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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略的意思，是一些法律明文和尸体检验之类的吧。 　　很简单的过程，属于国家审判，自己这方也没有律师。 　　[经陪审团一致表决，杀害国家高级公民共13人罪名成立，宣判，死刑！] 　　如此草率，法官抬起那把对他而言实在有些沉重的小锤子，当的一声敲了下去。 　　死刑。 　　是的死刑。 　　就这样轻易，一切都结束了。 　　机械人放开了他的双手，他勉强还能站立着。 　　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过死刑了，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死亡的时候一定也很有看头。 　　陪审团上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他笑了一下，慢慢的走向那巨大的黑色轮盘。 　　荒诞的世界便有荒诞的法律。现在的死刑，不是枪决，而是玩轮盘赌一样，在巨大的轮盘上，写满了曾经出现在各式各样的书籍内的处死犯人方式，犯人自己摇动轮盘，决定自己最后的命运。最幸运的人，可能会摊上注射毒药，或者枪毙，死的很痛快，倒霉的人也许会遇到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甚至饿死这类的死法。最糟糕的是死在变异生物口中，被活生生的吃掉。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现场参观，满足一下人类最后的一点好奇心。看死刑也是要收费的，这个世界的人们一向乐于如此。（注） 　　会很精彩么？自己的终结。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他微微垂下了眼睛。 　　结束了么？就这样…… 　　不，还不能结束！ 　　自己，并不想死啊。 　　抬起手，握住巨大轮盘，向下微微用力。黑色的底，红色的字慢慢转动起来，逐渐变成一种红黑相间的色泽。 　　有点像是干枯后的血液。他想。 　　陪审团上的人们探出了脖子，紧张的看着快速转动的轮盘，仿佛比这个犯人自己还要紧张。 　　轮盘渐渐慢了下来，尖细的银色指针在慢慢变换的格子中始终向下垂直之地。仿佛在它看来，所有的死亡也不过是回归着荒芜的大地罢了。 　　轮盘停下来的时候，停在了黑色的格子上，那是一条细窄的近乎成为一条线的格子。 　　机械人走到近前，冷冷的念诵出来。 　　[最终流放——] 　　最终流放。死刑轮盘里唯一一个不是死刑，却相当于死刑的刑法。 　　人们叹着气，缩回了脖子，有的甚至低低唾骂了起来。 　　满室的无聊失落。 　　只有他，细不可察的笑了起来。 　　最终流放。 　　一切，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或许，这只是开始。 　　—————————————————————— 　　注：此段直接摘录的《无罪之城》 　　人形怪物 　　十三年。 　　自己在那个冰冷的囚牢里被关押了整整十三年。 　　如今，终于能够逃出来了。 　　他打开了装甲车的生化玻璃，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这些都是第一次见到，明明是新奇的，却已经不能让他的心再波动半分。 　　或许，早已经忘记了高兴或者悲伤。 　　钢筋丛林里，无数大楼静静的伫立，并不是特别高大，因为天很低。那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一层厚重的记忆金属。上面模拟出天空的蓝色，还有白云朵朵。这座城市终年如一，没有夏天，没有秋天，没有冬天。只有终年如一日的春年。在这座城市里，最奢侈的不是黄金，也不是能源。而是绿色的植物与柔顺的宠物。 　　2172年，人类的科技已经达到巅峰。为了支持人类社会巨大的能源消耗，各国政府开始有步骤的向太空拓展。 　　他们组建了一支又一支的队伍从太空中采集能源，甚至建立了长期的中转站为了运输能源。 　　2179年，为了争夺一个矿产资源丰富的星球，龙华联邦与英欧帝国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同年，被英欧帝国从国际霸主地位上驱逐下来的美国联合了一些长期在英欧与龙华两大政权下压迫的小国组成了美盟。 　　战争持续了9年，巨大的能源消耗让联邦与帝国都感到得不偿失。但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且不说虎视眈眈的美盟，便是战败的一方要出让星球上所有矿产开采的权利并公开签署条约这一条，让帝国与联邦都不能率先收手。 　　罪恶的源头来自帝国。他们贸然动用的还未研究透彻的太空陨石。 　　那是一块足球大小的陨石，铁锈一般的红色，被称为XS，经勘查，里面蕴藏了巨大的能量，但具体是多少，还未能明确的量化。 　　就是这样一块神秘的陨石，帝国贸然将他投入了战争中。通过原子能量武器发射并引爆，投放在了联邦首都边界名为日本国的岛屿中。 　　世界就此改变。 　　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但那种能量却改变了整个人类世界。 　　月亮与地球的轨道开始改变，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辐射出危险而有害的射线。 　　各种温顺的动物与植物发生了变异，甚至某些人类，也发生了变异。 　　人类被迫生存在封闭的城市中。 　　许多大陆沉入海中，剩下的大陆在地壳猛烈的变动中拼合在一起。 　　经过了长达三年的天灾，世界的格局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龙华联邦，英欧帝国与美盟成三足鼎立之势，按照利益分配重新规划了各自的土地。 　　而他即将前往的地方，是原罪城。 　　原罪城，是夹在联邦帝国与美盟中间的一个城市，帝国曾经投入研究XS的战前基地。处于不为人知的原因，战后帝国放弃接管这个地方。 　　联邦曾想要夺取这里，作为侵略帝国的踏板，但最终也放弃了。最终两国在战后协定上达成共识，每年给予原罪城相应的资源，但是原罪城拥有自制主权。 　　然而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为了他们默认的流放之地。流放那些无法被宣判死刑的重犯。 　　这是一个拥有潜在法则，却混乱无比的城市。 　　“很好看么，那些荒凉的景致？你已经看了很久了。” 　　回神，淡淡将视线从窗口转开。 　　“你很平静……你是我送往原罪城所有人里面，最平静的一个。既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更没有兴奋。” 　　那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男式军服。脸色有些虚弱苍白，手上拿着一款联邦最新的PSX游戏机，嘴角上扬，却并不给人在笑的感觉。 　　“你不爱说话吗？” 　　“不。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哦……哈！也是。”女孩见他回答，似乎很高兴，身体转过来，倒着坐在座椅上。 　　这时，他看到，女孩的眼睛里，是一种少见的无神。 　　“你是异能者吗？”他问。 　　“咦，你能看出来？其实我……” 　　“冰！”坐在前座开车的青年男人，冷不丁喝了一声。带着一种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女孩说到一半的话语被打断。被称作冰的女孩微微嘟着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男人身上隐约散发出杀戮的气息，虽然敛藏的很深，却因为太过浓烈而仍旧能够被察觉。 　　他杀过很多人，非常多。暮韩断定。他或许不是一个普通的押运着。但抛开押韵者的身份，这个男人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暮韩无心探究。 　　对于两人的对话，他没在意，也没继续问下去。 　　毕竟，那些秘密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只想活下去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很快转移的话题。 　　但这个问题，却让他微微困扰。 　　叫什么？……他思索着。 　　仿佛自己，除了编号，还没有一个能够称之为名字的东西吧。 　　见到他再次沉默，女孩笑了笑，“没关系，只是随便问的。你快到了。” 　　他摇了摇头。 　　双手下意识的摸上胸口，那是一个木制的小牌子。 　　这好像是自己进入那里之前所带着的东西，后来就被没收了。直到流放时，才被机器人拿了出来，作为可被挑选带走的个人物品陈列的台子上。能够挑选三样，可属于自己的个人物品，却也只有这一样。 　　那个陈旧的木牌上，不知用什么写了一个红色的古体韩字。 　　窗外渐渐入暮，荒芜的大地上稀疏的林立着高大扭曲的变异植物。 　　“暮韩”他轻轻说。 　　“不错啊……”女孩笑道。 　　似乎找不到话题了，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车身猛然一晃。暮韩自发呆中再次回神。 　　“下车！”前座男人冷硬的声音传来，暮韩一愣。 　　“你到了，呵呵……大概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吧。喏，那个是接引人。祝你好运哦。”女孩快速的说完了一大段话，冲他挥了挥手。 　　封闭的车门被打开，暮韩站在一片荒土的大地上。前面不到百米就是原罪城，他站的地方立着破旧斑驳的指示派。 　　远远看去，铁黑色古旧的城市残破异常，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森然。 　　“嘿！磨蹭什么！”不远处的大汉冲他怒吼，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暮韩看到，他有一身健壮而纠结的肌肉，全身上下没穿多少衣服，肩膀和手肘的部位却固定了铁钉。 　　“你是接引人么？” 　　“废他妈什么话！赶紧上车！”大汉张口就是粗话，满口的酒气，令暮韩微微皱眉。 　　但他仍旧老老实实的上了车。所谓的车，当然不能和军部用于遣送重犯的合金装甲相比，那不过是一辆老旧的摩托车。引擎恐怕也是十几年前的制式，启动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大汉吼了一声坐稳，车子便飞驰起来。尽管是老旧的产品，浮空系统仍在。驮着两个人在隔绝地面大约一米的地方快速的前进，狂风刺的暮韩不由眯起眼睛。 　　不知是什么原因，白天中的原罪城，竟然看不到人影。 　　就在暮韩疑惑的时候，前方的转角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行动的速度并不快，双目呆滞，就像是一个游魂。 　　大汉显然也看到了男人，只见他哈哈狂笑，也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链子，抡了几圈便甩了出去。链子的一头被大汉拽在手里，另一边倒着镰刀一样的钩子。钩子准确的插入男人的胸口，链子在惯性下缠上男人的脖子。“好运气，竟然猎到失落者。” 　　大汉就这样挂着男人继续飞驰。 　　因为男人的加入，浮空的摩托车猛然晃动了一下，暮韩差点没坐稳掉下去。 　　“抓紧了！” 　　暮韩忍住心下的厌恶，用手扶住了男人的熊腰。手间摸到了一个冷硬的铁器。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嘶吼，紧接着，一个东西以飞快的速度扑向铁链拴住的男人。 　　大汉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随意的扯了下铁链，那个东西扑了一个空。 　　暮韩不由回头看去，赫然发现那个东西四肢着地，正在用非常快的速度向前追赶着车辆。他有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但是从身体与四肢来看，暮韩仍旧能够判断这是一个‘人’的形状的怪物。尽管他四肢着地，但是手臂与腿上健壮的肌肉让他行进的速度仍旧很快。 　　突然，他双腿用力，猛然向前窜了过来。暮韩心中一惊，怪物露出尖牙的大口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十公分处。他甚至在急速的奔驰中仍旧清晰的听到牙齿猛力磕碰的声音。 　　暮韩的心怦怦的跳动，他迅速令自己冷静下来。 　　当怪物第二次向前窜扑的时候，他猛然拔出了大汉腰间的手枪。砰的一声，子弹正中怪物的眉心位置，顿时白色的液体伴随着血液飞溅而出，半个脑袋几乎都被轰成了碎沫。 　　暮韩也没有想到这枪的威力竟这么大，一时愣住。耳边却传来大汉气急败坏的怒骂，“你他妈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没看到我躲开它吗？！” 　　摩托车猛然加速，大汉似乎为了减轻重量，竟然连铁链子一起丢掉了。车速快到一个让人觉得气血上涌的速度。 　　暮韩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紧接着就看到荒凉的城市里，顿时从橱窗里，小巷里，井盖下，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地方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怪物。 　　他们和刚才那个一样，拥有人类的外形，却放弃了人类的姿态。四肢着地，张着大嘴，口涎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他们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低吼。 　　那样黑压压的一片，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让暮韩觉得头皮发麻。 　　“不要想！蠢货！赶紧逃！再坏事老子把你也扔下！” 　　暮韩急忙收敛了心神。 　　摩托车浮空的距离又高了一些，大概三米，但这似乎是极限了。 　　原罪之城 　　但暮韩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 　　趴伏在地上的人形怪物紧紧盯着在他们头顶飞驰而过的摩托车。在第一个怪物试探着扑上去后，无数的怪物蠢蠢欲动。 　　“不想死抓紧了！” 　　说完，大汉倏然间一踩油门。那种用力的程度令暮韩不禁担心油门会不会被踩断。 　　但是他很快没有那种闲心了。 　　大汉用着与他身形完全不相称的灵活技巧操控着摩托车进行规避，这时，已经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形怪物开始跳窜着向两人扑过来。 　　有好几次，怪物的尖牙都擦到暮韩的鼻尖与裤脚了。 　　“如果我在你身上闻道血腥味，我该死的一定不会再带着你的！”大汉一边技巧的操作着摩托车，一边咒骂。他们行进的路线已经不仅仅是S型，甚至连空翻180°都快出来。那种颠簸的程度令暮韩也不禁有些脑袋发晕。 　　大概行进了七八分钟左右，暮韩向后看去，终于不再见到人形怪物的影子了。大汉微微减速，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 　　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血红色警戒线。大概五米高的合金墙，墙外不时有一两个老式机器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过。 　　大汉停下来摩托车，暮韩摇摇晃晃的走下来，在一旁微微干呕。等到稍微好一点了，他抬头，看见一双充满嘲讽的双眼。 　　尽管如此，他仍旧说了一声“谢谢。” 　　大汉似乎微微错愕，然后冷笑“相信我，你会死的很快！漂亮的男人。” 　　暮韩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于是站直身体。大汉用下巴微微示意，他跟着他来到铁门前。 　　铁门并不大，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中间是圆形的巨大的锁，上面用红色的油漆随随便便写了一个E7。 　　大汉从粗大的腕表上卸下一张SIM卡（Subscriber Identity Model 客户识别模块）。联邦通用的制式，上面的记忆芯片有很多划痕。他拿SIM卡在铁门旁边的凹槽里刷了一下，过了很久才传来嘀的一声。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暮韩开始观察原罪城的内部。建筑都很破旧，有些荒凉。街道上人不多，但也并非没有。看起来都很冷漠，随意的扫了一眼。他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带着和大汉一样的腕表，应该是标记一类的东西。 　　忽然，前面的人迅速转身，他同暮韩对上了眼。暮韩心中一惊，那是一种冰冷淡漠到极致，却又充满着兽性嗜血的目光。那里凝聚着如同针芒一样尖锐的敌意与杀念，暮韩觉得全身都被锁定而无法动弹半分。 　　“新来的，C4！”大汉同样回瞪他，那是一种并不输于那人的野性目光。 　　“嘁！”那人低啐一口，转身走开。被锁定的感觉消失，暮韩松了一口气，短短一段时间，后背竟整个被汗浸湿了。 　　“别随便盯着别人，离我近一点，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大汉冷冷瞥了一眼他，迈开大步。 　　暮韩急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大汉这次走的很快，一不留神就会被甩下，暮韩只得小心跟住，不敢再四处观察。 　　走了一段时间，向右拐了一个弯，两人在此遇到一睹高大的墙。只不过这墙比刚才的那个稍稍低了一些，门也似乎并没有那么厚重。门上写着E6。 　　E6看起来要比E7忙碌一些，不时能够看到一些穿着灰色服装的人和机械人混编在一起搬运着什么。 　　街道的周围能看到小型酒馆和餐厅，上面用牌子写着[中立地带]。 　　“这里看起来很忙碌。非中立，代表什么?”暮韩问道。 　　大汉冷着脸没有理他，走过了一段路，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才开口道：“E区是警戒线，双数挨着生产线。每年都有晋级赛，就算没有，中立地区也是绝对不允许战斗的。” 　　他吸烟很深，两三口，一根烟就已经烧到了烟屁股。随手把烟蒂弹到街边，他看看暮韩，嗤笑一声：“不过别太相信这些牌子，有很多是黑店。你进去，老板就会把你这样漂亮的男人做成失落者！” 　　“失落者？”暮韩惊讶的问。他记得两人刚来的时候，他称用铁链绑住带着车后的男人为失落者。 　　大汉没有再次开口解释。 　　但刚才那种怪异的语气，还有提到失落者一瞬间，男人看向他眼中潜藏在深处的□与淫邪，那种仿佛被视奸一样的感觉令暮韩微微皱起眉头。 　　沉默的又走了一段路。再次遇到了门。 　　上面写的是D4。 　　已经从E区进入D区了么？ 　　暮韩记得，刚才在E7的时候，大汉所说，自己应该是C4区的。而E区是警戒线。 　　这些区域之间，有什么联系？ 　　和E7的冷漠与E6的忙碌不同，这里的人不多，但是楼房有高有低。看起来似乎更现代化一些。暮韩甚至见到了废旧的医院，学校，以及教堂。 　　D4与C4之间挨得很近，并没有走多久。 　　C4给人的感觉也同D4差不多，不过C4更给人一种潜藏的紧张与危险感。 　　大汉领他到一栋大楼里，似乎是废旧的市政楼一类的。进去后，首先入目的是装横怪异的前台接待大厅。之所以说是装横怪异，因为那种奢华的程度与这座老旧的楼房绝对不相称。 　　暗红色大面积的底色，零碎的地方配以金色雕花。有一种艳俗奢靡的感觉。 　　穿过前台大厅，应该是办事处一类的地方。 　　地方并不大，一整间屋子不到20平米。一张巨大的黑色桌子横在中间，从左墙一直贴到右墙，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两部分。 　　桌子上放着一些老式的机器，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联邦的生物电子处理器。这在战前，算是比较先进了。大概只是外表看起来老旧。 　　看完这些，暮韩才发现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灰色的老旧棉布长袍，连脖子都遮住了。脖子上面，带着一个灰色的面具。面具应该是记忆金属，尽管没有很服帖的覆盖在脸上，却也并不突兀。面具上镂空出来了眼睛，鼻子的部位没有凸出来，下面是裂开的微笑的嘴。 　　无形中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接引人04。”大汉把SIM卡扔了过去。那人随意的抬起手，也没见怎么动，卡就自动飞到了他的手里。在电脑上刷了一下，然后扔了回去。暮韩只见白光一闪，卡就已经夹在了大汉垂在身侧的手指缝间。他略微心惊，暗中自问：这要是暗器，自己能否抵挡？ 　　“10个贡献点。你过来。”那人开口说话。透过面具，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带着些微嗡嗡的回音。他用下巴点了点暮韩。 　　大汉接到卡，转身就走了。暮韩走向前。 　　那人推过来一堆东西，从桌子上滑过来，正正停在桌沿。暮韩看了看，是一个小型的红外扫描仪，一个结构粗糙的腕表，一张SIM卡，一张十元面值的现金，不是联邦通用，上面印有原罪城恶魔翅膀标记。此外，竟然还有一本纸质的小册子，写着《原罪城生存手册》。要知道，即使是在大城市里纸书的价格也高昂到令一般人望而却步。 　　暮韩收起腕表，学着大汉的样子将SIM卡装进去。但是很久都没有反映。暮韩不禁皱眉，然后他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抬头望去，是那个面具男人。 　　“扫描指纹，识别公民编号。”他开口。 　　暮韩觉得有点丢脸，他把手放在了红外扫描仪上。红光闪动，很快传来机械合成的声音。 　　[扫描完成——备案完成——开始识别嘀嘀嘀嘀——错误！找不到联邦公民编号！错误找不到联邦公民编号！——请求联网查询并更新记录——请求联网查询并更新记录——] 　　冰冷的声音，每说一次，就令暮韩心中有些发寒。 　　男人盯着他一会，转回头看着屏幕。 　　“拒绝，结束处理。” 　　“声音识别——嘀！受理。” 　　“公民编号。”男人再次开口。 　　那种机械的声音，令暮韩愣了一会，才察觉到是对自己所说。 　　“221057400001730000” 　　那人的目光闪了闪，噼啪的敲击键盘声，然后电脑提示[人工受理完成] 　　男人没有再理他，暮韩有点无措。 　　这时，他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风。他猛然一惊，迅速转身，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门竟然无声的打开了。想必是那个面具男人。 　　出了市政厅来到街上，暮韩又一次茫然。 　　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应该先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生存手册…… 　　他这样打算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往前面一些的街道上有一个竖着中立牌子的门帘。 　　可是遇到黑店怎么办？他脑子里想起了大汉的话语。 　　要不要进去？ 　　生存法则 　　一旦发现不对劲，自己马上出来。这样的风险比呆在大街上小多了。 　　犹豫一番，暮韩还是决定进去。 　　推开门，嘈杂声顿时涌入耳朵。 　　这是一家酒吧，暗红色的亚麻墙纸看起来还算干净。右侧是一个微型吧台。吧台后面的男人正在擦着高脚杯。漂染成白色的头发，在后面随意扎了起来，昏暗的灯光看不清长相。 　　随意一扫，厅堂里大约放着三十来张桌子。基本上坐满了人。 　　一部分人在喝酒，还有一部分在赌博。阴暗的角落里也坐着一些人，各自做着事情。看书，或者擦拭武器，再不就是冥想一般闭着眼静坐。 　　应该是个中立地带了。暮韩微微放下心。 　　他走到一个空着的桌子上坐下，将生存手册拿了出来。 　　刚翻开第一页，感觉有很多道视线带着意义不明的味道射了过来。酒吧里顿时静了不少。 　　“嘿！小子！新来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身形很瘦弱，长相普通。面色有些灰白。 　　周围传来不少低低的“嘁”声。随即又恢复嘈杂。 　　那个男人走到暮韩跟前，用手撑住桌子，俯视他。“原罪城，不想死的话……” 　　话说到一般，他忽然轻微的咦了一声，随即拉开椅子，同暮韩一桌坐了下来。 　　暮韩微微皱眉。 　　“看见了么……很多人在盯着你。打开你的腕表，这是识别，你有新人保护期的。”他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暮韩闪躲了一下，还是依言打开了腕表。果然，外边周围闪烁出绿色的一圈光芒。屏幕上写着。 　　C4XY016730暮韩。 　　新人保护期：71小时42分钟15秒，并且在不断减少。 　　贡献点：0 　　联邦信息：C4区无 　　并不是很难理解。暮韩放下手腕。 　　“看到了？你最好在新人保护期用完以前……找到一个组织。很多人在等着你保护期过后第一时间猎杀你。”男人用眼神示意周围。 　　暮韩明白，这是招揽。 　　这时，男人伸过手来，想要搂住暮韩的肩膀。 　　这个亲密的动作立时让暮韩警惕。 　　暮韩看到男人眼中闪烁的暧昧光芒，用脚点地，向旁边撤了一下椅子。 　　男人看到，随即收回了手。 　　笑道：“你知道这地方女人少，□要价很高。不少人喜欢这个的。或许你以后也会喜欢。” 　　这样说着，眼里却没有了那种光芒。 　　“我还有三天时间考虑不是么？”暮韩很谨慎，并没有像很多初来原罪城，慌乱不堪的人一样急于寻找庇护。 　　男人点点头。“没问题。C4XY010090。我编号，有事找我就行。手册上写着腕表的用法，这东西用处很大。你叫我钩子就行。” 　　钩子走后，就没有人再来打扰过暮韩。 　　他看见钩子回到原先那一桌，再次玩起扑克。看来，钩子或者钩子的组织在这一带，应该小有势力。 　　低下头，重新看起生存手册， 　　第一页上贴上了白色的标签。 　　C4XY016730，和腕表上的一样，应该是暮韩的编号。下面一行写着分配房间的住址。下面注明，将住址输入腕表可获得简易地图。 　　暮韩向后翻，找到了腕表的使用说明。打开虚拟屏幕，看见了地图。 　　既然知道了住处，还是回到那里好了，暮韩站起身，走出酒吧。 　　钩子在后面嚷了一句，“要不要我带你去？”暮韩没回头摆了摆手。 　　按照屏幕上的简易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住所。 　　那是战前的遗迹，非常破旧的一栋大楼。外表看起来很斑驳，有些没有窗户，有些的窗户根本就被水泥封死了。从外表看来好像打了深深浅浅的补丁，有一种荒唐滑稽的感觉。 　　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入口。那是废弃的逃生楼梯。正门和侧门都被锁死。 　　楼梯很阴暗，只有拐角处的小窗户中透进些许灯光。吊灯基本上都坏了。不过还有几盏幸免，暮韩那层的就没有坏。 　　转进楼道，一下就变得宽敞起来。大约有三米左右。这样的地方，打斗起来对擅长近身攻击的人很有利。能够灵活的活动开，两侧的墙壁也更方便借力。 　　对照着手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房间。139。 　　三位数，也就是说除去13楼，每个楼层只有0-9共10个房间。 　　暮韩取出自己的SIM卡刷了一下，嘀的一声房门便开了。 　　进去之后锁好门，暮韩打量自己的房间。墙壁有些地方有深黑色的血迹。整体来说还不算太脏。房间是长形的，首先进门是厨房，然后是洗手间。接着是客厅，大概是以前主人留下的，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沙发和一个屏幕。这里没有卫星和电视，世界易变之后连通信都变得困难。目前最快速的通信方法是地下光缆。但前提是那些东西没有被变异的老鼠蛀坏。暮韩走过去看了看，下面有读卡器。 　　客厅往里有一张朴素的木板床。非常窄，恐怕还不到一米宽。床两侧安装了高大的合金挡板。 　　再往里是一块空地，接着阳台。墙壁上有些划痕和血迹，应该是平常用来训练的地方。 　　暮韩走到阳台看了看，巨大的落地窗，安装了玻璃。他明白床侧的合金挡板应该是增加安全，这样的阳台很容易让人侵入，巨大的空地不仅为了主人的练习也方便了打斗。 　　以前的主人很聪明。暮韩判断。 　　大概看完了房间，暮韩坐在沙发上阅读手册。 　　手册大多是文字，很少有图示。 　　A区是中央区。B区是异能区。C区是普通区。D区是普通区。E区是警戒线。F区是警戒区。H区是生产线。 　　很奇怪，没有G区。 　　暮韩在脑子里勾勒了半天，也没有想象出城市的宏观样子。 　　有几幅图形在脑子里，但是字母排列对不上。 　　最终暮韩放弃了。 　　下面说了几项基本规则。 　　比如说除非区域赛期间，或者区域赛获胜，否则不可跨区。 　　任何人在夜间不受保护。 　　腕表的开关是一次性的，带上后再次摘下则腕表作废。需到管理人处挂失。 　　等等的一些。暮韩非常认真的阅读，并且记在脑子里。 　　这可是关系到生死的东西。 　　再往后，是一些生存技巧。比如说通过猎杀失落者，变异生物后交给处理人可以获得贡献点以及金钱。 　　杀死异能者和公民后尸体也可以交给处理人，不过只有金钱没有贡献点。虽然金钱比较多。但这是非法行为。 　　也就是说，要杀得偷偷的杀，若是有人看见，向处理人举报的话，那人会得到贡献点和金钱，而杀戮的过程很不凑巧被处理人看见的话，则会受到处罚。 　　还可以参加城市清扫活动，获得贡献点和金钱…… 　　金钱和贡献点按照一定比例，可以转换。收取手续费。 　　也就是说金钱是用来生存的。而贡献点显然更加珍贵。 　　某些商店或者机构贡献点也可以当作金钱来使用。具体是哪些手册上没写。 　　暮韩想应该不多。 　　贡献点可以向市政厅兑换规范武器，积累贡献点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不用参加区域赛而直接申请跨区。 　　下面还有一条红色的字。 　　10000000贡献点可以申请离开原罪城。 　　一千万，暮韩咂舌。一个失落者也不过2点。变异生物才1点。 　　再往后，是区域赛的一些规则。每年05月01日—05月30日，12月01日—12月30日是比赛时间。 　　每次一个月，一年两次。 　　然后是腕表的使用方法。 　　翻过这些后，是一个附录。上面写着变异生物等级划分。 　　失落者，一般公民，异能者，变异人的实力等级参考。 　　暮韩对照一下自己，苦笑。 　　自己的情况好像比较复杂，按照上面的标准还真不好给自己划分。 　　看完这些，暮韩发现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在腕表上查了一下余额，发现自己才100块钱的储蓄，10元现金。 　　在还没有熟悉城市之前，暮韩并不想出门，以免被更多的人盯上。 　　肚子感觉到饥饿，暮韩在手册上找了家外卖商店用腕表拨通电话。 　　“我要一份腊肉拌饭，一个豆腐汤。帮我送到7街B座139号。谢谢。” 　　电话那头传来再次确认了一下，说10分钟后到。 　　邻居黑鬼 　　暮韩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并没有注意时间。 　　感觉没过多久，铁门上就传来咣咣的巨大砸门声。 　　他赶忙跑过去。透过猫眼，传来经过镜片扭曲后的模糊人影。楼道很昏暗，但是暮韩还是能够看清。来人穿着脏乱的工作服，上面还有油污。 　　[咣咣！——]不耐烦的巨大砸门声再次响起，暮韩吓了一跳。 　　“请问……” 　　“XX饭店送餐的。”意外的，与其粗鲁的动作相比来人的声音倒是出奇客气。 　　暮韩把门打开，接过递来的两个小餐盒。 　　“一共是42块钱。谢谢惠顾。” 　　真贵，他暗叹一声。没有那么多现金，只好用腕表给他划过了钱过去，等他确认后关上门。 　　刚向里走没几步，又传来咣咣的砸门声。暮韩只好返回。 　　“先生，小费！” 　　暮韩看看自己的储蓄，终于还是咬牙忍了忍，没有理会那人转身走回屋子。 　　那人等了片刻，不见暮韩开门，不由怒骂道：“操！你妈了个逼的穷鬼！没钱还他妈想吃饭！我呸！——” 　　紧接着咣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暮韩觉得仿佛地板都震颤了一下。他把餐盒放在小桌上，轻声走了回去，右手手指绷的笔直。 　　猫眼上被吐了口水，影像更为模糊。 　　送饭的人已经转身向楼梯口走了，侧着脸，嘴唇不停的抖动，骂骂咧咧的样子。 　　暮韩松了一口气，忽然，他看到那人猛然顿住身形，快速的转回身体。紧接着，忽然双腿跪下，向前扑倒，没了动静。 　　已经死了！ 　　暮韩咽了一口口水。 　　忽然眼前一暗，一个人影站在了门前。身体很高，透过猫眼只能看到宽厚的胸膛。穿着皮夹克和肥大的裤子。 　　那人走过去，用手扯下了服务员的衣服随意在猫眼上擦了擦，弯下腰让从外面透过猫眼看了看，敲了敲门。 　　暮韩后背靠墙，侧身站在门口。没打算开门。 　　“新人吧，你有保护期呵呵～我是138的。”很低沉却意外的清亮的声音。 　　如此轻易就杀了那个送饭人，要不要开门？ 　　但暮韩转念一想，随即还是打开了门。 　　无论任何人杀死保护期之内的人，都会受到严重的惩罚。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屋里的光亮透出去，暮韩看的更真切的。 　　那是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痕，短短的头发，面容还算俊朗。 　　“你好！我138的邻居！认识一下。”他微微偏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意外明朗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既然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的确也得认识一些朋友。 　　“你好。” 　　“叫我黑鬼好了。你呢？” 　　“暮韩。” 　　“本名？”他有些诧异。 　　“嗯。” 　　短暂的沉默，黑鬼摆摆手，指了指暮韩的对门。“我回去了，E7XY255241，记下哦。对了，我叫了处理人，尸体送你好了。见～面～礼！～” 　　暮韩点点头，黑鬼走到门口，他并没有进门，看着暮韩，然后诧异的说：“喂！你不是这样吧！……”晃晃手腕，“在外面也是吧，要交换！” 　　暮韩愣了一下，“C4XY016730”，他记得钩子并没有向他要。 　　黑鬼点点头，嘱咐一句记得等处理人，然后回到了自己屋里，关上门。 　　暮韩在门口站了一会，很快上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非常瘦弱，脸色病态的苍白。一头漂染成金色的头发刚刚过肩，走起路来似乎要飘起来一般，就像是幽灵。 　　他走到尸体面前，蹲下身子看了看，抽出了他的SIM卡在自己手腕上的机器里划了一下。然后随意翻了翻尸体。“普通公民，等级3。”一边说，一边自下而上透过前面遮住眼睛的发帘仰望暮韩，平摊出纤细的手掌。 　　暮韩不明所以。 　　“SIM卡”处理人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淡粉色的薄唇似乎微微扬起。 　　将暮韩的SIM刷完之后，男人抽出了尸体靴子里的小刀扔进暮韩屋里，“送你了。我好心，拿走的钱也分你一半。”说完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 　　暮韩确定，这家伙是在笑。 　　但他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暮韩茫然，随即看到银古白拆下了那送货人的腕表，抽出SIM卡在一个特异的机器里操作了几下。 　　“我叫银古白，处理人DW07，有事找我哦。”说完，将SIM塞在暮韩手里，飘飘悠悠的走了。 　　插回卡，看到里面的钱数多了不少，远超过一具尸体的回收价格，暮韩醒悟。被猎杀者的财物本应归属猎杀者，这是原罪城里的潜规则。黑鬼没动，当作了见面礼，自己当时却不知道。银古白倒还算不错，好歹留了一半给身为新人的自己。 　　暮韩回到屋里锁好门，皱起眉头。 　　原罪城住民真的就都那么友好好客？暮韩嗤笑。 　　难道，他们都发现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有事找我！ 　　不，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 　　恐怕自己多心了。 　　舒展开眉头，很快又感到饥饿。 　　走到餐桌前打开饭盒，暮韩皱眉。这么贵的东西，做出来的成品简直就好像猪食。味道怪异不说，量也很少。 　　好在暮韩已经习惯了毫无味道的生化营养食品，平静的咽下这些东西。暮韩开始思考今后的打算。 　　一旦新人保护期过去，自己将怎么做？ 　　在原罪城生存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问题令暮韩非常苦恼。 　　夜幕降临的时候，妖异的血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中。阴冷而荒凉的城市在淡淡的红光中散发出一种肃杀。 　　从阳台的落地窗俯瞰，凌乱的街道上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无机质玻璃的冰凉透过贴合的手掌传入暮韩的感知，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真实感。 　　从一个囚笼，转到了另一个囚笼么？ 　　静静的凝立许久，终于感到一丝疲惫。 　　从大前天晚上等待传讯，法院判决，到前天下午第一次使用控制力，得到最终流放。然后是收拾东西，来到原罪城，昨天夜里同接引人穿过人形怪物的警戒区，凌晨办理手续。直到今天从酒吧回到住处。暮韩没有休息过一分一秒。 　　那样疲惫的感觉竟令暮韩生出些许怀念。 　　或许，该睡个好觉了。 　　女孩彦樱 　　自从世界异变后，白天就变得更为短暂。 　　天边刚刚泛出一丝白亮，暮韩就已经醒来了。 　　房间里仍旧很昏暗，他坐在沙发上深呼吸几次。 　　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身体的状况也非常好。脱离了那个该死的地方，远离永无休止的消毒水和针剂。似乎对自己的影响不大。 　　至少现在看来，外界的射线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令人不快的异变。 　　暮韩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拿出手册再看了一遍，暮韩仔细筛选。在这里生存需要通过狩猎，无论什么都可以。当然，还可以去生产线做一些劳力。好处是在劳动期间可以得到保护，坏处是薪水实在太少。 　　最好趁保护期没过的时候尽快熟悉下原罪城。 　　这么大一个城市的运作，肯定不能完全依靠政府的微薄补助。这里的势力结构，各种非法获取物资的渠道，都是需要尽快了解的。 　　另外，得先弄个趁手的武器。 　　暮韩整理了一下思路，拿好钥匙走出了房门。 　　“嗨！” 　　从黑暗中传出的声音，吓了暮韩一跳。 　　完全没有察觉到，是太大意了么？或许因为完全没有感觉到敌意，所有轻忽了。 　　暮韩锁好门转过头，眼睛适应了黑暗。那是一个坐在楼梯口的娇小少女。大大的眼睛，长相清纯可爱。柔顺的短发染成了天蓝色，穿着水手服样式的蓝白格子裙。不过耳朵和嘴唇上却带了环状的饰物，手上也夹着半燃的烟。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你是新来的吗？昨天听到你和大叔说话了哦。”她笑起来有两个甜美的酒窝，非常可爱。 　　“你好。”暮韩微笑着打了招呼。虽然警戒着，但面前的人是并不会招惹到厌恶与敌意的孩子。相反，到像是邻家小妹妹一般不由想要让人亲近。 　　“我叫彦樱，也是你的邻居。你叫暮韩对吗？” 　　“嗯。” 　　“你要出去吗？”女孩看了看暮韩手里的钥匙，问道。 　　“嗯。” 　　“哦……只会说‘嗯’啊。真无趣。”似乎对暮韩的应声不满，她嘟起了嘴巴。“记得帮我带包烟吧。我在130。钱回头会给你的。”他指了指身侧的空烟盒，随手又弹了烟灰。暮韩点点头，走过她时，她向旁边挪了挪让出小小的楼梯。 　　走到转角的时候，暮韩在扶手的间隙中回望。彦樱仰着头深深吸烟，眼睛里有一种让人心疼的空洞与疲惫。 　　暮韩的腕表是打开的，周围散发出一圈绿光。这是受到保护的标志。 　　现在没必要过于隐藏自己的实力，若是看起来柔弱，反倒容易被一群人盯上。暮韩在城市的夹道中快速的奔走，一边打量着周围。 　　城市周围不少废弃的建筑物，很多打着牌子，有一些则隐藏在阴暗的门帘里。并不是所有的废弃物都没有人，暮韩知道这里很多潜规则。有些地方可能被帮派占领做根据地，有些地方则是一些没打牌子的非法店铺。剩下一些，是无人占领的废弃物，可以临时躲避或者交易。 　　暮韩转了一圈，在街上也见到了一些人。大略评估了一下，只有5%是异能者，还有10%是看不透的高手。 　　这令暮韩安下心。 　　在异能不稳定的情况下，他确信自己有生存在这个城市的权利。 　　“嘿！……暮韩？” 　　远处忽然传来招呼的声音，暮韩停下脚步看去，是昨天晚上的男人。黑鬼。 　　“干什么呢？要不要帮忙？”男人快步走过来。虽然是走，感觉起来速度并不快，但其实长长的一段距离他很快就到了暮韩面前。 　　“看看城市，我想我需要一把武器。”暮韩如实的说了。 　　“这样，反正我也没事，带你逛逛？”黑鬼提议。 　　“好，不过以后，我打算自己。” 　　黑鬼上下打量他，随即了然：“我是独户。就是说没有帮派，城市里的散客。C4独户挺多的，因为这里挨着异能者区域。” 　　暮韩点了点头，冲着黑鬼笑了一下：“那以后有劳你了。” 　　“不客气。”黑鬼也咧嘴笑道，随即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选定个职业？我是强盗。” 　　“……杀手吧。”暮韩想了一下。 　　“不错的职业，还好我没有得罪人。”黑鬼夸张的摸摸脖子。 　　换言之，得罪我的人都死了。暮韩看的出，黑鬼很强。 　　有了黑鬼的帮助，暮韩更快的熟悉了城市。一些不错的暗店黑鬼也介绍给他，并领他进去参观了一下。 　　多数是交易点，各种手工作坊，生成武器，防具，日用品。 　　还有贩售毒品的地方，里面有不错的烟。暮韩顺便给彦樱买了一条，香草水果味的，含有兴奋剂和微量迷幻剂。 　　他本来挑的是苹果的凉烟，含有安神剂的。发现黑鬼满脸诡异的望着，只得解释说是给彦樱捎带。黑鬼了然，笑道那个小丫头。然后挑了香草水果的说她喜欢这个。 　　暮韩没拒绝。免得自己卖了后，彦樱不要，就亏大了。 　　然后黑鬼又告诉暮韩，彦樱的妈妈，是城里有名的□。人长的非常漂亮。暮韩稍稍诧异了一下。 　　然后黑鬼给暮韩指点了帮派的据点。 　　“C4独户多，帮派比别的地方少，比较大的两个是，王朝C4和地下联盟C4。王朝是整个原罪城的大组织，离王一手创办的。离王是早期就来原罪城的住户，哪个区都见过他的身影。听说他是神秘的A区人，好像他能随意去原罪城的任何区，不知是处理人管不了，还是拥有权限。每个区都有王朝的分组织，内部很严密。军火和毒品都有涉及，不过对外开放的不多。有传言说离王甚至控制了生产线。” 　　暮韩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留心。 　　“地下联盟是新崛起的组织，控制了除BA区和帝国区以外区域的地下通道。废弃的下水道，地铁什么的。也不知怎么，好像他们和管理层达成了协议，每年的地下城市清洁都是他们在管理。是一个比较自由正派的组织，没有什么欺压事件。但是要加入他们审核也很严格。他们主要经营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些委托。外区的很多人拥护爱戴他们。不过他们的治理范围也仅仅在联邦的外围区。” 　　“对了，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有一个叫钩子的男人。” 　　“钩子，呵！他是C4地头蛇里面，太妹手底下的。C4独户很多，王朝和地下联盟也比较低调，太妹手底下几个不错的高手，外加一群杂碎聚在一起，外号地头蛇。你小心钩子，胆小懦弱，仗着太妹装腔作势。”说完，瞄瞄暮韩的脸，啧啧两声，“小心他找上你。” 　　暮韩瞪他一眼，已经找过了。 　　想了想，暮韩忽然又问：“照你这样说，整个原罪城王朝独大，联邦还有地下联盟，那帝国呢？”一个城市的运作，势必要达成一种平衡才对。不然管理层不会坐视不理。或者，管理层其实早已被架空？那么问题就复杂了。 　　“你应该知道，其实原罪城原本是帝国区的。帝国那边是教廷，和管理层勾结在一起。可这些年还是让王朝一点点扩大了。估计要不了几年，原罪城就得易主。”黑鬼冷哼。 　　“哦，对了！”他突然停了下来，上下大量了一下暮韩：“我说，你身手不错，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里？”一个漆黑的门帘，门紧紧关着，把手上是一个小蝙蝠。 　　“对，就这儿了！” 　　黑鬼笑着介绍道：“血族，原罪城的最高的杀手组织。里面基本上是独户，信用很好。你不是想当杀手？杀手的话还是找个中介来的方便。” 　　暮韩看了看，点点头。黑鬼走过去，似乎在门上刷了一下卡。随即两扇门缓缓打开。 　　后来暮韩才知道，只要进门便得交钱，一人500。黑鬼这个强盗，其实还挺有钱。 　　门内走出一个漂亮的女侍者，领着二人进去。 　　门帘很小，里面却非常大。 　　暗红色的帷幕，黑色的墙壁，变换着的暗色灯光，还有红黑的蝙蝠，一种诡异神秘而暧昧的气氛。 　　“两位需要什么？”女侍者端着盘子走过来，上面有酒水饮料。长长的古风旗袍，上面绣着变形的蝙蝠，搭配起来竟然意外的好看。 　　“我朋友是新人，你看到了。他喜欢杀手。”黑鬼一把搂住侍者，在她的细腰上摩挲起来。暮韩看出来，那女侍者不简单，算是个高手，虽然还不及自己和黑鬼。 　　不过现下她却没有挣扎，柔柔的坐在黑鬼怀里，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血族考试（附血族等级表） 　　“我们非常欢迎强者。需要听规则吗？”她说。 　　“嗯，我朋友是新人嘛。” 　　“好。”女侍者点点头，仍旧窝在黑鬼怀里。“首先你需要通过考试，我们会判定您的等级。通过后您就有权成为血族的成员，当然您有权随时解除。我们会严格保密您的身份。我们抽取7%的手续费。另外，每次交易完成后的，我们会按照100：1赠送你您得到的金钱相应的暗币。暗币在很多黑市暗店也都是通用的。我们血族信用一向良好。当然，我们内部也贩卖消息，武器，药品等等。” 　　暮韩大概兑换了一下，也就是说，1万原罪通用货币的交易，自己得到9300块，还有93的暗币。 　　原罪币与贡献点也是100：1也就是说暗币某种程度上等值于贡献点了。当然要刨去中间转换的手续费。 　　“接任务的要求呢？加入后有什么权利和义务。” 　　“我们会附送给你一个小终端，当然高级的终端您可以自己购买。任务的发布会定期更新，您可以随时接任务。杀死目标后不需要您做善后处理。除非客户有特殊要求，否则尸体的财务以及尸体都归属个人所有，可以随意处理。当然，如果特殊情况，我们会负责处理。不拿走尸体财务，我们会按照剩余物的市场估价给予您暗币的补偿。您享有血族会员的一切权利，可以以折扣价买到我们的产品，义务是完成任务。如果任务失败，则1：10扣除您的暗币。您可以用金钱来抵。如果暗币清零，则被逐出血族，收回您的身份，暗币为负，我们有权索取您的个人物品偿还。包括但不限于武器，电器，身体器官等等。” 　　也就是说，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甚至可以当作兼职来做。 　　“我明白了。我那什么时候考试？” 　　“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 　　暮韩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女侍者从黑鬼怀里站起来，领着暮韩走向后门，黑鬼咧嘴露出白亮的牙齿，不舍的耸耸肩。“好运！兄弟！” 　　被带着来到长长的黑色呢绒垂布后，才发现原来是一条窄窄的走廊。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青年正眯着眼睛摆弄手里的小刀。没有柄的刀刃在五指间灵活的翻转，因为流畅而显得赏心悦目。 　　女侍者看到青年，似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敛藏起情绪：“等级测试，有劳了。” 　　青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眯眯的点了个头，“您好，请跟我来。” 　　跟随着青年在窄窄的走道里穿梭，七拐八拐，走了很长一段。 　　暮韩看到了刚才女侍者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不过他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好奇。看来血族的内部也复杂。 　　想着想着，却已经到了地方，前方一扇深黑色的木门，雕刻着长长獠牙的蝙蝠，有些古朴的味道。 　　“请进，祝愿您通过考试。” 　　随着青年的话语，面前的大门缓缓开启。 　　第一关是障碍，对暮韩来说并不难。房间的地上，墙壁上，还有天花板上撒乱的摆放着许多沙袋，有些方形，也有些是条状，甚至还有幔帐。这些东西上面涂了很多层白面粉。而考试者被要求穿上全身黑色的衣服。 　　考试内容就是要求杀手在最短的时间冲过这些障碍物，达到对面的大门。时间越短，身上的痕迹越少，成绩相应也就越好。障碍物是无规则移动的。 　　可以带一件武器，暮韩选择了匕首。 　　横档在脚前的隔板隐去的一瞬间，暮韩窜了出去。障碍物移动的速度不是很快，完全可以计划好路线，但是暮韩没有。 　　依仗着身体异乎寻常的韧性与柔软，他用一种怪异的身法在障碍物之间来回闪躲。在这里除非最顶级的高手，否则并没有必要隐藏实力，反而需要在一开始就展露自己的强大，证明自己的价值。 　　暮韩用上了少许控制力，当然是用在自己身上。一般不会有人选择直线，因为直线上的障碍最多，而且不容易应付突然事件，但偏偏暮韩选择了。 　　对于他而言，直线无疑是最快的捷径，若是有人观看，便会发现暮韩如同无骨一般的诡异身形，有时甚至能在闪躲的一瞬间扭曲成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完全违反物理学的形态。 　　在暮韩眼中一切后退的速度变的很慢，只有一次，用匕首挑开沉重的从头上砸下的障碍物时，空中被震开的面粉沾了一些在足尖。 　　等到推开对面的大门时，青年男人已经站在门口。 　　旁边有一个小屏幕，显现出绿色的时间。[05：12：13]。然后暮韩站着等待扫描，足尖2.53平方厘米的白色痕迹。 　　5秒出头。青年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动声色。 　　“恭喜您通过了第一项测试，成绩是C级。请跟我来，第二项。” 　　C级，暮韩略微差异，第一关才C级，难道血族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血族的等级划分是何等严格，E级是合格，只要过了E就能进入血族，在原罪城已经不容小觑。 　　接下来还有三关，分别是勘测，隐藏，技巧。 　　勘测，顾名思义，通过一些线索找到目标任务。暮韩的五官非常敏感，仍旧是C的成绩。 　　隐藏则比较简单，躲过能量探测仪，红外观测等等。并没有异能者的感知。这项暮韩很轻松，竟然得到了B的成绩。不过这一项在血族的考试中，大多数人都能取得好成绩。 　　最有一项是杀关，无论生死。暮韩犹豫了一下，点头进去了。 　　这关是技巧，所谓技巧也就是武艺，可以选用枪械，还有冷兵器。暮韩枪法不算特别优秀，还做不到随心所欲，只能利用控制力。所以这关暮韩还是用的匕首。这关是被关在昏暗的房间里，房间里的顶上倒吊着密密麻麻的蝙蝠。 　　重型武器不占优势，枪械倒是很方便。可惜暮韩用的是匕首。 　　门被关上，黑暗的屋子里，蓦然想起一大片拍打翅膀的扑棱声，黑暗中，暮韩一边小心的躲闪，一边伺机挥动匕首，斩杀仿佛无穷无尽的蝙蝠。 　　…… 　　10分钟后，房间亮起灯，100瓦的灯把房间照的如同白昼，所有的蝙蝠忙不迭的钻进了墙壁的通风道里。 　　暮韩拄着匕首气喘吁吁的站在房子中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青年数了数，地上躺着的蝙蝠竟然有400多只。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暮韩身上被咬了13下，白色的衣服上，大腿，臂膀，后背有零散的血点。其实虽说是杀关，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除非被咬到了要害，比如动脉，即使被咬到了动脉，人也还能撑个两三分钟的。不过就是瞎了眼睛什么的，概不负责。 　　这关比较难，通常会得到低一个等级的成绩，和隐藏那关抵消。只是没想到暮韩依旧是C级，相当不错的成绩。 　　黑鬼在外面等了一小时，不紧不慢的和女侍者调情，顺便花费暗币买了些情报。 　　暮韩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妥当。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项链，黑色的金属片片，蝙蝠的形状。 　　“怎么样？”黑鬼放开了怀里的女侍者，龇牙一笑。 　　“一个B，其他都是C。皮外伤。”暮韩也回以一笑。 　　“哦?”黑鬼的目光放肆的在暮韩脸上扫了一圈，“不错嘛！～看来我以后得小心些了。……不过这些，不要随便就告诉别人。”他严肃的警告，停了一下会，又不怕死的开口，“其实你笑起来……别有风韵！哈！” 　　躲过了暮韩飞过来的匕首，黑鬼一把抓了女侍者挡在胸前。 　　“你也真丢脸。”暮韩淡淡扫他一眼，说道。 　　黑鬼却听出那声音里极淡的一丝笑意。 　　坐了一会，青年出来了，将暮韩待到另一个房间，交给他一张卡。 　　“您好，欢迎成为血族的会员。由于您的成绩是C+，您的杀手级别是伯爵（D级），附赠50暗币，5000原罪币，以及C级会员身份。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么？”青年递过来一张卡，是会员卡。身份绑定。 　　“您的伯爵卡，插在蝙蝠里面。只有侯爵（C级）及以上才有绑定。请妥善保管。” 　　暮韩微微用力，拨了一下蝙蝠的翅膀，果然见到弹出卡的金属接口。 　　“谢谢” 　　“不客气，血族欢迎您，请问还有什么需要么？” 　　“我想买一把武器。长点的匕首，我记得这里贩售武器。”暮韩想了想，问道。 　　“是的，不过……”青年看了一眼暮韩的腕表，笑了笑说：“我们这里贩售的武器至少要100暗币，也就是万元以上。” 　　暮韩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困窘。他现在可是穷人一个。 　　“不过刚才您用的那把匕首，可以送给你。”青年想了想，忽然笑眯眯的说道。 　　暮韩点头表示谢意。 　　匕首不算很次，非常锋利，有一个血槽，大概17厘米的标准刃长，比暮韩理想的25厘米差了一些。却是灵活些。 　　忙完了，看看天色不早，暮韩便和黑鬼走了回去。 　　———————————— 　　附： 　　血族杀手等级。 　　亲王（A） 　　公爵（B） 　　侯爵（C） 　　伯爵（D） 　　子爵（E） 　　男爵（F） 　　一般E等级通过考试，算是合格。血族等级被降为男爵（F）。大多数人都是从F级开始的，一点点积攒，然后升级。 　　城市清洁（附人物属性表） 　　回到住处，黑鬼进屋后，暮韩敲了敲130的门。 　　“彦樱。” 　　不多时，门被打开，小姑娘探出个头，似乎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你的烟。”暮韩递给他，看到她微微诧异的表情，补充了一句：“黑鬼给挑的。” 　　她了然的点点头，伸出细白的胳膊拿走了烟，用钩子把门挂上，哒哒哒的跑进去拿钱，是现金。 　　暮韩看着小姑娘的样子，不禁莞尔。 　　拿完钱正打算回屋，小丫头却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 　　彦樱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城市清洁快开始了，你和我一组吧，再叫上大叔。”想了想，生怕他不答应似的，急忙又说道：“……反正你刚来，也没什么邻居嘛……而且能挣很多零花哦！” 　　暮韩犹豫了一下，看着小丫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道：“好吧。” 　　彦樱“哦耶！”的喊了一声，关上门跑进了屋里。 　　暮韩笑了一下，也回去了。 　　倒是晚上的时候，黑鬼过来敲门。 　　“听说你答应小丫头做清洁了？” 　　暮韩打开门，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奇道：“有什么问题么？” 　　黑鬼摇摇头，苦笑：“我也参加了。咱们三个一队。明天去报名吧，明晚就能开始了。” 　　暮韩点头，然后侧身引黑鬼进屋，黑鬼愣了一下，正脸警告道：“除非特别要好的朋友，否则不要轻易让别人进你的屋子。”末了，又郑重的加了一句，“很危险！” 　　暮韩点了点头，黑鬼没再说什么，也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的时候三人一行去报名，顺便采买了一些医疗品。大部分是浓缩胶囊，还有外用的杀菌液。 　　这些基本是黑鬼忙活的，只见他熟门熟路，一边给暮韩介绍店铺，一边利落的杀价。老板似乎大多很熟悉黑鬼，价钱都谈的挺顺利。 　　买完这些，黑鬼问暮韩的武器问题。暮韩想了想，不愿再麻烦黑鬼，便说道：“血族那把刀先用着吧。” 　　在行程中，暮韩还发现彦樱实在是个大懒人。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一停下，必要找地方坐着，实在找不到，就干脆把刀插在墙上，坐在刀身上。 　　暮韩见她抽出刀，轻轻松松的就刺进了水泥墙壁，整个身子坐在上面，腿还一荡一荡的，刀身却不见一丝颤动。 　　黑鬼对此见怪不怪，暮韩却心想：这原罪城的人，果真个个都不是易与的。 　　报名的地方是一个废旧大楼。 　　彦樱见了嘟着嘴，埋怨说：“又是地下联盟！我喜欢王朝的嘛……” 　　暮韩记得，黑鬼和他介绍过地下联盟。掌管联邦区的地下势力。松散自由的组织，却很正派。 　　废旧的大楼一层，有一个前台一样的接待，大厅的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三两个，四五个，聚在一堆压低声音谈话，或是闭目养神，保养兵器的都有。黑鬼来到前台，冲那长相不错的接待小姐笑着点了个头，“我E7XY255241，丫头B2XX001242，还有一个暮韩C4XY016730” 　　那少女显然认识他，也点了个头打招呼。“三个人的话，狼那组，或者战斧那组。” 　　黑鬼回头看了看两人，说道：“狼吧。” 　　然后三张小卡牌被弹了出来。黑鬼对号分给两人，巡视周围，找了一个角落的空地坐下。 　　暮韩看看牌子，心里一动，忽然问：“个人编号是不是有一定规律？” 　　彦樱翻个白眼，压低声音骂道：“你才知道啊？白痴哦！还以为你很聪明呢。” 　　暮韩被骂了，不由苦笑：“我才来第三天啊。认识的人也不超过五个……” 　　黑鬼呵呵笑了一下，凑到暮韩耳边小声的给他解释。 　　“一般头两个是第一次被分派的区域。你看我的，就是E7，我是区域赛然后过来的。彦樱是B2，也是区域赛过来的。后面是人物属性，一般男XY，一般女XX，异能者XS……处理人士DW” 　　暮韩很认真的记在脑子里。 　　“不过别太相信这个个人属性，很多时候容易让你轻敌的。”黑鬼嘱咐。 　　暮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彦樱。B2。他记得B区是异能者区域，被分配到B2，用的却是一般女XX而不是代表异能者的XS，很有蹊跷啊…… 　　———————————— 　　附： 　　人物属性表。 　　一般男XY（基因型） 　　一般女XX（基因型） 　　异能者XS(陨石，因为异能者的出现是因为陨石的能量) 　　机械人AR（anthropomorphic robot人形机械人） 　　变异人MH（MUTAGEN humankind 变异人） 　　处理人DW（deal with） 　　变异蟑螂 　　还不待细想，大厅忽然传来尖锐的鸣哨声。 　　暮韩本能的警惕起来，大厅上更加寂静，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来吧，开始了。”黑鬼拍拍暮韩的肩膀。 　　彦樱也抖了抖裙子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嘻嘻一笑。 　　一行三人跟着黑鬼来到地下，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战前的遗迹，保留的相对完整。 　　战前的原罪城虽然是一座军事城市，但是由于帝国人素来讲究享受，即使是地铁站里也设立了一个个的小型候车室，里面有报纸，新闻面板，还有自动提供饮料小吃的贩售机。 　　现在候车室显得有些破旧，门上贴了一张写着人名的纸。 　　没费多大劲儿找到了写着狼的候车室。 　　进去的时候，看到已经坐了几个人。 　　坐在首位的是一个大约30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紧身皮衣，还有黑色的大风衣，肩膀上扛着一个大狼牙棍。看不出是什么金属制造的，整条棍子乍看非常光洁，细细观察却在钉子根部发现凝固的血迹。几乎每根钉子根部都有，不难猜测这条狼牙棍取走了多少性命。 　　男人的面容乍一看只觉得端正，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显出一种残酷。让人惊心的确实那双眼睛，细长而凌厉，一种诡异的暗绿色，眼底闪烁着兽类的嗜血。像是一头孤高而凶残的狼王。 　　暮韩猜测他就是狼了。 　　注意到了暮韩的打量，男人不动声色的转过脸来，目光在暮韩脸上转了两圈，又随意的扫过了别人。 　　他看暮韩的时候，暮韩只觉得后背本能挺直，窜上一阵战栗，危险的感觉。 　　门再次打开，又进来了两个人，此时已经集齐了10个人，狼也站了起来。首先开口说道：“狼，这次的组长。公民7级，近身攻击，重击。金属异能。” 　　很简洁的介绍完，然后一一看过去，没有再多废话。 　　在他右手边的是个年龄不大的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面色白净，斯斯文文的样子，有种儒雅：“安灵，公民5级。近身攻击，速度型，可远程。”说完，推了下眼镜，非常安静的微笑。 　　安灵旁边是个大汉，扬了扬肩膀上的小型加农火炮，粗哑着声音道：“老炮，公民4级，重火力远程。” 　　在往右数过来，是四个站的很近的人。应该是认识的。四个人穿着很夸张，牛仔裤，军用背心。有两个黑色短发的男人，还有一个耳朵上带了一排耳钉，脸上还有唇钉眉钉，一头红发的青年。剩下一个是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脸上有种病态的红晕,神色漠然。开口的是少年，他一一指过去，介绍道：“小飞，小浩，异能者3级，火系和水系。红毛，枪械，公民4级。”与他说话有些慢，似乎微微喘息，间或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咳嗽，然后继续：“白，金属异能5级。”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狼，盯着虚空的地面，眼睛里是异能者特有的无神。 　　想不到竟是异能5级，要知道公民5级，异能者4级以上，在这个城市就已经算是高手了。 　　接下来就到了暮韩这三人。 　　本来暮韩坐的位置应当轮到他开口，彦樱不着痕迹的扯了他一下，黑鬼站起来。 　　“黑鬼，公民5级，肉搏，棍子近身攻击，枪械也不错，大口径的单手热能武器。力量型。” 　　然后指彦樱：“丫头，公民4级，刀，速度型。” 　　最后指暮韩：“暮韩，公民5级，匕首近身攻击。” 　　彦樱冲着众人甜甜一笑，又接了一句：“我可是唯一的女孩子哦。