的时候也挺得笔直，可见以前军队里的严格训练已经深入骨子里去了，而与之一对比，莫影就很明显地没有那股味道。 而且他回答的那么快，简直像是早就有人准备好了这个答案，只等有人问了一样。 楼心睿倒是没猜错，这个答案确实是韩胜特地为莫影准备的，以防有人问起他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因为莫影不太会说谎，让他临时想一个答案显然不太现实。 只不过准备好了之后，还真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原因很简单，看着他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谁去自讨没趣啊！？ 楼心睿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燕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睿——？你醒了？” “哎——” 楼心睿应了一声，回头却发现莫影的踪影已经不见了，只有窗户摇曳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个去同学会鸟…… 54第 54 日 楼心睿连忙打开房门。 燕子走进门,环视了一圈再没有第二个人的房间,打量了一下楼心睿的脸色，又暗中拉了一把想要问刚才有谁在里面的妃子。 不管在里面的人是谁,至少楼心睿看上去脸色好多了,一点也不像最初回来时那种失神的样子。 她略过了疑问，只是笑着对楼心睿说道：“小睿,你一身脏衣服就躺下去睡了。现在肚子饿了吧？你是先吃饭呢，还是先换衣服？” 楼心睿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虽然崭新却粘着尘土的床铺,又摸了摸肚子，虽说一开始是被饿醒的，不过跟莫影说了会话,现在已经饿过头没感觉了,“我还是先换衣服吧。” 好好洗过澡换完衣服,其他人也差不多回来了，所有人坐在一起吃晚餐。 楼心睿这才算正式跟单静雨面对面。 和其他人不同，楼心睿倒是挺为血刀和她高兴的——虽然单静雨的个性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楼心睿很佩服她一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屈服地一直等待，姑且不论别的，光是这一点精神就值得称道。 看楼心睿的态度，妃子也就彻底泄气了，她对单静雨的排斥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楼心睿出气而已，就像是护着自家小鸡仔的老母鸡，可现在既然连正主也不在乎，那么她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这对于单静雨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不光是妃子，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这无疑是楼心睿回来所带来的变化，让她对这个女孩有了一份感激。 吃完晚饭，楼心睿一时有点无聊。 她的生物钟有点颠倒，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当然就睡不着了。 单静雨看到她的样子，也是出于想跟她搞好关系的缘故，倒是第一次主动提议道：“那个……如果你还不困的话，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热闹？有什么热闹？”楼心睿好奇地问。 联盟晚上的活动当然不会只是吃完饭就直接洗洗睡觉了，在分布于帐篷都市各处的几个广场中，各自会有着不同的娱乐活动，单静雨好歹也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有什么活动还是非常清楚的。 “嗯，东广场一直是小吃街，西广场一般是联盟战士去拼斗的战斗场，还有人在那里小小地赌一把，南广场是篝火晚会和跳舞的地方，北广场的活动不确定，通常都是临时安排的，最大的中心广场，则一直是地球教的聚会地。” “地球教？”这回是BB诧异的声音了。 不光是他，其他人心中也有着疑问，这是什么？别是什么邪教组织吧…… 感到其他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单静雨先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又镇定了下来，“地球教是末日之后的新兴宗教，虽然信徒不是最多，但却是联盟之中影响力最大的宗教，它的创始人也是最早提出组建反深渊联盟的人。” ——末日之后，新世界的人们经历了相当大的一场宗教毁灭。 根植于西方的基督教就不说了，就连Z国本土比较兴盛的佛教、道教也没留下多少传承，更重要的是，这些宗教想要再发展信徒有了相当的困难。 原因很简单，虽说宗教立身本是神性的，但绝大多数世俗信徒对这些宗教的信仰都是具有很大功利性的，归根究底就是寄希望于神明们能够护佑自己或者家人朋友，或者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心理安慰的，但这一场末日浩劫却毁灭了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人类，也毁灭了九成九以上的信徒。 不用说别的，光是在向人推崇教义的时候，被人问一句“你们的神为什么不拯救那些死去的信徒呢”就够尴尬的了，就算厚颜声称自己这些活下来的少数人都是自家神明拯救的，那也要看别人信不信啊。 活下来的人之中还有不少不是任何一个宗教的信徒呢，反正非信徒也会得救，何必要特别加入宗教？ 这跟营地的情况又有不同，营地是只有一个神父在，风燎需要他来安抚一些人的情 绪，所以特地供给物资给不事生产的神父消耗，但在反深渊联盟活下来的传教者绝对不止一个，有了这个竞争，联盟官方可以完全不用管这些人的死活。 那么这些传教者的物资从何而来呢？ 如果是以前，自然有完整的宗教体系、各式各样的补贴供给他们日常开销，但现在文明已经毁灭，让那些传教者自己去辛苦地劳作，那之后他们的威望也就竖不起来了，他们当然不愿意这样，最后只能靠信徒奉上了。 现在的反深渊联盟倒还好，至少物产丰足，但在最初最困难、物资最稀少的时期，那些信徒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谁还管这些不事生产的传教者死活？ 只要身为信徒，就得担着这个供奉的责任，于是那段时期中大量信徒脱离原本的信仰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了。 ——地球教这个新兴宗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它跟传统宗教很不同的一点就是，虽然它也承认神的存在，但却认为神是根本不会管人类死活的——不管这些人类是否信仰神的存在。 人会去管蚂蚁的死活吗？ 人类对于神来说，可不正如同蚂蚁对人类一样吗？ 一般人一生之中恐怕也没几次去关注蚂蚁，而且这几次关注中，还有不少是小时候玩蚂蚁，特意把东西放在蚂蚁的行进路线上的情况下，以阻挡它们为乐呢。 按照地球教的解释，这次的末日也就是神突发奇想，为了取乐而刻意阻挡人类前进的脚步而已，平时的神压根不会注意人类。 ——觉得神会特别关注人类是否信仰它，这难道不是人类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难道会总是什么都不干，特地去观察蚂蚁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信仰神没用，与其寄希望于神，还不如自己好好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经营新的社会和这个崭新的地球还更有效一点。 ——这个说法反而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认同。 活下来的绝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中上阶层的白领，求神拜佛、不靠自己努力、只寄希望于宗教信仰的人只有极少数，比起传统宗教，地球教这样“务实”的教义当然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好感。 地球教的创始者原本出自神光族，据说这个族名也是这个缘故才取的，为族群最初的发展壮大起了不小的作用，不过后来她就脱离了神光族，这也是为了能够不偏向任何立场。 因为教义的缘故，她倒也是以身作则，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地球教传教人员，平时也有自己的工作，并不让信徒奉养。 最开始的各族也不仅仅只有深渊族一个敌人而已，互相之间也有一些间隙，反深渊联盟的组建也是她最早提出一力促成的，成立之后的联盟投桃报李，从此中心广场每天晚上就成了地球教的专场，而这个宗教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了起来。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妃子提议道。 听完单静雨的大致介绍，众人都对这个地球教有了几分好奇，当然同意了，由单静雨带路，大家一起向着中心广场走去。 联盟的守卫是外紧内松，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前面就是了。”单静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前面。 就算不用她说，他们也看得出来，前面的一个广场大约聚集着两千多人，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在说话的，全场寂静得可怕，只有广场中传来一个女声的歌唱。 空中飘来的旋律全都只是简单的音节，歌词似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却有着一种可以抚平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楼心睿不自觉地向前一步。 广场正中半径几十米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岁的长发女孩立在空地正中央，面前摆着一座台子，上面铺着白色的布，两具已经冰冷的身体并排放在上面。 毫无疑问，之前在唱歌的人就是这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繁复棉纱织就的衣裙，只要稍微用心观察，就可以看出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悲悯和无奈，再加上周围的空旷和四周寂静无声的人群，无形的压力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没有人出声以打破此刻的寂静，只有她的歌声向四周散去。 这种氛围，倒是很有那种祭祀典礼的气氛，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异世界。 一行人都说不出话，直到她的一曲结束，周围凝滞的时空才恢复了流动。 楼心睿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女孩，直到燕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过头，她这时才发觉，之前认识的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你们也来看族葬？”于清问道，这段时间她跟燕子处得不错，也算是熟识的朋友了。 “族葬？” 于清看了就明白，他们大概只是恰逢其会，就轻轻解释了起来。 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的争斗一直没停止过，再加上之前深渊族大肆追捕楼心睿他们，联盟又派出接应的队伍，结果楼心睿他们几个被追的倒是没事，反而是双方追捕和接应的队伍打了起来，这当然会造成死伤。 族葬风俗最早也是起源于神光族……或者说是地球教，族内任何一个人亡故都会举行公开葬仪，联盟之中的其他各族也流行起来，发展到现在，与其是说族葬，还不如说是盟葬了，只不过大家都还是习惯性地沿用这个名字。 因为地球教在联盟组建一事上出力极大，联盟当然也要给他们面子，也算是带着几分官方背景的宗教，现在的盟葬大多是由地球教出面主持的，除非死者本身有其他信仰。 之前那个女孩，就是地球教的创始人夏焉，这个答案既在预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众人都多少有点吃惊于她的年轻。 楼心睿心里不太好受，那两人是因为跟深渊族的追捕队伍交战而亡的，换句话说，这跟她有着直接的关系，完全可以说是因她而死。 如果不是偶然到了这里，或许她甚至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前章忘了解释一下。 PTU=警察机动部队（Police Tactical Unit） 俺家就是杭州的，差不多半年前刚组建了这么支队伍吧，貌似挺牛叉的[喂]，一时兴起就把它顺便安风燎头上了，嘿嘿。 55第 55 日 其实这事不用说她,就连同为支援队伍的大熊和阿神也不知道。 联盟为了找到莫影等人,派出的队伍当然不止一支，只是大熊他们的队伍恰好找到了目标,有些队伍却撞上了深渊族的追捕队伍,这最后的结果就像这样——毕竟就算楼烈撂挑子，唐潜也没那么容易放他们回去。 在场上的夏焉拿着一小把早已准备好的枯枝,堆叠到放置那两具尸体的木台子边，之后就步履沉重地走下场了。 夏焉已经下场,接着上场的人就是韩胜了。 绿原族的族长、也是联盟的盟主胡启元据说得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变异病，已经挺久没见外人了，所有的族务和归他的那些联盟事务都是韩胜在处理,说他是联盟真正的盟主也没错,最初也有不少人传说是韩胜软禁了胡启元,独揽大权的。 不过这个传闻也没传多久。 原因很简单，韩胜本来就是顶着少族长的名头、做着族长该做的事，人家用得着这样嘛？ 稍微往韩胜上台来的那个方向看，就可以看到来的不仅仅是他，包括莫影和王枭等人也在，还有神光族的沈青和王浩哲，其他人楼心睿不认识，应该是联盟其他几个大族的族长。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来，将手中的枯枝放上木台，在他们之后是这两人的亲友和族人。 这两人是出自同一个中型族群的战士，聚集在这的两千多人倒有三分之一是同族来参加族葬的，联盟中一般这种葬仪都是同族大部分必须参加，而其他族群则是随便了，如果到了绿原族或神光族的族葬，那场面会更加盛大。 只是两个超级族群的族葬并不经常会有而已。 现在联盟的生活标准已经比较完善了，民众不需要像楼心睿他们以前呆的营地那样，靠性命去换回食物和其他物资，或者赌运气去尝试不安全的食物，极少在这方面折损人手。 主要的人员消耗，还是在跟深渊族的对抗上。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双方的战士，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作为决策层，决定普通任务时有少许偏向自己族群所属的战士也是无可厚非，一些危险、却不是很重要的任务更多地就被交给了其他族群。 当然，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就是了。 再加上大族群中精通战斗的人才也多，像莫影这样的高手平时也不是闲着的，他们多少也会教导族内那些以前不怎么会战斗的战士一些，而小族群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这些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人带着一把枯枝上去，然后再下来，很明显最后是要火葬的，楼心睿想了想，向着那队伍挤了过去。 燕子就知道她有点钻牛角尖了，不好意思地冲着于清笑了笑，就带着其他人跟上去了。 楼心睿挤过周围的人群，还好她个字也比较小，很快顺利地来到了韩胜等绿原族人的身边。 “小睿？”韩胜有几分惊讶，他也是听过王枭报告过前因后果的，“你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休息呢。” 楼心睿看了看广场正中被枯枝淹没了一半的木台子，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我休息够了。”然后才转回头来，“我想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上去送他们一程。” “张泉和江宇。”稍微有点出乎周围人预料的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莫影。 边上的王枭以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莫影不是天赋异禀能记住三万多人资料的韩胜，很明显，这是他刻意去查过的。 即使是王枭自己，虽然他来参加了这个族葬，也觉得稍微有点愧疚，但他就没想过去查这两个多少是为他们而死的人的名字。 韩胜则是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示意一边正在分发枯枝的那个人给她一份，看着明显有点走神的楼心睿，他当然想得到她在在意什么，忍不住说道：“你不用那么自责，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不去，他们也是会接应莫影的。” 楼心睿摇摇头说道：“可事实上——我去了。” 正如韩胜所说，这毕竟是一次早有计划的探查行动，就算楼心睿不去，莫影也是肯定会去的，她只是附带而已，这两个人仍旧会去接应莫影，仍旧会因为跟深渊族的遭遇战而死去。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 有什么救同伴的意识，毕竟她和他们素不相识，是因为联盟的命令，这两人才执行了这个任务，只是不幸在任务途中丢了小命。 但不管怎么说，她去了，这两个人是因为接应他们而死去，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她知道了，就背负上了一分责任，一分连累这两个人死去的责任。 韩胜是在安慰她没错，可如果真的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当真心安理得地觉得这两人的死跟自己无关，那跟推卸责任有什么分别？ 看到她这个样子，韩胜也只好对着后面赶来的风神族一行人耸耸肩，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 燕子担心地看了楼心睿一眼，说道：“韩盟主，我们也想尽一份心意。” 韩胜无奈地笑笑，懒得再去纠正称呼了，他当然不会制止，示意边上的人给风神族一人发了一把枯枝，目送他们跟在队伍最尾端送上枯枝。 楼心睿是最后一个上台的人，木台边已经堆满了枯枝，只有头部附近还是空着的，她艰难地凑近几步，才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容——都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普通，身上似乎已经经过清洁，显得十分整洁，面容安详。 她放下枯枝，正想转头下来，却发现有人站在她之后——是夏焉，她仍旧是刚才一袭长裙的打扮，只是手里拿着一支火把，看到楼心睿看向她，浅浅地笑着向她点点头，然后将手里的火把交给了她。 楼心睿接过火把，夏焉就退到了一边。 ……这是让我来动手？ 发觉她带着疑惑的目光，夏焉冲她鼓励性地笑笑。 楼心睿长出了一口气，沉静下心情，然后上前用手中的火把小心地点燃那些枯枝。 枯枝遇火即燃，而台子本身也是木质的，上面铺着的白色布更是很容易点着，火势很快大了起来，渐渐将那两人的身体淹没在火焰之中。 楼心睿最后把火把丢进了火堆之中，燃烧出来的烟顺着风向向她席卷过来，让她觉得暴露在浓烟中的眼睛有点涩涩的，不由退出几步。 夏焉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下场。 “谢谢。” 夏焉放开了她，还是笑笑，“没什么。”说完这些，就又上场去了，毕竟她是这次葬仪的主持者。 楼心睿的双眼还是红通通的，就像只兔子，也不知道到底是烟熏的，还是伤心的缘故。 其实她平时倒是没那么脆弱，除了一部分原因是还没从楼烈的阴影中脱离出来的缘故，还十分担心至今还没回来的风燎和鹰眼。 他们本来就是陪她去的，结果她倒是平安回来了，他们却没有半分消息，如果他们也像这两个人被她连累的话…… 她睁大眼睛，看了一会空地中心燃烧的火焰，又愧疚地看了燕子一眼，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燕子怀着孕本来就应该早早休息的。 楼心睿正打算向韩胜告辞，正在此时，一个男人挤开人群过来。 王枭第一个发现他，难得十分兴奋地叫道：“老管，这里！”幸好他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场合，没有大声嚷嚷。 那人看到王枭也一愣，然后笑着给了他胸口一拳，“你小子回来了啊，都不知道去找我。” 王枭就十分冤枉：“你那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嘛。” 那人神色也一正，他正是为了来报告任务进展情况才来的，他向王枭点点头，然后看向韩胜，“少族长，关于之前的任务……” 韩胜当然是知道他去执行什么任务的，他先是对风神族人说道：“这位是管东临，我们族的副战士长，也是这次支援探查任务的负责人。”说完他又对着管东临说道：“你说吧，这里几位正好是他们的族人，没事的。” 因为莫影不擅与人交际的缘故，实际上管东临这个副战士长负责了绝大多数绿原族战士队的事务，由他做总负责，而莫影来执行和临场指挥，倒是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这次也是一样，虽然最早的策划是韩胜提出的，不过从中居中协调，包括联系王枭、派遣支援队伍等等，都是由他一手负责。 风神族众人弄明白了这点，都多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他——楼心睿等三人已经回来，那么这次的收尾就只剩下风燎和鹰眼两人了。 “好，”管东临从善如流地说了起来，“我们已经联系到了风神族那两位兄弟，他们平安无事，大概明天就能回来了。” 56第 56 日 就如同管东临所说的那样,风燎和鹰眼在第二天下午回到了帐篷都市,比楼心睿他们足足晚了两天。 几天前，楼心睿他们惊动了深渊族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在深渊族的聚居地内,警戒的钟鸣响起，两人就知道不好,只能暂时在聚居地内暂时躲了起来。 绝大多数听到警钟的守卫这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按照族中的规定,开始警戒巡逻了起来，如果像楼心睿他们在警戒彻底严密起来之前离开也就算了，但风燎他们听到警钟才知道事情有变,根本来不及出去。 整个聚居地里住了将近两万人,他们倒是不用担心一下就被发现,不过两人都很明白，这样肯定躲不久——要知道他们两个进入聚居地的时候，可是跟王枭、楼心睿一起从正门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固然很容易，但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深夜回族，就算守卫那里不留下什么记录，肯定对他们印象也很深刻，只要稍微一问，跟楼心睿那里人数对不上，就可以知道除了那三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而事实也是如此。 秦绡出头毕竟不是靠着自己本身的实力，所以她向来比较怵谢渊，自然不敢去打扰族长大人的好眠，而是先报告给了唐潜。 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唐潜从她这里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当机立断地派人前往资料室查看哪些资料被翻过了，又把负责守卫队的李辉叫了过来，让他好好查这几个人到底是从哪进来的，尤其是作为间谍的王枭。 唐潜所需要的信息很快就被传递了上来，守门的门卫确实对王枭一行四人印象比较深刻，还说得出四人的基本特征，唐潜很快确定：除了王枭、莫影和那个小女孩之外，还有两个男人也一起来了，有很大的机会还没逃出去，也就是说，他们还在聚居地内。 不过比起莫影这条大鱼，剩下的两人也就不算什么了，他一边开始布置人手准备截击莫影，顺手就把抓捕这另外两个男人的任务交给了李辉。 李辉是唐潜的亲信，虽然个性有点二，为人处事比较冲动，时不时热血冲头那么几回，不过胜在对他的老大唐潜够忠心，所以才负责了整个聚居地的防卫——这就跟古时候九门提督总是由皇帝信任的人来担任一个道理，至于本人的能力反而排到了第二，稍微愣一点说不定还更能得到信任呢。 唐潜的心思确实比较周密没错，不过底下的人就不是这样了，李辉统领着整个聚居地的守卫，按理说在聚居地内找到风燎和鹰眼是不难的，只要他足够细心、仔细把聚居地从头到脚梳理一遍就行了——唐潜给他安排的任务本来就是这样，他倒也不违抗地打算这么做了。 可惜不知道是他半夜被人挖起来，脑袋还昏着呢，还是又犯二了，这事还是出了纰漏。 在李辉想来，那么大的聚集地，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从这头查到那头，还是得靠守卫队，他为了把这个任务布置下去，当然要通知到每一个守卫才行啊。 这想法本来没什么错，但错就错在，他为了说清楚这件事，发出信号让所有的守卫集合听他指令——现在可不像末日前，有虚拟网络，通信十分方便，传达什么命令大多是要靠人口耳相传的。 守卫队其实有一套简单的钟鸣信号，不过这种信号号召他们警戒或者聚集倒是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李辉的任务是搜人，必须把风燎和鹰眼的外貌特征告诉所有守卫才行，至于让人传话下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玩过传话游戏的人都知道，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话，通常传话传到后来，跟原本的讯息早已南辕北辙。 其他守卫只听到钟声让他们警戒而已，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李辉找他们干什么，不过顶头上司有命，他们焉敢不从？于是只好纷纷丢下原本的守卫任务，回去听李辉布置这个搜人任务去了。 ——于是，整个聚居地居然陷入了短暂的守卫空白状态。 巡弋在周围的守卫都走了，风燎和鹰眼从藏身处出来，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深渊族的守卫都去干嘛去了，不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两人连忙趁着这没有任何人防守的空档从深渊族聚居地里溜了出来。 风燎的脑子转得快，想到楼心睿他们肯定是循着来时的路线跑了，深渊族这时候也已经带着一部分人追了过去，这时候再往南边跑无疑是撞在了深渊族的枪口上，可往其他地方走的话，林子里的斥候都还没撤呢，谁知道他们逃跑的路线会被谁看在眼里？ 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辉在聚居地内没找到人，肯定就搜林子了嘛，还不跑只会被抓个正着。 不过或许是老天也看不过他们那么被擒，唐潜虽然带着不少人，可要在深夜的茫茫平原上搜索莫影三人的踪迹却还是少了点，他只好把林子里一部分的斥候先调过来，在他想来，那两只漏网之鱼还在聚居地里被李辉困着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下就为风燎和鹰眼大开方便之门，唐潜抽调的是东面林子的斥候，两人顺着从林子东边出来，认为立刻就往南走还是很容易装上深渊族，索性一路向东北避进了一小组山脉中，就这么套了一个大圈，才好不容易回来。 这一路上没怎么遇到危险，不过倒是吃了不少苦，回来的两人都像个真正的野人似的，也就燕子红着眼圈，不嫌弃风燎身上脏兮兮的就一把扑住了他。 男人的体力毕竟还是好些，两人狂吃了一顿之后，没急着要休息，而是打算先去韩胜那里报告一下具体的情况，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已经是正式的联盟战士了，之前楼心睿是个女孩子，又有同行的王枭报告情况，不去倒是没关系，而他们就得自己自觉点了。 燕子跟风燎分开了几天，却着实担惊受怕了不少，自然不太乐意，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楼心睿看到她的样子，索性也站了起来，“要不我也一起去吧，说起来我还没去报告呢。” 风燎当然赞同，对着燕子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很快报告完了就回来。” 燕子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三人前往韩胜那，他得到了帐篷都市守卫的通报，早就等在那了。 楼心睿往边上看了一眼，莫影果然还像往常那样，双手环抱着闭眼靠在一边，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这次倒是睁开眼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睡了起来。 除了他们之外，王枭和管东临也在，这下这次探查任务的直接关系人就全齐了。 寒暄过后，就由鹰眼开始报告。 风燎和他的任务是深渊族的人员具体配置，王枭在一张纱皮纸上画出了简略的深渊族聚居地地图，然后他们就把探查到的人员配置一一画到了上面。 深渊族聚居地跟一层层错落排序的帐篷都市不同，主要是分成两个大区，完全平行，核心族人住在北区，余下的贱民和奴隶都在南区，这大概也是防着贱民和奴隶的缘故，要 是像帐篷都市这样，把他们排在外圈，核心族人在里圈，那要是他们造反，核心族人岂不是全部都被包围了嘛。 正常情况下，贱民和奴隶是完全禁止进入北区的，这点就算是战士也是一样，只有被召见的时候才能够进入其中，还要被核心族人盯着，所以王枭虽然在深渊族呆了那么久，对于北区知道得却极其有限，这次风燎两人的任务重心也主要是在北区，当然楼心睿他们的目标资料室也在这个北区里。 北区的防御力量比南区强得多，就算有风之屏障在，两人在任务途中也好几次险些被发现，好在鹰眼的目力所及还是比较广的，只是时间紧急，他们也就看了个大概，而且有几个防守特别的严密的地区，恐怕是谢渊这些高层的住所，还有比较重要的办公场所等等，他们根本没法接近，不过这也总比啥都不知道，日后一个不小心瞎转到他们驻守战士的地方去自投罗网要强。 鹰眼向来比较细心，由他来做这个汇总报告才正好，没过了多久，他就有条有理地把所有探查过的地方给全部标了出来。 韩胜看着那张只有少数空白的地图，倒是挺满意的，虽然他未必会有打到人家家里去的机会，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图，然后就瞟到风燎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风燎大哥，你还有什么注意到的？” 风燎皱皱眉，带着一丝忧虑说道：“我是注意到了一件事，不过这跟深渊族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在想到底要不要说。” “没事，你就说说看吧。”韩胜说道。 风燎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了起来。 “我跟鹰眼为了避开深渊族的大部队，往东北面绕进了山里，在那看到了一个现象——许多树全死了，是那种大片大片的死亡，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曾经走进了一片林子，树叶全部枯萎掉到了地上，树干上光秃秃的，一丝生气都没有……我怀疑这是一种比较厉害的植物疾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对人类有没有影响。” 楼心睿心中一动，曾经在深渊族资料室里看到的那份标注着“灭亡”的资料突然在她脑海之中跳了出来。 57第 57 日 “我在深渊族的资料室里见过一份资料,记录的就是这方面的事。如果风哥不说,我可能真的会把它忘了。” 楼心睿的突然开口，让其他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按照资料上的记录,深渊族发现这种现象是三个月前,实际开始的时间应该再往前推，不光是植物,动物也有大批量死亡的情况，这种迹象正从极北之地逐渐向南蔓延,而且范围和死亡数量都有在扩大……”楼心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深渊族给那份文件标注的名字是——‘灭亡’。” 她说完这些,韩胜的表情立刻严峻了起来。 “你记得那份资料上记录着动植物死亡的具体数量和方式吗？” 楼心睿摇摇头,“没有,我翻到一半就被一个深渊族的女战士袭击了，后面的都来不及看，而且我当时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也没把那份资料带走。” 韩胜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哎……这也不能怪你。你们应该苏醒得比较晚，所以并没有经历过去年那一场大灾难。” 大灾难？风燎、鹰眼和楼心睿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韩胜。 “我们之中最早的一批大约是从一年零八个月以前突然被解封的，”韩胜不负众望地解释了起来，“我虽然不知道养生仓之中冰封着我们的养生液的冰点具体是多少，但不管怎么说，从一直以来持续时间极久的冰川期到能够让养生液的冰块融化，这期间地球的温差变化可想而知有多么激烈。” “而那时候地球上所有的动植物，一直以来适应的却是冰川期期间极冷的气候。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气温骤然拔高十几度，以往很适应冰冷气候的动植物们会怎么样——这就好像把北极熊和企鹅放到温带亚热带来养，就算有高科技的支援都很难养活，更别提是现在了。” 韩胜说到这里，露出苦笑，“你们可能觉得现在的动植物数量和种类已经算是丰富了，可想想看……地球在这次冰川期之中经历了无数年的演变，真正的没有任何外力的插手，没有人类捕猎，没有人类破坏环境，所有地方都被原始森林覆盖着，这么长时间所发展出来的生物种类和数量该有多么繁多？不客气一点说，现在的生物的数量还不及最初我们醒来时的十分之一。” “这种动植物死亡的现象在我们苏醒之前就开始了，我们和深渊族幸存者最早苏醒都在北方，比现在的深渊族更北面，也就是小睿看到的那份资料中写的‘极北之地’。从苏醒开始，我们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最早因为无法适应气温急剧变化而死亡的是各种植物，然后是以这些植物为食的食草动物、昆虫等等，再之后是小型食肉动物、鸟类、大型食肉动物，绝大多数动物可以说都是饿死的……最后，就要轮到我们人类了。” “能拿来食用的植物几乎都死绝了，动物也十不存一，我们和深渊族都只能选择南迁——南方也有动植物死亡现象，但至少比北方稍微好些，就这么一路往南，一路吸收沿途苏醒的其他人类伙伴，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现在的种种工具，绝大多数人的异能也没有苏醒，那场南迁死了不少人……饿死的，被饿红了眼的野兽撕碎的，被恶劣的环境杀死的，各种各样。” 听到这里，风燎、鹰眼和楼心睿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经历过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的，只不过他们还不怎么缺乏食物，大多数人又都有不弱的异能，人数也少，即使如此，魔方还是倒在了那个山洞里，更何况是当初的绿原族呢？ “我们在这个地方定居也有半年了，原本第一次的大灾难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谁知道又要来一次……我想可能是气温持续上升，或者是冰川期遗留的大量冰川解冻，释放出一些古老的病毒之类的，我倒希望是前者，至少这样只需要继续南迁就可以了。” 韩胜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次还要感谢你们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 因为深渊族的势力范围横亘在联盟北面的缘故，联盟想要突破深渊族的封锁得到北方的情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风燎看到植物整片死亡的现象距离他们也不过是两三天路程，危机已经逼近到这个程度，他们却还是一无所知，到时候就无法临机应变了。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多前那个被迫南迁的绿原族了，可如果真的来第二次大灾难的话，别的方面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经历过第一次大灾难的那批人已经对此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们的情绪无疑会影响其他人的情绪，最后整个联盟都会动荡不安。 或许这就是深渊族的目的，故意瞒着他们这件事，而深渊族却可以及早做打算，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人心惶惶的联盟彻底端了。 不过既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虽然还是晚了许久，至少也能准备一下。 楼心睿有点歉然：“抱歉，我没想到这件事会那么严重，如果我早点来报告的话……” “没事，就算你早点来报告，我们也不过就是早两天知道这件事而已。”王枭故作轻松地说着，耸了耸肩。 管东临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沉吟着，“少族长，那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他的问话，韩胜想了想回答道：“老管，老王你们去召集其他副盟主，我要开一个讨论会……议题就是，跟深渊族的议和。” 韩胜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议和也是经过深谋远虑的。 不管深渊族再怎么准备，他们的位置毕竟更靠北一些，再说，据韩胜所知，深渊族也不像联盟有着植物系的异能者，可以在某方面控制植物的生长，解决不少食物问题，如果深渊族想趁这个机会干掉联盟，前提必须是联盟对第二次大灾难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旦联盟有了准备，以双方的实力来说，很有可能演变成持久战，双方都拖在这里，毫无疑问都会一起完蛋。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暂时议和。 “你要跟深渊族……” 管东临大吃一惊，他是后来才加入绿原族的，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第一次大灾难，只是从族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些而已，一直以来他只觉得这有点夸大其词了，今天才知道那是如此严重，不过他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但他对于韩胜的解决方法却不太乐意，任何组织内部都很难没有不同的声音，如果说韩胜和莫影是主和派，那么管东临无疑是主战派，只不过一直以来韩胜和莫影都没有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所以其他人也并不知情。 他是副战士长，比起莫影，管东临跟手底下的其他战士反而更亲近一点，毫无疑问，在他看着自己许多手下折损在深渊族手中之后，他还看得顺眼深渊族才奇怪。 说“议和”——这只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但实际上，别的不说，如果有一天联盟和深渊真的和解了，那么那些以前为了联盟而死在深渊族手中的人们，难道他们的命都白瞎了？ 韩胜带着凝重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管，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我不想看着其他兄弟为了争一口意气，也一起陪着深渊族拖着鱼死网破。” 按照管东临本人的想法，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与其坐着生，他宁可站着死，可他也很明白，别人却未必这么觉得，就像韩胜所说的那样，这个时候联盟之中占据主要地位的还是主和派。 说的冷血一点，绝大多数人加入反深渊联盟都只是为了自保，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本身对于联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别人的死亡关他们什么事？绝大多数人还是在联盟的保护下和平地生活着的，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就像鸵鸟一样，刻意只关注着联盟内部，反正深渊族什么的，自然有那些会异能的联盟战士去对抗。 没有异能反而成了这些普通人的保护伞，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事实上， 如果不是深渊族死咬着他们不放，联盟被迫防守反击，或许他们早就提出议和了。 历来主和派常常被打上贪生怕死的标签，韩胜倒不是贪生怕死，脸上被甩了几个噼啪作响的耳光谁会真的不在意？又不是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他也是心有热血的年轻人，可是站在他的位置，就不得不为整个联盟着想，想一想花成百上千条人命，把这个耳光甩回去到底值不值得。 ——尤其是，其他没有被打耳光的人们，到底愿不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为了被打到的那些人打回去？ 管东临也有点无奈，不用说一般普通人了，就算是在战士队中，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也为数不少，他也清楚韩胜的难处，所以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58第 58 日 接下去韩胜要忙于跟其他副盟主商议和扯皮,风燎和鹰眼再杵在这里也帮不上忙,道别了之后就出来了。楼心睿跟着他们回去，大家聚在一起吃过晚餐,其他人不好打扰他们休息,就各自回自己房间了，她躺在床上翻了一会,那么早当然睡不着，索性好好地想了想下午的事。 老实说,她还有点混乱。 韩胜的第一反应是跟深渊族议和，这稍微有点出乎她的预料，虽然在联盟呆的时间不长,不过她也知道了不少,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之间的争斗,一直以来深渊族都是主攻方，联盟则是据地而守。 不过，这毕竟是在以往，两族都已经度过了最初的积累期，有了一定的基础，吃穿不愁，所谓饱暖思淫|欲，当然现在很多人没这个淫|欲可思，只好做点其他的事来发泄精力。 深渊族核心都大多有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并不把虽然人数众多、却从不齐心的联盟放在眼里，以往去议和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答案，原因很简单：我完全有干掉你的实力，何必非要跟你和解呢？ 但现在外部条件变化，如果还像以往那样，等所谓的第二次大灾难真正到来，两边却还互相拖在泥淖中，只会一起倒霉——从这个角度来看，现在提出跟深渊族议和倒是很有可能成功，只要两边暂时放下争斗，就算不能共同度过，起码也不要互相扯后腿，这样等安然度过了这次危机，大不了到了那个时候再重新打过嘛！ 想完这些，她正松了一口气，毕竟能够不打的话，谁会想战斗呢？正想着，却发觉窗台那里有敲窗户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走过去打开窗户。 玻璃的配方很简单，虽然不少人都知道该如何做玻璃，但他们毕竟没有一个是亲手真正做过的，想要一下子弄出平整透明的玻璃还真不容易，因此这种统一建造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是木头的，两边并不透光。 天早就暗了下来，站在窗户外的莫影看到她的窗户打开，依然是我行我素，并不向她打招呼，而是直接出声问道：“出去吗？” 楼心睿虽然一开始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楚明玉和青蝎已经回了深渊族，这下能威胁韩胜小命的理由已经不在，原本担当他保镖的莫影也就不必再时时盯着他，一时空了下来。 再说现在韩胜恐怕正在忙于议和的事，在这种跟外交有关的事上，莫影是插不上手的，索性就溜出来了。 她已经对这人有了点了解，对某些事索性就不指望了，他这回没直接爬窗就算是有进步了，所以她只是反问道：“去哪？” “西广场吧。” 单静雨曾经介绍过，西广场那里经常聚集着一些参加战士队的人，晚上没什么活动，就互相拼斗分个高下，有时候也赌些小钱，只要不闹出大事就没什么大问题。 楼心睿名义上也是加入了战士队，不过和大熊、血刀等人不同，她入队之后，除了跟莫影走了那么一趟深渊族，回来之后却没有人给她任何指示，所以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怎么见过几个战士队的人。 联盟的战士队实际上是各族自愿组成的，所有成员再打乱细分成数个百人队，各有各自的小队长。绝大多数的战士都是身兼双份“工资”，一边来自于联盟，另一边来自于自家族群，尤其是前者的报酬相当不菲，本身社会地位也是不俗，只是像楼心睿他们族小力薄，本族的那份就没有了。 而诸如莫影这样的，他既是绿原族的战士长，也是联盟第一小队的队长。 韩胜以为她跟着莫影去深渊族，当然算是已经分到了莫影那队，就没有安排她去其他队伍报道，却不知道楼心睿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莫影更是不怎么会记得这种人事上的繁杂事。 所以一方面是对于跟其他战士接触也有点兴趣，另一方面也是确实无聊，楼心睿也就不多啰嗦，跟在莫影身后前往西广场。 比起昨天去的中心广场，这里的人数倒也不差很多， 除了不少联盟战士之外，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普通民众。 况且，地球教毕竟是一种宗教，昨天的族葬仪式上都是一种肃穆的氛围，而这边却是人声鼎沸，十分喧闹，虽然有点让人头昏脑胀，不过倒是不用太担心莫影被认出来。 场上正有两个人在空手搏斗，既然是不好出人命，当然很少有使用武器的战斗。那两人显然不是普通的战士，都有一定的格斗基础——不少人以前都学过武术、跆拳道之类的，只不过其中愿意真心花苦工去练的毕竟是少数，表演意义大于现实意义。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两个倒是稍好一些，至少他们的搏斗并不只是花架子，看架势以前似乎学的是某种拳法，楼心睿对武术了解不深，也认不出这到底是哪个流派的，她用的不是匕首就是角质异化后形成的指爪，拳法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实际上不过也就是半个外行看点热闹而已。 “足以致命的要害很多，不过一般人会有意识地保护要害，战斗中，最容易攻击的是四肢、关节处，手和脚的任何一处关节被击伤，都会对战斗造成很大的影响。……”莫影难得地说了许多话，虽然还是很简略，不过倒是细心地一边说一边一一指出攻击哪些部位更有效一些。 血刀虽然教过她战斗，不过主要是面对那些野兽的，毕竟他自己以前也没怎么跟人战斗过，楼心睿听得挺认真，毕竟现在战斗时主要还是靠自己随机应变，这种战斗方式毕竟还是要等对方出招了之后才能见招拆招，遇到反应一般或者技巧一般的对手也就算了，遇到高手就立即歇菜了。 按照莫影的解说，她还是能看出这两人战斗时好几个不小的破绽，不是她吹，如果换成她上场，这两位大概早就被她抓住机会干掉了。 终于，在一方又放过另一方一个大破绽后，她忍不住嘟囔道：“……为什么那个人不攻击对手的脖子呢？” 一个声音倒是回答道：“你跟他们的战斗方式不太一样，刚才那种状况，如果攻击脖子，攻击者本身也会失去平衡，露出很大的破绽。” 楼心睿回过头，说话的人是王枭，他夸张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哟~！你们俩在这约会呢？……喜好挺特别的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他们选的“约会地点”，还是指他们选择同行者的喜好问题，莫影不说话，楼心睿则索性略过了这个问题，只是反驳了他的前半截话，“如果攻击成功，那个人就可以赢了，失去平衡有什么问题。” 王枭倒是没追问，只是从善如流地接上话头，“所以说你们的战斗方法不同，咱们的国术发源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不管是哪一流派，中心都离不开一个‘稳’字，刚才那种情况下，攻击成功了固然很好，不过万一失败，自身重心全失，接下来就很难翻盘了。” 楼心睿对此颇有点不以为然，只要攻击成功，这一击足以要了对手的命，哪还有那么多以后？ 王枭也见过她战斗，当然知道她的想法，虽然不指望凭借一番话就扭转楼心睿有点执拗的性格，不过他也算是受燕子所托照顾一下她，正好场上那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他索性提议道：“要不要咱我们上去试试？——当然，可以使用武器和异能。” 楼心睿有点手痒，按照以前的情况来说，她的水平应该差着王枭一截，不过实际战斗跟很多因素都有关系，她毕竟没有真的跟他交手过。 她看了莫影一眼，他似乎感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开口道：“我会赌你赢的。” “喂喂，别这么打击人行不？”王枭无奈地说着，率先跳上了场。 楼心睿稍微有点想笑，长出了一口气，也登上了台。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乎了起来，虽然王枭长期在深渊族，多数联盟人很少认识他，不过沉默着拔出了腰间骨刀的楼心睿倒是一下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女性战士少，像她这样年纪的更是绝无仅有。 王枭也拔出了他的两把匕首，“开始？” 楼心睿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谢4110387妹纸给俺的雷，可惜只能看到读者号>_<~咳，话说回来应该是妹纸吧，我应该没叫错吧（纠结中）…… 59第 59 日 王枭完全无视周围的哄闹声,直视着面前的对手,一个词在脑中跳了出来。 ——刚过易折。 虽然他不是大男子主义的忠实拥趸，也并不觉得女人就是应该在家呆着,不该上战场,不过不管怎么说，强悍也该有个度,过犹不及。 只是这一个闪神之间，楼心睿就率先发动了攻击。 原本这儿是有个担任仲裁的裁判的,也通常是由裁判宣布战斗开始的，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些规矩，周围的围观者在最初的一愣之后,很快气氛又高涨起来,合不合规矩有什么关系,有热闹可看就好了嘛！ 几个游走在周围职业庄家早在他们还没正式开始前就已经开了这一局赌，下注的人倒是比往常的多了许多。 虽然开局有点偷袭的意味，不过楼心睿这一击倒是跟平常一样，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只不过这回攻击路线太正，王枭轻松地就用左手格挡住了骨刀。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两把武器总是比一把要有利一些，况且楼心睿本身在力量上并不占优，武器上更是如此，骨刀的优势本来就只在于质轻和豁口的锐利，硬碰硬起来，肯定是比不上铁制刀具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硬碰硬。 只是双方武器接触的瞬间，王枭就感到刀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气势十足，楼心睿的骨刀在还没有完全碰到他的左匕首之前，就已经开始后撤，所以他这股顺着匕首挥出去格挡的力道，却变成了将对手向外推的助力。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左手就已经做出动作，开始回撤。 但无意怎么比得上有心为之？ 楼心睿空无一物的左手成爪，已经抓住了王枭为了格挡而伸出的左手腕，而握着骨刀的右手在合适的时机索性放开了武器，任凭骨刀被王枭打得飞了出去。 “怎么样？算我赢了吧？” 楼心睿难得露出了恶作剧的笑，目光扫过站在一群围观者之中的莫影。 她于跟野兽搏斗，对于体型偏小、力量也不高的她来说，一般来说最有效的攻击点绝对是双眼，于是这渐渐就成了她的一种攻击习惯。 只不过这个习惯如果放到与人战斗时，绝大多数人却会很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面门，况且攻击眼睛通常是正面，属于最容易被对手捕捉到攻击轨迹之一，这种情况下，反而不如攻击四肢来得有效。 在莫影点醒了她这一点之后，她只是在实战中稍微利用了一下这一点，立刻就起到了极大的效果。