大哥哥们和大叔记得关照我呢～” 　　众人莞尔一笑。 　　如此所有人都介绍完毕，狼点点头。一行10人，狼和暮韩三人都是近身。老炮和红毛是主力远程。 　　狼随即分配道：“我在前，黑鬼暮韩其后，小飞小浩稍落后两侧远程支持，老炮在中间，远程主力攻击，红毛丫头在最后。白负责防御，安灵战圈游离处理。” 　　如此的阵型大概是： 　　-------狼------- 　　---黑鬼--暮韩--- 　　小飞--老炮--小浩 　　安灵---白------- 　　----红毛-彦樱--- 　　一行人出了候车室，按照各自的位置分散开来，顺着右侧的地铁轨道走了进去。 　　轨道里黑漆漆的一片，没什么光亮，小飞手指尖亮起了黄豆般大小的火苗，借着微弱的光亮众人皆能视物。 　　一行人向前行走，不时能传来老鼠吱吱的声响和爬虫类东西悉悉索索多足爬行的声响。众人前后拉的很开，走位也都很老道，既不会进入别人的警戒范围，也能在遇到危险时最快的支援。 　　暮韩和黑鬼并肩，凑在他耳边微微说了声谢谢。 　　这一路来，都是黑鬼在照顾他，不动声色的替暮韩掩盖了他新人的事实。毕竟在这个强者生存的原罪城，新人的头衔只会给暮韩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恶意。 　　黑鬼点点头，笑了一下，暮韩随即问道：“丫头不会有问题吧？” 　　黑鬼无所谓的回答：“丫头挺厉害。没事的。” 　　其实暮韩也知道，刚才众人所报的等级，不过是最基础的外皮，每个人必然不止于此，各自的真本事却是不愿拿出来让人知晓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不如说是对唇语更贴切。 　　没走多久，一行人遇上了第一波麻烦。 　　地铁里啃噬钢轨的变异蟑螂。 　　个头大概一只拖鞋大小。 　　最先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一只，黑色的壳子，在极其微弱的火光下泛出紫亮的光泽，有种合成金属的错觉。 　　这时新手的老手的细微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只见彦樱和红毛立刻转身，一行人站立通道角落瞬时布满了平滑的冰晶，位置恰到好处，可以让主战的人员透过冰晶看到自己的死角和身后的战况。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老炮的巨大火炮就已经手动快速填充完毕，而暮韩的手却才刚刚摸到匕首。 　　狼在前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冲着黑鬼点头。 　　黑鬼立刻会意，领着暮韩随同狼向前奔去。 　　三人打头阵，亦是诱饵。随着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四周用涌现出了大量的蟑螂。狼二话不说，一抖手中的狼牙棒，上面的铁钉暴涨一寸，喝道：“就位，战斗准备！” 　　数不清的变异蟑螂也开始向他们涌来。 　　疯狂狩猎 　　三个前锋的实力都不弱，即使暮韩是新手，但是在短暂的磨合后也显现出了高手之间的默契。 　　暮韩主要是速度。只见他在不算宽的通道两侧上来回借力，仿佛一道黑影般穿梭。每一次借力，脚尖都狠狠踩在蟑螂背壳与头部交接的脆弱处，匕首也精准非常。 　　两侧的墙壁上不断掉下变异蟑螂尸体，在堆积到一定程度后，小飞一把火烧来，片刻后再由小浩将火中剩下的残渣和坚硬甲壳冻成大冰疙瘩，扔在战圈中央。 　　而当暮韩窜上通道顶，仿佛蜘蛛一般攀爬在上面收割的时候，黑鬼和狼默契的让出中间通道，老炮的重火力加农炮支援，一扫就是一大片，连尸体都被轰到远处，重新清理出来一片空地。 　　而老炮每次的装填和冷却时间，黑鬼和狼则尽职的顶住了通道中央继续涌来的大批蟑螂大军。 　　暮韩发现，狼不愧是力量型战士。他的狼牙棒不仅铁钉增长，整个体积也增长了，每一次抡起挥下，再在地上一卷，几乎每一颗钉子上都贯穿了一到两只蟑螂。坚硬的蟑螂甲壳在他的重击之下仿佛薄纸一般脆弱。每一次重击后，钉子倏然缩短，他随后把掉落的尸体甩一边，和暮韩击落的尸体堆成一堆，交由小飞小浩处理。 　　而黑鬼就相对逊色，主要是武器上吃亏。 　　他的力量也不弱，但是因为短钢棍，一棍子却只能打下五到七只，不过让暮韩汗颜的是，这家伙居然也不怕恶心，遇上两只叠摞在一起的蟑螂，就直接上拳头，一拳头两只全瘪！而且短棍的速度也相对狼的重武器更快歌更灵活一些，速度比狼竟也慢不了多少。 　　黑鬼始终没有拿出他的枪。不过热能对于这些变异的蟑螂来说，也确实起不到多大作用。 　　暮韩，黑鬼，狼和老炮四人顶住了将近一半蟑螂，但还有数量不少的家伙侥幸逃了出去。 　　漏网的蟑螂主要是红毛，彦樱和白在处理。 　　红毛是枪械，武器上吃亏，但是枪法竟也不错，几乎是打在蟑螂弱点，一枪一只。彦樱的一把武士刀使的出神入化，护住了红毛的近身。 　　白却是个厉害的家伙。似乎他的金属异能和这些变异蟑螂天生相克，每一次大规模异能发动，只见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展的大圆内，所有的蟑螂开始变异。他们的外壳仿佛溶解一般渐渐变形，然后将蟑螂扭曲挤压包裹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平滑的金属球滚落在地上。 　　所有被他杀死的蟑螂都仿佛工艺品般成为一个光滑完美的金属球，不需要再经过任何处理。 　　安灵主要负责清理，暮韩没有想到，一个外表看起来这般斯文儒雅的人，杀起蟑螂也也能这般残酷优雅。 　　他用的是一种不知材质，泛着白光的手术刀，拿出来的一共有八把，夹在五指间。似乎是激光武器一类的。他非常灵活，在游离在整个战圈外来回清理着漏网的蟑螂，手术刀划下，速度快到就像是在他周身笼罩着无数发光的曲线，不停变幻着流动。不用像暮韩一般费心寻找什么弱点，不论刀子切割在哪里，都仿佛是切豆腐一般，一只蟑螂完整的分为两半。 　　暮韩记得在介绍是他说自己也可远程。后来发现原来安灵的投掷准度也不差。手术刀充当飞刀掷出，一刀至少一命。手术刀的末端似乎栓了细线，掷出后还能快速的回到他手上。 　　十人完美的配合，大概一个多小时，地上就已经布满了蟑螂的尸体。 　　随着变异蟑螂的减少，暮韩也觉得压力越来越轻，长时间的快速战斗，身体也有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迟缓。 　　再过没多久，狼喊了声：“差不多了。”随手又清理几只，战斗停了下来。 　　剩余的蟑螂小波小波的爬过，穿过他们爬去了后方。变异蟑螂只吃金属，吃的越多，他们的甲壳也会慢慢变成一种类似金属的物质，更加坚硬。 　　众人从背包里拿出大麻袋，将尸体装在一起，拖着继续向前走，刚才战斗的时候众人就在慢慢向前推进，这下再没走多久，就到了下一站。 　　出了地铁通道，有地下联盟的接待。一番称量尸体，然后估算，一只蟑螂10块钱，团队总共得到了11470原罪币和114.7点贡献。 　　暮韩拿到了自己那一份1147和11.5，不到两个小时的收获算是相当丰盛了。 　　众人也都还算满意。 　　狼又开了间候车室，众人歇息了片刻。从地铁进入了下水道。 　　行动前，狼扫了一眼暮韩，随即看着众人特意笑着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这次小心些，下水道老鼠可是食肉的。” 　　白仍旧虚无的看着地面，仿佛没有听到，安灵推了下眼镜，温柔的微微一笑，冲着狼浅浅点头，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鬼也咧嘴一笑，偏黑的皮肤露出招牌式的一口白牙，爽朗的样子：“当然。” 　　彦樱嘟起嘴吧说了声讨厌，小浩像是大哥哥一样用眼神安慰她。其他人目无表情。 　　暮韩却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临走时，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狼一马当先的背影，微微皱眉，摸不透他的目的。 　　进入下水道之前，狼再次询问大家是否准备妥当。 　　下水道不比地铁，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一般的猎杀团队不会进入下水道，能够进去的都是高手。下水道错综复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异生物，不仅仅是爬虫类，老鼠，什么凶险歹毒的生物都有可能冒出来。 　　而且下水道没有人有地图，别说是下水道，便是这个光天化日下的原罪城，也少有人能窥得它的全貌。 　　不少猎杀团队就是进入下水道失踪，在许久后才被人找到了生物不喜欢的布料衣服，人则是尸骨无存。 　　虽然暮韩所在这支队伍，可以说水准非常之高，但众人都不打算深入，所以倒不用顾虑太多。 　　略微调整了队伍形态，白和小浩更侧重防御。 　　一行人便自地铁站进入了下水道。 　　下水道比暮韩想象中要深许多，刚从纵梯爬下来，就见到足有5条岔路。有两条似乎被标记过，应该是有别的清理队伍先行进去了。狼选择了另外一条，在门口红色的粉笔草草画了个狼头。在这里暮韩完全迷失了方向感，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 　　众人一边向前探索，一边做好了隐蔽的标记。 　　旅途中遇上了几波老鼠，在众人合力下也都消灭了。 　　老鼠不比蟑螂，如果要说先前的那场战斗，不如说是屠杀。因为蟑螂根本不会攻击人类。而老鼠则不一样，一大群兔子大小的老鼠吱吱的尖叫着，见到人就仿佛恶狼一般扑上来。动作异常灵敏。 　　第一次见到时，被那种一大群闪着红光的小眼睛凶狠的盯着的景象，到还真是让暮韩心底寒了一下。 　　紧接着，那一点恶寒就被更有冲击性的画面击毁了。 　　对付老鼠，小飞的火系法术，老炮的加农炮和黑鬼的热能枪占据了绝对优势。 　　黑鬼的枪还好，毕竟是单手武器，但每一枪也都能杀死两三只老鼠，被灼焦的老鼠肉混合着血液散发出一种腥臭的味道，在本就空气污浊的下水道里更令人觉得难受。 　　老炮的小型加农炮更不用说，准备时间长了一点，可一炮开出去，就是一大片的血肉纷飞。 　　小飞的火系法术，更是让下水道里变得更加闷热。 　　狼的狼牙棒收起了铁钉，整个就是一个大铁棒，一棒子砸下去，老鼠在尖声惨叫中血肉模糊。红毛仍旧是一枪一个，彦樱却杀的起劲，只见他和安灵两人，飞窜在众人四周收割性命。彦樱通常只管斩，一刀下去三四只老鼠生生被切成两半，安灵却走了轻盈路线。锋利的手术刀专门划老鼠的动脉，狩猎的速度竟快的和老炮不遑多让。只要是他停留的地方，下一刻必定鲜血喷涌。他白净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原本那抹安静斯文的微笑此刻也显得有些嗜杀。 　　暮韩看出来，这个男人同狼一样，是个骨子渴望杀戮的疯狂男人。 　　而暮韩的动作亦不慢。随着刀子的滑动，那些在训练所里早已烂熟于心的技巧逐渐融入到骨血里，所有的技巧在短暂的实战中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种感觉刚开始是令人快意的，就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掌控中，流畅而完美的运转。 　　但是逐渐的，身体随着意识而运动，思考渐渐被战意掩埋，一切凭借着本能。 　　等到众人遇上第四波老鼠的时候，暮韩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剥离了意识的战斗机器一般，拒绝思考，所有的感官麻木的感知着周遭的一切，然后身体做出杀戮的动作。 　　浑身开始涌现出熟悉的冰冷与漠然，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似乎在血液中流动着，越来越快，逐渐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当黑鬼发现暮韩的异常时，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深层睡眠。 　　暮韩异变 　　一行人一路消灭着老鼠，偶尔碰上一两只变异的蜘蛛，也很快被消灭。装尸体的袋子满了不少，狼提议先回去，无人否决。 　　于是一行人沿着来时所做的记号按照原路往回走。 　　黑鬼依旧和暮韩并肩，他转过头冲暮韩低声说道：“杀的真他妈过瘾！” 　　暮韩没有理会，甚至直视前方的眼光都不曾偏离分毫。 　　这是黑鬼才发现暮韩的异常。 　　走路时保持着警戒，每一个走位的都精准的完美无缺，但就是令黑鬼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暮韩？！喂！暮韩？！”他压低声音唤着，却得不到回应。 　　黑鬼不由皱起了眉头。 　　狼没回头，却也压着声音问了一句：“怎么了？” 　　因为一路都是众人清理过来的，所以现在也微微放松，说话的时候没必要那么绷着劲，以免声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黑鬼又叫了两声，暮韩还是没反应，甚至仍旧没有看他一眼。 　　“狼，暮韩不对劲！”黑鬼肯定的口吻说道，脸色不由严肃起来。 　　狼在没停步的间歇回头瞟了一眼，道：“没有攻击性，到了，那就回去再说！” 　　一路沿着标记走回地铁站，路上遇到了从脏水里爬出来的变异的蜒蚰。能够吐出一种酸臭的腐蚀性液体，闻着就让人觉得头晕恶心。 　　蜒蚰本身并不大，只有一根手指长，很难清理。但是变异之后的蜒蚰有一个主体，无数蜒蚰聚合在一起然后慢慢融合，能够变出一种巨型蜒蚰，足有一人多高。 　　白用金属将蜒蚰包裹在特定的范围里，小飞放火烧。 　　但此时小飞已经有些疲惫，火焰的效果并不令人如意。战斗持续了20分钟，在留下了满地的蜒蚰尸体后，主蜒蚰终于带着残余的士兵扭动身躯重新爬回了污水里。 　　再清除蜒蚰的时候，黑鬼，狼等等几个近战根本没动，而暮韩却仿佛忘记了周围一样不顾一切的劈砍着白的金属壁。 　　这时所有人都看出了暮韩的失常。但出于原罪城的潜规则，没有人发问。 　　清洁队只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在清洁期间大家默契的保持着伙伴的自觉。一旦队伍解散，每个人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圈子。下次见面，不知是敌是友。 　　这是一种微妙的关系，微妙的平衡。贸然的询问，不关事出于善意或者恶意，这种刺探都很可能招来当事人的敌意，甚至于他朋友的，他所在势力范围的警惕。 　　蜒蚰败退后，众人很快就到了地铁站。 　　把尸体交给了地下联盟的人员，黑鬼急匆匆拉着暮韩单开了一个等候室。 　　暮韩木然的跟着黑鬼。 　　将暮韩推进房间，黑鬼转身锁上门。 　　“暮韩！暮韩！！清醒一点！！”他在他耳边大声呼喝，摇晃着他的肩膀，用手背拍打他的脸颊。 　　他试图唤醒暮韩，但暮韩的状态令他很无措。 　　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没有生命机制般的无神，却有又些微不同于异能者。异能者的无神是一种自然的漠然，让人觉得似乎只是在发呆，游离着，没有武者的精芒与智者的灵动。 　　而暮韩的无神，却似乎是被剥离了思考，仿佛木偶一样没有灵魂。而眼底，却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大叔是我。” 　　黑鬼无奈放开暮韩。 　　“大叔。” 　　“丫头，暮韩这小子……你来吧。” 　　彦樱点点头，走到暮韩近前仔细的看着他的双目。 　　“……恐怕是深度催眠状态。” 　　“怎么会这样？”黑鬼皱眉，“能唤醒他么？” 　　彦樱犹豫了一点，点点头：“应该没问题。精神刻印并不强。” 　　“我给你守门罢。”黑鬼听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么做合适么？很可能破坏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末信任哦。” 　　“应该不会。在这里他认识的也只有我们了。” 　　彦樱看了暮韩半晌，点点头，说道：“好吧，我试试！” 　　彦樱在暮韩身前站定，黑鬼自觉地守到门口。为彦樱护法。 　　肉眼可见，彦樱的身前泛起了透明的波纹，无形无质的空气变得仿若水面一般，以彦樱的额前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暮韩浑身一震，紧接着又仿佛被定住一般。彦樱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也变的无神起来。 　　黑鬼并没有回头，靠在门口，倾听着门外的动静。门后有人的气息，让黑鬼浑身都紧张起来。可偏偏，从始至终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就在这时候，黑鬼身后的两人却忽然起了变化。 　　那透明的波纹仍旧不断泛起，可那个平面却仿佛被尖物刺着一般，向着暮韩的方向突出了一个小小的锥形，但那尖刺到了暮韩额前，却再也刺不进去了。那泛着波纹的平面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坚韧护壁，阻拦着尖物。 　　彦樱突然闭上眼，皱起眉头，那尖刺开始急速的旋转，仿佛要缴烂那层护壁，刺进暮韩的额头。 　　原本横向扩散的波纹也随之疯狂的旋转起来，变成了螺旋的形状。眼看着那尖刺已经触碰到了暮韩的额头。 　　暮韩胸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 　　黑鬼感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也顾不得门外的人，赶紧回头。 　　恰巧看到彦樱尖叫着被撞飞在墙壁，而暮韩亦拿着匕首向她喉咙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黑鬼的钢棍拦下暮韩的匕首，金属撞击的声音猝然想起。“暮韩！！” 　　暮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而攻击黑鬼。 　　黑鬼突然觉得额头一痛，紧接着全身被笼罩在一种奇怪的力量里。意识与身体被切断了联系，四肢就像扯线木偶一样浑身僵硬。 　　暮韩停下动作，紧紧盯着黑鬼，五指伸张，面向黑鬼向上摊开手掌。 　　等候室的门打开，狼站在外面，怒吼：“A-11系列，停止动作！” 　　暮韩慢慢收拢五指，每个手指间的动作都极不协调。黑鬼的意识在拼命抗拒，可右手还是缓慢的摸出了腰间的手枪，拉开保险。 　　“A-12系列，停止动作！”狼的声音也变得急切。 　　黑鬼的右手扭曲着缓缓举到额前，手指颤抖着摁上了扳机。太阳穴被枪管顶着，脑袋歪斜，额头上冷汗涔涔。 　　“A-13系列，停止动作！！”眼看着黑鬼就要亡命枪下，狼更加急切的试探。 　　所幸，女神似乎还没有放弃黑鬼这家伙。 　　听到狼的喊声，暮韩蓦然停止动作。放下手臂，缓缓转身面向狼。 　　黑鬼全身一松，跌坐在地，急促的喘息。 　　神志清醒 　　狼并没有放松警惕，被暮韩沉黑的眼眸盯着，他缓缓的开口：“A-13.1307。” 　　暮韩瞳孔骤然一缩。 　　“解除战斗状态。”狼叹息。眼看着暮韩的身体不复僵硬，慢慢松懈下来。 　　“暮韩！”黑鬼撑着地站起身，急切的喊。 　　暮韩仍旧低着头。 　　黑鬼扶住他的肩膀摇晃他，暮韩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摆动。黑鬼抬起他的脸，却发现的他的双目依然无神。 　　“狼！怎么会……” 　　狼沉吟半响，突然问：“那个精神系异能的丫头，是彦空的女儿吧。” 　　黑鬼神色一僵，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这人，我要了。”他随意一指暮韩，不容置喙的说道。 　　黑鬼瞥了一眼身后昏迷的彦樱，道：“你也看见了，我们来的时候，他神智清明。” 　　言下之意，暮韩既不是他制造的失落者，也不是他的属下。 　　是去是留，他无法做主。但出于朋友道义，他却不能任狼将其带走。 　　这是敲门声又起。 　　“谁！”黑鬼喝问。 　　狼侧身让开门口，随口道：“安灵。” 　　安灵走进来，礼貌的点头微笑：“让我看看吧，我是医生。” 　　黑鬼不信任的皱眉，怀疑的看着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进来。 　　狼随后解释：“安灵是我的人。” 　　黑鬼犹豫了几分钟。要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让狼进来，也是因为彦樱受伤，他自己又被制，迫不得已。 　　说起来，倒还是狼救了他一命？ 　　想到此节，黑鬼也不好过多阻拦。乖乖的闪到了彦樱身前。 　　狼点点头，安灵走至近前，仔细的看了看暮韩的眼睛，绕至他身后，突然从背后制住了暮韩。暮韩毫无反抗。安灵一伸手，对狼说道：“试试痛觉吧。” 　　狼手中出现了十多跟铁钉，递给安灵。 　　“A-13,1307放弃抵抗。” 　　“你们干什么！”黑鬼神色一凛。 　　安灵轻柔的笑开，徐徐道：“当然是弄醒他。” 　　言罢，接过狼手里的尖利铁针，上面还带着肉刺，抽出一根，狠力刺进了暮韩的大腿。 　　暮韩浑身一颤，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但很快又被空洞淹没。 　　狼递过另一个，安灵如法炮制，钉在了暮韩的右腿。暮韩的呼吸渐渐有些粗重，眼底闪过挣扎。 　　黑鬼在一旁看的屏息，却见痛楚似乎起效，并未阻止。 　　当下，无数细小的铁针被□暮韩的身体，暮韩痉挛般的颤抖着，身体似乎无力的依靠着安灵的胸膛。 　　他更是专挑腰侧，指尖等神经敏感的地方，不断的用铁针刺入暮韩。 　　暮韩眼底的挣扎痕迹愈发明显，空洞与清明在瞳孔中来回闪动着，仿佛老旧的电影胶片，在清晰与模糊间往复交错。 　　此时他的脸上，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沾湿，一缕缕的帖服在额头上。头高高的昂着，枕在狼的右肩，露出脖颈和颤动的喉结，额角浮出一条青筋。 　　明明是一个强悍的男人，此刻挣扎的神态与脆弱的样子，却显现出让人惊叹的性感。 　　谁也没想到，此时安灵突然低下头，空出一只手捏住暮韩的下巴，在黑鬼怒诧和狼的略微愣然中，吻住暮韩，唇舌交缠中勾起暮韩的舌头含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下去。 　　眼看黑鬼的拳头挥至安灵头顶，狼皱眉，一错身挡住了黑鬼。低喝：“安灵！” 　　安灵抬起头来，倏然一笑，那本是斯文的笑容又一次蒙上了残酷的意味。 　　却在此时，暮韩忽然猛然一扯安灵的手臂，右手手肘狠狠的顶在他肚子上，借力挣脱了男人的钳制。躺在地上痉挛般的蜷缩住身体，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灵闷哼一声，捂住肚子，嘴里吐出一口胃液，哀怨的瞟了一眼狼。 　　狼视若无睹，看着暮韩，一挥手，顷刻间所有的铁针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暮韩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狼狈的伏在地上。眉头紧紧蹙着，眼底带着疲惫，双眸清澈。黑鬼欲言又止，满室寂静中，只听闻暮韩粗重的喘息。 　　过了片刻，暮韩似乎回缓过来，一丝凶光在他眼底闪过，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低骂一声。 　　安灵重新带上伪装，他竟然还能露出那种安静温柔的笑容，仿佛吃了爱心巧克力般，用舌头舔舔嘴唇，柔声道：“味道不错呢。” 　　暮韩一刀挥去，狼抬臂挡住，金属撞击的声音。 　　“够了！安灵！” 　　“如果你不变强的话，我打赌，你终究逃不过这种命运。”安灵眯起眼睛，轻蔑的俯视着暮韩，笃定的说。 　　狼投给安灵一个严厉的眼神，安灵忍了忍，没有再说下去。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披着羊皮的斯文男人，似乎对暮韩怀抱着令人费解的敌意。 　　“是么？”暮韩反问，扶着墙壁缓慢的站起来，慢声道：“现在你我鹿死谁手尚未定论，恐怕该是你忧心……不要等有一天，弱到任我玩弄的地步！” 　　扫了一眼不知何时睁眼的彦樱，又冲黑鬼点了下头，暮韩终于站直身体，平视着怀抱双臂的狼：“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 　　狼看他半晌，制住了又要开口的安灵，忽然嗤笑出声：“龙华联邦里那些龌龊事，我哪件不知道？” 　　狼和安灵走后，三人围着小桌坐下。 　　黑鬼关切的问着怎么了，暮韩摆摆手。 　　彦樱似乎还在生气，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暮韩，仿佛要把他的脑壳剖开。 　　黑鬼告诉了暮韩他失常后的举动，解释了彦樱试图用精神闯入他的识海寻找解救之法。并委婉替彦樱的向暮韩道歉。 　　暮韩摇摇头，随口说没事。似乎在走神，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从始至终，黑鬼没有提及暮韩差点杀了他的事情。 　　没多久，狼再次来敲门，单独一人。 　　“今天的清洁结束了，明早9点集合。没问题吧？”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暮韩。 　　见暮韩没答话，黑鬼道：“行，明天九点见，没问题。” 　　说罢一手拉起彦樱，一手拽着暮韩：“快回家吧，血月要升起来了。” 　　暮韩犹豫片刻，突然挣开了黑鬼的手，转回头对屋内的男人道：“狼，我想你乐意分给我一晚时间。” 　　黑鬼怒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清洁后解决？” 　　“可我等不了。”暮韩打断他，“告诉我一个废弃交易点。” 　　“你疯了！血月马上就要升起来了。你难道想和他待到天亮？”黑鬼一把拽住暮韩的手，蛮力的把他往外拉！ 　　狼仍旧怀抱着双臂，沉默的站立在一旁。 　　“有何不可？”暮韩纹丝不动，冷冷问。 　　黑鬼愕然，瞪着暮韩，对上他坚决的神色，却最终妥协。 　　“17街32号楼。”他不再看暮韩，冷冷丢下一句话。都到了门口，却顿住又道：“以你的能力，在血月升起时勉强回来还做得到。小心避开那些生物和处理人，给我通讯，我会接应你的。……小心那个男人。”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暮韩在他身后道了一声“谢谢。”回头去看狼。 　　“走吧。” 　　暗将斩天 　　来到黑鬼所说的那栋楼，暮韩发现这里离自己居住的地方仅有一街之隔。 　　废旧的大楼一层，凌乱的散落着一些器件，歪斜的桌椅，不知有何用处的木板。窗户还未被锁死，玻璃透进橘黄色的光亮，昭示着黄昏已经来临，血月升起亦不远。 　　暮韩看了看落着一层灰尘的地板，用手拂出一块空地坐下。 　　狼坐在他对面不远处。 　　“你究竟是谁？”暮韩再次问出口. 　　在原罪城这样贸然刺探他人的真实身份，本是大忌。但暮韩已经无法顾及。 　　他渴望得到一个解救的方法，让自己从永远被控制的阴影中走出来。失去神智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难以挣脱。他害怕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 　　“问答游戏？”狼笑起来。 　　“这不错。” 　　在双方实力未知，并且彼此都没有战斗意愿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会为自己解答疑惑。如果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的话。 　　这是一场赌注，谁能够从对方身上赢得更多的价值，谁就得到胜利。 　　这样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它能够给当事人带来多大帮助。 　　“那么现在开始？”暮韩平静的提议。 　　外表的悠闲掩饰了内心的急切，心理战，他并不擅长。 　　狼盘膝而坐，后背挺得很直，刻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来，凌厉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复杂的光芒。 　　“当然。”他沉声说。 　　探手从腰侧摸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放在手中把玩。刀子已经不新了，但是却仍旧泛着金属的光泽，看得出被精心保养着。 　　“我叫风斩天。”他回答暮韩。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他确信暮韩理解。 　　而事实的确如此。即使是暮韩，在实验室被封闭了整整13年的人，对联邦的历史一无所知，却仍旧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暗将斩天。 　　龙华联邦军部龙破将军麾下，集情报，刺杀，剿灭于一身，隐藏在暗处最神秘而残酷的一支部队： 　　——狼行。 　　野狼的利爪是联邦最称心而锋利的武器。 　　而这是部队的队长，龙破麾下最得力的战将，人们戏称为暗将的男人。 　　风斩天。 　　“……久仰！”暮韩说。 　　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个仿佛神话中的男人，与面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的童年在封闭的实验室度过，伴随着冰冷，死亡，与永远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 　　联邦的每一封枯燥战报，在实验室的孩子们心中，就如同一部英雄小说般精彩而壮烈。 　　然而，这只部队与联邦最年轻显赫的龙将军，于2010年叛乱了。 　　正是那日，暮韩趁着研究所的混乱，一举击杀了研究所的13名高级研究员，妄图出逃。 　　面对暮韩的赞美，狼轻笑着点头接受。但那笑容里，似乎凝滞着苦涩。 　　原罪城的每个人身上，都掩藏了太多的秘密。 　　他们带着原罪，被流放。 　　“那么该我提问了。” 　　彼此间短暂的沉默，让空气变得有些压抑。窗外隐约透出红光，血月想必升起了。 　　“暮韩，那么你又是什么？或者说……A13系列究竟是什么？” 　　“……你并非全不知情，对吧。” 　　风斩天嗯了一声：“我只知道A基地，战后幽公主一手创办的最高兵器研究所，共有11-19九个系列。13-15是人形兵器。” 　　暮韩垂下眼睛。 　　“没错。如你所见，我是研究所的一只人形兵器实验品，而且……是个半成品。……而13系列所代表的一项最高研究成果，终极人形兵器，——人造异能者！” 　　他没有迈开太多的关子，他知道这样的消息将给自己来带什么。 　　危险，以及利益。 　　但他仍旧选择了相信面前的男人。 　　面对暮韩语出惊人，仿若晴天霹雳的消息，风斩天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思维一瞬间呆滞。 　　暮韩静静的等待。 　　足五分钟后，风斩天才叹息般的摇头呢喃：“她太疯狂了！……这简直是……！。” 　　是的。那个女人，一手创立A基地的幽公主。 　　名为韩香的女人。 　　当她提出13系列的计划时，龙华联邦知情的所有人，都和风斩天同样的反映。 　　她简直是： 　　——太疯狂！ 　　游戏结束 　　彼此未知的身份是两张扣在桌面的暗牌，现在都已翻开。 　　风斩天交出自己身为将军的红桃K，却得到了暮韩手里的黑桃A。然而暮韩最想要的那张J，男人手里却没有。 　　游戏最关键的部分解开，暮韩竟然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秘密终于从身上卸下，而即将迎来的所有变数，却已经开始让他隐隐兴奋。 　　战斗，这是每一个男人的骨子里流淌的，无法磨灭的本性。 　　当然，胜负虽已定论，游戏仍然继续。 　　“现在是我的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我是1307？” 　　“叛乱的那日，我们受命去了A基地，引起混乱，借机盗取所有最尖端武器及其图纸。偶然间听到一个研究员在呼喊，1307，只剩下1307了。1305和1309也都崩溃了！” 　　“是么。”暮韩的神色有一瞬间黯然。 　　风斩天静静等了一会，打断了暮韩的出神：“……那么继续，半成品与成品的区别是什么？” 　　暮韩再抬头的时候，神情已经变回了他一贯的平静。 　　风斩天是个聪明的男人，他问问题总能问在关键处，暮韩收敛没必要的心思，小心应付着。 　　“和其他人形兵器一样，成品就如同我那时的样子，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只保留了战斗本能，被下达了听从口令的精神烙印。而半成品的我，尽管被刻下了精神烙印，但却拥有不稳定的自我意识，而清醒时，异能也不稳定。” 　　这算是自爆短处了。 　　“那么风斩天，你那时为何救我？”这是暮韩极为不解的问题。 　　即使风斩天那时并不知道人形兵器的事情，但他已经找到了编号口令，完全可以控制暮韩了。甚至暮韩也不确信，若没有风斩天的相救，在充满射线与危险的外界，自己还能否变回“人” 　　…… 　　“你的刺杀术，是A基地的。我那时仅仅以为你是催眠被唤醒，就像失落者一样被抹杀了自我意识的人形兵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你来到原罪城，并且取回了自我意识……我想得到A基地兵器图纸。”风斩天坦言。 　　这个男人，他只想从清醒的暮韩那里得到“渔”，而不是暮韩这只已经在案板上挣扎的“鱼”。 　　这样的想法令暮韩觉得无奈。 　　“该我问了？”风斩天说。他知道，这恐怕是最后的问题。 　　“嗯。”暮韩应声。 　　风斩天深深呼吸：“那么暮韩，我要你。原罪城快要变天了。付出什么，我能得到你？” 　　…… 　　暮韩沉吟。 　　是啊，他想要什么呢？活下去，然后？ 　　这个问题，他自己尚在迷茫。又如何能给风斩天答案？ 　　“你欠我一个回答吧。”风斩天这样说。 　　游戏的发起者已经没有了疑惑，游戏自然结束。 　　哪怕风斩天再想问什么，却也没有了那个权力。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微妙的平衡中被建立的束缚，小心翼翼的掩藏了底限。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金属窗棂上泛出红色的光芒。 　　废旧的大楼梯，暮韩与风斩天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跨越满地的凌乱，遥遥相对。 　　这距离看起来很长，可对于原罪城的人们而言，这实在太短。荒谬残酷的城市，□欲望的人类，力量的强弱决定了你想贴近另一个人的距离。横亘在中间的屏障，是生死！ 　　有着血月的夜很漫长，两个人静静的等待。 　　窗外传来蝙蝠翅膀的扑棱声，还有冷风吹打在残破窗户上，引来窗扇撞击的声音。夜晚，在血月的照耀下，原罪城充满了各种危险。没有人知道，红色的光芒笼罩在生命体的皮肤上，将会引起怎样的异变。 　　暮韩没有睡，他知道风斩天也没有，可彼此再没有出声，都默契的当作对方已经熟睡。 　　黑夜过去，当天边的最后一缕红光褪去，天际闪烁出灰蒙蒙的白亮时，暮韩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风斩天挣开眼睛，看了眼暮韩，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点上一根。 　　“要么？”他扔给暮韩。 　　随手接住后，暮韩好奇的看了看。是军部里特供的烟，不仅有微量麻醉可以镇痛，还有助于令人保持清醒。味道却很重。 　　这样的烟，市面上想买都没地方。 　　“好东西。你哪来的？”暮韩没拿，笑着扔了回去。 　　“来的时候把家里剩的全带上了。宝贝啊，抽一根少一根了。”他接住后随手揣进了衣服兜里。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享受的模样。 　　暮韩看的新奇，夺过那半根烟好奇的吸了一口。 　　却不料一股苦涩辛辣的气体直冲鼻腔，呛得他连连咳嗽。 　　风斩天惊奇的看着他，也不顾上那被暮韩随手扔走的大半根烟，笑道：“嘿！你不会吧。没抽过？” 　　暮韩呛红了眼睛，略略缓了咳嗽瞪他一眼，老实的摇头：“你忘了我在哪里长大的么？” 　　——实验室啊。 　　那种地方，连空气里的细菌都如同是稀有动物，更别提香烟了。 　　不过麻醉剂和兴奋剂，哪怕他身体里的一滴血液的含量，都不比那一根烟里的少。 　　暮韩有些出神，风斩天说了声抱歉。 　　他走过去弯下腰，将那被暮韩扔走的半根烟慎重捡起来，重新点上火一口口抽完。 　　“快九点了，你该走了。”暮韩说。 　　风斩天点点头。 　　临出门的时候，他背对暮韩止住脚步。 　　暮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露出一丝苦笑。 　　风斩天沉厚的声音传来，他说：“暮韩，我等你的答案，可我等不了多久。” 　　暮韩冷冷讽刺：“狼，这游戏你已经赢了。你救我的恩，便是清了。” 　　不是风斩天，而是狼。 　　出了这个门，所有的身份将被掩埋在记忆深处。它们将变成一个冰冷的符号，等价成利益。 　　无论是暮韩对风斩天那种来自童年时天真的崇拜，还是风斩天作为一个军人对A基地的厌恶。这些情感都会在脑海里烟消云散。回忆里都不剩。 　　这是原罪城的生存法则，一如这个城市一样冰冷。 　　彼此短暂的沉默，然后狼扶住门框爆发出一阵笑声。 　　“救命的恩？”他质问，然后不无恶毒的说：“暮韩，相信我。你会死的很快！” 　　他并不是第一个对暮韩这样说的人。 　　在来到原罪城的第一天，暮韩遇见的第一个人——他的接引人，在暮韩道谢后也是如此断言的。 　　——你记住，原罪城，没有恩怨情仇，只有弱肉强食！ 　　黑鬼也曾经如此郑重的告诫他。他记得。 　　记得？那么记住了么？ 　　在狼走出很远后，他才摇头轻笑，在清冷的空气中走向自己居住的那栋破旧大楼。 　　当走到逃生楼梯的窄小入口时，他看到狼也向这边走来。更远些的地方，有个中立酒吧。 　　他停住脚步，静静等待，目光警戒的盯着男人不断接近的身影。 　　男人维持着稳健的步伐，未曾有片刻迟缓停顿。 　　称不上擦身而过的贴近，却也到不了形如陌路的疏离。 　　进入酒吧的一瞬间，他留给暮韩一个军人挺拔的背影。可嘴里却有着粗犷男人的轻佻，他大声的说：“嘿BOY。别盯着我，我对男孩没兴趣！你该去拜访C4最有名的□！她才能缓解你的饥渴～” 　　这惹来酒吧的一阵哄笑。 　　暮韩莞尔。 　　可惜了这样的男人。他手里没有值得自己付出忠诚的筹码。 　　下次见面，恐怕便是我生你死。 　　可即便这样，狼却仍旧在最后一刻留给了自己一线希望。哪怕这注定：从此势不两立。 　　明知故犯的蠢人，又何止自己一个？ 　　暮韩转身上楼。 　　初见彦空 　　在楼道里，暮韩遇见了黑鬼。 　　黑鬼和彦樱，连同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黑暗中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面庞，但他周身身上所散发出的凌厉气息，却让人无法忽视。就像是万古的玄冰，尖锐凌厉。 　　男人仿佛在打量自己。 　　冰冷的目光如若实质，被他的气机锁定，仿佛全身的血液被冻结住，然后抽干。 　　随后锁定的感觉消失，刚才的一切好像是错觉。男人默默的越过他。 　　暮韩呆立在原处，手脚冰凉。 　　此时黑鬼走到暮韩身侧。他欲言又止，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暮韩。 　　当血月消失在地平线的第一时间，暮韩却没有回来时，黑鬼就已经明白： 　　接下去的清洁，他不会再参加了。 　　窄窄的楼梯间，三个男人擦身而过，不过眨眼之间。 　　暮韩回到自己的住所，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时间正好是九点，他敲响了130的门。 　　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彦樱的妈妈彦空，原罪城里最有名的□。 　　她美丽让人无法形容。 　　高高挽起的黑发，慵懒的束在一起。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面衬着弯而上挑的眉，漆黑深邃的眼。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却又生怕亵渎了她。 　　她看着你的时候，让你觉得你已经进入了她的世界。而那里，她是你的唯一。 　　她的眼镜很漂亮，醉眼朦胧，温柔的让人沉沦。眉目间带着风尘的寂寞，却又沾染了不可思议的傲然与高贵。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丝绸长裙，隐隐约约的露出身体曼妙的线条。 　　脸上精心的化了妆，一身衣服也是精挑细选，暮韩知道，她在等自己。可令暮韩不解的是：开门的那一瞬间，这个女人脸上仍旧露出了些微的惊诧。 　　似乎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找个地方谈？” 　　“……不用了。”彦空柔柔一笑，略一侧身道：“请进吧。” 　　彦空的房间比暮韩大上很多，两室一厅，屋子很干净，带了点幽幽的檀香，有几分复古的韵致。 　　客厅里摆了一组宽大的深棕色真皮沙发，面前有一张檀木玻璃的茶几。沙发对面是巨大的液晶电视。电视两侧有一组看起来很高档的音箱。音箱摆放在木柜里，两侧还有镂空的木格架，上面收集了一些工艺品。再往里，是KINGSIZE的巨大藤木双人床。 　　把床放在客厅让暮韩觉得怪异，随即想到了这女人的职业，便也了然。 　　暮韩在沙发上坐下，彦空为他倒了一杯茶。 　　格架上摆放了很多茶叶。在暮韩的感觉中，彦空这样的女人更适合红酒而不是苦茶。 　　她自己先拿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示意无毒，摆放在暮韩面前。 　　“你在等我。”暮韩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彦空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 　　“哦？” 　　“因为……即使他不能帮你解除精神刻印，可是能够得到狼的庇护……我没想到你会拒绝。” 　　这回暮韩更加诧异：“狼？C4？” 　　彦空扑哧一笑，眼角上调，风情万种：“你难道不知道？” 　　暮韩苦笑：“这是我来到原罪城的第五天，你难道忘了？” 　　彦空斜倚着沙发，将指尖缠绕的头发放到唇边轻轻摩挲着。 　　“原罪城就要变天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各种势力也慢慢集结。C4是太妹的，可太妹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C4。” 　　彦空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傲然。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而野心使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加娇艳。 　　暮韩敏锐的捕捉到她话语中所潜藏的信息，便说到：“即然这样，那我们挑开了说。……我还欠着狼一个回答。” 　　彦空的笑容有一瞬间看起来不自然。嘴角稍稍收敛，旋即又绽放出更大的弧度。 　　她本以为暮韩不知好歹，拒绝了狼的邀请后才跑来投奔她。 　　彦樱对暮韩使用过精神异能，暮韩笃定彦空是此道高手也不为过。如此一来，彦空变成了暮韩最后的希望。 　　可她实在没想到，狼那个男人竟肯容忍暮韩到这种地步。他不仅给暮韩指了彦空这条出路，更是允许了暮韩后悔。 　　——如果彦空手里也付不出暮韩所要的筹码，他还有权利二选一。 　　看来彦空若是想要得到他，就必须要付出点本钱了。她盯着面前暮韩，眼神中充满了探寻。 　　“你究竟有什么价值，能够让狼为了得到你，不惜这样自降身份？” 　　暮韩身体向后背靠着松软的沙发，说道：“我的价值远应该超乎你的想象。……不给我重新沏一杯茶么？” 　　和聪明人说话，轻松，但却绝不省力。 　　彦空起身，一口喝干了暮韩面前那杯茶，柔声说：“是该重沏……不过我彦空不是那样的人，是这茶凉了罢了。” 　　她莲步轻移走到木格架前，拿出一个木质小罐，捻了些粉末放进杯子里。无论何时都维持着风度的女人，每一个动作皆是含而不露的挑逗。 　　“从来人走茶凉，贵客还坐在这里，是我这主人怠慢了。” 　　一杯新的热茶被放置暮韩身前，白瓷的盖子掀开，升腾出袅袅的水汽。氤氲中飘散出淡淡清新的茶香味。 　　暮韩抿了一口，不由称赞道：“好茶。” 　　初时有些苦涩，咽下口却是齿间余香。在这个连荒草都欠缺的机械世界，这样的茶，想必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千金难求。 　　恐怕龙华联邦里，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每年也不过拿到三四盒。 　　彦空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是待客之道。”彦空笑说。 　　——好茶自然要给贵客，却不知暮韩能否喝得起。 　　暮韩淡淡叹息。他不喜欢这样的勾心斗角，放下茶杯，脸上淡淡的神情，平视彦空。 　　“想必情况彦樱也和你说了。我不拐弯抹角。你来看看，这精神烙印你若是能解，我由得你压榨。” 　　彦空眼波一转，缠绕在指尖的黑发打个旋滑下，自信满满的一笑：“既然狼都开口了，我总也不能让你失望～” 　　暮韩闭上眼睛，放开了抵抗，任由彦空进入自己的识海。 　　精神烙印 　　彦空是个精神系7级的高手。在整个原罪城来说，都称得上顶尖。 　　她进入过无数人的识海，也见到过无数人的意识形态，她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再没什么值得她动容。然而她进入暮韩的识海中，还是被震惊了。 　　刚一进入时，彦空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失落者一般的荒芜。她右手一挥，转瞬间手里已经多了一盏油灯，油灯里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柔和的橘色光芒。 　　在别人的识海中创造小物件对于精神系异能者来说并非难事，可能做到像彦空这般信手拈来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借助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彦空打量起四周。这似乎是一个长廊，在她左手边不远的位置，有一根方形的石柱。 　　微微挪动脚步，彦空走到了石柱跟前。 　　在火光中，石柱散发出一种淡青的色泽，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彦空抬起指尖，轻轻的沿着纹络描摹，指尖触碰到石柱，传来细腻而冰冷的触感。 　　“暮韩。”她轻声呼唤。她以为这是暮韩的意识形态了。 　　紧接着，在她站立的前方，突然“呼”的一声，窜起巨大的火焰。那是大理石雕筑的杯型火盆，火盆边缘盘踞着栩栩如生的龙雕。 　　“我在宫殿里。只要进入了识海，我就没有办法走出宫殿。”虚空中传来暮韩的声音，飘渺的仿若幻觉。 　　彦空皱起纤细的眉尖。 　　巨大的长廊上，火盆依次窜起火焰，无数火光闪烁着，伴随着火苗的跳动，高温中的空气扭曲着，装点出一道长长的路途。 　　远处的景物有些迷蒙，彦空回头看了看身后虚无的黑暗，向前走去。 　　脚下是绒红的向前延展的地毯，长廊两侧的石柱如同是被完美复制的作品。哪怕是彦空这等强悍的精神力，在一路观察后，也没有找到分毫的瑕疵。 　　一个人的识海，如同一个世界。在自己的识海中，每个人都拥有创世神的伟大。 　　而一个识海世界的大小，精细程度，是同这个人的精神力成正比的。 　　走了一小段，彦空终于发现了宫殿。 　　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及其恢弘，美轮美奂。 　　她站在宫殿正门的长廊前，隐约看到它雄伟的轮廓。石雕的建筑，冷硬的结构与流畅的线条，尖细的顶端仿佛要刺破黑暗一般高耸入云。 　　彦空不由放缓的步伐。 　　意识形态是宫殿的彦空也见过几个，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在一个人的识海里，能够把建筑雕琢的如此细腻。每一个繁复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每一道花纹，每一个花纹的转角…… 　　用指尖触碰石柱，粗糙的冰冷。 　　靠近火焰，灼热的疼痛。 　　她蹲下身子，将手掌覆盖在地毯上，柔软的绒毛刺的手心有些麻痒，火光下每一根比发丝还纤细的绒毛都可以被清晰的辨认出来。刚刚踩过的足印也几可乱真。 　　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的识海，俨然就是真实的存在，仿佛另一个世界。 　　没有人能够把识海内的一切创造的如此精细而真实。这需要多么强横的精神力？ 　　她咬牙坚守着自己的神智，不让自己迷失。在识海中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若是迷失了心智，便是精神涣散，万劫不复。 　　她没有出声呼唤暮韩，这种坚持源于彦空的骄傲。一个要靠她拯救的男人，她又怎能在此时示弱？ 　　一步一步走过长廊，踏上宫殿的台阶。随着殿门越来越近，彦空终于看见了它的主人。 　　“暮韩。” 　　“嗯，抱歉，我没有办法走出这道门。” 　　识海中的暮韩站在门口露出苦笑。那是一个身型颀长的青年，薄薄的嘴唇，修长的眉。眼睛里并不是异能者的无神，却带着些许淡漠。面容和现实中的暮韩一般无二。 　　他披着简单的黑袍。袍子里不知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将他的全身笼罩在内。 　　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眸子，在这层金光的笼罩中，仿佛被圣光俘获的恶魔。又似是堕落地狱的天使。 　　这一瞬间，彦空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是何其熟悉。像极了那抹被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身影。 　　“带我去中心吧。”她别开眼睛，淡淡道。 　　暮韩看了一眼彦空手里的油灯，点头说好。下一瞬间，他手臂一挥，顷刻所有的火光都熄灭了。 　　但世界却并未因此而暗下来，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哪怕是汉白的石柱，散发出白色柔和的光亮，仿佛每一件物体都回归了它本来的颜色。巨大的殿堂浮华而奢靡。尊贵的金色与银色中，各色珠宝水晶也闪耀着，将殿堂点缀的流光溢彩。 　　彦空抿了下唇。暮韩的考验，她算是通过了。 　　沿着鎏金的地板，绒红的地毯一路延伸向大殿内。殿堂上，一张腾龙的王座，高高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小小的孩童。 　　圆桌七人 　　“这是……” 　　彦空看向身旁的暮韩。一个人的识海内怎能居住着两个人？ 　　暮韩缓缓走上台阶，抚摸那个男孩的脸庞。彦空也跟了上去。 　　她看到那个男孩，小小的个子，7，8岁的样子。眉目之间带着暮韩的影子。他那双大大的眼镜睁着，空洞无神。 　　一身华服，俨然就是少年帝王。 　　“这是我，确切的说，这个就是我的意识形态。”暮韩对彦空解释。 　　彦空愕然，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的意识形态居然能够凝塑成自己……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意识形态。识海中的景物各种各样的都有，意识形态也是如此。 　　精神里弱小的人识海内往往是混乱了。各种各样杂乱的景物拼接在一起，模糊而窄小。而他们的意识形态，也往往□着暴露在识海中央。 　　但是精神力强的能，能够创造自己的识海，并利用化形掩藏起自己的意识形态。 　　比如彦空自己，她的识海是一座精致的竹楼，在竹楼中央的桌子上有一个木质的匣子，匣子里面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玫瑰，便是彦空的意识形态。 　　而彦樱的则是一片樱花林，林子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湖。而湖中样耸立起一个高高的石柱，那石柱彦樱的意识形态。 　　随着精神修为的提高，识海可以任由自己变化，意识形态也是如此。但意识形态如同一个人的灵魂，应该被小心的保护着。彦樱的湖中暗藏杀机，若非跨越过凶险的湖水，否则无法接触到石柱。而彦空的竹林，更是遍布疑阵处处机关。 　　这一行来到正殿，因为暮韩刻意的开放，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攻击，故此彦空猜不出暮韩这里面的杀仗。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暮韩的意识形态竟然人形。 　　暮韩看了看坐在大殿中央的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彦空的走神。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自己看看吧。身上的刺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除去了小暮韩身上的龙袍。只见龙袍之下，密密麻麻的字体被纹在身上。全身的皮肤几乎没有几块□。 　　彦空皱起眉头，微微探身仔细辨认。那些纹身是军队里通用的指令。 　　“他是A-13.1307。这些刺身是烙印了。你有办法除去么？”彦空看完，暮韩随手将衣服给他套了回去，紧紧盯着彦空。 　　彦空沉默片刻，道：“先出来吧。” 　　“嗯。” 　　彦空凝聚识海内虚体的精神，抽身而出。 　　回到现实睁开眼睛，看看表才过了十多分钟。随后暮韩也醒了过来。 　　“怎么样？” 　　刚一醒来，暮韩就紧张的问，浑不觉声音里已经泄露了他的急切。 　　彦空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思索着什么。 　　暮韩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氤氲的茶香让他纷乱的心绪略微平定。彦空的沉默令他有了不算好的预感。 　　此时彦空缓缓抬眸。 　　这个女人无疑是厉害的，她冷静理性的可怕。 　　明明上一刻，她才在暮韩的识海里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可下一刻，她却能在你面前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自然完美的浅笑，如同刻在脸上的面具。 　　她是天生的演员。 　　比起暮韩的淡漠，她瞳孔中永远波澜不惊的柔光，温柔的能让男人醉死。 　　“暮韩，这烙印……我解不了。”她无情的说，淡粉的唇吐出苍白的话语。暮韩的失落溢于言表。 　　——过高的期待让他几乎无法忍受随之而来的巨大落差，他已经等不起了。 　　彦空姿势不变，手指缠绕，仍旧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柔亮的长发。嘴角的浅笑，丝毫没有懊悔和不甘，反倒带了一丝捉弄。 　　暮韩起身起身离去的动作顿住，半途改了去势，倾身向前。“你说，你解不了。那谁又能解呢？”他的嘴角缓缓笑开，不觉染上了愉悦的味道。 　　他是一个不论任何时候都沉着而谨慎的人，这个发现令彦空欣然，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也随即笑开。 　　“我解不了，可你能解呀！”彦空逗弄着面前的漂亮男人。 　　漂亮这个词语有些泛泛，可套用在暮韩身上却很合适。那是一种带着清新的英俊，眼里的淡漠让人觉得他适合被远远欣赏。不似彦空的诱惑，他总是散发出淡淡的温和的疏离。 　　彦空专注于暮韩沉思的表情，她忽然觉得眼前的青年本身就是一个谜。 　　半晌后，暮韩的眸子闪了闪，后背重新靠回沙发。右手指尖随意的在茶几上划了三笔，彦空眼神一亮。 　　“A基地？” 　　暮韩点头。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彦空站起身子，愉快的笑起来。她甚至夸张的转了个圈，向暮韩伸出手。红色的裙子仿佛绽开的玫瑰，娇艳无比. 　　暮韩握住彦空的手。轻轻的，极为礼节性的浅浅一握，然后毫不留恋的抽手。 　　“晚上8点。我的房间。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彦空说。 　　回到自己的住所，暮韩躺倒在床上。今晚如果没什么意外，自己将成为彦空势力中的一员。他忽然生出一股无力。 　　原本只想活下去，简简单单的活着，可终究还是被牵了进来。原罪城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现在的自己才仅仅窥得冰山一角。 　　黑鬼说：在原罪城，一个人是活不下的。 　　那时暮韩仅仅以为黑鬼的意思不外乎是暮韩需要朋友。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玩笑的口吻，仿佛在得意两人的友谊。 　　可现在回想，暮韩却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样的一句话从黑鬼这个独户口里说出来，不仅仅是可笑，更多的却是可叹与无奈。 　　在原罪城，力量就是一切。 　　暮韩伸开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那是一双过分白净的手，纤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手背上细细的筋络在握拳的时候浮凸出来，让他觉得迷茫。 　　他见过自己用控制力杀人的样子。宛如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国王。伸开双手，五指扭曲着缓缓收拢，面前的生命将会变得渺小。如同控制木偶一般，绝对的掌控。那种嗜杀的感觉让暮韩清醒后觉得心惊。 　　——那是已经丧失了人类情感与理性的机械。像死亡一样的空洞冰冷。 　　暮韩恐惧这种感觉，他不想这样。所以，他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放弃自由，加入彦空……违背了内心意愿，这感觉糟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暮韩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略微变暗，腕表上显示着7：00 　　他翻了翻那日黑鬼给自己装配的背包，里面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吃了点东西，身体的状况稍微好了一些，等到8点他准时敲响了彦空的门。 　　开门的是彦樱，小丫头一脸无聊的表情。 　　她领着暮韩来到一扇木门前，打开木门，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暮韩原本以为这是彦空的卧室，没想到却是间会议室。房间内只有一张金属圆桌，几把椅子，墙壁上镶嵌着播放器和黑色液晶屏幕。 　　令暮韩意外的是，黑鬼居然也在里面。 　　暮韩进来，彦樱也闪身而入，随手锁死了门。黑鬼叹气，站起身子让暮韩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圆桌前的椅子并不多，暮韩坐下后，只剩下黑鬼和彦樱站着。 　　身旁的男人冷哼一声。 　　彦空见到人已来齐，点头示意开始。扫视一圈，摊手指向她对面的暮韩，介绍说：“暮韩，今天聚集的原因。新加入的伙伴。老规矩，大家向他介绍一下吧。” 　　然后彦空看向她右手边的男人。暮韩也随之望去。 　　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向上飞扬的眉毛，凌厉细长的星眸。一头长长的黑发用黑色的丝带高高绑在头顶。穿着一身古代武士的劲装。他即便坐着，背后却仍旧背着两把剑。剑身一长一短成十字交叉状。 　　“李方寒，公民8级。”他简单的介绍自己。语气冷的能掉下冰渣，像他的名字一样。 　　一个绝顶厉害的高手，单单是坐在那里，便是让人隐隐胆寒的强烈存在。 　　他是上午楼道里和黑鬼走在一起的男人，代替自己参加今天的清洁。他的气质以及他给人的感觉使暮韩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只说了一句话，彦空熟知他的性格，将眼神转向下一人。 　　这个人，暮韩也是见过的。 　　一身灰色的长袍的高领长袍，咧嘴微笑的面具。和李方寒相反，即使他坐在哪里也让人觉得如同是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的男人。赫然就是暮韩来到原罪城，为他办理手续的C4管理人。 　　暮韩实在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们5天前刚刚见过面。”但这回他的声音却已经没有了机械的嗡嗡声。一个普通到让人无法识别的男音，透过面具更让人觉得听过就忘。 　　“你可以叫我重火。……我是MR半机械人。机械制造师。”暮韩对他礼貌的微笑。 　　彦空笑着补充：“这房间里的机械大部分出自他手。” 　　暮韩左侧的男人是个中年人，身材保养的很好，白衬衫西服裤，乍一看就像战前最普通的上班族。他笑起来眼角有略微的鱼尾纹，带着成熟男人的沧桑，给人一种亲切感。 　　“叫我谷叔吧。我的智商是271，主要负责战局统筹，计划部署这类的。武力方面和你们比起来直接无视就好了。”他打趣的介绍自己，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他是唯一一个对暮韩点头打招呼的人。 　　“你好。”暮韩回应道。 　　暮韩转向他右侧的男人。第一看过去，暮韩竟然愣了。 　　那男人冷哼一声。他顿时惊醒。 　　“秋亦男！公民7级，空间异能3级。破译专家。”他冷冷的说，带着不屑。 　　然后斜睨着暮韩，威吓道：“管好自己的眼睛！” 　　实在很难形容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蛇。他的长相偏阴柔，若非是他平板的身材和喉结，单看面容暮韩真会以为那是女人。暮韩承认，刚才望向他的时候，他惊艳了。修长的眉，漂亮的凤眼，薄薄的嘴唇有些苍白。仅就美貌而言，这个男人恐怕都能和彦空平分秋色。 　　然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手肘膝盖等部位的铁定，腰侧的两柄大斧却明明白白的昭显着，这也是一个强悍的男人。 　　他瞪着暮韩的时候，眼里无疑带着轻蔑。可是他的双眼竟奇异的让人觉得纯净。就像是赤子一般，所有黑□绪虚浮在表面，黑暗之下，却是如同露水般的清澈。 　　一个骄傲而纯净的男人。暮韩在心底这样评价。 　　秋亦男在向右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 　　巨大的黑眼圈，凹陷下去的双颊，令他起来很憔悴。这样哥特的容貌确使男人无形中拥有了一份诡调的美。他看了一眼暮韩，桌面下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什么。 　　这时一只巨大的纯白色魔狼撑起身子，居然冲暮韩挥了挥手。 　　站在后面的彦樱扑哧一笑，娇声道：“哑巴叔叔的京巴又变可爱了呢～” 　　那白狼似乎能听懂一般，趴下身子扫扫大尾巴，不满的“唔”了一声。男人看看手边的魔狼，冲着彦樱微笑了一下。 　　彦空忙给暮韩介绍：“只是哑巴。变异人，能够同植物和动物交流。” 　　暮韩冲他打了个招呼，又冲着再次立起来的魔狼挥挥手，这次是难得真心的微笑。 　　彦空身旁的男人是异能者。 　　他的长相端正，肤色黝黑，浑身散发出男人的霸气。穿着简单的皮甲。虎背熊腰，结实的肌肉里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 　　不过这样一个粗犷的男人，他说话的声音却意外的低沉柔和：“雷电系异能7级，公民6级。雷曜。” 　　加入条件 　　圆桌转了一圈，轮回彦空。她简单的说了一句。“精神系异能者7级。” 　　如此，众人的介绍算是完毕。七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暮韩. 　　“暮韩，公民……”他忽然语塞。 　　“他实力和我不相上下，公民7级，还是异能者……应该是精神系。” 　　因为不了解原罪城的等级划分，暮韩有一瞬间迟疑，黑鬼适时的替他解了围。 　　秋亦男一瞥站立的男人，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位吧。” 　　黑鬼身子一僵，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你又凭什么置喙我？” 　　秋亦男冷冷的看着暮韩，说道：“一把椅子，一个表决权。你既然让出了座位，那现在等发表意见的就是这小鬼！而不是你了！” 　　黑鬼暗地里的右手握拳，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 　　暮韩没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规矩，不由皱起眉头回头望向黑鬼。黑鬼冲他宽慰的一笑，示意没事。 　　暮韩沉下脸没说话，黑鬼苦笑。 　　“暮韩，公民7级。不稳定的精神异能。A基地出来的。” 　　彦空笑着接口：“暮韩有控制性精神烙印，我看过，能解。解开后他的异能绝不在我之下。”这话一说，众人看向暮韩的眼神里不觉带了一丝差诧异。 　　要知道最难修炼的两种异能，一种是精神，一种是空间。 　　空间比精神更稀有，获得的人少，也极难修炼。这大概也是秋亦男自傲的原因。而精神异能修炼到高级后的威力，却是深不可测。 　　一个彦空已然如此，若是在多上一个暮韩……雷曜充满兽性的眼神中已经染上了兴奋。 　　“现在大家表个态吧”彦空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眼神中有一分狡狯，“我是没意见的。” 　　彦空说完，紧跟着就是李方寒。 　　“我听彦姐的意思。” 　　彦空妩媚一笑。 　　众人似在思索，哑巴的京巴忽然站起来，用爪子指着黑鬼。然后又指指暮韩，在两人间扫了几个来回，摇了摇尾巴。 　　谷叔冲哑巴点点头，表示了解，道：“既然暮韩和黑鬼的实力差不多，何必又要加椅子？彦姑娘看上这孩子，怎么不自己收了去？” 　　彦空似有哀怨的瞟了一眼谷叔，道：“我也是想啊。可先不说能不能做成失落者，便是真成了，那A基地的图纸难道你不想要？” 　　最后一句话是对重火说的。 　　他们这样当着面讨论暮韩，仿佛将他看做一件物品，但在原罪城，这无可厚非。 　　这里，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既不是男人与女人，也不是朋友与敌人，更不是MR XS 这些干枯的符号。在原罪城，只有盟友，与非盟友。 　　所以这样冷酷的讨论，所有人都已经司空见惯。包括暮韩也不以为意。 　　重火点点头，问彦空：“既然人出现了，图纸我是一定要的。你的精神异能难道弄不出来？” 　　彦空摊手：“他的识海范围，恐怕比我还广。况且……若我要把他做成失落者，黑鬼怕是不肯呢。” 　　黑鬼咕哝一声“废话。” 　　不知是否暮韩的错觉，面具覆盖下的重火似乎将目光在黑鬼身上停留了片刻。 　　“既然如此，那我没意见了。过吧。”说吧，他把头低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桌8个人，算上暮韩占了黑鬼的位置，剩下7人中也有3人通过。已经是一半。 　　雷曜直接把问题丢了出去：“这种事我不懂，谷叔我附你的议。你看着办吧。” 　　京巴也抬起爪子指着谷叔。 　　谷叔苦笑。“身上的担子可真便重了。” 　　秋亦男忽然提议：“为何不让他做件事情？” 　　谷叔“嘶”的一声吸了口气，认真想了想，说道：“小秋这主意好。” 　　然后他回头对暮韩解释：“我们进来之前，都做过些事。在原罪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彦空找上我们，便组成了今天这一桌。你来原罪城时间太短，不如你来做一件事，能成，我们便再没意见了。” 　　暮韩没有贸然点头，而是问了：“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彦空插话：“谷叔，您可别刁难他呀。狼那里，可还给他空着一个座位呢。” 　　“哦？是么。”谷叔推了一下眼镜，苦笑：“彦姑娘你可是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彦空吃吃一笑。 　　“这样吧，估计过一阵子，恐怕就要闹翻了。李方寒给你用，你把太妹的势力清理干净，怎么样？” 　　话是对暮韩说的，其实最后一句却在问彦空。彦空看着暮韩没说话，变相的同意了谷叔的提议。 　　暮韩想了想，问道：“若我不出手，这里谁可以做到？” 　　谷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雷曜加上彦樱，足矣。” 　　暮韩这才点头，“那便这样吧。明天开始，可以吧？”他看向李方寒。 　　后者点点头。 　　暮韩道：“记得添把椅子就好。” 　　暮韩的事情定了下来，他率先走了。彦樱也跟着跑了出来给暮韩开门。 　　屋内，彦空笑问：“谷叔，这人怎么样？” 　　“不错。”谷叔点点头，“他不简单。不急功近利，进退有据。单是那份年轻人少有的沉稳谨慎，便注定了他必成高手。” 　　秋亦男不屑的哼了一声。 　　谷叔侧头看着个比女人还有美上几分的阴柔男人，叹道：“小秋，我知道你快突破7级了。7级8级9级的差距，完全是呈几何平方向上长的。你的确聪明，可就是太骄傲。” 　　“骄傲又怎样？”秋亦男瞥了一眼谷叔，突然右手拇指食指轻捻，空中的一只飞虫瞬间消失，连灰烬都不剩。 　　“我现在虽是7级，可加上空间异能，即便李方寒也不一定能杀的了我。”他傲然说道。 　　说罢，一转身也走出了门。 　　谷叔歉意的看向李方寒，想和他解释：“小秋就这性子，你也早了解了。” 　　李方寒摆摆手说没事，他是真的没生气。从始至终，他压根就没看秋亦男一眼。 　　友谊破碎 　　暮韩回到房间没多久，黑鬼过来敲门。 　　“有事么？”暮韩问。 　　门外的男人似乎因这生疏的问候沉默了半晌，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失落：“暮韩……我，这次……”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欺骗就是欺骗，不论你有什么目的。”暮韩打断犹豫的男人，冷冷丢了一句话。 　　黑鬼哏了一下，又用手指轻轻扣了扣门。“去屋顶的天台成么？你怪我……以后也得共事。” 　　暮韩叹了口气，想想也是。他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于是开门出去。 　　跟随着黑鬼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沉默的迈着一节节楼梯。 　　这栋大楼有17层。以战前极端发达的文明而言，这样的高度只算是中等。可因为原罪城是军事基地，城市里的建筑也大多采用了低矮结实的设计。这座楼在城市中也就称得上颇为高耸了。 　　站在楼顶的天台上，能够俯览大半个C4的全景。棱角分明的建筑鳞次栉比的排列着，整洁中带了无形的严肃。 　　再往远些望去，就是高大厚重的金属隔绝墙了，它将原罪城的每个区域封闭起来，无形中曾添了这座城市的神秘。 　　楼顶的天台是个巨大的平台，四周设立的防护栏，还有一个顶棚。 　　平台上的空地本是用来停放机甲和小型战斗机的，高钛合金的顶棚安装了反红外和反卫星侦查的仪器，用来屏蔽大楼内的人数和平台上机甲，以及热量武器。 　　如今天台早已废弃，角落里还堆放着各种废旧生锈的机械零件。巨大的金属顶棚倒是有效的隔绝了血月带来的射线，冷风吹拂中有种空阔而寂寥的感觉。 　　暮韩是第一次上来这里，现下正趴在护栏上观察原罪城的地形， 　　黑鬼看着暮韩的侧脸，率先开口道：“昨天最后清洁的费用和贡献点，狼说他划给你了。中间的手续费他出的。” 　　“嗯。”暮韩随意的应着，想了想，又道：“带句话给他，谢谢，还有抱歉。” 　　夜风吹拂着暮韩额前略有些长了的头发，；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黑鬼转身背靠着护栏，点燃了一根烟。道“好。” 　　“对不起，那时不是有意骗你的。” 　　“为什么？”暮韩终于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黑鬼。 　　“我……我真心想要结交你的。你总是那么防备。那时一着急，便脱口说了。” 　　暮韩沉默了片刻，然后扯起嘴角讽刺道：“用谎言结交朋友？” 　　“不！我其实……我其实原本真的是独户，我也不像你和彦空有交易的约定，我也只是在帮她……我以为，时间长了等我们关系好了……你不再防备我的时候我总有机会向你解释的。” 　　黑鬼有些急切的变辩白。暮韩不以为意。 　　“你……你总是那么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想你并不会在意这些。你也会一笑了之然后我们还是朋友……” 　　黑鬼不迭说着，暮韩却始终一脸漠然。 　　“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我知道你生气，可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 　　“暮韩，我！……啊！” 　　又要说什么的时候，黑鬼突然惊叫一声，手指一抖，烟蒂掉了下去。 　　暮韩才发现竟是烟已烧到了尽头，烫伤了他的手指。 　　看着面前带了一丝慌乱的男人，表情终于松了下来，嘴角也不觉露出一丝笑意。面前这个男人时而想个照顾人的兄长，时而又让人觉得天真痴傻的可爱。 　　黑鬼见到他笑，愣了一瞬间，跟着也嘿嘿干笑几声。后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严肃起来。 　　“暮韩……你为什么拒绝狼？” 　　这回轮到暮韩愣然：“狼解不了我的精神刻印。我有什么理由帮他？” 　　黑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暮韩！你一定要这么着急么？狼最然暂时无法帮你解，可总会想到办法的。为什么这样突然就加入了彦空呢?” 　　“我等不了！你为……” 　　暮韩似乎茫然的问，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脸色倏然一僵。 　　“难道黑鬼你……”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这里是原罪城，有些词语太过敏感。例如背叛。 　　黑鬼沉默，然后微微皱了眉头。 　　暮韩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他，眼神里有种深沉到让黑鬼惊心的复杂神色。 　　短暂的寂静，彼此都有所保留。这个话题不应该被继续下去了，不论事实与否。 　　“明天你和李方寒去解决太妹的势力。小心些吧。李方寒很厉害。”男人似乎无法忍受暮韩这样的注视，匆匆嘱咐了一句，转身下楼。 　　原罪城所有的建筑都笼罩上了红光，就像欲望的颜色，妖异而危险。 　　黑鬼是他在原罪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历经了这场欺骗，微薄的信任轻易被击毁。这一场谈话，也彻底将二人之间短暂的友谊终结。 　　男人有时候极为细心，有时候却天真的仿佛未经世事。 　　这样的天真，真不明白他究竟怎么在原罪城里活下来的？ 　　这想法让暮韩觉得可悲又可笑。 　　然而暮韩怎么也没有想到，仿佛印证了他的嘲讽一般，男人很快为此付出了代价…… 　　刺杀太妹 　　凌晨的时候，暮韩下楼回房间，在自己的门口看见了靠墙盘膝而坐的李方寒。 　　他走到李方寒跟前，男人睁开眼睛。 　　“怎么打算？”李方寒问。 　　“我喜欢最简洁的方法。我是杀手，直接暗杀太妹。她手底下的势力，该收收，该清清，我想谷叔也不乐意我插手。”暮韩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这也算是个表态，他并不希望过多的介入彦空的势力，或者打乱他们原本的权利与职责分配。 　　“她手底下还有些高手。”李方寒岔开了话题。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吧。” 　　“自己解决。我跟着你，只是彦姐怕你挂了。” 　　“你帮我引开他们。” 　　“可以。” 　　“那今天白天就可以开始了。人物的资料呢？我自己想办法？” 　　“不用。彦姐给你。” 　　“那好吧。” 　　暮韩有些挫败的点点头，看看天色已经约要大亮，他绕开李方寒去找彦空。 　　他总以为自己不是个多话的人，遇见了李方寒，他才算知道什么叫惜字。并非是像暮韩一样，不太喜欢发表自己的意见，总是嗯，啊的随意应承着。这个男人的冰冷在于，除了他所想表达的必要信息外，多一个字不说。 　　来到130门前，刚要敲门，彦空却突然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她问：“暮韩……你是不是要暗杀太妹？” 　　应该是楼道里两人的对话被听了去。 　　暮韩嗯了一声。 　　“那这样……我把任务发布到血族，你去哪里接任务吧。听黑鬼说你刚测试就得到了伯爵？”彦空笑着扬了扬手里黑色蝙蝠的血族会员卡。 　　“嗯。为什么要多麻烦一道？”暮韩有些不解。 　　血族相当于一个交易平台，经过这样一道工序，彦空还要支付血族的手续费。暮韩看来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希望你能得到血族杀手的高级身份。钱损失一些倒无所谓。” 　　彦空简单的解释，或许她自有她的目的，但显然现在关于这个问题她不打算深入。 　　不过这对暮韩没坏处，他也没多问。 　　两人到太阳时升起就出去了。 　　来到血族的时候，还是上次那个女侍者。她认得暮韩，言语间也客客气气的。 　　李方寒没进来，等在外面。暮韩快速的办理了接任务的手续。 　　彦空那里似乎有终端，暮韩看到任务发布的时间就是在自己刚离开大楼时。任务是D级别，只有太妹一人。酬劳是1万原罪币和100暗币。 　　太妹在C4的据点是偏东一个中立酒吧的地下赌场。 　　赌场里主要贩售一些非法武器，弹药，违禁药品，以及一些新型毒品。赌场的外面看起来有些脏乱，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总体设施还不错，有些器械在联邦的大型城市里也算民用高档。 　　人很多，有些乱哄哄的，但四仔细观察会发现，秩序比想象中要好。 　　进门的时候也要交钱，不过比血族便宜，才一人100。 　　暮韩还是第一次来赌场，却仅仅保持了1分钟的新鲜，看着李方寒眼都不眨的随手就买了12000的两瓶冰酒(注)，出手小费都是百元大钞，对比自己腕表里本就不多的钱，暮韩不禁感叹自己穷困。 　　赌场里人很多，李方寒小心的收敛了全身气息。但那种森冷似乎是与生俱来，暮韩观察到，李方寒周围即使很多人，但是人们都下意识的不去接近他。拥挤的赌场里他的周身总有约一寸的真空地带。 　　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就出来了。走到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小胡同里，暮韩给钩子发了条信息。 　　[钩子？我是6天前来的新人暮韩，我们在XX街的中立酒吧见过。我在哪能见到你?] 　　钩子似乎发了个立体影像连通的请求，暮韩拒绝了。钩子很快回信：[暮韩是吧？哦呵呵，我记得你。我忘了你才来，回头我带你去换个腕表吧。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暮韩回头看了李方寒一眼，男人隐进黑暗中，收敛了浑身气息。 　　[不用了，我同朋友打听了，我现在就在赌场周围。我想见见太妹行么？] 　　这次等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大概过了几分钟。钩子才回：[呵。交到朋友了？新人期都过了三天。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还有，叫JERRY，太妹的绰号别人嘴里说的出来，你可不能叫。] 　　暮韩回他，[嗯，知道了。我去参加了城市清洁。] 　　[这样啊。不过下次记住，也不要向清洁里认识的朋友冒然打探事情，清洁临时的组队一散，还不知是敌是友。你毕竟来的时间还短，很多规矩不懂的。你知道自己现在大概什么水平么？] 　　钩子似乎认定了暮韩小白，一副过来人的大哥口吻语重心长的教导着，暮韩顺着钩子的思维，也伪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大概公民5级吧。清洁认识了一些朋友，都是独户。] 　　钩子回信： [5级啊，也算不错了。这样，你先等着，我和太妹说说吧。] 　　在原罪城里，C4的住民平均水准在3-4左右。因为比较靠近异能者区域，所以总体来相对D区，E区要高上一截。 　　5级的公民算是小有能力。6级堪称高手。7级更是不容小觑。 　　至于狼，李方寒这样达到了8级的，整个原罪城都不超过20个。当然，异能者要另算。（注） 　　方才暮韩特意选择了5级，这样的实力不高不低，且不论向来神秘的王朝，便是去了地下联盟这样开放的组织，也绝对进不了核心。 　　而太妹是C4的地头蛇，势力也仅仅限于C4。就算想拓张也有心无力，5级这样的水准，虽然谈不上多重视，但也是看的上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阵子，钩子就来了信息。 　　[行，她说见见你。你在哪呢？来赌场后面的废旧大楼3层吧。尽快！] 　　暮韩没回，用手指指地点，李方寒会意。暮韩先行过去了。 　　暮韩找到三楼的时候，钩子已经到了。暮韩礼貌的向他打招呼，神色间略有拘谨。 　　“暮韩，这才一星期不见，感觉你变了不少啊。”男人笑着调侃，目光在暮韩脸上流连着，那里面隐隐闪烁的欲望让他心里不快。 　　其实刚来原罪城那会，正是暮韩蹲了两年监狱。虽然本身实力不弱，但浑身的锐气却被磨了个干净。 　　这件事要说起来得从2289年，也就是XS引发世界异变之后的第二年。龙华联邦权势滔天七王爷神秘失踪，二皇子顺利接掌皇位。其后的8年间，以幽公主为首的七王爷余党与天子暗中扶持的势力一直成胶着状态， 　　直到2208年，联邦著名的龙团叛乱，再次引发了联邦上还不稳定的内政。幽公主一脉被打压，天子以狠辣决绝的手腕完全掌握了联邦的大权。 　　而暮韩击杀13名研究院妄图出逃也正是那一年。可惜不幸被捕。 　　在长达两年的内乱之中，暮韩一直被禁闭在监狱中无人问津。直到2210年重新被提审，后而发配到原罪城。 　　所以刚来原罪的那时，暮韩身上没有丝毫气势。除了黑鬼这样的人能够隐隐有感觉外，也难怪钩子看不出暮韩的深浅，只把他当作的一般新人。 　　但暮韩无疑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短短的六天中，他就已经适应了原罪城的步调并且荒废已久的技艺也在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回升中。 　　这也是为什么黑鬼第一次见到暮韩时，动手帮他解决了外卖人，第二次却是用建议的口吻提出了带暮韩逛逛原罪城。 　　这是题外话了。 　　钩子虽然实力不济，却也算得上是个老道的人。奈何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愣是没看出来暮韩丝毫不妥。 　　而暮韩本身就不擅长这种人际间的沟通，所以他也不勉强自己伪装，反而在言语中更刻意的显露出自己的生嫩。 　　似乎是有些紧张犹疑，他反复确认着太妹是否真的会来？ 　　这非但没有令钩子起疑，反而更加相信暮韩是前来投奔的。他反复安慰着，让他放松心情，不要胆怯和紧张。 　　暮韩一边敷衍的应着，在确信无误后，他算算时间差不多。 　　钩子正在笑呵呵的给他传授所谓“面试”技巧，冷不防突然将一只针剂□了他的动脉中。男人毫无预料，几乎无反抗任何反抗就昏倒在地。 　　暮韩将男人丢在角落里，李方寒走进来站在大厅中央等着太妹的到来。 　　两人耳力聪敏，老远就听到了太妹一行的谈话声。 　　“听钩子说，来的是个小帅哥儿呢～”说话的少女年龄不大，声音中带着一股娇嗲，应该就是太妹了。 　　“怎么？你又想玩啦？你不是喜欢猛男么？”另一个男人调侃道。 　　“我想换换口味还不行呀？～我要不喜欢就给你呗。不过听说是个5级的呢。” 　　“5级算什么呀。等他和咱们一样6，7级再说呢吧。5级和6级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一个声音油滑的男人开口说。 　　“呵，具体怎么样看看不就知道了。”先前说话的男人道。 　　暮韩在里面听得嘴角只抽。仿佛自己已经沦为□，任他们玩弄了。 　　李方寒面无表情抱着双臂站在中央，仿佛没听见外面的谈话。 　　这是忽然又有一个男人开口：“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吧。我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现在形势越来越紧，咱们想在C4站稳了还得小心。” 　　很容易分辨这个男人与先前的另两个男人，他的声音中没有他们的痞气，低沉悦耳中带了一丝清新。 　　暮韩不禁有些惊奇。 　　“里面不对劲？钩子在里面好好的啊。就你他妈大惊小怪！”油滑男人出声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厌恶。 　　“我真的觉得不对劲。”男人好脾气的再次出言提醒。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这句话几乎就是在门外的说的。 　　“你太多疑了吧，不就是个新人来投奔么。能有什么呀!～”太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大门。 　　暮韩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暗叹一声可惜。 　　李方寒收敛了浑身气息，哪怕是敏感如自己，稍微大意也发现不了。那个男人实力不弱，却跟错了人。 　　尸体处理 　　随着太妹一行人踏入，他们赫然看见了站立在中央的李方寒。 　　“你是谁！”太妹立刻抽出钢爪，摆出防御的姿态盯着李方寒。身后的众人也纷纷亮出武器。直至此刻，他们才觉出事态有变。他们没有任何人发觉除了钩子暮韩之外的这第三人。 　　李方寒没说话，右手微抬，背后的双剑中了较短的那把顿时飞出。他格住剑柄，在腕间转了一圈，稳稳握在手上。 　　古式劲装，高束的黑色长发，后背长短双剑……瞬间散发出的仿佛能冻结住时间般的彻骨冰冷！ 　　“……李方寒！”她身侧的男人顿时一惊，向后侧退一步。 　　李方寒撇嘴冷冷一笑，哼了一声，算是肯定。 　　太妹和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显出惊恐的表情。 　　“卓哥哥……” 　　太妹用细小的声音哀求着他身后的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狠辣，声音里却隐隐带了哭腔。 　　李方寒谨慎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些人，还不够资格让他拔出双剑，主动进攻。 　　“逃吧！我支撑不了多久。”声音好听的男人似乎就是太妹口中的卓哥哥。他一咬牙，快速的低语，话音未落，人已经挥刀窜向了李方寒。 　　趁此机会，另外三人迅速撤出了屋子。 　　李方寒右手的短剑随意一档，金属撞击传来叮的一声，男人迅猛的攻势立即被封死。李方寒一个闪身，瞬间已经来到门口挡住了另一个逃窜的男人。 　　剩下的二人顾不得屋内的战况，直接从三层的窗户跳下去，在杂乱的小道中逃窜着。 　　最后的一瞬间，太妹看了昏倒在墙角的钩子一眼。只是一瞬间，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如此匆忙的一眼。 　　却说暮韩远远吊在在李方寒故意放走的太妹二人身后。不由感叹7、8级之间的巨大差距。前方的两人分别是6和7 。若是正面对决，自己只能做到一死一伤。这还要抛开地形，天气，两人间的配合种种因素。同样是6和7级，而李方寒那家伙，却可将那二人的生死游刃有余的玩弄在鼓掌之间。 　　暮韩有一瞬间小小的挫败。 　　“怎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忽然会出现！”太妹在原罪城杂乱的小道中穿梭，一边磨着牙问身后的男人。 　　“我怎么知道。让他们先挡着，咱们躲到地下调集人手。摆出新到手的电磁武器，我还不信他就真能刀枪不入！”男人恨恨的回道。 　　“他们肯定挡不住。” 　　两人来到一条隐蔽的小路，男人掀开排水口的铁盖率先跳了下去，太妹紧随其后。 　　暮韩犹豫了一瞬间，也跳了进去。 　　太妹两人顺着梯子爬下，很快来到了地下，这次进来的地方不算太深，两人的速度也微微减缓。暮韩脚步极轻的蹑在他们身后，敛藏了全身的气息。 　　必须得尽快解决他们。否则在地下极容易迷路。若是跑到了别的区域，便危险了。暮韩暗道。 　　在第三个的细窄丁字路口转角，暮韩忽然从暗处窜出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刀子飞快的割向他的动脉。男人并不弱，他瞬间反映赶紧低头，同时用装了铁钉的手肘撞击身后的暮韩。 　　暮韩的快刀割下男人的下巴而错过了动脉，他的腰诡异的扭转避开了男人的攻击。男人张嘴欲呼，却没想到暮韩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刀势不停向上一挑，从男人的下颚刺进了他的喉咙，身子侧过男人五指成爪向他攻来的右手，左手反转从他的肩膀探过，死死扼住了男人的喉咙。 　　左手的力量虽不及右手，但杀人绰绰有余。 　　五指蓦然收进，一掰一扭间，男人已变作尸体无力躺倒，在他将触底的一瞬间，暮韩伸手捞住了他的脑袋，轻轻放在地上。 　　紧接着一秒都不曾停留，闪身躲进了另一个转角，紧紧扒在墙顶。 　　果然久不见身后人的太妹弹出手背上的钢爪 ，警惕的往回走着。 　　在丁字路口左边，飘散出浓浓的血腥味，还很新鲜。 　　谨慎的望了一眼右边，黑暗中空空如也，她当下向左边奔去。正在这时，后部忽然窜起一阵凉意。 　　太妹迅速回身，长长的钢爪被暮韩的匕首齐齐削断。太妹的钢爪不知用的什么材料，若非是暮韩拼着一击必杀的巨力恐怕做不到这样。 　　暮韩的虎口被震的生疼，整个右臂都隐隐的麻。他一矮身，右腿向太妹的脚腕扫去，太妹在墙侧借力跃起，另一手的钢爪抓向暮韩漂亮的脸庞。 　　暮韩侧头避过，额前的发丝被削断了一缕。太妹身在半空，暮韩突然像蛇一样的扭身前蹿，一手撑地，一手迅雷般的紧紧扣住了太妹纤细的脚踝。 　　太妹顿时一惊，直接脚踝的骨头仿佛被钢箍勒的要碎了一般，紧接着整个人被巨力向后甩去。趁着太妹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后，半空无处借力时，暮韩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鬼魅般来到她身后，匕首狠狠刺进背心。 　　他抽开匕首，鲜血飞溅而出。太妹的尸体重重摔落在地上。 　　暮韩把两具尸体拖到一起，这会长记性，将两人腕表里的巨额金钱划到了自己的名下。 　　13万之多，还真个有钱人。 　　随后他用腕表呼叫了DW07的处理人银古白。 　　在得到银古白马上就来的答复后，暮韩站在原地百无聊赖的玩匕首。 　　玩了一会，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刚才好像没有报地址吧?那银古白…… 　　正自想着，暮韩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在拍自己。 　　暮韩浑身一惊，猝然转身挥刀，却看到想鬼一样轻飘飘站在哪里的银古白。暮韩松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紧张。只觉得心有余悸。 　　若是一个敌人……这样的距离足够死10次了。暮韩惊讶于自己的松懈。 　　这个男人走路的时候没有一丝响动，他是一个像重火一样毫无存在感的人。重火是因为刻意的伪装与半机械人的身体，但面前的男人却给人一种仿佛空气一般的感觉。 　　哪怕是全力收敛气机的李方寒，只要暮韩细心还是能略微有所感应，但面前这个人哪怕他站在暮韩面前，暮韩用尽了力气去感知，仍然无法捕捉。 　　就好像一场幻影。 　　原罪城有太多的谜团，或许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达到了9级也说不定，暮韩没有心力一一去探究。 　　“攻击处理人可是很严重的违法哦。”男人苍白的嘴唇抿出一抹浅笑。眼睛隐藏在长长的头发帘下注视着暮韩。 　　“呃……” 　　“没关系，原谅你了。”他摆摆手然后蹲下，随意翻弄着两人的尸体，捏了捏男人的大腿，又摸了摸太妹的□。“我看看货……肉还很新鲜。一具尸体给你500好了。” 　　“嗯。……这些尸体……就送到生产线？” 　　“是啊，因为不是异能者，所有骨头没什么用。不要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没吃肉？”银古白抽出两人的SIM卡，插在自己的仪器里。 　　自己第一天好像是叫过腊肉拌饭…… 　　顿时他脸上有点发青：“已经吃过了……” 　　银古白一只手给两具尸体栓铁链，一只手摊开，楞了一下，然后把SIM卡给他。 　　“下次点餐的时候要指明男人，肉很筋道肌肉纤维也细。女人的倒是滑软，不过油脂太多不健康。”男人好像在传授经验谈。说着，还伸出淡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暮韩头皮发麻，“嗯”了一声。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银古白蹲在地上偏头看暮韩：“我讨厌下水道。一般有水道尸体，我都让他们拖出来。不过，今天给你特殊服务哦。”男人故意岔开话题，没回答暮韩。最后几个字他故意说得很暧昧。暮韩知道他在开玩笑，心想不用劳烦自己这倒是实际的好处，也就玩笑着接道：“那真谢谢了，下次还点你。” 　　男人点头笑说：“好啊，欢迎。” 　　男人拖着尸体要走，暮韩忽然想起来这是地下，犹豫半天。见银古白似有所觉，停下来看着他，便还是问了：“你从哪里出去？” 　　银古白往前走了一段，见暮韩还愣在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以后没有地图不要乱跑，会迷路的BABY～今天带你出去吧。也是特殊服务哦。” 　　暮韩跟在了银古白身后走出地下。 　　其实若没有银古白，他也并非找不出来，只是花费的时间多一些罢了。 　　深知地下的错综复杂，一路追踪太妹时他小心的记下了方向。并且没有等到两人跑的太远。 　　况且自己的死亡对银古白而言没有任何好处，银古白既然答应带，暮韩何乐而不为。 　　或许在内心，暮韩还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不会加害自己的。 　　银古白带他出来的地方正好是赌场周围，暮韩去了大楼的三层。 　　李方寒已经不见了踪影，地面上有些打斗的痕迹，留下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个男人尸体横陈在角落，地上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剑。男人的尸体旁边掉落着他的SIM卡，暮韩检查了一下，里面已经空了。 　　虽然不知道李方寒为什么把人杀了，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显然没出什么意外状况。 　　也许是到到外面打去了吧。 　　他走到角落，钩子还昏睡着。暮韩抽出匕首向他的左胸刺去，本以为不会遇到反抗所以没用多大力气，匕首刺在他身上却被什么硬东西挡住了，匕首一滑，刺进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因为剧痛而清醒过来，暮韩一刀割破了他的动脉。 　　划开他的衣服，刚才的硬物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心形吊坠。男人渐渐气绝，暮韩随手扯下吊坠，男人的身体挣动一下，浅浅没了动静。 　　吊坠是个相框，暮韩打开看了一眼。 　　被夹在里面的是一张即时拍，钩子和一个面目清纯的女孩亲昵的搂在一起。女孩的的笑容很甜，快乐而无忧无虑。他回想起太妹浓妆艳抹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悲哀。 　　相片下面用粉色的可爱字体写着：妹妹JERRY的哥哥永远爱你。——HOOK。 　　暮韩还记得，太妹离去时的那一眼。那么短暂而仓促的一眼，没有着急没有不舍更没有诀别的痛楚。什么都没有的匆匆一眼。 　　暮韩第一次去杀一个毫无反抗的人。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有些厌恶。 　　再次呼叫了银古白，男人很快到来。 　　“这么快就想我了？”他调笑。 　　“你的工作。”暮韩一本正经。 　　银古白翻翻那个男人，又走过来检查钩子。他抽出钩子的SIM道：“你又忘了。” 　　“反正也不缺那点。”暮韩不承认。 　　银古白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个男人500，这个男人300。……我以为你不会杀这种小人物的。” 　　暮韩递过SIM卡，沉默半晌开口：“小人物往往能坏大事。” 　　银古白用铁链拖了两人站起身，暮韩说等等。他把吊坠塞进了男人上衣兜里。 　　“好了。” 　　银古白偏头，重新把暮韩打量一遍。 　　“你已经开始适应这座城市了，这令我惊奇。” 　　番外黑鬼 　　凌晨的时候黑鬼就醒了。他又梦到了那个满是火光中的夜晚。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是梦见那一夜的情形。一成不变的影像，如同一个永无休止的诅咒般折磨着他，不断提醒着他所背负的原罪…… 　　这是他所无法承受的痛苦。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崩溃。 　　与其像个疯子一样，还不如在那之前了断自己污浊的生命。 　　刀子拿起又放下，却始终刺不进去。 　　他并不伟大，也不坚强。他只是如同正常人一样恐惧着死亡。 　　直到来到原罪城，名为彦空的女人帮他做了催眠，断绝了夜晚的一切梦境，他才终于得以摆脱那令人发疯般的愧疚。 　　但昨夜…… 　　那个梦境，终究还是再次出现了。 　　这或许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世界依然笼罩在一片妖异的红色中，一如那夜的火光，染红了整个天幕，烧灼的痛疼。 　　透明的玻璃里，映出男人虚幻的身影，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额角的伤疤，慢慢陷入了回忆。 　　这是原罪，永远无法被磨灭的烙印。 　　——背叛！ 　　或许事情要从更早的时候说起。那时，尚且年少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黑鬼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从并肩作战的伙伴，慢慢转变成一种更为深沉的爱欲。他总是用灼热的眼神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逞强地挡在她身前。 　　他喜欢她，偷偷的喜欢，却又幼稚的明目张胆。 　　他，还有自己与她，他们三个人会永远在一起！那时，黑鬼始终这样坚信。 　　抱着这样的想法，等他真正发现自己的天真时，为时已晚。 　　——黑鬼！你自己跑吧，我们两个都已经受了伤，不要再管我们了。 　　她轻轻的掰开男人的手指，淡淡的嘱托。 　　她的眼神很醉人，她的笑容很温柔，仿佛就这样死去，是一种幸福。 　　——逃吧！黑鬼。你活着，就够了。 　　而那人也望向自己，笑着点头。 　　“不。不！我怎么能丢弃伙伴！！”他冲她怒吼。不顾她的反对，再次抓起了她的胳膊。 　　还可以的。在这里自己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他还可以带她逃跑的。他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你疯了黑鬼！你无法带走我们两个人的。你快逃吧！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急切，明明已经受伤，明明已经无力，却仍旧蛮横的一次又一次推开了固执的男人。 　　远处又一声爆炸响起，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天。浓烟正在向他们蔓延过来，灼热的空气烧的人皮肤生疼。 　　黑鬼突然觉得恐惧。他头一次感觉死亡是如此临近。那是一种惶然与绝望，仿佛就要失去一切。 　　他再也顾不得她的意愿，一手劈昏了她。任凭断落的钢筋咂落在另一人的身上，他死死抱着她狼狈离去。 　　不要！他不要她死！也不要死在这里！黑鬼拼命的拔腿狂奔。 　　对不起，丢弃了你。对不起，遗落了你。对不起，风清。 　　我只是舍不得她死。 　　男人咬住牙，在颤抖着内心一遍又一遍叙说。 　　那时，他没有回头。 　　明明知道背后有一道眼光始终凝落在自己身上，并不灼热，却让黑鬼莫名觉得害怕。 　　对不起，风清。 　　他胆怯的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救两个人太冒险了，所以为了她而放弃他。这在黑鬼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决定。虽然愧疚，却不曾后悔。 　　然而，无可否认，这是背叛！ 　　□裸的背叛！…… 　　——你背叛了自己的伙伴！你这个背叛者！ 　　当她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热辣辣的疼痛袭来时。黑鬼觉得头晕目眩。 　　——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他啊！我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他不肯拖累你，让你自己逃……哪怕是冒险，可你明明能救他的！ 　　尖利的话语仿佛一把刀子，狠狠刺在心上。 　　——他拒绝我！他拒绝我只是因为你喜欢我！他那么信任你看重你！为了你他拒绝升迁，拒绝调离这个危险的队伍！为了你他甚至拒绝了我！ 　　黑鬼轻轻摇着头，皱着眉。仿佛被那一巴掌打的太过震惊，几乎无法反应。 　　——他是个笨蛋！你根本不配！不配成为他的伙伴！！你这个背叛者！我……我不要这样背负着他的死亡活下去啊…… 　　她愤怒而绝望的瞪着黑鬼，歇斯底里的怒骂着，渐渐的，却呜咽着捂脸哭泣。 　　黑鬼的世界塌陷了。 　　黑鬼觉得，爱情总是自私的。可到头来他却发现，原来自私的爱情什么也不是。 　　那次以后，这个小小的团队始终维持了他和她两人。 　　彼此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冷漠的相处，却仍旧维持着伙伴的身份，将后背留给对方。 　　他有时候觉得，也许这样就好了。一辈子。 　　直到3年前。 　　又一次任务，然而很不幸，他们失败了…… 　　封闭的空间里充满了浓烟，唯一可以救生的氧气瓶却只有一个。 　　因为缺氧窒息，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渐渐漫漶。 　　仿佛是大梦一场，梦里火光冲天，纷纷乱乱。她，还有那人，安静的望着自己，眼里柔和的光，让人觉得快要醉了。 　　清醒的时候，自己的口鼻间套着氧气瓶。双手间一片温热滑湿，仿佛已经预料到什么，他慢慢睁开眼。 　　眼前的景色慢慢清晰，血红一片。 　　他看到： 　　……自己的匕首，正扎在她的胸膛上。 　　那一刻，黑鬼忽然无法抑制的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总是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仿佛灵魂里都刻印着背叛的原罪，永远也无法没灭。 　　任务失败，他只身一人逃到了原罪城。 　　他觉得或许只有这座城市，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天边泛起了白亮，黑鬼从久远的回忆中苏醒。 　　他捏碎了手里的窃听器，深深的呼吸。即使清晨，空气中仍旧带着污浊。 　　或许当初自己不那么婆妈，总是不放心暮韩而偷偷给他安装了这个东西…… 　　或许他应该更细心一点，在暮韩与狼交谈的那个夜晚找到终端，然后阻止暮韩加入彦空…… 　　再或许，他不应该担心了一夜，却在暮韩平安后，在暮韩加入彦空的那个夜晚，找到终端后又突发奇想的倾听了那夜的谈话…… 　　或许……那么多或许，但也只是或许。 　　他喜欢彦空，她有一双像她一般醉人的眼睛。他也是真心想要结交暮韩，他的平静一如那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切阴错阳差…… 　　狼，竟然就是风斩天！ 　　他无法忘记那人曾经骄傲的对他所说的那句话。 　　——黑鬼，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了。他叫风斩天。答应我，离开这个危险的组吧！等咱们这次的任务做完了，就去找他。哪怕当个小兵，也再不要做佣兵了…… 　　他记得他说着句话的时候，那么平定而清浅的笑容，一如他的名字，风清。 　　那时他说什么呢？哦，对了…… 　　他笑着说：“好。” 　　可那个任务，他丢弃了他，背叛了他。他再也无法回来了。 　　那么至少，完成一个承诺吧。 　　黑鬼习惯性的叼起烟，抽了几口后又掐灭了。 　　清晨的风有些冷，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向外走去。 　　神圣祝福 　　银古白走后，暮韩先去血族交了任务。 　　刚想回去找人陪自己去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顺便问问李方寒那边的情况时，腕表忽然响了起来。 　　黑鬼发来的信息，希望能和暮韩谈谈，在一栋废弃的大楼。 　　暮韩觉得有些怪异，并未轻易答应，黑鬼接通了视频通话。 　　影像里的男人似乎喝了很多酒，眼睛泛着血丝。面色不是很好，显得有些憔悴，一边语无伦次和暮韩说着话，一边不停的抽烟。 　　暮韩透过影响仔细的观察了，废弃的大楼没有可疑的地方。楼里里没有其他人，黑鬼坐在角落里，烟雾缭绕中的似乎带着黯然。 　　那个总是眦着一口白牙，笑容爽朗的男人对他的好，并没有什么功利，其实是真心。 　　这点暮韩还看得出来， 　　或许在那个男人心中，一个小小的隐瞒无足轻重，所以才会为这段友情破裂感到如此伤痛吧。 　　男人现在的样子，让暮韩忽然间有些不忍。 　　虽然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对劲。可从理智上分析，若黑鬼真有问题，这么长时间精明如彦空是绝不可能毫无所觉的。 　　大概自己太敏感了。暮韩苦笑。 　　于是他还是答应了黑鬼。只身往偏僻的废旧大楼走去。 　　大楼的位置在C4有些偏僻，再走过几排楼就是高耸的区域阻隔墙。 　　C4其实很大，暮韩用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 　　推开门进去，黑鬼正远远的坐在另一个角落，他的脚边散落了许多烟蒂，空气中扑鼻而来的浓烟，夹杂着呛鼻的味道。 　　暮韩皱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一脸颓废的男人，不觉有些无奈。 　　“你……” 　　嘴里刚吐出一个音节，暮韩突然心下一跳。 　　他当即屏息转身，向门外跑去。手指坎坎扶住门框，身体却已经无力软倒。 　　药效很强！真是太大意了…… 　　暮韩暗中恼恨。 　　呛鼻的烟味遮盖了药物的味道。况且空气中的浓度又非常之高。暮韩吸入了两三口，若非是自己体质特殊，这些药足以让他立刻昏迷。 　　黑鬼在他面前蹲下，随手扔掉了叼着的烟。 　　烟？更确切的说，是一支做成了烟型的过滤器。 　　黑鬼以防万一，又给他注射了一支针剂。男人的眼睛低垂着，暮韩看不出他的表情。 　　头脑有些晕眩，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隐约察觉到，黑鬼似乎轻轻的将他横抱了起来。 　　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记住，原罪城是没有朋友的……”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控制室，四周是不知名的合金墙壁，墙壁上涂抹了一种可以自行发出白光的微生物，将整个控制室照的亮如白昼。 　　男人站在显示屏前，目光深沉的看着屏幕里晕倒在角落的人。 　　那人的双手被绑在背后，脚腕也用特制的筋束缚着。他斜斜的跪坐在墙脚，脑袋耷拉，过长的发帘遮掩的原本漂亮的容貌。 　　“怎么？看上他了？”安灵微微歪头，笑着扫了一眼男人的侧脸，半是开玩笑的问。 　　男人的眼神仍旧专注于屏幕，随意的答着：“嗯，还真有点。你不觉得他很吸引人么？” 　　安灵转回视线，盯着屏幕里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想那人的样貌。 　　“狼……他真的是很漂亮呢。尤其是脆弱时的样子，漂亮的让人惊叹。……我在认真的思索要不要把他做成失落者。” 　　“然后卖给那些A区的神秘大佬？”狼挑眉。 　　“他呀……说实话真不想卖。怎么办，我好像也喜欢上他了？”安灵看着身侧男人，安静温柔的微笑， 　　想了想，忽然一侧身，竟是勾上男人的脖子。“不如留下来，我们玩3P好了……”他伸出舌头，用舌尖描摹着狼的唇，细细的舔着。 　　狼皱着眉头，眼神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片刻后微微侧头，躲过了安灵的侵袭。“我们打赌B1的催眠师什么时候到吧，看谁说的接近。” 　　安灵放开男人，撇撇嘴巴不屑道：“你自己找地下联盟买的地图，又没给我看。赌个屁啊……” 　　狼因他粗俗的话语而轻笑。 　　“准备一下接应吧，从地下非法跨区可得小心些。住民还好说，要是碰上处理人可就麻烦了……” 　　安灵放开了狼，转回身又看了看屏幕。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说彦空都没从他脑袋里敲出那些东西么？亏了李方寒还跟着他呢，竟然随随便便就把他弄丢了。” 　　“你以为那么容易弄出来？且不说彦空究竟知不知道人造异能的事，就算是强行击破，拼着让他精神崩溃，催眠师也仅仅敢做出65%的保证。彦空可舍不得他死。” 　　安灵点点头笑道：“反正横竖也是死，咱们能挖出多少是多……” 　　话还没说完，忽然巨大的[彭——]的一声，控制室的门被强行撞开了。 　　两人一齐看去，却是脸色难看的黑鬼。 　　“我当是谁，吓我一跳。差点以为老巢被人端了。”安灵自诩幽默的打趣，奈何却没人捧场。 　　“狼，你们什么意思?”黑鬼皱眉质问。 　　“什么什么意思？”狼不快的回问。 　　“你……你要杀暮韩？！你不是……你不是一心想要得到A基地的图纸和人造异能的方法吗？”黑鬼瞪着眼睛，难以相信的看着他。 　　“是啊，当然要得到，难道让暮韩亲口告诉我？！”男人扯起嘴角讽刺的冷笑。 　　“可你明明还没有尝试过！暮韩已经落到你手里了，他不会傻到还反抗你的！”黑鬼大吼。 　　“不会？不会又怎么样？你别忘了他答应了彦空。”男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况且就算他权衡之下答应了又能怎么样？不论是我，彦空，还是他，都不是一个能接受背叛的人！” 　　黑鬼语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算他加入我，你又让我怎么信任他！落到那样两面不是的地步，还不如让他死了。充其量我不会让他死的太难看。”狼继续说着。眼角瞄到了黑鬼隐藏在身后，死命攥住的拳头，竟然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 　　“黑鬼，以前风清就总和我说你的好，这次你能够来帮我，我真的很高兴。……你知道吗，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哥，等我和黑鬼去投奔你了。你可一定要罩着我们啊。’……其实这次接受你，已经是我徇了私情，可我答应过风清，” 　　“可暮韩……你为何……” 　　黑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狼打断了。 　　“黑鬼，因为风清，我信你!……如今你又把暮韩带来了。我和手下兄弟也好解释。可暮韩不一样。” 　　男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黑鬼僵硬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和暮韩挺亲，他有点像风清，我也不愿这样。他若是没加入彦空，说什么都行。可他已经加入了，这就是背叛！像我们这种人，是绝无法容忍背叛者的。……这次要杀他的事，你别再插手了，也别求情。不然别的兄弟看了，难免心里有想法……” 　　黑鬼的脸色更加苍白，手脚冰凉，指尖都有些细细的颤抖。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抖着唇说：“行了狼，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太为难的。” 　　他有点艰涩的扯了个笑，从门里退了出去。 　　尽管他努力维持着平稳正常的步伐，可狼和安灵都看得出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的虚浮。 　　狼看着男人绝望的背影，眼底有些黯然。 　　黑鬼离去，安灵靠在门框上闲闲的把玩着锋利的手术刀。 　　风清在黑鬼心里真是刻下了伤痕。为了一个死人的承诺，哪怕暮韩沦为□，他都能在门外忍着，直至听到两人要杀暮韩…… 　　“平时看你训斥属下，一脸军人的正派，想不到说起话可也真他妈够狠的。啧，演技不差。” 　　“是么？”狼不可置否的敷衍。 　　走回控制台前，按下了开关。中央巨大的屏幕闪过一道白光后变成了黑暗。 　　“想起你弟了？……不过我真的好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就突然不杀暮韩了呢？别开玩笑说真的爱上他了。给我个好理由。”安灵侧头看着他，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还记得那天清洁时，彦空的那个丫头，……彦樱，她本来是打算闯入暮韩识海的。但我进去时，看到了奇怪的景象。”狼很快从低落的情绪里抽身，眼底恢复精明。 　　“那么你又判断出什么了？”安灵挑挑眉毛，更加好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是神圣祝福。”狼也有些不确定。 　　“哦？” 　　“而且……绝不是一般神父的祝福。至少是红衣主教，甚至可能是教宗亲自下的祝福。” 　　“这不可能吧！虽然鼻梁很挺，面容也不平板……唔……”安灵一边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一边说：“……可是黑色头发，黑眼睛。也没有基因改造过的痕迹，很明显是东方人啊！” 　　“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而且看样子暮韩也并不打算把人造异能的方法告诉彦空。总觉得他很神秘，千万别因为杀了他，引来了帝国那边的大人物才好……在没有找到‘他’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暮韩可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不过不会不甘心么？放走了这次，下次再想逮住他，恐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了……”安灵低语着。 　　“黑鬼送上门来，就先除了他，好歹也是彦空势力的七分之一，收获不算小，别太贪心。”狼笑道，想了想又说：“他知道了人造异能，就绝不能留。若暮韩没杀他，你来动手吧。那样对风清，我真是便宜他了！”狼的眼底闪动着狠辣。 　　暮韩，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的放弃的。 　　“……而且，我想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有人会期待着它的恶果…… 　　安灵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你的说辞了。我去查查他的身份……真的不忍心杀，就让我带回去□。” 　　“我没……”狼有点哭笑不得。 　　安灵随意的摆摆手打断他，一副我了然的神情，拉开门走了出去。 　　黑鬼用的迷药，纯度很高，并且缠掺杂了强力的肌肉松弛剂。 　　然而暮韩清醒的时间，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早。 　　他的抗药性并没有多强，但是暮韩的血液中本身就含有高浓度的兴奋剂，麻醉剂等等，所以对于迷药，与其说是在恢复，到不如称之为吸收。 　　暮韩清醒的时候，没有马上睁眼，仔细的确认过周围无人后，他才开始打量牢房。这里比起曾经关押暮韩的联邦监狱而言，实在太过简陋。牢房大约四五平方米，除了光秃秃的四壁外什么都没有。暮韩猜想这只是个临时关押的地方。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暮韩微微挣了挣，发现绑住双手的是一种变异动物的筋，巧妙的打了死结。 　　看起来不算太糟糕。他露出一丝冰冷的笑。 　　暮韩的控制力其实有些像念力，不光能控制别人的精神，也能控制物理。 　　若是手铐，电子锁一类的东西就麻烦了。这些电子产品太过精微，越细小的东西，越准确的运动控制起来越难。在暮韩的精神烙印还没有解除的情况下，他还真有点不敢尝试。 　　但肉筋打得结无疑就轻松许多。 　　在确定监控器已经关闭后，暮韩解除了身上的束缚，小心的挪动到门边。 　　他摩挲着门和墙壁的细缝，贴着耳朵去听，发现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暮韩咬牙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储存在左手。 　　门外开锁的声音，有些凌乱。 　　要将我转移？还是发生了状况？ 　　监狱的铁门砰然被打开，暮韩骤然出手，右手如爪向来人刺去。 　　片刻脆弱 　　来人似乎没料到会被攻击，眼里带着单纯的疑惑。 　　还来不及丝毫动作，暮韩的蓄力已久的手便已经戳入了他的腹部，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门外昏暗的光线将阴湿的房间微微照亮，暮韩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黑鬼。 　　“逃……” 　　暮韩愣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内心有一瞬间的抽痛，却立时被他强压了下去。 　　只可惜到了如今这地步，与其放任黑鬼落在狼的手里，倒不如让他死在自己手上。 　　轻轻叹息一声，暮韩抽出了在他腹间的右手。男人的身体斜斜倒在暮韩肩头。 　　“我知道了，没关系，都过去了。”暮韩在他耳边安慰着。 　　男人眼神渐渐迷离，最终缓慢的合上了。 　　“……对……不起，风……”他低喃。 　　暮韩任他靠了一会，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推了推他。男人的尸体摔落在地上。 　　暮韩俯身探查，他已经没了气息。 　　未说完的话语消失在唇边，风的音节，竟像是一个奇异温柔而解脱的微笑般凝固。 　　暮韩稍稍坐着休息的片刻，站起身发觉还是浑身无力。咬牙忍住肌肉的酸痛，他谨慎的把黑鬼的尸体伪装成自己昏睡的样子，摆放在牢房里，然后锁死了门。 　　在楼道里，他发现了不少尸体，看样子应该是被黑鬼所杀，他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逃了出去。 　　不论是监控设备还是看守人员，竟然意外的松懈。 　　暮韩有些不解，却没时间想那么多。 　　尽管身体依然无力，天边也高挂着血月，可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小心的循着楼房的边沿，毫无目的的前进。 　　他不指望回到住所，只期望能够远离刚才的地方，不要前功尽弃。 　　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痉挛着抽痛，暮韩咬着牙，仍在一步步不停的行走。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事端总会找上自己？ 　　来到原罪城，他仅仅想活下去。 　　大概走了很久，他实在没有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前面不远处，两栋楼之间的阴暗小道里，有一个不大的门帘。玻璃门上有一方不足半米的楼檐，暮韩挣扎了蹒跚几步，总算是挪到了里面。 　　慢慢平缓了呼吸，他蜷缩在楼檐下静静坐着。 　　腕表，SIM卡，还有背包都不在身上。离开的时候暮韩也没时间去寻找。 　　现在不仅浑身都酸软疼痛，一天没吃东西，饥饿也让他觉得头晕。 　　大晚上但愿不要有人再出来晃悠，也祈祷处理人不要闲逛到这种地方才好。 　　微微放松下身体，他忍不住疲惫，而此时却不敢熟睡，只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突然他心底一颤，一种强烈的危险感像针一般刺入他的意识里。 　　暮韩睁开眼睛。他环视四周，在巷子深处映出一道修长而模糊的身影。静谧的夜色中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诡异非常。暮韩头一次生出恐怖的感觉。 　　男人走到他身前，暮韩浑身都无法动弹。不仅仅是因为药物，而是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尊贵而不容反抗。暮韩在他的注目下，那种强大的威压令他无法挪动一根手指。 　　他抬起暮韩的下巴，审视他的脸。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暮韩觉得仿佛灵魂都被钉在了案板上。 　　暮韩此时的脸上苍白而毫无血色，男人轻笑一声，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放开他消失于夜色中。 　　一瞬间被锁定的感觉消失，暮韩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急促的心跳声。 　　但那种感觉很奇异，只有一瞬间，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男人离去，梦醒来，所有的梦魇也都消失无痕。 　　不知又过了多久，血红的光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他再次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那时一个漆黑的人形，逆光站在他面前。他穿着宽大的斗篷，有点像是神话里勾命死神的形象，那样冰冷的气势，不用看脸也能清楚的知道是谁。 　　暮韩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忽然就放松了下来，脑袋里还有些晕眩。像是刚刚曾经发生发生了什么，可见到男人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底隐隐的恐慌都消散。 　　他冲着男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我好饿……” 　　“我没有吃的。”男人回答，仍旧是语气冰冷，惜字如金。 　　但他从衣服里掏出了葡萄糖的针剂和ATP胶囊。暮韩失落的叹了口气，合着唾液将胶囊吞了下去。 　　李方寒蹲下身子，给他做了静脉注射。 　　歇了一会，暮韩觉得精神好些了。 　　李方寒走到了楼檐下，脱掉了斗篷。侧头看他。 　　失去了男人的遮挡，红色的光芒再次照射下来。暮韩小心的把脚尖缩到阴影里，双手抱住腿蜷缩着。 　　“实在走不动了。肌肉松弛剂的浓度太高，现在还浑身无力。再走下去，怕是会乳酸中毒……”他偏头看着李方寒，自嘲的笑，无奈解释道。 　　真是变得不中用了。 　　夜色太深，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李方寒沉默了片刻，伸手将披斗篷递给暮韩。 　　“穿上，背你回去。” 　　暮韩没想到他这样提议，权衡一下，老实的点点头。他撑着门站起身子，披上了宽大的斗篷。李方寒背起他，拉上了帽子。 　　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两个人都包裹了进去，李方寒倾着身子，在夜色中奔走。 　　他的速度很快，却很平稳。风轻轻撩动着帽子，却始终没有把它吹下来。 　　暮韩的下巴枕在李方寒的肩膀上，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放松。他有点昏昏欲睡。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贴近一个人。冰冷的男人，却有意外温热的体温。 　　“你杀过很多人吗？”沉默的疾行中，暮韩轻轻开口问他。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累，却突然不想就此睡去。总觉得如果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就会忘记些什么。 　　而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忘记。 　　李方寒稍稍放缓的脚步，回答说：“记不清楚。” 　　“那就是很多很多了。”暮韩不依不饶，继续执拗的问。 　　男人喉咙里咕哝一声，发出带着鼻音的嗯。 　　“那你知道，人在死亡面前，会有多无力吗？”暮韩笑了一下。 　　男人的脚步不停，却隔了一会才回答。他似乎从没思索过这个问题。 　　“我以前从没有关心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死亡已经离我太远。” 　　暮韩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他又说：“不过我想，这或许取决于一个人的力量。如果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就不会觉得无力。”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走神，暮韩听出了他话语中带着飘渺的遥想。就像是在回答一个存在于内心很久的问题。 　　或许这个问题他很早就问过自己，却是在今天第一次认真的思索答案。 　　他也曾经历经过这样的无力么？无力到时隔多年，直至今日方有勇气去面对。 　　“……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字呢。”暮韩岔开了话题。“有时候，我真希望黑鬼是我哥哥。” 　　男人紧了紧勾着他双腿的的手，将他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还有，如果彦樱要是我妹妹就好了……”暮韩伏在他耳边继续说。 　　男人不屑于回答他。 　　“再或许……”暮韩毫不气馁。 　　“别说，你要彦姐当你妈妈！”男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暮韩猜想着他此刻的满脸黑线的表情，咬着唇闷笑起来。 　　