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当然是武器脱手的那一方算输，不过他倒是很清楚，如果是真正的战斗，楼心睿就绝不仅仅只是抓住他的手腕这么简单了，恐怕这时候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废了，况且，对于双手都能作为武器的楼心睿来说，空手对付只剩下一只手的王枭反而更简单一些。 不过，这场战斗之所以那么快就分出了胜负，还是跟他的大意有关，王枭甚至还没出过右手，双手匕的优势原本就是攻防一体，可以同时一手格挡，一手攻击。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楼心睿的不良习惯，但这种想法原本就是在自认为优势的情况下产生的，太过大意的结果就是想要教训人的反而被教训了，真是丢了个大脸。 周围的观众显然很不满意这场过于简短的战斗，纷纷发出对他发出嘘声，难得有女战士上场，他们满心期待一场大战，结果对手却如此疲软，实在是无聊至极。 “我输了。”王枭老脸一红，不过还是爽快地承认了。 这也算是教训吧，大意不是个好习惯，如果是真正的战斗，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 “刚才那次不算，不如我们再来一场？”楼心睿提议道。 王枭怔了一下，这个提议无疑带着几分为他挽回面子的意味，再战一场的话，刚刚因为大意而吃亏的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为了雪耻还会发挥出远超平日的战力，原本楼心睿的实力就比他弱一些，此消彼长之下，这第二场的结局会是如何可想而知。 “不必了……”不管怎么说，输了就是输了，他还没沦落到自欺欺人的地步，王枭正拒绝，却看到莫影走进场中，改口打趣道，“怎么，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噗……呵，咳……我不是故意的。”楼心睿忍不住笑了出来，王枭把莫影说成护崽的老母鸡让她实在经受不住，虽然及时止住了笑声，却还是差点被呛到。 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但没否认还点点头，“来试试？” 王枭之前打趣时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收，“——当然，求之不得。” 以联盟第一战士为对手，光是想想就让人血液沸腾，王枭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打赢莫影，他只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能撑过几招。 楼心睿也是正了正神色，莫影的光环她已经听过不少，也实际跟他同行、作为战友并肩战斗过，不过那时是逃跑，绝大多数追兵跟莫影的实力差距太大，基本上算不上战斗，只能称之为屠戮，而唯一一次他跟楚明玉的战斗，她还在忙于应付青蝎，不可能在自己战斗的同时还有闲心去看莫影那边的情况，这样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战局还是第一次。 虽然从主角之一变成配角，不过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安静地准备走下场。 走过莫影边上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小纸片。 “这是什么？” “赌票，拿着帮我去换回奖金。” 楼心睿楞了一下，才想起她上场之前莫影对她说的话，只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去做了，她一边向下走，一边向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看去，上面果然写着赌她获胜，赌注是零碎的19银6铜，她实在怀疑莫影是不是摸遍了自己的口袋，把他身上带着的所有钱都拿去买了她赢，不由得哭笑不得。 周围观众的情绪已经完全沸腾，今天真是好戏连台，他们已经被莫影的意外出场点燃了，反而没怎么注意楼心睿这个刚刚上场的女战士，她花了一些功夫挤出人群，又挤进几个下赌注的盘口，把那张赌票换好现钱。 赌票上写她的赔率只有一赔二，虽然之前并没有多少人觉得她会赢过王枭，不过因为她是女性的缘故，倒是有不少人只为了凑个热闹而特意买了她赢，这个赔率当然也就高不起来了。 挤出来之前她还顺带看了一眼王枭和莫影这一战的赔率，莫影的赔率早就掉到了一赔一以下，而王枭则是高达一赔十九，庄家索性撤了这局，改为赌王枭能坚持几下，结果很快赌王枭只能坚持一下的赔率再度跌破一赔一，让楼心睿不由得莞尔。 她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人墙，最后还是放弃了再挤进去的想法，她四周张望了一下，三下两下爬到一个帐篷顶端，虽然远了一点视线有些受阻，不过在周围的火光掩映下，也能看到大半个场地的情形。 之前一场被遗忘了的裁判终于登场，确认双方准备好之后，抛出了作为开始讯号的铜球。 只是他大概也没预料到，这一场会结束得那么快。 系在铜球上的红缨颇为引人注目，在铜球带着红缨落地，发出一声脆响的同时，王枭已经持着双匕向莫影冲去，楼心睿注意到，这次他虽然用的也是双匕，却都是正手持的。 这样虽然不利于格挡，却更容易攻击一点，毫无疑问，他这是要拼一下快攻试试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即刻被缩短，莫影并没有使用武器，他是等王枭冲过一小段路才开始向前的，可以看出他的速度比王枭快得多，虽然晚一些起步，两人相冲的位置却差不多是在中点上。 王枭猫着腰，作为主攻的一方，率先发动攻击。 第一个向着胸口挥出匕首的右腕被直接抓住了，王枭对此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紧跟着左边的匕首就直奔侧腹向下。 莫影这次却没有用手去挡，只是屈膝一个膝撞直接弹开了这次攻击，而唯一没有使用的右手则是对着王枭的肩膀看似轻巧地向后一推。 王枭只觉得肩上传来一股力道，让他有点吃不住力想要后仰的趋势，他连忙双腿用力，肌肉顿时硬直起来，及时止住了这股趋势，还没等他稍微松一口气，反而是自己的侧腰传过来一股巨力。 ——莫影的膝撞已经变成了弹腿，直接从左手荡开后的空隙撞了过来！ 毫无疑问，双腿的力量总是比双手要强得多的，刚刚莫影那一推已经是足以动摇他的重心，这一下只会更重几倍不止，他知道不好，可是刚刚为了站稳而刻意用力的双腿却没办法立刻缓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顺着这股巨力飞了出去，直直地飞了快二十米，砸倒了一大片周围围观的观众。 变|态，果然变|态！ 王枭心里感叹着，好不容易从人堆里爬了起来，嘴上却还轻声嘟囔道：“小心眼的家伙，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下手还那么重……咝！呸呸呸……” 他苦笑着捂住刚刚被击中的腰侧，想要站直就传来阵阵刺痛，看来淤青和拉伤什么的是免不了吧。 60第 60 日 王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杯具,第二天管东临就幸灾乐祸地跑来奚落了他一顿,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昨天想跟楼心睿打架实在是失策，打赢了那是欺负女孩子,丢人,打输了那是被女孩子欺负了，更丢人,再说莫影就在边上眼睁睁盯着呢，结果还不是被他狠削了一顿吧？还好这家伙还懂点分寸,最后那一弹腿用的是柔力，虽然有淤青和拉伤，不过至少不会造成脏器损坏。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特别注意虚名的人吧,可对于捂着侧腰“哎哟哎哟”地出门被其他人围观还是敬谢不敏,管东临就嘲笑他这简直就像那啥做多了肾|亏的样子。 交友不慎啊,误交匪类啊……王枭不由得感叹。 他前往深渊族当卧底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当初韩胜会选中他，就是因为他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没几个认识的人，本身身手也不错，唯一称得上好友的就只有一个担任副战士长的管东临，相比之下更靠得住一些。 这次他回来，以前认识的人更是不剩下几个了，结果还是只剩下管东临一个损友。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更没啥可串门的，于是他索性躲在了家里美其名曰养病。 这时候，少族长应该已经开始游说其他副盟主了吧？ ——韩胜那儿的进度比王枭预想得更快一些。 昨天晚上他就找到了剩下的两个副盟主，神光族的沈青，翼族的燕华。 燕华三十岁左右，很有种大哥气质，他的异能就是二级异能之中相当特殊的一种——分羽。 分羽虽然被划分为二级异能，但却不像一般的二级异能那样可放可收，燕华后背肩胛骨处长出的翅膀能带着他整个人飞起来，就算再加一个人的重量也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翅膀上的骨头已经跟他本身的骨骼长在了一起，因而这对很拉风的翅膀根本无法收回，外观看起来倒是挺像西方传说中的天shi。 作为第三大族翼族的族长，燕华向来性格稳重，在韩胜介绍过基本的情况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问了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经过确认。 归根到底，第一个声称看到一整片树林离奇死亡的人是风神族的族长，而看到那所谓的“灭亡”资料的人，又是风神族的成员，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串通起来编造这个谎言——假如燕华知道楼心睿正是楼烈的妹妹，恐怕会更加不信这件事。 韩胜倒不觉得风燎和楼心睿会说谎，不过他早就预料到或许会有这样的质疑出现，所以很顺畅地回答道：“我已经派人去确认这件事了，但我们必须提早先做好准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早点准备当然更好，如果是假的，最多也不过只是白忙一趟而已。” “既然这样，如果可以确认这件事是真实的，我会同意和谈。” 这也在韩胜的预料之中，以燕华的性格，会有这样的回答并不奇怪，他紧接着看向沈青。 跟绿原族、神光族在联盟内互别苗头的状况不同，作为两族的实际领导者，韩胜和沈青的私交却是相当不错。 或许在楼心睿看来，联盟内部分歧重重实在是太过削弱整体实力了，傻瓜都知道拧成一股绳比各自为战强得多，但站在韩胜、沈青这样的立场上，两边族群暗自较劲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刺激。 就长远来看，韩胜不太愿意整个联盟变成一言堂，这在遇到一个英明的领导者的时候，这样是会很有效率没错，不过万一领导者犯傻，那么一整个联盟都会跟着遭殃，而历史为证，蠢材和自以为聪明人的傻|逼总是比天才和清醒的普通人多的。 况且，一旦权力过度集中，领导者总是很容易产生私心，会想让跟自己亲近的人来担任重要的职位，哪怕他们的能力与职位并不相符——那样联盟的本质就变了，跟古代的帝王制度有什么差别呢？ 再说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按理说，联盟早有深渊族这个大敌在，应该是不会因为没有敌人而太过安逸的，但这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却太过遥远了一点，在他们看来，跟深渊族的战争有那些异能者就足够了，反正联盟也不太可能派他们上战场。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想法虽然太过消极，但对于高层心理的把握却没错，异能者的战争不同于末日之前那种把民众稍加训练武器使用就能派上用场的战争，他们这些普通人很难插上手，就算上战场只会一味地消减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人口，所以韩胜沈青等人明知道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启动第二方案，刻意制造一点小矛盾，通过内部竞争来激起普通人的好胜心，虽然这样会消耗掉一定实力，但也总比所有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好得多，至少在某方面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在以前，许多异能者因为惜命而不愿意做战士，导致联盟明明人数远远高于深渊族，战士数量却比不上，这么内部竞争之后，愿意成为战士的人多了不少。 不过这种小矛盾倒也并不是完全伪装的，双方的想法上确实存在着分歧——别看沈青是个女人，却是彻彻底底的主战派，所以假如真的要和谈的话，她或许会是最大的阻力。 “别这样看我啊，”沈青倒是笑了笑，“我同意和谈。” “哦？”燕华发出声音，他是真的挺惊讶的。 “我也是从以前的大灾难中过来的啊~如果事情真有小韩说的那么糟糕，我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案的情况下，任凭所有人都拖在一起死掉。”沈青轻描淡写地说道，“唯一的问题就是，深渊族那边是怎么想的了。” 沈青能当上联盟第二大族的族长绝非偶然，最让人称道的就是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爽快，她向来很能弄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该舍弃的东西从不拖拖拉拉，涉及原则的事情绝不妥协，虽然有时候显得过于决绝不近人情，不过欣赏这样做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许多人经常在追逐一个目标时渐渐遗忘了原本的本心，只顾及着旁枝末节，但沈青倒是看得很开。 主战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和平，她跟韩胜的分歧只在于，她认为应该好好敲打敲打深渊族，打到对方再也不敢跟他们打下去为止，这样的和平才能长久，只是韩胜觉得这样的代价太过高昂，毕竟战争就是要付出人命。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这件事上，三位副盟主已经达成了共识，下一步就是召集三十三个族群的族长，来讨论一下这个和谈到底该去哪里谈，由哪些人去谈，到底谈什么，联盟的底线是什么的问题了。 于是当王枭窝在自己家里感叹交友不慎的时候，韩胜他们已经召集了三十三位族长开始讨论了。 作为风神族的族长，风燎当然也出席了，在韩胜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下各族族长，只不过风神族加入最晚，人数又是所有族群之中最少，也有些人看到这么几个人的超小族群也跟他们一同列席，似乎不太愉快的样子。 风燎都当做看不见。 韩胜最先把情况都详细说了一遍，也包括他们三位副盟主的意见，虽然也有不少没有经历过大灾难的人在，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想跟深渊族打，再一看联盟内排名前三的族群都同意了和谈，就连主战派的沈青也一样，当然也很光棍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和谈的地点也很快定了下来，就在风燎和鹰眼当时为了躲过追捕而逃进的那一片东部的山脉中，跟联盟和深渊族差不多刚好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按照韩胜的说法，也是为了近距离看一下那片已经完全死亡的树林，对于推进和谈还是有点心理效果的。 接着是去和谈的人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韩胜一开始就说明：“这次和谈虽然很重要，但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我不确定深渊族会不会趁那个时候想着把我们去和谈的联盟高层一网打尽，所以我希望前往和谈的人最好有一定的保命能力，至少也要找一个比较可靠的保镖。” 随即他就表示，他们三位副盟主商量之后的结果是，这次燕华会留在联盟主持大局，而带队者会是他和沈青，除此之外，绿原族战士长莫影和神光族副族长王浩哲也已经预定了一起同行。 这个消息让其他人多少有点骚动，莫影还好说，大概是去保护韩胜的，但剩下的人选就搞笑了点，知道的人说是去和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去挑衅的呢，居然是主战派的神光族族长、副族长尽出。 骚动过后，他们也没什么可反对的，毕竟谁愿意去这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接着说到剩下的人选时，不少族长纷纷推说有事去不了——开玩笑，和谈成功固然很好，但一旦失败，双方恐怕会打起来，谁愿意为了出风头把小命提出去玩？ 风燎倒是第一个说愿意同行的，他本来就是最早发现那片完全死亡的树林的人，在讨论会开始之前，韩胜就跟他说好，请他合适的时候出来当这个“托”。 人的心理都是这么奇怪，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人之后，才会有人敢于站出来，果然，风燎其后倒还是有两个族群的族长表示愿意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之后的和谈底线问题，风燎就几乎不发言了，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人扯皮到很晚才意犹未尽地结束，倒是他正准备离开时，韩胜叫住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小睿也能一起去。” 风燎立刻皱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刻就拒绝了，“不。” 在风燎知道楼心睿和楼烈那次见面始末之后，他就不希望这对兄妹再次见面，那只会让楼心睿更加动摇和低落，再说了，正如韩胜所说，这次和谈恐怕会挺危险的，他不希望楼心睿一个年纪还小的女孩子去冒险。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恕我直言，风燎大哥，你不能永远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风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没错，不论是风燎、燕子还有诸如王枭这样的其他人，恐怕都把楼心睿当成一个还需要他们照顾的小妹妹，他们觉得楼心睿还小，所选择的道路也太过偏激了一点，于是都想着如何纠正和保护她。 风燎是希望楼心睿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找个男人好好过下去的，而不是风餐露宿、拼搏杀戮。 但事实上，从她平时的行为和思绪看来，她早就已经能说是个大人了，虽然行事还没完全成熟，但楼心睿显然很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面前的道路也是按她自己的意志踏上的。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困难，而是在明知道困难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了它，只因 为唯有这条道路能够贯彻她的意志和想法。 风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就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才发现入V已经一个月可以开始送分了囧。 那么，我会送的哟，要25字以上哟，貌似一个月300分的样子，我觉得好的评论会优先滴，长评……呃，那玩意会有么？ 第二卷“反深渊联盟”就到这结束，接着就是第三卷了~ 61第 61 日 “老实说,我还以为你还是会一直死宅在窝里不出来呢,除了以前逃难，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出帐篷都市的大门。”王浩哲喝下一口水,对坐在他侧面的韩胜说道。 韩胜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老大有命不敢不从啊,哈哈哈……” 王浩哲有点诧异，毫无疑问,能够被韩胜称为老大的，也就只有绿原族的族长、反深渊联盟的盟主胡启元了，“老胡？他没事了吗？” “还不是很好,处理日常事务还没关系,奔波劳累就不行了,这次深渊族带头去谈判的人是谢渊，我和老大总得去一个嘛。” 说到这件事，大概很多人都挺惊讶的，在联盟递出和解的讯号之后，深渊族倒是很快回复说愿意商谈，而且带队者还是身为族长的谢渊，这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积极的信号。 韩胜原本的打算是让燕华来担任主职，沈青和王浩哲辅助——要知道这人选可不是简单地按照族群实力排就行的，他们是去议和的，让主战派的沈青担任主职那不是招人非议嘛——不过在知道深渊族去的人是谢渊之后，无疑这样的阵容就有点不够看了。 和谈也是要讲究一个底气的，联盟不是钢板一块，除了地位比较特殊的韩胜，一般人都只能代表自己的族群，在这种情况下，燕华和沈青虽然也是一族的族长，但他们两族加起来人数还不到深渊族的一半，话语权实在比谢渊差远了。 这是大实话，所以王浩哲只能沉默。 再说，他对这次的和谈还抱有着疑虑，虽然这只是他毫无理由的猜测——深渊族这次会答应得那么痛快，实在是很奇怪。 从以往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无论是谢渊还是楚明玉，其本性中都带着一种好战、极富侵略性的因子，如果不是这两人步步紧逼，联盟和深渊之间的关系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 说得不好听一点，谢渊向来并没有真正重视反深渊联盟这个敌人，否则的话，就凭借着深渊族第一大族群的名声，只要废除那个什么贱民、奴隶制度，相信想要依附深渊族的小族群并不在少数，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让联盟解体，到时候单独对付绿原族、神光族他们，不是简单得多？ 现在突然答应要和解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王浩哲也很清楚韩胜的想法：就算可能有诈，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一试，毕竟如果成功避免战争，那挽救的就是许多的人命。 心里觉得韩胜未免有点天真了，但却暗自抱着这种天真实现的期待，所以他跟着来到了这里——人心就是那么奇怪。 作为神光族的智囊，王浩哲原本预计深渊族最可能派出的人是副族长唐潜，再跟一个战力比较强的楼烈——不用说他了，大概其他人大多也是这么想的，哪知道事实却正好跟他预料的相反，最后是谢渊带着楚明玉出来和谈，唐潜和楼烈则是镇守本阵。 他跟那么多人打过交道，谢渊的想法无疑是最难猜的一个。 姑且不论曾经深氏和渊氏的恩怨，楚明玉想把谢渊顶开让自己上位的野心已经够明显的了，而他不但不打压，还偶尔刻意提点一下，实在是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一个变动却让和谈稍微变得有些棘手了起来。 在某些情况下，职位和权力并不是完全对等的。深渊族内部一共就谢渊和楚明玉两个山头，唐潜和楼烈都是谢渊一派的人，虽然名义上他们的职位都比楚明玉高上一筹，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们的发言权反而远远比不上楚明玉。 原因很简单，楚明玉可以完全为他那一系的势力做主，他的话对于他那一系势力有着足够的权威，但唐潜和楼烈却不能为谢渊一系的势力做主——就算谢渊事先答应他们可以便宜行事，他们也未必敢。 联盟预期的谈判对象是唐潜和楼烈，面对他们，还能稍微强硬一点，但同样的谈判，就算只有对象换成谢渊和楚明玉，他们却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得不让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胜和胡启元之间倒是这句话的另一个例证。 王浩哲还是挺佩服他们两个的，他跟沈青等同于夫妻，就算以他们的关系，怂恿他代替沈青当上正位族长的人仍旧不少，这些人未必是有什么坏主意，甚至很多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如果不是他自己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或许也会做下错事。 虽然胡启元才是联盟盟主、绿原族的族长，但因为长期卧病的缘故，绿原族真正发展起来，主要还是得归功于韩胜这个副族长，不少新加入绿原族的族人只认识韩胜，压根就没见过胡启元。 可想而知，提议韩胜去掉光环上的那个“副”字的人只会更多，就连胡启元自己，在当初得了变异病后也早就提出要退位让贤，但韩胜从来都是很坚定的拒绝，只因为胡启元当初救了他。 反正这只是个虚名而已，我该做的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老大你还是安心躺着就好——这就是韩胜当初所说的理由。 韩胜不知道王浩哲现在在想什么，他环视了一圈，他们此行名义上一共是十二个人，绿原族是他、莫影和比较熟悉深渊族的王枭，神光族是沈青、王浩哲和联盟明面上唯一的一级异能者肖恩·李，翼族燕华委派的是他的两位结义妹妹叶季和殷红忆，还有那在之前商谈会中表示愿意同行的两位族长杜康和年绍波，最后两人就是风燎和楼心睿了。 此时，最惹人注意的当然还是那聚在一起的三位女性和厚着脸皮杵在那的杜康了。 燕华这对结义妹妹倒是很有个性，一个冷一个热，殷红忆颇有种直率的天真，正跟沈青聊得热火朝天，也时不时跟刻意插话的杜康说几句，而叶季则几乎不插嘴说话，只是以警惕的目光瞪着杜康，好像他对她们不怀好意似的，弄得其他看戏的诸位哭笑不得。 不过说是不怀好意，倒也不是完全错误，一些人不禁想起有听过那么一点风声，杜康似乎在追殷红忆的样子，只不过跟殷红忆关系最好的叶季显然不怎么待见这位仁兄。 唯一没加入几位女同胞谈话的楼心睿正在跟风燎说话。 坦白说，她最初一口答应参加这个和谈，确实是抱着再见兄长一面的想法，不过知道楼烈不会来之后，反倒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总之，她现在倒是抱着满满的好奇和疑惑，想要好好见一见楼烈口中的最强者谢渊。 风燎这时候对她说的话，让回过神来的她有些愕然。 “……我已经想过了，小睿，这次回去之后，就由你继承这个风神族族长的位置，虽然人数少了点，你别嫌弃就行。” 风燎看出楼心睿刚想推脱，就竖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忙着拒绝，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想多抽出点时间陪着燕子，你就当我想偷个懒吧。” 楼心睿迟疑地说道：“可是……别人也可以啊。” 风燎半真半假地说道：“别人不可以！鹰眼是肯定不肯当的这个族长的，大熊、阿神他们性子太闷，你燕子姐在怀孕，也不能劳累，医 生容易得罪人，妃子太碎嘴，小丑、王牌总是冷冰冰的，BB性子太活，青山太过和善，比较适合的也就只有你或者血刀了，不过选他肯定会有人不乐意，只有你才能让他们全部认同。” 就像风燎所说的那样，他这么做确实是有原因的，这倒不是他推卸责任，想多抽点时间陪是燕子不假，之前好不容易归来时看到燕子那憔悴的脸他就心生愧疚，不过其中也还有别的理由——他经历了一番挣扎，终于克服心理障碍认同了楼心睿的道路，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认同她过于激烈的做法。 楼心睿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孩子，这说好听点是意志坚定、不会被轻易动摇，说难听点就是固执，光是口头的劝诫是根本没有作用的，就算是燕子本人来劝说也是一样，她很可能在燕子面前为了不让她担心而答应下来，但转头又是她自己那一套。 但她的性格中也带着另外两个特征：一是非常具有责任心，不愿意凭空接受照顾，而更乐意能够主动地帮到他们；二是十分注重同伴，尤其是他们这些一同经历生死的同伴——风燎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一旦成为族长，这份责任心和对同伴的情谊将会让楼心睿的行事不得不考虑到整个族群，这样三思而后行，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随便莽撞地拼命。 在出来之前，风燎就跟燕子透露了一点口风，而看燕子的态度，也是赞成这件事的。 风燎拍了拍她的肩：“好好想想。” 楼心睿仿佛觉得这两下轻拍就像是数千斤的重担压下来一样，她感到了一阵惶恐……让她来当族长？ 权力越大，所要担负的东西也就越重，尤其是当人特别注重这一份重担的时候。 楼心睿有点愣愣的，这个消息确实把她弄晕了，虽然相对于深渊族、绿原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风神族只是一个人数不及二十个、微不足道的超小族群，但这对她来说，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她所要担负的，是她的族人、她的家人、她最重要的同伴的一部分命运，如果她的决定做的决定错了，就会连累他们……或许不到生死那么严重，但肯定会影响他们今后的道路。 风燎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钻牛角尖，他有点无奈，可是这种心结，只有楼心睿自己想通了才可以，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 抬起头，前去探路顺带取水的莫影和王枭都已经回来了，除了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楼心睿，其他人倒是多少都分出了几分注意力看向他们两个。 莫影和平常差不多，仍旧没有几分表情，拎着几个装满水的水袋，一声不吭，倒是王枭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而且他手里的水袋明显还是干瘪的。 韩胜有点诧异，率先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们现在正向东北方向前进，联盟当然不会对周围的地形一无所知，早在在这里定居之前，就在尽量不触及深渊族的情况下把这一带的地形摸了一遍，最后才选出那个两河交汇的地方作为帐篷都市的定居点。 按照联盟内部的地图，这里再往前一段就是一个方圆数千顷的大型内陆湖，莫影和王枭就是去那里取水的，反正现在的生态没有被破坏丝毫，就算直接喝生水也不会出任何问题。韩胜他们只是为了不在休息时间还要应付那些去湖边喝水的其他野兽，才特意在这里休息的。 现在又不是旱季，那个内陆湖是绝对不可能干涸的，按理说，既然莫影取到水的话，同行的王枭应该不会一无所获才对。 王枭纠结了一会，还是迟疑着说道：“湖那边……唉，我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语焉不详当然更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莫影能打到水回来，可见应该不是水有问题，剩下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有猛兽在徘徊——可这样的话，王枭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这又没什么可顾虑的。 只有莫影似乎完全没觉察到气氛的怪异，把其他的水袋放好之后，特意拿出一个交到了楼心睿手中。 楼心睿这才从思绪中脱出，她也有点渴了，接过水袋之后，很自然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打开瓶塞打算喝了。 不过这个时候，王枭倒是叫了起来，“哎——小睿，那个水……最好先别喝。” “……嗯？”楼心睿没有注意到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只是一愣。 王枭只得无奈地说道：“算了，你们还是去看看吧，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说完了，他当然也知道这样的话只会让人更加疑惑而已，只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殷红忆什么的……其实我只是取不出名字了╮(╯_╰)╭~ 62第 62 日 一行人终究是被王枭的话挑起了好奇心,简单地收拾过后,跟着他向着那个内陆湖前进。 拨开遮掩视线的枝叶，整个湖泊的全景就展现在了他们面前：这片湖占地极大,从他们这边根本看不到尽头,整个湖面波光粼粼，没有丝毫污染的水质极为清澈,虽然从岸上就能看见湖泊底部，不过可想而知它实际的深度一定比看上去深得多。 不少动物聚在湖边饮水,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人类的缘故，它们倒是没有四散逃逸，只是跟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谨慎小心地饮着水,只要稍微接近几步,它们就会立即退开。 还有一群像马又像鹿的动物，在比较浅的地方玩水，几只幼兽不断踩出水花，泼溅到同伴身上，它们那一身毛皮倒是完全不沾水，就算被水溅到也会很快顺着毛皮滑下。 “……你们看那边。” 楼心睿顺着王枭的指出的方向看去，那里有着一大群的树鼠，粗略地看一下，估计起码也有上万只。 在野外生活了数个月的楼心睿当然认识这种生物，它们看上去像是松鼠的近亲，同样有着蓬松的尾巴和发达的牙齿，长得还算可爱。只不过这种生物是杂食性的，不但吃植物的果实，还食肉，虽然个性还挺温驯的，大多数时候能够跟其他生物相安无事，不过缺乏食物时也会聚集起来攻击猎物，而且一聚集就是成千上万只。 因为个子小又灵活，时常集体行动的缘故，被它们攻击的话还是挺危险的。 此时，这些树鼠正一个接一个地向湖里跳去，在水中扑腾玩闹着。 楼心睿疑惑地看回来，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它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是挺奇怪的——既然被称为树鼠，顾名思义，它们的活动范围大多都是在树林之中的，楼心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大群树鼠从树林里跑出来玩水。 “你再看看。”就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王枭耸了耸肩，再次指了指那边。 楼心睿纳闷地再度看去，稍微过了一会，才看出了一点端倪。 ——那些在湖中“戏水”的树鼠，竟然扑腾着扑腾着就渐渐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半分声息。 殷红忆的声音响起，“它们是在……？” “自杀。”叶季回答道。 楼心睿心中一凛，不错，这些树鼠根本不是在玩水，在水中的扑腾也不是在玩闹，而是因为不会水而本能地做出挣扎，即使如此，后面的树鼠仍旧着了魔一般前仆后继地跳进湖里，没有丝毫停顿……这可不就是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吗？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树鼠压根就不通水性，很快就溺毙在这看似很浅、实则极深的湖水之中，而且前面那些也不是被后来的同伴挤下去的，而是很有规律地排着队自己跳下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 相信这是横亘在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这样的动物集体自杀现象，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 那一片水域之下已经沉了一大批树鼠的尸体，还有部分浮了上来，飘在水面上，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它们是活着飘在水上休息呢。 楼心睿终于明白刚刚王枭为什么空手而回，又为什么阻止她喝那个水，想到那些水是从浮沉着那么多树鼠尸体的湖中打起来的，她就有种想反胃的冲动。 韩胜的表情同样不太好看，他干咳了一声，“咳……那个……莫影大哥、莫影哥，算我拜托你了，咱打个商量，你打来的那些水还是倒了吧。” “嗯？”莫影是唯一一个对这幅景象没有丝毫感觉的人，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多奇怪，虽然他仍旧是一副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楼心睿却从他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几分真切的疑惑。 “这个水……里面都泡着那么多……谁还喝得下去啊。”杜康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把“尸体”这两个字说出来。 其他人大多露出了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莫影似乎不太明白的样子，不过这回他却没有追问，很干脆地打开水袋把之前装的水倒到了地上。 水的问题暂时解决，反正这一路上不缺其他水源，他们不必担心喝不到水，文归正题，年绍波率先问道：“先别管水了，有谁知道这些树鼠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总之，从我们之前来打水开始，它们就开始这样一个个往湖里跳了，”王枭耸了耸肩，说道，“那时候我和莫影正在取水，它们突然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保守估计数量应该是三万只以上，这吓了我们一跳，因为担心它们袭击我们的缘故，我还警戒了好一会，没过多久，它们就开始了。” 其他人则是大多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谁知道这些树鼠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我倒是听说过……如果树鼠是旅鼠近亲的话，有可能为了不拖累族群而自杀。” 说话的人是肖恩·李，他是移居回国的华裔，除了五官特别立体之外，看上去倒是跟普通Z国人没什么差别。 他的异能低频声波音杀跟大熊的波动传导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声音本质上也是一种波，只不过大熊的波动传导无法通过空气传播，只能对接触到的物体进行短途传播震荡，而肖恩的异能范围却是大得多了。 旅鼠集体自杀算是比较奇异的生物现象了，也曾经一度十分热门过。 虽然也有科学家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调查证明真正导致旅鼠大量死亡原因是天敌捕杀……不过这种说法无法解释那些大量死于悬崖下、河流湖海中的旅鼠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少人的观点仍旧是倾向于相信真的是集体自杀。 如果旅鼠真的有这种习性的话，那么或许是它们后代的树鼠们基因中带着这样的因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看到其他人将目光投向他，肖恩继续说道：“我们这次来不就是因为动植物大量死亡的事吗？这群树鼠数量那么多，不可能全都生活在这一带，它们很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譬如说，那种植物大量死亡的地区。” 风燎沉吟着说道：“我也听说过旅鼠集体自杀的传闻。你的意思是说，它们由于缺乏食物而迁移到这块还没被影响的地区，跟本地的树鼠群汇合之后，因为这块地方养不了那么多树鼠，所以自杀来减轻族群的负担？” “是的，我觉得可能是这样。”肖恩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我也无法完全确定，为什么它们不再度迁移？” “不管这个猜测对不对，反正我们都无法做什么……”韩胜无奈地看了一眼仍旧不断向湖中跳去的树鼠，“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他没说出口的猜测是，或许是其他地方同样无法容纳这群树鼠存活吧。 ——看到那种景象之后，队伍的气氛有点沉甸甸的。 对于楼心睿这样没有经过那第一次大灾难的人来说，这是她初次真切地感受到那种灾难所带来的影响——如果不能好好解决，或许这群树鼠的命运就是他们的未来。 而对于韩胜这样经历过第一次大灾难的人来说，这样的景象又勾起了他们曾经困难的回忆，不禁心情沉重。 所有人的认识再度明晰了起来，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和谈顺利进行，双方能一起扛过这个难关，至于以后还打不打，反正以后再说就是了。 向前走了一段，莫影走慢了一点，跟落在队伍靠后位置的楼心睿并肩而行，“水还在吗？” 楼心睿走神了一会，才意识到莫影说的是他之前给她的那个水袋。 其他水袋之中的水都被莫影倒掉了，只有这一袋，因为之前莫影就交给了她的缘故，虽然王枭阻止了她喝水，不过她倒还是把它带在了身上，就算是后来莫影倒掉水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把这一袋也倒了。 或许是觉得总归是莫影辛苦取来的水吧，虽说自己也没什么洁癖，但楼心睿对于喝它还有点心理障碍，却也不想就这么随便倒掉。 现在莫影问起，她就把那个水袋拿了出来，“在这，你要用它干嘛？” “喝水。”莫影奇怪地瞟了她一眼，水当然是拿来喝的，他有点口渴，身上的水都倒光了，只能向她求救了。 楼心睿被噎了一下，“你……不介意吗？” 这回他很明显地一怔，“为什么要介意？” 莫影的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楼心睿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但仔细想了几遍，终于确定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人都觉得这水不能喝，一边心里嘀咕着他真奇怪，另一边倒也挖空心思解释了起来，“呃……这水里泡着很多那个树鼠的……尸体，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回莫影干脆地摇摇头，“不会……就算没有树鼠，这水里也泡过其他尸体。” 这倒是没错，如果深究下去，这个湖形成那么久，每天有那么多动物来这里饮水，或许某处岸边就有肉食动物在狩猎来饮水的草食动物，或许也会有不慎落水的其他动物，还有里面的鱼、虾和其他水生动物，就算没有那些排着队自杀的树鼠，这个湖里可能也泡过、掩埋过不少动物的尸体。 不必说这个湖了，但凡是暴露在野外的水源，大概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她以前喝过的水里也不可能完全是干净的，只不过那些毕竟是她没看到的，所谓“眼不见为净”，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没亲眼见到，谁会刻意去想这些。 现在楼心睿终于确定莫影一定是火星人……好吧，至少也肯定不是在普通环境下长大的，明明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挺敏锐的，偏偏在某些方面就是少一根筋。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因为并没有想到这点才不在乎的，结果却是想到了却根本不在意。 看着他又打算把水往嘴里倒，楼心睿伸手过去试图去抢那个水袋，“这个不能喝。” 莫影的反射神经很好——这点毋庸置疑，他的念头还没转出脑海，身体已经本能地闪开了她的“攻击”，看着一击落空的楼心睿，“嗯？你已经喝过了？没关系的。” 不知道他到底是说楼心睿已经喝过里面的水了没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她哼了一声，这回倒是夺过了那个水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莫影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发展，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也加 速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这章灵感确实借用旅鼠集体自杀的传说，感兴趣的可以查查。 我这很卡，请3400帮忙更滴= = 暂时回不了评，不好意思~明儿个回 63第 63 日 “呼……！” 劲风迎面而来,把他前额的刘海吹得向两侧散开,他眯起仅剩完好的左眼，像是享受这样腾在空中失重的感觉一样,向前掠去,直到身体因为重力的牵引而向下坠去，才轻巧地将落点控制在最近的树枝上。 跟在他身后的楚明玉累得够呛,这个人在森林之中行进的方式绝对称得上古怪：一般人大多会选定特定的路线，或者绕开挡路的树干和树丛,或者在特定的树枝上落足，虽然是在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但途中总是会为了避过障碍物而不断变换路线——但他不同,他是真正地在向前直线前进着,有树丛挡着就跳过去,有高大的树干就攀援而上，即使在树枝间跳跃时也不事先选定落脚点，而是在跳出之后才选择最近的树枝作为立足之处。 事实上，楚明玉一直认为以他这样的行进方式，没有因为缺乏落足点而从高空掉下去摔断脖子，真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楚明玉向来不甘人后，既然前者选择了这样的行进方式，他怎么能再像其他人那样，为了避开前途的障碍物而左右翻腾呢？ 一旦习惯这种行进方式之后，就算是楚明玉也不得不承认，那种丝毫没有任何顾及、直接跳跃而出的感觉十分美妙，停滞在空中时风的疾速，骤然下落时心跳的停顿，足以让他们这种人趋之若鹜。 ——啊，是的，他们这种人。 虽然嘴上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楚明玉很确定，他跟谢渊是同一种人。 就像楼烈左耳的伤，楚明玉一眼就看出来了谢渊的恶趣味，那原本是冲着他左眼去的，如果不是楼烈闪得快，大概毁的就是视力而不是相对不重要的听力了——谢渊的右眼被毁了，就要被他看重的楼烈毁左眼去陪他。 楚明玉跟他的父亲楚深并不相像，这不仅仅是指外貌上他更肖似母亲，也是指这对父子的性格，楚深老奸巨猾、谨慎小心，而楚明玉则张狂肆意。 实际上，楚深不太喜欢这个唯一的儿子，这在深渊城并不算什么秘密，当然，楚明玉也不太鸟他的老爹就是了。 如果不是因为十九年前楚明玉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谢渊还是个十岁的小萝卜头，如果不是楚明玉的DNA检测报告证实他确实是楚深的种，或许说他其实是谢渊的儿子大概还更让人相信一些——反正任凭谁的母亲是个吧台舞女，血缘什么的也总是会被拿出来讨论一番的，从小就听多了这种傻|逼言论的他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什么可忌讳的。 有时候楚明玉也会想，如果不是他们这对父子关系闹得那么僵，或许楚深也未必会迁怒跟楚明玉本质那么相似的谢渊——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或许还真是他连累了谢渊呢。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所以绝对无法和平共处吧。 同样的侵略性和攻击性，同样的唯恐天下不乱，同样的张狂和肆意，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就是谢渊是内敛的张狂，而楚明玉是外放的张狂，或者更确切一点说——谢渊就是十年后的楚明玉。 但可惜的是，老大的位置永远只可能有一个，楚明玉不是甘心做老二的个性，而很显然，谢渊也不是。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踩在另一个人头上，那么还是让我踩在你头上吧！ 假如毫无反抗之力也就算了，既然有了争一争那个位置的本钱，为什么不争！？ 从这一点上说来，这大概是楚明玉唯一感激他那个死鬼老爹的一点——给他提供了不少忠心的下属和炮灰。 当然，这个“忠心”未必是对他的，也许是对楚深的，也许是想通过扶植楚明玉让自己获得更高的权力和地位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为他所用，管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小算盘呢！ 因此，楚明玉一直表现得很高调。 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在末日之前，楚明玉就是嚣张的代名词——作为楚深唯一的儿子，就算楚深再怎么不喜欢他，日后也仍旧只能把深氏交给他，他当然有足够的资本嚣张，而这么一个人，在末日之后、手中握着的权力更大的情况下，反而低调了起来，这才是真正让人怀疑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嚣张也是他的一层保护色。 并不是每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都要搞卧薪尝胆那一套的，楚明玉很少掩藏自己的真正意图，也继续对着别人这么嚣张跋扈着，被他扫到的人只能咽下这口气，自认倒霉，谁叫他们遇到的是出了名嚣张跋扈的楚明玉呢？ 而这一次对于联盟递过来的和谈邀请，他一开始也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就是一群绵羊联合起来对抗狼群而已，可也不好好想想，绵羊再多也只是绵羊，一群乌合之众也想跟他们平起平坐，凭什么？ 楚明玉以为谢渊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谢渊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和谈，决定亲自前往不说，还打算带上他。 他真心觉得这个和谈实属无聊，但谢渊的话最后还是让他决定前来。 谢渊说，“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和谈的理由？就坡下驴的理由？……还是，开战的理由呢？ 想到这一点，楚明玉就不由得双眼兴奋得发亮。 跟在第三位的青蝎发觉前面的那位速度又加快了一些，随后最前面的谢渊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也加快了脚步，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加快了点速度。 他是没兴趣陪那两位这么玩的，那种行进方式是很爽没错，可却是建立在成倍地消耗体力上的，他实在想不通能够稍微拐个弯绕过障碍物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费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身为下属，他也没什么可说的，青蝎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赶路赶得很辛苦的其他人，也闷声不响地紧紧跟上。 * 韩胜一行人顺利地到达了和谈地点。 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作为这次和谈的提出方，联盟当然不可能不作任何准备，因此在他们递出和解的讯号、还没等深渊族回复之前，就已经有一支队伍来到这里，开始准备和谈所需要的东西。 帐篷都市风格、用来暂住的牢固帐篷，就地取材制造的木桌、椅子等等，捕猎到的猎物、新鲜的果实，巡逻的警卫……甚至连厨师和洗澡的热水也有准备。 深渊族和联盟到这个地方的距离差不多，甚至从地理上讲，这里还更靠近北面的深渊族一些，他们为了第一个到达，当然是脚步不停地赶路，这个时候这些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倒是正合适，众人在吃过午饭之后，纷纷回自己被分到的帐篷洗澡和休息，养足精神准备之后的和谈事宜。 深渊族的一行人到达的时间与他们相差并没有太久，在晚餐之前，终于有警卫来通报他们到达的消息，韩胜略微想了想，就让警卫传讯请他们一起吃晚餐。 于是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山，这个刚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临时营地就架起了火盆和各种发光植物，把正中被帐篷围起来的空地照的十分亮堂，原本用来作为谈判的木桌被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桌，摆上厨师做好的菜肴。 联盟的各位统一坐在了圆桌的左侧，等了大约几分钟，深渊族一行人也从他们的帐篷里出来，在另一边入座。 “久仰大名了，谢族长。”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初次见面啊，韩副盟主。” 韩胜点了点头，虽然作为双方的实际领袖，两人已经“神交”许久，不过这么实际见面还是第一次。 