李方寒不觉更加郁闷。总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被欺负了…… 　　微微的震动透过后背传来，压抑的笑声，短促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彼此的散发出的热量似乎奇异的交融在一起，有种别样怪异的感觉。 　　对于李方寒而言，这也是他，头一次如此与别人贴近。 　　一夜之间 　　回到彦空的住所，大家都在。小小的房间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似乎是准备聚餐，彦空和彦樱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剩下的一伙人聚在一起，将秋亦男围在中间，美人脸色发青，一脸不爽。不知在看什么。 　　李方寒给暮韩注射了解药，重火用彦空的电脑给暮韩补了SIM卡，另外送给了他新的高级腕表。 　　期间暮韩躺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然后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出于意料，大家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追问。 　　暮韩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秋亦男像是拿他挡剑牌一般，趁机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既然黑鬼死了，就不存在加椅子的问题了。是吧谷叔。” 　　谷叔盘腿坐在地上，扭过头冲暮韩招手，呵呵笑道：“是啊，不用加椅子就不存在考验。虽然你任务完成的不太好。不过欢迎加入。” 　　紧接着，雷曜豪爽的笑道：“你失踪害的李方寒一下午忙着找你。太妹那帮喽啰虽然是杂碎，可人也不少。少了李方寒这双剑，可累着了我们几个了！” 　　然后他壮硕的身躯向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空地，示意暮韩坐过来。 　　李方寒看看众人，推了推暮韩，自己跑过去和他们一堆坐下了。 　　暮韩环视众人，强颜扯了个笑，也坐了过去。 　　众人把注意力重回转回了秋亦男。 　　后来暮韩才知道，竟是在逼迫他做饭。 　　秋亦男不光人长得惊艳，围上围裙，拿起斧头，做得一手好菜，让人赞不绝口。连彦空这女人都自愧不如。 　　那真是上得战场，入得厨房…… 　　暮韩坐在中间，看着他们笑闹，竟有点与世隔绝般的恍然。 　　他想起太妹，想起钩子，想起黑鬼。 　　想起曾经的1305和1309，还有许多许多连名字都已经淡忘的面孔。 　　不知什么时候，会议室的金属圆桌上已经铺好了白格子的桌布。 　　雷曜把转盘搬上去，彦樱忙碌着布菜。 　　菜色很新鲜，各种做法的肉类，竟然还有珍贵的绿色菜叶。 　　暮韩仍旧被安排在黑鬼的位置上。只是多加了一把彦樱的椅子。哑巴挪过去和雷曜坐在一起，暮韩旁边是李方寒和秋亦男。 　　听说下午清剿太妹的时候，不仅得到了几个赌场、一批人员，还额外收获了一些不错的东西。其中包括漂亮的女失落者，还有热量武器。 　　所以大家都显得很开心。 　　暮韩专注的盯着面前的铁板肉，用刀子认真的切成小块小块，慢慢的吃。耳旁是男人们的聊天声，时而夹杂着彦空的娇笑，和彦樱清脆的童音。 　　暮韩觉得自己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吃到中途，李方寒突然站了起来。 　　他举杯示意，满满一杯干了，亮开杯底。 　　然后躬身低头，道：“彦姐，暮韩，众位。今天是我失职，对不起！” 　　众人都安静下来，彦空抿了一口茶，笑着说：“你看谷叔和暮韩的。” 　　谷叔压压手，示意李方寒坐下，道：“方寒，暮韩这孩子刚来，你以后照顾着点吧。” 　　李方寒点点头，坐下了。秋亦男接口，半是玩笑道：“暮韩你就是心软，以后多让这冰块给你降降温。他责任心很重，你就让他教导你。” 　　暮韩微微抬头，扫视的看了众人一眼，说“好”。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安静的吃东西。 　　一桌人也继续闹开。 　　过了一会，李方寒转头问他：“怎么了？药不对？” 　　暮韩摇摇头。其实，他还是有些介怀黑鬼的死。他不明白为什么原罪城的人与人之间能够冰冷到这个地步。曾经在一起的人忽然就死去了，却…… 　　却竟能还在这里，为了自己得到的利益而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餐点。 　　或许男人的尸体，就在在某一天被做成这样的丰盛食物端上桌子，然后被人咽下肚子。 　　新鲜的尸体，新鲜的肉。或许就是自己咀嚼的这一块…… 　　暮韩觉得有什么耿在心间，食如嚼蜡。 　　他问李方寒：“这些都是人肉么？” 　　秋亦男听见了，笑着大声说：“别开玩笑的！这可是彦姐请客，怎么也不能上低贱的人肉啊，那东西最不值钱。” 　　暮韩嗯了一声，心里矛盾的半是松口气，半是觉得悲哀。 　　李方寒默默的吃饭，却不着痕迹的撤走了暮韩面前的一碟肉酱。 　　晚饭后，彦空搂着彦樱先去休息了。哑巴雷曜秋亦男谷叔四个人聚在一起玩扑克。李方寒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 　　暮韩打了个招呼先走了。回到房间睡不着，又跑到天台上吹风。 　　没多久，重火也上来了。一个存在感薄弱的男人，带着中年如一日的面具。暮韩看着他，不觉恶意的猜想着，若是有一天面具覆盖下的脸孔忽然换了样子，这世界上会否还有人记得那曾经的灵魂？ 　　“出神了？”重火看到暮韩有些飘忽的眼神盯着自己，嗤笑一声，慢慢走到他旁边，靠着护栏坐下。 　　“嗯，有些。”暮韩转开目光，老实的回答。 　　“这里太冰冷，已经连悲伤都冻结。看过了太多的死亡，就会变得麻木了。不要去想，因为一旦想了，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痛苦就会蜂拥而出，那不是人所能承受的痛苦。” 　　两人间静了片刻，重火摊开手，盯着上面机械的细密纹路忽然说道。 　　暮韩趴在护栏上，眺望远处叹息：“……或许很久之后的一天，我也能够无动于衷吧。” 　　然后他看着重火，忽然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你有烟么？” 　　他还记得基地里的教官几乎每个人都喜欢抽烟。明明知道尼古丁的毒害，却还是忍不住上瘾。烦躁的时候就抽烟，似乎成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定理。暮韩总没有机会尝试。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情景下，忽然就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了。 　　但刚问完，他就后悔。一个半机械人的身上，怎么会有香烟？ 　　然后重火轻笑了一声，他从左边的上衣兜里摸出了一盒烟。不知被放了多久，烟包有些变软。 　　那是黑鬼喜欢的牌子，暮韩愣了一下。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点着火，有模有样的吸了一口。顿时浓烟进入了气管，喉咙一阵发痒。 　　吐出肺里的浓烟，他咳嗽了几声，不甘心的想要再次挑战。重火劈手从他手里夺走了烟。 　　“浪费。你的气管太敏感，不适合就别试了。” 　　暮韩有些挫败。上次和狼在废弃大楼里也是，他似乎真的不适合抽烟。 　　无奈的放弃了这念头，他转头好奇的问重火：“你能抽烟？” 　　重火摇摇头，微微抬起两指间燃着的香烟示意：“很久以前，喜欢这个牌子，这个烟的味道……后来身体坏了……就不再抽了。虽然气管不是机械的，可浓烟总会让回想起那时窒息般的绝望。” 　　那为何还要随身带着烟？ 　　仿佛看出了暮韩的疑惑，重火笑着说：“只是忘不了那个味道。有时候会点着一根，静静的看他燃烧。心里会觉得平静些。” 　　“现在呢？觉得平静吗？”暮韩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也靠着护栏坐了下来。 　　重火将手搭在一腿的膝盖上，仰头靠着身后的护栏。“我想是的。我以为不会这么宁静，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却还是意外的感到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像在梦里。” 　　“黑鬼吗？”暮韩侧头问他。他不明白缘由，却隐隐的直觉。 　　“也许吧，很早以前的一个故事了。要听么？”重火问。 　　“嗯。”暮韩点头。 　　并不复杂，也很老套的故事，重火慢慢的讲述。他的用词很平板，语言很简短。直到说完，一根烟还没有烧到尽头。 　　一个背叛者可笑的故事，还有两个幼稚无知的龙套。重火这样总结。 　　“黑鬼真的杀了那个女孩？” 　　“当然不。她是自杀的。他想去天堂找那个人呢，却又终究无法原谅黑鬼。这是个小小的惩罚。”重火笑起来，像是旁观者一样的嘲笑。 　　“只可惜，神对那人说：‘爱上一个男人是你的原罪。你无法得到解脱与宽恕。’哈，哈哈……” 　　他大笑，笑声渐渐的变得沙哑。在面具的遮掩下，哪怕是流泪了，也让人无从得知。 　　等他笑够了，平缓下呼吸，嘲讽的说：“不过不是他杀的又怎么样呢？背叛，从来只有开始……” 　　之后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烟静静的燃烧，细细的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蜿蜒而上，然后飘散。就像是是灵魂一般，消失了，便再也找不到痕迹。 　　香烟烧到了尽头，重火把它摁在地上掐灭了。 　　“好了，没故事了。我下去打扑克。今天不让秋亦男脱干净，对不起谷叔了。”他起身，抖抖袍子上的灰尘。转身离去。 　　“变强吧，暮韩。我打赌，你会比所有人都活的更久的。那么至少，也让这个故事存在的更久一点。他死的太不值。” 　　为了一个承诺，一个在风清眼中早已过期的承诺。 　　他憎恨狼，黑鬼不知道。他戴上了面具，黑鬼也未曾察觉……或许真的是不值吧！ 　　暮韩苦笑。 　　我会比所有人都活的更久么？暮韩还记得，这几天中，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看恐怕就是：你会死的很快。 　　变强么？只要变强，就不会觉得无力…… 　　只要够强，或许他就能够有时间，有力量来扭转一切…… 　　望着男人淡薄的背影，仿佛随时会闲散在空气中一样，暮韩无声的笑起来。 　　重火，重火……他叨念着这个名字。在内心冷嘲： 　　以为自己重生于火中了么？自欺欺人。忘不了的，永远都不会忘。 　　暮韩仰起头，冲着重火离去的背景高声说：“你总说黑鬼背叛！可至少，他从来没背叛过自己的心！” 　　男人顿了一下，拉开门走下了天台的楼梯。 　　“死在你手里，或许是他的幸运。” 　　这就是原罪之城吧。 　　暮韩仰头，看着顶棚外青黑色的天空。 　　他厌恶这座城市。却在厌恶中慢慢熟悉着，适应着。 　　或许，也在慢慢被同化着。 　　短短的一个星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真的短暂么？或许不。 　　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也许仅仅是一夜之间。 　　从这一天起，暮韩取代黑鬼，正式加入了彦空。 　　彦空当着所有人的面捧出了黑色的匣子，将一本线装的纸书郑重交给了暮韩。 　　“这是精神系修炼的秘法。愿你早日摆脱束缚，涅槃重生。”她柔柔的眼睛盯着暮韩，浅浅的笑。 　　从这一天起，暮韩仿佛忘记了一切。 　　那个心软的，会时时顾念着情意的男孩，在如今的他身上找不出半点影子。他一夜间抛弃了所有的情感，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成长。变得更加坚强，冷硬，而果决。 　　所有人都在为他的变化而惊叹，哪怕是骄傲如秋亦男，也不得不用充满羡慕与妒忌的眼神见证着他一步步变强。 　　然而自从那一天，李方寒却再也忘不了，一方屋檐下暮韩环抱着双腿仰起头，片刻脆弱的模样…… 　　关键的棋子都已经到位，一切计划在悄然进行着。 　　征战的序幕渐渐拉开，就在这： 　　——原罪之城。 　　————————[原罪之城]·卷·终———————— 　　神秘人影 　　重重的迷雾与幻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环绕在暮韩的周身，顶点的位置分别有五个白亮的球体。球体快速的转动，发射出白色的线状光芒，一道道光按照五芒星的结构法则在五个球体间来回穿梭，构成了一层护壁。 　　暮韩站在护壁中间，紧闭着双眼，额头渗出些许汗水。 　　在他的控制下，线状的光芒不断收缩着。连带着五芒星也在不断被压缩。 　　此时，一个人影迈着轻灵的步伐走到他身后。恍若无物的穿过白色的护壁。 　　那是个才到暮韩腰间的孩子，穿着一身华美的龙袍，秀气的面容中隐隐流露出尊贵。眉宇间带着暮韩年幼是的影子。 　　只见他轻轻踮起脚尖，紧接着，脚下像是被无形的空气托着般，整个身体慢慢悬浮至空中。 　　抬手，伸开五指，向下倒扣。五根细嫩的手指尖也凝出白色的小球，组成五芒星的形状。 　　闭上眼睛，他慢慢将小五芒星压向暮韩的头顶。地面的五芒星仿佛也感应到了上方的助力，刹那间流转的提升了一倍有余。 　　男孩见此，不由露出顽皮的笑。 　　随着光线穿梭的不断加快，整个巨大的五芒星仿佛在旋转流动般包裹住暮韩。暮韩的身上渐渐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突然，悬浮的人影神色一变，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他仓皇的向后逃去。 　　暮韩缓缓睁开了双眼。黑色的瞳孔有些涣散，带着些许迷茫。眸中有种淡淡的无神，衬着那张漂亮却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淡漠而疏离。 　　五芒星的光芒渐渐淡去，五个小球飞入了暮韩体内。暮韩转身向后，望向坐在龙椅上的1307。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突破那些烙印？暮韩思忖着。 　　挥手间，1307的衣服泯灭在识海中。 　　暮韩看了看他身上已经淡去的刺身，原本的黑色已经褪变成了如今的浅青色。 　　应该是快了……只那么一点点了…… 　　暮韩想着，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退出了识海。 　　而作为意识形态的1307，上一刻还如同一具木雕一般静静坐着，一脸木然，毫无生气的人却松了口气般眨了眨眼睛。 　　从识海出来，暮韩看看腕表已经12点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东西，他拿着钥匙开门出去。 　　来到原罪城已经将近半年，他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冰冷，过着几乎算是单调的生活。 　　每日修习精神功法，有时去血族接点任务。一星期固定的三餐六天18颗营养胶囊，星期日去楼下一家熟悉的中立酒吧吃点高蛋白的肉类。 　　一切看似单调而平静，在原罪城这个充满杀戮与血腥地方，这样的生活实在缺乏刺激。 　　不过他并不介意这样的生活方式。 　　对于暮韩而言，能够活着，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 　　然而即使甘于平淡，他也明白这样的生活不可能持续下去。但凡敏感的人，都已经嗅到了天空中暴雨即来的阴霾，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暮韩。 　　锁门的时候他在走廊里遇见到了刚刚回来的李方寒。 　　随着区域赛的临近，这些已经拥有了不小势力的首领们也渐渐忙碌起来。自从黑鬼死后，李方寒就搬进了空出来的房间。他似乎在这个原罪城相当有名。 　　古式劲装，高束的黑色长发，与背后双剑。这种堪称招牌的扮相，再配上他冰冷而强横的气势，很难让人不认识他。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意。总是自从李方寒住进后，这栋楼里的人就渐渐变得少了。 　　一整栋楼里，就只剩下彦空，李方寒，暮韩三户。 　　“出去？”李方寒见到暮韩，停下了开门的动作，略有意外的问道。 　　今天并不是星期日，没到暮韩改善伙食的时间。 　　“我出去买点东西，然后要把血族的任务交了。”暮韩习惯性的向他汇报。 　　男人点头不再多言。 　　自从那夜以后，李方寒似乎把谷叔口中的“多照顾些暮韩”当成了是使命，总要不放心的时时跟着他。 　　这着实令暮韩无奈。可偏偏他又打不过李方寒。 　　李方寒为人有些冷，不爱多话，存在感却极为强烈。那种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机，时时撩动着旁暮韩的神经。 　　大概李方寒自己也知道，这样总跟着一个人，不仅侵犯了对方的个人领域，更会招人厌烦。可正如秋亦男所说，要怪就怪他责任心太重。 　　似乎在出了那次的意外后，李方寒就在潜意识里自动把暮韩纳入了他的保护范围内。明明不想过多的干涉他，可还是止不住要婆妈的担心一番。 　　对暮韩对此很无奈。 　　故而，两人间默契的达成了协议：暮韩临时出门时，通常会知会李方寒一声。 　　来到血族，仍旧是那个女侍者。 　　除了第一日见到的那个带领他测试的青年外，暮韩再没有见过其他人。 　　倒是有时来能看见一些前来的会员和杀手。 　　今天暮韩交完任务，他的血族卡已经顺利升为了侯爵（C）。女侍者为他办理了身份绑定。 　　随着等级的升高，暮韩对血族的了解也越发深入。 　　这个几乎覆盖了整个原罪城的组织，核心却令人惊叹的松散。 　　——某个神秘的人物一手建立起的杀手交易平台。 　　然而更令暮韩震惊得是，这个人不是异能者。他甚至不是达到8级的高手，而是一个在所有种群中，地位最最低下的变异人。 　　一个‘卑贱’变异人，掌控着无数‘高贵’的异能者。暮韩虽然并没有种族歧视，但大多数人所认同的这种阶级观念仍然影响了他，血族内出现的这种差异令他觉得有些荒谬。 　　随手翻阅着花费暗币买来的情报，并没有得出太有用的信息。 　　区域赛临近，帝国的教廷一如既往保持低调。 　　地下联盟仍旧盘踞在下水道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个不大不小的组织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 　　生产线运往各个地区的食物，以及一些地下武器的的交易数据来看，只有C4和C2看起来不同寻常。不过这些并不明显。暮韩猜想，应当是重火在做战前的资源储备了。 　　而一向神秘的王朝，则仍旧遮掩着它高贵的面纱，用这种看似低调的方式来昭显它在原罪城绝对不容动摇的地位。 　　一个礼物 　　从血族出来，正准备回到住所时，暮韩的腕表突然响起来，接通后传来彦空的影像。 　　她似乎的背后是白色的金属墙壁，闪动着淡蓝色的光芒。 　　[暮韩，到XX街XXX楼来，从左侧的门按指纹进入地下，快来！]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话刚说完，通讯就被单方面草草切断了。 　　暮韩有些惊奇。 　　很少见彦空有面上流露出这般明显情绪的时刻，她总是看起来优雅而自若，带着浅浅的笑容。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找到了地下的入口，暮韩经过了稍嫌复杂的验证后才得以进入。 　　一路上，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他发现了不少在联邦都称得上先进的设备。几乎每隔一个转角都安装了微型监视器，极为严密的防范。 　　彦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地方？ 　　这个疑惑令暮韩皱眉。 　　通过了一小段走廊后，彦樱一脸冷意的站在尽头。 　　“跟我来吧，妈妈在那边。”小丫头嚼着口香糖懒懒抬眼，看到暮韩后随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岔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暮韩没说话，点了点头跟在彦樱身后。 　　自从暮韩加入了彦空，彦樱似乎对他抱有了偏见。尽管有时候也会冲他翻翻白眼，做个鬼脸之类的，却很少对暮韩微笑。与刚见到暮韩时的新奇不同，不仅没有友好，反而带了一种暗暗的排斥。 　　暮韩想不明白，不过对付小女孩他没有丝毫经验。所以也没打算深究。 　　也许是哪里惹到小丫头生气了吧。兴许过几天就会好。他总是这样想。 　　一边想着，一路左转右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间控制室。 　　彦空站在控制台前，瞥见暮韩来了，略略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面前的墙壁上左下角一个屏幕发出报警声，尖锐的警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暮韩在很远就听到。 　　“有两个不错的人，你选一个□成失落者吧，以后方便办事。有一个快要崩溃了！”彦空突然开口，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屏幕下不断变动的复杂曲线，对暮韩说道。 　　失落者，顾名思义，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只知道听从命令傀儡般的人类。在原罪城不受到任何保护。 　　“人选呢？”他走上前几步，随意的扫了一眼大大小小的屏幕，并未拒绝。 　　如果是在半年前，对于亲手扼杀一个人的思维将它变成失落者，暮韩尚且是抵触的。 　　那么如今的他，早已摒弃了那些无聊的感情。 　　“一男一女。”彦空回答。 　　她在上方的大屏幕中调出了女人的资料。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一张清纯的如同天使般的面容，婀娜曼妙如魔鬼般的身材。她浑身□着，被吊挂在白色的床上。长发散乱，扭动着身体呻吟。那迷乱的模样足以让一般男人发狂。 　　当然，这也仅是对一般男人而言。并非所有人的自制力都如此薄弱，或者还有人天生冷感。 　　彦空看着暮韩等待他的决定，暮韩却专注于另一张屏幕上闪烁出的干枯数据。 　　过了一会，女人的呻吟变得更加大声而尖利，她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彦空微微张开嘴唇，刚想催促，他已经抬起头回答：“她是个漂亮而强悍的女人，不过……她还不够强。” 　　“……不够强。” 　　彦空单挑眉毛，轻轻重复着，然后眼波一转柔柔的浅笑。 　　“你向来是个精益求精的人。那给你看看这个？……撑了足有四个月的男人，可惜如今他也快到极限了。” 　　彦空关闭了女人的画面，招手唤来另一个有些受宠若惊的男人，让他去处理那个女人。 　　她随手打开另一张屏幕。 　　屏幕上，男人脸部的照片被压缩到很小。各种各样的数据充斥了这个屏幕，有些眼花缭乱。 　　这些在旁人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曲线，暮韩却看的很投入。 　　因为他对这些并不陌生。 　　他曾经和05与09二人盗取过A基地里关于13系列的数据，冒着被智能电脑发现的危险，争分夺秒的分析。 　　在那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练就的分析能力，面对眼前着看看似复杂的数据实在是驾轻就熟。 　　看了一会，暮韩淡笑。 　　“我要这个男人。他很强。中看不中用的宠物我不喜欢。” 　　彦空嘴角向上弯，漂亮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点了点右侧的大门，道：“你去吧，电梯直接到。眼光真好，这可是李方寒送你的礼物。” 　　暮韩诧异，点头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妈妈！” 　　彦空看着大门缓缓合上，伸手招来了脸色不快的彦樱，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把那个强悍的男人留给我？” 　　彦樱嘟起嘴巴，在彦空怀里乱蹭着撒娇，眼神的表面浮现出小孩子得不到礼物的埋怨，可瞳孔深处，却是一种痛心与委屈。 　　“那个男人不弱，况且又是李方寒弄来的。他希望能帮到暮韩。”彦空温柔的拍着她，笑笑安慰自己的女儿。如同一个正常母亲，面对无理取闹孩子时的无奈。 　　“他干嘛不选女人，□个男人，多无聊！”彦樱扭动着挣开，不依不饶。低下头，垂下眼帘，让彦空看不到她的情绪。 　　如果是男人，就一定要□女人么？ 　　她看着怀里闹脾气的女儿，愣了半晌，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彦樱，暮韩选了男人才好啊……这世界上，真正不好色的男人没几个！他这样选择……我才好放心把你交给他。” 　　交给他，这个词语让彦樱愣住。在不同的情况下，她有很多重不同的意思。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李叔叔！我才不要暮韩！” 　　她惊得跳了起来，倔强的瞪着彦空。那其中一闪而过的脆弱与空洞，彦空并没有漏看。 　　彦空微微笑起来：“……听话，好女儿。李方寒，他要跟在我身边……” 　　她蹲下身子平视彦樱，抛却了伪装，眼里是哀伤的。她的双手伏在彦樱肩膀上，片刻失神。 　　彦樱等了她半响，却见她始终没有妥协的意思，狠狠一跺脚，远远的跑走了。 　　“自私……” 　　她低声喊着。从小到大，彦空从没给过她什么，除了伤痛。 　　自私么？ 　　谁不自私…… 　　彦空站起身看着彦樱消失的方向，仍旧维持着浅浅的笑容。 　　彦樱眼中的空洞与疲惫，她看得明白。 　　只可惜母爱，她给不了她。 　　彦樱，你为什么总不能理解，妈妈这样决定，只是想护住你。 　　电梯门打开，暮韩走进屋子。 　　这是一间完全漆黑的房间，不算很大，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床上，一个浑身□的男人被禁锢了四肢锁在上面。 　　这就是李方寒送给他的礼物。 　　一个即将被□成只忠于自己的失落者的男人。 　　他缓步上前。 　　驯化之一 　　暮韩侧身坐在床上，手摁住在墙壁，随即绿色的亮光闪烁着勾勒出方形的触摸控制台。 　　身旁的男人瞪大眼睛，双眼有些浑浊迷乱。他似乎已经隐隐约约感应到了人的气息，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暮韩灵巧的五指操作着，随即光滑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弹出一个格子，一只麻醉剂解药从里面滑出来。 　　暮韩取了东西，光亮随即消失，屋子里重新变作一片黑暗。 　　懒得再给男人消毒，暮韩将针头扎进男人的胳膊。尖锐的物体刺入男人的肌肉，男人却无法感知到任何痛觉。随着一整管药物注入，暮韩扔掉注射器，将目光专向男人的面容。 　　借助着覆盖在眼球上的微型的夜视晶片，他第一次看清楚男人的脸庞。 　　那是一张端正的脸庞，称得上俊朗。并非是让人第一次见面就印象深刻的类型，看看起来却觉得很舒服。暮韩无聊的端详着男人。 　　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从脑子里调出回忆，一个个筛选着。 　　原来竟然是那日跟在太妹身边的人。 　　那个有着清朗的声音，意外谨慎而敏锐的男人。怪不得那日回去只见到钩子和一具男人的尸体，没有见到李方寒，想来他是动了念头，便费了周章将人拎回来，准备做成失落者了。 　　他轻笑起来。 　　他当时就在可惜，可惜这样的男人却身为了他的敌手。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的那些念头有些多余。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暮韩伸手轻轻触碰男人的皮肤。男人的本就僵硬的肌肉骤然一缩。 　　暮韩无视他轻微的抵抗，顺着男人线条流畅的手臂抚摸他。他的手指圆润冰凉，初初恢复了一点感知的男人随着暮韩手指的滑动，泛起一阵战栗。 　　尽管已经躺了将近三个月，可男人的肌肉萎缩的并不明显。 　　绷紧的手臂上，肌肉仍旧微微隆起，并不夸张，那是一种蕴含了极端爆发力却又富有流畅线条的美感。随着暮韩手指的舞动，力度适中的按摩，逐渐显现出一丝柔软的迹象。 　　男人的皮肤是充满弹性的滑顺。 　　暮韩用手指轻轻的按揉着，一点点感受着它们由松弛到绷劲，继而又慢慢柔软的过程。那是一种掌控的优越感。 　　先是被吊在床柱的手臂，然后渐渐沿着那线条滑至落颈侧。暮韩有些冰凉的手背贴着男人的颈窝，他微微缩瑟了一下。 　　左手边就是皮鞭了。暮韩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将皮鞭的尖端绕在手指上，无意识的转了转，然后突然展开五指，任它弹落回去。 　　他缓缓收紧手指，掐住男人的脖颈，颈侧的大动脉在他掌心有力的跳动，他透过手心感受着这具生命体的脉动。 　　男人远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坚强，算算被抓回来的时日，已经长达近四个月，他的精神才终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以一个单纯的武者来说，这的确是足以令他骄傲的成绩。 　　不过骄傲又能怎样，他终究也逃不出失落者的命运。 　　没有多余的心思为男人叹惋，暮韩的手指下滑，缓缓抚摸到了男人胸口的位置。 　　所谓□，这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心理战。 　　将男人关进漆黑的屋子里，每天注射一定程度的麻药。剥夺他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将所有能够被感受到的东西全部残忍的撤走。 　　在黑暗中他将再也无法感知时间，无法感知自己，甚至于无法感知生命。 　　无论怎样的挣扎，都如同没有身体一般的虚无。无论怎样的呻吟，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将记忆中所有最精微的回忆都反复玩摩，却越发觉得枯燥。 　　这样的感觉会让人绝望，即使再强韧的精神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崩溃。 　　简单残忍却有效的方法。 　　暮韩微微有些失神，在A基地里，不泛有被这样□的人形兵器。 　　男人越渐粗重的喘息拉回了他的神智。 　　暮韩继续捏揉他的肌肉，刚才已经注入了解药，男人身体的各项感知应该在逐渐恢复中。 　　手掌贴住心口的位置，□在掌心挺立，暮韩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男人呼吸的起伏。 　　“你能听见了对么？”暮韩问他。 　　男人抖动着嘴唇，想要开口，但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以至于他一时无法发出声音。 　　暮韩将手掌覆在墙上，漆黑的墙壁再次闪烁出绿色光芒的触屏控制按钮。男人猛然扭头，一双略微恢复了神采的眼睛恶狼一般紧盯着那唯一的光亮，呼吸不由更加急促。 　　暮韩要了一瓶蒸馏水。然后用拔掉针头的针管喂给男人喝。光亮消失的瞬间，男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挣动。 　　针管只有2毫升。活塞很快就推到底部，从他嘴里抽出来时，男人下意识的追逐着。他昂头的时候露出颤动的喉结，那让暮韩有种狠狠掐住他喉咙的冲动。 　　强悍的男人意外露出脆弱的时候，就会格外的性感。这点，暮韩对于自身上流露的诱惑毫无所觉，此刻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见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清水润滑了喉咙，男人嘴里除了破碎的气流外终于艰难的挤出了一丝声音。 　　“……是……易……” 　　“嗯？” 　　“……是……你吗？……”短暂的调整后，男人能够发出完整的音节。 　　□我的是你吗？ 　　暮韩想他应该要说的是这个意思。 　　“嗯，我叫暮韩。” 　　男人听后没有应声，他闭上眼睛，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微微扭头，看起来有些疲惫而绝望的样子。 　　“……是什么？”这次的发音已经流畅了许多。 　　“不是□。因该是我的护卫吧。严格来说不算是完全的失落者。半失落者。”暮韩解释道。 　　男人有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原来不是□。他是否应该感谢暮韩的恩赐？ 　　即使在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要么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后被做成罐头，要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失落者。 　　哪种情况看起来更好一点，在黑暗中他曾经无聊的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精神萎靡恍惚仍旧没有答案。 　　暮韩看到他的苦笑，指尖微微停顿片刻。 　　“你叫魂吧。适应这个名字，然后适应我。没有放任自己崩溃，你想你应该早有觉悟了。”然后他的手指继续动作，慢慢游移着，渐渐来到下身。 　　男人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是的，一种早就深入灵魂的觉悟。原罪城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用这种觉悟。 　　他们背负着原罪被流放到这个地方。生活？不，受刑…… 　　最终流放是死刑轮盘上最善良而残酷的死刑。 　　善良在于它得以使生命延续。 　　而残酷在于，这种生的延续，是步入未知的死亡前最折磨而煎熬的等待。 　　在这个地方，谁能善终？ 　　绝望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以死亡来解脱，然而求生的意念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使这个世界已经如此冰冷，如此麻木，可仍旧存在着一丝美好的希望而想要活着。 　　越是黑暗，越渴望光明。 　　没有人知道黎明什么时候会到来，可每一个人却仍旧无法自已的期待着…… 　　看出了男人的失神，暮韩半是惩罚的用力捏了一下男人敏感脆弱的地方。 　　“思考有时候会让人变得痛苦。” 　　他突然开口，不知是否在安慰他。然后他握住男人半软的下身，轻轻掳动着。 　　驯化之二 　　在很早以前，暮韩亲眼见过这样一个实验。 　　把试验用的小白鼠分别装在无门的箱子里，施加以电击。小白鼠在受电击后四处狂奔，结果只能撞在箱壁上，直至撞得精疲力尽甚至昏死过去。在反复进行电击之后，小白鼠反应的激烈程度会越来越低、对电击的感觉会越来越迟钝。 　　试验最终，白鼠趴在箱底，隨你加大电击强度，哪怕鼠毛烧焦，冒出阵阵难闻的气味也不逃跑，只是一动不动地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上方，等待着死亡。 　　仅仅是物理上的伤害，就可以致使它们连上天赋予动物的受到伤害时逃跑的本能都会消失，更何况作用于人类精神上的伤害？（注） 　　暮韩觉得很可笑。人类总是自诩强大，可事实上一旦二者处于相同的境地，他们会比小白鼠更加脆弱，更加无法承受痛苦与诱惑。 　　□的奴隶的过程和结果，与实验在某些地方有着本质上的相似。 　　就像A基地制造的人形兵器一样，将一个人的自主思想完全扼杀，阉割掉他的前意识，剥夺他理性的思考，令潜意识与本能完全支配他的身体。失落者也是类似的产物。 　　不过两者之间不同在于，人形兵器的精神上被烙印了绝对指令。而失落者已经沦为了完全依靠本能与欲望支配动物。 　　在原罪城，失落者是不受到任何保护的。甚至这座城市鼓励猎杀失落者。 　　而现在暮韩所做得，就是制造一名失落者。 　　不过面前的男人，并不会成为完全的失落者。这种被人为□后的成功品，更贴近于奴隶，或者宠物的概念。 　　他们有着优秀的战斗意识，甚至于在一些简单的问题上能够自主思考。但他们无法反抗。所有的反抗意识会被自我遏制，他们的人格已经遭到扭曲，进而产生一种病态的奴性。 　　——主人是能够左右你的一切的存在。 　　如果你的世界是黑暗的，那么他将给你带来光明。 　　如果你的世界是寂静的，那么他将给你带来声音。 　　如果你的世界是干枯的，那么他将给你带来快乐。 　　如果你的世界是荒芜的，那么他将给你带来刺激。 　　当这样的思想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实践得以证明是，哪怕精神无法思考，灵魂上也已经被烙印了这样的认知。 　　那是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畏惧与依赖，奴隶会下意识的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无论意识上抗拒与否，心灵上也会承认：主人才是自己世界里的绝对主宰！ 　　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然而早在奴隶社会时就已经被证实，这样的病态的思维与怀着此种思维模式的奴隶，确实存在着。 　　恢复了感官的男人，已经无法抵御快感的侵袭。闭着眼睛，紧蹙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唇的样子似是痛苦又似欢愉。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沙哑的嗓子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轻浅呻吟。手指无意识的抓划着床单，手臂上的血管因为用力而凸出清晰的痕迹。 　　对于大多数□者而言，他们更喜欢选择痛觉。 　　鞭笞着强悍的男人，凌虐着他们，欣赏着他们匍匐在自己脚下呻吟哀求，主宰着他们的快乐与痛苦，这无疑能够让人获得至高的满足感。 　　在长久的感官无能后，强烈的痛感也会使人上瘾并渴求着。这无疑更有利于击溃他们意识中的反抗。 　　然而暮韩还是选择了相对薄弱一点的快感。 　　或许是刚才那一瞬间，被男人的脆弱迷惑了吧。他想。 　　他厌恶痛感！ 　　世界上最深刻的疼痛他已经亲眼目睹过，他不想再□出一个变态。 　　他也并不想在今后的某一个时刻，鞭笞着面前的男人，然后头脑里不期然的想起05与09的绝望与无助。 　　暮韩是知道的，13系列的人形兵器一旦陷入了无意识状态，痛觉是唤醒他们的最好方法。他还记得，为了拯救沦为完成品的1309与1305，他背着实验室的研究员用刀子切割着男孩的皮肤，用带着倒刺的皮鞭抽打他瘦弱的背脊，用尖利的铁梳在他身上划出整齐的血痕…… 　　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完全被流淌的鲜血覆盖，粉色的嫩肉向外翻着，可以看到清晰的经络与皮下组织。 　　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那曾经是他的同伴，在长达8年的时光中彼此相互扶持着。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当其中一人被单独带走后，紧紧的拉着另一人的手为他祈祷。 　　他们曾经无数次的用痛觉拯救了彼此。在每次清醒后看着染满自己血液默默无语的同伴，一边痛着一边欣然笑着。 　　在他们看来，这是对灵魂神圣的救赎。 　　所以如今，暮韩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毁灭另一个人的灵魂。 　　“……啊！” 　　身下传来一声惨叫，暮韩发觉自己再次走神了。 　　有点茫然的抬手，原本已经硬起来的物体意外变得瘫软。 　　男人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紧紧咬住牙关，身体在所能移动的范围内极力蜷缩。 　　好像是……由于想起他们而产生的憎恨，自己下意识的握拳了。 　　暮韩想着，轻笑起来，然后将手重新覆盖住男人的脆弱的部位。 　　男人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骤然一缩，在暮韩手指的轻柔的搓弄下屏住呼吸，不自禁的轻轻颤抖着，泛出阵阵战栗。 　　“这样强撑着，有意义么？”暮韩扯开话题，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他指的是男人的精神问题。 　　一般人被关入黑屋长达一个月，就会达到崩溃的边缘，男人却足用了四个月，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武者。精神力强大如暮韩，对他的坚持也不禁赞叹。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早就被做成□了吧。还轮得到你来□？”男人睁开眼睛沉默片刻，终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然而他说的也是事实。比起一个完全失落的□，能够做一个半失落者的护卫的确是最好的情况了。 　　暮韩玩味的盯着这个不识时务的男人，冷冷的回答：“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没必要咬牙硬撑了，我是精神系异能者，而我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供你消耗。” 　　黑暗中男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暮韩语气中的淡漠却让他心惊。 　　一个淡漠的人，远比一个冰冷的人更可怕。男人忘记是谁告诉他的这句话，但他并不打算亲自来证实。 　　他再次无力的深深闭上眼。 　　简短的对话很有效果，当屋子再次寂静下来的时候，心防已经松动的男人很快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变的更加敏感起来。 　　———————————— 　　注：试验改编自文章《奴性的起源》。 　　驯化之三 　　其实暮韩并不是很熟悉这种事情。 　　他的欲望同他的人一样淡薄，平时自己发泄都很少，更别说帮别人做。 　　然而尽管生涩，男人却还是逐渐升起了欲望。 　　欲望开始抬头，充血而变得越发坚硬，他眉头皱的更紧，浑身泛出了淡淡的红。 　　男人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细细密密的汗，像是镀上了一层晶亮的膜。 　　长期被注射营养药剂，似乎汗液里都带了点葡萄糖的甘甜。暮韩闻到了，那种闻到让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止住想要俯身舔吻他的冲动。暮韩的手滑动的越发快速，男人的前端渗出了些许白液。 　　“……哈……哈嗯……” 　　他挺着身子，像离水后濒死的鱼一样微微张口喘息，只有气流却没有泻出一丝声音。寂静的房间里，这些喘息声如同困兽被扼住了喉咙般的绝望。 　　男人的身形修长，体态匀称。柔软的肌肉紧紧包裹住坚硬的骨骼，强健而优美。 　　“发出些声音吧，有助于恢复你的听觉。” 　　暮韩闭上眼睛，平息了片刻，稍嫌冷静的看着男人，轻轻的弹拨着他的乳粒。 　　比起面上的平定，他的内心却有丝麻乱。如果面前是一个曼妙的女人，高耸的双峰，柔滑的肌肤，带着挑逗与诱惑。那么暮韩丝毫不会奇怪自己的冲动。然后横躺在眼前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刚硬的，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了。 　　男人听到了暮韩的话，不但没有发出声音，反而开始极力抑制。 　　他仍旧羞耻的不肯放纵自己。 　　呻吟么？求饶么？有些东西一旦打破了，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他无法忽略来自□的快感。久旷的身子早已被消磨的麻木，哪怕是轻微的触碰都会让他贪婪的渴求。更何况是直接作用于敏感部位的刺激？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这话果然不假。 　　他在无法抑制的喘息中自嘲的笑。 　　“很多时候，你得学会妥协。”暮韩停止动作，慢慢的收紧五指。 　　明显增加的压力自□传来，男人想要尽力屏息却徒劳。他毫不怀疑若真惹怒了这个淡漠的人，他会漠然的捏烂自己那根东西。 　　这样的想法让他背脊窜上一阵寒气，双手不由用力握拳。 　　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修剪的指甲已经变的略长，即使肌肉的酸麻无法过多用力，却依然将掌心刺破。 　　暮韩敏锐的鼻子嗅到了血腥味，他用一只手覆盖住男人的拳头，无声的威胁。 　　“啊！……” 　　暮韩的拇指狠狠掐进顶端的小孔，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男人却悲哀的发现他喜欢这种刺激。 　　暮韩的指腹按在顶端揉了揉，另一只手探过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颊。 　　“别和自己作对。” 　　“……嗯……嗯啊……”男人放弃似的松开手掌，从喉咙里发出小小声的呻吟。 　　带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毕竟只是第一次，暮韩并没有过多的难为他。一边玩弄着他的□，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男人小腹绷紧，块状的肌肉之间有清晰的凹壑。越是不想感受，却越是无法控制的专注于暮韩手指所带来的快感。 　　“嗯……哈啊……啊呃！——” 　　喘息着，又突然屏住。鼻腔里哼出了挑人的音节，身体向上弓起，男人痉挛着爆发后又无力的跌落在床上。白色的液体黏附在暮韩的手指间，还有一些落在了小腹上，顺着呼吸的起伏淌出细长的痕迹。 　　他闭着眼睛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抽出一旁托盘里的纸巾，草草的擦了擦。暮韩复又帮他按摩了一遍肌肉，重新给他注射麻醉剂。 　　针头扎进肌肉的时候，男人浑身僵硬，呼吸也再次变得不规律。 　　暮韩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床铺。黑暗中的男人猛然睁眼，紧紧盯着他。那种眼神，似乎是灼热的，仇恨的，又似乎是麻木的，绝望的…… 　　而他则在男人的注视中，无情的转身离去。 　　到了约定的时日，暮韩再次来到的白的店里。 　　那是一间不大的店面，仅仅一米宽的门帘隐藏在林立的楼宇中，看起来毫不起眼。暮韩知道这里，是重火给他介绍的。 　　来到原罪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暮韩一直惦念着能够拥有一把趁手的兵器。他在原罪城认识的人并不多，首先想到重火是机械制造师，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问。 　　重火很爽快的答应，他要求暮韩先定做一把金属的匕首模子，然后他进行机械加工。 　　暮韩记得白，那是刚来原罪城的那次城市清洁中10人里面的一员。5级的金属异能者，看起来极为瘦弱的少年，双眼无神，脸颊上带病态的红晕。他和用枪的红毛，冰火异能者小飞小浩在一起。 　　“他们四人一直合作。白塑形，小飞小浩进行锻造加工。作品一向是优秀的，在地下武器市场；流通的那些价格都不菲。”重火向暮韩介绍。 　　“当然，四个人配合很默契，战斗的时候，也是很强大的一个组合。” 　　白是个不爱多话的人，但做生意却并不拖沓。在暮韩详细的阐述过自己的要求和希望后，他淡淡的点头，并规定了取货时间。 　　为了这把匕首，暮韩付出了他将近一半的财产，整整70万。 　　尽管并不需要红毛进行最后的加工，这样的价格在这个高消费低收入的原罪城，还是相当昂贵的。 　　白说，不管是怎样的匕首，无论贵贱，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制作。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东西，很多时候却往往不是他做能控制得了。 　　无聊的回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暮韩坐在小厅的椅子上等了一会。 　　红毛在一旁擦拭着枪械，不久后白就拿着一个黑色的方木盒子走了出来。 　　“看看吧，这是完成品。我很满意。”他仍旧是一幅双眼无神的样子。 　　暮韩小心的打开盒子。这是一把属于他自己，完全按照他自身的特点量身定做的兵器，只是想到这一层，暮韩就觉得自己无法不期待它。 　　盒子打开，并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冷意。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线条优雅而流畅的匕首。匕首是单刃的，非常薄，最厚的背部也仅仅2毫米左右，上面带着细密的锯齿和一条血槽。它通体是黑色的，除了锋利的刃部不时反射出细细的流光外，磨砂刀身让它看起来更加含蓄内敛。 　　匕首的材料严格意义上来说并并非金属，而是利用各种吞噬金属的变异动物甲壳或骨骼来制作的。这种材料通常不被设计师青睐，因为材料之间非常难以融合。如若一旦成功，却总有意外的收获，例如戏谑，例如麻醉。那时隐藏在生物体中本身的自然力量。 　　“我不断在尝试用这种材料，不过我想这是最成功的一次。虽然没看出来有什么特点。”白眼神在地上游移着，似乎有些略微的窘迫。 　　一把真正优秀的武器，拥有魂魄。 　　尽管白自己非常满意这把匕首，但它没有显露出其它异常优秀的特点。他不确定暮韩是否也会喜欢。 　　“不……非常漂亮。我喜欢她。” 　　锋芒毕露的东西并不是适合暮韩，他更喜欢含蓄而低调的收割着别人的生命。 　　匕首漆黑如夜色，仿佛能够静悄悄的撕裂空间，摄走虚无的魂魄。 　　暮韩轻轻的拿在手上感觉，手柄上缠着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布条，握在手上非常合适，每一寸皮肤都严丝合缝的贴合着，手柄里面的金属很柔软，能够随着捏握的力道细微调整。 　　如同融入了血脉中，与心脏同样的节奏跳动着，成为了手臂的延长。 　　暮韩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忽然身形一转，A基地里用于刺杀的一套基础刀术被舞了出来。 　　一把好的匕首并不光漂亮就够。切割空气能够敏锐的感知到刀身是否平直，而结合刀术，则能够品味出匕首与自己的身体是否契合。 　　暮韩身法诡异，腾挪闪动间，明明应当是突兀扭曲的动作，却意外显得和谐而流畅。有时候眼看锋利的刀身就要伤到他自己，结果却贴着衣裳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向别人。 　　因为过快的速度，刀子在空中留下的黑色的残影。仿佛山水画师挥舞着狼毫泼墨作画般的写意。 　　一套动作看似繁复，其实只是刺杀术的基础。暮韩很快便收势。 　　“怎么样?”白淡淡的笑着。 　　“很棒！”暮韩把刀拿在手上把玩，也笑起来，冲着白用力的点头。 　　“给他一个名字吧。叫吟怎么样？”白伸手接过刀，抚摸着刀身，说道：“你杀人的时候很漂亮，……就像那种诡异无声，但却致命的舞蹈，让它给你吟唱配乐好了～” 　　白略带玩笑的说，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一把成功的武器，制造师会赋予它一个名字，而第一人使用者有权将它命名的更为完整。 　　“谢谢。”暮韩笑起来，他真的很满意这把匕首：“它是黑色的，我很喜欢，那我就起名叫墨吧。等到重火将它完工，我会拿来给你看的。然后告诉你它完整的名字。” 　　“谢谢。”白看起来很高兴。 　　办理的交易的一切手续后，暮韩又在店里逛了逛，店不大，但是藏品却不少。他额外收获了一些指剑梭镖之类的小玩意。 　　将匕首拿给重火的时候，这个男人同暮韩一样惊艳了。 　　“太漂亮了，匕首，简直趋于完美。”他轻轻摇着头，抚摸着冰冷的刀身。 　　“你简直要嫉妒死我了。暮韩，这绝对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匕首，太让我有压力。”重火笑着说道。 　　“你尽情加工，我想它会更棒。”暮韩被夸的很高兴，尽管眼里带着淡淡的不舍，还是将没捂热的匕首，爽快的转手递给重火。 　　而在这之后的没几天，暮韩接到了彦空的信息。 　　[周五的时候来我房间里聚聚吧，一个月之后，就是区域赛了。] 　　区域赛么？ 　　暮韩冷笑，据他所知，每年的这半个月，都将是原罪城最混乱的时刻。 　　但是混乱，永远意味着更多的发展与利益…… 　　再次聚议 　　星期五。 　　晚上七点的时候，暮韩就来到了彦空的家里。 　　正式的会议八点开始，但因为离得近，暮韩又正巧想向彦空请教些关于修炼方面的问题，便提前到了。 　　轻轻敲了敲门，彦樱过来开的。她见了暮韩也没打招呼，冷冷的看着他，没给好脸色。 　　暮韩愣了一下，以为是谁得罪了她，正要开口说两句，却听[砰——]的一声。 　　只见李方寒突然打开彦空卧室的木门，木门因为巨力撞击而砸到墙壁发出声响。 　　他脸上似有微微的怒火，快步从彦空的屋里走了出来。整个人凌厉尖锐的像一把出鞘的寒剑。 　　“暮韩你来了啊。”随后出来的彦空揉揉额角，打了个招呼。李方寒脚步一顿，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 　　“嗯，记错时间，好像是来早了。”暮韩轻笑，晃了晃腕上手表。 　　李方寒看了他一眼，点了头算是打招呼，侧身走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不再言语。 　　错觉么，为何在他眼底，竟看到了隐隐的担忧？ 　　暮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方寒。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尴尬，彦空为暮韩沏了一杯新茶。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人。 　　此时临近夏天，往往还没到五点，窗外就透出了血月的红光。 　　晚上正八点，最后到来的重火脱下了斗篷，时隔小半年，一行八人再次齐聚。 　　小半年的时间，除了和彦空，李方寒住的比较近之外，暮韩鲜少和其余的人联络过。 　　此番再见，彼此间依旧是冷漠疏离的客气，虽少了些陌生，但警惕和防范却只增不减。 　　巨大的圆桌前围坐成一圈，在他们眼中，只是黑鬼的位置变成了暮韩，没有更多的差别。 　　秋亦男在暮韩对面，一双美目冷冷的打量着他。几月不见，这个美得惊艳的男人身上的杀气更加凛冽。仿佛出鞘的寒刀一般，锋芒毕露。比起内敛的暮韩，他倒更像个杀手。 　　“说说吧，这次怎么打算的，谷叔?” 　　会议从来没有主持，率先开口的是雷曜。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这个男人的眼瞳深处永远燃烧着野性的火焰。他是那种渴望战斗，渴望杀戮，渴望鲜血的人。仿佛没有这种刺激，他的生命就会失却了存在的价值。 　　谷叔露出一个苦笑，叹道：“打算不着急说。原罪城很快就会乱起来了。” 　　这个长相斯文白净的中年男人，据说是年轻时曾经是联邦情报局的谍报人员，后来因为背了黑锅，逃到原罪城。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是谷叔谷叔的叫着。圆桌八人中，统筹与谋划一类的脑力劳动，大多是交由他负责，情报合适长项。并非是说在做的都是粗人，相反，能够坐在这里的，大多早已是一方领袖。文武兼备。 　　只是一来谷叔271的智商，更擅长这些。二来众人间相互提防猜忌，而谷叔自身又没有过硬的势力，算是众人都能信任而认可的人选。 　　谷叔环视一周，见众人的都盯着他等他说话，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那不多少，细枝末节上的事情，大家想必心里都有打算了。我就先把综合到情况分析一遍吧。” 　　谷叔从他带来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张记忆卡递给彦樱，彦樱在墙边操作了几下。木质的圆桌上裂开一个细缝，每人面前探出一张薄屏幕。 　　屏幕闪动几下，上面打开了一张清单。 　　暮韩从上扫到下，发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这是原罪城各大小势力的简单规划。 　　“每年的区域赛都是一次势力的重新清理划分，这个不用说。先说C4，除了咱们之外，地头蛇太妹已经在4个月之前被清扫了。” 　　谷叔扫着清单，从上到下。在C4的表框里，太妹一行的文字上勾画着红色的删除线。 　　她的人性下面是另外四个，除了现在被暮韩收走的魂，也就是卓潭的名字是灰色之外，其余的也被划掉。 　　其后的一些赌场，以及剩余归顺的人后面分别在括号里标明了归属。 　　“除去太妹，C4剩下的就是那匹野狼。不过清理太妹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插手，甚至没有任何表态。” 　　谷叔顺着列表继续说了下去。 　　“除了暮韩可能不清楚之外，大家是来自各个区域，也应该多少都知道一点。狼有一只自己的队伍，他们的战斗方式并非像军人那般中规中矩，但是整体实力很高，而且彼此之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除了他的原班人马，狼几乎不再接受外来人员的投奔。而且据我所知，他的人不是从原罪城集结的，都是从城外带进来的。我推测，恐怕都是军队出身。虽然不知道他 　　用了手段达成了这样的结果，但是这无疑是威胁性极强的一群人。” 　　暮韩知道狼的真实身份，那支队伍想必是暗将风斩天统领的狼行。 　　但是带着大批的军人进入原罪城，就实在有点耐人寻味。 　　谷叔在脑中回忆了几秒，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继续说道：“应该有2年了。最开始他被分派在C2，其后2年4次区域赛，他们分别转移到了B2，C3，D3……最后来到C4。期间分流了一些人在各个区域，据我所知，还有一部分单独去了这四个区域外的其他区域……” 　　每年不惜耗费大量的血本赢得区域赛转移的权利，甚至不惜自损力量的分流队伍。 　　暮韩皱眉，总觉得和原罪城有脱不开的联系。是在找人?找物？勘察？还是…… 　　没事时间细细思索，谷叔很快接下去分析。他的声音打断了暮韩思路。 　　“所以，初步估算，有60%的可能他会继续转移，但不排除40%的可能他会阻碍我们的行动。因为这次的区域赛不比往常。我建议尽量不要招惹他，但是绝对不能放松对他的警惕。” 　　狼的下面是划了重点的地下联盟。 　　“其次地下联盟，目前统计，他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原罪城将近一半的地下通道。但是因为势力范围被拉伸的太庞大，对于每个区域的控制就相对薄弱了。由于地下的连通性，他们的机动性非常强，是一个麻烦的组织。我将地下联盟列入了重点。尽一切可能和他们达成协议，否则就只能重创他们。后者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详细的资料，大家自己拿回去看就行了。” 　　接着，谷叔单独翻开了一页，语气也变得更加凝重：“东欧帝国的统治区域我们先不用理会。最后是势力最大也最神秘的王朝……王朝的具体数据，对不起我能够找到的实在不多。这只是一些传言，王朝的核心是一人统治的——王！王的身边有4位元老，执行官：似乎是负责清剿反动势力的。教官：听名字大概是训练战斗人员这一块的吧……然后是审判官，具体负责什么不清楚，这是最神秘的一个官员，负责什么也不太清楚。然后是……”说道这里，谷叔的脸色有些怪异。 　　他咳嗽了一声，道：“然后是……负责传达王的旨意，王朝明面上的最高统帅者……宦官。” 　　详细协定 　　宦官？ 　　那不就是……太监？ 　　暮韩听到这个怪异的词，实在是想要喷笑。不过顾念着场合，只得抿唇忍住了。 　　低下头略略调整的表情，再抬眼时恰好暮韩无意间看到，秋亦男的脸色由发青，又变作煞白。 　　虽然他表情变换只有一瞬间，暮韩却已经暗暗记在心里。秋亦男似有感应，冷冷的睇了他一眼，昂起漂亮的下巴冷哼一声。 　　雷曜咳嗽一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他摸摸鼻子，对谷叔点头道：“查了一年……总算是把这四个家伙摸了个大概。辛苦你了谷叔。” 　　“是呵，可真是辛苦您了。”彦空轻笑着应和。 　　即使这样都能咬牙活着。甚至还在这座朽骨堆叠的城市中爬到了如此之高的位置。 　　暮韩不禁再一次感叹人类顽强的求生意志。 　　谷叔欣然接受了两人的慰劳，拿起桌前的清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个人的详细战力估测，同样也在后面后。你们自己去看。不过大多数据上都打了问号，我实在惭愧。王朝整个系统也做出了几种猜测，但都没有确定。他们有很强的经济来源，拥有很多高精端的武器。王朝内部很神秘，他们单兵素质很强。情报系统也很缜密，至少不比联邦的情报局差。这次我们抢占了先机，否则正面对抗，我们这里人8人恐怕剩不到2人。” 　　不过这次众人并没有和王朝对抗的打算。王朝的活动范围虽然是整个帝国区，但他们的核心全部在神秘的A区。其他各个区域的事情，他们很少过问。而且今年王朝似乎被帝国的事端绊住了脚，已经整整一年没有活动的迹象。这也是彦空决定在这个区域赛发动独立的根据之一。 　　谷叔在屏幕上翻开新的一页。 　　“那么我们继续吧。除却C4的以及龙华联邦大范围内的势力。下面是其他区域的一些情况了。” 　　“B2区是异能者区域，仍旧以独户为主，并没有足以构成威胁的势力，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值得注意的是C2区，据一些可靠消息表明，现在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变异人集结在B2，这帮家伙，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恐怕是要有所动作。这方面，李方寒你需要多留意下。” 　　谷叔微微皱起眉头，脸色不愉的盯着屏幕说道。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对变异人的鄙夷。 　　哑巴身旁形影不离的魔狼似乎听懂了，俯下身子龇牙，被哑巴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下去。 　　随着龙华联邦的愈发的壮大，以及美盟中黑人日趋主导地位，人种的界限已经被慢慢淡化。但阶级这种东西是难以消抹的。例如帝国里的王室贵族、联邦中的皇亲国戚。不论在军界还是政界，他们永远比贫民享有更优厚的权利与尊崇。 　　而这样的阶级拓展到宏观的世界范围而言：异能者是最高贵的，其次是人类，最后是低贱的变异人。 　　因为他们所获得能力只是一两种，甚至可能是完全无用鸡肋的能力。例如让身体充气、将指甲伸长等等。可他们在本质上仍旧是柔弱的人类。无法像异能者一样修炼到逆天的境界。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尴尬的地位，无法融入到人类社会中，被人类排除：也无法像强大的异能者一样被人类畏惧，成为各国政府大力招揽的香饽饽，而又被崇拜着。 　　“……与C4接壤的D4是这次需要争取的。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准确的得到原罪城的整个城区地图，但是联邦这方面粗略的草图已经出来了。” 　　一时走神，谷叔已经说完了大段。暮韩连忙拉回神智，耐心听着。 　　“想必在这次聚议之前，大家心里也都有自己的打算了。下面是一些其他区域的势力分布，你们拿回去自己看看就行。”谷叔将资料保存在屏幕中，大家各自拿出记忆卡拷贝了下来。“最后……关于这次开会的目的与下一步计划，想必大家心里都有底了吧。” 　　谷叔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会议室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暮韩抽出了记忆卡。 　　这是刚来原罪城时分配的那张，而不是后来重火赠送给他的大容量记忆卡。他已经不会再轻信别人，足够谨慎。 　　“重火，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雷曜率先打破沉寂盯着男人问，直言不讳，“作为掌管C4的管理员，你能够给我们什么支持？”男人永远是最接的人。似乎在他眼里，没什么比打仗与杀戮更令他关心。 　　“……没错。已经囤积了够3万人维持半年的食品。”重火收起卡片，冷静的点点头，“武器方面也有些不错的新货。”他的双手只是交叠摆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而秋亦男很不客气的质问重火：“也就是说……如果独立C4，我们全部都要依靠你的支持？然而我们在这里卖力，C4独立之后，叛出联邦，作为叛军的我有什么好处，而你自立为王，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美艳而略带妖娆的男人，诱惑的表向下，他的眼中永远闪烁出一种让人心颤的阴毒。任何时刻他都保持的警惕，生性多疑。 　　“我想从你一加入彦空开始，就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仅仅安于现状。王朝一点点蚕食着整个原罪城的势力，地下联盟和教廷，甚至说各方面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我的提议只是选择先发制人罢了。C4独立，后勤的保障并不光是我，彦空方面那里也有一少部分，是留给咱们的人员的。而且除了机械人，这次叛变的其余武装力量全部掌握在你们手里，这种威胁是我应该考虑并承担的吧。”重火冷静的分析道。“的确，我是半年前突然才加入的，但是不光我和彦空有协定，大家能聚在这里，你们每个人也都和彦空有相应的协定吧，如果不相信我，那么至少应该相信彦空。” 　　重火说完，整个会议室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暮韩来的时间才仅仅半年，但是他多少也有些看明白。 　　随着联邦对原罪城的愈加放逐，除了每年往原罪城丢一些死刑犯之外，物资上的供给越来越少。原罪城的内部协调是由神秘A区掌控的。但是这些年每个区域得到的分配也越来越少。原罪城使用城市独立的货币，原罪币，当然还有暗币与贡献点，但是物资的匮乏使得原罪城物价飞涨，电费，水费，税收几乎高出了联邦平均城市的2.5倍。 　　整个城市的外围防御甚至已经放弃了需要消耗大量能源的机械人，放任人形怪的发展将整个E区化为了警戒线，充当外围防御。 　　而原罪城的死亡率又是如此之高…… 　　如果按照这样的循环下去，这座封闭的城市迟早成为一座死城。联邦统治的地区是这样的，恐怕帝国那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王朝，教廷想必早就想要独立了。只是他们的势力足够庞大，有很多非法渠道可以从外部取得供给。他们自己研制的武器，甚至制作的护卫，□等各种失落者在外面也可以从非法渠道运出原罪城，贩卖给外面的上流社会，其他各种组织财团甚至是卖给政府。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慢慢耗，蚕食掉原罪城的内部之后在向外宣布独立也为时不晚。 　　但是李方寒，雷曜，在各个地区已经经营了自己小型势力的人并不希望并入王朝……因为一旦王朝统治了原罪城，那么就意味着，这座城市很可能将变成独裁统治。 　　退化的，封建的，完全没有自主与人权的君主独裁制度！…… 　　原罪城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国家。一旦进入，恐怕此生都没有出去的机会了。100000000的贡献点对于原罪城的住们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数字。 　　所以早在几年前，彦空就开始寻找合适的人选了。其中雷曜，哑巴，谷叔，李方寒等人均是在各个地区经营了一定势力的人。彦空分别联络的他们，并与他们都做出了各种协定。 　　像暮韩黑鬼与重火还有谷叔这样的人是少数。暮韩是因为本身实力强大，加之他身上有A基地的兵器图纸，这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暮韩需要的精神烙印解法，恐怕也只有彦空能帮助他。就算暮韩不加入彦空，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经营，想必也能建立起一片不小的势力。只可惜烙印在身，他却是时时心惊胆战，不敢妄动力量。况且他也无心去处理这些。 　　黑鬼则是单纯的帮助彦空，7级，在鲜少有人能过5级的原罪城算是相当强大的存在了。 　　而谷叔则是完全依仗了他271的高智商。这里的大多是都是武人，然而一个完整而强大的组织却必须存在一个智囊。 　　至于重火，以他现在的位置。一个区域的管理员看似风光，统治着整个C4，但是一旦王朝开始了行动，他最终也不得不仰人鼻息。这是一个原因，但是否最主要的原因暮韩就不知道了，在座每个人与彦空之间的协定，有些是公开的，有些则是私下保密的。 　　当然这各有利弊，公开的协定又第三方在场，能够保证协定的有效性，并防止了单方面的毁约。而私密的协定则考虑到了一旦协定破裂之后，双方都能够有后退的空间。 　　原本作为彦空一伙，实行独立也是早晚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复杂处在于重火虽然加入了彦空，但是他与彦空之间的协定是保密的。而且重火明面上的身份是管理层，有很强烈的官方性质。 　　重火能够加入无疑能够带来很大的利益。从半年前开始就不动声色的有意囤积物资，这些数量庞大的物资解决了来自底层群众的很大问题。若是换做其余任何一个人来做，恐怕都不会如他一般轻松。一旦叛变，重火是绝对没有退路的。 　　“那么一旦叛变，你就必须站在人前，作为名义上的首脑。那么整个独立区的管理权还在你手里么？”哑巴打字，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相对于其他人，哑巴属于较弱势的一方。他必须在能够保障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出手。 　　重火掌控的大部分物资，包括整个独立区的能源。一旦真正独立后，他只要撤销供给，再派遣大量机械人进行围困的方针，足以绝了众人的生路。 　　“物资我不可能交给任何一个人来管理。但是整个城市的管理权限我会让出。包括C4驻守的机械人，城市电力系统的总调控以及税收等等的方面。这些东西具体交给谁我想谷叔会规划好的。” 　　重火仍旧淡淡的解释，整个城市的运作的调配权被摆放在了圆桌上，也就意味着一张椅子一张票的制度会延续。 　　众人把眼光从重火身上转开。重火得到了众人的承认。剩下一些的个人问题，就是需要私下讨论的了。 　　“那么重火这边已经没有问题，接下来是武装方面。”谷叔点点头，也示意他通过了重火，继续将讨论推向下一个阶段。 　　“这里有两个方案，第一：事先分配好事成的利益规划。然后设定指标。” 　　也即是，类似承包制。完成规定的任务，获得规定的奖励。任务大小不同，选择你有能力完成的去承接。这样一来每个人手下的队伍原班不动，可以完整保存自己的力量，也有利于管理。 　　“方案二：重新打散你们的队伍，进行再次分配。这需要你们相应的交出自己的第一指挥权。当然，事成之后还会在进行一次规划。是谁的人，还回到谁哪里。” 　　第二种情况相对照顾了暮韩这样势力很弱势的人。两种情况都保证了不会出现极力保存自己的势力，浑水摸鱼，却在事成后用强大的力量独占利益的情况发生。 　　“第一种，暮韩怎么办。”一直没开口的李方寒突然问谷叔。 　　暮韩心中突然跳了一下，低下头装作不甚关心的样子。他本是要自己询问的，却没想到，在他开没开口前，问出来的竟然是别人。 　　“如果是这种情况，暮韩和我一样。我负责统筹战局，而暮韩给各位提供武力支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事成后一部分管理权也必定是我的。因为这些复杂的数据你们不爱管也管不了。还给重火更是不可能的了。况且我没有武装力量，你们反倒更相信我吧。” 　　谷叔笑呵呵的像是开玩笑般的说： 　　“而暮韩在统筹的时候将会没有一分利益获得，但是他与重火制造的武器，他有决定权。你们想要得到这些武器，就让出自己的利益，给暮韩相应的许诺。关于这一点我和彦姑娘将作为公正。当然你过你们协商好之后暮韩决定放弃第三方公正，我们也不会插手。” 　　会议进行到这里，两个大块头的问题基本上已经摊开了。至于最后的决定，就不是今天能够完成的了。 　　之后众人有商讨了一些小的细节，会议基本上结束。众人散去，约定与两个星期后再次开会聚义。 　　而此时，距离区域赛还有整一个月。 　　匕首墨吟 　　[暮韩，我是重火。你的匕首完工了。] 　　当暮韩从识海退出来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名为期待的情绪无法抑制的霸占了他的思维。 　　他没想到重火能够这么快就把东西做好。 　　[你在哪里？]暮韩立刻就回了信息。 　　[XX街XX楼地下] 　　接到重火的答复，暮韩迫不及待的跑下楼，骑上摩托就飞驰而去。 　　男人天生就对兵器怀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挚爱，能够得到一件属于自己，完全符合自己的武器，就仿佛找到了终身的伴侣一般。 　　暮韩从见到那把匕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那时它还仅仅是个胚子。如今匕首已经完工，暮韩在脑子里不停幻想着它的样子。他既紧张而兴奋。 　　骑在摩托上，甚至把浮空系统都打开了，他觉得一秒也不愿多等。 　　来到重火提到的地方，需要扫描指纹和虹膜。地下很宽大，有点像上次彦空让他□护卫的地方。一路上暮韩看到了不少机械人来回走动，还有一些目无表情的研究人员。 　　这是一个研究基地，暮韩仅仅凭借空气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就能断定。 　　他在A基地生活了13年，对于此类的气息已经太过敏感。 　　“来吧，暮韩。这一块是我的武器研究基地，你还是第一次参观吧。”重火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的确。你和彦空找到了好地方。”暮韩笑着回答，“难得地下有这么大的空地。” 　　重火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瞬间，他细不可查的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虽然仅仅一瞬间，但暮韩还是察觉到了。他心中忽然一跳，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原罪城的地下。究竟是什么呢？暮韩玩味的笑了笑。 　　重火岔开话题：“走，看看匕首吧。非常成功。”他一个转身，向左边的岔路走去，留给暮韩一个背影。暮韩紧紧跟上。 　　左岔道的尽头是一间巨大实验室，地面上很多深浅不同的圆圈。那是重力控制区域，以前暮韩在A基地训练时也有这样的地方。实验室的四周林立着许许多多的晶管。有些是液体的，有些是气体的，有些里面盛放着各种游动的细菌，有些则封闭着乱窜的激光和射线。 　　“机械师？”暮韩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打量着房间，不由挑眉道。 　　“当然也做一些别的研究。不过比起彦空的可差远了。”重火在前面走着，随意的回答。 　　暮韩了然的点点头。 　　重火很快将他带到一根亮银色的晶管面前。 　　暮韩的匕首就放在这个充满镭射的晶管中。薄薄的匕首浮动在半空中。两道粗重的电光上下夹击着刀身，刀的外部有一层淡白色的光晕，切断了电光。 　　重火操作了几下，将匕首取出来。 　　“这是迄今为止我最满意的作品。超频的激光离子震动。能够达到10000赫兹的频率。” 　　重火用右手小心的拿起匕首，仰起头，眼睛里淡淡的得意。 　　“能够在0.25g/m的重力情况下将1M处落下的变异钨虫，完整的切割为两半。”他插入一张记忆卡，调出完整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懂行的看起来实在如同天书，可在暮韩眼中，却好比性挑逗一样让他兴奋。 　　“完美的匕首。你怎样做到的？”暮韩眯起眼睛，不禁赞叹道。男人的设备与技术超乎他的想象。“别告诉我这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当然不，是整个研究基地基地。难得有机会向你展示我的力量。”虽然他仍旧带着微笑死神的面具，可他声音却溢出笑意。 　　重火将匕首递过来，暮韩郑重的双手接下。 　　他大体上的外形并没有改变，手柄处有一个细小的开关。暮韩打开开关，只有一秒钟传来极其细微的嗡嗡声，紧接着声音慢慢消失。在匕首背部的凹槽出，有淡淡的灰色光芒。非常稀薄，仿佛漂浮的尘雾。尖利的刃部也覆盖了这种光满，更薄，更淡。这是离子高速震动的形态。 　　开关在手柄大拇指的位置，非常细小的突起，按下去后才发现能够上下左右的调整。暮韩试探性的调动着，左右的方向控制震动的频率，调到最高的时候光芒已经完全变为了黑色，没有任何光线能射入的漆黑。此时，震动的离子已经完全切断了光子的传播。最低的时候是淡淡的白色晕光，暮韩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略微一麻，圆润的指肚已经冒出了一连串的血珠。 　　开关上下的方向控制延展的范围。抛开匕首本身的长度，最长的时候能够延展长达70厘米，而最短的时候才仅仅0.5毫米。 　　暮韩觉得这把匕首实在太完美了。得到它之后，暮韩再无法想象没有它陪伴的日子。 　　恐怕再没有其他任务武器能够让我如此珍视的拿在手里。暮韩想。 　　“我给他的字是振。想好名字了么？” 　　“振·墨吟。白给的名字是吟。”暮韩像是用视线爱抚情人一般凝视着静静躺在双手间的匕首。 　　“很美的名字，吟这个字适合它。……你总是看起来太安静。”重火笑道瞟他一眼，他用同样赞叹的目光盯着匕首。 　　“谢谢你。那么你说吧，今日让我来……我能做什么？”他爱不释手的轻抚这把刀子，内心权衡着，然后叹息。 　　重火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参观这个秘密的基地，毕竟这是他背后的力量所在。这样一把优秀的匕首，更不是现在的暮韩能有用金钱支付的起的。 　　重火的眼光闪了闪，盯着暮韩沉吟，直到暮韩轻轻蹙眉，他才缓缓的开口。 　　“暮韩，你可知道毁灭者？” 　　暮韩心中一跳。 　　毁灭者，机械与人体结合后的产物。或者换一种方法来说，是将机械人装入人类的尸体内，达到伪装的目的的精密战斗机械。 　　普通的毁灭者，通常被称作人体炸弹， 　　而终极毁灭着，甚至能够让机械与活人的神经直接接触。也就是所谓，拥有电脑的人体。 　　他们是比失落者更加忠诚而优秀。却也比失落者更加难以制造。 　　“难道……你在……”暮韩惊疑的瞪着重火。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暮韩抽了一口气，有些无法置信的盯着面前漠然的男人。 　　“以你的地位……恐怕已经做了不少吧……” 　　重火坦然承认。 　　暮韩闭上眼睛，平定了一下心绪，半晌后再次睁眼时，眼睛里已经一片冰冷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他语气里不掺杂任何感情问。 　　“药水。防止腐烂的药水，我研究的很久仍然无法找到配方。否则根本无法持久，必须经常更换外皮。造价太高了。”重火直言不讳。 　　当然，二人口中的毁灭者指的是第一种。 　　关于第二种的终极毁灭者，只是理论上存在。根据军方的密党，整个联邦历史上也才有3个完成品。后来研究资料不幸被美盟盗取。他们似乎做成了2个。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此事突然被曝光，引起了民众的强烈斥责。无奈联邦与美盟在摆布法令禁止制造了。 　　“我不会把配方给你。如果合作的话，我可以做好药水给你。”暮韩凝思片刻，回答男人。 　　A基地是联邦最高的兵器研究所。暮韩记得里面所有的资料。 　　“那你要什么？”重火问。 　　男人显然早有预谋。他趁着今日完成匕首的机会说出来，无疑增加了自己的筹码。但显然，交易进行到这里，已经不单单是一把匕首就能够解决的了…… 　　“我想……或许我该拥有一些自己的力量了。实验室，失落者。”暮韩答。 　　重火在脑子里算计了一下，说道：“可以。” 　　“一个现成的中型实验室，一批研究员。研究员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用精神异能为他们洗脑，都是送你的。至于失落者，恐怕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多，至少要等到区域赛之后。” 　　暮韩偏头，然后颔首道：“那么细节问题再慢慢拟定吧。重火，我知道，现在你所拥有的，远比你展现给我们的要多得多。” 　　重火呵呵笑了一声。 　　“区域赛之后，得到了足够的利益，我想你不介意把他们拿出来分享。”暮韩晃了一下手里的匕首，以示谢意。 　　重火将他送了出去。 　　刚刚出门，联络器就疯狂的响个不停，催命似的急促。 　　暮韩慌忙接通，半空中漂浮着李方寒的影像。他劈头就问：“你去了哪里？！” 　　男人隐隐的怒火似乎能够通过电子信号传达给暮韩，那种强大的威压让暮韩一时语塞。 　　“……处理私事。怎么？”片刻后，他回答。有些不耐。 　　关于和重火的交易，他压根没想过告诉李方寒。在原罪城，即使是同伴也会对彼此保留。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李方寒仍旧咄咄逼人。 　　“干什么还必须向你报备？”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完全被别人掌控。暮韩对男人质问很不快，也不由火了起来。 　　李方寒似乎没想到暮韩会如此反问，愣了片刻，垂下眼睛平缓道：“你突然就不见了。而且联络信号被屏蔽，我以为出事了。” 　　男人的解释令暮韩沉默。 　　透过虚拟屏幕，他看到男人的背后的街道印着35街，那里很接近狼的地盘。 　　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寻找我？ 　　暮韩为自己内心的猜测感到好笑。 　　然而他却找不出另一个解释。 　　突然意识到，他似乎让这个总是冰冷的男人担心了。原来自己也是被人如此的在意着。 　　“抱歉，临时突然有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下次会和你说的。”暮韩叹了口气，说道。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慢慢浮上心间。 　　“……” 　　李方寒面无表情，默了半晌后说了句没事，把通讯切断了。 　　刚切断，却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血月快升起来了，你带斗篷了么。] 　　[我骑摩托来的。很快就回去了。]暮韩如是回。 　　男人淡淡的关心忽然间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骑上摩托，狠狠拧下油门，开到最快的速度。任由劲风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微微的刺痛。 　　那些许怪异的情绪，也在风的肆意吹拂下，被悄悄埋在了心底。 　　区域开赛 　　识海内，暮韩盘腿坐在宫殿的中央。 　　身侧五个亮白的小球仍旧快速的转动着，五芒星已经被压缩的贴合住暮韩的身体，像是蚕的蛹。 　　一个矮小的身影漂浮身后。那是本该木然端坐于龙椅上的1307。男孩的呼吸有些急促，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五指伸开，笔挺的比划着，指引着五个球体重发射而出的白线在五芒星中穿梭。 　　不管是暮韩还是1307的身上，都已经冒出了袅袅的白烟。白烟升腾而上，愈发浓厚。五芒星一点一点的变形，流动的光线像实质一般逐渐凝固。 　　男孩的的动作越来越快，但他的手指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般，因为用力咬牙而使额头凸出青筋。 　　过了一会，白烟渐渐的淡去。1307匆匆跑回椅子上，急促的喘息着。只见他的皮肤仿佛被暴晒后蜕皮一般，出现了深浅不一斑驳的痕迹。并且随着汗水留下，正不断将黑色的旧皮冲刷而去。一层白色的晶亮的甲壳贴合在他的皮肤外层。 　　暮韩睁开眼睛，1307已经平缓了呼吸，回复了木雕般的样子。暮韩挥手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毛巾。他粗鲁的撤去1307的衣服为他擦拭身体。肉眼可见，布满全身的刺身在新生的皮肤上已经淡化至薄薄的苍青色。 　　总觉得修炼的过程，有些异乎寻常的顺利。 　　暮韩心底有些不安，重新又审视了一遍1307，退出了识海。 　　“去洗个澡吧。” 　　暮韩睁开眼睛的时候，李方寒正围着浴巾走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问。 　　他从地板上站起身，略微舒展了一下四肢，盘坐长时间而有些僵硬的肌肉得到缓和。 　　“压缩毛巾和浴液在架子上。”李方寒背过身，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青灰色的劲装开始穿戴起来。男人的背上布满了细长的伤痕，像是鞭伤或者刀伤。他的皮肤不算很白，但也称不上黑。苍白的伤痕映衬在皮肤上，像是被纹上的荆棘。 　　“你为什么喜欢古装？”暮韩好奇的问。 　　李方寒打开柜子，他看到里面挂着的满满一排，全部都是样式复古的劲装。 　　没错，这里并不是C4。而是李方寒原本势力所在的C2区。而暮韩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李方寒的住所。或者说，这是李方寒最开始在原罪城的住所。 　　伴随着前夜隆隆的巨响，区域阻隔墙已经消失无踪。这也意味着，区域赛正式开始了。 　　区域赛，其实并不是比赛。更贴切的说，是一场关于抢夺与竞争的存亡游戏。 　　区域赛每年两次，分别是每年05.01—05.30，12.01—12.30。区域赛期间，除了生产线的工人外，所有人都强制性参加。 　　在非区域赛的时间猎杀原罪城住民，只能获得金钱，是无法划取贡献点的。 　　但是区域赛区间，所有的贡献点都开通了转移。积攒一定的贡献点可以申请跨区。这直接导致很多组织有目的的收集贡献点。 　　就好比现在：暮韩现在身上有30来个贡献点。而李方寒有190个。如果此时暮韩杀了李方寒，他就拥有了220个贡献点。根据50/人，他完全可以带着魂申请转移到C4外的其他区域。甚至剩下的贡献点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区域赛期间，杀人这项行为不但法律不禁止，甚至公然承认它。在这自由疯狂猎杀的30天内，夺取的贡献点比整整半年赚取的都要多。 　　10000贡献点可以申请成为区域管理员，例如重火。管理员不仅可以获得区域的税收，还能够利用手中的权利打通与城外的地下交易渠道。 　　另外，只要1000000贡献点就能离开原罪城。 　　这个甜蜜的诱惑没人能拒接。 　　刚来原罪城的时候，黑鬼就说过一句话：在原罪城，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如今暮韩方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哪怕是独户，在区域赛的时候通常也会找邻居或亲友结成小型的同盟，同进同出。因为此时，每个人都是食饵。 　　“你走神了？” 　　李方寒已经穿好衣服走到暮韩面前。 　　“啊？嗯，是……想起黑鬼了。你为什么总是穿古装？”暮韩随口回答，打量着面前身材颀长的男人，又问了一遍。不得不承认，浑身散发着强横冰冷气势的男人，一身劲装与背后的两把长刀更加增添了他的俊帅。 　　“我刚才回答了。我是古武术世家。李家。”李方寒怀抱双臂，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的样子。 　　“嗯……呃？”暮韩愣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 　　“你要出去么，那我进去洗澡了。”暮韩拿出衣服就要往浴室走。 　　李方寒点头道：“去买些日用品和吃的。今晚他们都会过来一楼。”然后将名叫铁的男人唤了进来。告诉暮韩，有事就找他。 　　浴室里，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冲刷着他的全身。 　　看样子，他的下属们都对李方寒很尊敬，他们的眼神是一种带着狂热的崇拜。 　　然而那个男人很强，他值得。 　　只是那样强悍的男人，谁能在身上留下伤疤呢？ 　　一边擦洗全身，暮韩胡思乱想着。 　　拧开沐浴露，顿时浴室里飘散出淡淡的清香味。他把乳白色的浴液倒在手心，由上至下涂抹全身。 　　由于上午的修习，身上出了不少汗，暮韩用手指在比皮肤细细搓揉着。 　　不消片刻，全身就已经泛起了大量的泡沫。柔软的泡沫不断覆盖住身体，须臾间又被温水冲刷而去。洗完了上身，双手不自觉的就来到了腿间。 　　暮韩虽向来淡漠，□也不算强盛，却绝对不是是禁欲主义。来到原罪城的小半年，称不上繁忙，但也不清闲。如此之长的时间，到真没有好好发泄过。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双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握住了腿间的□，缓缓搓揉起来。 　　浴室的墙壁是一种光滑的金属，导热很快，此时已经泛出温热。暮韩背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微微仰头，一副有些迷茫的样子。 　　随着双手带来的欲望逐渐升起，站立的双腿不禁有些发软，他干脆靠着墙缓缓滑下身体，曲腿坐在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持续喷洒下来，暮韩的头发顺着水的流式贴在了额头和脸颊。竟带了些颓废的性感。有些加快的喘息让鼻翼翕动，精致的喉结也轻微颤动着。 　　闭着眼睛，眼前是漆黑的，脑海中不自觉忽然闪现了魂那日的样子。强健而充满阳性美感的□男体，蜜色的皮肤上渗出的细细的汗液，就像是镀了深金色的膜。魂绷紧下腹，八块腹肌凹凸有致，白灼的液体溅在上面，带着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惑力。 　　想着想着，忽然脑海里又不期然蹦出了李方寒的背影。穿衣的时候，两片肩胛骨夹出了一条后背的脊线，一路向下，渐渐消失在有力的腰部。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就像是盘踞的白色荆棘。那种带着残酷的烙印，充满着禁断的诱惑。能够在如此强悍的男人身上留下这样的伤疤，暮韩光是想象着就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随着快感叠加，暮韩的头脑愈发混沌。热力自□升腾，逐渐传满全身。原本温热的水打在身上现下却觉得微凉。喘息变得更加粗重，隐约夹杂着小声喘息。脑子里□的臆想来来回回交错闪动。 　　手上动作加快，时不时用拇指在尖端搓揉着。身体热的不行，意识里一片迷蒙。剧烈的快感在全身流窜，仿佛就要被淹没了。不多时，手上的力道加重，随着一阵浑身战栗，他已经把自己爽快的送上了巅峰。 　　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片刻就回缓了过来。坐在浴缸里又喘息了片刻，他摘下花洒用冲刷全身。 　　白色的泡沫混合着方才激情的证据，随着水流渐渐流走。暮韩冲洗着自己的右手，暗叹了口气。 　　自己果然是喜欢男人么？ 　　一个热水澡洗了半天，还在别人家的浴室干了些不该干的。暮韩围好毛巾出来时，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穿衣服的时候，铁恭恭敬敬的背身站着，面朝着大门，一副片刻不敢松懈的模样。 　　“李方寒还没回来？”紧身的皮裤和黑色的立领上衣，暮韩差不多穿戴整齐后，不禁问道。 　　“少主大概要晚些回来。”铁听见暮韩问话，转过身子靠着墙站，恭恭敬敬答道。 　　“他是李家的少主啊。”暮韩随口问着。 　　铁似乎也没避讳，爽快的回答了。“他是李家遗孤，我习惯这么叫了。” 　　暮韩听到铁回答，忽然心思一动，不由叹道：“李家……当年……你是家仆么？那别人也都这么叫他？” 　　“我是唯一幸存的家仆，出事那年我正巧带着少主去了帝国，侥幸逃过一劫。少主不太在意这些，其他人叫老大的，叫头儿的，叫李哥的都有。他也没怎么管过。”铁回答道。 　　暮韩心思，这人究竟是太没有防备，还是说这些透露出来都无所谓呢？ 　　当年的惨案，风家李家被灭门的惨案，暮韩只隐约知道个大概。此时也不好详细的追问铁。 　　有机会，去查查李家吧。 　　暮韩心中忖度，坐在沙发上慢慢擦头发。铁见他似乎没事了，也就重新背过身去。 　　中立地带 　　刚坐下，李方寒就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同属，一同拎着那些大包小包。 　　买回来的大多是一些给养品，紧急用的抗生素，镇痛剂，肌肉能量催发剂等等，当然还不泛有能量胶囊。 　　暮韩在心底冷笑。 　　亲自拎东西，该说他什么？太会收买人心，还是要夸赞这男人毫不孤傲？ 　　李方寒此刻的样子显得有些随意而居家，这让暮韩联想起男人的隐藏在冰冷表象下的淡淡关心与呵护。 　　暮韩总是下意识的排斥着这些，大概是因为，这让他容易动心。 　　随后他转头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一次性针剂和药片，开口问道：“买这么多干什么？从这里带去？” 　　李方寒解下剑坐在沙发上。道：“货是自己的，性能比市面上流通的要高出一截。” 　　暮韩拿过一只拆开，凑近鼻子嗅了嗅。李方寒所说不假。 　　因为探身的缘故，领子开的大了些。精巧的锁骨露出来。一个深深的肩窝，肩膀上还挂着从头发上滴下的水迹。 　　李方寒不动声色的扭开头，赶紧把内心的旖旎念头甩了出去。 　　其实他早回来过，在车库的时候用屏显扫了一眼暮韩洗完没有。本都是男人，也没什么避讳。只是他发现，他低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 　　“什么时候出发？”暮韩问。 　　“今晚。30天时间不富裕。” 　　暮韩没抬头，嗯了一声。扔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区域赛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暮韩去找了重火。将药水交给他。 　　“高浓度的。30毫升稀释成12立方米，实效是3个月。” 　　重火拿着小玻璃瓶端详了片刻，收在了一边，将准备好的三名失落者带给暮韩过目。 　　失落者两男一女，都是已经被□好的完全失落者。双目呆滞，行动僵硬，游魂一般走来。两个男人面色蜡黄，憔悴的容颜看不太出原先的样子。那女人却很漂亮。一张瓜子脸，白净的皮肤仍就被保养的不错。重火掰过他的身子，让她面向暮韩，像是做产品演示一般一手伸进她的樱口逗弄她的舌头，一手揉捏她的胸前柔软。 　　女人乍一被碰，眼里就氲上了水雾。并非是痛苦，而是一种沉浸在□中的迷蒙。她不自觉的扭动着身子，饥渴的用臀部磨蹭着重火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欲望主宰。 　　重火抬高她的下巴，口涎顺着姣好的脸型自唇角淌落，女人闭着眼睛放浪的呻吟。 　　“怎么样？这个算是送你的？技巧不错。”重火对暮韩说道。电子和声音的沙哑，让暮韩无法分辩他此时的语气。 　　他点了点头。重火抽出湿纸巾随意擦擦女人的脸，又细细的清洁了自己的手指。 　　失落者在人类眼中，只是一件货物。 　　从始至终，暮韩都冷眼看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三名失落者，算是今天不小的收获了。“那么就这样吧，东西先放你这里，我没地方搁置他们。等实验室出来了，劳烦你一并送过去好了。”暮韩说道。 　　为什么对女人没感觉呢？ 　　是因为她是失落者，仅仅是一个物品，还是因为，她是女人？ 　　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冰冷气机笼罩着自己，暮韩倏然睁眼。李方寒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里是探寻。 　　“你不对劲，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走神了。”李方寒皱眉，隐隐担忧。 　　“不，没什么。”暮韩站起身，要向楼上走。李方寒的家很大，复式二层楼，当初建立的时候没这么大，被他自己打通了。暮韩住在二层。 　　男人有时候便露出来，不经意的温柔，对暮韩这种人而言太过危险。 　　因为也许片刻的迟疑，接踵而来的便是沦陷。 　　李方寒也起身，他叫住了暮韩：“今天星期日，出去吃。”不容反驳的语气。 　　暮韩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答应。 　　区域赛会议最终采取的第二种方案，并没有打乱每个人的队伍。 　　李方寒拿的任务最重：夺取整个D4。可能的话，雷曜和哑巴联手再拿下一个生产线。 　　理所当然，他自重火暮韩那里买的武器也最多。男人提出干脆让暮韩跟他一起。彦空和谷叔也如此建议。 　　李方寒本不是C4的人，他的人手大部分聚集在C2。开赛当天，也就是昨夜，两人连夜赶到了C2。 　　叮叮玲玲，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李方寒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所门口挂着[中立地带]的酒吧，酒红和深紫混合的暗色格调，配合着若有若无的琴声，带着让人舒缓的暧昧氛围。 　　酒吧里的人并不多，略微有些嘈杂，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低声谈笑着。李方寒走进来，站在吧台前调酒的男人抬起头低叫了一声“李哥” 　　李方寒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站在门口环视四周，寻找可以落座的地方。酒吧的生意很火，也有可能是赶上了区域赛期间，不算小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空位。在角落里，还有些靠墙站立着，端着酒杯交谈的人们。 　　暮韩跟着李方寒进入，站在他后面。风铃的响动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注意，他们愣然看着李方寒，忽然间就静了下来。 　　仿佛受到他们的带动，更多的人注意到了李方寒，整个酒吧就这样渐渐的静了下来，直到最后安静的针落可闻。 　　李方寒旁若无人的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前站定，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大汉仿佛浑身子龇起毛的猫一样戒备起来。 　　“让开。”李方寒淡淡说道。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寂静的酒吧里清晰而掷地有声。 　　简短的两个字，带着无人胆敢违抗的凌厉。 　　大汉捏着杯子，慢慢站了起来，有些惊惧，迟疑的问：“……李方寒？” 　　李方寒没理他，随手拉开椅子，招手呼唤服务生。 　　大汉得到李方寒的默认，默默侧身离开座椅，未敢辩驳一词。他对面的瘦小男人也忙不迭的起身逃开。 　　尽管和暮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冰冷并不会过多显现。但一如他的名字般，那种气质是他与生俱来的。一个强大，让人胆寒而无法忤逆的绝对存在。 　　随着二人落座，酒吧里慢慢回复了些声息，渐渐又变得嘈杂起来。 　　“您好要点什么？”服务生走过来，麻利的收拾了桌子，站在一旁问。 　　李方寒征询的看向暮韩。 　　暮韩接过菜单随手翻了翻，名字都挺文雅，同样价格也不菲。翻过了一遍，暮韩合上菜单说道：“都行，要些肉质，除了人肉和老鼠肉。” 　　这个说法太泛泛，服务生有些拿不定注意的看向李方寒。 　　李方寒解下剑淡淡扫了他一眼，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可怜的服务生顿时泛起寒意。并不强烈，却让人觉得仿佛从指间到心脏都通通被冰水浸了一遍。 　　此时，进门喊了李哥的那个调酒师端着托盘过来。他见此情景，拍拍服务生的肩膀宽慰道说：“没事，看着上就行，别吝惜好东西。多上些蔬菜水果。”然后打发他走了。 　　托盘上摆了数十个杯子，上面有啤酒、红酒、烈酒和咖啡，以及一杯鸡尾酒。调酒师把一杯透明的，似乎是专门为李方寒准备的冰酒放在他跟前，然后将托盘摆在桌上让暮韩挑选，“这杯是我特意为您调的，堕天使诱惑。” 　　调酒师带着职业的客套微笑，将一杯淡黑色透明的鸡尾酒介绍给暮韩。 　　暮韩拿过那杯鸡尾酒，放在鼻尖轻嗅，顿时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那种香味是清淡的，像是混合了雪山尖最清澈的雪水，却又带着醉人的迷离。他微微啜饮一口，凛冽的辛辣顿时在舌尖扩散。当舌头微微适应了酒精的味道时，唇齿间却又涌上一阵芳香。 　　“你喜欢冰酒？”暮韩问道。 　　“习惯了，低浓度的。”李方寒沉默了片刻，回答。 　　“看得出，在这里你还真出名。”暮韩转移了话题，笑道。 　　“嗯，我很小就来原罪城了，在C2呆了很久。”李方寒点点头，承认了。 　　对话草草结束。 　　暮韩与李方寒，一个淡漠，一个冰冷，本都不是多话的人。这样勉强的无话找话，反倒显得有些客套。 　　随着一道道色香俱全的精致菜肴菜摆上桌子，两人干脆就不再开口。 　　暮韩默默的吃着东西，李方寒也时不时动下筷子。 　　常年在A基地中，暮韩吃饭的速度比较快。难得的是没有狼吞虎咽，不算太斯文，但埋头认真吃饭的样子却一点也不难看。 　　嘈杂的酒吧里，这个角落流淌着静谧。彼此的沉默并没有带来尴尬，相反，对他们而言这似乎再自然不过…… 　　然而这样安静平和的气氛，忽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骑士奈特 　　那是从横跨半个酒吧的另一角落走来的男人。男人的动作有些僵硬，如同每一个肢体运动的距离、方向、角度都被严密的规定好似的，一丝不苟的严肃。男人穿着过于笨重的黑色铠甲，将全身都密密的包裹了起来。脸部也被罩了起来，由于光线无法射进，只能看到内部一团黑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的皮肤，在原罪城炎热的五月，这样穿戴的人不多。 　　暮韩判断他是一个男人，尽管看不到脸，但能够支撑起这样沉重盔甲的人，他不相信是女人。 　　盔甲男人直直的移动到暮韩所在的桌前，“是李方寒阁下吧。这位，是暮韩阁下么？”他说。那是一种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金属颤音。似乎对联邦语还不太熟悉。 　　李方寒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男人，男人摊开手掌，黑色手套的手心处绣着一个深金色的十字架。 　　李方寒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微微蹙眉，挥手间带着劲风，一张椅子稳稳停落在男人身后。 　　“教廷的神圣骑士。执行骑士。”李方寒低低的说。与其说是在向男人打招呼，更多是为暮韩道明男人的身份。 　　而暮韩则惊诧于男人消息的灵通。要知道暮韩在原罪城，一不出名，二没有自己的势力，三加入彦空不到半年。况且到目前为止，彦空整个庞大的势力，还没有彻底浮出水面。相对于原罪城的大多数人而言，她仅仅是个名妓。 　　“嗯。你好。骑士……阁下？”暮韩有些迟疑的打着招呼。这里是中立地带，而C2区又是帝国与联邦势力的交界处，但一个神圣骑士来此，还是让暮韩摸不准他的来意。 　　“叫我奈特好了。”奈特坐在椅子上，他的庞大体型让暮韩不得不挪动座位，更靠近李方寒。“这次来冒昧打扰了。事实上，区域开赛的当天中午我就赶到了C2，李方寒阁下是否还记得我呢？” 　　“你是奈特？”李方寒有些惊讶。 　　“是的，我是knight.今天我们终于见面了。”奈特向李方寒欠了欠身子，一个小小的骑士礼。 　　“能够在中立地带不期而遇，是否代表了我们之间会有一个和平的开始？”他的联邦语不太流畅，但并不妨碍两人理解。 　　“说吧。什么事？你知道我讨厌你的啰嗦。”李方寒轻轻笑开，直截了当的问。 　　眼底似乎带着一些久别重逢的欣喜。 　　他不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更不喜欢拐弯抹角。 　　骑士不介意：“那么进入正题吧。”他站起身，将三个声波干扰器放在地板上，连成的三角形正好把角落的这张桌子围了起来。酒吧里熙熙攘攘的声音顿时被隔绝在外。 　　暮韩皱眉，脸色更严肃了几分。 　　“这是一笔交易，这次区域赛，我想要C2。”骑士重新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的目的。 　　暮韩诧异的惊呼：“咦？” 　　不仅暮韩失态，李方寒看起来也有些诧异。 　　“你说说看，这究竟是什么交易？你们又想干什么？”他微微倾身，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据我估计，你们这次会选择独立C4。D4,E6,H4是你们希望夺取的。联邦的具体形势我了解不足，但是我肯定，你们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暇顾及其他区域。C2相邻的两个区域都是帝国的，我们要夺取C2非常轻松。”骑士用低沉的声音井井有条的分析着，有理有据。 　　暮韩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在理。 　　“所以这次只要你撤走在C2的所有势力，我们无疑会轻松许多。我希望与你们结盟，在春天来临之前，我们将会彻底反叛教廷。而C2将会成为我们的据点。”奈特坦言。 　　“大量的变异人在C2聚集，我想这不是偶然。”暮韩插话道，“你们已经和变异人达成共识了？” 　　暮韩有些不解，似乎那群变异人已经料定了李方寒会摆高姿态，放任他们聚集。 　　而暮韩前几天得知，李方寒确实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 　　“暮韩阁下，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奈特转动脖子，眼睛忽然亮出红光。李方寒倏然抽刀，用刀身挡在了骑士眼前。两个红点被光滑的刀身反射到奈特的盔甲上，暮韩愣住。 　　奈特缓缓收回眼睛处射出的红光，道：“别介意。我只是想检查他的虹膜。经过我的分析，他的骨骼看起来像帝国人。”奈特对李方寒解释，李方寒也收回了浑身散发出的强烈气机，长刀回鞘。 　　“他是什么人，和你没关系。” 　　“好吧。”奈特再次转回头，面对暮韩说，“我们却是和变异人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如你所见，我是AR。” 　　他顿了顿：“更确切的说，我是IAR。Intelligence anthropomorphic robot智能人形机械人” 　　“这不可能！”暮韩拍桌而起，惊呼道。他无法置信的瞪着奈特。 　　李方寒看向暮韩，在暮韩求证的眼神下，淡淡点了点头。 　　智能人形机械人，暮韩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最早的印象，来源于A基地的三份SS档案资：《IAR完全销毁记录》《毁灭者停产协定》《扼杀IAR之人类和平协定》 　　一式三份，签订者为帝国，联邦，与美盟。 　　“看样子，你知道我们的存在。大部分的IAR已经被销毁，但不是全部。” 　　暮韩慢慢坐下，慢慢消化着这个信息，奈特继续说了下去。 　　“联邦研制出终结毁灭者后，帝国采取紧急应对措施而研发的一种病毒。这种病毒扩散的结果，就是我们的诞生。事实上，终结毁灭者的停产，也是由于我们出现。所谓无意泄露，只是他们的借口。人类，不管是联邦还是帝国，都惧怕我们的存在。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生命的尽头。” 　　“可你们应该被完全销毁了。国家不会放任你们，你怎么会来到了原罪城，还成为了教廷的神圣骑士？”暮韩皱眉问道。 　　“这只能说，是人类的愚蠢。他们利用神制造了无数狂热的信徒，而原罪城教廷的上任教宗妄图用这种方法利用我们的力量。初诞生的我们智商相当于10岁儿童，教廷利用非法的渠道引入了我与另外2名IAR。然后将我们进行复制，他成功复制了我们，并让我们听从他。迷茫的我们甚至相信了神。现在这世上有526具IAR。当他发现我们能够吸取外界的信息而进化时，为时已晚。同伴的死亡证明，神不会保佑我们。” 　　“那个掌握着复制法的教宗呢？”暮韩问。 　　“他的贪婪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他选择畏罪而死。”奈特平静的陈述，让暮韩的心慢慢变得更加冰凉。 　　“你们绝对不该存在！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只会给你们带来毁灭。”暮韩的声音不带温度，那是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 　　他看向李方寒，男人显然早已知道奈特身份，但此刻，他保持着沉默。低头注视着杯中的冰酒，男人看起来竟有一丝落寞。这令暮韩愤怒而不解。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类，都不会容忍IAR发展。他们所带给人类的巨大潜在威胁，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不必担心我们对人类的威胁。我们早晚会灭亡的。病毒与复制的方法都被销毁，所有知道这些的人类也已提前进入坟墓。”奈特并不意外暮韩的回答，仍旧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诉说。 　　“难道你们自己不会复制，一个族群存在的意义在于繁衍，你们会甘心看着自己灭亡？”暮韩嘲讽道。 　　然而出乎意料，奈特也只是晃动沉重的盔甲，做出了点头的动作。“复制的成功率只有30%如果复制失败，本体就会毁灭。而我们与人类不同……我们，尊重每一具生命。” 　　哪怕着生命如此可笑而可悲，没有呼吸，没有脉动。没有父母，没有国家，更没有信仰，没有希望…… 　　暮韩蓦然无语。 　　“所以，不必惧怕，更不必同情。在我们的认知中没有仇恨。原罪城迟早会脱离联邦与帝国，他会自成一体。这里将发展成一个新的世界，而我们只希望为它做点什么，来证明我们的存在。至少让历史见证我们。”似乎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奈特忽然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夸张动作，可没人配合的笑出来。 　　一个强大而善良的种族么？ 　　连仇恨都不知道，即使他们能够繁衍，也早晚会被更强大的族群毁灭。 　　这是自然的残酷法则。这令暮韩在安心之余，却忽然觉得悲哀而无力。 　　“今晚我会带走一部分我的人，随后会陆续撤走。我早就打算放弃C2。”李方寒将杯中最后一口冰酒喝完，对奈特说道。 　　“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只是因为你，我的朋友，所以我答应。” 　　“还有，不要相信变异人。”李方寒起身，就要向外走去。暮韩也随即起身。 　　“谢谢，朋友。”奈特低沉嘶哑的声音，组合成这样四个字。 　　“举手之劳。你救过我，我还清了。”他背对着骑士，轻轻摆手。 　　“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帮助你们的。”奈特说。 　　这是骑士的承诺。 　　谁也没有想到，在很久以后，这个诺言会给IAR一族带来了怎样一场灾难 　　然而此时此刻，酒红色的灯光下，披着黑铠甲的灵魂，他真的好像一位中世纪童话里忠贞的骑士。 　　先行部队（附部分地区图） 　　出了酒吧，暮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一路赶回李方寒的住所，这次准备前去的C4的人已经集结好了。 　　一楼的客厅虽然很大，但整整300来人都聚集在这里，还是让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形形□的300人，有些满脸横肉看起来像屠夫，有些白白净净好似文弱书生，有些穿的花花绿绿和联邦城市里的街头小混混差不多。甚至还有几个女人混杂在其中。 　　暮韩草草扫过着一群人，心里对他们的实力已经大概有底。这300人皆是李方寒手下的精英，个个实力都不俗。大多数人都有4级的水准，约有30来人达到了5级。除了铁之外，还有另外4个人已经是6级高手。 　　此外，能够被暮韩发现的异能者，约有十来人。 　　这绝对是一支不管走到哪里，都值得重视的强悍队伍。 　　李方寒与暮韩回来后，铁开始给众人分发急救用品。 　　这300人只是先前部队，李方寒打算带着去争夺D4的人选。 　　散落在C2的还有一部分人，将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运输大量物资到C4。 　　李方寒的根基在C2，但这次转移却并不突然。 　　包括一些后勤人员和技师，以及一些大型机械，都会在区域赛期间从C2撤走，他们从一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次大迁徙。 　　暮韩发现，铁是个很细心的人，处理起这些琐碎的事情得心应手。 　　半小时后，所有的物资都已分发妥当。接下来李方寒将300人分成10各组。 　　从C2到D4，差不多跨越了半个联邦统治区，路途实在不算短。李方寒给这300人每人都配了一辆中高档的梭车。有隔绝射线的防护罩，可以夜间行驶。浮空系统全开，大约要5个小时就能进入D4的边界线。 　　尽管现在资源已经严重短缺，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使用枪械。 　　达到了铁这样5级以上的高手，他们使用冷兵器更具有灵活性。但对于大多数人，拥有高输出伤害的枪械则具有更多优势。 　　所以李方寒花了大价钱，给他们配备好枪。毕竟武器的优劣，关系到个人能力的发挥。战斗中短短1秒，就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但即使明白这个道理，暮韩也不禁感叹男人的大手笔。 　　到底是在原罪城多年经营，家大业大。暮韩感叹。 　　孑然一身的自己，即使把全部财产加起来，也才堪堪能够按照这样的标准武装起十来人。相形见绌。 　　一切事由都准备妥当，众人随即出发。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血月高挂在天边。原罪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时不时能看到身穿黑斗篷的人，在楼宇间的阴影中快速移动着。 　　率先出发的是负责探路的一队，很多都是飞车党。驾驶技巧出众，自身实力也不弱。其中两个变异人，一个能够影化，另一个对人类气息异常敏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接到消息说C2一切正常，李方寒与暮韩带着5队出发。剩下4个六级高手一人带了一队。 　　而铁则留在了C2负责此后的物资调度。 　　这一路称得上枯燥。 　　为了节省原罪城的电力能源，城市中的所有路灯都被废弃，天空中血月将建筑蒙上了晕红色的光。尽管带上了夜视眼镜，但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仍旧是视线中的死角。 　　全开了浮空系统的梭车飞驰的很快，行驶在原罪城错综复杂的道路上，稍一不留神就会出危险。如此快的速度，撞上了，必是车毁人亡。 　　所以暮韩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操控。飞车开启了防护罩，阻挡住有害的射线与凌风。他的耳朵上带着小型的通讯器，里面不断传来前方探路人员的报告声。 　　“XX，前方200米岔路右转，直接绕过B2沿着C3、D4的交界一直走。” 　　“XX，前方550米岔路走中间，刚才有人看到处理人在那一带晃悠……” 　　“李哥你们可以直接从B2穿过，没发现大规模的异能者聚集。大概再前行15分钟左右就能进入B2区域了。” 　　…… 　　这300人虽然都是原罪城聚集起来的，但他们对李方寒非常信服。虽然不是出身自军队，但被管教的纪律性很强。 　　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是联通的。但除了报告声之外，暮韩没有听到任何杂音。 　　大约3个多小时后，他们这5队，与另外一个高手带领的1队已经临近C3边缘，即将进入B3了。 　　但就在此时，联络器中突然出现了一声惨叫。 　　拦路阻截 　　一时间通讯频道里忽然静默了，紧接着就是短暂的嘈杂。大约过了半分钟才安静下来，结连又响起一声闷哼。 　　“B3……” 　　李方寒紧急命令全员减速。 　　“李哥，我们是1队，XX带的十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信号……”一片寂静的频道里，传来另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他们是提前去探B3的。” 　　…… 　　李方寒沉默着，然后给了后面人停车的信号。 　　不用说，在B3，有些不甘寂寞的人在等着他们了。 　　看起来有些人并不希望李方寒顺利到达D4。不知为何，暮韩竟有些幸灾乐祸。 　　与李方寒一同停下车，穿上方便战斗的黑色风衣，他打开了防护罩。 　　“绕？”他挑眉问。 　　男人也打开防护罩。 　　他沉默了半晌，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弟兄，薄唇里吐出一个冰冷而凛冽的字，“杀！” 　　李方寒留下了一队人看守车辆。毕竟没人想在接下来，用步行的原始方法跨越剩下的两个区域。 　　夜色很静谧，空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 　　原罪城原本是帝国的城市，虽然大多数建筑是按照军事基地的标注来建造的，但城市中仍旧保留着西方特有的标志性建筑。 　　远处的高大教堂，巨大的十字架伫立在尖顶上。原本倒挂其上的变异蝙蝠也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惊起，在血色的夜空中杂乱的飞舞。 　　它们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鲜血而兴奋。 　　前方有个不大的广场，是以前教士们集会的地方。中央的喷水池早已废弃，□的女神婀娜的斜坐着，低垂眼帘，高贵而悲悯的微笑。只是她双臂已经被割断。 　　暮韩远远看到了广场，他带着归属于自己的两队（60）人从右侧小路绕了过去，大量低矮的楼舍分割出无数小路。广场并不是一个适合战斗的地方，太过空旷，自己会成为敌人的明显目标。 　　可他看到李方寒却缓缓的走向广场中央。 　　战斗来的毫无预兆。 　　骤然一声巨响，巨大的金属球体带着长长的火焰尾巴，以凶猛的气势冲向暮韩。接踵而起的，是密集的枪炮声。 　　大量扛着火炮的机械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废弃的楼舍中跑了出来，刚硬的脚掌砸在地面上，传来一阵阵咚咚的声响。在他们身后，无数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从阴影里腾跃而出。 　　硝烟伴随着杀戮拉开夜的序幕。 　　暮韩闪身进入斜前方的小路，避过来势汹汹的金属球体。球体砸在墙壁上，巨大的撞击力道使楼房都晃动了几下。 　　在战斗开始的第一瞬间，李方寒的人手就已经纷纷蹿进了楼舍巷道中。转眼间暮韩身旁就只剩下一男一女。 　　他没时间感慨李方寒手下的训练有素，两名机械人从房顶探出了半个金属身子，自上而下的扫射。枪管吞吐的火龙，嘟嘟的射击声连成一片。装满易燃物的简易垃圾桶被点着，剧烈爆炸火焰将小巷瞬间照亮。 　　暮韩身旁的女人后背紧靠墙面，将手掌按在墙体，墙面突然伸出一块石墙，男人就地一滚躲入石墙下，麻利的扛起长枪。只是一枪，房顶上轰然腾起一团火球，机械人的能量核心已经被引爆。 　　地面倏然结了一层薄冰，从两侧分别蹿进两名黑衣人。措手不及的男人脚下一滑，黑衣人见有机可乘立刻开了一枪，他顿时陷入危险中。 　　暮韩眼角撇到身后情况，猝然发动异能，脑子里微微一痛，高速运动的子弹已经临时改了方向，贴着男人耳朵射向墙壁。那人未回头，抛了个“谢！”字，甩开棍子冲了出去。 　　两栋楼相隔只有3米，暮韩用脚尖蹭了一下薄冰，发现要踏碎它不是那么容易，就干脆在墙壁上借力。快速的几个折返，如同一道黑影在穿梭，眨眼间他已经接近了另一侧的两名黑衣人。开启墨吟，匕首倏然伸长，淡白色的震动离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男人闪躲不及，匕首擦着他的头顶划过，顿时将大片的头发带着脑骨掀离了他的脑袋。男人惨叫一声，挥出长刀。暮韩腾身踩着刀尖，第二刀已经断了他的脖子。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猝然惨死，自知不敌便要逃走。暮韩岂容他转身，冷冷一笑，墨吟在暗夜中无声的划出诡异的弧度。黑暗中杀人，历来是杀手的长项。 　　却说李方寒手下的男人，跪在地上又开了一枪，被黑衣人躲过，他果断的弃枪，反手抓着头顶石墙一个后翻跳了上去。 　　窄小的巷子里，如果没有占据制高点，那么用枪无疑是以命换命。无论是进来的四名黑衣人还是暮韩这队的男女，都果断选择了近身搏斗 　　女人双手贴地，紧接着地面竖起无数尖刺。破冰的同时片刻阻拦了黑衣人的脚步。黑衣人欺身展开光剑，割向女人手腕。又一道半米高的石墙竖起，女人双手撑地翻身而起，回手就给了他一鞭。 　　此时暮韩已经解决了另一个男人。 　　这时三人忽然感觉簌簌的粉末落下，暮韩抬头一看，暗道一声不好。 　　站在房顶的剩下的机械人已经用激光将墙壁隔割开。眼见巨大的石块就要自头顶砸落，此时女人再用异能也晚了。暮韩果断喊了一声，“梯！” 　　女人会意，在墙壁上制造了小小的突起。 　　暮韩鬼魅般的身影攀上墙壁，在大约5米高的位置回手向斜上方飞出梭镖。梭镖插入机械人的头颅，只见一阵电光闪过，机械人眼中红光疯狂闪个不停，却端着枪不再动作。暮韩狠狠将脱离的石块向里推，石块砸进了楼里，溅出一阵粉尘。 　　暮韩屏息，此时底下的男人大喊了一声，“小心异能者！”，却被远处的轰鸣声盖过，暮韩没听清，正要从墙壁上跳了下来。一只冰锥无声射向他后心。 　　暮韩忽然觉得背后有阵凉意，顿时一凛，抓着一个小突起身子一转，躲开了袭击，变成后背贴墙。冰锥扎进墙壁，在血月的反光下暮韩看清了那人的脸庞。 　　“怎么是你！”暮韩惊呼。 　　来人一愣，匆匆拉低斗篷的帽子转身逃去。暮韩几个腾挪窜上对面楼顶，人却已经消失了踪影。 　　暮韩俯视下面错综的小巷，见大多数人都已经结束了战斗。暮韩回到地面，二人也结束了战斗。女人肩膀受了轻伤，男人正拿出镇痛剂帮她紧急处理。 　　暮韩找到领子上别着的联络器，给自己带的两队人发出了集合信号。5分钟后回来了40来人，他带着一行人向广场赶去。 　　陆陆续续还有人回队。 　　此时，远离教堂的一栋破旧房屋内，空气中弥漫着烟尘。角落里结着白色的蛛网，柔软的垂挂着。 　　安灵看着躺在地上男人，微笑着蹲下身子柔声道：“你听听，我就说，如果不把你们劫过来，你们一样会被埋伏在那里的人杀掉的哦……” 　　他的脚边，散落着一堆早已变了形状的通讯器，还有枯骨。 　　“你就告诉我吧。李方寒和暮韩为什么要去D4？‘心脏’在哪里……” 　　男人有些惊恐的盯着他，眼里闪现出脆弱的哀求与挣扎。他狂乱的摇头，低声呜呜的说：“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安灵细长的手指在男人身上划着，“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呢？”他呢喃。下一瞬间，老旧房屋的窗楞一阵响动，从破碎的玻璃中一群变异蝙蝠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黑色的毛茸茸的翼手目动物覆在男人身上，不留一点缝隙。 　　“不，不！——”在男人哀号着，发出凄厉的惨叫。惨绝人寰的声音持续了大约一刻钟，蝙蝠扑棱着翅膀离去。 　　此时地上又多了一堆新的白骨。 　　“你看，八个了。”安灵熟练的转着他的手术刀，有点无奈的移到下一人身旁，“现在该你了。你看，我给了你八个人的考虑时间……” 　　男人此时已经崩溃，还不待安灵询问，就已经忙不迭嚷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给我个痛快吧。我们只是探路的，我只知道去D4不知道干……”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安灵叹了一口气，挥手又招来一群新的蝙蝠。男人惨叫着，须臾间又没了声息。 　　在寂静的夜里，那已经嘶哑的不似人声哀鸣，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狼，你进来吧……” 　　男人推门进入，看了看地上的十堆白骨，皱着眉头低声道：“怎么样了。” 　　安灵摊手，颇有些无奈的说：“他们恐怕真的不知道。刚开始的几个都很硬气，可是越来后来越不行。明明已经崩溃了，可还是说的不知道。” 　　狼托起下巴沉吟，半晌后说道：“恐怕真的不是‘心脏’。” 　　安灵点点了头，复又大大的叹息了一声，抱怨着：“究竟在哪里呀？……” 　　实力差距 　　暮韩带着人赶到广场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偌大的广场，经过了一夜战火的摧残，四处是坑坑洼洼的痕迹。几台大型的磁暴武器都成了废铁，显然它们已经提前终结了自己的使命。青黑色的石地上沾染了大片血迹，地上遍布着奇形怪状的尸体与散落的机械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李方寒散发出来的，他所特有的森冷寒意。 　　广场中央，七个人正与李方寒缠斗在一起。 　　其中有几个是异能者。 　　李方寒手下的三队人将广场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出口。在心理上给敌人留了一线生机，以免他们拼命。 　　不过事实上，谁都知道：若是他们七人联手杀不了李方寒，今日也别都想再活命了。 　　暮韩踢开挡在脚前的一颗人头，放慢脚步向前走去。 　　最先看到暮韩大汉回头冲他点头微笑，看了看他身后的弟兄，笑道：“好久没见李哥出手了。今日真是难得。” 　　“为什么选广场？”暮韩盯着打斗中的李方寒，问道。 　　“杀的痛快！你没见，只是一个照面，李哥就破了他们三台炮，那大家伙没伤着咱们，爆炸反到轰了他们不少人，哈，够爽！”大汉口里虽然混不在意的笑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战局的变化。 　　