谢渊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身高近一米九，肌肉发达得恰到好处，他右侧的刘海比较长，遮住了他据说已经被毁掉的右眼，唯一露在外面的左眼比平常人都亮几分，除此之外，他的长相倒是挺平常的，只是就算勾起嘴角，也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王浩哲皱了皱眉，谢渊这就是说话带刺了，按照社会上一般的习惯，就算一个人担任副职，通常在称呼的时候也不会特地把这个“副”字挂在嘴上的，那是凭空得罪人。 就像王浩哲吧，一般族人叫他都是称呼为王族长，而称呼沈青时则是把姓氏省略，直接叫族长，以示区别。 韩胜倒是并没有太在意这些，接着开始介绍联盟此行的其他人：“这位是我们族的战士长莫影，战士王枭……” “嘿嘿，许久不见了，谢族长。”王枭胆子很大地在这里直接挑衅上了谢渊，不怀好意地特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嗯……”谢渊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王枭就是之前来深渊族当卧底的那个人，没有受他挑衅，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他和莫影。 韩胜用眼神警告了一下王枭，继续介绍了下去，“这位也是副盟主之一，神光族族长沈青，她边上的是副族长王浩哲和战士长肖恩；这两位是代表翼族的，叶季和殷红忆；这两位是白月族族长杜康和云族族长年绍波；最后这两位是风神族的族长风燎和战士楼心睿……” “哦，楼小姐……”介绍到楼心睿时，谢渊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突然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道，“你哥很担心你呢，还特地让我跟你问好呢。” 忍下王枭的挑衅就是为了不分心此时的一记绝杀，原来如此……楼心睿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谢渊的意图，因为包括沈青、王浩哲等人在内的几人已经将审视的目光扫了过来。 “楼小姐”、“你哥”，还有能够让深渊族族长代为问候的人，只要不是傻瓜，这个时候都已经猜出了楼心睿和叛出联盟的现任深渊族战士长楼烈的关系。 在谢渊点明之前，楼心睿并没有告诉其他同行者这个消息，这些人也多少曾经暗自疑惑过为什么她会跟他们同行——因为很明显的，除了楼心睿以外的人，就算不是一族之长，也是副族长、战士长等等重要职位，只有楼心睿一个人是什么职位也没有的普通人。 楼心睿不知道自己的脸 色是不是有不自然的地方，她只能尽量保持着脸上的表情，用一种冷静的语气回答道：“谢谢，也请替我向哥哥问好。” “当然。”不管楼心睿如何应对，谢渊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十分大方地一口应承下来，心情很好地笑了。 64第 64 日（小修） 按照常理来说,韩胜介绍过联盟一边的人之后,谢渊也应该介绍一下他那边的人——虽然双方在来之前大概就已经把对方能查到的都查得十分清楚了，这实际上只是一个惯例的过场而已。 但谢渊却似乎没有任何介绍的意图,在向楼心睿问候完毕之后,就开始用起餐来，就算其后联盟一行人数次试图挑起话头,他也就是嗯嗯哦哦地应付着。 算上谢渊，这次深渊族来的人一共是七人,其中三人已经是楼心睿的熟面孔了，楚明玉、青蝎、还有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女杀手秦绡，其他三位则是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看他们的行事和气质大致能看出来,这三位也主要是担任着护卫的工作。 也就是说,实质上这七人之中能够说的上话的只有谢渊和楚明玉两人，包括青蝎和秦绡在内的其他人，都只不过是这两人的守卫而已，话语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相比起还会应付几句的谢渊，楚明玉则是明显地在脸上表现出他的不耐，这样几句话下来，联盟各人本来在族内也是说一不二的位置，都没兴趣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双方几乎不再互相对话，冷淡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这场晚餐结束。 姑且不论深渊族那几人回去之后谈了什么，除了王枭、肖恩、殷红忆、杜康和年绍波之外的其他联盟代表倒是很有默契地一起进了韩胜的帐篷。 “小韩，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率先说话的人是沈青，虽然是没头没脑的提问，但其他人显然都意识到了她说的是什么，若有似无的目光扫向了楼心睿。 韩胜在谢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不管怎么说，楼心睿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其他人不太可能没风度地去直接为难她，那么最可能被责问的，无疑就是主张刻意让她加入这次和谈的韩胜。 “关于这件事……是真的，小睿是楼烈的妹妹……亲的。”韩胜稍微斟酌了说法，说道，“我是在派遣她和莫影一起去深渊族探查之前就知道了……唔，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我才让她去的。” 沈青点了点头，她已经猜出了这一点。 这种刺探敌情的任务保密级别很高，不过作为联盟的副盟主，她当然也是知情人之一，也知道那次任务的具体细节，当时她就很疑惑，为什么韩胜要特地启用三个才刚加入反深渊联盟不久的新人参加这种核心的机密任务。 韩胜给出的表面上的理由是这三人的异能特别适合参加这次的任务，但侦查系的异能者虽然稀少，联盟却并不是拿不出别的人出来，所以沈青认为，这可能是韩胜出于为绿原族培植帮手的考虑，才选择了能力虽强、却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有投靠任何一方的风神族，最后为了避免干涉绿原族的族务而停止了深究。 她继续追问道：“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韩胜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小睿想要跟她哥哥一起去深渊族，我就会送她去……”他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胡闹！”沈青的声音因为怒气而略微大了一些，大概她也是联盟之中唯一一个敢这么直斥韩胜的人，“我知道楼烈跟你的关系很好，但你要弄清楚你的位置！” 如果韩胜真的把楼心睿送去了深渊族，这种事情完全可大可小，往小了点说，就只是把一个女孩送去跟亲人团聚而已，但说大了就是通敌，就算沈青并不想利用一个小姑娘来牵制楼烈，但她同样很清楚，好牌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有效，已经被丢出去的鬼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她略微喘了一口气，想起跟楼烈关系很好的人并不止韩胜一个，转移向抱胸站在一边的莫影，“小莫，那你呢？你也是早就知道了？” 莫影点点头，他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补充道：“是我提出带她去见楼烈的。” “你们两个……真是！”沈青一阵气闷，一个韩胜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莫影也跟着犯浑，实在是让她很无力。 一直很少说话的叶季突然出口道：“……恕我直言，韩盟主、莫战士长，为兄弟两肋插刀是很好没错，但也是要对着不会反过来插你们两刀的兄弟。” 楼心睿忍不住咬唇。 其实她很想反驳，想说明楼烈并没有叶季说的那么不堪，但她却举不出任何有力的例证，或许楼烈是放了她一马，不过那也是因为她是他的亲妹妹，楼心睿很明白，在不少联盟人眼中，楼烈就是叶季所说这样的形象。 叶季的话并不完全是信口开河，楼烈在以前联盟中交往最多的朋友就是韩胜和莫影，在他叛出联盟、开始反带着深渊族人来袭击联盟之后，那些受害者亲朋好友的声讨是传不到身处深渊族的楼烈那儿去的，莫影的个性又很少参与是非，受到压力最大的当然只能是身为联盟副盟主的韩胜。 被楼烈干掉的联盟人数越多、危害越广，韩胜被波及到的怨气就会越大，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楼烈反插了韩胜两刀没错。 风燎很清楚她在想什么，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数月，但有时候他比楼烈更像楼心睿的兄长，此时他不好插嘴，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另一边，沈青看着韩胜的目光则是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韩胜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尤其是亲和力极佳，因此才汇聚了一多众认同他的人到了他身边，莫影、管东临、此时正在老巢拖着病体主持事务的胡启元，还有王枭…… 他绝不是绿原族派出的唯一一个间谍，事实上，对于深渊族和联盟双方来说，派出间谍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保持间谍的忠诚度，他们无法通过传统的控制家属来保证间谍的忠诚，在短时间内就建立起那批人对族群的归属感和忠诚心，这是只有韩胜才做得到的事情。 不过最强的优势同时也是他最大的弱点，韩胜太过注重情义，就算楼烈叛出联盟，也不愿意作任何表态，这在某些特殊时刻，可能就会是个不小的罪名。 韩胜沉默了一会，说道：“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也有我的考虑。楼烈是楼烈，楼心睿是楼心睿，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同想法的个体，只是有着同样的血缘而已，但一旦小睿跟楼烈的兄妹关系曝光，或许会有人因为楼烈而攻击她，或者利用她来胁迫楼烈……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与其那样，我宁可把她送去深渊族——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们——你能够保证其他人不会利用她吗？” ——不能，韩胜所说的这些确实是很可能的情况。 韩胜能够坚持自己的本意，或许沈青也能，但他们却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够做到同样的事情，有着同样的坚持。 沈青看向了身侧的王浩哲，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也能够很明白地判断出来结果：王浩哲并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坏人，但他的好都是有条件的，如果利用一个十七岁女孩能够让他的同伴和族人获得足够的利益，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这跟品德高不高尚无关，纯粹是每个人对于每样事物重视的程度不同罢了，王浩哲可以为了他更重视的同伴和族人而牺牲无辜者，韩胜就做不到，只是如此而已，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沈青也不可能为了楼心睿而跟王浩哲决裂，因为她同样更重视王浩哲甚于楼心睿。 所以她只能沉默了下来。 “只不过我自己选择留了下来，”楼心睿接口道，“我不喜欢深渊族，我是自愿留在联盟的。” 她和风燎一直没有说话，都是因为避嫌的考虑，不过这毕竟是在讨论有关她的事情，作为直接当事人，她还是必须表个态的。 “就算以后会被其他人利用？”王浩哲突然问道。 “……嗯。”楼心睿顿了顿，回答道。 王浩哲点了点头，就像被他谈论的楼心睿本人并不在场一般，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你们如何来保证她的忠诚度？保证她不会将消息泄露给深渊族那一边？” 韩胜看到有门，立即嚷嚷道：“我可以替她作担保……” “你为太多人作过担保了。”沈青打断了他的话。 韩胜一下就泄气了，他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弱点沈青太了解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这一方面作出的担保就不是那么可信了。 “那么，我可以吧。”莫影说道。 “嗯？”韩胜疑问道。 “我会为她担保。” 沈青诧异地看向他，她真的没想到莫影会突然这么说……她楞了一下，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虽然我不能保证我和其他人不会利用小睿，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把她和楼烈之间的关系说出去，当然……阿哲也一样。” 王浩哲无奈地点点头。 叶季也赞同这个主意，“嗯，我也能保证，之后我也会回去跟红忆说明这件事，她不会说漏嘴的。” 沈青接着表示 她会去向杜康和年绍波说明这件事，毕竟因为刚才谢渊的话，他们应该都已经猜出一些端倪了，与其让他们猜来猜去，还不如坦诚相告，韩胜也只能点头。 “那么，就是这样，两边扯平了，我们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作为交换，你们……小莫你可得保证她的可信度。” 在得到莫影又一次地点头认同之后，沈青如此宣布道。 65第 65 日 看着一行人走出自己的帐篷,楼心睿走前还特意跟莫影对视了一眼,感激地对他点点头，韩胜舒了一口气,走到一副很想跟她一起出去、却被自己拉住的莫影面前,给了他一肘拐。 “你小子不赖啊！” 以他那点力气，莫影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只是疑惑地看他。 韩胜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是其他人,他大概会怀疑他是故意装傻，不过莫影嘛……他还真有点吃不准，想了半天,原本打算八卦的问题一个也问不出口,兴致勃勃打算教莫影的泡妞十八式也开不了口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象一下莫影真的用上他教的招数会有什么景象，他不禁抖了一抖，只好无奈地挥挥手。 “得啦，你去吧。” 莫影眨了眨眼，突然说道：“她已经回去了。” 虽然不是血刀那样的感知专精异能者，不过莫影的感觉也不差，当然感觉得出楼心睿已经回自己的帐篷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胜觉得此时莫影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哀怨，好像在抱怨因为自己拉住了他一会，让他错过了一个机会，不禁大乐。 “错过一次总还有下次，机会还多得是嘛。” 莫影摇了摇头，“别提这个了，关于这次和谈……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韩胜的表情也严峻了起来，他当然也感觉到了——谢渊和楚明玉似乎并不是想跟他们真的谈判，那么谢渊答应和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点就十分值得商榷了。 是调虎离山，借机进攻帐篷都市？还是引蛇出洞，趁势把他们几个一网打尽呢？ 更让人疑虑的是，他们并没有丝毫掩藏自己意图的打算，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阴谋呢？ ——韩胜的脑子里堆满了一大堆疑问。 “不管怎么说，谈判还是要继续下去的，”韩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一定要试一试说服他们，不过，我们这边也得做好应对……再说了，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现在的深渊族不是处在跟我们一样的境地吗？”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猾。 确实，联盟这边的确是力量分散了，不少高层聚集于此，而绝大多数战士则还在帐篷都市待命，但对于深渊族来说也是一样，谢渊和楚明玉都在这里，深渊族战士们仍旧在聚居地静候唐潜和楼烈的调遣。 在这一点上，不管是联盟还是深渊族，想要瞒天过海都是很困难的，异能者本来就十分稀少，基本上两边对于对方有哪些战士根本就有明确的备案，异能或者表现稍微抢眼一些的就会被盯梢，一旦调动这些战士，想要瞒住周围人的眼睛是不太可能的。 “况且，为防万一，我也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到时候怎么对付谢渊就看你了。” 不管要战还是要和，这边的情况发展都是最重要的。 谢渊此行虽然只有七人，但不可否认单论平均实力，联盟这十二人加起来还未必比得上他们：韩胜和王浩哲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的，莫影或许会比对方绝大多数人强，可也会被谢渊牵制，虽然剩下的九人都有一战之力，不过很多人也不过堪堪足以自保而已。 和谈成功自然最好，但如果谢渊要突然暴起攻击他们，胜利的可能性很大，或者假如唐潜楼烈那边打算直接进 攻帐篷都市，那么为了阻止谢渊等人跟深渊族大部队会合，这里一样会打起来，在明知道很可能会兵戎相见的情况下，韩胜怎么可能不早做打算呢？ 莫影略微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韩胜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不由得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了一致，也就不再多说，莫影回去休息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韩胜倒没急着开始和谈，而是先邀请了所有人一起“游玩”，至于目的地，当然是风燎提起的那一处已经完全“死亡”的树林。 比起上一次见到时，这次树林的范围又扩大了不少。 光看景色的话，这里倒是挺像冬天落叶乔木林，树枝上完全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全掉在了地上，因为这比平常多上数倍的落叶，把这里的地面都垫高了一截；树干不是平常的深棕色，而是透露出一股灰败的气息；偶尔没有被落叶完全掩埋掉的地上铺的草完全是焦黄色的，像是被火炉烤过一样——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点就是，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平常树林中时常听到的虫鸣、鸟叫、兽吼，这里一点都没有，除了同行的这些人类，周围一片死寂。山风擦过树干和树枝间的空隙所发出来的“呜呜”声，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这绝对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一见难忘啊！ 一行人回去吃午饭，楼心睿不知道别人怎样，不过昨天还吃得有滋有味的饭菜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吸引力，总之她是几乎没吃出什么味道来，脑袋里还一直转悠着之前的景象。 到了下午，双方才重新坐了下来，这次的和谈总算正式开始。 韩胜也不想多做废话，“谢族长，上午那片树林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知道我们双方之前也有许多积怨，你也是经历过第一次大灾难的，用不了多久，那种动植物大批量死亡的现象就会蔓延到我们这里，继续争斗下去消耗双方的实力实属不智。” “我当然知道。”谢渊挑挑眉，正如韩胜所说，他也是经历了那第一次大灾难的人之一，深渊族本来就是第一个提出“族群”这个概念、建立族群并发展的，后来的各个族群，在模式和内部构架上都是仿照深渊族来的。 况且，最早发现这第二次大灾难的同样也是深渊族，他们的地理位置又更靠北一些，这种现象是从北向南蔓延的，毫无疑问，双方之中最先受害的会是深渊族，他当然不可能忽视这个定时炸弹的存在，所以才派出专门的调查队，时时观察动植物大批量死亡现象的推进情况，以便作出及时的应对。 他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我是一直希望所有人和平相处的……不过，总有些人希望我们互相争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他的地位。” “哦？”韩胜不可置否。 如果说这一番话的人不是谢渊，如果不是他平日里的行事跟这些话完全是背道而驰，大概会有不少人被他的诚恳打动。 谢渊眯起他的左眼，说道：“是啊，我一直在想要如何保证长时间的和平和安定，毕竟我们人类或许就剩下这几万人了，再分裂成各个势力的话，汇集的力量就太分散了，所以我一直致力于统合各个势力，汇聚大家的力量来共同度过难关……不过。”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有些野心分子就是无法放下自己权力欲，执着于自己什么族长啊盟主啊的位置，试图破坏人类的统一，我对这种情况也很痛心，虽然有我尽力打击，不过收效甚微，在这一点上，我还想请在座的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呢。” ——怎么助一臂之力？难道就是索性都并入深渊族？ 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居然能颠倒黑白到这个地步，攻击其他族群也可以说成是为了和平，而其他族群但凡是反抗就是试图破坏和平，还有那意有所指似乎在指责他们利欲熏心的话，沈青差点没气晕过去，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稍稍平复了一点心情。 “哦，那我倒是想不通了，如果是为了和平，为什么谢族长还要将一起投靠的其他人分成什么贱民、奴隶呢？”韩胜沉住气，只是语气之中难得地带着一丝尖锐。 “关于这点，我还以为韩副盟主一定是能够理解我的，”谢渊用手撑起自己的脑袋，似乎韩胜问了什么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一样，回答道，“深渊族毕竟才刚起步不到两年，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平均供给每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优先供应比较优秀的个体，让他们留下更多的子嗣、让更多优秀的基因留下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这是我们自己内部的族务，韩副盟主还是不要过多置喙的好。” 说到最后一句，谢渊的口气就淡淡地冷了下来。 不可否认，不管谢渊说的是不是歪理，但他的口才是毋庸置疑的，正如他所说，在物资不够的情况下优先供应比较优秀的个体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毕竟就连联盟也是这么做的，各项资源的分配都有倾斜于几个比较大的族群。 况且他倒也没说谎，深渊族确实是这么做的——资源优先供应核心族人和出身于贱民、奴隶中的战士，甚至允许他们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只不过他们做得未免有点过分了，随意践踏那些普通贱民和奴隶的人格和尊严，任由核心族人欺凌非核心族人，这就已经超出了资源倾斜的范围之外了。 就算有心再反驳几句，谢渊的最后一句话也堵住了他们的嘴，毕竟所有的贱民都是在明知道可能会收到什么对待的情况下，自己倒贴过去的，而所有的奴隶又都是深渊族的战利品，如何处置非核心族人，那是深渊族的事，就算韩胜他们再怎么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也只是有心无力。 无人再挑起话头，谈判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66第 66 日 打破寂静的是楚明玉的一声嗤笑。 他算是见识了谢渊指鹿为马的本事了,如果说作为对手的联盟感到的是一阵气愤,那么作为同族的他心里就只剩下好笑了。 按照谢渊的理论，他变成了一心为人类谋求福祉、大公无私的代表,而反抗他统一人类行动的联盟,反而成了为了私心而蓄意挑起战争的人，这不得不说是很荒谬的,但偏偏逻辑上并没有一分错误，所以反而让人反驳不得。 ——你说你没有私心,并不想破坏和平？那为什么不乖乖归顺我们，这样兵不血刃地统一所有势力，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伤亡,岂不是很好？ “谢族长,我可以说几句吗？”这个时候,楼心睿突然说话了。 “哦？”谢渊带着充满兴味的眼神看向她，“当然可以。” “如果我们毫无条件地并入深渊族，也就是成为众多贱民之中的一员，无法成为核心族人，这点没错吧？” 谢渊无可无不可地说道，他压根就不信联盟真的会答应，所以回答也很随便，带着几分敷衍的意味，“制度不能随意废弃，相信楼小姐你也能理解吧？” “当然。”楼心睿点点头，“我的意思是说，反正都是为了人类的统一，比起我们并入深渊族，还不如让深渊族并入联盟呢！至少我们可以接纳深渊族所有人都成为跟其他联盟所属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员。” 韩胜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接口道：“是啊，谢族长，反正都是一样的，与其让我们做二等公民，还不如你们来我们这里，反正我们联盟本来就是由多个族群共同组成的，如果你加入的话，我们绿原族就只能屈居于第二了呢。” 沈青乐了，扑哧一笑，“对啊对啊，大家都是为了所有人考虑嘛。” 虽然比起说一不二的谢渊和楚明玉，联盟这次来的人比较分散，每个人说话时也无法代替整个联盟说话，权威性弱了许多，但在这个时候，人数的优势倒是发挥了出来，两张嘴总是说不过十一张嘴的，其他人纷纷顺着这个口风说了起来，一时之间，“相信谢族长一定能够理解”“谢族长深明大义，不会不同意吧？”这样的话此起彼伏。 谢渊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他之前已经说出口“制度不能随意废弃”这样的话，就算现在再改口说愿意接纳所有联盟人成为核心族人，也已经落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下乘。 他明白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再往下也只能是继续跟他们扯皮，讨论到底是哪一方比较“不深明大义”“不为了全人类考虑”了，联盟只要抓住他们能开出更优渥的“接纳条件”这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谈判跟辩论倒是有相通之处，关键点不在于哪一方的观点更正确，而在于谁更能舌灿莲花，颠倒黑白。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事实，而歪理说了一万遍也会变成真理。 他稍微有点后悔这次为了原本的打算，带来的主要是战斗力比较强的几人，相对来说就不怎么擅于言辞了，只能和楚明玉勉力支撑。 果然如他所料，这次的“辩论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不过大家也没指望一次谈判就能解决问题，或许是因为下午说得太过口干舌燥，这次吃饭时没有人提出话头，双方在异常安静的氛围中吃过晚餐，纷纷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再战了。 一夜过后，第三天开始谈判的时候，谢渊就一反常态率先说道：“昨天那个问题就不必再讨论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他又不是来这里参加辩论赛的，这样的口水仗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任凭双方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无论是深渊族还是联盟都是不可能并入对方的势力的。 建立在一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命题上的口水仗，实际上就只是为了压制对方的气焰而已，对于现实并没有任何作用。 韩胜当然也同意了，他的主要意图是和谈，而不是专程跑到这么远跟深渊族扯皮来的，况且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谢渊一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现在既然肯先开口，那么说明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些软化。 所以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谢族长，我们的来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我们再这样拖着直到被第二次大灾难侵袭，一方面要应付天灾，另一方面还要互相争斗，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所以呢？”这次插嘴打断他话的人变成了楚明玉，他尖锐地说道：“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如果他们注定会死在接下去的天灾人祸中，那么也只是说明他们不配生存下去而已。” 他面目姣好的脸上露出了厌倦的神情，“在我看来，要那么多人也没什么用啊，每天我们还要付出大量物资去养着那些没什么用的贱民和奴隶，早点死了还节约资源呢。” “——那些都是人命啊！” 她忍不住低声反驳。 听完了楚明玉的话，楼心睿终于意识到了一点，恐怕在他心目中，只有核心族人算是深渊族，其他依附他们的贱民和奴隶的死活根本就无所谓，那不过是一批用来在战斗时送死的炮灰，最多是被核心族人抢占的上|床对象而已，就算其他非核心族人死光，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她把视线投向谢渊，他虽然没有表达出明显的赞同，但也没有丝毫要反对的意思。 怪不得他们都是一副对和谈无所谓的样子，以核心族人的平均素质，又有大量的炮灰打头阵，就算跟联盟作战的同时遇上天灾，恐怕核心族人也不会死伤太多，至于那些贱民和奴隶会死多少，他们大概压根就不在乎。 “没错，所以我觉得这样让他们互相战斗不是挺有趣的嘛，就算是没有用 的贱民和奴隶，也能够让我们好好娱乐一下。”楚明玉甚至笑了起来。 韩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索性无视了楚明玉那些激烈的言辞，只是专注地看向谢渊，“谢族长也是这么想的吗？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虽然希望我们之间能永久和平下去，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么最起码，我也希望双方在度过这第二次大灾难的期间不要再互相攻伐。” “我不希望看着我的族人们继续牺牲，相信谢族长也不希望看到深渊族人继续牺牲吧，只为了这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斗……” “没有意义？”谢渊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战争很有意义呢。” “什么？”韩胜有点愕然。 “现在的牺牲也是为了以后的未来嘛，我只是在筛选有足够强实力活下来的人而已，我可是很相信人类蟑螂似的繁殖力的，只要有那么千把个人，这点死掉的人数很快就会补回来的，而且这些被筛选后活下来的人之中，一定具有更优秀的能力和基因，这样我们的后代就会越来越强盛……难道韩副盟主不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虽然谢渊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明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楼心睿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他所指的大概正是他们这些已经觉醒异能的人……跟普通人比起来，异能者确实在各方面都优秀得多，如果不是因为变异的方向是好是坏无法确定的话，几乎完全能够定义这是一种新的进化。 ——整个人类基因层面上的进化。 “末日是一次危机，也是一个新的开端、新的机遇！剔除掉那些没有经历变异的普通人的基因，这样就能最大化地让异能者的基因完整地保留下来，我们的下一代可以变得更优秀，这有什么不好的？” “但也可能变得更糟糕！”楼心睿忍不住反驳道。 变异的结果无法定向，这对于下一代来说更加是如此。 人类本身的基因虽然称不上很完美，但起码它经历了如此长久的发展，已经变得十分稳定了，但经历变异之后的基因就不一定了，不管本人是变得更强大还是更弱小，但基因的稳定性一定是降低了，这样一来，继承变异者双亲基因的下一代，完全可能因为重组基因时的不稳定而产生基因链的崩溃。 比起更优秀的下一代，更可能的情况是……死胎、畸形，甚至彻底失去生育的能力！ “没错，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放任那些变异者跟普通人结婚，如果实在熬不过来，那也只能说他们的命不好，”谢渊维持着笑容，但他的笑实在让人有点发冷，“而且小楚说的一点我也很赞同啊，看他们互相战斗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嘛？” “只是因为这样就挑起战争！？” “楼小姐，你似乎不明白呢。为了和平牺牲其他东西就是理所当然？为了其他东西牺牲和平就是罪无可恕？——这是什么道理？” 楼心睿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谢渊斜睨着看向她，仅剩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张狂和有趣。 楼烈的妹妹果然很有趣啊——她竟然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看了一眼被反问到语塞的楼心睿，沈青皱了皱眉，站起用力顿了一下桌子，“你这是歪理！” 谢渊的视线转到她身上，之前的张狂似乎瞬间消失了，他向后一靠，就像个无赖痞子一样说道：“沈大族长……歪理也是理啊。倒是——你是第一个敢对着我拍桌子的人，大概也会是……”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因为紧接着沈青身侧的王浩哲也站起来，故意手下用力，直接一下把整个木桌子拍散架了，沉声接道：“反正不会是最后一个。” 谢渊当真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21000 21000 21000 21000……[死循环] 其实这章修修改改好多次，总觉得还不是很满意= =，算了，先发，之后再改 67第 67 日 楼心睿并不是没有夺走过其他人的生命,深渊族资料室门前的守卫,其后来追赶他们的深渊族人。其中有一些异能者，不过更多的是唐潜派来作为炮灰的普通人。 由这样的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很没有说服力的事,但就算是会被斥责为伪善也好,她仍旧无法认同谢渊的想法。 既然夺走了那些人的生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背负着那些人的死亡，以这些人生命铸就的道路就必须更精彩,否则那些因为她而死掉的人岂不是太过可悲？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安慰，但楼心睿确实是这么想的。 弱者或许是会被生存所淘汰，但这却绝不应该是一件人为的、“理所应当”的事情。 谢渊是间接导致他们两兄妹无法团聚的罪魁祸首,这个无所谓；他杀了很多人、害了很多人,这个也无所谓；反正按照以前社会的规则,楼心睿、莫影、乃至在场绝大多数人，哪个不是“杀人狂魔”级别的呢？哪个手里直接或者间接的没导致别人死去呢？ 不过唯有一点是她不敢苟同的——没有人有权利去裁决其他人是否有存在的价值。 原本横亘在正中的木桌被王浩哲一下拍散了架，双方面前再没有任何遮挡，几乎是立刻地，现场的气氛很快剑拔弩张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没必要继续拐弯抹角的了，韩胜皱着眉问道：“……那么谢族长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跟我们缔结暂时的和平协定了？” 以谢渊和楚明玉的口风看来，这两人压根就没什么和谈的打算，那么他们来这里的真实意图已经呼之欲出了，就在韩胜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联盟这边的所有人都暗自戒备了起来。 接话的人并不是谢渊，而是楚明玉，“没错啊！蠢——材——！” 就在他说出后两个字的同时，已经调集了他自己的异能，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早已有所预料的众人正准备离开位置向后退去，但这次楚明玉的攻击方式并不是像曾经遇到过的那次以巨大的水刃攻击。 巨大的水球在瞬间就崩裂开来，形成无数细密的小水珠向四面八方扩散……哦，这么描述有一点不正确，确切地说，这些水珠完全没有溅射到深渊族那七人身上，楚明玉控制着异能，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一般，凡是射向他们那边的水珠就会在那个特定的地方停滞住。 所有人之中，只有莫影没有向后退，而是返身向前，毫无疑问，他被迎面而来的小水珠淋了个透湿，不过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手臂即使卡住了正打算后退的谢渊的脖子。 他没有动武器，或者不如说，每次在来谈判之前，所有人都把自己原本的武器放在了帐篷里，带着风神族使用类似的骨刀——联盟所制的刀具都是铁器，铁器导电，这对于控电的谢渊来说，不但不会有任何威胁，还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弱点，所以他只是一只手臂夹住谢渊的脖子，一只手扶住他的颅骨，只要谢渊有什么异动，随时都能扯断他的脖子。 受到楚明玉启发，风燎的控风异能随即发动，风在他们身前形成了一面无形的屏障，阻隔掉了向着他们射来的小水珠，只不过面对危机才应对的他毕竟比事先就有所准备的楚明玉要晚了一步，再加上比起只有七个人的深渊族，足足有十二人的联盟又是已经跑开了一段，本来就坐在较靠右侧的他只来得及护住靠近他的那几人，距离他较远的韩胜、沈青和王浩哲仍旧被水淋了一身。 “都别动！”喊出这句话的是被莫影控制住的谢渊，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危机一般，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楚明玉和其他深渊族人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攻击，而联盟众人则屏息对峙着。 “控风异能，你是新加入联盟的风族长是吧，”谢渊看向风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深渊族？这样楼小姐也能跟她的哥哥在一起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风燎还没回答，莫影卡住他脖子的右手上稍稍用力，谢渊的脖子又被勒紧了几分，他歪着脑袋咳了几下，才说道：“别那么心急嘛，莫战士长……还是你不想要韩副盟主他们的命了？”他一边说着，略微举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食指尖端，蓝色的电火花在不断跳跃着。 “普通人的致死电流似乎是100毫安左右，不过异能者就要高得多了，而且会因为每个人的异能和体质不同而有所区别……不知道他们分别能够承受到几毫安为止呢？而且，虽然风族长的异能刚好能挡住小楚的控水，却似乎对我的异能无能为力呢？” 楼心睿心中一凛，就算同样是通过控制某种自然界的东西而产生效用的一级异能，因为被控制的东西本身的特性，作用也会各不相同。 楚明玉的控水是有实体的，风燎的控风恰好可以克制他，但谢渊的控电却没有实体，就算用风之屏障去挡，也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击。 再说了，水是导电的，刚刚楚明玉那一下恐怕用意不在于攻击，而是让他们所有人都被水浸透，多亏风燎的异能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过，如果不是有他在，现在他们大概都会变成落汤鸡。 而现在……情况也只是比那样稍微好一点就是了，韩胜、莫影、沈青和王浩哲四个最重要的人仍旧被淋湿了，只要他发动异能，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别威胁我！”莫影低声道，“这样发动异能，你也跑不了。” 虽然谢渊本人并没有被水沾湿，但浑身湿透的莫影困住了他，如果莫影被电，他自己恐怕也会遭殃。 谢渊笑了起来，“联盟好像没什么攻击性的自然系一级异能者嘛，既然我的异能是控电，会把自己电死也太可笑了，而且莫战士长不妨想想看，或许你的反应速度是很快，但再怎么快，能够快得过光速吗？” 莫影沉默不语，只是手上又用了点力。 正如谢渊所说，他本身对于电击的抗性是很高的，莫影的速度再快，谢渊在发动异能的瞬间就足够电到他了。 不过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忌惮，否则早就直接发动自己的异能了。 谢渊的忌惮有二。 一是莫影的体质——按照他长期试验的结果，异能者对于电击的抗性各不相同，最弱的是一级异能者，他们虽然有着真正奇异的能力，但身体本身并没有经过多少强化，其次是二级异能者，抗性最强的当然是异能是身体强化的三级异能者了。 而莫影……他至今为止从未表露过任何一级或二级异能，相反，他远超常人一大截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表明他只是众多三级异能者的一员，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强化并不像其他三级异能者那样只强化了其中某一方面，而是全方位的强化。 不管事实是如何，至少他对电击的抗性一定会很高，至于高到什么地步，在没有跟他实际对阵过之前，谢渊也揣测不出来，他实在是没有把握自己的异能能够让莫影瞬间麻痹——而一旦瞬间麻痹失败，莫影的反击就会让他的脖子彻底断成两截。 二……就是韩胜。 如果说这位执掌反深渊联盟的副盟主对于这次和谈可能造成的结果没有任何准备的话，那不但是在侮辱韩胜的智商，也是在侮辱谢渊的智商。 所以谢渊并没有直接发难，而是先让楚明玉把他们浇透，这样自己才握住了随时把他们电成烤乳猪的主动权，等到问出他到底有什么后招再杀不迟，否则的话，干掉韩胜当然很简单，但万一干掉他之后，韩胜布置的后招仍旧如期实施，把他们也干掉了怎么办？谢渊可没有那么大公无私 去牺牲自己跟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 风燎的控风异能确实吓了谢渊一跳，如果风燎的能力足够强，把那三人也护住的话，现在糟糕的就是他了。 莫影同样有着忌惮。 或许他自己未必会被谢渊一下搞定，但另外那三人就未必了，沈青还好一些，韩胜和王浩哲虽然都是异能者，但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平时主要从事脑力工作，被一下干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危，他也不敢太过异动。 不管谢渊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仍旧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他笑着看向韩胜，“怎么样？韩副盟主，还有什么准备不如都拿出来吧。” “也好。”韩胜似乎完全没在乎身上湿透的衣服，耍帅一般地打了个响指。 就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周围的树林中冒了出来，手中的武器指向深渊族众人。 谢渊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他很快挂住了原本的笑，但其他深渊族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弓……！” 这些冒出来的人足足有一百多人，没有一个是异能者，全部都只是一些普通人。 这也正是深渊族的盲点所在——他们监视的一向以来就只是那些异能者，最多是那些身手不错的普通人，基本上不会注意其他普通人，原因很简单，跟异能者比起来，普通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任何一个异能者都能过轻易地挑掉数个普通人的围攻。 相对于总人数近三万的联盟来说，这一百多个人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他们手中的那件武器却让人无法小觑他们。 ——弓箭，枪支出现之前最主流的远程攻击武器，现在就在他们手中重现，虽然那些弓看上去粗陋不堪，有些木质弓身上还有没弄赶紧的木刺，但仍旧不减它们的威慑力。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箭雨之下，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只有被射成刺猬一种结局。 既然连枪都想过，深渊族当然不是没有打过弓箭的主意，甚至不少人都知道要用到什么样的材料——弹性足够的木质弓身和兽筋制成的弓弦，但却没有人真正做出来一把可以使用的弓出来过。 ——他们都被难倒在了弓弦上。 不经任何处理的兽筋软皮皮的，弹性有余、韧性不足，形成的张力根本不足以把一支箭推射出去，必须要处理过才能使用，但关键是……要如何处理？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现代的弓弦更多的是用合金制成的，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工艺条件做出金属弓弦，而传统的兽筋弓弦制作工艺早就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试。 做各种各样的尝试，直到找出一种炮制兽筋的方法，这与其说需要能力，还不如说是更需要运气，结果呢？深渊族至今一无所获，倒是联盟已经偶然试出了这 68第 68 日 “我想……形式已经逆转了,谢族长。”韩胜盯着谢渊说道。 谢渊就像是在挑衅一样,左眼中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神色，“你真的这样想吗,韩副盟主？” 他真正担心的只有未知,而一旦韩胜的手段被他摸清楚了，也就不再不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能够解决问题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谢渊的表情，楼心睿感到了一阵寒意……从最初开始，虽然她一直知道对方是个危险人物,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被逼到悬崖尽头的野兽,如果不想坠入深谷,就只有拼死一搏，哪怕是拖着敌人同归于尽。 而令不少人讶异的是，面对谢渊的反问，韩胜却沉默了，并没有答话。 这种弓也是在此前不久偶然造出来的，虽然解决了兽筋一定的韧性问题，但却没有解决彻底。 在百步（三十米）内，它可以保证杀伤力，而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平射的箭支就会因为后劲不足的问题而坠落，如果要保持它们对谢渊的威慑力，要么是抛射，要么就必须保持在这个射程之内。 三十米，这虽然对于缺乏远程攻击的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在普通的战场上也会有不小的优势，但如果对手是一级能力者，那又要另当别论了，像谢渊这样的佼佼者，将自己的异能攻击辐射到周围数十米距离还不算太难的事。 也就是说，真正会被箭雨胁迫的只有青蝎、秦绡等不具有大范围远程攻击手段的人，而对于谢渊和楚明玉来说，这威胁就不如表面上那么大了。 当然，谢渊的异能虽然够得到那么远，却无法保证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最多只能在那一瞬间攻击几个人而已，不过那也足够了，如果把他逼急了，他自己或许是很难逃过一劫，但也能拖着这个范围内的一些人一起下地狱——对于他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况且，看着谢渊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他的手段还不仅仅那么简单。 “或许我们能试试，这箭到底能射到多远？” “要不要试试看？”韩胜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地就被唬住，他轻巧地询问道，就好像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一样。 谢渊咧嘴一笑，“……当然。”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已经得到指示所有的弓箭手齐齐放开紧扣着弓弦的手指，一百多支箭从四面八方或笔直或歪斜地射向谢渊。 莫影在楼心睿的冷汗中，直到最后一刻、箭支即将射中他时才惊险地放开谢渊……更确切一点说，是被谢渊逼开。 他并没有采取楼心睿事先以为的那种鱼死网破的方法，而是用了另一种——他的双手之间就像是电击棒的两个端口一般射出青白色的电流，只在瞬间，密集的电流就汇成了电浆、接着是电浆球，不断向外泄露的小幅电流以电浆球为中心向周围迸射，电得他本身的头发根根竖直起来。 莫影就是被这些电流逼得不得不暂时逃开，虽然这些电流不至于致死，可他不想变成烤乳猪，更不想变成烤刺猬。 谢渊却并没有用它来攻击，只是将双手之间的电浆球向上一托，就像是在托起一个小太阳一般，紧接着，那一支支射来的箭，突然就都偏离了方向，纷纷向电浆球靠拢，竟然悬浮在了空中。 ——磁力！ 韩胜立刻看出了他所使用的技巧，不禁有点沮丧，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谢渊只是借着这一手让所有的弓箭失去了效用，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打算，因为他也很明白，被改变性质的电浆球很不稳定，动辄就会爆裂——而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也很难幸免于难，因此他很快就散去了那个恐怖的电浆球，悬浮在空中的箭支也因为失去了支撑力而通通掉到了地上。 谢渊略微就像之前那样笑着，只不过面上仍然可以看出一丝得意，他的视线从韩胜、莫影……一直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扫过，“……百密一疏啊，韩副盟主。” 这个时候楼心睿也看了出来，虽然那些箭支的杆子都是木制的，但箭头却是铁铸的。 联盟制造出这批弓箭并没有多久，技术远未成熟，但更糟糕的是训练这么一批弓箭手的时间实在太短。 就像在没有掌握技巧的情况下，扔一张白纸根本扔不远一样，如果全部使用木头制作，那么箭支的重量就会太轻，对这些半吊子弓箭手来说，很难把箭射远，所以当时制造箭支的时候，都是木制杆子铁铸箭头，将重心置得略微靠前。 韩胜虽然也曾考虑到控电异能对铁器可能会产生的影响上来，但谢渊一向来只利用了铁器会导电这点，从没像这样使用电磁力来吸引铁器，所以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情，反正就算射出去的箭支会引来电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就默认了铁铸箭头，这确实是百密一疏了。 “这次是你棋高一着。” “——喝啊！” 肖恩·李的这声大喝几乎跟韩胜那句话同时响起，就像有某种看不见的波纹从他的喉腔之中扩散，包括楼心睿在内的所有人脑子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似的，在晕乎乎之中嗡嗡作响，只有同族的沈青飞速地拉着王浩哲和韩胜后退，她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浑身湿漉漉的太容易被谢渊有机可乘。 肖恩的异能不太容易防御，又是所有一级异能之中攻击范围最大的一个，但有得必定有失，他虽然能发出足以杀人的超低频音波，但却无法控制这些已经被发出来的音波，也就是说，他的异能完全是无差别攻击，而且能放不能收，声音传达到哪儿，效力就会波及到哪儿。 所以他这次并没有使用杀人音波，而是用了较弱的“震慑音波”，所有人当即中招，只有事先有所准备的沈青稍好一些——韩胜在跟谢渊争锋之时，她也不是完全闲着，在悄悄授意肖恩作了这次攻击之后，早有准备又听多了肖恩的异能、多少有点抵抗力的她，还能忍着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痛，拖着两人后退，只不过那路线已经是歪歪斜斜。 