“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见大势已去，给跑了一少部分。那几个算是首脑，缠着李哥呢。我们都插不上手。弟兄损失的不多。”大汉冷笑着说道，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们今日死了倒还痛快，否则……呵！看李哥怎么整他们。” 　　暮韩听大汉的口气，想必是见过李方寒整人的手段。不觉心想：倒真不知李方寒这男人狠起来，是个什么样儿。 　　暮韩对身后的40来人吩咐道：“5人一组，先回去清理吧。小心些。” 　　那些人领命散了。 　　既然战斗已经毫无悬念，提前收缴战利品也无可厚非。虽然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在这里，不过那些尸体上的金钱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随后暮韩更专注于广场中央的打斗。 　　虽然是七个人围攻李方寒一人，李方寒却并未落于下风。他的双剑一长一短握在手上，招式凌厉处处暗含杀机。 　　围攻的七个人中，一个用锤的，一个用砍刀的，两个用的光剑。还有一个是金属异能。 　　暮韩观察了一会，发现了刚才自己见到的冰系异能者。最后一个远远站在一旁的男人，他猜测是精神系异能者。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暮韩紧紧盯着那个冰系异能者，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绝对没有看错，那个女孩，分明是护送自己来到原罪城的两个异能者之一。 　　好像是叫做……冰！ 　　总觉得，围绕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能穿成一条线。只可惜这线纠缠在一起，且不说断点无数，便是头和尾，也都被仅仅包裹着寻不着痕迹。 　　此时众人街凝神盯着战场，只见大汉暴喝一声，锤子重重砸下，李方寒的双剑成十字交叠挡住了男人聚力一击。金属系异能者使用的是两颗拳头大小的金属球，此时球体倏然散开，变作上千个金属液体，带着尖啸如骤雨般飞射向李方寒。 　　李方寒架开大锤，竟将大汉撞的噔噔退了两步。他长剑在身前舞了个圈，仅仅一个，却将前后错落有致、速度纷纷不一的数千枚液滴顷数打落。 　　然后一个侧身，短剑刺向腾身跃起扑来的用剑男人。招式精妙，竟逼得男人不得不半途坠地，狼狈的侧滚躲开。绕是这样，男人仍旧被刀尖划开了胸口的皮衣，带出帛裂之声。 　　此时地上再次结了薄冰，李方寒踏冰而至，转瞬已经来到了精神系异能者的面前。那人一惊，仓惶闪躲，李方寒只觉头脑中一阵刺痛。顿时运起心法驱逐杂念。 　　趁着他停顿的一瞬间，金属球化成长鞭扫过，李方寒用刀子一搅，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长鞭从中而断。 　　此时七人合力纠缠住李方寒，见缝插针的偷袭。一时间李方寒倒真无法奈何他们。战局僵持不下。 　　暮韩看的暗暗心惊。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李方寒与那七人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时间的法则都已经被扭曲。 　　有好几次，分明看到兵器就欺至男人身前，可下一瞬间，李方寒不紧不慢的拖动身形，毫厘只差避过来人兵器。 　　在暮韩看来，李方寒的动作并不快，就如同在庭院中练剑一般，每一个招式都清清楚楚，带着进退有余的自若与潇洒。可是当他对上在空中上下翻飞，将砍刀与光剑都舞出了片片残影的两个男人，却总能后发先至。他反而快过一分而逼得二人狼狈闪躲。 　　暮韩不知道，这是不是速度的极致。 　　仿佛在李方寒的周围，空气都变的粘稠无比，阻挡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如同两个空间交错，一块一慢，却反而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空气中忽然凝结出一张巨大的冰网，将李方寒当头罩下。大锤以雷霆之势扫向李方寒右腰。五根金属尖坠挡在李方寒头顶，封死了他的去路。 　　暮韩屏息，双目紧盯着战局。李方寒顿地，随后蓦然跃起，长剑划出一个大圈，随着清脆的冰裂声，冰网破碎，残冰漫天飞散。 　　碎冰映出血月冰冷的红光，竟像是一条闪动着血色的光带，冰屑化作红龙，飞扑向裂了衣服的男人。 　　那五根尖坠被长刀刮起的劲风所带，以凌厉的气势斜飞而出，练成一线的五声金属撞击声，大汉扫来的巨锤应声而碎。 　　暮韩右手握紧匕首，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李方寒竟能单纯的用刀，切断了金属异能异能者与金属尖坠的联系！ 　　“小心！——”冰清喝一声！却为时已晚。 　　失去了武器的大汉被李方寒的双刀齐斩，整个人裂成三块。 　　男人砍刀袭来，李方寒短剑护住身前，长剑后扫，斩向男人脚踝。 　　趁此机会，金属异能者匆忙收回了两个金属球。冰一直试图冻住李方寒的双脚火手臂，却总是在要成功的时候被男人剧烈的动作震碎。 　　暮韩虽然早知道李方寒厉害，却没想到7、8级之间的实力差距竟是如此巨大。他自问，若是在七位高手如此严密的配合下，虽不至丧命，但必败无疑。更不用说如此游刃有余。只是七人间配合默契，进退有据，一时之间李方寒也拿他们无法。 　　暮韩心底自嘲而笑：难怪自己如此轻松，恐怕是敌人精锐都跑来对付李方寒了。只可惜，照样无法奈何他。 　　少了一个人，剩下的六人顿时感到有些不支。 　　众人都专注于战场，谁也没有注意到广场四周的那些尸体。 　　“暮韩！杀了他！”李方寒瞳孔骤然一缩，喝道。 　　暮韩蓦然回头，只见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晃晃悠悠的想要站起来，虽然耷拉着闹到，动作迟缓而僵硬，数量却是不少。 　　竟然是尸舞者。 　　暮韩身形飘忽的飞速接近男人。就在此时，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泛起波纹，紧接着，暮韩身上忽然闪出金光，淡金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极为耀眼。精神系异能者惨叫一声，捂住脑袋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暮韩愣了一瞬间，紧接着毫不犹豫的用墨吟将那男人的脑袋斩下。一时间惨死两人，敌人已没有了抵抗的余力。 　　“别杀那个冰系异能者。”暮韩对李方寒说。李方寒迟疑一瞬，刀势改了去向。 　　战斗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李方寒带来的300人中有17人死亡，22个受轻伤。 　　阻拦的是D4的一个中型帮派和B3的小帮派。B3是异能者区域，独户较多，因为异能者向来心高气傲，嫌少有能够让他们完全信服的人，所以B3也就一直没能组织起有规模的大势力。 　　众人欢笑着结算战利品，一改之前的凝重气氛。 　　冰被铐了双手双脚，狼狈的坐在地上。双眼仍旧无神。她脖子上带着狗项圈一样的炸弹，还连着链子。 　　李方寒手下的人提着冰来请示暮韩，暮韩淡淡抛下一句：“先铐着，等会在说。” 　　于是男人们便纷纷聚了过去，放肆的打量着她漂亮的脸蛋，时不时吹上几声口哨，说几句淫语。原罪城里的女人实在太少，而但凡是敢在原罪城立足的女人，也都是不是他们敢招惹的。这次难得有机会，逞逞口舌之快。 　　暮韩则与李方寒站一边说话。 　　“她是谁？！”李方寒皱眉问道。 　　“我有话问她。”暮韩避开没回答，“你带着人先走吧。我随后赶到。” 　　“不行！”李方寒一听，立刻坚决反对道。 　　暮韩霎时脸色铁青。 　　李方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专权，语气转，温声道：“剩下的两队人跟着你吧。你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情？必须现在么？” 　　男人试图用另一种方式阻止暮韩的任性。B3不是他们的地盘，人生地不熟，又刚刚发生了争斗。他不放心暮韩一个人。 　　暮韩现在并不想和李方寒翻脸，他忍了忍。左右权衡一下，最终放弃了甩开男人的打算。 　　“这些尸体，给我怎么样？”暮韩转移话题。 　　李方寒想也没想，爽快答道：“行！”然后他又补充说，“你应得的。” 　　队伍的分配方式是按照会议上提出的第二种进行了，也就是说暮韩没有直接的利益。他所得，是通过与其余六人私下交易A基地的武器而赚取的。李方寒是他最大的负债人。 　　暮韩要走这些尸体，是给重火送过去，提供他制作毁灭者的。 　　暮韩联络了重火，因为C4与B3相邻，说明了地点后，重火派了机械人来运输。 　　暮韩并不希望被李方寒知道他与重火的交易。尸体散落在地上，他告诉李方寒可以离开了。李方寒略微诧异，所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让暮韩心里一阵忐忑。 　　最终李方寒没说什么，跨上了飞车放下防护罩。 　　暮韩把捆绑着的冰塞进了他飞车座位后的一小块空地，让她蜷缩着躺在地上。随后也放下防护罩，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因为即将进入D4，整个车队也都放慢了速度，暮韩猜想，此刻李方寒应当是在吩咐铁过来接收B3的势力， 　　三大世家 　　暮韩确信防护罩已经完全隔绝了声音，又屏蔽了耳朵里的通讯器后，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冰蜷缩着身体躺在单人飞车座椅后的空地上，双眼茫然的盯着暮韩的背影，半晌后开口道：“我被遗弃到这里了。” 　　暮韩一愣，问：“这什么意思。” 　　冰眨眨眼睛，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天子不要我们了。我被遗弃了。对，天子已经遗弃我们了……” 　　暮韩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声音中带了些不耐烦：“我劝你现在老实说清楚。不然以后有你的苦。” 　　前方是一个90°岔路，暮韩操控着车子一个急转弯，由于惯性而将冰甩在了防护罩上。她仰躺着，忽然轻声起来。 　　“呐！暮韩，你叫暮韩对吧……我记得你哦～你是我送进来的那个男孩吧。” 　　暮韩沉下眼睛，“嗯”了一声。 　　“对呢，你还是不爱说话的样子……暮韩，我效忠你如何？”冰的话语突然变得流利起来，不过内容仍就让暮韩费解。 　　“效忠我？” 　　女孩扭了扭身子，似乎想坐起来，但因为被缚了手脚，最终不能如愿。她嘟起嘴巴，喃喃道：“是啊，反正现在没人要我……”落寞只有一瞬间，随即她的声音又变得清朗，“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不如效忠你吧……对了，我还救过你一命的。” 　　暮韩眼神一闪，问道：“救过我？” 　　“当然了。” 　　冰弯起嘴角，说道：“如果不是我们临时替换了押运者，你早就被半途抛下车子，给那些变异生物和植物果腹啦。” 　　暮韩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随进冷静下来。“好吧，反正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沟通。” 　　然而他的内心却不入表面冷静。 　　为什么半途会被扔下车子？是谁想让自己死？ 　　一个即将被流放的囚犯……无足轻重的自己，若是直接想让自己死，何苦费那么大劳力，直接秘密杀掉不就好。 　　A基地……韩香？ 　　韩家，和自己的胸前刻了韩字的牌子，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烦杂的疑团，毫无头绪。 　　C4的战斗比想象中要轻松。他们最忌惮的狼突然不声不响的就撤离了C4。他，连带着他的狼行仿佛凭空蒸发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彦空说魂已经临近崩溃了。暮韩决定在C4停留一天。 　　李方寒也留下了，等着铁的后续部队。趁着凌晨，暮韩去找了重火。 　　他到的时候，重火正在清点那些尸体。 　　“怎么样？”暮韩笑问。 　　“多谢你了。你说……这次要我怎么报答你才好？”男人这次没有选择机械合成音，而是用他本来的声音笑问。虽然声音中带着笑意，但暮韩觉得他此刻并不算开心。 　　“有些事情，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问你合适。”暮韩平静的说。 　　重火停下手边的动作，带着暮韩来到了一间封闭的会客室。 　　“实验室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次的毁灭者，我送你一些。暮韩，我想我们之间，也许能见建立起某种程度上的信任关系。很多事情，我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也许你能帮我。”重火坐在椅子上，语气有些挫败。 　　暮韩略微一愣，静静沉默。 　　的确，在原罪城，很多事情凭借自己是没有办法达成的。他与重火在某些方面，已经开始合作。若是彼此间没有利益冲突，能够建立起一定的信任未尝不可。 　　“很简单，我只要活下去。” 　　暮韩抬头，平视重火说道。手抚着机械人送上来的咖啡，用手心感受着马克杯传来的微烫温度。 　　“A基地里长大的实验品，没有背景，没有同伴。我能相信你么？”重火点燃了一直香烟。夹在两指间任它燃烧的。 　　他曾说，这样看香烟静静的燃烧，能够让他平静。 　　“风清，人总是多疑的。但有些时候，为了得到什么，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信任，以及风险。” 　　对面的男人哈哈笑了起来，“你真不像个孩子。” 　　暮韩苦笑了一下，孩子，这个称呼相应的身份，从没在他身上体现过。不过单纯的以年龄而言，在现今人类普遍150的寿命中，他确实是个孩子。 　　“需要给你时间考虑么？”暮韩问。 　　重火低下头，笑了笑，“不用了。其实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最终的人选还是你。因为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复仇！” 　　咖啡漫出热气，暮韩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用舌尖细细的品尝，确定没有添加一些坏东西后咽了下去。 　　他在思索是否应当继续追问。 　　“对了，你要问我什么？”重火忽然开口打断沉默。 　　“……关于世家。” 　　世家流传自很久以前。 　　随着社会的发展，政府集权对经济的控制力不断下降，而家族事业的垄断却急剧飙升。几个古老的家族保持着自己的传统，巩固着自己的利益同时，逐渐壮大，渐渐形成形成世家。 　　而世家真正登上政治舞台，是起源于一次有预谋的金融风暴。 　　贫富差距的愈加深化与私有财产的不断发展，世家已经控制了整个联邦的经济命脉。而这场金融危机的爆发，彻底使国家的统治者易位。在那次革新中，韩家成为了联邦的王室。 　　大多数组织与机构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抵抗。 　　然而世家早已根深蒂固，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国家的经济陷入瘫痪。 　　其后，联邦经历了极为混乱的一段时期，文明与封建并存。 　　…… 　　“世家？” 　　重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笑道：“关于世家……那么，你可真问对人了。” 　　“你知道，到2188年，也就是XS投放前的那一年，联邦一共有三大世家……” 　　重火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 　　“三大世家，分别是身为皇族的韩家，执掌军部的风家，还有古武术世家，李家……” 　　韩家每年会在数亿的精子库中挑选优秀的种子，注入韩家的女人身上，诞生出新的皇子。天子是联邦最高统帅的称号，由诸多皇子中选拔而出。 　　而与韩家并称的另外两大世家，分别就是风家与李家。如果说韩家统治了联邦的政治，那么风家则执掌联邦的军部。各个军政要职向来都是由风家人来担任的。 　　而李家则是古武术世家，在民间的威望却很高。他们涉足各个文化领域和艺术领域，却从来不介入任何政治活动中。” 　　暮韩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那块写了古体韩字的木牌，又忽然问：“重火，风清，你是风家？……” 　　“没错。”重火摊手，“如你所料，我是风家人……如果我没猜错，李方寒，可能也是李家的幸存者。能够单纯把剑术练到这般厉害的人，又偏偏姓李……大概也只有李家那种变态了。” 　　暮韩轻笑了一声，继而又肃容道：“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内幕？” 　　重火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不少。A基地里没有这些政治方面的档案，不过你应该多少听说过一点。就是著名的联邦内乱……” 　　三大世家的骤变源自22年前，也是就XS投放一年后，整个世界陷入空前的混乱中，变异扰乱了人们原本正常的生活。 　　所有的经济系统瘫痪，变异动物与植物在城市中肆虐。人类无法抵抗血月的射线而只能龟缩在楼房中，他们猎杀窜进屋子的各种变异动物来谋求生存。 　　那年发生了著名的联邦内乱。为了抵御突来的变故，世家的人纷纷聚集在一起。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样的混乱中，一夕之间风家韩家被满门尽灭。 　　当生存的权利都无法保障时，人们无暇估计世家的动态。这一事件被语焉不详的改过，将一切推到引发变异的帝国头上，用冠冕堂皇的政治辞令粉饰太平。 　　所有的经济产业被收缴到国家名下。八王爷神秘失踪。二皇子登上了天子之位。其后韩家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建设新的封闭城市，慌乱暂时得到稳定，各项基础经济在缓慢的恢复中。封闭的“城市”得到重新发展。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说法，几乎没有一点可信的地方。 　　“风家李家被灭门，显然预谋已久。当时还牵扯到一个事件，就是韩家内部的变乱。” 　　“你是说，是韩家做的?”暮韩皱眉问道。 　　重火低下头，平缓了一下呼吸，淡淡道： 　　“韩家当时内部分裂，八王爷与二皇子两个派别，牵涉到一个隐秘的计划，八王爷与帝国的掌权人——克里斯蒂娜——人称血腥公主的年轻女总统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而你知道，不管是战前，还是XS的投放，联邦与帝国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主张肃清联邦世家势力的人，是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天子。” 　　一根烟烧到尽头，重火将它掐灭。 　　“确实是韩家主使的，这就是我口中的复仇！……不过……”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但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喀喇一声，重火手中的杯子已经被捏碎。 　　他顿了一下，“确切的说，不光是韩家！” 　　玻璃渣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手指关节的胶皮被划破，虚张的五指间闪烁出劈啪的电弧。 　　男人脸上带着微笑面具，裂开的嘴角明明是上挑的弧度，暮韩却忽然觉得那张脸变的如此阴森。 　　仿佛透过呆板的面具，男人盛怒中狰狞而扭曲的面孔就呈现在眼前。 　　“我目的如此单纯，只要复仇。他没想过推翻韩家，更没打算搅乱联邦。我只要一个人，不得好死！……” 　　他呵呵的笑着，声音低沉，缓缓道： 　　“带领着帝国最尖利的爪牙，狼行部队，亲手撕裂了风家一切，背负着两大世家将近万条无辜人命的男人。名为龙华联邦暗将的男人。——我的好哥哥，风家长子，风斩天！” 　　惊世骇俗的真相，令暮韩呆立当场。 　　…… 　　驯化之终 　　暮韩离开重火的基地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看看腕表，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4小时。 　　其后的谈话进行的比想象中要顺利。二人在某种程度上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并没有冲突，这是彼此合作的前提。 　　暮韩没有亲人，他曾经一度渴望过温暖的亲情。 　　可重火的经历，却用铁一般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这份情感是如此脆弱。 　　跨上飞车，就传来彦空的紧急呼喊。 　　她告诉暮韩，魂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来到控制室，耳中听到的尖锐警鸣，暮韩突然觉得心中有瞬间的慌张。 　　对于魂，他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类似于占有，或者守护。 　　这是一种随着时间的推挤，被暮韩残忍的、生生加注在两人之间的羁绊。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强悍的男人会被自己拥有，完全的归属于自己。这让暮韩没由来的觉得开心。 　　可另一方面，暮韩又隐隐的恐惧着。 　　因为太过期待，以至于无法想象，魂若是真的失败了崩溃了，他是否还有这样的心力去□下一个失落者。 　　魂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坚持。暮韩估计只要10天，可事实上男人整整咬牙支撑了20天。这奇迹般的数字令所有人惊讶。 　　男人的坚持一度让暮韩觉得可笑。 　　人总是这样，当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突然被打破了，它的价值就会越来越低廉。 　　就像是冰毒一样，一旦有了第一次的开始，往后就会愈发习惯。这样一次次的失手，一次次的沉迷，逐渐上瘾到无法自拔，最终堕落至万劫不复。 　　暮韩亲眼看着魂一步步被黑暗摧毁，被自己摧毁。 　　他想：这或许是所谓的人性。 　　就如同原罪城中，绝望的人对光明那近乎可笑的执着一样，人类总是无法抵挡快乐的诱惑。 　　暮韩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魂，魂瞪大了眼睛，眼白的部分充斥着血丝。 　　他粗重的喘息着，身体不停的扭动。 　　他用头顶撞击着柔软的枕头，口里无意识的嘟囔着不成排列的数字，间或夹杂着嘶哑的喊叫。 　　男人企图用各种方式让自己清醒，可无边的寂静与黑暗早已经淹没了他。 　　暮韩为他注射了麻醉的解药，针头扎进他肌肉的时候，男人仍旧毫无感觉的扭动身体。若非四肢被固定在床头，致使他无法滚动，恐怕针头就要折断在他身体里了。 　　饶是这样，暮韩在拔针的时候，锋利的针尖仍旧在他手臂上划出了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血腥味涌了出来，暮韩舔掉沾在指尖的红色液体。咸腥的铁锈味。 　　暮韩跪在床上，俯身按住他的肩膀，魂仍旧无意识的挣扎。 　　暮韩烦躁的给了他一拳，狠狠打在他胃部。在力道的惯性下，男人向上弓起身子，闷哼一声。 　　暮韩探身打开了灯。微弱而柔和的灯光，将房间从黑暗变成橘黄色的昏暗。 　　灯光并不强烈，不会刺瞎眼睛男人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当光乍起的瞬间，魂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紧紧盯着暮韩在灯光里晦暗不明的脸庞，那是一张漂亮到令人赞叹的脸。 　　整整将近四个月的黑暗，令人窒息绝望的黑暗。 　　时隔如此漫长的经历后，再一次见到光明。仿佛绝谷中必死的囚徒，恍然间美好的生机。 　　他觉得暮韩那漂亮的容颜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深深的撞击在胸口，不顾他的反抗狠狠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他觉得自己像是斯德哥尔摩的患者，甚至有了玛索克的受虐倾向。 　　他不想记住暮韩，可他觉得自己大概忘不掉了。 　　他贪婪面前的人带给自己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光明，还是痛苦…… 　　…… 　　暮韩见魂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男人黑沉的眸子中仍然残留着挣扎的痕迹，却有更多复杂的东西凝聚在深处。 　　暮韩轻声笑了起来：“魂，还记得这个名字吧。你喜欢吗？” 　　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方细密的阴影。他在审视着□的男人。 　　平和的目光下，却有种穿透肉体直击灵魂般的犀利的错觉。 　　灯光下，男人蜜色的肌肤看起来有些淫靡，暮韩按揉着他的肌肉，让略带松弛的它们重新恢复活力。 　　皮肤的摩擦，手指的触碰。恢复了知觉的魂，每一个细胞都在跃动着。 　　它们已经在黑暗与麻药中沉寂了太久，干枯的就快要死亡。而如今，它们如同干旱已久的荒土，终于迎来了甘霖的滋润。 　　神父仿佛回想起了上次的快乐，全身的感官都活跃起来。连带着□，颤颤巍巍的挺立着，充血而变得坚硬起来。 　　暮韩嘴角带着冰冷的嘲笑，伸手为他纾解。 　　如果男人□女人，他可以进入他，或者做一些更多的事情让他快乐。然而对于魂，暮韩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事实上，对于他。虽然有些变态，但痛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暮韩并不想这样。他觉得这种方式是对1309的侮辱。 　　男人感受着一波波涌上的快感，来自皮肤与皮肤的摩擦接触。 　　那还不足以唤醒他麻木的身体。 　　不够，远远不够…… 　　他甚至渴望得到一把刀子，然后狠狠的刺进身体里。然后滑动着锋利的金属，带来更为强烈的刺激。皮开肉绽也好。 　　单方面的快乐，如此薄弱。 　　他觉得自己渴望着暮韩能进入他。用他的肉刃狠狠插入他，刺穿他，被当成女人发泄也好。 　　他想要更激烈的感觉。 　　然而暮韩冷淡的举动告诉他，他能得到的无法比这更多了。 　　男人急促的喘息。手指紧紧攥住床单，指尖发白。 　　或许很久以后他会感谢暮韩。感谢暮韩并没有从他剥夺更多。 　　然而此刻他只想要那些带着毁灭性的快感。 　　这种想法让他羞愧而矛盾，更加让他痛苦。 　　灵魂在拼命的拒绝，可身体却无法自己的乞求着。 　　精神与物质载体仿佛在被自己生生撕扯了，残忍的割裂。 　　大概就快成功了，成为一名半失落者。 　　——当两种物质彻底被分割开来的时候。 　　魂突然张口，无声的呐喊：“救我，救救我……救我……” 　　喉咙间发出干涩的气流，仅仅用嘴唇吐露出苍白的词语。 　　比起刚才声嘶力竭的大喊，如今的哀求显然更加无力。 　　或许正是因为听觉的恢复，所以魂才没有出声。 　　他无法接受自己如此卑微的哀求。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当他跪在地上，跪在暮韩面前毫无尊严的哀求着，乞求着暮韩的救赎，乞求着主人带给自己快乐时。 　　那时他就是魂，而不再是卓潭。 　　而现在，距离那种时刻的到来，仅仅一步之遥。 　　男人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脆弱而迷茫的样子。 　　眼里那种深刻的痛苦，仿佛带着无法言喻的光彩，让暮韩着迷。 　　暮韩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口干舌燥。 　　耳边鼓动着脉搏调动的声音，仿佛世界在瞬间变的寂静。 　　慢慢俯下身体，他的唇触碰到了男人同样柔软的嘴唇。男人张开口，迫不及待的撕咬他。 　　浓重的血腥味弥撒在口鼻间，瞬间的刺痛扯回了暮韩的神志。 　　我究竟在干什么？暮韩彻底愣住了。 　　男人仍旧在挣扎着，下一瞬间暮韩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男人嘶哑的哀号：“不……不！别走，求你……别走！……” 　　他终于冲破了理智，喉咙里发出了声响。声声啼血…… 　　然而暮韩还是离开了。 　　随着暮韩离去，房间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只是，不再寂静…… 　　关于龙破 　　暮韩仓惶而狼狈的逃离了。 　　是的，尽管他不想承认…… 　　可从魂那里仓皇的离开，这种行为其本质上来讲，可以称作逃离。 　　此时阳光正烈，炙热的街道上，一切都变的滚烫。 　　暮韩站立在街道中央，他突然觉得疲惫。 　　就像是一个已经走过了漫长征途的人，离开起点已经太远，可极目望去，仍旧看不到半分终点的影子。 　　这样一直努力着，一次又一次的违背自己的意愿，做着本不想做的事情。 　　真的只是为了活着么？ 　　还是，为了满足在这个畸形的城市，中一点一点不断膨胀的私欲呢。 　　以如此自私的名义，冠冕堂皇的去伤害他人。 　　他开始贪婪，而不知满足。 　　他突然间怯懦了。就像面对1309的崩溃时一样怯懦。 　　他看到1309冰冷的眼瞳，麻木的灵魂。 　　他忍受不了，他抱住他哭喊。“醒来，求你醒来……” 　　可结果怎样？他贸然的闯入他的识海，贸然的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唤醒他。 　　然后，头颅炸开，脑浆迸裂! 　　浓腥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溅在脸上，逐渐失去温度。 　　以拯救者自居，却将曾经的伙伴亲手摧毁、扼杀！ 　　暮韩回到住所，倦怠的倚靠在墙上。 　　眼神游移着飘到床上，那里躺了一个女人。冰。 　　她看到暮韩回来，微微动动身体，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暮韩深深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究竟为什么在这里？”暮韩率先开口。 　　尽管现在的条件，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但他得说些什么。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或者说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息自己。 　　冰闪躲着眼神，许久后叹息道：“我是军人。” 　　“这我知道。” 　　“我不知道，是否到了现在还应该信奉曾经的原则。” 　　“你还有时间考虑。” 　　女人沉默了，她扭动着身体，让自己稍微坐起来，背靠着床侧的金属板，平视暮韩。 　　她在认真的思索着，微微皱眉。 　　她此刻的样子，就好像她这辈子从未如此认真的思索过。 　　“我不是一个严苛的人，你可以慢慢思考。”暮韩说。 　　冰沉默半晌后，开口。 　　“我是军人，效忠于天子。而我被他抛弃了。现在我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她抬眼，一如既往的空洞。 　　她有一张清新而漂亮的脸孔，嘴角总是有些微微的上弯，却从不曾给人微笑的感觉。 　　他们的灵魂已经被烙印了忠诚的信仰，他们只是国家的利器。他们的所有价值只能通过铁与血的荣誉来体现。 　　就像被圈养的猎狗，他很凶悍而灵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总能用鼻子侦察到敌人的踪迹。可它们却也习惯了每日被饲养员喂养切好的生肉，习惯了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在牢笼里安静的度日。一旦将他们放逐，失去了项圈，没有了主人的牵引，它们甚至不知道改朝那个方向离开。 　　“你知道著名的龙图叛变事件吧？” 　　暮韩眼神一闪，将冰两手间的束缚解开了。为了防止女人异动。她的项圈还挂在脖子上。 　　“知道。两年半前。联邦内乱的余波。” 　　冰点点头。 　　“龙团是龙华联邦里最绝密而精锐的一只部队，虽然是一个团，但是由于他的独立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军团。龙团完全归属与天子的武装力量……” 　　“这些我都知道。”暮韩打断她。 　　“龙团相当于天子的似军。而这一任的团长，不是风家人。” 　　暮韩皱眉，他虽然早就知道，但此刻经冰说出来，他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天子的私军，风家李家的灭亡，八年前的联邦内乱…… 　　这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却扑朔迷离而让人无法把握。 　　“军部历来是由风家人掌管，而这一任团长，龙破，一直是风家心头的一根刺。龙团下设分部队，狼行，以及3支连队，共30个行动组。而我，是龙破的副官。” 　　“那么两年前……” 　　“联邦内乱，二皇子成为天子。八王爷失踪。其后不久，二皇子对风家李家展开了行动。事成之后，风家瓦解。龙团成为了联邦最具有实力的武装部队。” 　　“天子想要产出龙团？独揽军政大权，实行极权主义？”暮韩挑眉问道。 　　冰摇摇头：“天子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下了绝杀令。龙团的人，一个都不留……他始终认为龙破是忠于八王爷的。他根本不信任我们！”说到这里，冰忽然有些歇斯底里。“龙团历来只忠于天子，无论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不想任人鱼肉，龙破判出了联邦……” 　　暮韩沉思，继而道：“所以，散落的军人就逃到了原罪城？你是叛变人员么？” 　　冰再次摇了摇头：“龙团叛乱后，我被逮捕。两年的时间天子一只忙于清政，八王爷的余党与幽公主的势力不容小觑。要知道联邦公民是没有死刑的。而我们这些被剥夺了军籍的人处理起来非常麻烦。因此一部分死刑犯得到了缓期……例如我，与你。我从没想过龙破会叛变联邦。我一直以为只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天子就会原谅我们……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暮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太过天真…… 　　她低估了人类本性中的多疑。她以为只要自己怀着赤诚的忠心，就一定能够得到信任。可人心这东西，谁又看的明白？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胜于别人的言辞。 　　“所以半年前，龙破潜入联邦时见到的我，顺手就把我救了，我们替换了押运人把你送到的原罪城，龙破也把我丢在了这里。任我自生自灭。” 　　“你是说，开车的男人，就是龙破？”暮韩惊诧，却隐隐又觉得理所当然。 　　那种浓烈的杀伐气息，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 　　“是龙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暮韩仔细观察冰的表情，发现她不像在说谎。 　　风斩天，带着他狼行，还有龙破，都来了原罪城……是谁在聚集他们么？ 　　“对了，为什么会救我？”暮韩忽然想到，问。 　　“因为当时只有你是去原罪城的囚犯。别人可没这么好命。你一直在装甲车里没有看到，在我们的后方不远处就是运往原罪城的物资。这一路的地底都有监控程序，非法车辆根本无法安全到达原罪城。” 　　“后来呢？龙破就这么把你丢弃了。为什么？你并不弱。”暮韩针对他的不解提出了问题。 　　“龙破只是说，我不适合。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冰有些失落。她再一次被自己信任的，一心效忠的人抛弃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很好理解了。她无所适从的随便加入了一个组织但很不幸的撞上了李方寒与暮韩。 　　“所以你现在决定效忠我？我能相信你么?”暮韩盯着冰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 　　“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我已经连自己都迷失了。”冰垂下头，躲过了暮韩的目光。 　　暮韩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做出了一个让她意料之外的动作。他吻了她。 　　他想，或许这是自己拥有的第一个女人。自己是否应该做点什么？ 　　女人的口里很软，带着清新的味道，像是薄荷。 　　暮韩觉得有点想李方寒的味道，可是不一样。他松开冰，忽然觉得气恼。为什么回想起他呢？他是个男人。 　　“磁啦”一声，他已经扯碎了她的衣服。 　　“如果我用这种方法确定，你还会效忠我么？”暮韩忽然将她摁在床上，强迫她面对自己。他急需要一种途径的发泄，来证明自己对男人的旖念只是偶然。 　　冰点点头，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工具。如果你非要想用这种方法，我不介意。” 　　她沉默，然后忽而轻笑：“或许会高兴，因为我的一切都只是工具，而这件工具，头一次，被我自己利用……” 　　暮韩将头埋在她肩窝。轻轻拥抱了她。 　　是的，他们只是工具。无论是身为军人的冰，还是身为武器的暮韩自己。 　　都只是工具。她说，她应该被自己利用。 　　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暮韩感受着身下毫无反抗的柔软肉体。似乎这种时候，发生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然而暮韩的腕表再次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暮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上午不是刚来过么？心跳43/分钟很不稳定；静息收缩压170；激素分泌失调……” 　　“是谁？！是魂么？”暮韩大吼。 　　“当然，他已经崩溃……”彦空皱着眉头说。 　　那一瞬间，暮韩忽然觉得心脏一紧，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意外事件 　　“救我，救我……求你救救我……” 　　魂疯狂的挣动着，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哀求。暮韩闻道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走过去，打开灯，昏暗的光照亮了男人□的身体。他全身上下血管暴突，不少地方竟然已经破裂，鲜血沾满身体。 　　暮韩惊呆了，他没想到男人的精神上的痛苦，竟然会对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作用。 　　这种作用于物质的能量，相当于初级的异能者了。 　　并且男人的身体，还在不断的加速破损。如果内脏都出血了，那么很有可能死亡。 　　暮韩赶忙按住他，在他耳边急切的低吼：“魂，冷静一点！镇定，冷静！……” 　　他快速的操纵着控制台，拉过营养液的管子□魂的手臂。 　　情急之下暮韩不得已动用了催眠术，让男人缓缓平静下来。 　　男人挣扎着，然后渐渐听懂了他的话语，睁着空洞的双眼，眼角有明亮的液体滑落。 　　此刻，暮韩能够感受到男人内心的剧烈的痛楚绝望，以及无力。 　　他屈服了，屈服在人性的怯懦之下。他出卖了自己。 　　人格，尊严，理想，信念…… 　　他曾经所坚持的一切，已经黑暗中轰然坍圮。高高的堡垒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变成散落在空气中的尘埃，污浊了他的世界。 　　失去了坚硬的防护，他□着身体屈服在人性的丑陋面前。一边痛苦的唾弃自己，一边无法自抑的追求着堕落的快感。 　　“魂，冷静一些……好了，冷静一些。”暮韩在他耳边轻轻的诉说着，男人迷茫的看向他。 　　有时候，魂甚至会在内心祈求。将它变成一个完整的失落者吧，麻木到不懂得思考，或许就不会如此挣扎，如此痛苦。 　　暮韩取来毛巾，倒上混有消毒液、镇痛剂和止血剂的热水，包裹住男人破损的身体。 　　暮韩匆匆跑出去，求助彦空。催眠术的程度很浅，持续的时间很短暂。 　　“现在应该怎么办？”暮韩劈头就问。 　　“不知道，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像他这样的，直接扔给处理人了。”彦空挑挑眉毛，不紧不慢的说。 　　暮韩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回屋子。 　　刚走进屋子，男人就扑了过来，和他厮打在一起。魂的双目通红，仿佛困兽一般满载着强烈的恨意。就像一个亡命徒。 　　暮韩躲过了男人的攻击，反手钳制住男人，将他拖上床。他开始自己回想在A的看到的，关于安稳13系类精神失控者的方法。也许套用在魂身上能够起到效果。 　　对，刺激！ 　　他需要一种更强烈的刺激。他想到了一种药，也许那个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他起身离开床。 　　男人忽然间又惨白了一张脸。 　　他挣扎着起身，从后面抱住暮韩：“不别走，别走、别走！求你别走……” 　　昂着头，像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婴儿般脆弱。 　　强悍的男人在哀求着，眼神恐慌，颤抖着身体仿佛即将被全世界抛弃。 　　暮韩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他急促的操纵着控制台，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药。 　　“彦樱，暮韩打算用L.D.S，可能没有了，你去帮她拿一下。”彦空看到了屏幕上的提示信息，对无声走到身后的彦樱说。 　　彦樱并不奇怪彦空发现了自己，她仍旧冷着一张脸，说：“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昏暗的医疗室，彦空怔愣的看着两支微型的针剂。一支红色，一只蓝色。 　　她想起了魂刚刚被送进实验室的样子。 　　英俊的男人，有着强悍的力量。 　　彦樱很喜欢他，为了他，她甚至刻意的像彦空撒娇。他如果能做自己的宠物能多好。 　　彦樱闪了闪神。漂亮的大眼睛里面，凝聚出一种名为怨毒与憎恨情绪 　　熟练的私下标签，在小心的贴到另一只针管上。简简单单，就倒换了颜色。 　　“我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都给了你？”她喃喃自语。 　　彦樱将东西拿到库房，犹豫了一下，探手将药盒放进了等待已久的机械手臂中。 　　手臂接触到物体，经过一遍扫描后扔进了管道。 　　彦空打开监控器，看着忙忙叨叨的暮韩。 　　他已经用毛巾将魂的全身擦试过了，药剂是上等货，刚刚还绽裂的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愈合着。 　　暮韩拿到药物，拿出红色针管，匆匆撤掉了活塞的固定装置，为男人进行注射。 　　然而又拿出蓝色针管打进自己的静脉。 　　彦空浅浅的笑，。 　　暮韩真的很聪明。 　　此时此刻，给□女失落者用强烈催情药物是的确是最合适的解救方法。 　　不仅能够让魂产生强烈的快感，还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比施以鞭刑等用于更强烈的痛感。 　　没有人还能够在这种痛觉下反抗，天堂与地狱的交叠，极致的反差可以轻松的击溃一个人的意志力与反抗。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解药，而且伴随着强烈的置幻效果，通常情况下适用于拷问。 　　因为精神脆弱的人在药效过后往往变成一个傻子或者白痴。 　　而蓝色，则是兴奋剂，可以提高人的精神力，尤其是精神系异能者。 　　暮韩情急之下想到了这种药，不得已而为之。他看的出来，魂的精神力很强大，所以他的错乱才会给自身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迷幻的成分能够安抚稍稍安抚魂。而强烈的刺痛感与快感，会让魂即将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 　　而就就在一瞬间，变故突起。 　　男人暴起攻击，猛然的扑倒暮韩，一拳打在他身上。 　　暮韩侧身滚下床，吐出一口淤血。 　　魂喘着粗气拎其暮韩，一边暴揍他一边撕扯他的衣服。 　　彦空的屏幕上清晰的映出暮韩惊恐的表情。 　　他慌乱的挣扎着，但是男人仿佛一点也不受影响。 　　彦空皱眉，又忽然展颜。 　　她本不打算去帮忙，如果暮韩处理不好，那么他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了。毕竟失落者是李方寒送来的，和她彦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罪城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地方，谁也不欠谁的。谁也没有义务去帮助谁。 　　别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微末的不值一提，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一件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屏幕一闪，暮韩被摔在了地上，他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想要反抗，却骤然被魂从身后制住了手脚。 　　他的身子正对着彦空的屏幕。 　　彦空眼神一凝。 　　暮韩袒露的胸前，一块写着红色古体韩字的小木牌分外扎眼。 　　彦空大惊失色，慌忙呼叫机械人将暮韩解救了出来，脸上阴晴不定。 　　暮韩踉踉跄跄的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走廊尽头的彦樱。看到她眼底的恨意，暮韩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缘由。 　　“哐当”一声，暮韩已经提起彦樱将她撞在身后的合金墙壁上。 　　“你疯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暮韩缓慢而低声的说，他眯起眼等着彦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彦樱讥讽的笑，大声嚷道：“我没疯！如果不是因为你，大叔也不会死。” 　　暮韩凝聚的杀气顿时一散， 　　黑鬼一直是暮韩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话，那个男人就是我温顺的宠物！而不会被你弄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闭嘴！” 　　彦樱仍旧冷笑，歇斯底里：“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话，李方寒也会一支看着妈妈！他会照顾我，而不是你！你不干净！他就不会护着你了！如果没有大叔和他，你算个什么！” 　　彦樱仿佛把所有的怒气都爆发出来一般，声嘶力竭的尖声喊叫。 　　暮韩的杀气骤然压缩，墨吟挥向彦樱脆弱的脖颈。 　　“不要!”彦空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她用手挡住了暮韩的匕首，白玉般的四根指头被连根削段。 　　“暮韩，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杀她。算我欠你的。” 　　“凭什么?”暮韩冷笑，怒道：“她究竟是疯了不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彦空！” 　　“她只是孩子不懂事，暮韩。你知道她喜欢黑鬼，黑鬼是她在原罪城最喜欢的人了。”彦空柔声道。 　　“黑鬼死……”暮韩还没说完，就被彦空打断。 　　“我知道黑鬼死和你没关系，可她认为终归是你替了黑鬼的位置。你放过她，我向你赔罪。以后彦樱绝不会再给你找麻烦，我保证，否则我亲手杀了她。我可以给你一整个地下的研究所。”彦空看着暮韩说道，温声同他商量。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光秃秃的右手滴滴答答的流着血，手臂因为疼痛轻微的颤抖着。 　　彦樱毕竟是彦空的女儿。 　　暮韩咬了咬牙，压抑住怒气低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 　　随着暮韩步伐不稳的走出视线，李方寒从另一侧现身。他收回长刀，冷冷看了彦空一眼。“你叫我来干什么？” 　　彦空苦笑：“暮韩中了L.S.D，你追过去吧。算我卖你一个人情。” 　　李方寒瞳孔骤缩。 　　“彦姐，态度我早就表明了。你信的，即使有你护着，我也能杀了彦樱，易如反掌。”李方寒回答。 　　说罢，向着暮韩离开的方位追了出去。 　　彦樱含着泪，有些难以置信的瞪李方寒，眼看着他的背影在消失在视线中。 　　彦空等两人走远，高高抬起完好的左手。 　　“啪——”的一声脆响，彦樱一偏头，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血水。 　　彦空厉声吼道，“他是你哥哥！” 　　———————————— 　　注：L.S.D 　　这是目前威力最强大的一种“□”。 　　虽然很多人对这个名字还很陌生，但它的确具备文学、影视作品里描述的□的一些特征。 　　L.S.D.是「LysergirAcidDiethylamide」的俗称，分子式C15H15N2CON(C2H5)2。 　　目前，人们对它的药理作用还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服用它能激发出爆炸式的□。 　　L.S.D.这玩意即使在美国也属于严格贩卖和使用的危险品，罪名比贩毒还要重。 　　文中的L.S.D除了强烈的□在，还伴随有迷幻，与全身刺痛的症状。详细的在正文中有说明。 夜色迷乱 　　暮韩咬牙死死的忍着，那种剧烈的绞痛疼的他脸色苍白，冷汗沿颊边滴滴滑落。 　　李方寒追上暮韩，拉着他就走进了最近的一栋楼里。 　　“干什么！你放手!”暮韩怒吼。 　　但男人面色冷峻，置若罔闻，走进阴暗的回廊中，站在其中的一扇房门前，猛的一脚将之踹开，旋即拔出长刀对着屋中手拿着扑克一脸愕然的四个大汉冷然道：“这房间我征用了！滚！！” 　　大汉脸上迅速闪过的一丝怒火，但看清来人的脸后忽然惊惧道：“李方寒?” 　　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也没见李方寒怎么动作，出声男人眉心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痕，下一瞬间整个人似是受到强大的冲力，飞出了敞开的大门。 　　剩下三人见此一幕，惊惧之下不敢再说一句废话，狼狈的夺门而逃。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门锁滑落。李方寒一甩剑上血滴收回长剑。 　　空气中充斥着污浊的烟味，其中飘散的淡淡血腥味他略微拧起眉头。 　　暮韩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极力抑制着瑟瑟发抖的身躯。 　　仿佛身处熔岩烈火中一般，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蜕皮的痛，每一寸皮肤都被无情的灼烧。疼痛与性欲混杂在一起，在沸腾的血管中涌动着，不停的冲击着就快要消散的理智。 　　李方寒走过来，带着他特有的冰冷气息靠近暮韩。下一瞬忽然将手硬插进暮韩的后背与墙壁之间抱住了他，沉沉的声音他耳边低语：“我帮你解……” 　　“解药，给我！” 　　暮韩极力保持着头脑中仅剩的清明，咬牙克制住紧紧缠上男人汲取那份冰凉的冲动。 　　然而李方寒回应他的却只是将他抱的更紧，随着话语而吐出的热气吹在暮韩耳朵里，让此刻万般敏感的他起了一阵战栗。 　　“解药，我。” 　　“你给我滚开！”暮韩猛烈的挣扎起来。因疼痛而发白的脸突然窜上一阵羞愤的红，配合着此刻意外脆弱的样子，比之平日的清冷多了种另类的性感，在男人眼中别样诱惑。 　　李方寒心跳开始加速，喉咙一紧，隐隐有些发涩，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些情 欲的沙哑：“暮韩，我……”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后颈传来一身森寒的凉意，李方寒浑身一凛，抬手一格，刀锋擦着手臂而过，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伴随着血液涌出。黑色的墨吟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暮韩失去了支撑一个趔趄。 　　李方寒愣了一瞬间，随后眼疾手快的捞住暮韩。没有理会手臂上长长的伤口，快走两步，一脚踹开卧室的门，一把将暮韩扔在床上。他没想到，暮韩竟真的对他下杀手。 　　床很大，而且柔软，暮韩妄图撑起身体，却一时无处着力而又软倒。 　　身体持续的疼痛让他环抱住双臂，身体侧躺着紧紧蜷缩起，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痛楚一样。药效的疾速挥发使得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越发凌乱急促。眼前白芒一片，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幻觉。 　　李方寒有点粗暴的抚摸他的背，身体压上去，摁着他的肩膀一下把他顺直了。 　　暮韩眼前出现那日安灵用细针扎满他全身的景象，可施暴的人却是李方寒。他抬眼瞪他，眼底竟是森冷的杀意。 　　李方寒怒吼出声：“你明知道L.S.D没解，再拖下去会对你的精神造成极大的伤害你懂不懂！你到底拧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躁，然后语调又慢慢低了下去，“在原罪城，这种事不是很正常么？……” 　　暮韩听出了男人声音中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的森寒而强烈的气势，仿佛能把心脏的血液冻结。这冰冷稍稍缓解了炽烈的火焰，让他神智得到了短暂的清明。 　　此时，他再一次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尽管只有眨眼不到的瞬间，暮韩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哪怕此时男人不是想上他，而是想杀他，暮韩都怀疑自己在他的威压下能否提起意志反抗。 　　李方寒并不知道，正是这一瞬间他在暮韩心底烙印下的巨大恐惧，成就了他异能的巅峰。 　　暮韩惊惧的看着李方寒，浑然忘却了外物。 　　李方寒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凑上去舔吻他的耳垂。“我帮你解。” 　　温热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敏感的皮肤上，带着湿滑软的触感。 　　激暮韩浑身一震，发出短促的低吟。 　　李方寒抬起头，认真的看他，这一瞬，暮韩恍然觉得，在李方寒那双总是万古玄冰一般的眼瞳中，竟呈现出一种错觉般的疼惜与温柔。 　　短暂的清明仅仅维持了一瞬间。 　　意识变的有些恍惚，头脑里一阵阵的发晕。精神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是无边的地狱，另一半是近在眼前的天堂。每一个细胞都在和他作对，如同千万根细针扎在身上一般刺痛。想要就此把自己撕裂。 　　李方寒欺身上来压住他，暮韩屈膝，想要顶他的腹部将男人撞开。恶狠狠的去势，落在身上却显得软绵绵的无力。 　　暮韩偏过头，咬着牙做了几个深呼吸，虚弱而厌恶的说道：“……那你快点！” 　　李方寒得到首肯，轻笑一声。急切的撕扯开了暮韩的衣服。深蓝色的床单上，赤 裸的肉色胴体，胸前古朴木质的方形吊坠让李方寒的瞳孔骤然一缩。 　　“啊……”暮韩翻滚着，手指仅仅的攥住床单，因为用力而使指节发白。 　　他的身体上泛出些微细密的汗液，隐约带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在浓烈的血腥味中，侵染着彼此呼出的热气，充满了诱惑。他的身形颀长而略微偏瘦，精实的肌肉均匀包裹住坚硬的骨骼，非但不纤弱平板，相反，韧性的肌理，流畅的线条如同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完美诱人。 　　李方寒觉得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正在灼烧着他，明明没有被下药，可他的神智却一如暮韩般失了清明。喉咙发紧，呼吸有些急促。 　　粗暴的一把扯下暮韩胸前碍眼的木牌，远远扔了出去。匆匆扯下腰带，褪去古式的外袍。让彼此的身体毫无阻隔的贴合在一起。 　　冰凉与火热，交融着，一切都变得混沌了。 　　忘了吧，什么都不要想。管他李家韩家，管他爱欲还是仇恨！ 　　李方寒闭上眼睛，狂暴的亲吻着身下的人。强硬的撬开牙关，舌头搅动着，不放过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暮韩就在眼前，赤 裸的躺在自己身下。他的津液带着清新的味道，还有一种药物特有的微微刺激。比冰酒更让人上瘾，更让人欲罢不能。 　　浑身都泛起了潮红的暮韩无意识的挣动着，两具身体的皮肤摩擦着，带来温热滑顺的触觉。李方寒觉得所有的嘈杂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鼓噪而有节奏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寂静的让人慌乱。 　　他双手四处游移摩挲，探询着暮韩的敏感处，同时伸出舌轻轻噬咬他细腻的肌理，最终停留在颈侧动脉处。暮韩的脉搏猛烈的跳动，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直想让人一口咬下去，品尝他鲜美的血液。 　　李方寒受到蛊惑，停止吮吻，轻轻的噬咬。麻痒微痛的感觉让暮韩轻微战栗。 　　“不……你别……” 　　暮韩推拒着他，却又在本能的驱使下昂起脖颈双手怀抱住男人的后背，抬起腿勾住男人的腰，与男人纠缠在一起。呼吸更加粗重，不断的交换着粗暴的吻，以及彼此的鼻尖呼出的气体。在充满烟味的浑浊空气里，更加让人疯狂。 　　受不了了，痛觉与快感。地狱与天堂。 　　暮韩轻轻的摆动着腰腹，在男人的同样的位置磨蹭着。李方寒还没有脱下最后一块遮挡物。火热的欲望隔着柔软的亚麻传递着彼此的温度，灼热的仿佛要融化在一起。 　　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还要更贴近，哪怕把灵魂都吞噬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为一体。 　　手臂的鲜血滴滴答答，弄脏了床单。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了鲜红的斑驳痕迹，娇艳而血腥。 　　李方寒用左手手指生生插进伤口中，刚刚凝结的血痂再次被撕裂，沾了血的手指探入暮韩身后的甬道内开拓。 　　带着凉意的手指伸进身体里面，略微缓解了磨人的疼痛，暮韩微微抬了抬腰。 　　感觉有些怪异，无所适从的微微抬起腰部。一种不同于药物带来的微疼，像是快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刺激！ 　　从未被进入过的地方很自然的抗拒着。感觉无所适从。可是当手指撤走的时候，那种撕裂般的刺痛再次蜂拥而来。 　　“啊！……嗯啊……” 　　一瞬间剧烈的落差，让暮韩眼前发白。手指紧紧攥住男人的手臂，巨大的握力让男人的手臂被勒除了白痕，无法抑制的呻吟冲口而出。 　　“够了！李方寒！……你快、点……呃啊……” 　　他叫嚷着，抱住男人磨蹭着自己滚烫的身体。他此刻如同身处于熔岩中被灼烧着，热浪与痛觉翻滚不停，摧枯拉朽般带着令人窒息的汹涌来势，蚕食着所有的理智。 　　不行了，就快要被吞噬了…… 　　李方寒的身体带着温凉，皮肤贴合的地方传来舒适而快乐的感觉。抱住他，用皮肤磨蹭着，贪婪的汲取着。是他此刻唯一所能抓住的浮木。 　　“不……会受伤……”李方寒按住暮韩狂乱扭动的身体，他的声音也有些不稳，压抑着粗重的鼻息。伤口再一次被撕裂，血液融化了紧致干涩的甬道，小心翼翼的探入两根指头，抽 插中带了淫 靡的水泽声。手指带着暗红色的血液进进出出，如同凌虐。李方寒被身体内部窜上的一股邪火烧的有些无法自控，他闭上眼睛啃咬着暮韩锁骨，肩窝。 　　左手随即扯下了自己的仅剩的衣物。薄薄的布料里清楚的映出凸起的形状，随着束缚的离去，早已挺立粗长之物随之弹出。 　　暮韩匆忙间瞟了一眼，顿时呼吸一窒。想象着这样的东西就要嵌入自己的体内，那种即将被撕裂贯穿的刺激让他的背脊窜上一阵战栗。在喘息之余，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上下滚动的精致喉结被李方寒用舌头重重的舔舐，脆弱的地方被强悍的男人啃咬着，如同游走在死亡边缘般让人心颤。 　　李方寒俯下身，将手探至前面，揉弄着暮韩的分 身，试图让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一边细细的撕咬着他的乳 尖。 　　“嗯……哈……” 　　左边的，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细小的舌苔仿佛就直接刮骚在心上，舔着，轻咬着，吸吮着，拉扯着，让人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般酥酥软软。一阵阵快感从敏感的地方窜上，小腹不禁痉挛着，强烈的快感让头皮都要麻掉了。 　　暮韩的十指插进李方寒的头发里，扯着他离开自己的身体。李方寒竟真的顺从的撤开身子。突如其来涌上的冷意让他轻微一颤。顺着李方寒的动作，他忍着疼痛，转了个身子趴下。男人不失时机的一路吻过他优雅的脊线。 　　“再、忍忍，马上就好……”男人的气息的洒在后背上，同样不稳的急促节奏。 　　暮韩分开双腿，手指紧紧攥住枕头的两角。 　　“快点……哈……啊……” 　　李方寒“嗯”了一声，虽然声音显得粗暴，可动作却全然相反的温柔。 　　他将身体覆在他身上，紧密的贴合着，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前面是火热的，后米是温凉的。后背上来自男人的重量，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差不多能够接受二指并入，李方寒扶住粗大的下 体进入了一点。暮韩觉得药物带来的疼痛稍稍缓解一点，可后面却涌来另一个疼痛。好像要被撑裂了一般的错觉。 　　“啊！……” 　　他不自觉弓起后背，李方寒停下动作。虽然有点疼，可相对于暮韩来说，进入的疼痛比起药物，完全可以忽视。 　　“你进来！”他微微扭摆了一下，侧头瞪他。潮红的面颊，氤氲的双目中中夹杂着浓烈的欲火。耀眼无比。 　　李方寒粗重的喘息着，咬着牙皱紧眉头。他同样在忍耐着，小心的保护着快要被击溃的理智。略微又向前的一点，观察着暮韩的表情，见他眉头松了松，下一瞬间便将自己整个挺了进去。 　　“啊！……嗯、嗯啊……啊啊……” 　　巨大粗长的物体进入身体，慢慢的占据了整个甬道。皮肉向贴近的地方如此火热的。而那种火热却带着与燥热迥然不同的魔力，似乎在慢慢融化着药物带来的疼痛。 　　暮韩一直屏着的呼吸松开，更加大口的喘息与呻吟。眼睛紧紧的闭着。轻轻晃动着腰部，摩擦而腾升的强烈快感让他无法停止这羞耻的动作。 　　李方寒见他适应了自己，俯身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后背，缓慢的磨蹭着，感受着那里紧致的包裹与温暖。 　　疯了！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他再也无法抑制的猛烈冲撞，每一下都插到最深处，那里紧紧的吸着他的火热，把灵魂都吸走了也无所谓。 　　撕咬着暮韩的后背，双手插入他的身前用力的搓揉他的皮肤。突然想看到暮韩被快感侵蚀的迷乱表情，抓着他的双腿竟将他整个翻了过来。 　　强烈的摩擦带着无与伦比的快感，暮韩弓起身子放声呻吟。一阵阵仿佛射 精快感从后方传来，配合着李方寒不停给予前方的刺激，暮韩猛的抱住男人，狠狠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浑身痉挛着，眼前闪出一片白眩，一阵升天般的强烈快感，暮韩释放了第一次。 　　男人的肩头被生生撕扯下一块鲜肉，血液狂涌而出，暮韩舔舐着男人的伤口，身体燥热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只觉口干舌燥，喉咙干涩，不禁又凑上伤口，把血液尽数吞进了口里。浓腥的味道让人疯狂，暮韩上瘾般大力的吸吮着，一口口吞咽着男人的新鲜的血液。被血染红的双唇带着致命的妖异魅惑。 　　肠道的内部蠕动着不停的收缩，一阵强过一阵的紧致，李方寒加快了速度，狠力的挺动撞击，配合着肩膀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与血液流失带来的麻痒，喉咙滚过一声低低的叹息，转瞬间他也释放了自己。 　　夜还很长，荒唐而迷乱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短暂余温 　　[请输入密码] 　　“彦樱” 　　[声音密码确认完毕，受理！请输入指令。] 　　“DNA检索” 　　[确定，DNA检索。检索开始。……检索中……检索完毕！无匹配结果。是否进行分析。] 　　“分析。” 　　[受理，分析开始……嘀嘀嘀嘀！错误，无法进行分析，无法进行分……分析结束。] 　　“侵入联邦中央电脑，进行匹配性分析。” 　　[正在确认权限，错误，权限不足，错……嘀！终止。启动精神波检索，精神波检测完毕，彦空，受理权限。智能入侵，请稍后。] 　　[入侵成功，正在进行匹配性分析……嘀！嘀嘀嘀嘀！——错误，警告！警告！警告！警……] 　　尖锐的警鸣声，惊得彦樱一把切断了电源。 　　“砰”的一声，厚重的合金门被猛力的推开。闻声而来的彦空，阴沉着脸，扬起巴掌毫不留情的一掌扇下。 　　“你究竟在干什么！”彦空蹙眉厉声质问。 　　彦樱偏着头，被打得半边脸高高肿起，白嫩的脸颊上被指甲划出的三道血痕正向外淌着血。 　　她缓缓抬起头，恨恨的盯着彦空，冷笑道：“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暮韩不可能是他儿子！” 　　彦空看着她，忽然缓缓放柔了表情：“他是你哥哥。彦樱，记住这点就够了！把你交给暮韩，这是为你好……” 　　暮韩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的亮了起来。身体带着剧烈运动后的酸软，头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 　　清晨有些寒冷，灰白的天空上仍不时能看到夜行生物归巢的痕迹。 　　李方寒正靠在床上出神，他指节分明的手上夹着一只细长的烟，是凉烟。 　　男人抽烟的样子很优雅，烟雾缭绕中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清冷。暮韩捡起扔在地上的空烟盒看了看，是带有迷幻成分的香烟。 　　他觉得男人很奇怪，明明不是一个吸毒成瘾的伪君子，甚至在某些时候自律的像是禁欲主义教徒，但却偏偏喜欢冰酒与凉烟。 　　——两种能够让人上瘾并产生幻觉的毒品。 　　暮韩走到床前，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清冷的空气吹进室内，让充满血腥味与刺鼻烟味的污浊空气变得清新了一些。他贪恋的深吸了几口。 　　李方寒还没有洗澡，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几乎都染了血，配合着那些惨白的伤疤，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但即便这样，却仍旧没有一丝凄惨与狼狈的感觉。 　　暮韩走过去，单腿跪在床上，探手抚摸男人英俊的面庞。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救了我？”他冷笑，声音总竟带了些许媚惑。 　　“你看，流了这么多血……”他冰凉的手指顺着男人的脖颈滑动，缓缓的，带着□与暧昧一路蜿蜒而下，最终停留在小腹。 　　“流了这么多血，你得到我了么？”声音暗哑。 　　狼，重火，彦空，李方寒。总是有无数人想要得到他。 　　除了人造异能者的秘密，除了A基地的研究资料，暮韩终于又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样吸引人的东西。 　　而冰说，我们应该被自己利用。 　　李方寒看着暮韩于平常迥然不同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掐灭了烟头。 　　“暮韩，不如跟我？”眼里一片冰冷。 　　暮韩盯着他，冷笑一声，缓缓退后。 　　“跟你，凭什么？因为你不再看彦空，而看着我了么?彦樱说的什么意思！”他冷冷的质问，背在身后的左手狠狠攥成拳。 　　李方寒看着他，沉默半晌，略微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暮韩，我喜欢你。” 　　或许可以称之为告白，然而没有起伏的语调，没有温度的声音，让一切看起来如此苍白。 　　“喜欢？”暮韩微笑，挑着音节玩味的问，“有多喜欢？” 　　李方寒转头，看向窗外灰白色的天空。 　　在所有封闭城市里都已经安装了清澈明媚的天蓝色人造天空后，只有这里，这样的颜色，才最为真实。 　　他淡淡的回答：“不多，只有一点点。原罪城容得下的一点点。” 　　清脆的声响。李方寒打开打火机，重新点燃了一只烟。 　　烟雾缭绕，迷蒙了两人的视线。暮韩缓缓松开左手。 　　这是一个早已预料到的答案，对他们而言，最理智而完美的答案。 　　他慢慢收敛起表情，脸上扯去所有的伪装回复了一贯的淡漠。 　　不过哪怕暮韩自己也不知道，淡漠，究竟又是不是也成为了一种定式般的伪装。 　　“那不如谈谈条件。”暮韩说。 　　又一阵晨风吹来，吹散了凝聚的烟雾。 　　李方寒点点头，目视着暮韩转身离开。 　　他明白，暮韩要先去处理魂， 　　——那个他送的礼物。 　　李方寒忽然捂住眼睛无声笑起来，淡淡的，带着些许纵容的无奈。 　　凉烟味道清凉，却仍旧带着苦涩，远远扔出窗外，划过一条寂寞的弧度。关门的声音，将两个人的世界隔绝。 　　男人顺势钻进了被子里。还带着余温。有种温暖的错觉。可李方寒知道，那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在晨风中吹了太久，早已冰凉彻骨。 　　闭上眼睛，些许疲惫涌来，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明明应当觉得满足吧。得到了长久以来渴望的东西。 　　可为何突然觉得有点空虚呢? 　　喜欢吗？他问自己。 　　喜欢吧，不多的一点点。只是喜欢。 　　那么爱吗？他冷笑。 　　当然不！ 　　一切源自于最原始的欲望。 　　他这样告诉自己。 　　这是原罪城。浓烈的欢爱后剩下冰冷的余温。 　　一如彦空，一如暮韩。 　　这一次…… 　　会有不同么？ 　　暮韩赶到彦空的实验室。魂的状况出乎意料的好。 　　在度过了兴奋剂带来的初期狂暴后，似乎药物也一并修补了他原本破损的精神力。 　　暮韩进入实验室的时候，他正□的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见到暮韩，立刻露出一副天真的傻笑，一个猛蹿过来，蹲在地上抱住暮韩的腿怯怯的抬眼望他。 　　暮韩怪异的看着魂。 　　男人的眼睛有些淡淡的无神，木然的样子。 　　暮韩忽然抬手搔了搔他的下巴，笑着逗弄道：“跪下，快叫声主人。” 　　下一刻，男人竟真的跪下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他乖乖叫了一声主人，一副等着可怜巴巴的神情。顺从得不能再顺从。 　　暮韩沉默着，冷着脸看了他半天。 　　直到男人开始不安的下意识扭动身体。似乎是惧怕惩罚，他渐渐惨白了脸，怕冷一样的缩瑟起身体。 　　暮韩这才轻笑起来，拉着男人站到自己身前，凑在他耳边道：“乖乖的就好哦。你是被当做护卫□的，只要保护我就行。而我足够强，所以你很幸运。” 　　男人像是没听懂一般，偏着头满眼无辜的望着他。片刻后又老实的点点头，脚趾不安的搓着地。 　　暮韩笑笑，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实验室。 　　跨越门的一瞬间，男人浑身肌肉紧绷，仿佛还在踌躇着不敢出去。暮韩用力拽了他一下，男人脚下打个了踉跄便出来了。出来后，还有些难以置信般的呆愣愣看着暮韩。 　　“走吧，不会再回来了。记住，你是魂。” 　　暮韩背对他，轻轻的说。 　　魂怔怔的凝视着他的背影。 　　完美的轮廓，浑身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宛若救世主一般神圣。 　　回到住所之前，暮韩顺路拐了一下重火的地下研究基地。 　　原罪城的夏天很闷热，街上的人并不多，但由于是区域赛期间，还是能见到不少生面孔。 　　从彦空的实验室出来，魂仍旧保持着□的状态。暮韩在前面带路，魂缩着身体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似乎很不习惯，总是想让自己躲在阴影里。但又惧怕暮韩生气，只能低着头，目光紧紧追随者暮韩的脚跟。 　　没有腕表，很显然就是失落者。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暮韩是主人，但此刻区域赛期间，还是有几群不长眼的前来滋事。 　　战斗圈定在极小的范围，暮韩一共杀了两拨，七个人。皆是手法干净利落，一击致命。 　　等到第三批的时候，暮韩不耐烦的冷眼旁观，交给了魂解决。一直以来，他都不弱。虽然在暮韩面前，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但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面对一地的尸体，魂低头瞄了瞄自己身上溅到的鲜血与脑浆，显得很不安。暮韩没什么表示，怀抱着双臂努努下巴，示意他拆卸尸体的SIM卡。 　　这一路下来，暮韩的腕表的多了三百来贡献点，还有十来万块钱。 　　因为准备独立的缘故，重火变得越来越忙。与暮韩只匆匆坐了一会，拿到新的药水后就吩咐手下将准备好的实验室交接了。还有七个完全失落者。 　　暮韩终于给魂找了一件衣服，七个失落者站在两人身前，正在接受检查。他们的大脑里即将被注射追踪芯片，连带着微型炸弹。 　　魂很显然的变得忐忑起来，时不时的偷瞄暮韩。 　　暮韩没有回头，却能够察觉他内心的恐慌般淡淡安慰：“你是不用的，魂。你看，我说过，你很幸运。” 　　人造异能 　　暮韩很喜欢他的实验室，这里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把实验室完全隔绝，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而重火送给他的四个研究员，则通通被洗脑。 　　重火说，他们以前都是联邦的高级研究员，生化学博士。拥有非比寻常的学识。只可惜太过执着，禁受不住力量的诱惑而尝试了种种非法的研究，或者是被联邦忌惮，或者是丧心病狂而被社会谴责，总之是被联邦流放到这里。 　　在联邦的法律中，高级公民是没有死刑的。 　　“这个，”他指着其中一人，耸肩道：“他妄图给人多接上几条神经，安上四只腿，六只手，他觉得那样打架会比较厉害。” 　　被点到的中年男人一脸得意，高高的昂着那颗腐肉般硕大的头。 　　然后重火有指指另一个人，哂笑道：“他在研究怎么将人类的皮肤变成金属的。也许会很抗打。”接着戏谑的笑说，“如果这样的家伙遇到了金属异能着，他会变成生罐头。” 　　人太聪明了反而不好，过于相信自己，以至于迷茫。他们始终愚蠢的坚信着人类可以战胜自然。这多荒谬。重火这样总结。 　　暮韩却不以为然。 　　真的荒谬么？ 　　若是能够战胜自己的欲望，那么自然，也没什么不可战胜的。 　　当世界开始变异，当精神能够作用于物质的时候。 　　自然，早已不再是唯一的主宰。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暮韩不需要他们去战胜什么。他们体现的价值，对暮韩无用。 　　就算他们真的是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了火种反被宙斯关押在神山上日日被乌鸦叼走肝脏。那又什么样？ 　　他们的一切都与暮韩无关，也与原始的原罪城无关。 　　他们的贡献、价值、乃至生命，所带给暮韩的只有伤害。 　　暮韩是被摘除在大多数人之外的存在。所有伟大成就背后的牺牲品。 　　既然对自己无用，那就毁掉。 　　无论驱使这个动机的源头是仇恨，还是现实，所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 　　暮韩冷笑。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力量，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哪怕这力量是残忍的，背德的，禁忌的。于世不容。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而不至沦为他人的玩物。 　　一间封闭的屋子，没有任何人帮他护法，暮韩进入了他们的识海。 　　暮韩的精神力很强大，虽然研究员的高超智慧与长时间高度用脑，让他们的精神力比常人稍稍强大，但在暮韩面前，实在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 　　正是他们这样的家伙制造了自己。那么现在，算不算噬主。 　　暮韩阴霾看着被钉在十字架的灵魂，残忍的笑。 　　一刀一刀，他将人造异能的方法与设备图纸深深刻在他们灵魂上。 　　一点也不血腥，却残酷的令人发指。 　　每一刀，都伴随着识海中凄厉的哀号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直接作用于精神上的伤害，无法挣脱，无法抗拒。 　　在识海的世界内，强大的暮韩就是神，他掌控的一切，包括时间的法则。 　　只要他想，他便可以永无止境的延续这种痛苦。 　　他会将他们剩余的所有时间与生命都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件枯燥的事情，制作人造异能者。 　　暮韩并没有剥夺他们的意识，他只是剥夺了他们利用意识来控制身体的权利。一种变相的囚禁，让他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切。感受到如同地狱般枯燥而浑浊的生命。 　　暮韩没有片刻的心慈手软。即使其中一个研究员是原罪城难能一见的垂暮老者，已经白发斑斑，生命垂危。 　　他清楚的知道这究竟会有多痛苦，比被□的失落者更痛苦。 　　一年，两年，十年……绝望的看不到尽头。 　　毫无人道的无期徒刑。 　　最深的十九层地狱。（注）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暮韩已经开始被这座城市慢慢同化。 　　这种侵染潜移默化、无痕无迹。不知不觉已经渗透在他的意识中。 　　这究竟是好事抑或灾难，于这个混乱的城市里，无人能判断。 　　———————————— 　　注:通常意义上地狱只有十八层，不过有非正统的说法说其实是十九层。我也忘记哪里看到的了……不过不都说地狱也是有年限的嘛？～哈哈～接受不了的～就当是科技进步，地狱新盖了一层好了。XD 　　一个承诺 　　C4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今夜养精蓄锐，暮韩明日一早将会出发前往D4，战争将于瞬时间展开。 　　他退出识海，静静的擦拭着墨吟。 　　重新收拾了一遍背包，确认无误后便关灯准备歇息了。 　　冰趁夜赶往实验室，那里交给她负责。而魂将跟在自己身边。 　　血月妖异的气息，将原罪城的建筑笼罩上红光。带着几分血腥的杀戮气息。暮韩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凝望远处。 　　拉上窗帘，屋子瞬间陷入黑暗中。暮韩赤着脚走到床前，钻进了被窝。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半年了。仔细回想，转眼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这样活着，是自己的选择。可究竟值得么？ 　　异能的精进比预想中更加顺利，仿佛一切的力量背后有谁在推波助澜。 　　意识形态上的刻印已经越来越淡薄，五个白色的晶球已经被炼化，附着在1307小小的身上，慢慢融化着他的皮肤。 　　只要能够破除它，所有的力量便会重归于自己的掌控。 　　可以无所顾忌的使用异能，如同在平原上畅快的奔跑一般，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在暮韩这颗荒芜而平静的心中，恐怕也只能这件事，能够让他稍稍起伏。 　　暮韩悄悄弯起嘴角。 　　回过身来，突然听到房间里被压抑的喘息声。 　　按理说他不应该如此大意，只是方才一时间太过出身。魂的呼吸本就有些浑浊，因而那不甚明显的压抑的喘息差点被暮韩忽略。 　　他起身走进魂，黑暗中只看到男人蜷缩着身体。他蹲在男人面前，魂猛然抬眼。那是一双明亮的而凶残的，如同困兽一般的恶毒眼神，带着惊恐与憎恨。 　　“怕么？黑暗。”暮韩轻笑起来，手指划过他的下颚，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魂眼中的光芒瞬间敛去，脸色苍白，满脸惊慌。 　　“记住，我会给你带来光明。”暮韩笑着，手指停留在他不断颤动的喉咙处。 　　一个不完全的失落者，他还保有自己的思想与战斗本能。这是一具残缺的生命。 　　暮韩放开他，起身打开壁灯。 　　柔和的洒下来，将角落里男人的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 　　羊绒地毯上，魂蜷缩着身体钻进身上盖着的被子。 　　干燥而温暖的，下午的时候刚刚在原罪城炽烈的阳光下暴晒过。还带着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的淡香。 　　——我会给你带来光明。 　　那个人这样说。 　　眼前闪过他漂亮的脸庞，拥有魔力一般深深刻在脑海里，想忘记，却怎样也无法从眼前甩开…… 　　卓潭！你已经毁了。 　　现在你名叫魂。他对自己冷笑。 　　然后在壁灯散发出的橘色灯光中缓缓入睡。 　　窄小一间屋子，各怀心思的两具灵魂。 　　只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这种距离在原罪城称得上亲密。窗外。猛烈的风在呼啸。各种习惯的夜行生物趋之若鹜的飞来，身体撞击在巨大的落地床上。 　　骨肉碎裂的声响隔着窗户，被缩小至只剩下噗噗声。不一会，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就沾满了碎羽毛和血迹。 　　暮韩睁着眼睛，看着那些愚蠢的、自找死路的小家伙们，悄悄弯起唇角。 　　将这样的男人留在身边危险么？ 　　黑暗中他冷静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并非是对自己的□成果有着绝对的自信。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彦樱调换两种药品的恶作剧背后，误服了兴奋剂的魂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罪城是如此危险，暮韩只是害怕自己会迷失。 　　他向来淡漠，而淡漠的人并不适合这座紧张的城市。 　　也许在某一天熟睡的时候，身旁温顺的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刀子刺进他的胸膛。让他从此陷入长眠，再也无法醒来。 　　可他需要这种随时处于危险中的生活。 　　无法相信任何人，时时提防着任何人。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如果不变的更强，那么即刻就会死亡。 　　与其说是让魂来保护他，到不说他希望魂这个不安定的存在能够鞭策自己。 　　他不知道活着有什么乐趣。他只是不想死。 　　我会带给你光明。而我将始终活在你所留给我的阴影中。 　　暮韩在心底轻声叨念。 　　这是承诺。 　　残酷战争 　　由于在C4耽搁了几天，等一行前往D4时，已经错过了突袭的最好时机。 　　铁押运的物资与后续部队早已停驻在C4待命，李方寒的人手完全撤出C2。工厂，酒馆，基地全部舍弃。在与奈特成功进行了交接后，C2将会变成IAR与变异人的天地。 　　近十年的根基，从此再与李方寒无关。 　　由于在B2走漏了风声，D4已经先于李方寒的部队，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D4的管理人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再过几年就要刑满离开原罪城了。 　　管理人不属于原罪住民，他们处于一个极为尴尬位置。要说性质，属于官方，俗称的城市管理层，唯一能与联邦或者帝国合法联络沟通的人员。只要他们的工作任职期完满，就可以回到繁华的封闭都市中，拿着丰厚的退休官员养老金过着颐养天年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为什么很多人争抢着要做区域管理人。 　　当然，管理人并不能离开原罪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同样是被政府流放的人。 　　只是比起原罪住民，他们的待遇无疑更优渥一点。 　　区域开赛的第五天，D4的地面就已经完全封锁。 　　老管理人调用了所有他手头能用的机械人，甚至临时征用了原罪住民，组成一道防线。他承诺：所有作为志愿军的人将在战后得到丰厚的贡献点作为酬劳。 　　而李方寒等人的行为，其本质已经等同于侵略。 　　没有任何借口，也不存在所谓正义与非正义的立场。 　　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战争。为了生存。 　　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李方寒与暮韩率领精英小队从地下潜入了D4。 　　尽管管理人在地下同样埋设了一批强悍的战斗力。但在狭窄的地道中，各种重型武器的优势丧失殆尽。只能由原罪住民组成的志愿军进行巡逻。 　　这是人与人对等的战斗。而这些力量，显然不能阻止李方寒的脚步。 　　精英部队顺利从地下潜入D4后，开始大肆的破坏。 　　收缴一切能够被发现的可食用物品，占领甚至破坏淡水运送管道。食物与水永远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 　　精英队分成了小组，流窜在整个D4区。 　　烧杀抢夺，无所不用其极的掠夺资源。 　　原罪城的深夜变得不再寂静。尖锐的城市警报声不时想起，像要贯穿人的耳膜。其中夹杂着兵器撞击在一起的打斗声与凄厉的惨叫。 　　由于D4已经早先有了准备，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并不顺利。 　　直到彦空运来了大量的热量探测仪，人手一个。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令其后几天的行动变的顺利了不少。 　　一队精英组甚至侦破并攻陷了一处贮藏库。缴获大量被囤积的生物物资。 　　如此一来，D4区域彻底陷入了资源匮乏中。 　　战争已经开始，阴霾而危险的气氛笼罩了整个D4。 　　每个人心中仿佛都被拉上了紧绷一根弦，潜在的紧张感逼迫人们时时打起精神。 　　区域赛开始的第11天，也就是暮韩等人潜入D4的第6天，从战圈外围传来捷报。 　　哑巴和雷曜联合占领了一个生产线 　　——H4。 　　这是计划外的收获，却无疑令所有人欢呼雀跃。 　　这证明他们将完全切断D4的供给：甚至在区域赛关闭后，即将到来的独立期也能自给自足。 　　而这个消息传到了敌人耳朵里，显然令他们备受打击。 　　区域赛开始的17天后，城市彻底陷入了恐慌与混乱中。所有可用的营养胶囊已经被消耗一空，直接连通到生产线的各个销售点被洗劫。来自H4的运送渠道被完全切断，并由秋亦男的人手严密的看管着。 　　长达半个月无法温饱，原罪城的人们发现自己的身体急速衰弱了下去。 　　饥荒开始蔓延，人心不稳。 　　D4的管理人加大了非原有D4住民的排查力度。 　　机械人与志愿军混编在一起，一旦遇到落单的人就会上前检查SIM卡，并与档案对比。 　　但他们低估的彦空的力量。检索器在面对李方寒的部下时，永远只会发出平缓短促嘀嘀音，表示一切正常。 　　皆因重火制造了一批新的腕表，能够兼容非本人的SIM卡。 　　腕表是原罪住民的唯一识别记号。每个人领取腕表的同时都会要求进行指纹扫描。因此腕表与SIM卡都具有唯一性，非本人不可佩戴。铁环扣上后一旦再次卸下，将会作废。腕表丢失必须本人找管理人挂失，否侧按失落者处理。 　　而重火研制的新型腕表则破解了这一程序。他们夺取原D4住民的SIM作为伪装。这令D4管理人的排查政策完全失效。 　　区域赛第20天，管理人下达了一则律令： 　　凡是见到不熟悉的生面孔，一律格杀！ 　　而这个愚蠢的决定彻底惹怒了志愿军。他们之中不少是外来人，参与战争只是为了单纯的利益。 　　武力被压缩在整个D4，冰冷的机械带着杀戮的气息无止休的收割着生命。 　　D4外围的防线崩坏。哑巴与雷曜带着重武器突入D4内部，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枪火射击的嘟嘟声像是永无止境的鼓点，在战争落幕以前它不会停息自己的杂乱配乐。 　　谷叔就曾笑着比喻：彦空你导演了一场糟糕的歌剧，可惜忙绿的演员们已经停不下身子来欣赏了。 　　战火带着硝烟弥散在空气中，原本就废弃的城市变得更加破败。 　　坍圮的楼房，坑坑洼洼的街道，残破不堪的建筑。 　　一切昭示着战争的毁灭本质。 　　李方寒带来的精英组充当了处理人的角色，终日奔波在城市的街道上。他们清扫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将尸体集中押送。 　　而暮韩则接到了彦空的任务，不计一切代价杀死D4管理人…… 　　区域赛第21天深夜。 　　暮韩潜伏在下水道的阴沟里，逐渐接近管理人的控制区。 　　此刻的管理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这个老者龟缩在地下的一处秘密基地中，看着电子地图中还在自己掌控下的绿色领地不断缩小，暴躁的在一天内玩死了四个女失落者。 　　铁和上次B2战斗中的那个石系女异能者跟着暮韩进行此次暗杀。 　　三人避过基地里不断巡逻的队伍潜入外层。女人乔装成一名失落者混进笼子里，果然第二天得到宠幸。她的下身内里贴了仿真皮，里面藏着带药的血。 　　如暮韩所料，管理人见到血液非但没有警惕，反而变得更加兴奋。当天夜里，铁适时拉断了电力总闸，暮悄无声息的了进去。 　　备用电系统只一秒就发挥了效用，所有人都警惕起来，而仅仅一秒钟，暮韩已经用墨吟划断了管理人脆弱的喉管。 　　能坐在管理人的位置这么多年，毕竟不是弱者。 　　老头临死前的竭力反击还是给暮韩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他竟然自爆。 　　首先遭殃的是身下的女人，仓促中她发动异能，但也只抵挡了部分攻击。暮韩被剧烈的爆炸气流扫到墙上，两耳失聪，一小根脊柱骨轻微碎裂。 　　但好在脊柱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一节，只连带了轻微的神经损伤。 　　除了要忍受剧烈的疼痛外没什么大不了。 　　受伤并非意料之外，这样的任务暮韩本没想过全身而退。 　　不过带来的两个李方寒的手下都还留着性命，倒是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 　　这个基地是老管理人的私人力量，基地里也都似乎他的死忠部下与亲信。联络不到他们的管理人，基地陷入短暂的恐慌，但很快恢复了秩序。 　　并非是一群草包，有能力的人不在少数。暮韩一边快速翻找着电脑里有用的资料，飞速记忆，一边替这些将死的人惋惜。 　　凌晨的时候，李方寒接到了铁，从外部用磁暴武器轰炸整个基地，将其完全摧毁。而此时暮韩带着女人已经逃入了地下通道。 　　两天后，暮韩顺利与李方寒汇合。随行的医生为两人的伤势做了紧急处理。失聪只是短暂性的，过几天就会痊愈。暮韩完成了艰巨的任务，酬劳由彦空支付。 　　而此时，他也有了闲暇时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慢慢欣赏这场场面宏大的战争大片。 　　战斗被最小范围的凝缩在城市中，充满暴力与血腥。 　　无关善与恶，无关正义与良知。 　　闪动着红光的机械人端着高大的枪炮不分昼夜在街道上巡逻，所有胆敢反抗的人将迎来炮火的洗礼。 　　激光武器带着嗡嗡的噪音转动着粗黑的炮管，不时有电光闪过。 　　所有被扫到的东西将被彻底泯灭，无论是鲜活的生命还是刚硬的无机物，最终都变成细微而原始的粒子飘散在空气中，无痕无迹。 　　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战争。 　　而暮韩则头一次切实的认识到，这究竟有何等的残酷。 　　城市的空气变的更加污浊，飘散着尸臭与呛人的硝烟味。战士们都变得疲惫，形容憔悴，动作板滞。 　　上一刻还在嬉笑着向他汇报战果的人，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团死肉，或者尘埃。 　　明明是被清扫干净的房屋，鼻尖却总是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因为耳朵失聪，暮韩开始出现轻微幻视与幻听。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闪现鲜血淋漓的画面，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杂乱无章。 　　暮韩杀过的人很多，但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卑贱。 　　李方寒的人手训练有素。 　　3小队7人战死，1人重伤。他们总是习惯这样来汇报战果。 　　完全军事化的管理，真正像一只军队。 　　然而暮韩无法忘记，他们每一个都是一个鲜活，挣扎在在原罪城生存的人。 　　生命的价值已经失去了个体性，死亡就只是死亡，变成一个苍白干枯的数字，连名字都无法被铭记。 　　本就破败的城市更加残旧。入眼望去，满目疮痍。 　　他敏感的神经甚至能够察觉到空气中飘散的浓重而压抑的死气。阴霾的，充斥着人们恐慌、怨愤、暴躁的黑□绪。 　　…… 　　狂暴源头 　　在区域赛关闭前的7天，李方寒已经完全控制了D4。 　　秋亦男把手着H7，重火支援了一支机械人混杂着少量毁灭者组成的部队，联手雷曜从D4,H7两面夹攻，用3天的时间一举攻下了E6。 　　C4,D4,E6,H7，整整足有4个区域被完全掌握在手中，形成了一条直线，被彻底封锁。 　　不得不说，谷叔的精明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了很大作用。早已经被他提前预料到的种种意外情况，得到了快速而妥善的处理。 　　比如民众的暴乱。 　　在彻底控制这些区域后，发生了几次小股民众暴乱。这些散民虽不能掀起大风大浪，但也是麻烦之极。能够在原罪城生存下来的人，没有弱者。原本还想趁机拿下B3，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因为B3是异能者区域，很有多独户。B3虽然没有势力较大的组织，但是两三个异能者联合在一起，加上十来个普通住民，就足以扰的雷曜不得安宁。这些又个体组成的战斗力完全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却偏偏能够起到很大的破坏作用。异能者的数量虽然极为稀少，但每一个都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存在。 　　最终雷曜还是放弃了B3，转而坚守已经控制的四个区域。 　　面对这些暴乱的民众，李方寒等人采取了暴力的镇压。区域开赛仅仅20余天，原罪城的死亡人数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雷曜戏谑的说：冷库里那些冻尸，够咱们吃到明年都没问题了。 　　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与事实相差不远。 　　但即使这样，所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谷叔最在意的地下联盟至今没有表态。而王朝则对彦空等人的行动视而不见。 　　越是这样，越是让众人紧张。仿佛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饶有兴趣的看着猎物死前嬉闹一番。 　　被占领的区域已经实行独立。周围的几个区域虽碍于彦空的势力，仍旧老老实实的蛰伏着，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敌意。 　　一下连控制四个区域，已经是如今的极限，谁又知道会否有人正惦念着趁火打劫呢？ 　　这一仗看似风光，可实际上确实将自己处于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当然，彦空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无论是李方寒，哑巴，雷曜，看是比女人都要冷艳的秋亦男，无一不是一方领袖。他们足够强横，明智而且具有野心。随便一个人，以及他们所控制的势力，抬抬手就能左右无数人的生死。 　　暮韩曾经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惊叹过，彦空竟然能够把这些强大的个体整个在一起。这实在是一件伟业。 　　但这也是一直令暮韩不解的地方。 　　彦空究竟是做到的。她究竟凭借了什么，让这些雄踞一方的首领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圆桌，把玩着手中那张只能起到八分之一决定性效用票。 　　他和曾经的黑鬼，又算什么？！ 　　但这些问题，也只有在暮韩空闲的时日，才有机会拿出来思忖一番。 　　区域赛远还没有结束，也就意味着一切并非尘埃落定。 　　虽然预想到了变故，但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一夜之间，从地下道里涌现出了大量的变异动物。 　　凶残的野猫，成群结队的红眼老鼠，时不时从各种角落里倏然而落的变异蜘蛛，垂着口涎的巨大土狗和魔狼。更令人困扰的是那些看似弱小的昆虫。花生大小的毒蚊子，艳红色的嗜血蚂蚁，黑色的能够钻入血管寄生的百足虫。 　　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从阴暗潮湿的地下道纷纷冒出头来，呲着牙齿攻击一切有生命的物体。不分敌我。 　　原罪城很少有绿化，空气永远是污浊的，城市外大片的风沙大多被高大的组隔墙挡在城外，剩下的有机械人清理到生产线。但即便这样，变异植物也开始疯狂的滋生。 　　一株隐藏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灰色小草，很有可能就会在下一瞬间露出狰狞的利齿划破你的血管，纠缠住你的身体将你割成支离破碎的肉块。 　　本就恐慌的D4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变得更加阴霾。 　　“哑巴，能够同虫子们沟通了么？”暮韩在转角处用墨吟做好记好，转回身靠近哑巴。 　　他二人加上李方寒，铁，秋亦男和魂，一共六人，已经秘密潜入D4的地下，探查这次虫灾的源头。 　　而哑巴是变异人，变异后获得的唯一能力是能够与植物动物沟通。 　　变异而狂暴的动物与昆虫给整个D4区带来了很大麻烦，甚至已经开始向周围的几个区域扩散。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哑巴打开腕表上的虚拟屏幕，输入道： 　　[不行，完全无法沟通。它们的神智错乱，狂暴效用很强烈。这是刚出来的分析。] 　　“这里……”暮韩身手指着波形数据。 　　“刷——”的一声，头顶落下一只黑色绒毛的蜘蛛。暮韩只觉袖子与手套中□的一寸皮肤骤然一凉。秋亦男眼疾手快，两斧子划了个井字，将它劈成整齐的九块，却仍旧有几条白丝缠上了暮韩的手腕。 　　李方寒带着手套拿出一张消毒巾，说了句“忍一下！”乎上暮韩的皮肤，暮韩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腕部的皮肤已经被杀毒药水腐蚀掉了外皮，连带着白丝也被烧烂，滑落到地上。 　　魂没想到眨眼间竟让暮韩受了伤，顿时觉得一阵后怕。苍白着脸赶忙上前小心的给他包扎。李方寒用饱含强烈杀机的森冷目光瞪他一眼，毫无温度的语气道：“没用的人死了干净！” 　　暮韩淡淡瞥了一眼魂，转回目光。 　　还好是左手腕，他暗道。然后扯了扯袖子，遮掩住全部的皮肤。指着屏幕继续道：“这里显示，这些毒虫的毒性正在淡化。显然毒性并非是自行分泌的。究竟是谁投放的，这样高浓度快要堪比杀虫剂了。” 　　李方寒走过来瞟了一眼，蹲下身用黑色宽丝带将暮韩的袖子扎紧固定住。“小心些。药恐怕是外来货，据我所知原罪城原本并没有这种药。在外来货里面也算是新药。” 　　秋亦男冷哼，不屑道：“你就那么断定？先问问暮韩和重火的最新研究成果吧。这方面你以为你在行？” 　　说话间，又碾死了一只悉悉索索爬上来的红线虫。 　　“我和重火之间有什么合作，与你无关。你大可收起你无聊的骄傲，这药确实是新药，光是里面的一种合成有高机分子，就必须是高尖端设备才能够制造的。”暮韩冷然道。 　　秋亦男眯起眼睛，盯着暮韩。 　　眼看空气中带了点火药味，而铁和魂的地位又说不上话，哑巴只好拍拍衣服站起身，示意众人继续前行。缓和了气氛。 　　下水道阴暗潮湿，空气因为不流通而显得极其污浊。发霉味道与肉质腐朽的特有臭味混杂在一起，带着一种阴湿的冷。 　　一路上不时遇到一两只变异动物，都被众人随手解决。期间铁受了点轻伤，一只虫子钻进皮肤里，被李方寒干净利落的一剑挑了出来。 　　哑巴循着毒性最强，变异动物最多的地方慢慢摸索。地下是原罪城最危险的地方，不仅极容易迷路，更是充斥了各种各样的畸形生物。稍有不慎，便再无得见天日。即使是暮韩，李方寒，秋亦男等六人组成的队伍，也需时时刻刻谨慎小心，处处提防戒备。 　　“怎么？” 　　暮韩看着哑巴忽然蹲低身子，凑过去轻声问。 　　哑巴举起手给他看。黑色的手套上，一直蓝紫色的蚂蚁顺着哑巴的手指来回爬动。等爬到小指处，哑巴翻过手掌，又继续不知疲倦的攀爬起来。 　　秋亦男也凑了过来。 　　此时的虫子与动物已经非常密集，走不到几步就能遇到一两只，让众人烦不胜烦。哑巴不敢再打开屏幕，怕引来更多趋光性的生物。 　　哑巴只好秋亦男手心写出来，秋亦男低声念道：“正常的” 　　暮韩饶有兴味的盯着哪只不断攀爬的虫子，看了半晌，忽然眼光一凝。 　　“你看，不管你的手掌怎么摆放，他都冲着一个方向爬。” 　　秋亦男轻轻咦了一声。 　　哑巴来回试验了几次，果真如此。此时众人在一条直路上，而虫子爬得方向有恰好是前方，两人一时没有注意到。 　　“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看看。”暮韩提议。秋亦男与哑巴对看一眼，皆点点头。 　　李方寒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间废弃的地铁等候室里，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叼着烟嘴，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屏幕。 　　他穿着一身美盟的军服，却蹬着帝国的作战靴与联邦的皮手套。一身混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值得注意的确实他的手腕。那是一条棕色的腕带，绣着一行黑字。 　　Subterranean Union——uncleus（地下联盟——核心） 　　“嘿，瞧瞧！不愧是被那□的特意留下的恩客，还真不赖。” 　　他怪叫着，一脸□的笑意。 　　“我都想去试试那女人的滋味了，可惜就是怕有去无回。” 　　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清晰的映出暮韩一行人的动态。广角的镜头，红蓝交织的影像，所有的物体都是倒置的。 　　“头儿，‘他恐怕有点虚弱了，要不先停停。”棕发男人身旁的一个黑人手里转着枪，向身后努了努嘴。 　　那是一把电椅一样的东西，一个硕大而结构复杂的头盔笼罩在一个瘦小的男人头上。那个瘦小的男人。 　　他的浑身贴满了感应片，与众人所看的屏幕连接在一起。 　　更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是，竟然有无数根细密的白丝线，从椅子里伸出来直接□了男人的脑袋里，如同脉搏一样的跳动着。 　　棕色男人瞥了一眼身后的虫子，咬了咬烟嘴，下定决心般的道：“在坚持一会。你能不能把视角附到哑巴手上的哪只蚂蚁身上。” 　　瘦小男人脖子上的筋络突起，紧接着画面一阵抖动。 　　再次稳定下来时，画面已经变成了每隔2秒翻滚一次的图像。图像上正显示出暮韩一行的前路。 　　“头儿，他……” 　　身旁的男人欲言又止，显然有些担心身后的伙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强者之路 　　暮韩一行根据哑巴手里的变异蚂蚁指示出的方向，一路前行。 　　刚开始，狂暴的昆虫与动物还占据多数。但逐渐的，正常的虫子与动物却逐渐成为了主体。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慢慢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长的虫军。动物们也混杂在其中。 　　如果说狂暴的昆虫与动物极为危险的话，那么这些还正常的家伙可以说完全无害。换作平时，老鼠，蜒蚰，苍蝇，土狗，都是攻击人类生物。 　　但如今它们仿佛被什么引诱着一般。 　　走到后来，这些虫子与动物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个通道。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利刃刮搔墙壁而形成的尖锐刺耳声。如同刺破耳膜而长针贯穿了脑际。 　　动物发出的次声波让敏感的哑巴不断皱眉。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虫子们痴呆的缓慢冲着一个地方爬行，像是去朝圣的虔诚教徒，不眠不休。到后来太过秘籍，众人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干脆踩着它们一路向前走，也没有遭到的攻击。 　　这种引诱已经完全主宰了它们的全部思维。甚至连攻击的本能都被压制。 　　此时他们已经很肯定。 　　这场兽灾，是人为引发的。 　　间或有些逆行的动物与虫子，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眼神也有些迷离恍惚。 　　“浓度差不多了吧……”棕发男人的眼睛死盯着屏幕中的哑巴。 　　下水道里漆黑无比，即使经过了虫眼的反射仍旧是模糊不清的。所有的人又统一穿着严密的黑色长衣，但男人还是一眼认出了哑巴。 　　他死盯着他，恶毒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动手吧！” 　　棕发男人在屏幕上的进度条达到100%的时候，猛然喝道。一拳狠狠锤在桌子上，震得桌面的一条项链弹跳了几下。 　　“那些高高在上的异能者！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变异人？！……” 　　随着等候室棕发男人的一声暴喝，另一边，暮韩只觉脚下的地板一阵颤抖。 　　“怎么回事！”他顿时大惊，仓促间一手扶住墙壁，稳住身形。 　　众人瞬间合拢，围成向外一个小圈警戒着。黑暗中，哑巴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秋亦男皱眉道：“蜂！” 　　此时地面的抖动停止，一只蜜蜂飞了出来。李方寒长剑横扫，一道银色的剑芒划过，一尺外的蜂群中顿时跌落下十来只。他们的血液溅出来。 　　魂用的是热能双枪，面对密密麻麻的蜂群显现出绝对的优势。哑巴没带魔狼，他的武器是缠绕在双手的螺纹状柔韧钢丝。他没有贸然动手，反而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 　　“哑巴？！”秋亦男挥手打出黑色的五芒星，黑洞一样将蜂群吸了进去。此时越来越多的蜂血溅落到众人身上，暮韩略微味道了一股麝香般的气味。他想起什么，突然打开了腕表上的灯。借着手腕发出淡白色光芒的光圈，众人忽然惊愕的看着暮韩。 　　血溅就像催化剂一样，低落在衣服上，让他的周身腾出一股淡绿色的烟雾。在惨败昏暗的灯光下透着一股诡异。 　　秋亦男也飞快的打开了腕表的灯，他扫了一眼袖子上的颜色，顿时大惊失色：“是诱虫液！” 　　紧接着，呼应他的惊叫般，原本还爬动的昆虫大军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有些困惑的看着一行人，眼圈渐渐泛出一种嗜血般的红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棕发男人在等候室里旁若无人的大笑。双腿交叠着翘在桌子上，看着屏幕中众人的狼狈仰着头，仰头笑的快意无比。 　　“杀吧，杀吧！难得有免费的清洁工。嫖客们你们可千万要面试合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与他的狂傲笑声向呼应的，是铁的惨叫…… 　　“哧！哧！啊！啊啊！————” 　　“铁，铁！”李方寒急切的呼喊。浑身劲气外放，已经爬到他脖子上的虫子们倾数被震落。铁扼住自己的喉咙，被李方寒按在墙上，双腿狂乱的挣扎，胡乱踢动。 　　“呃！呃啊！啊……” 　　借着灯光，看到他浑身肌肉暴突，脸上狰狞扭曲。皮肤下能够清晰的看到一条条线状虫体摆动着细腿，快速爬动的痕迹。 　　“眼睛，啊啊，眼睛！眼睛！——” 　　他忽然身手抠住自己的眼眶，眼球暴突，竟然从里面爬出一只只带血的蚂蚁。蚂蚁身后还拖动着纤细的筋络，沾的男人满脸血迹。他的手指已经完全扭曲，指跟的皮肤麻花一样拧转，不停的抽动。 　　哑巴见状，扬手将钢丝甩去。李方寒扯着铁躲闪了一下，钢丝掀掉他的大片头皮，能够看到脑壳里蠕动的白色肉虫正在不断吸食脑髓。 　　“没用了！李方寒！你救不……”秋亦男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喊。看着男人如此痛苦他也想杀了铁，可惜自顾不暇。 　　李方寒猝然打断他：“我来！” 　　他再一次震落身上的爬虫，忽然俯身在铁耳边低呼。似乎是男人的名字。 　　随即，李方寒倏然抽出双剑，瞬间将男人切割成三块。手法干净利落，狠辣果决，没有分好的拖泥带水。 　　顿时，从尸体中爬涌出无数鲜血淋漓的虫子。 　　细小的虫子已经狂暴，在血腥味的刺激催动下变得更为兴奋。他们刁钻而无孔不入。 　　哑巴的钢丝布成阵法，护住周身。不断传来金属切割搬得刺耳声。秋亦男的斧头不占优势，只好不停的施放空间异能。此刻已经紧咬银牙，胸膛急促的起伏，一张美艳的脸庞毫无血色的惨白。 　　“魂！”暮韩突然惊呼。 　　却是魂不小心移动到铁的尸体旁，那段早已无头无尾的半截身体还连着双手，一种手忽然撑地弹起，另一只手攥着长刀斩向魂的脖颈。诡异非常。 　　呼的风声骤起，魂狼狈的滚地躲闪。 　　暮韩眼见双腿被虫群缠住，千钧一发之际墨吟倏然长探，将铁的胳膊齐根削断。 　　“啊！” 　　魂忽然倒在地上抱住头，暮韩脚尖猛蹬地面，骤然发力甩脱了大部分虫子，匆忙去看魂。只见他的两指间夹着一条粗长蜈蚣的尾巴，蜈蚣的尾巴正在费力的挣动，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魂的耳道。 　　暮韩掐住蜈蚣大力一扯，将虫子扯了出来。鲜血从魂的耳朵里滴落。暮韩想都没想，一把扯下手腕上的去堵魂的伤口。 　　“暮韩！”魂和李方寒同时大喊。 　　只是这一耽搁的功夫，暮韩还未完全长好的手腕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虫覆盖住。比消毒水腐蚀更痛苦的感觉。那些细若游丝的虫子钻进了暮韩的血管。撩动着神经，顷刻间要把他真个人都撕裂成上千块。尖锐的、极致的、倾覆整个世界般毁灭性的疼痛。 　　暮韩捂住脸惊恐的尖叫，歇斯底里。一张漂亮的脸庞仿佛画满了游动的图腾，恐怖却带着奇异的美感。一瞬间暮韩只觉得世界被猩红色笼罩。 　　心脏骤然一缩，紧接着浑身涌出淡淡的金色。 　　教廷的祝福再一次保佑了他。神智有一瞬间清明无比。 　　紧接着，死亡的恐惧与绝望，混杂着剧烈的痛感排山倒海的涌来。 　　暮韩抱住头，促然间蹲在地上嘶吼起来。 　　“啊、啊啊、啊！————” 　　随着暮韩的喊叫，顷刻间，以暮韩为圆心从他的眉心爆开一层透明的巨大圆圈。波纹一层层扩散，像是空气的震动般，不断扩大的巨□浪横扫而过。空间的光线历经了一次上下起伏的扭曲，透明的环波穿透了一切有形有迹的物质向外蔓延，不知究竟扩散了多远。而波纹蔓过的地方，所有的虫子都停下了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转瞬归于寂灭。 　　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漫长到天荒地老。 　　紧接着轻轻的、小小的，却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的“噗”的一声。一只小虫子脑壳炸开，流出了浓白的脑浆。 　　而这一声打破了寂静，这就像是导火索一般，无数虫子的脑壳接踵炸裂。 　　不消片刻，放眼望去，原本漆黑的的虫群已经完全被白色的粘稠液体覆盖。如同被净化了一般。 　　几只动物也开始七窍流血，嘭的一声惨到在地。 　　…… 　　暮韩跌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手脚发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眼前开始变得迷蒙，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按前景色漫漶，晃动。暮韩最后的印象是，李方寒苍白着脸，颤抖的手伸出手。 　　冰冷的触觉，是他抚上自己的脸颊，奇异的让人感觉心安。 　　眼前的一切渐渐暗淡，陷入了黑暗中。 　　暮韩阖上眼帘，昏迷了过去。 　　识海内，原本端坐在龙椅上的小小暮韩周身腾起一阵白色的火焰。火焰散去，覆盖住皮肤的晶莹甲壳碎裂。 　　粘稠的肉块中，一个美丽的女人缓缓舒张开身体。 　　走下的长长阶梯。挥手之间，朱红色的华美裙子已经遮掩了美好的胴体。 　　金色的波浪头发，高挑风韵的身形，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海洋般深邃广阔。宛如尊贵而优雅的女王。 　　“好孩子，你比我想象中还有优秀。” 　　她微笑，低喃着，抚摸着横躺在识海殿前暮韩的额头。 　　“你还会更强。”她笃定的说。 　　生死之间，暮韩已经突破八级。 　　而直至此刻，他也终于踏上了了自己梦寐以求的： 　　——强者之路! 　　————————[强者之路]·卷·终———————— 　　薄荷与吻 　　“嗯……” 　　一声轻浅的呻吟，暮韩皱着眉头幽幽转醒。 　　脖颈处传来一种柔软而温暖的触觉，期间伴随着轻微的刺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 　　这个认知令暮韩全身一凛。他猛然睁开眼睛，攥紧墨吟向压力传来的方向砍去。 　　“别！”一声惊呼。 　　手臂像是被铁环箍住，暮韩手指一软，墨吟掉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出声的人是魂。 　　此时眼前已经能看清物体，暮韩扭过脸，发现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是李方寒。 　　脖颈处倏然剧痛，暮韩身子弹跳一下。李方寒已经咬着一条一寸长的线虫尸体，从暮韩皮肤下将它抽了出来。 　　虫体摩擦着肌肉抽离的酸楚感觉，令暮韩头皮一麻。排山倒海的呕意窜上，喉咙一阵灼烧般的感觉，他猛地推开男人，扶着墙扭身干呕起来。 　　魂吓了一跳，慌乱的手足无措。 　　李方寒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有个绿色的密封盒。” 　　暮韩喝了几口水漱了漱口，然后鼻尖一阵清香传来。 　　李方寒打开魂递过来的盒子，小心的捏出一片绿色叶子，放在暮韩唇边道：“含着。” 　　暮韩凑近鼻子闻了闻，不由诧异：“薄荷？天然的？……这太贵重了吧……” 　　李方寒皱眉就要往他嘴里塞，暮韩抢先一步吞了进去。嘴唇蹭到了男人的指尖。 　　李方寒手一抖，像是被烫到。他看向暮韩，眼里有一瞬间迷惑，紧接着鬼使神差的，突然就吻了过去。 　　一个清淡的吻，夹杂着薄荷清凉的味道。 　　呵护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触碰，随后纠缠着接触，慢慢抵绕在一起。 　　暮韩闭上眼睛，任由虚软的身子靠在李方寒身上。 　　那是一个奇异的温柔味道的吻。并不激烈，平淡的温柔。 　　像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两人醒悟般的分开。 　　李方寒猛的抱住了暮韩。 　　□的怀抱，像是要把他生生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暮韩……暮韩……别再吓我了……” 　　男人在他耳边轻声说，带着颤音。 　　暮韩昏迷了整整1小时，而直至此刻，李方寒仍觉得心有余悸。 　　那一瞬间巨大的震惊，恐慌，惶惑，无力与绝望，仍旧鲜明的残留在意识里，如同一场未醒的噩梦。 　　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怀抱里如此鲜活的暮韩，是否真的存在。 　　不仅是声音， 　　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无法抑止的轻轻颤抖。 　　脚下是无数的虫骸，被白色粘液覆盖住，明明应是潮湿腐臭的空气，鼻尖闻到的确实清新的淡香。 　　暮韩怔愣着。 　　男人有力的怀抱紧紧拥抱住自己，耳边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 　　不是1307，而是暮韩…… 　　内心突然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填充的满满的。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点酸涩，有种淡淡的欣然与满足。太过复杂。 　　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历经的波澜与喧嚣后的平静，煞然冲破死亡的恐惧阴影，雨散云开后豁然开朗的安然。 　　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的觉得空虚与茫然。 　　活着，只是活着。不断的努力，在无比的艰辛中寻求生存。却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不过此刻他想。 　　能够活着，有这片刻的平和与安然，便能够让他笃信： 　　他想要活下去。 　　扑朔迷离 　　等到李方寒稍稍平息了下来，暮韩伸手推开他。 　　略微扭过头，暧昧的气氛打破，两人忽然都觉得有些尴尬别扭。 　　于是暮韩转移话题问道：“其他人呢？” 　　李方寒松开手，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眼底仍旧透露出些许惊魂未定。 　　“哑巴说，他所能感知的极限，都没有拥有成熟神经系统的生物了，除了人。他和秋亦男继续去找源头，应该不远了。” 　　“他们没问题吧。”暮韩随口问了一句。 　　李方寒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魂正蹲在地上整理背包。 　　从背影看来，他似乎有些郁闷。 　　不过显然没有人会去关心他的心绪。 　　失落者是什么？比变异人更低贱的畜生。他们已经不被承认，是等同于人类这个阶级的高等生物。 　　魂低着头，自嘲的苦笑。暮韩已经突破了八级，和李方寒一个等级。 　　他变得更强大，也更然自己无法企及。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踢他，不具有攻击性，软绵绵的力道。 　　魂抬头，一脸茫然的望向暮韩。 　　暮韩的脸上仍旧残存着一些条虫，狰狞的盘踞在皮肤下，透着诡异的冷艳。 　　到现在他仍旧觉得后怕，要是暮韩死了，要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得先出去，扶着我，魂。”暮韩命令他。 　　看的出，他现在仍未恢复。浑身都没力气。 　　李方寒默默收拾起铁的尸体，拿着剑在前面开路。 　　一路上遍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整个阴暗的地下道一片死寂。 　　李方寒的周围散发的拒人千里的冷意，隐隐约约，环绕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暮韩搭着魂的肩膀踉踉跄跄的走。 　　李方寒不需要安慰。原罪城没人需要这种东西。 　　面对死亡，所有人能做的只是一件事： 　　——遗忘。 　　三人找了一个最近的出口出去。彦空的人早已经等在外面。暮韩被塞进营养仓被紧急运走。魂则去接受身体检查。 　　李方寒没有急于离开。 　　彦樱放轻步子走过来，站到他身后。 　　上次暮韩出意外，李方寒瞪着她的那种森冷的目光，彦樱至今未忘。 　　如果要说是这个世界上彦樱最尊敬谁，最畏惧谁的话，那么那个人不是彦空，而是李方寒。一直都是。女孩特有的纤细敏感，让他觉得这个男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怎么？”李方寒没有回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缭绕在周身。将他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怀抱着双臂眺望远方破败的景象。战争已经结束，生还者默默的收拾着残落的尸体。 　　战后的重建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这几即将成为一片独立而自由的囚牢。 　　“哑巴叔叔他们回来了，找到了原液，清除工作已经开始。”彦樱望着男人的背景，咬了咬嘴唇，老实回答。 　　李方寒沉吟片刻，冷然道：“我有事要走几天。转告哑巴，现在不是时候，但铁的命，我早晚会和他算的。” 　　彦樱点点头，心中惊诧。 　　这是……什么意思？ 　　…… 　　彦空的研究基地。 　　一间封闭的房屋中，巨大的培养皿里横躺着一个□的青年。 　　黑色的头发，俊秀的面容，透着一种清新的漂亮。 　　仪器在他周身游走，机械手伸进皮肤里揪出残余的虫骸。在绿色营养液体的浸泡下，破损的皮肤即刻得到治疗。 　　黑暗中，暮韩的意识有些浑噩。 　　冷，浑身都觉得冷。 　　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意识深处回荡着。 　　层层叠叠，一遍又一遍。 　　……你是谁？ 　　暮韩想问。却无法出声。 　　力量在体内畅快的流转，像是脱缰的马儿一般奔跑着。 　　神经变得更加敏锐。 　　他早已经突破了人造异能的精神烙印。 　　被桎梏了如此久的时间，此刻，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使用自己强大的力量。 　　……好孩子，保护好……‘心脏’…… 　　女人继续在意识里叨念着。飘忽的声音，宛如来自远古般让人听不真切。 　　……心脏？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我来保护。 　　暮韩疑惑。 　　……一定要保护好心脏。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能够改变一切…… 　　女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暮韩想要移动身体，抓住她问个明白。却发现自己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暮韩……暮韩？……” 　　而随着意识里女人的淡离，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暮韩？……” 　　暮韩在睁开眼，眼前一片流动的绿色液体。更远处，彦空浅笑着倚靠在门边。 　　“你醒了？你恢复的很快呢。” 　　彦空走过来，操纵了控制台抽走干营养仓，将暮韩放出来。 　　随着液体的流失，暮韩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温暖。 　　“先吃些东西吧，有好久没吃过食物了吧？不然胃会萎缩的。”她递过一件宽大的袍子。 　　暮韩穿上袍子，随着彦空来到一间小屋子。 　　屋子不大，只有十几平方米。一个占据整面墙的书柜，放着各类资料和档案，还有一张书桌。 　　书桌上已经布好了菜，飘散出一阵阵浓郁的肉香。除了肉类，还有红红绿绿的蔬菜点缀在上面，色香味俱全。旁边摆了瓶瓶罐罐的各种酱汁，鲜香无比。 　　香味刺激了暮韩的食欲，让他的胃也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鸣叫。 　　彦空掩嘴一笑，陪着暮韩坐下来。 　　“吃吧，刚做出来的。秋亦男做的，说是给你压惊。” 　　暮韩点头道谢，趁彦空不注意的时候，把餐具和饭菜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通透。 　　有迷幻剂……在菜里。 　　还是专门对付精神系异能者用的。暮韩将一小块蛇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彦空也拿出另一副餐具，陪着暮韩一起优雅的吃起来。 　　彦空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那么迷幻剂，是……针对谁？ 　　暮韩注意到，她的右手有些不太灵活。被暮韩削断的四根手指已经接上，在指根处有一条细白的伤疤。 　　“别盯着了，早好了。