深渊族的其中一人发觉了她的小动作，当即就试图强忍着这点晕眩去追，但刚踏出一步就几乎摔倒，忍不住吐了起来。 这种“震慑音波”针对的是每个人耳内的平衡器，在音波的影响下，平衡器完全被麻痹，这些人几乎掌握不了任何平衡感，而且它还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附带功效。 人体耳内的平衡器是直接跟神经、大脑相连的，顾名思义，平衡器影响着一个人的平衡感，平衡器越敏感，相应的平衡感就越好，只不过平衡器敏感同时会带来一种负面作用，那就是剧烈的晕车。 晕车这种现象除了本人的体质原因之外，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恰恰是因为平衡感太好、或者说是平衡器、神经太过敏感，在车上还要时时精确地传达给大脑“自己的位置”信号，而因为车体不断地颠簸，这种信号太过精确，就会让大脑产生混乱感：前0.0001秒和后0.0001秒的位置完全不同，大脑要处理的位置信号实在太多，当然会当机。 同理，这次受到音波攻击的所有人之中，受到影响最大的，恰恰是平衡感最好、神经反应速度最快的那批人，而除了有一定抗性的肖恩本人和沈青，最早脱离音波影响的反而是平常完全不战斗的韩胜和王浩哲，他们两个自家知自家事，没有在这个时候还上去添乱，而是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又往后多退了一些，成功脱离了深渊族的攻击范围。 接着“清醒”过来的是殷红忆，她深吸一口气，而呼气的时候却带出了一串火苗，就像是在表演喷火杂技一样，火焰被她“吹”了出来之后，通通汇聚在了她的右手掌中，形成了一个火球，稍顷，火球之中喷出了一支支火焰所组成箭，向着谢渊、楚明玉、青蝎、秦绡和刚才那个吐了的深渊族人射去。 显然，她就是联盟隐藏的一级异能者之一，能力是控火。 而在她做出这番动作的同时，杜康、年绍波和剩下两个深渊族人也纷纷脱离了之前的状态，双方都想趁机解决那些还没脱离晕眩状态的敌人，结果倒是厮打成了一团，让有心助一臂之力的殷红忆无从下手。 剩下的人虽然清醒时间仍旧有先后，不过倒是差不了太多 ，从恢复的快慢倒是能够看出反应速度的快慢，最早的是那个吐得稀里哗啦的深渊族人，其次是王枭、青蝎和风燎，再之后是秦绡和楼心睿、谢渊和叶季，楚明玉倒数第二，而平时反应速度最快的莫影倒是吃了最大的亏，看上去颇为不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就想更的，不过电脑崩掉了TUT 于是只好来公司更……上午想更新还被经理发现训了一通，内牛满面 69第 69 日 所有人之中,比较让人诧异的就是平时很少表现自己的叶季了,她恢复得甚至比谢渊还慢一步，这说明她的神经反应速度已经在在场所有人之中排到了第三,仅次于楚明玉和莫影。 她随即挑上了秦绡,与楼心睿和秦绡那次交手结果截然不同的是，这回两个女人之间的战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边倒——当然,占上风的人是叶季。 战斗时候的叶季脸上的表情十分冰冷，虽然她平时就很少跟除了殷红忆以外的人说话,不过待人接物就算称不上热情，但也绝不是冷淡。 她的战斗风格也是独树一帜，简直就像是一具制造精密的机器一样,每次秦绡的攻击刚刚发动到一半,她的武器已经提前等在了最终攻击点上了,不管秦绡中途换了几次攻击路线，叶季却从没出过一次错，次次把对方克制得死死的。 另一边，楚明玉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用异能挡住了殷红忆发动的所有攻击，他的控水本来就克制她的控火异能，再加上他的实力也比殷红忆高，让对方的攻击无功而返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风燎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介入了双方的战局，有他的控风异能风助火势，又用风之屏障完全阻挡住了楚明玉的所有攻击，很快两人就全面压制住了对手。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战局都是联盟一边的上风。 王枭独自迎上了老对手青蝎，虽然有风燎时不时分心帮他一把，但仍旧应付得很辛苦，看得出来，他是在竭尽全力拖住对方。 莫影当然独自迎上了谢渊，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敢硬抗谢渊的攻击，楼心睿终于明白为什么楼烈脸上的伤口看上去不是刀伤而是灼烧的痕迹了——谢渊将异能压缩在他自己的刀中，被撩到的话，那些不断跃动的电浆就会立刻把伤口破坏得更大。 光从两人的战斗看得出来，各方面还是莫影占着上风，但只有一点——虽然为了不传导电流而选用了骨刀，不过跟谢渊精心铸造的武器比起来，骨刀本来就很容易碎裂，而谢渊本来就是不知道绅士风度为何物的人，不依不饶地想跟他硬碰硬，比谁的武器更好，这就使得莫影在使用时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因为这一个晃神，最后留给楼心睿的对手就只有最后那个不知名的深渊族人了，大概是由于刚刚狠狠尽情吐了一场，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现在场中已经乱战成了一团，肖恩的无差别攻击和半吊子弓箭手们没有把握在不伤到自己人的情况下狙击对方，都只能暂时脱离战场干看着。 楼心睿脸色一凝，并没有使用武器，而是直接发动二级异能，向着对方攻去。 而那个深渊族人也没有拔刀，而是将双手的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抛向空中——那是两片正方形的薄铁片，它们并没有因为引力作用而掉下来，反而还悬浮在空中，在极短的时间内从零开始加速旋转，然后在那人的指挥下一左一右向楼心睿射来。 这就是他的一级异能，有点类似于念动力，不过他更乐意称之为“御物”。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他的“御物”范围更广、能操控的幅度也更大，但操控的物体是特定的，是必须溶入他血液的东西，一次最多可以御使两样，譬如说这两块在铸造时溶入他血液的薄铁片；而念动力的操控幅度较小，却并不限制操控的对象，从一般物品一直到生物都在允许范围之内。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御使的东西可以算是他本人的一部分，与其说他是在御使铁片，还不如说他是在御使当初加进去的那些自己的血液。 可别小看这两块铁片，它们高速旋转时所产生的巨大威力完全可以把石头当豆腐削，如果有人试图用武器把它们挡下来，大概会连刀带人一起被切成两半。 楼心睿虽然并不清楚它们的具体威力，但也感觉到一丝危险，她在行进中短短的数米内几次改变路线，但在对手操控下的这两块薄铁片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始终对准她。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不再躲闪，而是不偏不倚地径直向前冲了过去，任凭那两块铁片向她射来。 ……近了、更近了……唔！ 她一个加速闪过了前面那块铁片，而对于后一块铁片却丝毫没有躲闪，只是在快要被砍中的那瞬间略微侧了侧身，她立刻感到一阵凉风吹过左侧，侧腰就像是被切出了一条细线，鲜血立刻像是不要钱一样喷了出来。 ——就是现在！ 她的目光亮了起来，此时她距离对手只有两米之遥，这两块铁片虽然在转弯时还算灵活，但想要在急速行进中立刻掉头却是做不到，现在她已经把它们甩在了脑后，想要回援可没那么容易！ 对手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试图让铁片返回，但为时已晚。 右爪前探，对方最后一层保护的肋骨在硬质化的锐爪之下就像是纸糊得一样，一个温暖、在一下下跳动的东西落入了她的掌心，楼心睿没有迟疑，用力一扯而出，因为用力过猛，抓出来的那样东西已经被捏成了一团浆糊。 失去心脏的人并没有立即死亡，只是巨大的疼痛让他无法继续操控那两片铁片，转弯转到一半的铁片失去了指引，顺着之前的轨迹飞进了周围的树林，在打穿了几棵树干之后，双双钉在了一棵树干上。 楼心睿抽回一片狼藉的手，重重地喘息了几下，为了让攻击拥有足够的力度，她并没有在手上布下多少防护，手掌和手背被对方折断的肋骨刮开了好几道伤口。 这次倒不是她故意要用这样“以伤换死”的作战方法，实在是她太急于解决对手，想尽快去帮助其他人的缘故。 叶季、风燎和殷红忆那边虽然都占到了上风，但短期内还是无法立刻结束战斗，而王枭那里却已经是岌岌可危，他对于如何应对青蝎那条带着毒的尾巴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得不断地左支右闪，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战力都可能影响大局。 不过，这也要看对手愿不愿意“配合”她的想法了，幸亏那个人是个远程攻击系的一级异能者，如果他是个三级或者二级异能者，或许她还得靠近战与之纠缠许久。 她用随身携带的绷带在腰间绕了几圈，也不管有没有止血，刚转过头想去帮助王枭，却看到了让她悲痛欲绝的一幕：青蝎的蝎尾终于找到了一处破绽，一下抽在了王枭的脑袋上，他就像是破烂的麻袋一样被抽得倒飞了起来，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棵树上。 与之前和莫影的那次比试不同，这次王枭没能再爬起来，青蝎尾部的力量足以洞穿三厘米厚的钢板，虽然这次是抽而不是刺，但那力量也绝对是让人难以抗衡的，王枭的头骨都已经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掼得变形了，绝无生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已经是共同出生入死过的同伴，其他人暂时还因为激烈的战斗无暇顾及，只有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混蛋——————！！！” 楼心睿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全场，因为过于用力的嘶吼，侧腰处的那个伤口似乎裂得更大了一些，更多温暖的血液浸透了刚刚缠上的绷带，而身体则像是流逝了过多的温度一般而渐渐冷了下来，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像是有自主的意志一般，扑向了青蝎的后背。 锋利的指爪只来得及撕裂表面的皮肤和浅层的肌肉，被攻击的青蝎就已经回过神来，躲开了攻击，站立在楼心睿数米之前。 其他人这才被她的声音引导着，看到了歪着脖子、脑袋凹进去一块倚在树干上的王枭。 “老王！”韩胜忍不住叫了一声，当然，王枭是不可能再回答他的。 这个由于几乎没有朋友而被选中，在深渊族潜伏了数个月之久的男人，才刚刚回归反深渊联盟没有多久，就因为他执意要进行的这次和谈而死去，这让他心中的愧疚的无以复加。 青蝎则是看了看那个被楼心睿剜心而死的深渊族人，又看了看王枭，最后对以仇恨的目光敌视着他的楼心睿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有什么资格憎恨我？ 她咬了咬唇。 “做得不错啊，搭档，背叛的人就是该死！”楚明玉凉凉的夸奖声传了过来，楼心睿忍不住瞪向他，但他却似乎浑不在意，一边勉强应对风燎和殷红忆又加紧了几分的攻击，一边嘴上仍旧是不饶人，“就应该让他们看看，背叛我们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偶尔也会说些有道理的话嘛……”谢渊也难得看向了王枭的尸体，意味不明地小声念叨着，跟莫影的战圈却逐渐向着那一方靠近。 虽然这半句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几乎是直觉性地，楼心睿突然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阻止他！他想带走王枭的遗体！”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又干掉了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远目 70第 70 日 作为诸人所公认的、谢渊最忠心也是最有能力的手下,有时候唐潜也想不明白他那位上司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像他无法理解深渊族到底有什么跟反深渊联盟全面开战的必要。 战争,就算对己方能力再怎么有信心也好，仍旧免不了会折损人手。 传统意义上战争的起因大多是争夺领土、国土,或者掠夺资源等等,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着大片未开发的土地等待着他们去征服，无数的资源静候着他们去开采,战争的理由本来就不存在，甚至于谢渊所说的借口本身也经不住推敲。 在唐潜看来,这是一件付出与得到不成比例的买卖，付出己方的生命，去换取那些没什么用的人口。 那些“掠夺人口壮大己方”的理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唐潜很清楚,无论是谢渊还是楚明玉,根本就不在意非核心族人的死活，既然如此，掠夺那些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东西，这不是前后矛盾嘛。 至于核心族人，楚明玉倒还好，但对于谢渊来说，或许他们跟贱民、奴隶也没什么差别吧。 唐潜很清楚，谢渊的战争计划之中，不但有非核心族人炮灰，也有大批核心族人的参战——谁会用自己在意的东西去换那些不在乎的东西呢？ 除非，他本来就不在意核心族人的生死。 如果唐潜能够听到谢渊在和谈中所说的那些“筛选论”，大概也会嗤之以鼻吧，什么时候，自己的上司变成了一个忧心人类未来进化的人了？ 所以，虽然十分荒谬，最后唐潜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答案：谢渊之所以想要发动战争，也许只是因为有趣。 也许他只是想在边上看着人类不断挣扎的样子。 自己的上司是个疯子……不过不要紧，所谓忠心，不就是在自己与对方想法相左时，仍旧能够一丝不苟地按照上司的想法去做吗？ 唐潜的眼神暗了暗，看了一眼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木质城墙。 他们之前干掉了数支联盟派出的斥候队伍，不过已经这么近了，他们也该发现了吧？现在应该已经严阵以待了。 如此一去，大概不论是联盟还是深渊族，都会死伤不少，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个性。 唐潜转回头来，对着边上的楼烈点点头。 “——全体——突击！！！” * “太过聪明的女孩子……可是会惹人厌哦。” 觉察到莫影的反击似乎立刻猛烈了起来，谢渊只得暂时止住向王枭那边移动的脚步，抽空瞥了一眼因为说话而被差点被青蝎偷袭的楼心睿，半真半 假地笑着说道。 他确实有这个意图，楚明玉的话提醒了他，或许把王枭的尸体带回深渊族给那些间谍好好看看，会是一个不错的警示。 只要让他们相信，他们赖以支撑的联盟其实根本不能保护他们，就算逃出去了，深渊族也会把他们追杀到底，那么在私底下蹦跶的老鼠就会少得多了。 或许他们确实因为韩胜的情义而愿意担当卧底，但本身对于族群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当情义和自己的性命被放到天秤的两端称量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后者。 谢渊才没那个闲心去找出到底谁才是间谍呢，只要他们安分一点，就作为一个普通的贱民或者奴隶一直到死好了。 仿佛是被下达了某种指示，青蝎的攻击也迅捷了许多。 “……不劳您费心，如果对象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的话，我想小睿大概还宁可被讨厌吧。”这个时候还有闲暇回击的人也只有风燎了。 楼心睿没有功夫答话。 现在的情况与刚刚何其相似，只不过左支右绌的人变成了她。 虽然角质层硬化后的皮肤倒是无惧于青蝎尾巴上的剧毒，不必像王枭那样处处缩手缩脚，但那力道实在太大，大到没过几下她的双手就开始发麻，不敢再跟对方硬碰硬。 很多时候，她必须要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攻其必救，才能稍微逼退一下对手。 风燎陷入了两难，现在他是所有人之中压力最小、最轻松的一个，如果去帮助楼心睿，殷红忆一个人绝对敌不过楚明玉，但如果继续帮着殷红忆，那么楼心睿那边又会陷入危机。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殷红忆轻声问道：“风燎大哥，你一个人对付他可以吗？” 他立即醒悟了过来——这倒是他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了，如果他抽不出身，那么反过来一下就好了嘛，有他挡住楚明玉，而殷红忆则去帮助楼心睿，这是现在唯一能采取的办法。 风燎没有说话，而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回应，独自接下了楚明玉所有的攻击，殷红忆立刻抽手，右手的火球之中射出一串火焰之箭，刺向青蝎后背。 这些火焰箭的强度并不高，青蝎只需要稍微挥动尾巴就能打散它，但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活动，而他“扫除”这些火焰箭的动作，又让稍稍能够喘息的楼心睿看出了一点玄机。 身体上凭空长出一条尾巴，虽然多一样武器对于战斗来说是有利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多出来的这块肉让他比平常人更难以保持平衡感，因为他要协调的不光是双手双脚，还有这条尾巴。 这就决定了他在做某些动作的时候，就不得不做另一些“多余动作”来保持平衡——譬如向左甩尾的时候，必须将重心放到右脚上，同时伸出右手来同时作攻击。 对于青蝎来说，这种“多余动作”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人在走路时，迈出左脚的同时会不自觉地甩出右手一样，同手同脚反而会让人感觉别扭，青蝎也是如此，而更重要的是，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对于楼心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第一次跟青蝎战斗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跟对方面对面交过手，只是接了他一招而已，而刚刚则是一味的闪避，根本没有余力去仔细观察，但现在——她已经看穿了对手的行为模式，想要招架就简单得多。 楼心睿不再像之前那样，仔细看对方双手的动作来闪避攻击，而是将着眼点放在了青蝎的尾巴上，每次他向一侧甩尾的时候，就是另一侧的攻击开始的时候！ * 莫影使用的骨刀比其他人的都要长上几分。 他最擅长使用的武器是唐刀，每个见过他挥刀的人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置身于一片清冷的月辉之下，刀身折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月白光泽，明明是十分快的刀法、锐利的刀锋，但莫影毫无表情的脸却不会让人害怕，反而有一种沉静的东西从他身上播散开来，抚平观者的心。 ——刀，如其人。 但可惜的是，他此时所使用的并不是最擅长的武器。 当时在选择的时候，他将笨重的石刀弃于一边，选了一把跟他惯用的唐刀长度相近的骨刀，但这种武器的质地毕竟太差，而且重量太轻，他甚至不怎么敢用它去格挡对方的武器。 或许武侠小说里会有那种不吝于使用武器的高人，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但莫影自认为不是高人……更确切一点说，他完全不知道这种“高人”的存在，他只知道，每一个他见过的人，实力的发挥都仍旧会受限于武器。 虽然面对谢渊无法使用铁制武器确实不公平，如果能够用那把专门铸造来给他使用的唐刀的话，或许早已经分出胜负了，但世界上本就没有多少公平。 所以莫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化解谢渊的攻势。 ——直到双方都开始累了。 一直被动应对的莫影不用说，长时间保持异能外放并压缩集中的谢渊也累了，攻击之中开始出现破绽。 严格说起来，莫影的状态倒是稍微好一些，所以这些破绽立刻就被他用上了，从一开始的被动招架变成现在这样几次逼得谢渊手忙脚乱。 ……再这样下去的话，不行。 不算异能的话，莫影的实力比他还要高上一筹，虽然主攻权一直握在自己的手上，但谢渊的攻击效果一直不大，相反，因为长时间跟莫影这样的对手对阵，除了体力的消耗，他的精神也开始涣散，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集中，而是开始注意其他人的战况，或者想各种各样的念头，所以才会频频失误。 但莫影的精神仍旧很集中，从战斗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话，谢渊估计他根本没有听到之前他、楚明玉和风燎等人所说的话…… 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了。 在战斗力上，他可能不及莫影，不过在揣摩人性上，再来十个莫影也比不上他。 从头到尾，莫影没有对其他人的话产生任何反应，只有一次——当楼心睿让他阻止自己靠近王枭的遗体的时候，他有了反应，加大了反击力度。 ……这不是很有趣吗？ 谢渊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兴致盎然的笑意，在这次的攻击之后，彻底闪开了身，脱离了战斗状态。 他盯着对面与他对峙着的莫影的脸，却大声对站在一边的韩胜大声说道：“——韩副盟主，我有个提议，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同意议和。” 71第 71 日 听到谢渊的话,大家像是得到了什么暗号似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楼心睿咬了咬唇，她已经看准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对于她来说,只要对手露出了一个能够让她抓住的破绽，就足够将对手置之死地了……当然,根据对手实力的差异，有时候，这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只差一点，她就可以为王枭报仇。 但当谢渊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却不由得停了手。 楼心睿也不希望战争发生，青蝎可不是之前被她干掉的那个无名小卒,如果他死了的话,楚明玉十有八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算谢渊真的有心议和，或许也不得不照顾他的情绪。 她看向自己停下来的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比起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更为重要，这是一句常常用来安慰人的话，但如果本身就是这么想的话，却是未免太过无情了点。 或许她也并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为自己考虑而已。 打断她思绪的是谢渊接下去的话：“与其说是和约的条件，不如说是和约的证明……韩副盟主，现在只有我们两方势力在，没有第三方来制约、证明这样的和约，你认为仅仅一卷文书的效力就足够维系这个和约吗？” 韩胜皱起了眉，“……那你想怎么样？” “联姻。”谢渊露出了一个意有所指的笑，“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吗？” 其他人顺着谢渊的视线看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楼心睿身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 楼心睿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不由得捏紧了双拳。 “嘿，谢大族长，难道你就是想老牛吃嫩草吗？”沈青立刻反唇相讥。 抛开敌对的立场不谈，其实还没到三十岁的谢渊远远谈不上有多老，何况他还是目前第一大族的族长，实力、地位和权势毋庸置疑，单 单算这些条件的话，乐意嫁给他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但作为女性，她也很清楚楼心睿现在心里的想法。 跟男人不同，女人向来把婚姻看得更重，没有一个女性会乐意以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婚姻，只是“不乐意”的程度各有不同而已。 看谢渊的样子，也不像是因为喜欢楼心睿而提出联姻，她想不到他具体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她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同情感。 谢渊大笑，“哈哈，沈族长，你误会了……这联姻的对象可不是我，是小楚——怎么样，他们两个年纪正合适，这也不算亏待楼小姐吧？只要你们答应这件事，我就立刻同意议和！”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其他人，就算是被突然拉到台前的楚明玉本人也有点惊讶。 虽然性格张狂了一些，不过楚明玉向来很分得清主次，对内跟谢渊怎么斗都无所谓，但该对外的时候还是一致对外的，他不会因为跟谢渊的嫌隙，就让反深渊联盟有机可乘。 这从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和谈中他并不驳斥谢渊的话，在之前还以自己的异能来辅助谢渊的异能发动。 况且，他对于结婚的对象是谁也不怎么在乎，要知道深渊族本身就是允许一夫多妻制的，就算没有这个制度，男人有心想偷嘴难道还能困难到哪儿去吗？ 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大大方方地任凭各种目光扫视自己。 “我……” “我反对！”风燎大声道，“我反对，要打就打，一个女孩子牺牲幸福换来的和平，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是啊是啊！我也反对这样！亏你们也好意思自称男子汉大丈夫，就不知道害臊！”殷红忆大声说道，叶季一下子没拉住她，脸上有点无奈的样子。 听到她的话，不少人脸色都有点讪讪的。 “她说的对，我也不喜欢这样。”让其他人有些惊讶的是，第三个站出来明确反对的人竟然是杜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顺着殷红忆的话头说，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旗帜鲜明地表态了，也得到了殷红忆一个赞赏的笑容。 坦白讲，如果单论自己的想法和心情，这里没一个人会愿意牺牲一个女孩子来换取和约。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关键是，这样的漂亮话对于解决事情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作用，如果可以只牺牲一个人就让战争消弭，那么许多其他人就会得救，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反正又不是让她去死，再说了，深渊族那里不是还有楼烈在嘛，有她的兄长在，估计她的日子也不会多难过。 尤其是他们代表的并不只有自己，还有自己那无数的族人。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的话，那么顺着自己的心意，造成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自己担负而已，但现在——他们的决定所造成的结果却要有自己的族人来担负。 所以虽然他们心里未必认同这样的做法，却并没有像风燎他们那样直接表达出来——风燎是这里跟楼心睿关系最近的，殷红忆在很多人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如果不是一级能力者，也未必会有现在的地位，而杜康……就当他是被美色所迷好了，这三个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楼心睿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心的肉中，她其实很想大吼，她不愿意！ 虽然她是对联盟更有好感一些没错，可这种好感绝对达不到为了联盟而牺牲自己的地步。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或许战争就能结束，很多原本会死在战争之中的人也会得救，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太不“顾念大局”了，可是……她并没有那么伟大，做不到那样，她想要的不多，但绝不是这样的未来。 没有吼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楼心睿很清楚，这个时候，决定事情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的意志。 多可笑，明明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但她的发言不会有任何效果，如果其他人决定赞同谢渊的提议，那么就算自己不愿意，也完全可能被绑过去。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还在笑着的谢渊，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讥诮和得意，他应该是很得意的，只是一个提议就让他们手忙脚乱，楼心睿没来由得一阵灰心……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那不如由她自己答应得了。 就在她想要索性答应的时候，刚刚话被风燎盖过去的莫影一个闪身，挡在了她面前，遮掩住了所有刺向她的目光。 “我不同意。” 莫影的动作让所有人将注意力再度集中在了他身上。 “哦？莫战士长……我以为这个提议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很不错的条件呢？” 对于谢渊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影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样子，“我不同意，因为我喜欢她。” ——原来如此！ 看到谢渊那丝毫未动的表情，韩胜突然觉察到了一点，对方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提出这样的条件的。 至于用意……他扫视了一下在场人的表情，风燎皱着眉警惕地看着他们，像是在防止他们做出什么激烈动作，殷红忆表情愤愤，用力瞪着谢渊，杜康有点惊讶地看着莫影，沈青微微苦着脸，似乎正在挣扎，而王浩哲、肖恩、年绍波等人脸上阴晴不定，像是在想着什么，叶季脸上看不出特别明显的表情，像是在冷眼旁观，楼心睿被莫影整个遮住了，谁都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着痕迹的分化，很高明，其他人虽然不是笨蛋，但对此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概也是这一波三折的发展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吧。 他暗叹了一声惭愧，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毫无觉察，还一直以为莫影对楼心睿的特别照顾是因为楼烈的缘故——不过现在想来，莫影就算是对自己和楼烈本人还没那么“热情”过，何况是对隔着一层的楼烈的妹妹了。 如果他早一点觉察到这件事，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样。 现在谢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对于莫影个性的把握真是不差毫厘，莫影既然站出来这么说了，就不可能这样坐视不管。 看看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弓箭手们，韩胜有点后悔，他可以让十二个人保守着楼心睿是楼烈妹妹的消息，但却很难让一百多个人保密谢渊提出联姻换和约的事情，这件事恐怕最后仍旧会传回联盟内部。 如果联姻不成功，就会导致部分联盟族人对莫影的敌视，韩胜从不相信每个人都是正人君子，肯定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牺牲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女孩就能换来自己的平安，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如果最后联盟的决定是让楼心睿去联姻，那么就等同于逼走风神族和莫影，逼走风神族倒也没什么，但莫影一旦走了，以后在正面战场上谁来抗衡谢渊呢？ 不管怎么做，最后都很可能是一个自断臂膀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把V章点击给关系好的作者看了，结果被佩服了“这你也写得下去”“如果是我可能早就坑了”，掩面，反正因为盗文和我自己更新不给力的缘故，点击已经掉到了最高V章点击的十分之一以下挺久了，我已经无感了/(tot)/~~ 不过还是打算写完预定的字数啊，算了一下可能还有10W多……本来就挖了很多坑被她们鄙视坑品，现在能坚持一下的也就这点V文坑品了，我会奋战到最后一个读者的TUT 72第 72 日 突如其来的表白。 可是楼心睿发觉自己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就好像是早就在预料之中。 这种事情,大概双方之中本来就会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的吧。 她的身高不算太高，但也不矮,莫影却比她高一个头,肩膀恰好遮住了外界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得比常人更多几分冷静,但实际上她毕竟只是没经历过很多的女孩子，那些冷静的表情有一大半都是为了不让人看轻而装出来的——她得承认，刚刚那个可以说是被架上火炉烤的架势，她确实有点被唬住了,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给她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要答应算了。 她有点后怕。 但是，幸好……幸好，那个时候莫影站出来了，打断了她持续消沉下去的思绪，也打断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的可能。 这个时候她才感到了有几分羞意，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确地表达对她的好感。 脸颊好像要烧起来了，虽然其他人大概看不到她的表情，楼心睿还是想把脑袋埋到土里去。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试图缓解一下脸上的热潮，可惜这里没有镜子，她无法确认红晕是不是真的全部退了下去，只能大概判断了一下之后，再度抬起头来。 现在可不是羞涩的时候，她的命运还没有决定，不过现在她心中的消沉完全消失了，她还还要继续，不能退缩！ * 韩胜闭了一下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向前跨了一步，“很抱歉，谢族长，这个提议……我们不能接受。” 不管心里是有着什么样的算盘，但在他表态之后，其他人心中的巨石都落了地。 韩胜用的词是“我们”，也就是说，这是他代表着绿原族、或者说是反深渊联盟所作出的答复。 “哦~~~”谢渊一波三折的音节既像是疑问，也像是揶揄，“这样，就是联盟主动拒绝跟我们的和谈了呢。” 韩胜坚定地回应道：“如果是以牺牲某个人作为前提的和谈，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一直认为，建立族群的初衷就是让大家团结起来，可以获得更多人的帮助、变得更强大、生活更幸福，小睿虽然不是我们族群的，但联盟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联盟建立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联盟成员幸福，现在反过来让联盟成员为了联盟而牺牲幸福，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并不喜欢战争，但我也绝不怕战争。” 谢渊沉默了一下。 以他的年纪来说，这是过于天真和理想化的想法，谢渊现在才想起来，根据联盟内部传来的情报，末日之前的韩胜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动力系研究生，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接触社会大学吧。 ……还是个年轻人啊。 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生活经验在现在都是毫无用武之地，但韩胜能够达到现在的高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这种想法帮助了他。 就算是再怎么无稽的思想，如果能一直坚持下去，就算顶破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话，或许也有一天会变成金科玉律。 坚持自己风格的穷画家总会在早夭之后被后人封神，卖肉是一种犯罪，但卖得众人皆知了之后反而成为了行为艺术家，这些比喻虽然不怎么好，不过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韩胜所说的并不仅仅是空话，否则也不会那么打动人心了，他是认真地这么想的，这种“道”虽然在谢渊看起来过于天真和理想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偶尔也会觉得，如果对方能够坚持下去的话，也会有发挥作用的那一天。 ——证据就是，韩胜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刚刚还心思各异的那些联盟人，这时却又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赞同表情。 或许他们刚刚还在盘算牺牲那个小姑娘、得罪莫影来消弭战争到底值不值得，但在现在，至少在这里的这些人，已经被韩胜的话说服了，认同了他的决定。 ……真是了不起啊！ 他心中感叹着，面上 却挂着笑开始鼓掌起来，只是那稀稀拉拉的掌声和笑容，无论如何无法让人感到任何赞赏的成分，只有着讽刺。 “那么，韩副盟主已经决定了？” “是的，现在开始——反深渊联盟正式向深渊族宣战！” 韩胜心中默默感叹着，虽然预想过很多种情况，但他却没想到，开战布告居然会是由他们这一方发出的。 * 带着一个大男人飞果然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燕华默默嫌弃着现在的情况，一边抱住……唔，好吧，他知道这状况让人哭笑不得，反正他现在就是抱住鹰眼飞在高空俯视整个战局。 被他抱着腰的鹰眼只会更别扭，不过他不敢动，为了防止被一级能力者狙击，燕华带着他飞上的高度还挺高的，如果不是他的异能在同类侦查异能之中范围最广、精确度最高，也不至于轮到他来进行这个侦查。 虽说深渊族明面上的两个一级能力者都去参加和谈了，但谁都不信他们会就只有谢渊楚明玉这么两个，一级能力者虽然不能正面参战，不过狙击他们两个却算不上“犯规”。 ——近了，更近了。 事实上，就算不用鹰眼的视力，燕华也已经看出来，一整片深渊族人黑压压地向他们进击。 他向下发出之前说好的信号。 负责正面战场临场指挥的是管东临，虽然跟深渊族的战斗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闹的摩擦，这样的正面战争还是头一回，所以他心中也暗自忐忑着。 看到燕华传来的信号，他大声叫道：“弓箭手——准备抛射！” 比起平射，因为绝大部分弓箭手是站在城头居高临下的缘故，此时还是抛射的射程远一些，再加上箭支下落时的重力加速度，一片箭雨的杀伤性还是非常可观的。 飞在空中的燕华捏了把汗，鹰眼已经把看到的都告诉了他，深渊族驱赶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简陋武装过后的奴隶，足足有一千多人，占了深渊族进攻总人数的一半以上，这些人就差脸上写着“我是炮灰”四个字了，但有的时候，人数也是一种优势，大量的炮灰想要冲垮少量异能者的阵营，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联盟的战士都是自愿性质的，总数本来就比深渊族少一些，幸亏他们已经有了简陋的弓箭，这次让韩胜带过去的都是射得比较准的“精锐”，剩下这些准头就差一些。 为了保守弓箭的秘密，他们只抽调了少数信得过的人训练搭弓射箭，再加上临时训练一下那些战士，异能者的反射神经比普通人优秀得多，这点临时训练虽然不能让他们一下变成神射手，但起码也学会了如何射箭，反正在战场上嘛，只要你射得不是特别歪，就不怕射不中人。 管东临站在了第一线。 这次的守备分成了两排，站在木头城墙顶端的是大约六百人的普通人弓箭手，他带着其他合计七百余的战士站在城墙外，人手拿着一张简陋的弓，准备客串一把弓箭手。 不是他不想据城而守，而是帐篷都市所在的地形本来就无险可守：面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背后是两条大河汇聚处，既没有高度也没有险要地形，还不如把人都放在外面，不让他们接近帐篷都市为妙。 他盯着前方，看着一片深渊族奴隶被驱赶过来，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直到对方走进射程之内！ “放————！！！” 他大声吼着，高高竖起的手臂瞬间放下，这一轮近一千四百支箭齐齐向前面不远处一脸惊恐的人们放去。 一千人挤在一起，是一个相当大的面积，箭雨只来得及覆盖其中三分之一，恐怖的威力几乎将这三分之一的奴隶射死了九成九，只有几条漏网之鱼吓得向后逃去，被监军的深渊族战士切成碎块。 一时之间，深渊族阵型的最前端出现了一个真空带，所有人赶紧抓紧时间填上第二支箭，只是这几息间，其他奴隶已经冲了过来。 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地狱一般的景象，如果是平时，他们大概早就吐出来了，不过这个时候，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倒是反而让他们越加兴奋了起来。 “放————！！！” 管东临再次叫道，这轮齐射只射出了一千两百支箭左右，剩下的人毕竟还不熟练，对于连续装填并不在行，射得稀稀落落的，但因为对方冲得快，这次的箭雨倒是笼罩了大约一半的队伍。 这种弓的射程毕竟太近，考虑到这一点，管东临他们根本没使用什么三段式波状射击，因为差不多两轮齐射过后，敌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处在城门外的战士们只来得及把手中的弓毁掉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谢大家的鼓励，我是金刚钻石心哟，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哼哼~ 73第 73 日 第三轮齐射过后,站在木制城墙顶端的弓箭手们遇到了跟韩胜他们那的同僚一样的情况,虽然第三轮齐射干掉了一些异能者，让他们振奋了不少,但很快剩余的异能者就已经趁着两次齐射之间的空档冲了过来,跟己方的战士战到了一起。 他们没法下手，除非想把自己人也一起干掉。 燕华很着急,不断催鹰眼，“你到底找到了没有？” “等等啊，你别催啦。”鹰眼也很烦，不断扫视着底下的情况。 城墙之下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管东临已经带上了几乎全部的联盟战士，而对方也是倾巢而出,这样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是没什么战术可讲的,双方只能战！战！战！ 哪一方的实力更强，哪一方就能取得最终的……惨胜。 至少现在看上去，还是联盟一方情况更好，弓箭手消灭了一部分深渊族战士之后，联盟这里已经占据了数量优势，更何况他们是为了守护自己而战，而深渊族现在出战的战士却几乎都是非核心族人，刚刚看着与自己同样出身的非核心族人被当做炮灰推上去，这士气能高得起来吗？ ——只是，其他核心族人并没有参战，楼烈也没有参战，不知道是躲在哪个角落，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燕华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取得惨胜，更不想看到己方被击溃的场景，所以他们现在正在寻找着楼烈和其他深渊族战士。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至少这点肯定还是没错的。 深渊族的副族长唐潜并不是异能者，也就是说，为了安全起见，他就算来了也不 会上战场，可以临场指挥的人只有战士长楼烈，只要控制了他，那么这场战斗就打赢了一半。 鹰眼仔细地观看着底下的景象，搜寻着藏在暗处敌人的踪迹。 为了免于被地面上的人觉察，燕华飞得颇高，他们可以说是在云层中飞行，云层掩住了他们的影子，底下的人固然看不到他们，但即使是以他的视力，穿透这云层再看下去也并不容易。 突然，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声叫了起来。 “找到了！就在……那！” * 似乎是受到这诡谲气氛的影响，虽然下午理应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天气却阴沉了起来，乌云遮挡住了阳光，天色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因为刚刚短暂的交谈，双方已经再度从犬牙交错回复到了互相对峙的位置。 “很好，那么……”谢渊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们。 其他人也都紧张了起来，深渊族一方是为了可以随时配合他进攻，联盟一方则是为了防守。 “开战吧，我们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截断了他的话，这个时候的韩胜反而露出了一副有点冷淡的表情。 楼心睿紧紧盯着谢渊的脸……要开打吗？——不对！ 他是真的累了，跟莫影战斗许久，虽然刚刚的叙话让他稍微回复了一点体力，但精神上的疲劳感却不是那么容易退去的，再打下去对谢渊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楚明玉也是一样，被风燎和殷红忆围攻许久，虽然一直勉力支撑着，但现在可能也就是强弩之末。 相比之下，说不定现在的青蝎状态还比他们两个更好一些。 不管她做出了什么判断，谢渊只是抬起了右手，张开手掌。 绝大多数一级异能实际上不需要任何特殊动作就能发动，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引导着其他人戒备地看向他的右手，这是一种人很正常的反应，但却被谢渊钻了个空子，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的右手发出的并不是一道道能致人麻痹甚至死亡的电流——确切地说，他确实发出了自己的控电异能，只是这一次的侧重点并不是杀伤力。 巨大的电流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白光，以谢渊的右手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其他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双眼被刺激得几乎要流出眼泪，一片模糊，虽然还是白天，但周围阴暗的天色无形之中增强了这道白光的力量，再加上他们刚刚还盯住光源，当然受创更深。 他们不由得闭上眼。 楼心睿此时正跃向空中，几息之前，莫影也突然侧过身来，向她伸出手。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邀请她将手放到他手心的动作，极为短暂的错愕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楼心睿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并非如此。 她并没有将手放上去，反而后退了半步，几小步助跑之后，直接蹬了上去，莫影的双手一托，她借助着这股力道，就像一支箭一般直接跃向深渊族的阵营。 这个时候，谢渊发出的白光闪现。 楼心睿也被影响到了一些，但她受到的影响却并不大。 原因很简单，她选择的目标并不是谢渊，而是楚明玉——她所擅长的是近身搏斗，而谢渊的控电对于近身搏斗者来说却是威胁最大的异能之一，就算他现在有点力竭，楼心睿仍旧不认为自己能占到多少便宜。 只是这一下倒是让她幸免于难，没有直接盯着光源，双眼前短暂的一片白光之后，她倒是仍旧能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谢渊既然动了，楚明玉当然不可能不动。 被他聚集起来的水球在瞬间就被重新分解掉，变成了水汽，即刻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层浓雾。 深渊族一方早就被通知过了，所以在谢渊发动那道白光之前就刻意移开了视线、或者索性闭上，所以楚明玉其实并没有看见向他攻来的楼心睿，他只是并不习惯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只篮子里，尤其是那只篮子还是谢渊所有，所以在谢渊发动白光之后，他也发动异能，作出了这第二层保险。 他的异能发动不如谢渊快，浓雾的扩散更是要慢得多，只是虽然慢，但这层浓雾毕竟是以他为中心扩散的，所以完全将他的身影遮挡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他就立刻风紧扯呼了。 这倒是阴差阳错之下恰好救了他，楼心睿虽然没被谢渊影响到，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明玉的身影消失在一小片浓雾中，她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空中已经无法控制方向和落点，她只能依照着之前脑中的影像，唯一完好的左爪向着之前楚明玉心脏的部位一探。 手上倒是有触及人的感觉，但明显刺入皮肉并不深。 当断则断，楚明玉捂着受伤的左臂，却并没有叫一声，也没有想要继续纠缠的打算，忍住气迅速退离。 楼心睿停下脚步，看着周围已经扩散开的浓雾，打消了继续追击的打算。 她将左手拿到面前，看着指尖的一点血迹，还是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楼心睿却不知道，她这一下可是几乎要了楚明玉的命。 她的双爪硬接了几下青蝎的尾巴，那条蝎尾上带着的剧毒自然也沾在了手上，尤其是之前右手受伤，她用来抵挡的也更多的是左手，当然沾得也更多。 楼心睿有着角质层保护自己不受毒液的侵害，但楚明玉可没有这种能力，虽然那只是一小道伤口，但这些毒素却顺着伤口流了进去。 楚明玉并没有想到这点，对于他来说这么一小道伤口完全算不了什么，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伤嚷嚷得众人皆知，而其他人呢，则是完全被浓雾遮挡了并不知道他受了伤，再加上又要逃跑，也没人有心情顾及其他。 因为逃跑，激烈的行动加速了毒素的运作，楚明玉只把中毒所带来头晕、耳鸣之类的后遗症当做是自己筋疲力尽的缘故，他不想示弱，因此直到他跑到一半昏了过去，深渊族其他人才发现他的异状。 作为毒素的主人，为了防止误伤，青蝎当然有解毒的办法，可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没想到楚明玉中的是自己的毒，确认了一番之后才出手解毒。 幸好还来得及，不过他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再迟一些的话，就算他有解毒的办法，毒素攻心了又有什么用呢？ 楼心睿还没注意到这一点，楚明玉跑了她倒是觉得很可惜，只是在浓雾中独自追击敌人可不怎么聪明。 “风哥，请你往我这儿刮点风。” 风燎的视力虽然还没回复，声音倒还是听得到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但还是依言做了。 烈风吹散了周围的浓雾，楼心睿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已经没有了深渊族的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抱歉了，不好意思久等了/(tot)/~~ 74第 74 日 当楚明玉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 他抬起右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一阵气闷，然后右手握拳、再摊开、再握拳、再摊开…… ——不是错觉,他感到身体和知觉仿佛像是隔了一层棉花,虽然他并未失去对肉体的掌控，但是触觉仿佛被剥夺了四五成……甚至眼前的视觉也有点模糊。 青蝎开始叙述他昏倒的前因后果,只说了几句，楚明玉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得响一点！太轻了……我听不到！” 青蝎很诧异，因为还在逃跑中,他刻意压低了音量，当然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响,但也绝对不轻,怎么可能听不到呢？他带着疑惑看向了楚明玉。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青年的眼中看到一种名为惶恐的神色，让人想起他其实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大孩子而已，青蝎心中一动，已经是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什么。 蝎毒，少量运用的话是一种救治多种心血管疾病的特效药，但用多了也会置人于死地，况且他的毒素是加强版的，威力跟普通的蝎子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因为救治得太晚，虽然楚明玉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但神经还是被毒素破坏了不少，看他的样子，虽然不至于瘫痪，但很可能已经丧失了相当一部分的感觉。 青蝎没有说什么，只是依言提高了声音，还放慢了语速，楚明玉这次没有再出言反驳，只是很安静地听着。 等到青蝎说完，他也了解了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虽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握拳握得越来越紧，就连指甲掐入了肉中都没有觉察。 确切的说，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理应传达到脑中的痛觉被层层减缓，只有些微的碰触感，所以他甚至没有觉察到被刺破的掌心流出的血液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楚明玉其实很惶恐。 神经系统受损！ 他不怕死，但是这样……照目前的感觉来看，味觉还不知道，视觉和嗅觉损伤似乎最轻微，没有大碍，触觉其次，减弱了大约一半，但是听觉却是已经消失了大半——如果说最早青蝎的声音在他耳中无异于嗡嗡叫的蚊子，那么他提高声音之后的音量也不过就是跟苍蝇飞的声音差不多。 他听不到……不想听到，更不想听懂！ 可以预见的是，他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激烈的搏斗是不用想了，甚至能不能跑步都难说，虽然楚明玉的能力本来就不是近身搏斗类的，但做不做跟能不能做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 ——这种样子，跟残废有什么区别！ 废人！ 深氏的继承者，他楚明玉变成了一个残废！ 他以前总是暗自嘲笑谢渊和楼烈，一个瞎子一个聋子，现在好了，他也成了这样！ 他几乎想象得出其他人看向他嘲笑的目光。 多么可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这种命运对于一个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一点，尤其是对于心高气傲的楚明玉来说，或许索性杀了他还没有这么痛苦，至少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低下头，因为他很怀疑现在青蝎看着他的目光是不是带着一种怜悯，他没有勇气确认，他实在受不了那个。 楚明玉感到一阵虚弱，不是身体上传来的，更多的是因为心中的无力感……曾几何时，他有多麽张狂跋扈，现在就有多么软弱，从来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他甚至畏惧起青蝎看向他的眼神。 青蝎注意到了他的异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楚明玉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停止了这个话题，换了另一个话头，“…………，嗯？”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刻意拍了拍楚明玉，引起对方的注意。 “什么？”楚明玉根本没有注意听，直到青蝎拍他，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我是问，你打算怎么报复回去，嗯？”青蝎用一种很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好像他在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楚明玉抬起头，从昏迷中苏醒以来第一次看向青蝎青色的眼睛，那里面很平静，没有他害怕看到的怜悯，也没有同情。 ……没错！自怨自艾一点都不像他，以“楚明玉”的个性，吃了一点亏都要报复回去，睚眦必报才是理所当然的！ 他瞬间露出了一个阴狠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万倍奉还！” * 楚明玉和青蝎脱离了深渊族的队伍。 谢渊没多说什么，他也稍微感觉到了楚明玉出了什么问题，再说那两个人在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对他打招呼。 反正就算他阻止，楚明玉也不会听他的——虽然两人可以在对外问题上可以保持一致，但这并不代表楚明玉就驯服了。 青蝎刻意用那样的手段让楚明玉提起精神，他也看在眼里，虽然让他有点意外，不过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直以来，青蝎在楚明玉身边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护卫、搭档，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减压阀。 楚明玉的性格之中有着非常冲动的一面，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弱点，虽然时常大闹、嚣张一点对于深氏的继承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也是有个限度的，一旦超出周围人容忍的范围，那么即使是他父亲楚深也要顾虑一下保护儿子的后果。 虽然这对父子看似感情不怎么样，不过谢渊看得很明白，楚明玉的底气正是因为楚深对他一直以来的容忍，不管是犯了什么事，楚深怒归怒，但哪次的擦屁股不是他做的？ ……被宠坏的小鬼，这就是谢渊对楚明玉的看法。 但他同时也清楚一点，虽然本质上是如此没错，但如果仅仅因此而不将楚明玉放在眼中，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终究是楚深的儿子，在深渊城这座罪恶之城中长大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被宠坏的小鬼的恶作剧或许无伤大雅，只是搏其他人一笑，但楚明玉不同，他的“恶作剧”可是会真的要人命的！ 不过楚明玉虽然一直以来闯祸不断，却都是些小打小闹，从来没有真正超过周围人容忍的限度，原因很简单，正是因为有青蝎在边上阻止他特别出格的行为。 这次减压阀不再起原本的作用，反而干起了火上浇油的活，却更让谢渊看清楚了一点——青蝎大概是现在跟随着楚明玉的人之中，唯一真心忠诚的人。 脑海中断了拉拢青蝎的念头，谢渊摸了摸下巴，觉得很有趣。 虽然他们要报复的对象是谢渊手下心腹爱将的妹妹，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只要有好戏看就好了。 * 以青蝎的体格来说，就算带着楚明玉在森林中行进也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在这茫茫野外找到他们的目标。 毫无头绪四处乱窜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楚明玉的脑子现在被复仇心塞满了，根本没有余暇去想其他，不过青蝎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带着楚明玉返回了之前和谈的地点。 不出所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不过跟深渊族几人轻装简从上阵不同的是，联盟这次调兵遣将的人数足足超过了一百人，想要完全掩盖自己的踪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异能者那样的行动方式绝对不适合他们，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 了他们可以行进的路线。 ——除非韩胜愿意冒着让这些人全军覆没的危险，丢下他们先行回联盟。 被踩倒的草地、被劈开的树丛、一百多人露营的痕迹、排泄、捕猎的痕迹，青蝎跟着这一路上的各种标识跟了上去。 联盟似乎也意识到了想要同时兼顾赶路速度和掩藏踪迹是不现实的事情，现在帐篷都市那儿还等着他们回去呢，于是索性不做任何掩藏，反正在他们看来，谢渊等人也正是在急于回归族群主持大局吧。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其实并没有错，如果不是为楚明玉找一个理由，让他暂时把注意力从自身的损伤上移开，现在他们也会跟谢渊一起，正在赶回的途中。 他们已经离开了和谈地点相当一部分距离，原路返回，再加上跟着这踪迹一路追上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追上联盟的大部队。 韩胜在半路上就接到帐篷都市受到袭击的消息，权衡利弊之后，他带着莫影、肖恩、殷红忆、杜康和年绍波先行赶回，剩余其他人则在沈青的带领下，跟大部队一起赶路。 距离帐篷都市的路程只剩下半天，沈青等人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他们大概怎么赶都没法在战争结束前赶到了，快要能够回家的愉快让他们的心情都十分放松。 大部队正在休整，沈青、王浩哲、叶季、楼心睿和风燎则围坐着聊天，青蝎侧耳听了听，话题不外乎于这次和谈以及帐篷都市受袭的事情。 这一幕看在楚明玉眼中当然更加不顺眼，控水（冰）异能发动，周围的水汽凝结起来，最后浓缩成了一根冰针。 ——超远距离攻击。配合青蝎的强悍腕力，再加上他在小幅度内控制着冰针的落点，在一公里之内都可以做出精确到厘米范围内的攻击，威力至少打爆一个人的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莫影不在，他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 这个时候的楼心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四下环视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层林掩映之中，又是在一公里之外，她没有鹰眼的视力，虽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危机感，却无法发现对方的任何行动。 楚明玉露出了一个有着几分诡秘的冷笑，把冰针交到青蝎手中，指向他的目标。 “搭档，看你的了。” 青蝎平静地接过冰针，轻轻在手掌中抛了几下，似乎在适应这根针的重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甩了两下手腕，用劲将冰针投出！ 带着一阵极轻微的破空声，冰针依照着青蝎的力道和楚明玉的指引，就像一道光一般射向目标。 ——远处，那个人的脑袋简直就像是被枪弹打爆的西瓜，整个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又更了，乖吧 75第 75 日 “小睿,怎么了？”看到她四处张望的样子,沈青问道。 楼心睿眼睛并没有看向她，一边继续查看着,一边略微侧过身回答道：“不知道,我好像觉得……有……”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射了过来，沈青下颚以上的大半个脑袋突然整个炸裂了开来！ “……人……” 红红白白的血肉混合着其他东西随之向四周迸射，还处于戒备之中的楼心睿本能地一退,但仍然没能完全避过溅射向她的那些东西，嘴里喃喃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了大半个头的身体因为惯性的作用倒了下来。 楼心睿愣住了,任凭谁遇到正在说话的对象脑袋突然爆开都会有她这样的反应。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跟她隔绝了开来,其他三人身上也多少沾上了一些东西，她看见风燎和叶季则是跳了起来，警觉地四处张望，而王浩哲则是厉声吼了什么，一下接住了沈青的身体。 这一声惊醒了还在怔愣中的楼心睿，她立刻向着刚刚那个东西射过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风燎没有看到刚刚射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发现楼心睿离开，他立刻也追了上去，而叶季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提防接下去的攻击。 虽然并没有具体查看沈青的尸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到袭击者是谁。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这种攻击。 楚明玉的异能凝聚出来的冰针配上青蝎超强腕力所投射出来的超远距离攻击，这在目前绝对是至此一家别无分号的。 * 投出冰针之后，青蝎立刻跟楚明玉离开那个地方。 如果只有他一个，当然不惧任何人，反正打不过还能够跑，但是带着楚明玉，他就没那个把握了。 自从得知自己半残之后，楚明玉第一次露出了愉快的表情，在离开的路上大量布下雾气，虽然超过一定范围之后，他就无法完全控制这些雾气了，不过只要没有外力影响，那些雾气自然会留存在那儿，遮挡后来人的视线。 他们射出冰针的地点距离联盟诸人有一公里左右，等那些人追上来再驱散雾气，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青蝎一边跑，一边回想刚刚的事情。 他的腕力只是提供了冰针速度和力道而已，而真正控制落点的人却是楚明玉——他最初是指向楼心睿的，但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指向了正跟楼心睿说话的沈青。 对于熟知楚明玉个性的青蝎来说，这并不是要放对方一马的表示，恰恰相反，这是楚明玉那句“万倍奉还”的真正体现。 其实他也很明白，恐怕楼心睿并不是有意为之，她或许根本不知道楚明玉因此而半残的事情，不过青蝎不希望楚明玉就此沉寂，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他的仇恨。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么还是你死吧！——就这点上，青蝎倒是挺欣赏楚明玉的逻辑。 就像电视、小说里经常有的场景，好不容易报仇了的角色在那絮絮叨叨地说明自己的布局，结果被对方翻盘，这并不仅仅只是剧情需要的设置而已，实际上是非常有道理的。 所谓报仇这种事，不正是要让对方产生后悔的情绪，觉得“当初如果不这么做就好了”，复仇者才会感到满足的嘛。 楚明玉就是要让楼心睿活着，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且让她明明白白地意识到，正是因为她惹了他楚明玉，才会导致周围的人倒霉的。 他原本是想攻击风燎的，只是风燎的位置恰好被楼心睿挡住，于是改变主意袭击了沈青。 ……这只能怪你的命不好，去憎恨那个楼心睿吧！ 楚明玉心中充满了一种快意，忍不住长笑了几声。 * 此时的韩胜当然还不知道另一队发生了什么事，他和莫影等人紧赶慢赶赶回了帐篷都市，不过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时两边的战争已经提前结束了。 韩胜觉得很奇怪，因为按照他的推算，这第一次战争最快也要在半天后才能分出胜负，他带回来的莫影、肖恩、殷红忆都是为了战斗准备的。 迎接他的是燕华和管东临，胡启元虽然撑着病体在处理各种事情，但因为不能吹风的缘故，基本上无法离开自己的帐篷。 “我们兵分两路先回来了，青姐带着其他人在我们后面。”韩胜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紧紧盯着燕华，并没有去看管东临。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王枭的事情。 管东临有点奇怪于韩胜的态度，他刚想问王枭他们怎么没回来，听到韩胜的话，只以为他是跟沈青他们落在了后面，就没有多问。 燕华点点头，将他们离开后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当然，重头戏是深渊族的攻击。 “——你们回来得正好，他们才刚退兵没多久。” 韩胜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象，跟他们离开前比起来，帐篷都市显得沉默了许多，还有闲心在街上逛的人也少了不少，他回想起刚刚在木质城墙外看到的那些尸体堆，问道：“这次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说起这个，燕华和管东临都露出了一点奇异的笑容，最后还是燕华说道：“这点……你们跟我们来就知道了。” 疑惑于两人的态度，不过韩胜也没有追问，就跟莫影一起跟上了燕华。 其他四人虽然也有着好奇，不过看到这一路上的景象更加担心自己族中的情况，纷纷告辞之后匆匆回去了。 燕华和管东临带着两人径直来到了韩胜自己的帐篷，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这个帐篷里理应是没有任何人在的，不过莫影走到帐篷之前就顿了一下。 眼角看到莫影的反应，韩胜问道：“里面有人？” 这一次，莫影、燕华和管东临都点了点头。 “抱歉，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 韩胜心下好奇，莫影应该是感到了里面的人，而燕华和管东临的样子则表示，里面的人之所以会在，应该是在他们的允许下的。 虽然他向来没什么架子，不过这好歹也是联盟副盟主的帐篷，只要不是蠢蛋，还真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子敢鹊巢鸠占，就算真有这样的混人，燕华和管东临也不会允许，因为他们还要保全联盟的面子。 韩胜倒也不是很在意，他耸了耸肩，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进去。 ——没有人。 他环视了一圈，视线还在几个能藏人的地方转悠了几下，随即又钻进一边他用来睡觉的寝室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看着韩胜将疑惑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莫影就像平常那样，走到了韩胜平时用来工作的桌子边，然后踢开了桌子底下铺着的不知名兽皮。 兽皮之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地下室木门露了出来。 这是韩胜帐篷里才有的特殊设计，在地下挖了一个近百平米的地窖，平时用来存放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譬如那些弓箭、以及莫影带回来的枪支设计图等等。 看莫影的意思，他所感觉到的人并不是在帐篷内，而是在这地底下。 韩胜眨了眨眼，走过去拉开木板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他当然是相信燕华和管东临的。 地窖中并不昏暗，发光植物的荧光照亮了台阶，韩胜一行人小心地循着台阶走了下去，脚步声顺着台阶传出去很远。 “有人来了。”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地窖中传来了一个女声。 “……我听到了。”一声似乎在啃水果的声音过后，一个像是含着什么的男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在咀嚼。 韩胜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看到了地窖内的情况。 里面有着三个人，听到他们的响动都看了过来。 其中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刚刚出声的那两个，男人看上去比他大几岁，反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和下巴都搁在椅子背的顶端，右手还拿着一个果子，嘴里也在继续嚼着；女人像是二十出头一点，长相也算是中上水准，无论是她还是那个男人脸上都十分平静，好像对于他们的到来浑不在意。 而第三个人则让韩胜脸色微变。 他也坐在一张椅子上，只是双手双脚都被跟椅子绑在了一起，还有一根布条勒住了他的嘴，左耳有一道直到脸颊的伤痕，看到他们进来，也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楼烈！？” 韩胜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场战斗提前结束的原因了：身为战场指挥官的楼烈被他们绑了回来，唐潜无法直接上场，当然也只能退兵了。 76第 76 日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下定决心把青蝎杀掉,是不是就不会有后续这样事情发生？ 楼心睿脑中闪过一丝隐约的悔意，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想起了王浩哲身上气息瞬间的变换。 惊讶、愤怒、悲怆……然后一点点仇恨的火种越燃越烈,冷静的神情不在,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一种冷凝和疯狂的气势隐隐地透露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凶悍无比的绝世凶兽被暂时关进了木头笼子里，不断挣扎着，趾爪和牙齿透过笼子的缝隙不断透出。 他们只能在一边看着。 谁都不知道这个笼子能够支撑多久。 谁都不知道这头凶兽何时会破笼而出，将周围的人撕成碎片。 楼心睿仿佛看到了一条肉眼看不见的、代表着仇恨的锁链在她、楚明玉、青蝎、王浩哲,还有更多更多的深渊族和联盟诸人身上连接了起来。 一个人伤害了另一个人，然后他/她的亲朋好友帮着那个人报复回去,波及了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施以反击，仇恨的漩涡越来越大，仇恨的连锁不断延长，最后将所有人都拖入其中。 而这其中，也会有那些跟她亲近的人的存在。 面前是一片浓雾，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在浓雾中自己根本没法知道对方向哪个地方跑，最好的办法就是等风燎赶上来吹散浓雾，即使如此追上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她却没有一丝停顿，身形就像一支箭一般投入了浓雾之中。 一滴之前溅射上她额头的血液似乎是受到空气中过量的水分影响，融化开顺着眉骨向下滴落，她随手抹去，向着之前认定的方向疾行。 如果没有这片雾的话，她或许就能够发现，此时她所前进的方向跟之前相比，已经偏差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不过当她好不容易穿过浓雾层之后，却意外地看到了远处正在飞快远离的青蝎和楚明玉。 正在全力逃跑的青蝎无暇他顾，被他带着的楚明玉却是立刻发现了她，不由吓了一跳。 他自认为有那一片浓雾，肯定能够甩掉追兵，青蝎还特意在浓雾之中改变了逃离的方向，并不是笔直地向后逃走，这都能追到，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在发现追来的人只有楼心睿一人的时候，楚明玉爆发起了一阵杀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 似乎是觉察了他的杀意，这次平常善解人意的青蝎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在顿了一下之后，还自作主张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现在毕竟脱离了深渊族大部队，即使现在青蝎带着他不可能活动自如，他们两个的实力加起来也绝对在楼心睿之上，只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她，而一旦无法立刻解决她，等到风燎等人到来，他们就只能成两只瓮中之鳖了。 强攻型的青蝎最大的武器蝎尾的效果对于楼心睿来说并不太好，而楚明玉的异能发动速度也不像谢渊那么快，他们两人配合的超远距离攻击是很厉害没错，但也必须是在目标没有防备并且静止不动的情况下。 为了追求速度和流线型，冰针的体积太小，一旦超过一定距离，就算是楚明玉也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改变它的轨迹，非常容易落空，之前不选择直接攻击楼心睿，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已经起了防备的缘故。 这些道理青蝎能够想到，楚明玉自然也能够想到。 造成他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但此刻他甚至无法离开青蝎独自站立，就算有百般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但他的心里对楼心睿的怨恨无疑更深了一层。 ……就是因为她！ 数日之前，在前来会谈的路上，他还可以恣意地御风而行，那种自在的感觉令人迷醉，而现在，他再也享受不到了，走路勉强还成，但像这样在林中穿行，就必须依附着别人的力量来苟延残喘。 楚明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将这种怨恨当做力量一般，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也不会犹豫不绝，立刻聚集水汽开始布下第二片浓雾。 觉察到他的动作，楼心睿也开始急了。 最初追到目标的惊喜已经过去，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楚明玉就像是全身没有力气一样，被青蝎半抱着前行？ 虽然并没有交谈几句，但楚明玉那种天生高人一等的自我优越感十分明显，像这样处于弱势接受其他人的帮助，她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理由。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被她丢掉了一边。 这种一追一逃的把戏，历来是逃跑的那一方比较占便宜，可以任意改变方向让追的人疲于奔命，况且身为男性，青蝎的速度本来应该是比她快的，不过因为带着楚明玉的缘故，再加上楼心睿本身的异能之一也是腿部力量强化，现在反而是她的速度比较快了，也就是说，如果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不出意外，青蝎和楚明玉迟早能被追上。 但如果楚明玉的浓雾再来一次的话，这个结果就未必了。 刚刚自己是如何在浓雾中找到方向的，这个问题楼心睿没有任何答案，或许只不过运气好的一次恰巧而已，她不能总是把一切放在运气上，如果第二次遇到浓雾的话，她实在没有那个信心再一次恰好找准方向。 他们之间的距离仍旧超过两百米开外。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风燎的声音，他应该是循着她中途用那种白色发光膏体留下的标记追了上来。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楼心睿完全没有考虑这样孤身追敌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她只明白，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追上对方的机会。 她的双腿用力蹬上粗壮的树干 ，巨大的反作用力在树干上甚至留下了一个约有半厘米厚的印子，也将她向前送去，意识集中到顶点的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头脑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缓慢起来。 楼心睿想到了各种漫画小说之中的场景，主角在跟对手打得激烈时，就会有一种一切动作变得极慢的落差感，就像体育比赛里的慢动作回放一样，这是因为一个人精神集中到了极点，神经反应速度远远超过肉体动作的缘故。 青蝎和楚明玉在林中前行的轨迹本来就为了躲避各种障碍物而上窜下跳着，因为树枝的掩映，楼心睿一边要追，一边还要小心选择前行的路线，以免被什么挡住去路，但在这种状态下，那两人的行动轨迹却十分清晰，她甚至能隔着这两百多米的距离看到楚明玉耳侧细微的绒毛，这让她可以直接省略了后半程序，只要遵照对方的路线前进就行。 楼心睿精神一振，她这个时候只希望这种状态能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她踏足在了一根树枝上，再度用力蹬向前方，而这个动作终于让她发现了现在的和那种“慢动作回放”之间状态的差别。 楚明玉、青蝎、风燎向前的动作，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动，树枝被用力踩踏的抖动，这一切的一切都十分缓慢，她怀疑如果随便丢出一样物事，那玩意估计也会停留在空中慢慢飞落下去，整个世界中，唯有一样东西是例外的——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那就是她。 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放慢了数倍，只有她还保持着原本的速度。 这个发现让楼心睿心中一惊，随即又是一喜，她无暇去思考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只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因为周围的异变，她对时间的感知错乱了，但想必不会超过十秒——在这段时间内，她迅速地接近了前方的两人，她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楚明玉因为惊讶而以十分缓慢速度瞪大的眼睛。 然而当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二十米以内时，她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 毫无征兆地，楼心睿心中闪过一丝明悟：自己快从这个状态之中退出来了。 ——再一会，只要再一会……！ 她觉得十分不甘心，勉强自己再度跨前了几步，然而一阵剧烈的头疼和虚弱感向她袭来，楼心睿感到身上传来了无尽的酸胀感，尤其是双腿，就好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几公里之后一样，而脑袋上更像是被一把锤子狠狠敲了几下一样，不但剧痛无比，还有一种晕闷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隐约地，她觉得这应该是刚才那种状态的副作用。 楼心睿双腿一软，几乎要从树枝上掉下去，幸好及时拉住了一根细枝，她再也忍不住不适，也无暇顾及青蝎和楚明玉，对着树干大吐特吐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青蝎和楚明玉再杀一个回马枪，十有□能把正在虚弱状态之中的她干掉，可惜他们现在也刚从那种行动缓慢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心中惊魂未定，尤其是刚刚眼睁睁看着楼心睿迅速逼近的楚明玉，两人逃跑还来不及。 半分钟后，风燎赶到她的边上，他看了一眼已经跑远了的两人，又看了看楼心睿，叹了一口气还是放弃了追击。 “怎么样，小睿？你没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住了楼心睿。 楼心睿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略微摇了摇头。 风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 风燎的问话确定了她的猜想，那果然不是普通的神经反应速度超过肉体动作，否则那应该只在她的意识中发生，风燎根本不可能感觉得到，楼心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应该也是一种新的异能，按照情况来看……这并不是普通的操控重力，而更像是……操控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也有生病之类的原因啦，现在还病着……不过这段时间过得还是太颓废了。 好吧，我要努力，还是请大家多多监督我吧>_<~ 日更持续计数：1 77第 77 日 韩胜大帐地下的地窖不大,七个气质各异的人,就仿佛将这一小片空间挤满了。 在仔细打量了一下被绑住的楼烈之后，韩胜的眼神在那两个陌生人之间转了一圈,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燕华和管东临。 他的记性非常好,好到可以将三万联盟人每一个人的具体信息记得一清二楚，堪比电脑,理所当然的，这其中也包括了每个人的长相，而这两个人——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们。 燕华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疑问，而是叙述道：“这次能提前结束战斗还得多亏这两位的帮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必了,我们自己来吧,”男人却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对转回头来的韩胜和莫影自我介绍道，“——散人联盟，秦破天。” 站在他椅子边的女人上前一步，紧跟着说道：“——散人联盟，谢佳宁。” “……久仰。”韩胜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点点头招呼道。 这倒不是恭维的场面话，他确实听过这两人的名字，只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所谓散人联盟，可以说是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以外的第三势力。 虽然同样名为联盟，但跟反深渊联盟不一样的是，散人联盟并没有所谓盟主之类可以决定整个联盟事务的存在，如果说反深渊联盟是以族群为单位结盟的话，那么散人联盟就是以个人为单位结盟的。 总有一些人既不想跟深渊族同流合污，也不乐意掺和到反深渊联盟的浑水之中，这类人通常有着某方面相当不俗的实力，这种实力保证了他们可以凭借自己意志来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必随波逐流，他们不关心人类的未来如何发展，只要保全 自己就足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散人联盟应运而生。 散人联盟就像它的名字那样结构十分松散，没有一个成员有权决定另一个成员该如何做，绝大多数成员只有在单人的力量不足以搞定某件事的时候才会通过散人联盟来寻求帮助，同时提供回报——它与其说是一个势力，更像是一个平台。 虽然它名义上是第三势力，但通常无论是深渊族还是反深渊联盟都无视了它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虽然单论个人的实力，每一个散人联盟的成员都是相当不错，但它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虽然并没有具体的统计过，但估计总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 加入散人联盟的第一条件就是实力，里面根本没有强者庇护弱者的情形存在，只有强者之间的互相帮助，这在很大一程度上限制成员的来源。 宗旨是联合一切力量对抗深渊族的反深渊联盟当然不会去惹散人联盟，而对于深渊族来说，攻击散人联盟也完全不合算——动员很多普通人去攻击的话，以散人联盟成员的个人实力，完全可以打不过就跑，说不定还会让那些普通战士损失惨重，而派出少量精英的话，却更容易折损人手。 与有着固定大本营的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相比，散人联盟的成员并不是群居在一处，而是各自散落居住着，随时都可以化整为零，在广阔的地域之中想要找到他们也是千难万难。 万一真把他们惹毛了，他们毫无任何顾虑可以任意报复，报复完了就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深渊和联盟却是家大业大，很难追击到他们，说得不好听一些，狗咬了人一口，人难道还能咬回去不成？ 反正以散人联盟的人数，根本无法动摇大局，于是双方都很有志一同地忽略了它的存在。 只是包括韩胜在内，无论是联盟还是深渊对散人联盟的观感都不怎么样。 谁不想置身事外，活得自由自在！？但对于那些实力低微的族群来说，他们只能依附于深渊或者联盟，干最苦最累的活，得到最低最少的好处，实力不够就妄想两不相靠左右逢源的话，只会第一时间被双方绞成碎片。 所以他们对于能够例外独立的散人联盟，难免有些眼红。 而对于双方高层来说，虽然不足以动摇根本，但有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存在，还是很膈应人的，就好像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韩胜则又是因为另一个理由。 在他看来，散人联盟那种“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别人的死活我管不着”的宗旨无疑有点太过自私了，他倒也不是希望人人都是圣母，可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有能力帮人家一把的时候，该帮的还是应该帮的，有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对于被帮忙者却可能是溺水后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像散人联盟这样，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他们爱怎么过是他们的事，韩胜也不至于去闲着没事指责他们，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站在他面前的秦破天和谢佳宁这两个人，即使是在散人联盟之中也是相当有名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一对夫妻档，而且还是从末日之前就是如此了，另一方面，秦破天号称散人联盟武力第一，这对于个人素质非常高的散人联盟来说，含金量还是挺高的，而谢佳宁的实力则体现在她的脑袋上，她是散人联盟最初的发起者，虽然散人联盟没有盟主存在，但她的话在其中也是分量不轻。 韩胜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凝重。 按照燕华的说法，应该是秦破天出手帮他们拿下楼烈的，毕竟莫影不在，联盟想要凑出能够抓住楼烈的高手还是不太容易的。 ——但问题是，为什么？ 散人联盟一直表现得不想插手双方争斗，而联盟和深渊能够容忍它的存在，也有一部分这个的原因，而现在，秦破天和谢佳宁却突然出手帮助他们——韩胜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两声“呜呜”的声音，韩胜扭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发出声音的人是嘴上被布条卡住的楼烈，他看到韩胜注意到了，就用力努了努嘴，韩胜顿了顿，还是上前把布条解开了。 被解开束缚的楼烈做了一个深呼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还没到需要咬舌自尽的地步吧。” 秦破天当然知道楼烈没必要自杀，也不过就是绑顺手了而已，他对此不置一词，只是自顾自地又啃了手上的果子一口。 地窖中一时沉寂了下来，韩胜有点尴尬，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叙旧嘛，毕竟楼烈还是联盟的叛徒，严刑逼问嘛，他又实在做不出来。 楼烈倒是没什么阶下囚的自觉，直接开口道：“说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不过我也不能保证全部都能回答出来。” 一般情况下，俘虏所得到的待遇不外乎两种，一是严刑拷打榨取全部信息，二是策反之后放他回去当个双面间谍，但是，这两种方法无论是哪一种在现在都不太适用。 “你就没有一点忠诚心吗！？”管东临却是第一个爆发的，如果要算，他无疑是联盟之中对楼烈最看不惯的那一批，虽然这样的配合是很好，不过却让他越发心生厌恶。 楼烈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他甚至没看管东临一眼，只是直视着韩胜。 韩胜却踟蹰了。 因为他发觉自己竟然没什么可问的，楼烈在深渊族内的地位就是降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别人稍微有点脑子的话，他不认为楼烈可以知道什么特别核心的信息，而普通的消息的话，凭借他的消息网完全可以自己打探出来。 况且，楼烈是深渊族的战士长，这只要比照莫影在绿原族和联盟的位置就知道了——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根本没有任何决定权，唯一的职能就是听命行事。 如果说韩胜还可能会给莫影解释一下他为什么需要做这些事、商讨也不避着莫影的话，那么谢渊就不太可能给楼烈解释任何命令的意义了，更不会让他参加任何商议场合。 所以最后，他只能不报任何希望地问道：“……好吧……你知不知道谢渊有什么目的或者打算？” 果然如他所料，楼烈很光棍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深渊族内还有哪些特别厉害的人物。” “——明面上的你们都知道了，剩下的那些都归族长和楚明玉管，我不知道。” “你！”管东临捏起拳头，在他看来，楼烈的回答无异于刻意的捉弄，他一句话也不相信。 “……冷静一点。” 韩胜拍了拍管东临的肩膀，也有点无奈，他倒是相信楼烈的话，难怪他那么配合，因为他根本透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既然如此，姑且不论忠诚心的问题，他何必还要死扛着跟他们浪费时间让自己吃苦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持续计数：2 78第 78 日 迟了韩胜他们几个半天时间,楼心睿等人终于回到了帐篷都市。 所有来接他们的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支队伍中没有了沈青的存在，只有王浩哲抱着一具已经没有了半个脑袋的尸体。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抱着那具尸体径自离开，在经过韩胜身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以一种极轻的声音说道：“韩胜……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要他们……死。” 韩胜不由得为那声音之中透露出来的无边恶意悚然而惊。 这一刻，韩胜也有点犹疑起来。 平心而论,他是反对战争的，只是深渊族的态度逼得他不得不打,而现在,必须战斗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仇恨。 一直以来，他都有信心把握着局势的发展，就算双方有小范围的摩擦，小范围的仇恨也无所谓，因为对于普通联盟人来说，就算是报仇也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而已。 但王浩哲不同，沈青一死，他必将成为这联盟第二大族的领导者，他的意志不仅仅是种个人行为，还引导着整个一族数千人的行为和命运。 而王浩哲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实在太令人担忧了，韩胜实在不知道，如果再坚持以前的做法下去，他会不会做出别的什么过激事情来。 韩胜有一种事情脱出掌控的颓然感。 他甚至不敢把他们抓住了楼烈的消息告诉他，因为他隐约感觉到，王浩哲口中所说的“他们”，或许并不仅仅指杀了沈青的人，而是整个深渊族。 韩胜垂下眼睛，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当联盟高层已经无法再坦诚相对的时候，这个反深渊联盟的未来会变得怎么样呢？ 各怀鬼胎，分崩离析，还是……反目成仇呢？ 而这时，管东临也发现了后来的队伍里并没有的王枭的存在。 “老王呢？他上哪去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问道，而很快的，他的疑问也有了解答，因为两个跟去的弓箭手已经抬着王枭的尸体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因为颅内出血凝注了一片铁青，表情和脑袋一起已经变了形，脖子拧出一个奇怪的角度——那是他的颈骨在撞上那棵大树时被冲击给弄折了，一股奇妙的、就像是坏掉鸡蛋的发酵味道从身上传来，还有一些小飞虫在绕着他飞。 管东临的脸一下木了。 身为战士的一员，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战友死亡，也早就有了马革裹尸还的心理准备，但心理准备归心理准备，这并不能减少任何伤痛。 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盯着那两个抬着王枭的弓箭手，片刻之后，爆发出了一声大吼。 “哪个狗|娘|养的干的！我cao他祖宗——！” * 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正在被人意淫的青蝎正带着楚明玉继续疾奔。 平原上没有任何遮蔽物，太阳直直地晒在他的背上。 两条不知名的食腐生物缀上了他们，似乎在等着他力竭的那一刻。 他已经连续行进了十二个小时，就算是以异能者的优秀体能，也早就是汗出如浆。 他们伏击的地方离联盟的大本营太近，孤军深入之下，他可不敢赌什么时候联盟会派出追杀的队伍。 可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的体能很早就已经超出极限了，现在完全是因为精神凌驾于肉体之上，才能够继续带着楚明玉飞奔的，一旦停下，他知道自己就再也动不了了。 而现在的楚明玉根本无法独自回返，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被联盟的追兵追上。 他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这样直接跑回深渊族，但是他心中还有着一丝期望。 一颗细小的石头隔住了他的脚步，青蝎一个踉跄，终于没有足够的体力来保持平衡，身体循着惯性向前摔去。 楚明玉被他甩了出去，而他自己的下巴则是重重地磕在地上，因为这向前的力道冲出去一段，下巴、脖子、胸口和腹部最上层跟地面直接接触的皮肤整层被蹭掉了。 这剧烈的疼痛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一清。 他感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到了像死狗一样的他的面前。 这绝不是楚明玉，或许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好好适应现在的身体之后，他也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的走路，不过那绝对不是现在，他现在不可能走得那么稳、那么轻巧。 他抬起头，因为没有了一分力气，他的这个动作只能是支在地上借力做的，已经被蹭破的下巴再度被粗暴地蹭过地面，一阵痛楚让他嘴角跳了跳。 不过他还是看清了这个人的腰部以下，也认出了这是谁—— 谢渊。 是的，既然是他引导楚明玉去报复的，那么就绝对不会把楚明玉就这样陷在里面，他知道到时候他不一定能只凭自己带楚明玉回去，所以他要准备退路。 ——这个退路，就是谢渊。 带着楚明玉离队之后，他也一直跟谢渊联系着，只有这十二个小时之中没有而已。 青蝎有一种预感，谢渊不会就这么放着楚明玉死掉，他一定会出手救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渊要对楚明玉那么“亲切”，但从一直以来这位深渊族族长对楚明玉的态度之中，他如此判断着。 谢渊不可能那么巧，他恰好跌倒，他就正好赶到，那么答案就出来了——他其实早就找到他们，一直跟着他们，只是故意不表露出来，直到青蝎精疲力尽了才出来。 这是他的恶趣味。 青蝎虽然明知道如此，但还是得仰赖他的救助。 在看到这个人是谢渊之后，他的神情一松，整个人昏了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谢渊挑了挑眉，如果有人能看到谢渊和楼烈一起做这个动作的话，就会发觉他们两个的动作虽然大同小异，其实是如出一辙的。楼烈或许自己没感觉，但其实他做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时受到了谢渊很深的影响。 这次深渊族出来了七个人，死在楼心睿手中的那个恰好是深氏的楚明玉一派，此时其他的三人倒是好好的，他们都跟在谢渊身后。 谢渊看了一眼忿忿的楚明玉，一挥手，带着点笑意说道：“带他们走。” * 当青蝎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躺在深渊族聚居地自家的床上了。 负责在一边看护他的女人一发现他醒了，轻轻惊叫了一声，然后跑出去了，他想她大概是去通知什么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体能似 乎倒是恢复了大半，之前摔倒蹭出来的伤口也全部被上了药，用绷带包好了。 他的伤口很浅，只是皮肉伤而已，但蹭伤的面积倒是很大，导致他差不多被绷带包成了一个木乃伊，好在双手倒是没有被包起来。 趁着那个女人出去找人的这段时间，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喝了几口床头摆着的水，做了几下伸展运动，然后就坐在床沿开始拆自己身上的绷带。 还没等他拆到一半，那个女人叫来的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出乎他预料的是，来人并不是楚明玉，而是深氏的一个下属，青蝎认识他，他是深氏活下来的人之中权力最高的——换句话说，他是楚明玉亲自掌控深氏力量最大的一根刺。 那人看到青蝎皱眉的样子，也不以为忤，反而笑了笑，单刀直入地说道：“我听说了少主的事情，不过这事儿不好直接问少主，只好问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是笑着，但青蝎很明确地感到了那人笑意之中的居高临下，他甚至连掩饰的话也懒得说，直接就这么毫不避讳地问了。 青蝎顿了一下，继续解起绷带来，“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那人笑着说道，“我想，少主遭此大变，或许不愿意再抛头露面了，那么……我们深氏一支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所以呢？” “所以，我们或许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我觉得您的身份就很合适，雷伏诺家族的少主，也是我们少主最信任的朋友……您觉得呢？” 青蝎没有回答，解开了围在脖子上的最后一层绷带，他仔细地看向身上的伤，都已经结痂长好了，看样子只要不是激烈运动就不会裂开。 他随手从一边的果盘里拿出一个果子，却并不吃，只是拿在手上把玩。 青蝎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国际雇佣兵，在此之前，他还E国一个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候选之一，成为雇佣兵只是从所有继承人候选之中挑出合适的人的选拔，只不过这个选拔他才进行到一半，末日就突然来临了。 按照末日来临的时间推算，除了Z国所在的时区范围带以外的地区，因为还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绝大部分人是不可能进入养生仓活下来的，也就是说，其他的继承人候选十有□已经死光了，乃至整个家族可能都不剩下几个了，这个所谓的雷伏诺家族少主的名堂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不过在Z国呆了很久的青蝎自然很明白，有的时候，Z国人就是这么奇怪，他们讲究一个凡是师出有名，还有血统继承什么的，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是想把他送上台前，当一个傀儡，以他的血统出身和与楚明玉的关系，打着楚明玉的招牌的话，倒是确实勉强够格。 只是…… 他右手一用力，手中的果子整个被他捏爆了，果汁和果肉飞溅四散。 ……不错，力气已经恢复了。 那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似乎很奇怪他现在的动作。 青蝎从床沿站了起来，慢慢向那人走进，虽然是很缓慢的动作，但因为他比对方大上一圈的体格，让人倍感压迫。 青蝎抬起右手，手上还沾着一些刚刚的果汁，顺着他的手掌滴了下来。 “怎么了，雷伏诺先生？”那人心中有点慌乱，他觉得青蝎青色的双眼之中，有种让他心惊的东西。 青蝎不答，只是速度突然快了许多，那人虽然有所准备，整个脸却还是被青蝎如鬼魅一般速度的右手整个按住，然后青蝎前进、前进，那人被逼得不得不不断后退、后退。 终于，对方被逼到了墙角。 “你……呜啊啊啊啊！！！” 那人的双眼终于露出了畏惧的光，然后痛苦大叫了起来，因为青蝎的右手仍旧在施力，这巨大的力道把他的脸连同整个脑袋向墙壁按去。 就像在挤压刚刚那个果子一样，那个人的脑袋被他的力量压得开始变形，对方的双手奋力前伸，看样子想去掐青蝎的脖子，但青蝎的臂长比他长得多，他根本够不到青蝎的身体，最后只能抓住青蝎那只按住他脑袋的手臂，不断挣扎，不断抓挠。 青蝎的右手臂被他抓出了一道道口子，但他却面无表情，仍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双手仍旧继续用力、用力，那人的头骨发出“格、格”的脆响，眼珠暴突，整个从眼眶里被挤压了出来，□传来了一阵难闻的味道，最后，就连坚固的头骨也抵挡不住那变态的腕力，终于断裂了开来，那不断抓挠的双手也松了下去，无力地垂到了身体两边。 青蝎的力道再也没有了阻碍，直接把那个人的脑袋按成了一个肉饼。 他放开手，用对方的衣服把手上溅到的脏东西擦干净，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对站在一边已经吓呆、刚刚带这个人来的那个女人说道：“搭档在哪里？我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持续计数：3 PS：话说现在才发现，竹给我投了个雷……因为不常看收益>_<，so……迟到的感谢~鞠躬 79第 79 日 从来的人是那个人而不是楚明玉这件事上,青蝎已经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了解楚明玉,如果是他的话，也一定会吩咐照管的人当青蝎醒来的时候立即通知他,可事实上这个女人最先去通知的却并不是楚明玉,这足以说明，在深氏内部,楚明玉的话语权已经掉落到之前被他干掉的那个人之下了。 青蝎猜得没错，现在的楚明玉，处境确实称不上好。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的身体情况泄露了出去，他不知道这事后面是否还有谢渊的推波助澜,总之，在短时间之内,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深渊族。 这对于他对深氏的掌控力来说是致命的,深氏可以有一个过分年轻的领导者，但不能要一个残废。 回族短短一天多，甚至有人已经敢在他面前说风凉话了。 如果按照平时他的脾气，早就已经拔刀把那个人砍成两截了，可现在，他无法动，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那个人。 曾经令人心中生寒的目光，在此刻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让人发笑。 他不是没想过用异能把那个人大卸八块，可是他却很清楚，干掉这个人于事无补，或许到了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开始议论他遭逢大变脾气异常，把郁愤都发泄在周围的人身上了。 他不知道这个深渊族里，还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还有多少人在明处暗处说着什么。 很快，他就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闭门不出。 青蝎来的时候，他正反常地坐在房间之中冥想。 楚明玉想起了最早学着如何肉搏战斗的情形，那时候他跟父亲楚深的分歧还没以后那么大，关系也不紧张，是楚深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用刀近身肉搏。 他那个时候还很不屑，认为只要有枪在就好了，根本没什么用到刀子的机会，所以只是勉力应付着。 双方实力本来就有着差距，再加上他这样的态度，没用几下，他就被楚深掀翻在地。 “你的攻击习惯很糟糕。”楚深如此评价道。 楚明玉很不服气。 “目标不是冲着我的脖子就是胸口，你的攻击轨迹实在是太好猜了。” 楚明玉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 他总想着一击制敌，所有的攻击都是冲着人体要害去的，却不知正是因为这都是人体要害，哪个人不知道着重防御？更何况是楚深了。 一击制敌，那是在自己的水平比对手高出许多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最高的杀伤力，楚明玉明显还没有修炼到那份上。 而楚深的攻击却要难猜得多，手臂、侧肋、双腿……到处都是可能被攻击的，所以楚明玉应付得手忙脚乱。 如果不是楚深的攻击频率并不频繁，而且每次扎破了一点皮肤之后就立刻收手，楚明玉大概早就被扎了十七八个窟窿。 很久很久之后，楚明玉才渐渐意识到，楚深那是在教他一个道理。 战斗风格、攻击习惯跟一个人的性格息息相关，楚明玉是楚明玉，所以他的攻击总是爱直接冲着对方要害，楚深是老狐狸，所以他的攻击对象从不拘于要害或者非要害。 楚深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他，总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效果也许还没有像他那样的迂回挺进来得好。 随即，楚明玉又想到了之前被谢渊带回深渊族的时候，他对他说的那两句话。 “你想怎么做呢？” 楚明玉不语。 “想想，当初的我是怎么做的。”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楚明玉却知道谢 渊所指的是什么。 谢渊也曾经遇到过跟楚明玉相同的情况，他可不是凭空坐上渊氏宝座的，他的父亲、上一代的渊氏之主很早被仇家暗算死亡之后，被救出来的他已经瞎了一只眼，而且他当时的年纪比现在的楚明玉还小得多。 属下如狼似虎，主上却孱弱不堪，这样的情况，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无法平衡的。 那个时候的谢渊做了一个选择，他暂时依附了楚深，表现得就像一只狗一样乖巧，哪怕当时有不少传言他的父亲其实是被楚深出手暗害的。 于是楚深出手扫平了他的“傀儡”谢渊通向渊氏之主位置的一切障碍。 一辈子老谋深算的楚深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家伙身上栽了跟头，等到谢渊的实力壮大了之后，就脱离了楚深，还反咬了他一口，稳稳当当地坐上了渊氏的头一把交椅，后来楚深虽然用尽一切力量打击谢渊，可已经于事无补。 谢渊是想告诉楚明玉一个字——忍！ 青蝎进来以后，并没有打扰楚明玉的沉思，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站着。 直到楚明玉的思绪告一段落之后，才发现了站在一边的青蝎。 “搭档？你怎么来了，杜斌呢？” 青蝎稍微想了一下，才会想起杜斌是刚刚挂在他手里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刚刚被我干掉了。” 楚明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好，杀得好！”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会引起深氏其他人的反弹，可青蝎的这一下，却反而帮他下定了决心。 青蝎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其他人呢？” 楚明玉停止了笑，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他轻轻开口，以一种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杀！” “谁敢议论，就杀！杀到他们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为止！” 楚明玉已经看清楚了。 迂回挺进？忍？ 他不想要妥协，也不喜欢忍让。 他不是谢渊，学不会他一边笑一边下阴招的手段，更不想舍弃自己的名字做下一只老狐狸楚深——他是楚明玉，就该用他楚明玉的解决方式。 反对者，死！妄议者，死！有异心者，死！ 杀到没有人敢反对他，没有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持续计数：4 嘎嘎，今天有点少，不过昨天的多了，应该也没差……吧[可以这样算吗……殴！] 80第 80 日 这一次的盟葬,显得非常盛大。 沈青、王枭,还有在这一战之中死去的其他一百五十七人，当他们的遗体并排放在一起的时候,木台搭了足足有近百米长。 来参加葬礼的所有人一脸肃穆,还有忧伤。 ——没有人喜欢参加葬礼，哪怕是一场如此盛大,代表着无限荣耀的葬礼。 韩胜的表情则是一片凝重。 相比起深渊族的死亡数字，其实联盟的这一百五十七人还算少的了，但这些死亡的人全部都是异能者，还有其他侥幸保住了性命却受了重伤甚至残废的,只这么一战，就消耗了整个联盟超过五分之一的战士。 深渊族的伤亡甚至破千了,只不过里面有九成以上都是被驱赶来当炮灰的普通人,剩下的也大多是非核心族人出身的战士。 其他深渊族人并没有收拾这些阵亡者的遗体就回去了，这些尸体都堆在帐篷都市的木质城墙之外，被一些在这次战斗中伤亡的战士家属拿来泄愤，最后还是他们看不过去了，也是避免疫病的发生，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了事。 地球教的创始者夏焉还是那一袭跟其他人着装风格完全不同的长裙，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那没有歌词的空灵歌声传遍了整个广场。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抚平一切的力量，在她的歌声引导下，周围那涌动的激烈情绪渐渐平息。 在这里弥漫着浓厚的神圣气氛之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管东临却是突然开口：“……虽然我也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可还是恨他们。” 韩胜楞了一下，沉默。 他知道管东临所指的，就是那些被深渊族控制的非核心族人们，被那样驱使着来送死，却也是替深渊族战士扛过了最初的箭雨攻击，让他们能更多地打击联盟战士。 可悲又可恨。 这就是战争所造成的憎恨，鲜明而又扭曲。 广场中心，参加盟葬的队伍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放下自己手中的木柴。 因为这次盟葬的对象之一是神光族的族长，足足六千多人的神光族全员都差不多到齐了，再加上其他亡者的同族，整个联盟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参加了这个盛大的葬礼，把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虽然每个人只是上去放下自己手中的一小根木柴，但整个过程也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上去的人是王浩哲，他在沈青面前放下手中的木柴之后，最后深深地看了那具尸体一眼。 沈青甚至没能留下全尸，她的上半个头颅已经彻底炸成了碎块，再也拼不起来了，只看她留下的尸身，谁还认得出这是曾经在联盟呼风唤雨，连韩胜都敢训的神光族族长？ 他目光一暗，从边上的夏焉手中接过火炬，点燃了沈青周围堆得像小山一般的木柴堆。 因为死去的人太多，这次点火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几个从其他死者亲友中选出来的代表也在他之后一起点火。 管东临就是其中之一，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刻意去点燃木柴，而是直接把火炬往那堆木柴之中一扔。 火势渐起，近百米摆放尸体的木台组成了一道火墙，将整个广场劈成了两半。 “……再见了……我的兄弟。” 管东临绝对是这个广场上最悲伤的人之一，可是此刻他却反常故意咧开了嘴，双眼一边流着泪，一边却笑着说道：“我想你大概不会想要一个纸老婆，不过起码……你还有为你悲伤的人……”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王枭平时那样带着促狭的笑容：老管，如果思春了直接去找一个啊~这样不但有为你悲伤的人，连为你暖被窝的人都有了。 管东临抹掉脸上的眼泪，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眼泪继续留下来，他没有跟其他点火的人一起从两侧走回去，而是直接从正面走出了广场中心，挤入了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一直因为担心而盯着他的韩胜见状叹了口气，“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莫影却突然问道：“接下来还有安排？” 韩胜怔了一下，顺着莫影的视线看了过去，广场中心，夏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来，而是径直走到了正在燃烧的火墙正前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嗯，是有。”韩胜点了点头，却没说是什么。 周围的观者看到夏焉的样子，渐渐停止了说话，连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夏焉双手抬起，做了一个轻轻向下按的动作，随着这个动作，最后的一点声音也彻底不见了，她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开口说道：“神光族的前任族长去世，这是神光族的损失，是联盟的损失，也是所有人的损失，因为我们失去了一位引导我们前进的先驱者。” “然而我们不能就此沉浸在悲伤中，裹足不前。” “现在，我们就要举行神光族新任族长的就职仪式。”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投向了一个方向，所有人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王浩哲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随着夏焉的话，他再次走进了广场正中。 “咦……那是……”同样站在一边观礼的楼心睿轻声叫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惊讶。 自从苏醒之后，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原本应该没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的，但此时她实在太过讶异了，因为王浩哲不仅仅是自己走进了广场正中，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婴儿，一个看上去还不足岁的婴儿。 “那是老王和青姐的女儿，王岚。”韩胜轻声解释道。 楼心睿一怔，随即了然，最早苏醒过来的人都已经有一年零八个月了，就连燕子都怀孕了，这些人之中会互相结合诞生出新的孩子，并不是特别奇怪的状况，不过这是她在苏醒之后第一次真正见到一个孩子，一想到这或许就是最早诞生在这个新世界的婴儿之一，她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希望。 ——人类不会灭绝，一定会一直传承下去，这个孩子就是证明。 只是对于这个叫做王岚的孩子来说，还没有懂事就 失去了母亲，这不知道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幸运。 楼心睿看着那个孩子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温柔了许多。 夏焉退到了一边，作为主角的王浩哲抱着王岚，终于走上了广场的正中。 他环视了一圈，并不是那种粗略地看，而是很细致地观察，像是在确认每一个观礼者的表情，最后，他收回了目光，直视着前方。 “阿青死了。”他如此开口，过分的平铺直叙让所有知道一点他的人都是一愣。 王浩哲和沈青这对夫妻向来配合默契，作为智囊的王浩哲思考事情的每一个变化，提出不同的可能性，而由沈青来做最终的决定，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如此过来的。 王浩哲的性格不像沈青那样直爽，甚至有点阴沉，或许是脑袋里的弯弯道道多了，说话做事也难免有点拐弯抹角，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精心设计一番自己要说的发言稿，这样直白的发言，似乎是只有沈青才会做的事情。 比起其他人，王浩哲在沈青死后并没有特别把自己的悲伤表现出来，只是脸色更阴沉了，回来之后，他甚至还很镇定地处理了积压的族务，只是照这样看来，实际上沈青的死对他影响也很大，大到甚至让他的性格改变了不少。 不管其他人心中想的是什么，王浩哲仍旧在继续说着：“……我会让深渊族付出代价。”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将怀中抱着的王岚举了起来，“我和阿青的孩子——小岚她将会成为神光族的第二任族长！” 场面突然异常地安静，一时之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就连韩胜也张大着嘴巴。 他知道神光族会在这个时候举行族长的就职仪式——前任族长的盟葬之后，再加上包括神光族全族的半个联盟的人都在这里，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可是他也以为就职族长的会是王浩哲。 ——让一个甚至还不满一岁的小婴儿当人口足有六千余人的神光族族长？ 这根本是开玩笑。 可问题是，这个开玩笑的场景，现在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我知道或许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你们可以任意退族，可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接任族长的人只会是王岚！”王浩哲说到这里，放缓了一点语气，“愿意留下的，跟我一起为阿青报仇的，我也无法带给你们什么，或许只有感谢，我的、阿青的、小岚的、所有神光族人一起的感谢。” “——天佑我神光！”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起来，最开始乱糟糟、稀稀落落的，直到最后，六千神光族人的声音汇聚成一个坚定的声音。 “——天佑我神光！”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停了一天……算了，反正计数也很麻烦……扭头 81第 81 日 数千人异口同声的吼声感染力是非常强的,即使是周围那些不是神光族的人,此刻脸上也一片激动的红。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这个族群的凝聚力。 就连夏焉也只是在一边无奈地笑着看,这虽然不太符合地球教的教义,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出去惹人嫌。 或许是这大吼吓到了王岚，刚刚一直在自己父亲怀中睡觉的小婴儿保持着被举到空中的姿势,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力蹬着小腿。 王浩哲半是惊吓半是欢喜，奈何这小祖宗不配合，他也不得不停止,最后在神光族人持续的吼声中，带着王岚走下场,对着韩胜点头示意。 “你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也是一个后患无穷的选择。”韩胜无奈地说道。 王浩哲点点头，“我知道……可我不能坐视着阿青留下来的族群就这么分崩离析。” 如果他直接上位的话，必然造成相当一部分原本更亲近沈青的族人不满。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王浩哲还年轻，没有人能保证他能一个人带着王岚过一辈子，如果他成了族长，想必对他抛媚眼的女人只会更多。 男人的心是最靠不住的，这一点，就连王浩哲自己也无法完全保证。 可问题是，如果他跟以后的女人在一起了，那么，作为沈青女儿的王岚要如何自处？如果那个女人以后也生了孩子，那就是更严重的问题了。 这种问题或许不会一下子爆发出来，或许只是留存在一些人的心里，可当真到了某个时机，就会酿成让整个神光族彻底万劫不复的原因。 ——但现在，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新任族长是王岚，那么就算以后真的有了什么变故，神光族也不会允许，整个联盟也不会允许，虽然他们只是普通的民众，但显然不会简单地被忽悠过去。 而对王浩哲来说，虽然不是族长，但权力也跟真的族长没什么两样了，毕竟还不满周岁的王岚显然还不能处理族务，作为神光族副族长、也是王岚的父亲、沈青的丈夫，王浩哲代替她掌管神光族完全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不必说什么夺权之类的可笑问题，比起一个对沈青忠心耿耿，却脑子不清楚、完全不懂变通、不会审时度势的傻缺，韩胜宁可让心眼比较多的王浩哲来担任族长，至少他不会让神光族六千人陪着他一起愚忠。 唯一的问题就是，王岚。 她还太小，小到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在自己完全懵懂的情况下就被套上了族长的光环。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试图在这未来的神光族族长面前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会有多少人阿谀谄媚，想要腐化这尚且幼嫩的心智。 一个出生还没多久的婴儿，确实象征着无尽的未来，未来是可变的，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可能性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王岚被这人心的邪恶面催化成一个任性、骄纵的人，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相信小岚会成长为一个像她妈妈那样的优秀女性，就算不行……”王浩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补充道，“……我也会为她收拾残局。” 韩胜忍不住叹气。 王浩哲这是已经抱着必要的时候舍弃这个女儿，也不会让神光族成为牺牲品的想法了，这种觉悟不可说是不冷酷，但这毕竟是他神光族的事了，他也是只能劝几句，而不能强制命令。 虎毒尚且不食子，但并不是每一只食子的猛兽都不爱孩子，而是在他们心中，有着比起孩子更重要的东西。 王浩哲的这个东西，无疑就是他跟沈青的共同信念——神光族，为此，哪怕要牺牲他们在这世上唯一、也是仅剩 的女儿。 他敬畏地看着王浩哲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抱着王岚，隐没于人群之中。 * 这场盟葬持续的时间格外长。 等到火焰烧尽，时间早已过了半夜，严格算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初始。 不过楼心睿却没有什么困意。 在跟着风燎与韩胜等人告别之后，风神族一行人正打算回去，韩胜却突然叫住了楼心睿。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韩胜说道，“明天早上，我会让莫影去接你。” 韩胜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回想起了数日前跟楼烈的见面，临走之前，他问了楼烈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叛联盟？” 这一次，楼烈却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然后就像一只牢牢闭紧嘴巴的河蚌，再也不说什么了。 但韩胜却仍然想知道答案。 而这个联盟中，唯一能撬开那家伙嘴的，或许就只有楼心睿了。 从楼烈的行动来看，即使之前那样的情况下，不管他嘴里说的话有多重，他也放了楼心睿一马，这足以说明至少他还是很注重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的。 楼心睿迷惑地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风神族的队伍中，跟妃子一左一右，扶着肚子渐渐鼓了起来的燕子回去。 这个时候，他们英明神武的族长大人就会像一只小蜜蜂，不住地围着燕子前前后后地打转，时不时提醒一下这里不平，那里有小坑，生怕她出什么问题了样子。 这一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自己的窝里，没有了外人，风神族其他人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让风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堪比川剧变脸。 “咳咳！”风燎用力咳了一声，示意他们可以适可而止了。 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其他人只得纷纷绷住脸，或许是因为太过辛苦，每个人反而都一脸严肃，好像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不过，楼心睿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确实就要讨论一件大事了。 只见风燎咳了几下，在其他人安静下来之后，就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 楼心睿立刻认出这是韩胜经常用来记录文件的那种纱皮纸，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很少会需要用到。 风燎直接把那两张纸交给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看看。 楼心睿只瞄了第一眼，就要跳起来，不过风燎的话阻止了她。 “还记得我在去和谈的路上跟你说过的话吗？” 在去和谈的路上，风燎当然跟她说了不止一次话，不过，结合这张纸的内容，楼心睿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在指哪一次，不由得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们没法像神光族那样，在半个联盟眼前进行族长就任仪式，不过，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在这儿了，也算是够格了吧。”风燎笑了笑，“从今天起，你就是风神族的新任族长了，我也算是卸下担子，可以好好陪燕子了……你不会反对吧？” 楼心睿当然不可能反对他好好陪燕子，虽然她明知道风燎这样的话算是偷换概念，却还是反驳不得，垂下眼，好好地看向那两张纸。 第一张纸是更换族长的证明书，以风燎打头，上面是每一个风神族人的签字和指印——燕子，鹰眼，大熊，血刀，医生，妃子，阿神，BB，青山，单静雨……还有小丑和王牌，甚至第一次在上面签上了真名。 第二张纸，是他们最早到联盟的时候，韩胜给他们记录族群、象征着加入反深渊联盟的那份文件，只不过，上面族长风燎的名字已经换成了楼心睿的名字，下面还有韩胜的签名。 楼心睿抬起头，其他人都以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她顿时知道，这些人早就知道了这些，故意瞒着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下，就连她要反对估计也没效了，连联盟的正规文件都改好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于是楼心睿只是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虽然风燎在之前就跟她说过这件事，不过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所以当它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才好。 这时候再退却，无疑就是矫情了，她最后还是用力点点头，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我会……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了最后一卷，嘎嘎。 这文也不知不觉写了差不多半年了吧，途中最大的变故莫过于俺终于开始工作了，所以那之后的更新都不规则了许多。 话说对于现在的工作嘛……其实我也挺意外的，作为一个永远把作业放到暑假最后一天抄完的坏孩子，尤其是我本身没接触过这一行，在做之前还一度挺讨厌的情况下来说，会在该工作的时候完全不偷懒，哪怕有的时候从早到晚忙满八个小时连轴转，计算的时候会头大地想把满头毛扒光……这么努力，真的让我自己也挺意外的【捧脸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偷偷懒得过且过的，不过……我完全不讨厌现在的状态啊，变得更喜欢现在的自己了说XD~ 82第 82 日 晚上,燕子把风燎赶出了房间,她、楼心睿和妃子难得地凑到一起，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互相聊着天。 楼心睿知道，这也是燕子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不着边际的随□谈缓解了刚刚压上她的重担，喘不过气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了。 加入反深渊联盟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尤其是楼心睿不得不在外奔波,她们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聚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当然,她们聊天的话题也不外乎是自家这些人在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了。 BB和青山加入了联盟的建筑队,倒是很老老实实地在卖力气，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又有联盟可能要搬迁躲避第二次大灾难的消息传来，建筑队也停工了，他们现在的工作是晒粗盐，保证日后搬迁途中必须的各种腌制食物的盐分供给。 医生则是在向联盟的其他医者研究一些在目前阶段比较有可行性的医疗手段，在他身边充当护士的妃子却过得比较单调。 “天天都是提炼高纯度酒精，我的手臂都练粗了。”她没好气地抱怨，不过看上去却完全没有不干的意思。 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绝大部分被送来的伤者受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外伤，轻到被草叶割开皮肤，重到骨折甚至截肢，理所当然的，作为消毒必需品的酒精消耗非常之大，尤其是刚刚跟深渊族干了一架，伤者更是比平时多出不止三倍。 以联盟目前的工艺，也仅仅是只能用将一些略微发酵了的果酒之类、经过多次汽化蒸馏出较高浓度的酒精这样的笨办法，相对来说就更加艰难许多——虽然工艺的限制也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无法找到良好的酿酒酵母，天然酵母的发酵效力实在太弱。 事实倒也不像妃子说的那么夸张，除了提炼酒精之外，她还要帮一些轻微伤患包扎，回收旧的绷带和纱布并清洗消毒，照顾还得躺在床上养伤的伤患，辨认可以使用的草药以便帮上医生的忙等等杂事。 而加入战士队的大熊等人倒是已经立稳了脚跟——楼心睿倒不奇怪，他们的战斗力就算不能说是顶尖，起码也是一般水准以上，这都是实打实的生存战斗练出来的，比起那些被联盟“养着”的战士自然好得多。 异能者是绝对的战略性资源，而联盟之中，愿意成为战士的异能者更是金贵，不能随便浪费。 事实上，当初听了韩胜对战士福利的介绍，她就怀疑部分愿意成为战士的异能者很可能并不是为了什么保护族群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冲着战士那十分优渥的福利待遇。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战士是否具有拼上性命战斗的觉悟就十分值得商榷了，战斗时跟在最后，训练时叫苦不迭，福利照拿，周围人敬仰的目光照享，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难就难在要如何处理，杀鸡儆猴是不太可能，打又打不得，训又苦于对方脸皮太厚。 尤其是人数最稀少的一级异能者，由于他们的异能大多不用跟敌人直接接触战斗，更是疏于训练，联盟对外宣称只有肖恩·李一个一级异能者，固然也有保护其他的己方一级异能者不被深渊族狙击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很多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自满于突然得到的强大力量，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我还遇上过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白痴，仗着自己有异能还想欺负医生，结果还不是被燕子一个精神威慑震退了。”妃子一边说着，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燕子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们两个……如果能少惹点事就更好了，那天要不是我刚好去找你，你们打算怎么收场？” 楼心睿听到这里，打断了她们两人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子姐，你用异能的话会不会……” “不用担心，应该没人能发现我也是异能者的，”燕子立刻意会到她的意思，回答道，“我的异能不像你们在外有那么明显的征兆，比较不显眼。” 发觉楼心睿的眼神仍旧带着担忧，妃子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由于女性稀少的缘故，对于其他男性来说，追求女孩子已经不能再算是一种游戏人间的行为了，这直接关系到了他们日后能否留下子嗣传承下去，虽然也有丁克主义的人存在，不过绝大多数Z国人对于后代还是非常看重的，没有人还有闲心去搞什么浪漫，或者慢悠悠地谈恋爱。 虽然没有深渊族那样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的情况出现，但在联盟，这也已经发展成了一种急功近利式的奔放求偶活动，别说已经有男友了，就算是结婚生过孩子了，估计还照样有人追求。 在这种情况下，有强者半抢夺半追求弱者的女人也就十分正常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或者有女性申诉，联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也有不少被抢的女人还觉得跟强者一起过还更可靠一些呢。 被燕子震退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异能者，因为受了伤而来包扎，一来二去就看中了妃子，根据联盟的规矩就想把她从医生那抢过来。 可惜妃子并不认同这样的规矩，医生是她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日日陷入对男人的担忧中，如果只是平常的拒绝他也就罢了，偏偏医生是个不气死人不罢休的性格，有人觊觎妃子，身为男人他当然更不能忍，多说了几句就把对方气了个倒仰，如果不是燕子恰好在场，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其实那个男人倒也未必是当真想要动手，毕竟联盟早有严令，异能者是不能对普通人动手的，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异能者实在太强大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闹出人命。 只是他大庭广众之下被医生气了个半死，不知道要怎么 下台，只好硬撑着，与其说是被精神震慑赶走，还不如说是燕子介入之后，他可以“不想跟孕妇计较”就坡下驴地走了。 “不管怎么说，燕子姐，你还是应该小心一些，如果遇上一个比较冲动的人，到时候有什么损伤就划不来了。”楼心睿说着，看向了燕子的腹部，那里已经开始涨了起来，孕妇的体态跟普通的肥胖不同，还是很好辨认的。 话到这里，妃子也道歉道：“是啊，还是自己的肚子最重要啦，其实就算你不出面，那个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燕子摸摸自己的肚子，点点头，“嗯，我知道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 妃子自然是连连应是，楼心睿却闷闷地说道：“我也很想……可是我现在总觉得背负着大家的生命和命运，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担心没有什么，”燕子安抚地笑了笑，“只要你不被它压垮就行。每个人都有各自担心的地方，要是说起来的话，应该是我这个孕妇最容易得产前忧郁症了，对这个孩子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楼心睿越加紧张，“担心什么？难道TA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TA很好，很健康，只是因为我不希望TA是异能者——虽然按照医生这段时间研究的联盟生育记录，两个异能者的孩子也很可能是天生的异能者。” 妃子奇怪地问道：“不希望TA是异能者？为什么，异能者有什么不好？” 她跟医生一直跟在他们一群异能者之中，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被保护的那一方，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有时候也有点羡慕他们优秀的体能和绚丽的异能。 “这大概是我这个傻妈妈多余的担心吧，”燕子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仿佛能够穿透那一层肚皮看到里面的孩子，“以后你们做了妈妈就会理解，比起出人头地，父母总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一生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 她一边说着，抬起头看向妃子，“妃子，你刚刚也说了吧，你对着那个人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反正他不敢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出手’，对不对？” 妃子点点头，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不明白燕子的意思。 楼心睿却懂了。 相对于少数的异能者来说，普通人毕竟是占据绝大多数的。 现在的异能者可以接受自己跟其他人不同，可以接受自己的力量比别人更强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已经成年，已经懂得了力量的含义，对于自己的力量更多的是欣喜。 ——即使如此，也有很多普通人已经不再将异能者视为他们的“同类”了。 再说，对于一个天生的异能者小孩来说，事实又有所不同。 孩子是根本没有力量强弱概念的，他们只能意识到自己跟其他人不同，是个怪物，这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绝非幸事。 果然，燕子接着说道：“小睿，因为你经常不在联盟中的缘故，可能感觉不是很深，但我却感到联盟之中普通人和异能者的矛盾分歧很大，你看，就连妃子也被影响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普通人仗着禁令的保护肆意挑衅异能者，而异能者又反过来蔑视普通人，这就是现在的联盟。我很不希望我的孩子作为天生的异能者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这就是我担心的原因，可我不会因为这种担心就放弃这个孩子，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楼心睿凝视着燕子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一边沉思着。 虽然初听之下，燕子好像是在劝慰她，让她不要因为担心的压力而被压垮，但更多的，好像是在告诫她那另一件状似不经意间提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明天母亲节，给咱妈订了个大蛋糕~明天给她一个惊喜，嘿嘿嘿嘿…… 83第 83 日 莫影第二天到的很早,不过得到韩胜之前打招呼的楼心睿也早早就起来准备了,倒是没让他等太久。 值得庆幸的是，他这次是从前门拜访的,而没有走窗户——当然,楼心睿不知道，因为她昨晚睡在燕子房间的缘故,他是先在她的房间扑了个空，才走前门的。 其他人倒是没提出要跟她一块去，大概也是有意识地为了培养她独当一面的权威吧，因此,最后只有她跟莫影两人向着韩胜的帐篷而去。 一大清早的，帐篷都市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开始一天的活动,外面几乎没什么人,这时才让楼心睿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她可还没忘了莫影的告白……唔，虽然她十分怀疑那到底算不算告白。 因为那时之后就是激烈的战斗，战斗完之后他们更是兵分两路，并没有一起走，所以直到此时，两人才算是单独相处。 ……只是说“喜欢”的话，也不一定是那个意思吧？ 她心里默默嘀咕着，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喜欢”好像也只能作那种理解…… 楼心睿默默纠结着，倒也不是她特别迟钝，只是或许是因为过于要强的性格，总让她不断犹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 或许还是畏惧着，会错意之后所受到的嘲笑吧……自尊心超过了限度就是所谓的自卑，所以如果对方不明明白白说清楚的话，哪怕只有一分的暧昧，她也不愿意主动出手。 楼心睿本来就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类型，莫影更是个锯嘴葫芦，于是这一路就一直沉默着，她刻意落后半步，装作欣赏周围的景象来排遣心中的尴尬。 所以当莫影突然出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好？” “……嗯？” “你有没有想好回答？”莫影跟着她停了下来，略微补充了一下之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回答？什么回答？ 这样的疑惑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仅仅是十分之一秒后，她就明白到了他的意思——难道是在问她关于他告白的回复吗！？ 这个联想让她的脑袋一下当机了，晨间的凉风轻拂过她的脸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脸上的温度似乎在上升……不想示弱地扭头，也不希望被看出来实际上很害羞，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拼命在抑制脸上似乎要烧起来的迹象。 从莫影的视角看过去，其实她两颊的红晕并没有脑海之中想得那么明显，只是那有意识的抑制也没能起到任何效果，她就像是憋住了气，脸上有些薄红。 或许是为了转移念头，楼心睿直视着莫影，仔细分辨那张扑克脸上的一分一毫——虽然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楼心睿仿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那是，他在笑？ 与一般人不同，莫影笑的时候嘴角并没有提起，双眼没有眯起，眉毛也没舒展开，表情看上去与平常毫无二致，但楼心睿就是从他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这让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似乎在继续增加。 “嗯……嗯。” 她模模糊糊地应着，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在应和些什么，就像她并不想明确地表示出她猜想出来的意思，这个回答也是如此朦胧，事实上她只是想尽快打发掉这个令人尴尬的状况，因此她立刻转过头，抢先继续往韩胜的帐篷走去。 让她舒了一口气的是，被她丢在原地的莫影也没有像八点档电视剧的男主角那样把她硬扯回来继续追问，而是在她走出半步之后，迅速跟了上来，再度走回她左侧，只是这一次已经是两人并行，就算她几次试图加快一点脚步，莫影也能第一时间跟上，因此她很快就放弃了这徒劳的努力。 算起来，她也不是第一次去韩胜的帐篷了，就算没有莫影的带路也能自行前往，楼心睿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很快来到了帐篷之前，守卫看到她边上的莫影，很轻易地就放了他们两个进入。 “你们来啦？” 韩胜正在看这几天积压下来的文件，虽然有胡启元已经先行处理了这些事情，但他也总要将文件看过，心里有个数才行，除了他之外，燕华、管东临、秦破天和谢佳宁都在。 楼心睿还是第一次见到秦破天和谢佳宁，韩胜站了起来，开始向她解释这两人和散人联盟的来历，“我来介绍一下……” “……两位好。”楼心睿向他们点点头，心里倒是挺惊讶的。 她是第一次知道有除了联盟和深渊族的第三方势力存在，难道韩胜要跟她说的事就是有关于这两人吗？可是她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没有必要特地把她找过来吧？ “那么守门就拜托你们了，不要放任何人进来。”韩胜介绍完毕之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向燕华和管东临说道，然后就掀开了他桌子底下通往地窖的入口盖子。 “放心吧。”燕华点点头。 这个帐篷底下有个地窖，这在联盟高层之中并不算是一个秘密，所以燕华才能想到把楼烈和散人联盟的两人暂时安置在里面，只要进来之后、发现原本应该在帐篷里的韩胜人却不在，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到底去了哪儿 。 为了防止有人进来打扰，管东临的职责是将普通联盟成员阻拦在帐篷外，而燕华就是专门留下来应付那些管东临无法拦下的高层的。 ——譬如说，王浩哲。 就算他不顾管东临的阻拦闯了进来，知道了韩胜很可能去了地窖里，以燕华第三大族族长兼联盟副盟主的身份也足够拦住他，毕竟继承了神光族族长和副盟主位置的人都是王岚，仅仅作为神光族副族长的王浩哲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差着一截，只要燕华说出这是有关于联盟机密事宜作为理由，他也不太可能硬闯。 楼心睿看着那个入口，眨了眨眼，还是和莫影一起跟着他下去了，让她稍微有点在意的是，那个秦破天和谢佳宁也跟着他们一起下来了。 看这个地窖入口的样子，就算燕华他们知道，但这难道不应该是联盟一个机密吗？为什么还要带着非联盟的人进来呢？ 楼心睿心中默默揣测着，但当她看到地窖之中的那个人的时候，就把这些问题全部抛到了脑后。 “哥……”她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然后又迅速止住了脚步。 或许楼心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上一次的见面时，楼烈的态度已经给她留下了一道阴影，一方面希望跟兄长再一次见面，另一方面却也不想再面对那种堪称无情的态度。 整个地窖已经彻底被改造成了一个牢房，有大约三分之二的空间被铁栏隔开，楼烈此时就被关在铁栏的另一端，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绑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一堆充作床垫的草堆上休息，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看上去还挺悠闲的样子。 他早就听到了这些人下来的脚步声，不过却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楼心睿这一声呼唤，他才似乎僵了一下，然后用力支起上半身，在草堆上坐了起来。 韩胜才在铁栏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稍微等了一会，发觉楼烈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才开口道：“怎么样，我把小睿给你带过来了，你也说句话吧。” 楼烈不可置否，仍旧沉默着。 韩胜摇摇头，楼烈之前那种态度，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回答得很爽快，他真正想知道的就闭口不答，与其说是不愿意回答，还不如说是在表达他的一种意思：他不想跟他们说——换一个方向考虑，也就是他只愿意跟别人说。 这个“别人”，毫无疑问，在联盟的也就只可能是楼心睿了。 而看他的反应，也确实是如此，他现在不说话，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要对楼心睿这个妹妹说些什么。 虽然有点想嘲笑楼烈这个时候还有这种近乡情怯的反应，但是他也知道，他们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好兄弟了，韩胜咳了几声，说道：“那么，可以对我说了吧，背叛联盟的理由。” 面对这第二次的询问，楼烈仍旧是沉默了许久，但这次他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回答。 “因为……我不喜欢继续当杂鱼了，只想当一个人的英雄。” ……当一个人的英雄？ 韩胜略微有点疑惑，本能地，他觉察出这句话并非只是字面上的含义而已。 他转头看向楼心睿，她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韩胜默默记下这点。 正当他想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在之前也没有插手他们询问楼烈的谢佳宁却突然出声“那么……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在场的人将视线看向了她。 “你知不知道……末日的原因？冰川期为什么会突然到来！？” 84第 84 日 谢佳宁的问题让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是啊,为什么冰川期会突然到来呢？ 以末日之前的科技实力,已经能够较为准确地预测像台风、海啸、地震之类的天灾，像这种大型灾难性气候,如果是自然演变发生的话,没理由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突然到来的。 就算是事先没有预测到，但从冰川期突发到完全冰冻,这期间总要有个过程吧？数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些科技大国作出应对措施了，就像某些科幻小说之中虚构的方舟或者地底基地等等。 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应对措施,就像是全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末日打了个措手不及，所有人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冰封住了。 除非,冰川期的到来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发生的偶然事件,气温下降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各国的反应速度。 之前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一来是或许没有想到，二来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了——反正不管它是怎么发生的，他们现在已经是在这个新世界之中了，与其考虑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如想想怎样更好的活下去。 但这个问题对于谢佳宁来说，却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韩胜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放任她和秦破天跟着一起来的，他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们，更何况，这还会暴露楼烈和楼心睿之间的兄妹关系，只是谢佳宁的理由说服了他。 他想起了之前谢佳宁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地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的孩子死了，就在那一场末日浩劫之中……他才刚刚十三个月，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我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可我至少要知道，是什么让他死亡的……”她忍住悲怆，并没有在韩胜面前泄露半分，只是维持着冰冷的神色，但睁开的双眼仍旧红通通的。 韩胜后来才从秦破天那里得知，末日的一年多之前，他和谢佳宁刚刚有了第一个孩子秦奇，理所当然，才刚过了一岁生日的秦奇那幼小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了这样急剧的气候变化。 ——根本不用指望任何奇迹，秦奇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完全是零。 可以说，杀死秦奇的就是这一场末日的到来。 秦破天还能勉强忍住痛失爱子的悲恸，而谢佳宁就完全忍受不了了……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跟她血脉相连，从他在她肚子里开始，感受着他一点点长大，从最初仿佛毫无生命的肉球变得会偶尔动弹，然后出生，整晚整夜地将父母闹得不得安宁，活力十足地向世界宣告他的存在。 就算她跟秦破天还能再生第二、第三个孩子，那也是其他的孩子了，谢佳宁无法忘记秦奇的存在，所以她发誓，就算已经无法改变什么，她也要查清楚末日到来的真正原因。 谢佳宁和秦破天独自探查了许多地方，然而时隔太久，他们没能找到任何线索，最终他们还是将视线放回了反深渊联盟和深渊族——比起联盟这些在末日之前大多籍籍无名的人物，更可能知道一点□的还是保留着较完整编制的深渊族。 当然，想也知道，以谢渊的性格，不管他是否知道事情真相，都不太可能轻易地就告诉他们，因此，这对夫妇最后还是选择了跟联盟合作，逼问深渊族。 不过，谢佳宁也申明了，这仅仅是他们两个的个人行为，与散人联盟无关。 韩胜对于这样的事也是多少有点怜悯，虽然他很清楚这两人根本不需要，思考之后还是认同了她的理由。 秦奇并不是唯一一个死在末日之中的孩子，只不过绝大多数的父母或者各分东西，或者一方已经死去，或者忙于生存根本无暇去想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像谢佳宁和秦破天这样恰好又凑到了一起、也不必担心生活问题的人才有空来思考这些吧。 谢佳宁直直地盯着楼烈，楼烈并没有扭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但也没有给她想要答案。 “……我不知道。” 巨大的失望，但谢佳宁多少有所准备，她很快就调试过来自己的心态，反正原本就没有指望能够从楼烈这里一次就获得所有的答案。 楼烈转过头去，看向她，“虽然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过……我想，如果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如果还有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大概也只有族长。” 谢佳宁点点头。 这样的说法也只是聊胜于无。 她早就知道，如果各国没能做出一点反应也就算了，假使高层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又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将事情还转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不是将事情告知普通民众让所有人陷入恐慌，而是将事情有限度地告诉范围之内的人和自己亲近的人，试图避祸，或者跟家人度过最后一段时间，这样一来，这个消息就会流传开来，只是有限度的流传而已。 如果要说活下来的这许多人之中，有什么人的身份足够知道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么无疑就是身为深渊城渊氏之主的谢渊，或许楚明玉也可能知道一些。 这个真相或许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毫无用处，谢佳宁却愿意以一切她付得起的代价去交换——但谢渊从来不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谢佳宁虽然想查清楚这件事，却也没有失去理智，她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秦破天受制于人。 韩胜却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直至此时，楼烈仍旧称呼谢渊为族长，这是他下定决心的表示吧。 他叹了一口气，“你们两兄妹大概还有些话要说，我们就先出去了。” 说完，他就拖着莫影走了，而秦破天也安慰性地扶着谢佳宁走出了地窖。 现在地窖之中又重新只剩下楼心睿和楼烈两人，虽然周围有发光植物充作光源照明着，地窖中仍旧昏暗不堪，楼心睿借着这一点光亮打量兄长，或许是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数日的缘故，他有点狼狈，躲避着她的视线。 “哥……”她又叫了一声。 楼烈最终还是开口道：“小妹，我以为我刚刚所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你还记得吧，那次父亲从深渊城回来之后所说的话。” 她当然还记得。 他们的父亲楼海在她八岁那年，曾经因为在研究方面超卓的才能而被深渊城绑架，虽然后来终究由国家插手压迫深渊城放人，但那已经是他被绑架之后的第九天了。 楼海并不想跟深渊城合作，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泄露给深渊城的话，那些东西绝对不会被应用于正道上。 他虽然不是一个滥好人，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造成无数人的伤害，因此，他被绑架的最初是抱持着宁死不屈的信念的。 但是他很快屈服了。 深渊城的深氏之主，当年的楚深只用一句话就让楼海轻易地屈服了，“你要想清楚……国家或许能够保护你一辈子，但不可能保护你的家人一辈子，让我想想，你的妻子、儿子……还有小女儿？” 楼海最终同意了楚深提出的交换约定，他泄露深渊城所需要的东西给他们，而深渊城保证永远不再向他们出手——最后与其说是国家的插手让他被放出来，还不如说因为这个约定的存在，他才得以获得自由。 其实楼海也很清楚，这个约定的意义并不是真的如字面上那样，深渊城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的价值呢？这个约定对于双方来说心照不宣的实际意思是，他长期提供研究成果给深渊城，作为交换，深渊城不能影响他的生活，也不得对他的家人出手。 那时年纪尚且幼小的楼心睿还在迷恋英雄的时段，对于她来说，或许父亲和哥哥就是这样的英雄吧。 虽然她总是觉得很疑惑，为什么英雄们总要对周围的人隐瞒他们的身份呢？ 她还无法理解父亲被绑架的事，对于她来说，这是英雄一般的父亲打倒了坏人回来了才对——当她同言无忌地将这崇拜告诉父亲的时候，却得到了楼海反常的苦笑。 “我不是英雄啊，只能是那些跑龙套的杂鱼而已。”楼海苦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样子她至今记得十分清晰。 后来，她才渐渐懂得了父亲的意思。 英雄们为什么总是隐瞒身份不与其他人交往呢？ ——因为一旦有了牵挂，英雄就不再是英雄了。 只有毫无牵挂、不被任何人、事、物所牵绊才能称之为英雄，正是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无所牵挂，就连死亡也毫不畏惧，所以才是强悍的英雄。 一旦有了牵挂，有了弱点，那么英雄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从回忆中苏醒，楼心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么，哥你那句话的意思是……？” “是的，我要斩断羁绊，才能真正变强。” 85第 85 日 把地下室留给那对兄妹交流,其他人走回地上。 秦破天看了一眼韩胜等人,难得地扶了扶谢佳宁的肩。 “别哭啊，在别人面前掉金豆豆多丢人啊。” 谢佳宁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一圈,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再也绷不住了,一边是眼眶里的泪掉了下来，另一边嘴角却勾了起来,用力捶了秦破天的肩膀一下。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秦破天一边说，一边还用食指故意抹了抹脸颊。 谢佳宁就稍微有些感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秦破天还荒唐得很,性格又嚣张，打扮还很非主流,看他把自己好端端的名字改成现在这样就知道了,结婚之后他倒是稳重了许多，但无论是稳重的现在还是荒唐的过去，他却很少这样放下面子只为搏她一笑。 但是丧子之痛，岂能不悲？ 尤其是她又在秦奇这第一个孩子身上投了太多心力。 她还记得为秦奇取名的时候，两人还争这个命名权争了半天，最后由她胜出，却取了个取笑秦破天的名字。 秦破天的本名叫做秦弈，弈的意思就是下棋，于是她就很理直气壮：秦弈下出来的崽不叫秦棋能叫什么——当然，得到了秦破天的强烈反对，下崽的人是她，又不是他，这么丢脸的名字，他当然要强烈反对了，最后两人只好互相妥协了一下，改棋为奇。 当时越是甜蜜，现在回想起来却越是苦涩。 秦破天看她的脸色又逐渐沉了下去，长叹了一口气，对其他人点点头算作告别，就扶着谢佳宁从边上韩胜寝室后面早已开好的小口子出去了。 剩下的人还能听到远远的他对谢佳宁说道：“别哭了~啊，我们现在就去努力好不好？再生他个十个八个的……” “你以为我是母猪啊！” “哎……” 韩胜等人面面相觑，又是忍俊不禁，这个秦破天倒是意外地有意思。 等到气氛差不多平静下来，留守的燕华咳了一声，问道：“怎么样了？” 韩胜无奈地摇摇头，“回答倒是回答了，可惜是个哑谜，只好等小睿上来问问她了。” “我明白了，”燕华点点头，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深渊族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话题，韩胜不由得正了正脸色。 按照深渊族那里最新传来的消息，最近的深渊族很闹腾——确切的说，是楚明玉很闹腾。 深渊族内部两大势力，楚明玉一直想取谢渊而代之，不过他的脑袋很清醒，自家斗归自家斗，在面对联盟的时候却是一致对外的，不过出乎联盟预料的是，这次闹起来的并非深氏和渊氏两支，而是深氏内部自己在闹腾。 具体说起来，就是楚明玉和原本效忠于楚深的深氏干部们在闹腾。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楚深死了，原本可以效忠于他的各个深氏干部就都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了，依附于楚明玉、借助他楚深之子的名头只是一时权宜之计，保证在他们还没彻底抱成团之前不会被谢渊吞并，事实上，谁都在想着独立出来自己单干。 ——于是现在，矛盾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是楚明玉的搭档青蝎“毫无理由地”杀死了深氏一支除了楚明玉以外地位最高的干部，而这件事又被服侍他的一个侍女“不小心”看到了，于是，那个侍女“勇敢地”站出来指证了青蝎。 事实上，韩胜在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楚明玉要对这些深氏干部出手了？ 显然，不少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半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深渊族，超过六成的深氏干部们纷纷联名要求楚明玉严惩青蝎。 楚明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要求让那个侍女出来跟青蝎当面对质。 深氏干部们认为这是他看到一下子有那么多人反对，服了软，当然答应了这个合理要求，结果，那个侍女出现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冻成了冰雕，还被青蝎“不小心”碰了一下，倒在地上彻底碎成了数块。 谁都知道控冰是楚明玉的异能，还没等那些干部们反应过来，之前联名的干部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被楚明玉和他的下属干掉。 ——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没有任何掩饰地当着周围人的面干掉。 这一下就是捅了马蜂窝了，深氏被鲜血染红，剩下的人人人自危，彻底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另一个传言逐渐扩散了开来：据说楚明玉半残了，虽然还能走动，但已经无法进行任何激烈运动，众人努力观察，果然他走路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 不过很快，就没有人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因为多嘴多舌的人也跟之前那些干部一样，□掉了。 差别只是，这些人不是光明正大的被杀，而是毫无原因地失踪。 前一天晚上一起睡觉的，第二天醒来边上的人就发现枕边人不见了，或者独自去办什么事了，却再也没有回来，甚至还有去上个厕所就失踪的。 楚明玉用行动教给了所有人，什么叫做噤若寒蝉。 正大光明地杀掉那些干部是在杀鸡儆猴，让其他人看看跟他对着干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而乱嚼舌头的神秘失踪，则是让人知道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自从上次深渊和联盟交战以来，深渊族原本就已经减员了一千多人，这次深氏的血洗损失的人数虽然不如上次，但死的全都是核心族人，单论造成的影响来说，却是要多得多。 人数始终是深渊族的短板，深渊族的男女比例接近一比一，往好了说，这自然是利于后代传承，但这同时也说明了一点，深渊族的男性人数还不到一万，而除了少数人之外，是很少有女 人能够上战场的。 经历了这两次减员之后，深渊的男性人数直接降低到了八千，形成了现在这种绝无仅有的男少女多的状况，就算他们能够作战的人数比例比联盟高，就算他们的炮灰比联盟多，也掩盖不了他们越来越后继乏力的事实。 韩胜不关心楚明玉到底抽了什么疯，他的半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深渊族的动乱对于联盟是一个天赐良机，这点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来。 双方本来就是敌人，没必要讲究什么道义，趁火打劫是理所应当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劫要怎么打？ 谢渊的态度实在难测，深氏爆发出如此大的问题，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安抚阻止动乱，也没有要帮其中任何一方的意思，让人实在吃不准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这礼拜又加班咯~状态不太好，先发了再说= = 86第 86 日 几人只来得及商量了一小会儿,楼心睿很快就从地下室之中上来了。 她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状,甚至还有几分冷静自若，不甚婉转地将楼烈之前那一番话的含义转告给了几人。 “想要变强而斩断羁绊……？”韩胜疑惑地复述。 ——这听上去很奇怪。 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奇怪,而是楼烈所作所为跟他所说的根本不符。 如果说他叛变是为了斩断原本属于反深渊联盟的羁绊的话,难道在深渊族的就不算是羁绊了吗？ 确实，楼烈在深渊族的地位很尴尬,既处于金字塔最高层的顶端，又身为外来者而不被原本的核心族人信任，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就会存在羁绊吧，哪怕并不是亲情、友情、爱情这样美妙方面的羁绊,而是厌恶、排挤和冷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一种另类的羁绊。 “嗯。”楼心睿点点头。 韩胜却是轻轻地一挥手，“不对，如果他这么想，应该去参加散人联盟才对……” 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理由，或许他厌倦了争端、脱离反深渊联盟加入散人联盟还比较有可能，至少这第三大势力对于成员之间来说是最淡漠的了。 “我不认为他在说谎。”莫影平静地截断了他的话。 韩胜一时语塞，楼烈并不是在说谎，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深深疑惑着，明明目标就在左近，楼烈却像视而不见一般执意向右。 这可不是能够用“地球是圆的，不论怎么走最后一定会是殊途同归”这种话来解释的。 一时的寂静中，原本正在守门的守卫进来禀报说，联盟战士第七小队的队长有事要商议，韩胜就让守卫带人进来。 既然是战士队的小队长，所谈论的话题也不外乎是关于联盟战士队的，现在在这里的五人之中，韩胜和燕华本来就是联盟副盟主，莫影是联盟第一小队的队长，就连管东临也是第五小队的队长，只有楼心睿身上没有任何职务。 再加上她跟他们继续谈论楼烈的话题也有些尴尬：说楼烈不好，那终归是自己的兄长，但一味为楼烈说好话，那又是明晃晃地打脸，趁着这个机会，她索性告辞。 走到帐门口，就跟那位第七小队队长沈含笑撞了个正着。 楼心睿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听妃子说起过沈含笑，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是目前联盟战士八个百人队队长之中唯二的女性，而另一位女性队长就是第二小队队长，跟楼心睿打过交道的叶季。 沈含笑人如其名，见面都是带着让人感到春风拂面的笑意，她的长相也是不俗，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按照妃子的说法，她对于这两位都是嗤之以鼻的，在她心目中最厉害的女人当然是燕子，其次就是楼心睿，叶季沈含笑什么的，肯定是比不上楼心睿的啦。 楼心睿倒是见过叶季出手，说实话，光论身手，无疑还是叶季更胜她一筹，不知道这个沈含笑又是如何——只是她现在有了第三异能的辅助，这段时间也在私下跟风燎演练过几次，将第三异能运用于战斗之中，那产生出来的效果堪称逆天。 不管怎么说，她对于沈含笑还是有着一份好奇和跃跃欲试，比起有兄长燕华和翼族支援的叶季，沈含笑在八个小队长之中虽然排名倒数第二，却是出身于小族，虽然外貌也为她加了不少印象分，不过终归也是她有那个能力才是真的。 沈含笑显然对她这个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也有几分好奇，带着微笑着 向楼心睿点了点头，就大大方方地向其他四人打招呼。 韩胜、燕华和管东临当然也是一一回复，只有莫影还是一副淡淡的老样子。 或许是因为顾及还没完全走远的楼心睿，隔着一层帐篷还能听到沈含笑没有立即提起来意，反而邀请人一起去晚上的活动，楼心睿稍微停了一下脚步，因为沈含笑邀请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影。 她想起了妃子在提到沈含笑的时候同时提起的一个传闻，或者不如说，这个传闻才是妃子最想对楼心睿说的——沈含笑似乎对莫影有意，妃子大概是从风燎燕子那里得到了什么风声，特意来提醒楼心睿这件事的。 虽然想说自己完全不在意，不过楼心睿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直到莫影一句冷淡的“没兴趣”隔着帐门传来，她才再度起步走掉。 * 沈含笑跟韩胜等人商量完毕事情，才带着笑容离开。 只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似乎有着一丝僵硬，只是勉强地挂住而已。 莫影虽然以前也会拒绝别人的邀约，其中也不乏沈含笑的，不过用如此冷淡的语气还是第一次，而且那拒绝的理由也与以前不同。 确切的说，他以前拒绝根本不说任何理由，只是直接地说不去，而这次这句“没兴趣”就让人想多了，是没兴趣跟沈含笑出去玩呢，还是对沈含笑没兴趣呢？ 不管是哪一种，沈含笑的面子都是挂不住的。 她这样性格大方的美女不论到哪里都很吃香，受到这样的冷遇应该很少吧，尤其是来自于自己在意的人，又是在他们面前，那打击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大了。 燕华和管东临本来就是来专职守门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又遇到这样有点尴尬的气氛，就立刻转身告辞了。 韩胜有点无奈地数落莫影，“我说，你拒绝就拒绝吧，好歹也给人家含笑美女留点面子啊。” 莫影不可置否，没有任何反应。 韩胜啰啰嗦嗦了一番，但莫影就是油盐不进，他索性嘴上乱跑了起来，“你还没搞定小睿吧？而且，你就是喜欢小睿，也应该给含笑美女一个好脸色啊~” “为什么？”莫影这次倒是有反应了，很认真地询问。 “看看小睿会不会为你吃醋呗。”韩胜甩了他一个“你真是笨蛋”的眼神。 莫影还是一副淡定的脸，只是语调难得地有点迷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其他人而让我喜欢的人不愉快。” 虽然已经习惯了莫影的常识缺失，不过这时候韩胜还是用一种看火星人的目光看着他，沉默良久，才黯然长叹：“没救了没救了……又一个气管炎诞生了，还是八字都没一撇就被管得死死的了……” * 此刻的楚明玉正在做复健，身体因为过度的劳累而不断出汗，但他却仿佛没有觉察到一样，用力锻炼自己的握力。 回到深渊族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感觉的减弱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也难以把握平衡，仅仅是普通的走路，就因此摔倒过不少回，他就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婴儿那样，但却固执地拒绝所有人的帮助，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地爬起，不知道用了多少努力才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 好在一切已经熬过来了，他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时期，虽然五感的削弱是不争的事实，但至少现在他不必做什么都依靠别人。 即使是苦难也会成为一种成长的养料，再加上这段时期深氏的动荡作为催化剂，任何人都能明显地看出，楚明玉已经跟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性格还是一样的狂妄嚣张、睚眦必报，但已经从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历经挫折的男人——这是由他自己的痛、别人的血所带来的成长。 以前的楚明玉不在乎人命，并不是因为他理解了人类死亡的概念，而是周围的耳濡目染，对于他来说，杀人就是一种残忍的游戏，其本质并没有多少差别。 但他现在真正懂得了，死亡意味着什么。 其实并不是不怕的，心中的忐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虽然他见到过不少人的死亡，但那些人的地位只不过蝼蚁，而且对他不会有任何的危害。 但是这些深氏的干部不同，贸然行动所带来的结果可能是自己的死亡，最初当众干掉那个侍女所引发的反击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入睡，因为他惧怕自己第二天早晨被人发现冰冷地躺在床上，再也无法醒来。 一直被楚深保护着，而后那些人要利用他的名号也不会危及他的生命，楚明玉曾经一度认为这些人虽然是利用自己来团结深氏的势力，但自己以后一定能够凌驾于这些干部之上，让他们心悦诚服地认自己为主。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深入想过——凭什么？凭什么认为这些狡猾的临时下属最后一定会被自己折服？自己有什么足以让他们值得效忠的？ 一厢情愿的乐观，狂妄自大的傲慢。 这就是一直以来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挫折所带来的坏影响，所以这次意外地半残，对于他的精神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到了现在再想起来，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青蝎帮他下定决心，或许他会就这么消沉下去，然后彻底沦为深氏干部们的傀儡。 甚至那也称不上是在下定决心，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自暴自弃。 ——反正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怕什么？怕死吗？或许死了都比这样活着好。 楚明玉一直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他认为怕死的人都是懦夫，而他当然不想做个懦夫，所以他可以自暴自弃地去挑衅那些深氏干部。 然而当对方的反击真正危及自己的生命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怕死的。 不是因为懦弱，而只是想活着。 想要活着，所以不想死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跟懦弱与否、畏惧与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被逼到绝处的时候，他才开始正视眼前的局面，而不再想着借助死亡来逃避。 幸运的是，这醒悟的时间还不算晚，他还来得及破釜沉舟的一击。 然后，他赢了。 看着其他人对自己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 以前或许也有人怕自己，但那是因为惧怕自己喜乐无常而迁怒于周围，就像是惧怕一个孩子哭闹，而现在，却是因为真正地畏惧着楚明玉才如此表现。 他不再因为自己残忍的游戏而杀人，而是因为理解了死亡的含义，坐在这由自己造成的尸山血海之上，所自然而然产生了睥睨天下的傲慢。 87第 87 日 “咚咚”的两声传来,终于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楚明玉。 “什么事？”他的口气一点也不客气,因为在这种时候还会来打扰他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青蝎很快出现在门口,边上还跟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不在乎地开口，指了指跟着他的那个人：“他来带话,谢渊有事找你。” 来人像是在确认这个消息一样点点头。 楚明玉抬头看向那个人，有些诧异。 他就是立于深渊族金字塔顶端四人之中，楼心睿唯一没有打过照面的唐潜，虽然这是这次动荡后谢渊第一次找他,不过作为深渊族的副族长、谢渊最信任的手下，仅仅来干这种跑腿传话的活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谢渊对这次谈话的重视了。 楚明玉很快压下这点诧异,一副不屑于跟唐潜说话的样子，语气之中是满满的不耐烦，“知道了。” 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不过唐潜似乎真的只是来传话而已，毫不在意这样暧昧不清的答复，很快就走掉了。 青蝎目送着他离开，问道：“你想怎么做？” 楚明玉随口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是以往那样明明在意却又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而是真的不在意，带着楚明玉特有的傲慢和以前所没有的一丝悠然。 * 楚明玉是半天之后的下午才去见谢渊的。 唐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早早地就等候在门口，伸手拦下了跟在楚明玉身后的青蝎。 楚明玉略微皱眉，看向他。 “族长只想见你一个人。”唐潜与他对视，平静地解释道。 楚明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青蝎点了点头，示意他安静，然后独自推门而入。 谢渊的房间摆设很空旷，但桌子上却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没看完的文件，架子和床倒是还算整洁，此时他正靠在打开的窗台上，看向外面。 楚明玉并不是第一次来谢渊的势力范围，这个房间也进入过不止一次，不过通常都是有青蝎陪着他一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渊氏的地盘。 听到开门声，谢渊直起身体，转过身来面对楚明玉。 “你一个人来的？”他随便靠在窗边的墙上说道。 楚明玉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让唐潜拦住搭档的吗？” “是没错，你的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多人看着我进来，你敢在这里动我的话……” 谢渊突兀地笑了，截断他的话，“敢在这里动你又怎么样？”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色。 随着这一丝神色变化，楚明玉的脸色微变，身上的肌肉紧张地绷起。 即使他已经有了防备，仍然没能捉住谢渊的行动轨迹，只来得及拔出随身的武器挡住谢渊投掷过来的短匕，身体在被匕首上所带的电电得微微麻痹的同时，谢渊已经跨过了半个房间的距离，另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边上，刀身上传来的微弱电光刺得他的脖子一阵激痛。 “本来以为你经历了这点事也该成长一点了，没想到你那么天真……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有几个人会为你报仇？就算报仇了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 楚明玉瞳孔紧缩，他从谢渊的身上感到一阵杀意——不是那种随便放出来吓人的杀气而是真切的杀意。 可是——为什么？ 谢渊当然有铲除他的理由，尤其是在他近乎于同一深氏之后，只要干掉了楚明玉，深渊族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反抗他的意志。 但……这么说或许很可笑，楚明玉一直觉得谢渊不会真的杀他。 是因为他跟谢渊很像？或者是因为谢渊曾经几次帮他？反正事实也是如此，谢渊从来没有对他真的下过狠手。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谢渊大笑出声，“你以为以前我没有杀你，就代表永远不会动你吗？还是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因为什么？怜悯吗？” 楚明玉脸上憋出了一阵红，这是恼羞成怒。 他恼怒的并不是谢渊嘲笑他天真，而是谢渊看穿了他以为谢渊不会杀他这件事。 虽然被制住了，但他的异能还是可以发动，正当楚明玉打算爆发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谢渊却突然放开了他，刚刚那有如实质的杀意也消失了。 “算了，这是我最后能教你的事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 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一拳打到了棉花中，这种滋味可并不好受，不过楚明玉现在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为谢渊刚刚的话而诧异。 他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因为刚刚短暂交锋而混乱的呼吸，问道：“最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谢渊拾起了刚刚投向楚明玉、被他打落地上的匕首，将两把匕首插回鞘中，一边以一种堪称闲散的态度在房间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坐姿也很与众不同，双腿盘起坐在位子上，右手支住下颚，“我要离开了，以后深渊族就是你的了。” “……啊！？” 一瞬间，楚明玉以为自己幻听了。 谢渊要离开深渊族？把深渊族交给他？这意思是说让他来当深渊族的族长吗？ 谢渊没有管楚明玉的混乱，径自评论道：“虽然还是不成熟，你最近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也算到达了最低的及格线吧。” 楚明玉带着狐疑看向谢渊的双眼，然后再度确认了一个事实：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他忍不住追问。 明明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但是在这样轻易地被谢渊抛给自己之后，喜悦和激动的感觉却远远没有想象之中那样多。 “因为我玩厌了，我本来就不想当族长或者什么渊氏之主。”谢渊仍旧以平静的口气说道，“局限在一座深渊城或者这个深渊族之中，满足于权力，跟人勾心斗角或者战斗，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没意义了嘛？” “这个世界之上，无论是末日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有趣的东西比这些东西多多了，凭什么我要被限制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凭什么我要为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奋斗？凭什么我要遵守身为大多数人的弱者制定的规则？” 楚明玉呐呐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一直认为谢渊跟自己很像。 确实，说他们是同一种人也没什么错误，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不同的。 ——楚明玉从来没有从谢渊身上感到过任何对于权力的野心和欲|望。 他志不在此，或者说，他跟楚明玉重视的东西并不相同，至少权力这种东西，就完全不放在谢渊的眼中。 谢渊其实并不想当什么族长和渊氏之主，只是和有楚深庇护的楚明玉不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父母早亡，借助楚深的力量得到权位，如果谢渊不这么做的话，身为前任渊氏之主的遗孤，如果有除了他以外的人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谢渊的性命立刻会像风中残烛一样。 过一辈子躲避追杀的生活，就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到处逃窜，或者索性被杀死在不知道哪个地方的狭小暗巷之中——如果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那么成为新任渊氏之主是唯一的路。 对于一个下属和首领来说，双方都是互助互惠的，下属拥戴并保护首领，首领带领并庇护下属，然而当一个首领并不在意下属的拥戴时，这种关系就无论如何无法成立了。 原本的谢渊需要借助渊氏的力量来保命、来抗拒楚深的控制，但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他已经拥有了堪称世界巅峰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深渊族的势力也远远没有完全覆盖，也就是说，只要离开了深渊族，他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我喜欢自由的生活，欠渊氏的也已经还够了，所以接下来的人生我要自己来决定。”谢渊的眼中难得地出现了一种名为期待的光，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楚明玉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念头：难道他之前都只是在训练自己吗？训练自己成为一个足以担任深渊族族长的人。 这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深渊族的族人，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自己下过狠手，又为什么每每在关键时刻还会拉他一把——因为他需要楚明玉来接下深渊族这个烫手山芋。 明明一直希望的东西，现在却被前任主人以一种弃之如履的态度随随便便地交到自己手上，楚明玉却是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发怒不接受，还是愉快地接受？ ——或许之所以这么努力，也有一小部分是希望得到承认。 深渊族其他人的，死去的父亲楚深的，青蝎的，还有谢渊的。 他希望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二世祖，不仅仅是依赖父亲的权力作威作福，即使脱离了楚深的庇护，他也能够做得足够好。 这是否也算是谢渊对他的一种承认？ 谢渊却是没有等他继续沉默的意思，有几分心急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异议，那么我会尽快准备继任仪式。” 最后，楚明玉只能闷闷地吐出一句： “——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彻底杯具了，跟人去杭州乐园玩，结果坐过山车把脖子扭了……按摩拔罐什么都不顶用，最后还是请专业人士出马给我复位了一下颈骨= =……嘎嘎 88第 88 日（小修） “什么？！谢渊卸任族长之位,楚明玉接任？！” 还是在韩胜的帐篷里,各个族群族长和一些重要成员都震惊的看着韩胜，抱着王岚的王浩哲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急迫的问道,“这消息是真的吗？” 韩胜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一直以来他们反深渊联盟都会朝深渊族里派遣间谍,尽管之前谢渊在莫影、楼心睿等人闯入后就再度将深渊族里的人梳理了一遍，可还是有间谍幸存了下来。 也许韩胜在阴谋上不如谢渊，但在凝聚人心上却要比谢渊强上很多倍——就凭昨天晚上谢渊刚宣布这个消息，今天早上韩胜就拿到了情报,这速度绝对要比深渊族的间谍快。 “据说昨天晚上谢渊单独见了楚明玉，然后谢渊先离开,过了很久楚明玉才出来,随即谢渊就发布了三天后楚明玉接任族长之位的消息，而楚明玉没有否认。” 燕华叹息道，“我们之前想要让谢渊和楚明玉内斗的想法彻底失败了，这样一来楚明玉上位，有谢渊的认可和支持，深渊族的战力倒会逐渐凝结在一起，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王浩哲猛地回头看燕华，“那我们就这样看着？！” 他的大声吓到了王岚，小女孩大哭了起来。 “冷静点！”韩胜站起来，他走到王浩哲面前认真的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查清楚到底为什么谢渊会突然同意将族长之位传给楚明玉，如果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王浩哲深吸一口气，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女儿，安抚着她，“……抱歉，我太激动了。” 韩胜拍拍王浩哲的肩膀，“我理解。” 突然楼心睿开口，“不是说楚明玉已经残废了吗，以他的实力如何镇压整个深渊族？” 韩胜皱眉，“你是说也许这是谢渊的烟雾弹？” 楼心睿微微沉思道，“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放出楚明玉接任，然后控制楚明玉，最后彻底整合深渊族所有的力量……” 韩胜想了想，“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是要等情报来了再说。” * 实际上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谢渊为什么要将位子传给楚明玉了，在三天后的继承仪式上，当谢渊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楚明玉成为族长，而楚明玉也发表了一番感言，族长之位交接基本结束时，谢渊再度开口了。 “既然从今天起楚明玉就是族长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早就知道谢渊打算的楚明玉心下不爽，他站在谢渊身后，心中五味具杂。 谢渊还在高声说着，“没有了族群的牵绊，我谢渊，一个觉醒了一级异能的强者，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拖后腿的地方？！” 他的表情恣肆张狂，仿若他手中凌厉霸气的雷电一般，君临天下，睥睨四方，“从今天起，我谢渊，将与天地相争！蛮荒异兽算什么？！气候异变算什么？！冰川时代算什么？！” 他的目光穿过无数人群，越过高高的山岩，透过森森的密林，恍若与那高而远的天空相融合，“我将打碎一切阻碍，属于我的只有天地！” 一直到谢渊周身闪着青色的电光离开，楚明玉才恍然回神，看着那个在此时显得特别高大的背影，楚明玉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所追求的却是谢渊所丢弃的，他好不容易追上来了，却在转瞬间又被远远抛弃，无数次看着那人的背影离开，也无数次发下誓言要将之超越，可这些誓言却从来没有成功过，而今后，也将因为谢渊的离开再也无法达成。 ——楚明玉问自己，你甘心吗？ ——答案当然是……不！ 但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深渊族，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青蝎。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选择那样的道路，但……不会是现在。 * 楼心睿坐在自己帐篷外的空地上，她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脑海中却想起了之前韩胜说的关于谢渊离去前的那番话。 她的心情相当复杂。 “韩胜叫你。” 楼心睿一愣，她扭头，莫影的神情依旧平淡如水，她没有瞬间站起来，而是低低的道，“莫影……变强……一定要抛弃些什么吗？” “嗯。” 楼心睿再度愣住，她没想到莫影会回答他，也没想到莫影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 “不变强，被迫抛弃的会更多。” ——如果无法成为强者，不仅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自己也将会被迫放弃能力之外的东西。 想要保护重要的东西就需要强大的实力，要保护的东西越多，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只要抛弃不那么重要的，用心看好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里……是末日。 人类处于弱势地位的新世界。 楼心睿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突然间……好像理解了哥哥的选择了呢！” 只是抛弃了不那么重要的东西而已……那么她在楼烈心中，大概就是那个被抛弃的东西吧。 也许并不是不重要，只是有更重要的东西存在。 莫影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再度道，“我不会。” 楼心睿直直的看着莫影，她觉得自己听懂了莫影的意思，可她还是希望莫影能清楚的说出来。 “你不会？” 莫影歪歪脑袋，“不值得。”仿佛是怕楼心睿没听懂一般，莫影再度重复了一遍，“不值得！” 楼心睿的脸腾的红了。 ——因为你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莫影眨眨眼，他伸手摸摸楼心睿的脑袋，楼心睿不满的抬头瞪他，“我不是小孩子啦！” 莫影的手微微一顿，他看了楼心睿一眼，这一眼让楼心睿心中大窘，也许是错觉，她总觉得莫影是在嘲笑她——17岁的大人？嗯？ “韩胜找你。”莫影再度说了一遍。 楼心睿气呼呼的抛下莫影，大步往前走着，莫影快步跟上，楼心睿再度加速，莫影依旧跟着，楼心睿索性跑起来了，莫影……直接跑到了韩胜帐篷门口，楼心睿喘着气停下，莫影伸手挑起帘子，“进来。” 楼心睿看着一脸你进去呀的莫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韩胜看到楼心睿进来后立刻道，“你总算来了。”他冲着管东临道，“你看着，有人进来就帮我拦着。” 楼心睿立刻明白，韩胜是希望她见楼烈。 “有什么要问的吗？” 韩胜摇摇头，“楚明玉成为深渊族的族长，在整合好深渊族的实力前是不会和我们开战的，而且楼烈追随的是谢渊，现在谢渊离开了，我想知道楼烈今后有什么打算。” 楼心睿心中一动，虽然她知道哥哥不愿意再有牵挂，可他现在唯一追随的目标没有了，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楼烈能回来。 而且就算楼烈回到深渊族，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明白了。” * 楼烈看着再度站在他面前的妹妹，他扭头，不去看她。 韩胜咳嗽了一下，道，“谢渊将深渊族族长传给楚明玉了。” 楼烈沉默了一下，半响，才淡淡的道，“果然如此。” 楼心睿忍不住道，“哥，你知道谢渊会这么做？” 楼烈扯扯嘴角，语气中夹杂丝丝复杂和不容置疑的钦佩，“因为他是个强者。”他顿了顿，又道：“我要离开。” 韩胜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要离开。”楼烈仿佛没意识到自己是阶下囚一般，语气理所当然，“我说过，如果我不能成为最强者，那么起码我也要跟随最强者的脚步！” 楼心睿忍不住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道：“哥哥……你要去找谢渊！？” 楼烈没说话，但那黝黑的眸子里却透露出了坚定的光芒。 他追随的不是深渊族的族长谢渊，而是最强者谢渊。 韩胜沉默良久，他说，“好。” 楼心睿霍然回头看着韩胜，这下连她也惊讶了。 韩胜静静的看着楼烈，半响才道：“兄弟一场，虽然立场不同……这是我为你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既然想去追随的话，那就走到底吧，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89第 89 日 谢佳宁和秦破天最终决定跟楼烈一起离开反深渊联盟。 谢佳宁想要的是末日的缘由与真相,她不觉得末日发生时还只是个不听话的深氏继承人的楚明玉会有更大的可能知道这个,唯一的答案只能从谢渊身上寻找。 或许是认为楼烈会知道谢渊去了哪儿吧，谢佳宁最终决定跟着楼烈离开,而秦破天当然也要跟着她。 韩胜倒是想过留他们在反深渊联盟得了,因为就算他们能找到谢渊，以谢渊的个性,会不会简单地就告诉她答案也是未知数，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别忘了，其实我也姓谢啊。”谢佳宁最后如此说道。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谢佳宁和谢渊算是远亲,虽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她在末日之前的背景也不简单,还跟谢渊——确切地说是深渊城有过不少过节,这就是她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女人却能如此轻易地适应这个世界的原因。 只是谢渊可不会因为这点亲缘关系而特别善待她，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这点关系，才会故意刁难她才对，就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谢佳宁才不太愿意去找他，宁可找其他人了解线索。 不过现在，其他的线都断了，她也只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去找谢渊。 楼心睿想，也许谢佳宁之所以执著于要知道末日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孩子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也是因为对未来和这个世界的迷茫敦促她去做些什么吧。 * 联盟诸人大概都没有想到，新上任的深渊族族长楚明玉正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与反深渊联盟的正式和解。 虽然将名字取为“反深渊”联盟，但不可否认的是，联盟自韩胜以下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希望与深渊族共处，反深渊联盟这个名字只是让他们聚集起来共同对抗深渊族的标杆，是谢渊和深渊族一直没有接受联盟的善意罢了。 其实深究起来，深渊族本身除了谢渊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称得上主战派的人存在。 那些贱民和奴隶就不必说了，一旦联盟和深渊族产生冲突，最先吃亏、上场当炮灰的都是他们，这点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很清楚明白了，因此他们是大力反对继续争斗下去的。 而核心族人对此则大多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说最初对其他族群发动战斗还能够有掠夺增加人口这点好处的话，那么当反深渊联盟成立，在两边的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怎么打都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落不到什么好处。 继续打下去只是争一时之长短，反倒逼联盟联系得越加紧密而已，即使有贱民和奴隶作为炮灰，核心族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伤亡，因此随着时间流逝，最初被冒犯了权威的心理落差渐渐平和之后，越来越多的核心族人正在从主战派渐渐转为此时的无所谓甚至是主和派。 之前深渊族的咄咄逼人，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族长谢渊是个彻彻底底的主战派，他只要能够找到乐子就行，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族人为此牺牲多少。 只是那时的深渊族可谓是谢渊的一言堂，他手中不但握着渊氏所有的权利，本人还是深渊族中的最强者。 在深渊族内地位最高的主和派莫过于副族长唐潜，然而即使他内心并不赞同谢渊的主张，也不会做什么反对谢渊的事情，所以之前竟然没人能看出这点，这或许就是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谢渊心腹的理由吧。 谢渊独自离开深渊族，唐潜被留下来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还是安安心心地管理深渊族的内务，做他的副族长，好像只是效忠的对象从谢渊变成了楚明玉而已，之前他来向楚明玉报告事情的时候，刻意提了这件事，楚明玉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赞成与联盟和解的。 至于楚明玉本人的态度嘛，以前他可以说是对此也是无所谓的。 虽然算是立于深渊族权力金字塔的顶端，然而之前他在深渊族中的位置充其量只是深渊族前身之一深氏之主楚深的儿子而已，所谓的特攻队队长，甚至名义上还算是战士长楼烈的统属。 当然，楚深的下属会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捧着他，但也都是各怀鬼胎，一旦楚明玉危害到他们本身的利益，那些家伙还不是毫不犹豫地对他下狠手？ 他甚至算不上深渊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管谢渊是把深渊族彻底玩残了还是怎么样了，其实都不干他的事，所以楚明玉自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再加上他天性好斗，之前的行动也更多的是偏向轰轰烈烈打一场的。 但他现在是深渊族的族长，那就又要为整个族群考虑了。 “搭档，这事你怎么想？”他询问道。 楚明玉并没有让最信任的青蝎代替唐潜的位置，甚至自己也没怎么插手深渊族的族务，因为他很清楚他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点上他们都很相似，如果让他们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是没有能力管好，但是那却会占据他们过多的时间，得不偿失。 对Z国文化并不陌生的青蝎只是以笃定的口吻拽了一句文：“……大势所趋。”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这不应该由你主动提出。” 楚明玉立刻理解了青蝎的意思。 没有了谢渊，深渊族和联盟估计八成是打不下去了，再加上已经开始在深渊族势力范围内大幅发生的“大灾难”的外在压力，双方只有和解一途，然而这个和解绝对不能由刚刚接任了族长的他来提出。 楚明玉现在深渊族族长的地位并不牢固，他已经跟以前楚深的部下们彻底闹翻，现在深氏的势力愿意听从他只是慑于武力而已，一旦有机会，相信他们都不介意反咬楚明玉一口。 而渊氏就更不必说，原本深渊城的两大体系之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虽然是谢渊主动丢下他们，将族长之位传给楚明玉，可之前就算强势如谢渊这样的族长，深氏一支照样可以不买他的帐，只认楚明玉为主，同理可证，短期内让渊氏听服楚明玉的命令是不太可能的。 深氏和渊氏、核心族人和贱民奴隶，目前的深渊族正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中，假如由楚明玉提出和解，确实会受到贱民和奴隶们的欢迎，可他们的地位低微，根本无法左右族群的决策，反而会给想要反叛楚明玉的核心族人一个绝好的话柄，毕竟核心族人虽然是无所谓甚至偏向和解的态度，但若要争斗也不会怎么抗拒就是了。 楚明玉想，没准谢渊正是算到了这一点，才会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的吧。 谢渊是绝不可能与联盟和解的，反正就算深渊族全打光了他也不会心疼什么，但就算他本身的威势再怎么强悍也好，当深渊族死剩到一定程度，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想着和解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妥协，或者离开现在的位置。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谢渊索性主动把族群丢给了楚明玉，这样和解与否、如何和解就都是楚明玉的事了，自然有他去烦恼。 有野心的人对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名言大概都不会陌生，和解是最符合现下深渊族和反深渊联盟双方的利益的，但主动提出却绝对不符合楚明玉自身的利益。 于是事情陷入了僵局。 青蝎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闭上了标志性的青色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内里已经蕴含着一丝下定决心的光芒，“搭档，就让我去联盟一趟吧。” 楚明玉瞬间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舒展开指节，点了点头。 ——既然先发话的人不能是楚明玉，那么就只有让联盟提出和解了。 然而，让刚刚经历了那么一次不欢而散的会盟、又死了一个副盟主的联盟立刻再度主动提出和解，这是怎么想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人暗中前往， 与联盟接上头去说服他们。 最有诚意的人选当然是楚明玉，然而不说他行动不便的问题，现在整个深渊族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想看看这个刚刚上任的族长到底要将他们带领往哪儿去，而这件事又不能让深渊族的其他人查知，他是不能动的。 那么退而求其次，就是一个能够代表他的、又具有一定决策权的人——不管怎么看，现在能够担任这个重责大任的也只有青蝎了。 当然，这么青蝎必然要冒上极大的风险，虽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但现在的联盟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估计八成是先砍了他再说，能不能躲过这第一波攻击成功潜入说明来意，就只能看青蝎自己的能力了。 90第 90 日 经过一番调动安排,青蝎以调查“大灾难”的名义暂时离开了族群。 在心怀鬼胎的人眼中,离开了青蝎的近身保护，此时暗杀身体本来就有问题的楚明玉自然是最好的时机,短短半天之中,他就受到了两次的暗杀。 其实深渊族本来是完全不避讳明杀的，就像楚明玉当时剪除掉那些深氏的刺头们,但那是在有谢渊坐镇的情况下，再怎么闹也只是深氏内部的问题，而且谢渊之所以旁观而不插手，本身就代表了他支持楚明玉的态度,唯他马首是瞻的渊氏当然不会来参一脚。 而此时楚明玉经历的之所以是暗杀而不是明杀，还得益于此时深渊族内部势力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特殊状况和他本人的强横实力。 异能者与普通人的实力差距非常之大,尤其是对于这些一下能杀一片的一级异能者来说，谢渊当时能稳坐族长之位，除了渊氏的支持，跟他本人“深渊族第一强者”的名头也分不开。 如果惹毛了他，谢渊一个人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把全族所有人杀掉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普通人阻止不了他，而且也没有比他更强的异能者存在。 楚明玉也是同样，没有谢渊、没有楼烈，金字塔顶端的四巨头只剩下他和唐潜，而唐潜又没什么野心，在尽忠对象谢渊已经离开族群的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地为深渊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他人不敢在明面上跟的楚明玉撕破脸，只要被抓到把柄，楚明玉完全有处置他们的能力和借口，毕竟一级异能者虽然强，但因为人数极少，每个人的能力都是独一份的，使用一级异能杀人非常好认，一击不成自己就要反受其害，于是暗杀、下毒、偷袭等等自然成了最好的手段。 在青蝎离开之前，楚明玉就多少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在“费尽心思掩藏青蝎离开族群的消息”和“让青蝎有借口离开，自己应对可能的暗杀”之中，他选择了后者，当然是有应付这些的自信。 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唐潜倒是帮着他挡掉了一次刺杀，否则他受到的“招待”想必会更加热烈吧。 姑且不提楚明玉受到的暗杀，青蝎出了聚居地之后小心地甩掉尾巴和其他人，径直向着帐篷都市前进。 自从之前的战斗过后，联盟的警备着实增加了许多，想要全部绕开联盟的巡逻队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青蝎没有贸然行事，这次传递消息最重要的就是“隐秘”二字，这不光是要瞒过深渊族，还得在表面上瞒过联盟。 他早在出来之前就想过，虽然作为现任深渊族族长一直以来的搭档，然而青蝎在深渊族内部一直不是什么实权人物，只是更多地活跃在战斗、暗杀的第一线，联盟的人看到他突然出现，恐怕第一反应不是捉住他看看他是来做什么的，而是以为他是来刺杀的，会先把他干掉再说。 这样一来，之前的算盘会落空不提，楚明玉更可能因为他的死而迁怒联盟，那个时候再来议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毕竟楚明玉不是谢渊、也不是他父亲楚深，他还没成为一个老奸巨猾的成熟首领，虽然他比谢渊好的是会考虑整个深渊族的未来，但他更年轻气盛，不会忍下仇恨顾全大局。 所以青蝎必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进行这次任务。 既然如此，对于接头对象，他就不得不好好挑选了。 作为联盟盟主的胡启元身体每况愈下，又长期卧病在床，深渊族大致探听到，前段时间他在三位副盟不在的期间出山，劳心劳力的结果就是身体更加差了，然而他毕竟是名义上的盟主，他的安置地点都是韩胜的心腹负责，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透露出来，青蝎想找他都困难。 而剩下的三位副盟主中，韩胜的影响力固然最大、也是坚定的主和派，然而作为现在联盟实质上的一号人物，他的守备是最森严的，尤其是莫影，青蝎实在是没有瞒过他的把握。 排位第二的副盟主之位由王岚继承，实质行使权力的却是王浩哲——沈青差不多就是丧命在他和楚明玉手里的，即使他能突破重重封锁，青蝎也不觉得王浩哲看到自己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至于燕华，作为三位副盟主之中最年长、最心思缜密的一位，向来以兄长的姿态照顾其他人，其他人想不到的、缺漏的地方他都会一一暗中补足，明面上却从来不居功，给人不争权夺利的印象，然而他的心思也是最难猜透的。 而或许是燕华平时思维缜密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许多人都忽视了一点，比起不善战斗的韩胜和王浩哲，燕华本来就是战士出身——虽然已经许久不再出手，但青蝎也摸不透他的实力。 直面盟主和三位副盟的选项通通宣告否决，青蝎最后将视线落到了一个虽然没有实际权力，声望和地位却都十分超然的人身上。 ——夏焉。 作为地球教的创始人，又是最初促成反深渊联盟成立的首倡者，这个女人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一个宗教偶像而已，她看得清现在的局势，也很清楚和谈对于联盟和深渊族都是双赢的，她能够促成联盟的成立，也会有办法让联盟和深渊讲和。 更重要的是，虽然夏焉的地位很高，又有足够的声望促成此事，但因为地球教的教义，她向来是不会弄什么特殊化的护卫什么的，接近她远比接近韩胜等人容易得多。 选定好了对象，青蝎下一步所要做的就是潜入帐篷都市。 这并不容易，虽然异能者的体质让他能够攀上十余米高的原木城墙，却不一定躲得过战后排班越加严密的联盟巡逻队。 为了保密起见，他甚至不能联络深渊族放在联盟内部的暗探们获取巡逻队的情报，只能依靠自己了。 青蝎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观察了整整一天巡逻队的行动，然而他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因为第二天巡逻队的路线就跟第一天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怎么样的安排，必定会依照一定的周期循环，如果青蝎有很长的时间耐心地探索，查探出整个周期中的巡逻安排，潜入帐篷都市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不说他本来就是借着探查“大灾难”的名义出来的，再说越晚回去就代表着楚明玉孤身应敌的时间越长，一旦深渊族内的反叛势力失去耐性，很可能做出什么过激行动，到时候楚明玉就是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等到第二天深夜，他已经没有耐性等下去了，想要撞运气闯一闯，正当他打算开始行动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 ……联盟的巡逻队经过的频率降低了。 他眯着眼睛，按住脉搏来计算经过这一处的巡逻队频率，如果说之前是两三分钟不等有一队会从此处经过，那么现在就延长到了七八分钟，这次甚至超过了十分钟。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翻过城墙，在下一班巡逻队过来之前找到躲藏处。 这样的情况绝不寻常。 他用两天的时间在帐篷都市之外绕了许多圈，这个地方是他找到的最僻静的地方，也是巡逻队巡逻频率最低的地方，即使如此，两三分钟一班的频率也足够让人知道，刚刚经历了战争的这些联盟人的神经有多么绷紧了。 按照这个严密的守卫巡逻路线就可以看出，安排路线的人必定是个心思十分细密的家伙，不太可能一下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然而要说对方是想引诱他出来，这也说不通，毕竟知道他来这里的只有楚明玉一个，也许唐潜也会猜到一些，但他们两人都不太可能把青蝎卖给联盟。 很快青蝎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一行人乘着守卫通过后的短暂空隙来到了这个地方，翻过原木城墙落到了帐篷都市之外。 青蝎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缩回藏身处，屏息凝神，因为他很清楚，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也许仅仅是目光就能暴露自己。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韩胜、莫影、楼心睿和即将要离开联盟的楼烈三人。 即使青蝎立即收回了目光，莫影还是似有所觉地环视了一圈周围，所幸青蝎敛息的水准不差，躲得也远，他最后还是没发现什么。 之前趁着战乱，燕华藏起了楼烈、谢佳宁和秦破天，这虽然困难却也不是完全不可为，但在战后、深渊族又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动，联盟人人神经绷紧，想要再秘密把三个大活人——尤其是还要瞒过王浩哲——从韩胜的帐篷地下送出帐篷都市，这就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了。 最后韩胜想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么个法子。 联盟本身的巡逻安排就掌握在燕华和管东临手里，人为地安排出这么一条“安全通道”并不是很困难的事，难就难在不能让王浩哲注意，否则这么刻意弄出巡逻的破绽，傻子也知道他们在暗中做一些事情了。 王浩哲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不必知道楼烈的事，只要知道韩胜和燕华联起手来在隐瞒他某件事——这样就足够他对他们产生嫌隙了。 也是恰逢今天王岚受了凉，好像还吐奶了，现在王浩哲应该在忙于照管王岚顾不上这边，韩胜他们才开始行动的。 于是一边想要送人出去，一边想要潜入帐篷都市，两边都选了这个最僻静的地方，虽然是巧合，但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必然。 青蝎放缓呼吸潜伏着，虽然他看 到了韩胜，但显然现在并不是站出来的时机，他支起耳朵仔细听着，虽然夜里风大，但他的耳力本来就绝佳，隔着这么远倒也能听清楚大半。 91第 91 日 “这次告别了,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韩胜说道。 “嗯。”楼烈语气平常地回应,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韩胜和莫影还愿意拿他当兄弟看,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楼心睿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以前虽然跟兄长各自在不同的阵营，见面是很困难,但好歹还知道楼烈就在深渊族中，知道他平安无事。 然而此次分离之后，楼烈去追随谢渊，天南地北,恐怕就很难再见到了，就连传递消息也困难,说得难听点,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楼烈的目光划过她。 他并不希望妹妹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哪怕她就在那个世界与父母在一起也好，起码在睡梦中死去，不会有一点伤痛，而他也会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不必顾忌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随心所欲地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自由和力量。 在这两点上，他和谢渊的追求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只是谢渊比他走得更远。 然而楼心睿活着，他又是有着喜悦的，这毕竟是他疼爱的妹妹啊。 楼烈也曾经迷惑过，自己如此走到现在究竟值不值得。 或许楼心睿早一点出现，他会为了妹妹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选择，选择虽然不再是一族之长、却依然和兄弟共同建设联盟的安稳生活，但很可惜的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即使他想回归联盟跟妹妹在一起，那些亲友被他杀死的联盟人也不会答应，就像现在这样，他在帐篷都市已经是 一只不受欢迎的老鼠了。 而让楼心睿跟他一起呆在深渊族，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联盟至少还讲究表面上的公平和自由，而深渊族却是完全的强权社会，在那里，自身难保的他根本无法保护妹妹，楼心睿甚至会被当成他的弱点而被不断攻击。 楼烈自己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对他若有似无的鄙夷、冷眼、隔膜和针对，却绝不希望唯一的家人也去经受这些，楼心睿在他身边只会不断受到伤害而已——他之所以对楼心睿过度冷淡，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他的目光掠过楼心睿，最后落在莫影的身上，莫影坦然地回视他，两人在对视中像是达成了什么协定一般，最后楼烈心中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莫影的肩膀，而莫影也点了点头。 “我走了。” 说完这句最后的告别，他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哥，再见。” 楼心睿的道别几不可闻，但楼烈显然是听到了，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也走了，多谢你们了，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回来。” 谢佳宁对韩胜道谢，跟秦破天追上楼烈渐行渐远的背影，三人的身影很快溶入了这无边夜色之中。 韩胜看了看再度低下头的楼心睿，又看到莫影已经很乖觉地拉住了她的手，心里感慨他这兄弟该表现的时候真是绝对不含糊，“走吧。” 三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躲在一边的青蝎等到他们走远了，才放松了一些。 青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楼烈，他早在之前的乱战之中就失踪了，虽然深渊族有猜测他是被联盟抓了起来，却没有人有解救他的意向。 不过他也没时间想太多了，为了放楼烈等人出联盟，燕华不着痕迹地安排了这个巡逻漏洞，但漏洞的存在时间必定不会太久。 从藏身处出来，看着高高的木头城墙，等到这一波的巡逻队过去之后，青蝎没有再犹豫，直接攀上城墙，在下一波巡逻队来之前离开了此处。 他迥异于Z国人的长相十分容易被人辨别出来，在这里呆越久，也就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同时任务失败的几率也越大。 好在夏焉其人本来就是深渊族注意的对象之一，关于她在帐篷都市内的居所，探子早就报告给了族内，青蝎当然也知道这些，只希望她最近不要搬家什么的就好。 *** 夏焉最近过得着实有几分“心力交瘁”的意味。 这种发自内心的疲劳感并非来自于外敌或者接受信徒们的负面情绪，恰恰是来自于地球教内部。 地球教源起于神光族，在神光族内根基最深，同样，虽然联盟成立之后夏焉有意识地增加了许多其他族群的骨干成员，但仍旧有许多骨干成员是来自于神光族的。 人心易变，即使是地球教这样教义堪称朴素的教派，不少人沐浴着其他人高看一眼的目光，心中的欲|望也会渐渐膨胀了起来。 沈青亡故，王岚继任母亲的族长和副盟主之位，然而真正的大权却是由王浩哲统领着，在许多人眼中，他虽然是个鳏夫，却也是联盟的第二大实权派，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夫人之位上。 那些原本就来自于神光族的地球教骨干们十分看好夏焉和王浩哲，有意无意地撮合两人，在这些人看来，他们一个是联盟有着官方背景的最大教派创始者，一个是坐拥大权的权力者，更何况地球教本就发源自神光族，强强联合之下，不论是地球教还是神光族的声望都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就有了与绿原族分庭抗礼的本钱。 不是谁都甘心当个“万年老二”的。 然而夏焉和王浩哲两个当事人却是十分明白，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不说这么久了他们从没看对眼的问题，即使光论政治联姻，这件事对于双方也是弊大于利的。 地球教之所以能够在联盟有如此超然的地位，或者说联盟可以这么看着地球教坐大，正是因为地球教本身的中立性质，夏焉以前之所以脱离神光族也是这个道理，虽然还是个年轻的女人，但她早就做好了为了地球教的中立而一辈子独身的准备。 地球教可以略微偏袒某一方，但绝不能与任何一方联盟、结成利益共同体，那时失去了中立的地球教也就失去了那份超然的光环，造成的结果很可能是非神光族的信徒大量脱离，从此一蹶不振。 这点对于神光族来说也是同样，与地球教过度亲密，或许短时间内确实可以收获大量的声望，但反而会将自己置于整个联盟其他族群的对立面，这种冷淡的对峙虽然不像联盟和深渊族之间那么剑拔弩张，但也绝对称不上友好和谐。 虽然两人对这件事都是门儿清，但还是架不住周围其他人的“热情”，不光是地球教内部，神光族中乐见其成的也不是没有，这事又没法清楚地说解释明白，尽管心中都是不以为然，夏焉和王浩哲也只好过了一段时常被别人凑在一起的日子。 就像今天吧，王岚身体不适，夏焉就被请去抚慰这位幼小的神光族族长。 王岚的身份当然是值得她这么劳师动众的，但夏焉也很明白这种明显是在王浩哲面前给自己加分的事，其性质绝不是那么单纯。 如果不是相信王浩哲的脑子清醒程度，她可能理也不会理吧。 不管怎么说，她的声音对于任何人、甚至是任何生物都有很好的抚慰效果，对于小婴儿王岚也是同样，终于把王岚哄睡着了，她才算是解脱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居所。 走进房间，月光从开启的窗户中略微透了进来，明明是与平时毫无二致的房间，她却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没有点燃灯火，只是心中提高了警惕，“……是谁？” 没有回应。 当她第二遍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窗棱底下的那块黑影才动了起来。 男子从那一小块的阴影之中舒展了开来，就像大变活人一般，青色的双眼在月光的阴影下显得有十分暗沉。 夏焉没有立即认出这是谁，但也没有叫人或者逃离，她扶住门框的手渐渐用力，指节发白。 “你是谁？” 她第三遍问这个问题，这一次，阴影下的男人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带来了深渊族与联盟和解的契机。” 夏焉不由得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赶在元旦之前完结这文，现在看上去还是有点困难，总之先把存稿发了吧……远目 92第 92 日 夏焉并不知道,此时的青蝎感觉非常不好受。 作为异能者,在某方面比普通人胜出一筹的同时，也产生了许多弱点。 普通人的耳朵只能听到20赫兹到20000赫兹频率之间的声波,青蝎的耳力却是其他人的许多倍,能接收到的声波范畴也大了许多，这 固然对于探查来说方便了不少,却也让他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声音”的影响。 这世上有两个人可以说天生就是他的克星，一个是以低频声波作为攻击手段的神光族战士肖恩李，另一个无疑就是夏焉。 比起公开自己能力的肖恩，虽然许多人都猜测夏焉具有声音系的异能,却一直无法得到正面的承认和证实。 在此之前，为了回避这两个克星,青蝎对于这两人向来是绕远路走的,如果不是这次的任务非夏焉不可，他绝对不会有来找这个女人的一天。 现在青蝎几乎可以确定了，夏焉确实具有声音系的异能，而且强化的是声音的“影响力”。 她的安慰比普通人更能抚慰伤痛，她的叙述比普通人更能让人信服，她的演说比普通人更能撼动人心。 刚刚他故意略过她的前两次问话并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无法回答。 夏焉仅仅只是问出疑问而已，他却觉得那不像是从耳朵里听到的，而是直接一字一句地刻印在他的脑海最深处，几乎是直觉性地让他想回答夏焉的问题，幸好在回答脱口而出之前，训练有素的他及时回过神来，憋住了那句话。 其后的回答，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在克制自己跳动的神经。 不是为了克制想要回答的意愿，而是想杀掉面前的女人。 ——不应该有能够如此影响到他的存在！ 夏焉的声音对他的影响力远远比之前想象得要多得多，使用异能来进行粗暴破坏的肖恩至多只能让他完蛋而已，夏焉却可以直接动摇他的心智，他甚至怀疑，如果夏焉有心要使用异能来命令他做某件事，他会毫不迟疑地执行她的命令。 也幸亏夏焉还没意识到这件事，但他打定主意，如果夏焉拒绝他的来意，他会先把这个会威胁到他心智的女人干掉再说。 ——对于两人来说都十分幸运的是，他的话显然打动了这位地球教的创始者。 *** 第二天，忙乎了大半个晚上的韩胜一醒来，就得到了夏焉请他去地球教那边议事的邀请。 这让他觉得十分疑惑。 夏焉向来是没有什么权力野心的，几乎从来没有对联盟内部的事务插过一句嘴，安安分分地打理她的地球教，而韩胜等人也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尽可能地避开涉及地球教的内部事务。 换句话说，其实作为实质上的联盟一把手韩胜和地球教创始人夏焉之间根本没什么可议的事。 尤其是在得知夏焉不仅仅请了他，还有王浩哲和燕华之后，这样联盟三巨头齐聚，怎么看都是有什么大事的架势。 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也就不再想下去了，反正到时候就全部知道了，只是回话说会按时过去的，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忙碌。 虽然与深渊族暂时进入了战后的休整期，但韩胜还需要将更多的心力放在南迁上，幸好帐篷都市在建立的时候就主要使用了帐篷来作为住所——虽然这在当时是因为平原地貌中无法找到太多石头来建造房屋——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这种做法倒是颇具有超前意识，至少他们能拆了帐篷立即带走。 解决了住的问题，接下去的问题就是食物和衣服，尤其是食物，这也是南迁最大的问题。 南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动植物的大量死亡所带来的食物缺失上，而联盟现在的兴盛是建立在一部分生产系异能者的高效上的，一旦开始南迁，他们必然不可能在中途停下来种个地养养家畜家禽什么的，到时候食物的补给除了中途打猎和采集，就只有储备可供消耗了。 反深渊联盟的物资储备当然十分丰厚，但这是建立在他们平稳生活的基础上的，毕竟各大族群立族连五年都不到，缺乏底蕴成了他们的致命伤，韩胜除了让负责生产的人员提早收割，尽量在起步之前得到最后一批粮食储备和临时加强打猎与采集之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种种琐碎事务让他忙得焦头烂额，等到有人提醒，他才醒悟过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急急忙忙地叫上莫影，向着夏焉的居所走去。 不出所料，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王浩哲带着肖恩李，燕华带着叶季，当然还有邀请他们过来的夏焉，都已经等在那里。 “抱歉，我来迟了。” 韩胜简单地向其他人打过招呼，也没仔细说迟到的原因，直接坐了下来，不过即使他不说，其他人也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都没有介意。 夏焉点头示意，率先开口：“……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在这么忙碌的时候还打扰你们，不过实在是有要事。” “是什么呢？”燕华询问道。 夏焉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是有关于和深渊族和解的事。” 之前的和解最后不欢而散，反而还成了一场大战，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夏焉都是那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既然双方已经谈崩了，那么现在还谈什么和解呢？ 不过既然夏焉这么说，就必定有着原因，果然，她继续说了下去，“……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深渊族有人找到了我，提出了希望和解的意愿。” 王浩哲的脸立即冷了下来，“我根本无法相信深渊族的人。” 韩胜和燕华不说话了，在那次大战之后，就算不提遭受丧妻之痛的王浩哲，即使是之前最希望能和解的韩胜也对此不报有希望了，在大灾难的考验近在眼前的情况下，深渊族仍旧不愿意和解的意思很明确地传达了出来，所以他才在谢渊面前正式宣战。 尤其是谢渊还利用这样的机会将他们一众高层约了出来，突袭帐篷都市，如果谢佳宁和秦破天的临时插手，他们幸运地活捉了楼烈，迫使深渊族退兵，也许战争扩大得更快，影响也会比现在更大。 “……这次不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一次，他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呵——诚意？什么诚意？”王浩哲一哂。 “——我就是那个诚意。”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室内响起，随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内室出来，青色的双眼看上去十分澄澈。 莫影的目光毫无波动，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有人躲在里间。 “是你！？” 王浩哲却是反应很大，沈青那独特的死法让任何人都不会错认凶手的身份，此刻作为凶手之一的青蝎就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惜他不是战斗系的异能者，虽然一时热血冲头，但第二反应却意识到了这是在什么地方，随后紧紧掐住了桌子的一角，以至于声音都含着一丝颤抖。 “……很好，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青蝎平静地道：“我是为了这次的和约而来的，在和约订立之前，我会留在这里，这就是我们深渊族的诚意。” 王浩哲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当你现身在这里之后，还能轻易脱身吗？” 随着他的话音，只见站在他身后的肖恩李略微张开了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其他人只觉得耳朵一阵阵痛，而正面接受了低频声波冲击的青蝎那头及肩的半长发无风自动，仿佛有一阵烈风正面吹过一般被吹得向后飘去，浑身的皮肤毛细血管瞬间爆开，成了一个血人，而毛细血管最集中的头部更是重灾区，看上去七孔流血，十分可怖。 肖恩李的异能虽然号称敌我不分，不过那是在战场上，要在成百上千人中只攻击敌人而不误伤是做不到的，不过在这种小场面中，在数个人中锁定异能只向一个人发出还是不难的。 青蝎闷哼一声，晃了晃还是站直了身体。 肖恩的异能对他的杀伤力几乎是平常人的两倍以上，所以他能生受这一下而没有立即死去只能说是对方给了夏焉面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杀他，当然这样的教训是免不了的。 别看他现在这副浑身浴血的样子非常恐怖，实际上都只是些皮肉伤，要不了几天就能好，反倒是脑内受到声波的震荡，导致他现在脑子混混的，甚至有些暂时性的失聪。 “……现在，能够听我好好说了吗？” 他平静地用手抹去即将沿着眉骨落下的血滴。 94第93 日 “相信你们也能明白,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双赢的选择。之前和解最大的阻力是来自于谢渊,然而他已经离开了深渊族……我的搭档不像他那么丧心病狂,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青蝎突然咳了起来，他的肺部也在刚刚的声波震荡中受了轻伤。 然而燕华却像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地接上：“大灾难？” 青蝎点了点头,“……不错,大灾难，我们叫它‘灭亡’。” 深渊族驻地比联盟驻地更加靠近北方，对此受到的影响自然更大，尤其是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正因为联盟刚巧位于深渊族的南面，如果深渊族想要南迁躲避“灭亡”,就必须越过联盟这座屏障。 这样一来，如果双方不和解的话，深渊族想要越过联盟前往更南方就成了千难万难的事了，不论是被直接拖住还是不得不绕道而行，都会浪费许多的时间，而在南迁那样的特殊行动中，浪费时间更是意味着浪费许多物资储备，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就会出现非战斗性减员，这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浪费生命”了。 韩胜低下头，皱着眉思索青蝎的这番话。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已经被青蝎的说辞打动了。 从表面上看，联盟似乎比深渊族占据了更多主动，然而与深渊族的情况类似，假如大灾难到来时双方还没能达成一致的话，那么联盟必定要花费许多精力在防备深渊族上面，这同样会拖后联盟的精力，而精力不足则会造成其他方面效率的下降，这对于联盟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来，深渊族固然是会受到很大的制约，然而联盟受到的影响同样不小，可谓是损人不利己。 而与之前那次失败的会盟相比，这次青蝎提出来的和解还有一处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他自己的存在。 作为楚明玉的搭档，青蝎会站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代表深渊族的“诚意”了，至少这足以说明，楚明玉是认真地在思考和解的事情，而不是在逗他们玩。 韩胜抬起头，与燕华眼神交汇之后，就大致了解了对方的想法，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王浩哲。 比起韩胜，燕华对于深渊族更多的抱持着谨慎的态度，然而他也不能忽视的一点就是，青蝎的存在直接证明了深渊族的诚意，至少光论可能性的话，他觉得这次青蝎的提议比上次的会盟成功的可能性高得多。 这样一来，王浩哲的意见就举足轻重了。 ——在沈青死后，王浩哲的执念只剩下不多的三样。 神光族，王岚，以及帮沈青报仇。 在大多数时候之下，这三种执念是并立的，然而某些特殊时刻，它们也许会有冲突。 那么在当这三种执念互相冲突的时候，到底是哪个最为重要，王浩哲优先考虑的到底是什么，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了。 就像未来王岚的教养可能成为神光族动荡的源头一样，如果王浩哲执意要复仇的话，联盟和深渊族的和解就别想了，面对已经成为了深渊族族长的仇人楚明玉和辅佐者青蝎，神光族与人数三倍与己的深渊族死磕，必定会极大、甚至完全消耗尽族群的实力。 韩胜看向王浩哲，他曾经说过他甚至可以为了神光族而牺牲王岚，那么现在呢？他可以为了神光族的安宁而暂时放下复仇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在这里充当人质吗？”王浩哲满脸讽刺的意味。 “是的。”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面对骤然大喝的王浩哲，青蝎仍旧显得很平静，仿佛浑身的血迹和伤口完全都不存在，“杀了我，深渊族就会立即与联盟开战。” 青蝎说的不错。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的会盟，就算是傻瓜也不可能立即信任深渊族，更何况无论是韩胜、王浩哲还是燕华都绝对称不上是傻瓜。 因此深渊族必须证明他们的诚意。 而在青蝎的想法之中，最好的诚意就是自己，所以他仔细地选择了夏焉这个用以接头的中间人，保证其他人看在夏焉的面子上不会立即把他干掉，而是会选择听一听他的来意。 尽管如此，他却没有什么为了和解成功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生命的想法。 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毕竟他不是真正的深渊城出身，根本谈不上什么归属感，如果不是楚明玉的存在，深渊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玩意，更重要的是，这完全没有必要。 楚明玉可不是什么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凑上去的好性子，作为现任深渊族的族长，他固然重视自己的族群……可是他是楚明玉。 他是楚明玉，所以如果自己死在了联盟中，不但两边的和解必定告吹，而且深渊族一定立刻就会与联盟开战，所以现在的联盟不但不能杀了青蝎，还不得不保护他的安全。 青蝎一早就明白，早在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韩胜等人面前，说出自己来意的那一刻，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就算肖恩伤了他泄愤，但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绝对不敢杀了他。 …… 王浩哲此时的面目甚至显得有几分狰狞，青蝎的平静对他来说就像是挑衅，他浑身颤抖着，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不要上前去把仇人杀死。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霍然站起，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带着肖恩愤愤地走出了这里。 王浩哲的离开让韩胜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重重的一叹。 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有劝解王浩哲的资格，一边是大局，一边是刻骨的仇恨，就算他在这里命令肖恩杀了青蝎，然后与深渊族开战，其他人都无法指责他什么。 就算是为了神光族，王浩哲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跟自己的仇人扯皮和解什么的，什么都不说地离开已经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表态——既然没有在这里杀了青蝎，这本身已经代表着他的默认。 ——他没有让韩胜失望，所以韩胜也不会让他失望。 目送着王浩哲的背影离开，韩胜转回来的目光已经锐利如刀。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尽管是绿原族和反深渊联盟实质上的第一权力者，但更多时候，他给人印象总是不偏不倚地公平处事，讲义气，对未来怀着美好的梦想和希望。 韩胜向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以德服人，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就像是奉行“强权即是真理”的深渊族人一样锐利。 青蝎有什么算盘，韩胜等人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们并没有揭穿的打算，因为至少在现在，这是符合双方利益的选择。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坐视王浩哲为了联盟和神光族一路败退在青蝎的意思之下，王浩哲丢掉的场子，就由他找回来。 “我同意与深渊族和谈，但是……这绝对不会是合作协定，只能是互不侵|犯协定，而且协定时间只有三年。” 韩胜的意思很明白，双方只是一时的和解，他们绝对不可能与深渊族成为朋友。 上一次的大灾难让他们逃难了大约□个月，如此算来，三年时间足够联盟找到新的聚居地，建立起根基了。 “好。” 青蝎一口答应，只要能与联盟暂时相安无事，本来他们也没有与联盟做一辈子朋友的意思，毕竟双方血战所造成的仇恨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弭，这点不管是对于深渊族还是联盟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联盟至少能够在表面上主动提出这次的和解。” “没问题。”想起了楚明玉的处境，韩胜略一考虑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既然双方已经在大的方向上达成一致，那么这些细枝末节也就无关紧要了——毕竟和解本身就建立在楚明玉继任深渊族族长之位的前提之下，谁也不能保证弄倒了楚明玉，下一个继任者会不会有和解的意愿，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倒是不介意帮楚明玉一把。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么，就请青蝎先生写一封信吧，我会将和平的意愿传达给楚族长。” 95第94 日完 在两边都心有默契的情况下,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楚明玉赞同和解的回信很快就到了,在青蝎确认了那是他本人的笔迹之后,韩胜与燕华商量了一下,接下去就是确立合约的具体条件了。 这倒不是他们故意绕过王浩哲，而是为了避免刺激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商讨,但对于他们讨论的结果,王浩哲都是知情的。 再度给深渊族送上联络信几天后，楚明玉的第二封回信被信使交到了韩胜面前。 这次韩胜没有立刻拆封，而是叫上了所有族群的族长来议事。 虽然他是实质上的联盟第一人，但反深渊联盟是由33支族群组成的联盟,把三大族以外的族群族长排除在外直接决定的话，或许短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却会累积这些没有得到足够话语权的族群的不满。 韩胜当然不希望这种不满爆发出来，所以在“和解”这个大方向已经确立了的现在，适当地让这些族群参与到合约的订立中来，不但能增强他们本身对这个合约的认同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他们，说明联盟还是看重他们的。 作为风神族的现任族长，楼心睿也参加了这样的商谈。相较于以前的人微言轻，现在的风神族虽然人数没有增加，但不少人都在联盟之中身任要职。 最早当上战士队小队长的反倒是鹰眼，大熊对这样的结果也很平静——只能说不同时期的需求不同，以前基地的狩猎队人数稀少、危险性更大，他这样能挡在最前方激励勇气的队长更合适，而联盟的战士队小队长在统筹规划和管理上的要求更高，这个他可比不上鹰眼。 不过风神族虽然是走精英路线，但人数毕竟太少、影响力不够，楼心睿也就没有兴趣去掺和这种事，整个商谈过程中都在走神。 这样的状态连莫影也注意到了，在商议结束之后，难得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楼心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走神的原因说了出来，“燕子姐差不多到预产期了，我在想还有什么没准备到的地方，你知道，我们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对于风神族来说，结盟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操心，相比较之下，燕子待产才是真正一等一的族中大事。 最初直接促使他们加入联盟的，无疑就是燕子的怀孕。 也许是人员稀少、大家都一起经历生死的缘故，比起族群，整个风神族更像是一个大家族，所有人都赞同应该给这个孩子更好的环境。 他们可以风餐露宿都无所谓，也能够在物资上满足自己的需要，但孩子的成长需要更完善安稳的人类社会环境，这一点就不是他们这个还不满20人的小小族群所供给得了的了。 随着燕子的肚子吹气球一般地迅速涨大，不仅仅是风燎天天鞍前马后，近来全族的人可以说都围着燕子在打转，每一个风神族人都在期待这个新生儿的降生。 楼心睿当然也不例外，这不仅仅是前首领风燎和燕子的孩子，也是整个族群在新世界所迎接的第一个生命，代表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真正留下的印记。 莫影却没想到这些，将楼心睿的话按照自己的思路理解了一番之后，恍然大悟道：“哦！你也想要个孩子吗？” 周围还没散去的韩胜等人都在拉长了耳朵听八卦，听到这话不禁全部晕倒，随即就是一阵哄笑，楼心睿更是羞愤欲死，就算知道这家伙说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肯定没有什么深意，她还是踹了一脚他的小腿，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隐约之间，还能听到身后莫影无辜的声音：“她为什么踢我？” …… 不过幸亏楼心睿回去得早，当她回到风神族居住的区域时，就得到燕子已经开始阵痛被送入产房的消息。 早在半个月之前，妃子就已经请其他族群中有过接生经验的女性准备随时帮忙了——随着鹰眼等人在联盟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虽然没有带来更多的话语权，起码这种小事其他族群还是很乐意凑过来帮一把的。 当楼心睿回来时，燕子已经被送进去一个小时了，妃子正在跟乱成一团的风燎解释还差几天到预产期不会对燕子造成任何影响。 大约四个小时之后，用来当作产房的临时帐篷里就传来了一声十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这么快！？”风燎眼巴巴地看着被请来接生的女性走出帐篷，连忙凑上去问。 这段时间他也抓着妃子科普了许多怀孕常识，知道这点时间对于生孩子来说已经快到异常的程度了。 对方大概是见多了这种问题，十分平静地回答：“是个男孩子，一般异能者生孩子都是那么快的。” 变异对普通人的改造，有如异能这样十分明显的，也有身体素质的正整体提高这样不算明显的，女性异能者生孩子的效率大大增加，也算是其中一种。 人类的基因本来就包含有许多其他生物的基因信息，只是这种基因很少表现出来——所谓的变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将这种基因变得表现出来。 很多异能与其说是进化，还不如说是返祖，二级异能局部异化就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一类，而让原本是哺乳类动物之中唯一会难产的人类生孩子变得更加容易，也可以说是一种回归吧。 虽然这就意味着燕子的异能者身份暴露，不过现在也没人计较这些了。 …… 因为是顺产，没过几天燕子就恢复了过来，对于异能者的体制来说，也不需要坐月子什么的，正好赶上联盟和深渊族的合约正式签订的日子。 双方在中间的平原上选了一个地方作为合约签订的地点，看着韩胜和楚明玉象征性地在夏焉的见证下签字后握手，参加这一幕所有人才爆发出一声欢呼，坐在合约桌上一员的楼心睿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即使是暂时的和平也好，他们都等待这一天太久了。 不过其实真正的协议早已经私下签好，接下去，韩胜就要去忙乎将青蝎交还之类的事宜，而其他人则开始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夏焉的歌声传遍整个临时会场。 隔着很远，楼心睿就看到了风神族来的那些人。 作为战士队的一员，鹰眼等人本来就是要负责会场秩序的守卫，而燕子也坚持抱着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来亲身参与合约签订，大概也是不想让他错过这一刻吧，风燎也只好怀着满心甜蜜的担忧，乖乖地守着母子两人。 接着决定陪着他们出来的则是这段时间差不多成了燕子专属护士的妃子，这样一来，医生也坐不住说要来了——最后，在好奇心的怂恿下，风神族索性全族出动来到会场，所幸他们人数也不多就是了。 “仪式结束了吗？”燕子率先问道。 楼心睿点点头，“嗯，接下去就没我的事了。” 燕子看着陷入欢闹气氛之中的人们，又低下头去，轻轻亲吻怀中婴儿的额头，充满感慨地道：“……但愿这次的和平能够持续得久一些，不管是不是异能者都无所谓，我还是希望我的宝贝能够生活在一个平静的时代之中。” 风燎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话道：“一定会的。” 妃子不喜欢这略带伤感的氛围，四处张望一下，突然说道：“哎，你们看，那个过来的是不是莫影？” 楼心睿抬头看去，那个走过来的人影果然是他。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推送了一把，然后是妃子充满了揶揄的声音：“好啦，快去吧，他肯定是来找你帮他生孩子的啦！” 楼心睿不禁踉跄了一下，一边疑惑妃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一边还是抬起头来与莫影四目相对。 背后模糊传来了BB跟妃子的声音。 “咦？什么生孩子啊？” “哈哈，是我听说……” 还有充斥这宽广平原的、空灵而直透人心的歌声。 楼心睿向着走来的莫影，迈开脚步。 【END】 -------------------------------------------------------------- 八零电子书网 http://www..txt80.com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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