我一个不懂舞刀弄枪的女人，没了双手也无所谓。”彦空嫣然一笑，烟视媚行的瞟来一眼。 　　暮韩沉默不语，继续闷头夹菜。却暗中皱眉，发动控制力，把咽进胃里的食物小心的压缩成一团，不让药物接触胃壁从而被吸收。 　　他偷偷观察彦空，见女人似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放下筷子擦擦嘴道：“真不愧是秋亦男做的，让我这个当家作主的女人自愧不如。”说完，忽然笑看暮韩道：“不再吃点么？” 　　“不了。一下吃太多，反而不好。”暮韩说。 　　只觉得一觉醒来，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彦空，还是秋亦男？他们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或者秋亦男在暗示自己对付彦空？ 　　彦空深深看了暮韩一眼，脸上挂出一个以为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吃好了，我来和我一起看个东西吧。”彦空起身。 　　将手指按在书桌上的屏幕，足足按了1分钟，传来嘀的一声。 　　彦空站在另一篇空阔的强前，房顶探出虹膜扫描和指纹检索系统。紧接着，墙面开出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暮韩绝对无法相信那里还有一扇门。门闭合后，连接的缝隙肉眼不可见而门后的长廊也随门一起闭合。即使是用设备探测，也只会得到那里是一面墙的结果。 　　隐藏的这么深…… 　　是什么？ 　　暮韩越发的好奇起来。而伴随着迷惑，还隐隐有一种不安。 　　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比不知道要好。 　　原罪之谜（附区域平面图） 　　彦空关掉红外线的防盗系统，熟门熟路的穿过长廊。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方形的屋子，或者可以称之为密室。 　　屋子不大，大约二十平方米左右，没有窗户。四壁全部采用沉厚的重金属打造，与地面溶接在一起，使之完全成为一个整体。墙壁安装了一盏微小的紫外线照明灯，房间内勉强能够视物。中央有一个同样金属制造的立方体，立方体顶端有只有一个显示屏。无论是线路还是机体全部被封锁铁块内部，没有任何接口□在外面。而立方体则又与地板熔接在一起。这样做确保了不会有人能够从这里盗取到任何资料。 　　当然，并非全无破解的方法。除非你像暮韩一样，凭借着强横的精神力能够过目不忘。 　　暮韩愈发的好奇，如此严密的方法下，隐藏了什么秘密。 　　彦空究竟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而他也越发警惕起来。 　　仍旧是虹膜扫描和指纹检索系统。彦空打开屏幕。 　　屏幕上亮出营绿色的光芒，随着线条游动，逐渐勾勒出一张立体的结构模型图图。 　　“暮韩，你来看看，认得出这是什么么？”彦空指着图说。 　　暮韩狐疑的凑过去，好奇的观察模型。 　　图片上的模型在不断转动。 　　完全俯视图，是一个规整的五芒星，内嵌在五边形里面。上面深深浅浅的颜□分出了不同的块区。而平视图的时候有点像陀螺，一个扁长的方形下面是收尖的，而中间却有一根高耸的柱体。 　　模型转到偏角的时候能够看到，柱体的位置是整个结构的正中心，一直通到“陀螺”的尖底。 　　这种结构的物体很常见，而最常见的一种就是…… 　　“这是，”暮韩皱眉，有些不确定，“……能量储集器？” 　　彦空但笑不语。 　　暮韩皱眉。他摸不准彦空的意图，只好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模型上。 　　这座模型让暮韩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暮韩只得耐心的继续看下去。 　　惨绿色的光芒映在眼睛里，不断变换的线条是暮韩越发觉得熟悉。 　　明明应是苍白的数据，可暮韩却觉得像是曾经潜藏在身体里的一部分一样，早被拿出来放在眼前，反复的目睹过无数遍。不禁熟悉，还有微妙的亲切感。 　　暮韩觉得自己有些混乱。 　　彦空看着暮韩不断加深的眉头，突然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原罪城从A区到H区，却为什么独独没有G区呢？”她笑着给了个提示。 　　原罪城，G区…… 　　暮韩乍然听到她转移话题，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并非蠢人。 　　彦空在这个时候提到G区…… 　　他突然醒悟，正色悚然道：“你是说……这个？” 　　他手指着仍旧不断变换的模型，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是说，这是原罪城？！” 　　“那么……你以为呢？”彦空娇笑，“大吃一惊对么？” 　　暮韩觉得她此时的笑声是如此让人的毛骨悚然。 　　他此刻内心一派兵荒马乱。 　　彦空站在屏幕前，绿色的流动的线条映在眼底。看不出情绪。 　　她用一种平和而没有温度的声音缓缓说： 　　“没错，如你所见……这就是一个能量储集器！或者说，是一件占地巨大，用整个城市来作为保护色的巨型兵器。” 　　彦空挑眉，指着屏幕中的模型，嘴角挑出浅浅的弧度：“原罪城有无数人都在好奇，G区究竟在哪里。但因为城市的封闭，鲜少有人能够逛完整个城市。更何况还分了帝国区与联邦区。……所以，也就几乎没有人，能窥得原罪城的全貌。” 　　暮韩攥紧拳头，强行压抑内心的愤怒，冷笑道：“没猜错的话，G区就在地下？” 　　彦空抬头，平视暮韩。 　　“你猜的没错，G区并非不存在。——它就就在地下。” 　　她指着模型，在触屏上将他们拆解。 　　“这条分界线，这里向上，是地面部分，而从这里往下……就是G区。G区的面积，是除去A区的整个原罪城。” 　　“G区，当年帝国用来研究XS的真正基地，也是储集器的集能箱。而几座大型的地下试验基地，大多采用蜂巢设计，起到平缓的作用。当时预想到了整体埋设过深的后果，将大部分管道压在了G区，同时进行能量的融合。” 　　“不论是动能，热能，电能，机械能，甚至是异能者使用的精神能，各种元素自然能……全部，都可以收集！”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暮韩完全无法抑制的吼出声来。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以及愤怒。 　　“为什么不能？”彦空挑眉反问。 　　真想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展现在眼前，暮韩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有人都在被玩弄。 　　被国家，被政府，被高高在上的权贵，被这座城市玩弄。 　　他们自以为得到了流放，终于获得了生的机会。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只是小白鼠一样傻傻的钻进牢笼，欢欣的成为另一场残酷试验的祭品。 　　“现在，你知道原罪城为何如此残酷了吧。一切都是在某种授意下达成的，为了储集能量。整个原罪城就是一座巨大的储集器，需要有人不断的变强，有人不断的死亡。你想过为何你突破八级后会格外虚弱了么，按道理来说，你只需要一刻钟就能恢复比任何时候更巅峰的状态，而你却昏迷了整整一小时，连带直到今天才将将恢复到7级时的平常状态。” 　　彦空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的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无论是区域赛也好，还是匮乏的能源供应也好。只是为了塑造一个残酷的环境，更加促使人们自相残杀。” 　　彦空看着屏幕，冷笑道： 　　“你没听说过么？最终流放，是死刑轮盘上唯一不是死刑，却相当于死刑的刑法。所有人都被骗了。你们以为原罪城是唯一的活路么？错了，错的多离谱……在联邦废除用死刑犯做生化研究以前，多少舆论在斥责？可至少那些死刑犯知道，自己即将变成研究员手术刀下的活体实验品。” 　　——而最终流放的原罪住民……无数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现实怎样的戏耍了！ 　　暮韩攥紧拳头。骨头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还以为逃出了A基地那个笼子，却不想是进入了一件更大的牢笼。 　　从始至终都在被人玩弄，这个认知让暮韩怒不可遏。 　　他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一样。生命就那样的廉价，可以随意任人戏耍，而蒙在鼓里。 　　他们拼命的挣扎，却不过是徒劳的演了一出闹剧。 　　“觉得自己幼稚愚蠢么？”彦空突然靠近他，在他耳边呵气，笑道。 　　“你知道了，可你要明白，包括李方寒在内的许多人，还都不知道呢……” 　　暮韩突然觉得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李方寒这三个字就如同晨钟暮鼓，将暮韩猛然敲醒。 　　李方寒是暮韩认定的强者。虽然他平时仅仅是冰冷而内敛。 　　但那日，他发怒的一瞬间所散发出让人无法违抗，只能臣服在他脚下的强大，像一根刺扎进了暮韩的心里。 　　在他的认知里，李方寒绝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欺凌利用的角色。 　　如果连李方寒的都不知道，那么，彦空告诉自己，究竟怀了什么心思？ 　　暮韩顷刻间冷静了下来，脑子里飞速转动着。 　　“别告诉我，你只对我一个人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暮韩紧盯彦空，一字一字清晰而缓慢的质问道。 　　彦空退开几步，媚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该告诉你罢了。重火也知道，他没和你说么？你们不是在合作？” 　　暮韩沉默以对。 　　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 　　那是去取墨吟的时候。 　　“来吧，暮韩。这一块是我的武器研究基地，你还是第一次参观吧。”重火笑着向自己招了招手， 　　“的确。你和彦空找到了好地方。难得地下有这么大的空地。” 　　重火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瞬间，他细不可查的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虽然细微，但仍旧被暮韩敏锐的察觉。 　　当时他就已经开始猜想，原罪城的地下究竟有什么。 　　他已经嗅到了不寻常。 　　不论是重火还是彦空，都拥有大面积的地下实验室。而这样的工程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完成的。借用了前人？ 　　那么在原罪城短暂的历史中，究竟有谁能够完成在地下建设巨大实验室这一伟业？ 　　——答案是没有人可以。 　　这些东西，是一早就存在的。早在原罪城建立之前。 　　“我和重火并没有利益冲突，但这不代表我们必须相互坦诚。” 　　无视彦空略带些挑唆意味的问话，暮韩不温不火的回答。 　　多疑是人类本性中无法磨灭的一种劣根，尽管暮韩并不想这样，但无可否认，它始终蛰伏在暮韩的意识里。并且一旦爆发，就会永无休止的扩大再扩大，直到蚕食掉所有理智。 　　“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联邦还是帝国！储集下来的能量……究竟有什么目的。” 　　暮韩深深闭上眼睛，将纷乱的杂念排除，重新梳了一遍今天得到了消息。 　　这些信息太过惊悚，而让暮韩震惊。 　　原罪城是一个巨大的储能器，城市的表象只是它的伪装。残酷的环境，贫乏的资源，原始的城市法令，野蛮的生存法则。一切都昭示着他的本质。 　　这座城市的主题就是厮杀，在厮杀中更加强盛或者衰亡。而无论其结果是什么，这个城市会从中得益。 　　真是当人们平和相处的时候，这所巨大的城市也饕餮般的不断吸取着人们的力量。 　　原罪城的平均寿命不到70岁，比世界普遍150岁的寿龄少一半还要多。 　　它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陷进去，便会随着他的节奏越转越快，最终尸骨无存。然而这样的法则已经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带着无法逆转的事态加速旋转。 　　“帝国制造这样一个能量储集器，出于什么目的？联邦不可能熟视无睹。” 　　战后，联邦进驻原罪城，名义上是想要作为其略帝国的踏板。然而事实真正如此么？作为帝国与联邦共同的流放地，作为后来者的联邦在原罪城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作为战前研究XS的基地，在世界变异之前，历史真相是如何？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一切一切，变得更加复杂。 　　彦空斜坐在铁台一角，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屏幕，沉吟着，“你说目的……” 　　她扬起唇角。 　　“原罪城建造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明白。而我的目的却很简单。”话锋一转，彦空偏头看向暮韩。 　　“简单？恐怕不见得吧？”暮韩冷嘲。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只要你去寻找一件东西。我本以为重火能找到，可惜他至今没有眉目。” 　　“在这之前告诉我，你明知道原罪城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要极力推动D4独立？你不知道战争只会助长原罪城能量的收集么？”暮韩质问。 　　彦空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一般站起来，指着暮韩气道：“你以为我想么？原罪城的形式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朝虎视眈眈，帝国与联邦就欲抛弃这里。我们不独立，难道真的等着别人来吞并？哪怕就是在监牢里，难道不应该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大的自由么？” 　　暮韩愣住，他没想到只是一句话，竟会惹来彦空如此失态。 　　在独立之前，他也分析过形式，确实独立是最好的选择。可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遗忘了。 　　最近总是频繁的出现这种感觉。像是得了健忘症的病人，觉得熟悉，觉得认识，觉得意识中有什么，可偏偏就是隔着一层纱，摸不到，抓不住，死活想不起来。 　　这感觉令暮韩烦躁了抓了抓头发。 　　“你究竟在找什么？和D4有关对不对。” 　　彦空坦然的点点头。“不在C4，就在D4，就在这一带。我在找‘心脏’……” 　　混乱关系 　　心脏什么样子？干什么用的？ 　　彦空说：不清楚。 　　怎么找到心脏？心脏究竟在哪里？ 　　彦空说：没头绪。 　　心脏！心脏！ 　　该死的又是心脏。 　　暮韩几乎想破开自己的胸膛，把里面那团跳动的肉块仍在彦空那张悠然而笑的脸上。 　　当暮韩带着满脑子烦杂回家的时候，李方寒正在等他。 　　男人衣服有些脏乱，鬓角带着写风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魂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的站在李方寒身旁，像个刚挨完训的小学生。 　　“你们怎么在一起？”暮韩有些惊诧。 　　魂小心的蹭到暮韩身边，被李方寒冰冷的扫来一眼，顿时吓得一哆嗦。 　　暮韩看的好笑，把钥匙丢给魂让他开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方寒。 　　“彦空给他做完身体检查就放他回来了，我来的时候他蹲在门口睡觉呢。”李方寒回答。 　　暮韩这才有时间细看腕表。 　　“我在营养舱里泡了整整三天？”暮韩讶然。 　　李方寒点点头，道：“确切的说是四天，现在区域赛已经关闭2天了。……暮韩，我们……” 　　“我知道，”暮韩打断他，“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我也……正要找你。” 　　李方寒微微瞪大了眼睛，一丝惊喜闪过，但仔细观看暮韩的表情，却又知道必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随即又有些失落。 　　“去我在D4的家吧，你还没去过。” 　　“好，等我一下。” 　　暮韩说完走进屋里。 　　魂正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的毯子上。想起他在门口屋外‘流浪’了整整四天，不由有些心软。于是指指床说：“好好睡一觉吧，在我回来之前允许你用了。我要出去。” 　　魂大力的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傻笑。 　　暮韩无语，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一口气喝了足足七杯水，等到胃开始涨疼的时候，暮韩冲进厕所，哇的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刚才在彦空那里吃的饭菜，顷数被吐了出来，食物仍旧是被咀嚼过后的样子，没有经过进一步消化。 　　“咳……咳咳……呕！……” 　　剧烈呕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暮韩直到确信自己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顷数吐干净了，才扶着马桶轻轻的喘息。 　　按下冲水器，水声传来，遮掩了的身后脚步声。暮韩察觉到有人近身才本能的猛然回头，猝然间看到魂略带担忧的双目。 　　他拿着水，见到暮韩凌厉的眼神扫来，立时一副惊吓的样子，手上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了大半。他呐呐道：“水……” 　　暮韩抢过杯子，仰起头咕噜噜喝干净，从上到下审视般打量魂，然后冷哼一声。 　　魂更加不安。 　　暮韩没理他，兀自转身回屋取了外套。 　　走到床边，脚下不动声色的将暗格踢开一道缝隙。 　　暗格里没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是彦空送给他的黑匣子，里面有精神系异能的修炼秘法。 　　“你怎么了？”李方寒看到暮韩锁门出来，不由问道。暮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一会和你说吧。”暮韩有些疲惫揉揉额角，回答道。 　　在李方寒住进黑鬼的屋子前，他在靠近D4边缘有一处房子。 　　原本是一所废弃的小教堂，地处偏僻。 　　李方寒本来相中了哪里的安静，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教堂竟然还有一个不大的地下室，便干脆清理了教堂当做住所。 　　暮韩打量着四周。 　　教堂的桌椅全部被清走，留出了大片空旷的地方。 　　“我在这里练武”李方寒介绍说。 　　暮韩想象着，透过拱顶的彩色玻璃洒下血月的红光，男人穿着古式劲装舞剑的样子。 　　教堂与长发的世家武者，明明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不知为什么，在脑海中将他们搭配起来的时候，竟然有种意外的和谐。 　　“有机会，舞剑给我看吧。”暮韩笑说。 　　“好啊。”李方寒应道。他也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意外的柔和。 　　“暮韩……”他在祷告台后的长椅上坐下，后背靠墙，看着身旁的出神的青年，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暮韩随口应和。 　　一个柔软的轻吻，蹭在嘴角。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暮韩回神，突然笑道：“我今天来，正准备和你谈这件……” 　　“不，我是说。”李方寒猝然打断暮韩。 　　“我是说，不是跟我。而是，暮韩……我们在一起。” 　　暮韩愣了半晌，挑眉问：“凭什么？就凭你喜欢我？还是凭你上过我？救过我？” 　　男人看着暮韩，脸上是无比认真的神色：“暮韩，我很强。” 　　暮韩冷嗤出声。 　　“你那么漂亮，聪明，强悍。在原罪城会有多少人窥伺你。” 　　暮韩不屑。 　　“然而除了我，这原罪城——再没人配得上你！” 　　李方寒毫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一瞬间的自信与傲然，如同清晨的阳光一般，刹那间划破黑夜。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令暮韩呆愣许久。 　　李方寒拉过他，极为自然的开始拥抱，亲吻。仿佛早已笃定暮韩不会拒绝。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唇舌间辗转，耳边安静的只剩下清浅的呼吸。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间流转，时间仿佛都放缓了流逝的速度。 　　暮韩被推倒在长椅上，手指□男人的头发里，任他趴伏在胸前舔吻自己的□。 　　舌头划过胸膛，留下湿滑的印记。柔软的嘴唇，渐渐倾覆在敏感的下身上。吻。 　　然后呵出热气，轻轻含了进去。 　　暮韩弓起身子，弹跳了一下。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涌上强烈的快感。捧住李方寒的脑袋，他不轻不重的力道推拒着。 　　男人执着的握住暮韩的手腕，将他的手撤开。仿佛笃定他无法拒绝。 　　是的，谁能拒绝李方寒呢？ 　　因为没有支撑，利用腹肌而弓起的身子再次无力跌落。 　　暮韩张开空茫的双眼，压抑着声息。空旷的教堂，稍微一点的声息都会传来久久的回音，荡漾在耳边，仿佛圣歌。 　　李方寒侧过头，轻轻吻着他的小腹。像是一名忠诚的教徒，虔诚的膜拜。 　　呼吸都被压抑的如此轻浅，谁都不忍心去打破这份安静。 　　高高的穹顶，静谧的教堂，七彩的玻璃折射下的迷离光线，恍然间这里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寂寂的圣地。 　　所有纷杂远去，世界的中心是剩下他们两人。 　　仰起头，高台上十字架投下阴影。 　　耶稣被倒掉在巨木上承受着酷刑，眼怀悲悯。 　　仿佛是一场仪式，所有的欲念都被净化，近乎神圣。 　　暮韩迷惑了。 　　如此安详宁和，如此平缓而圣洁。 　　这里，不应该是原罪城…… 　　而原罪城里这座肮脏的城市，不应该有这样的地方。 　　“李方寒，”暮韩看着玻璃窗外被片片割裂的青灰色建筑，世界在他眼中是颠倒的。 　　“帮我逃出去……” 　　他清晰的，一字一顿，淡淡说道。 　　下一瞬间，被狠狠的推开。 　　微妙平和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你当自己是什么？”李方寒跪在长椅上，揪起他的领子与他对视。男人皱着眉头，眼里闪烁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 　　混杂着震怒，失望，与难以置信。 　　暮韩愕然，随即他推开李方寒，正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交易李方寒！我从没想过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你的庇护明白么！” 　　李方寒松开手，歉然道：“对不起……” 　　说完后，忽然又有些不安，“你知道，那样，那样的……我误会了。对不起。以前彦空……” 　　“不，别提彦空。听着！李方寒……”暮韩说：“我们得逃出原罪城，或者说，我们必须逃出原罪城……” 　　紧接着，暮韩一五一十的将从彦空那里获得的消息，尽数告诉了李方寒。包括原罪城的真相。 　　而等暮韩一口气说完后，却发现男人担忧的看着自己。 　　“暮韩，你仔细回想，彦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什么意思？”李方寒突如其来的怪异问题让暮韩不解。 　　李方寒走下长椅，在祷告台前写了用手指画了个十字，紧接着教堂地面打开一条通道。 　　“进来吧，这里是我的卧室，这里说更安全。” 　　通道并不深，应当没到G区。 　　通道的尽头，就是地下室改建而成的卧室。通风系统建造的很好，像在地面一样，一点也不会觉得阴湿。 　　卧室面积不大，带着小浴室。 　　而卧室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和两把剑架。 　　比起B2奢华的大房子，这里简直朴素的像是苦修僧人居所。 　　暮韩坐在床上，李方寒解下剑，盘对坐在地板上。 　　“暮韩，你还记不记得，区域赛开赛前的第一次会，你提前去找了彦空。” 　　暮韩皱眉，仔细回想， 　　“记得，我提前去了，而你从彦空的卧室摔门出来。” 　　“对！就是那天。”他点点头。 　　“你和她之间，闹翻了？” 　　“因为那日，彦空对我说……她要把彦樱转交给你。” 　　“交给我？”暮韩讶然。 　　李方寒深吸了一口气，从头说起。 　　“大约是李家破灭后的三年，铁带着我一路逃亡，颠沛流离最终辗转到原罪城。那时我还小，而原罪城也刚刚作为流放地……我身为李家的后人，自幼修习正统的武术。李家是古武术世家，家传的绝学是武术一脉中的精髓。我从小是族中公认的武学天才，早早被定下了少主之位。即使来到原罪城，也未曾受过多大挫折。那时原罪城的形式也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只要实力够了，就能生活的很好。我与铁两人横行B2，过的也挺逍遥。” 　　一口气说下来，李方寒顿了顿。有些缅怀当年的岁月，更多的却是自嘲。 　　他笑了笑，见暮韩认真的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时年少轻狂。以为天底下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也就是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去挑战教宗，被奈特救了一命。后来听到B2出了个彦空，整个原罪城有名的妓，区域赛的时候就一路杀了过来，扬言要尝尝她味道……” 　　暮韩饶有兴致的挑眉。 　　李方寒苦笑：“血气方刚的孩子，比你现在小一点，却比你幼稚了不是一丁半点。我给钱，她接客，上是上了，结果把自己赔了进去。” 　　暮韩“噗呵”的笑出声。 　　李方寒大多是时候是冰冷的，惜字如金，让人觉得凛然而疏离。而像现在这样平和的谈论他自己的过去，间或夹杂着一些些许普普通通的表情。到让暮韩觉得多了些情味儿。 　　“怎么？着了她的道儿？”暮韩调笑道。 　　李方寒抿着嘴点了点头。 　　“精神禁锢。彦樱死，我疯！” 　　暮韩哑然。 　　他其实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怀疑过李方寒是彦空的心腹。 　　暮韩记得，在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李方寒管彦空叫彦姐。而暮韩加入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表态的人。只一句话：我听彦姐的意思。 　　还有一个片段，是那日暮韩去刺杀太妹，李方寒因为逮了魂回来没和暮韩在一起。暮韩杀了黑鬼从狼的基地里逃出来后，聚餐中李方寒起身道歉。 　　男人举杯示意，满满一杯干了，亮开杯底。 　　然后躬身低头，道：彦姐，暮韩，众位。今天是我失职，对不起！ 　　彦空，是他说的第一个名字。 　　可是后来半年的相处中，他发现或许男人是真的关心自己。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在意，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暮韩看似淡漠，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在原罪城，这个关乎到生死的地方他对一切细节又格外的敏感。 　　况且就算彦空再强，以李方寒的骄傲自负的性格，有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于是今天，才终于下定决定，要相信李方寒。 　　毕竟，举目无亲的原罪城，黑鬼已经死了，他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重火，冰和李方寒了。 　　——而李方寒，是最强的！ 　　“那之前你说，彦空要把彦樱转交给我……” 　　“恐怕，他打算把烙印转接到你身上。而我，彦空说，也许我会成为她的保命符。” 　　暮韩想起饭菜里的药物，与彦空凝视自己的双眼…… 　　突然间觉得后怕。 　　这个女人的心机如此深沉，没人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保命符？” 　　“我也不明白。或许，她早已经预料到会有危险？” 　　“她就有自信能够给我下禁锢？”放弃探讨保命符，暮韩继而想到新的问题。 　　“彦空给你精神修炼的秘法，想必动了手脚。”李方寒说了一个可能性。 　　他翻找衣服拿出了一个十字架递给暮韩道：“我跑了一趟帝国区，去找奈特。可惜教廷的祝福只能起到保护作用，若彦樱真死了，能不能护得住还是问题。还得想办法。” 　　李方寒皱眉，探过身亲手给暮韩挂上了十字架。暮韩脖子上已经有了一根红绳，透过略微敞开的衣领，能够看到写了韩字的小木牌。 　　李方寒眼神一暗，手上顿了瞬间，却还是继续拧死了环扣。 　　区域赛已经关闭，男人竟在几天中跑到了帝国区。更何况，恐怕为了求解，他不得不任人侵犯自己的识海。 　　暮韩攥着十字架，半晌轻轻道了声。“谢谢” 　　“不过彦空应该没给我下成，你……”他看到男人的脖子间，也有一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链，半途有改口，“你也有，那我也带着吧……” 　　李方寒愣住，忽然惊喜道：“你的意思……” 　　一模一样的项链，尽管它对暮韩没用。再加上暮韩的这句话： 　　——这多像定情信物？ 　　暮韩咳嗽一声，面上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原罪城的真相，你一点都不知道么？李方寒，我们逃出去吧。” 　　面对暮韩带着期许的目光，李方寒垂下眼睛，叹道：“怎么逃，原罪城四周全是危机四伏的荒地。距离最近的封闭城市也要近万公里。而我手下近千人，你又让我如何丢弃他们。” 　　暮韩语塞。 　　地下联盟 　　有些责任，你可以选择逃避。 　　只有勇敢的人才能直面他。 　　如果暮韩再自私一点，他完全可以要求李方寒抛弃他们。毕竟在原罪城这个地方，各自为战，没有人会怪罪什么。 　　然而面对李方寒，这样的要求暮韩说不出口。或许这也是暮韩欣赏李方寒的地方。 　　强大，坚定而勇敢。不同于秋亦男极端的骄傲，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魄力与自信。古装，长发，时至今日仍旧保留着世家的古老风俗。他永远会对自己的认定的原则坚定不移。 　　铁已经死了。看得出这个事实在男人内心已经留下了一道残忍的刻痕。 　　暮韩不想逼迫他再一次抛弃珍视的弟兄。 　　然而就这样束手待毙，暮韩同样无法说服自己。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他们的腕表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适时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今晚八点，在C4的市政楼地下。地下联盟的邀请。] 　　信息是彦空发来的，暮韩看看李方寒，显然他也在皱着眉头疑惑。 　　“从这里到C4得花一些时间，我们早些动身吧。你去洗个澡吧。”暮韩率先开口。 　　李方寒的衣服不算太干净，鬓角也带着风尘。想到他短短4天内跑到帝国区去为自己求祝福，暮韩内心有些被触动了。 　　他不会放弃逃出去的希望，但显然，现在不是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 　　他同样不想毁了好不容易和李方寒建立起来的融洽的关系，闹僵了对暮韩没有分毫的好处。 　　李方寒也深知此点，笑了一下，点点头。拿了衣服进去沐浴。 　　他能够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暮韩权衡着这个问题。也许自己能帮他解开彦空的精神禁锢，顺便，探求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C4的市政楼地下，和彦空家里的小型会议室布置的差不多。 　　地下联盟的首领没有亲自到，而是搭建了影像传输。 　　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穿着混搭的军装，眼瞳是浅浅的栗色。他的面部的轮廓明显偏向帝国人，可说话的风格去行为举止却没有帝国人那么刻板。 　　那么，是美盟的人？暮韩思忖。 　　“各位先生，美人儿们好啊。我可真高兴见到你们，实在是太高兴啦。” 　　屏幕里的男人双□叠着搭在桌子上，嬉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暮韩扫过众人，除了哑巴低着头，秋亦男眼含不屑外，其余人都没神表情。 　　“还用我们自我介绍么？不过我想，是否您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彦空笑了一下说道。 　　“哦不不，久仰大名。我怎么会不认识？我是地下联盟的……曾经的副盟主，现在的盟主。你们叫我大地就好啦。相当憨厚的名字吧，和我这个人一样哦。”他自以为风趣的说道，说完，夸张的捧腹笑了起来。 　　只可惜众人都冷着脸，分毫没有配合的意思。 　　等到他笑够了，看看这边的冷场，撇撇嘴摊手道：“好吧好吧，一群没有幽默细胞的人……既然如此，我直接说明我的来意好了。” 　　他收回腿，调整坐姿，摆了一个比较端正的姿态。 　　“虫子是地下联盟放的。关于李先生您亲密家仆的不幸丧生，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恭喜，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 　　李方寒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们，地下联盟相当于美盟的雇佣兵。在某种程度上，地下联盟可以代表美盟的态度。我希望，我们能够联合起来……以原罪城为基点，建立第四国家！”大地无比郑重的说。 　　一阵娇笑声传来，彦空听了天大的笑话般，掩着嘴笑的肩膀颤抖。 　　“彦空小姐，不要笑的太早，你们以为你们独立，就真的站稳了脚跟？别以为你们在地下设立了封锁线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大地脸色有些不好，语气随意却暗含威胁。 　　彦空仍旧笑个不止，大地越发难堪。 　　半晌后，她抬头，朱唇轻启，吐出一句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呀，地下那些连通的路，可以移动。” 　　大地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谷叔差异至极，却还是附议彦空，对大地道：“看起来阁下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暮韩却在思索。彦空那天，可并没有将这些告诉他…… 　　建国，如果不是为了建国，彦空为何要耗费数年的时间，不计一切代价的聚集这群人？ 　　对于彦空的拒绝，暮韩有些不解。同样不解的，恐怕不止他一人。 　　谈判的最终，不欢而散。 　　不论大地提出了怎样优渥的条件，彦空只是一味的嘲笑男人天真。 　　会后，众人并没有急于散去。但凡有些脑子的人仔细分析后就会发现，排除教廷与王朝，若是美盟能够全力支援的话，从原罪城建国并非无稽之谈。 　　毕竟美盟曾经是世界的霸主，虽然被龙华联邦赶下了位置，但余威犹在。 　　而彦空却反驳说：凭什么美盟会全力支持，你不要忘了原罪城是什么地方？流放地！关押罪犯的监狱。这里住着一群罪犯，人们眼中的人渣，垃圾，无可救药的货色。美盟若真是明目张胆的帮助我们，你要他拿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名誉？建立第四国家，我们有凭什么来守护这个新生的雏儿？它迟早还会被强权吞并。 　　一席话说的众人无可辩驳。建国的事情就这样胎死腹中。 　　虽然暂时消弭了众人的疑心，可暮韩却总觉得怪异。 　　按理说彦空是知道原罪城真相的人。她应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更急于脱离原罪城。凭借彦空的心智手腕，只要搭上美盟的桥。她可以逃出原罪城随便在封闭城市的哪个角落里，仍旧生活有滋有味。 　　…… 　　打开房间的门，屋中充斥着橘色的暖柔灯光。 　　暮韩突然萌生了一种家的感觉。 　　李方寒跟在他身后，在他刚要进门时，搂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呵气。 　　“今晚，我住下好么？”暗哑的声音，充满暗示性。 　　暮韩耳后的敏感皮肤被男人嘴唇轻触，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身体重新记忆起教堂里被自己生生打断的快乐。男人含着自己的□舔吻景象在脑海浮现，情潮涌动。 　　“好啊，你做饭。”暮韩扭过头笑着说。眼里是些许情动的水雾。 　　男人换在他腰腹的手渐渐向下，隔着裤子，在暮韩略硬的地方流连半晌。吻了吻他的脖颈，轻声道：“可以。等我。” 　　李方寒出门买菜，暮韩将缩在床上的魂揪了起来。 　　“开着灯，你是在等我回来么？”暮韩问。 　　魂迷迷糊糊的揉眼睛，看见暮韩眼前一亮，大大的笑开。像是做了好事期待着被主人夸奖似的，忙不迭的点头。 　　暮韩却嘴角挂着冷笑，继续问：“还是，因为在看什么东西，而来不及关上了呢？” 　　魂身子一僵。 　　他像是被暮韩冰冷的语气吓到一般，连滚带爬躲进了墙角毯子上，用被子蒙住全身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暮韩走到床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暗格。严密的扣合在内侧，被踢开的缝隙已然不见。 　　彦空送给他的书被动过了。 　　魂，你太心急了…… 　　谁的沉沦 　　其实暮韩让李方寒出去买菜，只是想支开他。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看到，魂睡在自己床上的样子。 　　说是让李方寒做菜，其实是暮韩的玩笑。但没想到，这个平视冷若玄冰的男人，竟真的围了围裙进厨房做菜。 　　即便拿着菜刀，李方寒仍旧能把它舞的优雅流畅。暮韩靠在门边，看着男人认真做菜的模样。 　　那种居家的闲适，让暮韩内心涌起一阵淡淡的温暖。 　　李方寒做得菜不算难吃，但也称不上好吃。 　　暮韩很给面子的每样都吃了小半盘。 　　期间，魂坐在李方寒对面。他似乎很惧怕这个男人，一直把脸埋在饭碗里闷头吃，面前的一盘酱肉都被夹光了，他还把筷子往空盘子里杵。 　　暮韩笑着给他夹了一棵菜花，原罪城里，蔬菜比肉类要贵上好几倍。 　　魂顿时受宠若惊。李方寒冷着脸，面上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那略微抿嘴的样子，在暮韩眼里活像吞了只苍蝇。 　　暮韩心里暗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给魂夹了一片白菜。 　　魂如坐针毡，李方寒瞪着暮韩的筷子不做声。 　　当暮韩第三次把黄瓜夹给魂是，李方寒终于忍不住。暮韩还以为他要怎样，谁想他却是在旁若无人把筷子伸到魂碗里，眼睁睁在两人面前，将未动的黄瓜送进自己嘴里。那样子如同从平时吃饭夹菜一样，没有分毫不自然。暮韩忍不住笑出声来。 　　战争已经停歇，原罪城的也重新恢复了安宁。 　　尽管城市里紧张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散去，却已经在每日的忙碌中淡化了许多。 　　将碗筷丢进自动清洗器，李方寒转脸就把魂扔进了厕所。 　　拥着暮韩挪到床前，彼此心照不宣的开始解对方的衣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逐渐袒露的皮肤上，暧昧渐渐升腾成□。 　　李方寒的摸着暮韩的后背一路向下，渐渐停留在尾骨。只见在敏感的尾椎上绕着圈圈，常年握剑而带出的薄茧带起别样的触感。 　　暮韩的呼吸有些加快。 　　轻轻一个弯身，拽着李方寒躺倒在身后的床上。 　　“下次要我来。”暮韩咬着他的耳朵，探手轻轻磨蹭着男人的灼热。 　　李方寒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湿热的吻，哑声道：“真想？” 　　暮韩撑起身子，李方寒顺势滑下，张口含了暮韩挺立的欲望。暮韩昂起脖颈，呼吸略微急促。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男人背后惨白的疤痕。带着一种别样的美。 　　他眯起眼眼睛，在脑子里意淫着将男人压在身下。一边舔吻着他的伤痕，一边进入他的情景。一股热浪蹿升到□，欲望更胀大几分，顶的男人不得不向后撤了撤头。 　　“为什么不想？难道老让你压？”暮韩用指尖轻触着突起的疤痕，反问道。 　　他喜欢李方寒为他□，那让他产生一种凌驾于肉体快乐之上的优越感。想来，征服欲这种东西，在男性内心中具有很强的普遍性。即使淡漠如暮韩。 　　李方寒的后背似乎很敏感，在暮韩触碰到他的瞬间喉咙缩了也一下，惹得暮韩呼吸一窒。他抬起头，探了身子去医用救生包里取了一管膏状的消炎药。 　　“为什么非要下次？”说着，手上拧开瓶盖，双唇已经吻上了暮韩的肩窝。 　　暮韩的锁骨很漂亮，纤细匀称，此刻双手后撑着身体，锁骨处就凹处了一个深深的肩窝。性感的仿佛要让人醉死在里面，引的李方寒流连不已。 　　“这次……不行。”语调变得有些微紊乱。 　　男人忙着亲吻他的身体，只是简单的从鼻腔中哼出一个上调的音节。答案已经无关重要。 　　暮韩弯着嘴角，笑的有些慵懒。 　　——帮你解开彦空下的精神烙印，用你的身体作为谢礼吧。他暗道。 　　…… 　　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透过皮肤，已经能倾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那种声音与节奏渐渐达成同样的步调，仿佛真的已经合为一体。 　　粗重的喘息，浓烈的欲望，侵肤蚀骨的快感…… 　　只想让人贪恋这片刻的温暖，沉沦于其中。 　　浴室里的魂，黑暗中茫然的睁着双眼。 　　身体靠着墙坐着，耳边隐隐传来暮韩的喘息与呻吟。 　　小心的拧开水管，将冷水淋在自己身上，淋湿了衣服，淋湿了身体，也淋湿了心。 　　第一次见到暮韩，是他跟在太妹身后。那是他还没有过多的注意这个青年。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李方寒，那个强大而令人胆寒的存在。他率先动手，提剑冲了上去。那时，他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的。 　　只是没想到，最终却被男人制伏，送给了暮韩。 　　第一眼，对这个匆匆而过的青年，他只觉得漂亮。他甚至没有记住他。 　　直到暮韩成为了自己的主人，自己开始习惯用一切空闲的时候去回忆他，感受他时，魂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早在以前，就见过他。 　　漫长的黑暗，让人发狂的寂静黑暗。无法感受周围的一切，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精神陷入一种几近癫狂的状态，这种空虚侵蚀他的生命，仿佛没有尽头。恐惧达到了极点。 　　而这时，那个青年走进了那间封闭的屋子。 　　他用清朗的声音说：“你叫魂吧。适应这个名字，然后适应我。”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入了自己的生命。然后慢慢的，主宰了一切。 　　略显冰凉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力度适中的按摩着肌肉。 　　那种感觉很舒适，让人熏熏然。 　　魂闭上眼睛，冷水淋在身上，却无法浇灭燃烧的□。 　　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魂颤抖着伸手，抚上自己硬热的□。 　　他想象着，这就是暮韩的手。他想象着自己仍旧躺在漆黑的小屋子里，而黑暗中暮韩就坐在一旁，慢慢为他纾解。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 　　在空虚而漫长的时间里，在暮韩离去后。他反反复复的回想着，一遍又一遍，将每个细节都反复拿出来玩摩。如果不这样，他不知到该怎么强撑着已经逐渐虚弱的意识，来面对永无止境的黑暗。 　　暮韩不是一个在性事上矜持的人。 　　随着欢爱的进行，也越加放浪起来。身上男人狠力的冲撞，每每都顶在最敏感的那点。传来阵阵酥麻。 　　强烈的刺激让暮韩无法自己，放肆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 　　魂渐渐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极力压抑着鼻息。死死咬着牙，他不敢泻出分毫声音。 　　渎主的认知带来强烈禁断般的紧张感，让魂久久无法达到巅峰。手上不自觉加重力道，快感中夹杂着疼痛。 　　他已经习惯并享受疼痛。就像他开始习惯并眷恋暮韩。 　　这多可悲。他惨笑。 　　黑暗中的幻想美好到令他晕眩。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记住了暮韩带给它们的快乐。 　　伴随着暮韩一声急喘与其后销魂的吟叹。 　　魂的拇指狠狠掐住了自己的顶端，也射出了白浊的液体。 　　片刻的茫然后，他瘫软在墙边无声的大口喘息。左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嘴唇。 　　□时出现脑海的景象，是自己崩溃其前夕，嘴唇相碰，暮韩那短暂而轻浅的吻。 　　冷水冲刷在身上，带走了所有的罪证。 　　魂摸了摸自己疲软的□，又轻轻揉了揉娇嫩的柱顶，再次苦笑。 　　如潮的快感淡去后，留下的，是一种隐隐的、尖锐的痛。 　　期望破灭 　　一场欢爱下来，李方寒与暮韩二人都有些筋疲力尽。 　　□着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们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眉眼间□未退的样子，不由相视一笑。 　　暮韩随便围了一条浴巾拉开浴室门，把似乎是睡着的魂踢了出来。 　　“我要洗澡，你去厨房呆着。”暮韩笑着命令。 　　魂低着头蔫答答的走了。心中暗道侥幸。好歹是把衣服烘干了。 　　等到两人皆一身清爽后，暮韩让李方寒盘腿坐在床上。 　　“我要进入你的识海。”暮韩说。 　　李方寒低头不语。 　　“让我试试看，也许，能够找到破解彦空烙印的方法。”暮韩郑重的说。 　　李方寒忽然抬头，嘴角微微上弯笑了起来。他伸手捋了捋暮韩鬓角的头发，很温柔的动作。 　　只是那笑容，似乎带了些许苦涩。 　　“好。”他说。 　　暮韩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扭头看了一眼厨房。 　　李方寒眼神一冷，“他……” 　　“我们开始吧。”暮韩打断他。 　　进入一个识海对暮韩而言很轻松，但那是指普通人。而李方寒自幼修习李家的心法，心智远比常人坚固。想要强行进入多少需要花费些时间。 　　对于李方寒而言，这短暂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他杀死妄图侵袭他意识的敌人了。然而此刻因为李方寒放弃了全部抵抗，暮韩很轻松的走进了男人的内心 　　这是一个萧瑟的世界。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风，没有云…… 　　一切都是暗淡的苍蓝色，天空与大地接连在一起，分不出界线。 　　脚下是杂乱的荒土，坚硬的、潮湿的。 　　暮韩皱眉，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景象。在他的认知中，李方寒的内心应当是干净而清澈的，本不应如此荒芜。 　　前面不远是一个大院子，高大的围墙中间有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门的样式很复古，正上方一个巨大的牌匾上用苍劲墨迹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是，李家么…… 　　暮韩用力的推开门。 　　门竟然不是金属制成，推开的时候，发出老旧木质的吱吱声，大门边缘最下方的金属质抓地栓在铺着细沙的地面上划出半圆形的弧迹。 　　此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在他的心底浮现。几乎是本能的，他立即隐去了身形。 　　院子里的景象是令人惊骇的。 　　仿佛是因为遭到了战火的肆虐，宽广的院子里，地面上遍布了奇形怪状的人类尸骸，依稀可以辨别出大部分是成年的男子，也有一部分女子甚至孩童的小型尸骨。 　　它们之中有些还趋于完整，只是身体某些部分断裂、扭曲或者粉碎了，而大部分则都已经支离破碎，有的甚至仅仅剩下一小部分的肉块，剩余的也许是在这院子的某个角落，也许，已经化作了尘埃。 　　长的，短的，宽的，细的刀和剑，断裂的石墙……各种古老的武器横插在地上，沾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干涸褪色了的血液。 　　地面是一种铺得不怎么均匀的奇异的暗紫色，暮韩很快就发现那不是地面原本的颜色，而是被曾经鲜亮的血液所染成。 　　暮韩脑海里浮现出战争的场面，腥红的血液自原本鲜活的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流淌出来，逐渐铺盖了整片土地，然后经历漫长的时间，渗透进泥土，被风和尘埃所沾染，逐渐褪色，最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血流遍地的景象在脑海中渐渐鲜明，仿佛连嗅觉也错乱了一般，暮韩觉得刺鼻的血腥味充进他的鼻腔，胸口一阵发闷。 　　李方寒就在那一片废墟中，被蒙了眼睛盘腿坐着。 　　他的身后是一根突兀的石柱，胸口则被粗壮的铁链完全洞穿，牢牢地绑缚在石柱上。 　　暮韩绕过他，在他的身后发现了一座灵堂。 　　灵堂的世界与与大院的世界衔接在一起，接缝处还不算太粗糙。灵堂里是一片纯粹的白，只有一颗脱离了身子，孤零零的头颅被架灵台上。 　　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留着黑色的长发。 　　是……他的父亲么？ 　　暮韩触碰着那颗头颅。眉毛，眼睛，鲜活的表情，甚至精细到毛孔。 　　这是他的意识形态。暮韩闭上眼睛。 　　22年前的惨案，究竟在他心里留下了多么残酷而无法磨灭的印记？ 　　暮韩忽然间觉得自己无法再目睹这样的内心。 　　将头颅重新摆放好，暮韩深深鞠了一躬。双手虚虚环抱在胸前，用了很长时间，怀中形成了雾白的球体。他将球体套在了头颅上，让它悬浮在半空。 　　这是目前暮韩所能做出的最坚固的护壁。 　　完成这一切，他这才走到李方寒身前。 　　男人被禁锢的样子有些狼狈凄惨，铁链缠绕在周身，将皮肤勒下了深红色的伤痕。黑色的布条蒙住了眼睛，看不到这尸横遍野、萧瑟苍凉的荒寂坟场…… 　　暮韩苦笑一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足够冷硬，却在此时发现，绝非如此。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动心。却在见到了男人识海中这般的景象时，无法自抑的心疼了起来。 　　是的，心疼。 　　他无法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在男人内心留下如此深重的伤痕。 　　心脏像是被狠力攥住，闷闷的痛。 　　男人的样子很狼狈，静静的坐着，散发出孤独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心疼了，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心动了？…… 　　精神烙印 　　暮韩轻轻弯起嘴角。 　　手指触碰到铁链，顿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像是在烧红的烙铁浇了水，传来兹滋的声响，暮韩的指尖升腾起白烟。精神虚拟的皮肉从指间开始融化。 　　暮韩的指尖亮起白光，如同一层薄冰隔绝在手指与铁链间。 　　识海内，所有的疼痛与伤害将直接作用于精神上，那比作用在肉体上更强烈百倍千倍，更加难以治愈。 　　暮韩仔细观察起铁链。每一个环扣上都有细密的刻痕，它们不断的流动着，宛如活物。 　　——那是能量的规则，将虚化的铁链赋予了能够紧紧束缚住精神体的力量，使其与另一具精神体产生共鸣。 　　每个人的精神体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带着特有的频率。如果说精神异能者的能力是调整这种频率，从而达到攻击目的的话。这跟铁链，则相当于某种特定频率的感知器。 　　一旦彦樱的精神体崩坏或者消失，铁链上贮存的能量会直接做用到李方寒身上，从而伤害他的精神体。 　　那么只要分析出它的规则，并且逆向疏导的话…… 　　暮韩干脆坐下身子，在地上画起图来。他得先重现那些刻痕的复杂排列。 　　魂看着盘坐在床边的两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他知道，这是精神异能者深度进入另一个人识海的表现。 　　他们之间，已经彼此信任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认知显然令魂不快。 　　是的，嫉妒，疯狂的嫉妒。没有人不渴望拥有暮韩，他是如此美丽，聪明，而强悍。而现在，这块瑰宝被李方寒握在手里。 　　也许暮韩只是利用他，但这种被被认可，被选择的利用仍旧让人嫉恨。 　　走进暮韩，优雅的脖颈上遍布着几个新鲜而艳丽的红痕。该死的刺目。 　　他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李方寒脆弱的脖颈旁比划着。 　　也许，只要一下下，这个强悍到不可侵犯的男人就会轰然倒下。 　　然后，自己就会成为暮韩唯一的特殊了。 　　这种美妙的想法疯狂的侵蚀着魂的理智，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男人跳动的动脉旁。 　　解析能量的规则，这个过程极其枯燥，并且繁复。 　　但好在暮韩算是个有耐心的人。 　　方圆的土地上被密密麻麻写了算式，各种线状图与模块拼凑成一张巨大的图腾般的图案。 　　就像走迷宫一样，暮韩从一端进入，然后引导能量从另一端走出。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死胡同，就会引发警报。 　　等到所有的纹路都被分析清楚，成功找到路线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暮韩再次握住锁链。 　　铁链渐渐散发出莹白的光芒，黑色的丝线状能量在内部游窜。随着丝线的舞动，铁链渐渐开始泯灭，白色的光闪动，将铁链融化成颗粒，飘散于空气中，消失无痕。 　　剧烈的疼痛，暮韩不自觉甩了甩手。他的掌心已经被烫的血肉模糊。 　　意外的顺利。 　　他笑起来。摸了一下额头上莫须有的汗。 　　轻轻伸手触碰李方寒的脸。男人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他站起来，倾身，双手绕到李方寒脑后，解开了蒙住男人双眼的黑色布条。 　　随着丝绸的滑落，男人倏然睁开的双眼。 　　暮韩，你不会明白对于我而言，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魂慢慢后退，松开紧握的拳头。 　　即使现在能够杀了李方寒，但我舍不得你受伤。我舍不得冒着失去你的危险，来达成得到你的手段。 　　魂明白，今天的错过注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但他并不会后悔。 　　如果无法得到你，请允许我默默的守护你。 　　他离开了房间。 　　李方寒不是精神系异能者。他也不能进入自己的识海。 　　所以识海内的一切，才是最他真实的内心。 　　兽性，本能，埋藏在心底的欲望，□裸的残酷真实的内心。所有的一切丝毫不加掩饰。 　　眼前，是暮韩探身而从衣领内滑落的挂链。 　　古朴的木质，雕刻着血红色的韩字。 　　暮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缓缓低头。 　　胸口的位置，男人五指成爪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男人的手在身体内部搅动，肌肉清晰的感觉到从内部传来的摩擦感。 　　他摸到了心脏，缓缓收紧拳头，噗的一声，狠狠挤碎那团肉块…… 　　剧烈的痛楚排山倒海的袭来，暮韩死死握住李方寒想要抽出的手腕，瞪着男人双眼。 　　那是一双赤红色的双眸，里面凝聚着不加掩饰的刻骨恨意！ 　　下一瞬间，暮韩感觉得自己精神凝聚的肉体被男人撕扯成两半。肌肉纤维被拉扯到极致，然后崩断。 　　眼前，像是被泼洒了血液的镜头一般，慢慢将一切染成刺目的红色。 　　蜂拥而至的剧痛已经让暮韩无法再维持异能。 　　一股深黑的漩涡带着强大的吸力，让他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暮韩的精神已经归位到自己的体内，退出了李方寒的识海。 　　喉头一甜，暮韩哇的一口吐出血来。与此同时，耳朵也开始往外慢慢渗血。他的精神力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作用在肉体上的反映就是脆弱的血管破裂。 　　李方寒盘腿愣然的坐在床上，脸上溅了些许血迹。 　　识海的刚刚体验过的剧痛再次袭来，暮韩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抽走，浑身冰冷。 　　这就是李方寒内心最真实的欲望么？ 　　仇恨…… 　　暮韩踉跄着退后，脚下一时站立不稳，嘭噔一声磕到后墙。 　　李方寒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看着暮韩，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暮韩缓缓摇头。 　　男人颤抖着伸手。一切一切，就像识海中一样，再次重现。 　　暮韩盯着他的手，在他触碰到自己胸口的瞬间，猛力的撞开他夺门而出。 　　为什么要在给了他如此美好的期待后，又残忍的打碎一切？ 　　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才明悟自己心意的下一刻，就让一切都幻灭。 　　还怎么信任他? 　　在历经了如此的剧痛之后…… 　　一路狂奔，无处可去的暮韩来到了重火送给他的地下实验室。 　　这里除了重火外没人知道，经过暮韩的改造后，即便是重火也没法无授权就闯进来。 　　进来的时候，冰正趴在电脑上玩俄罗斯方块。她看到暮韩，露出明显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你，你！你就这么来了？！” 　　暮韩一手扶着墙，大口的喘息。另一手摊开道：“快……给我镇痛剂！” 　　冰点点头，急忙拿了镇痛剂为暮韩做静脉注射。 　　药剂流入体内，神经陷入了暂时的麻痹状态，全身上下已经不再感觉到那么痛。 　　暮韩虚弱的坐在地上。 　　“你就这么来了？”冰看着他，给他冲了一杯葡萄糖水，又问了一遍。看了看暮韩流血的耳朵，取来棉签为他擦拭，“发生什么了？” 　　“什么意思？”暮韩疑惑的抬眼。 　　“现在都是晚上了……你就这么一路顶着血月跑过来？你不要命了？！” 　　冰这一说，暮韩才恍然醒悟。不觉一阵后怕。 　　被冰强推着去做了全身扫描。 　　扫描很快，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了。但好在，结果显示上身体没有任何异象。 　　暮韩松了口气。 　　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魂和冰大眼瞪小眼。 　　“你跟我过来干什么！”看着魂也没披外套，一身轻装的站在那里急喘，暮韩怒吼道。 　　魂愣了一下，挠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的傻笑。 　　暮韩此刻却觉得那笑容无比刺眼。几乎是泄愤一般，一拳打在了魂的右脸上。 　　魂被击倒在地，捂着鼻子垂头，白色的地板上滴答下红色血迹。 　　暮韩蹲下身子，拎起魂让他的直视自己，“收起你的傻笑吧。你在我面前装傻什么呢？” 　　魂身子震了一下，却仍旧小心的掩藏着。 　　暮韩把他摁在墙上，抬起膝盖狠力顶撞他的腹部。魂在力道的撞击下痛苦的蜷缩身子。 　　“你装？你有多恨我？不惜这样委屈自己。你想等我松懈的时候找机会杀了我么?” 　　又是一下重击，魂闷哼一声吐出胃液。 　　“你觉得……我信你么？” 　　暮韩扼住魂的喉咙，慢慢收紧手指。 　　冰愣了半天，驾着暮韩的腋下把他往后拖。 　　“到底出什么事你冷静一点，他只是个失落者！” 　　“失落者？！”暮韩挑高声音反问，“他恐怕是异能者才对！” 　　失去了暮韩的支撑，魂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抬头看向暮韩。 　　“你发现了？”他沉声问。 　　暮韩突然怔住。 　　魂的眼里很平静，没有仇恨，没有畏惧，没有不甘。 　　只是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解脱。 　　——终于不用再辛苦伪装。 　　这样双幽暗沉黑的眼瞳，深邃而平和的目光，甚至带了点无奈的纵容。让暮韩渐渐平息下来。 　　只是迁怒。暮韩为自己冲动与幼稚而懊恼。 　　不由自主的在李方寒的温柔下沉沦，却在发现他内心真实的欲望后只懂得狼狈的拿他人发泄。 　　他抿起嘴唇。 　　他想要信任魂，即便明明知道不能信任。 　　“早就发现了。”暮韩挫败的叹息，“瞳孔里的那种淡淡无神，不是失落者，而是异能者。我分得出来。” 　　魂沉默，想要笑，却呛着咳出了一口血。 　　“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在装傻，不过看来，我是真傻才对。” 　　暮韩不再言语。 　　“给我下精神烙印吧。”魂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要求。“如果你对自己的□手段不够自信，认为仅凭长达4个月的黑暗仍不足以维系我们之间的信任的话……那就给我下烙印吧。” 　　暮韩静静的看着魂。 　　过了很久，他轻轻说：“好。” 　　而直到此刻，魂漆黑的眼眸中，仍然只是平静。 　　与大多数人的识海不同，魂的识海很生动。 　　那是一条破旧的街道，孩子们跑动着，欢笑着，为自己手中抢到的剩馒头而雀跃。 　　“是贫民窟么？”暮韩问站在街道尽头的魂。 　　魂看着周围，嘴角挂上了一丝略带痞味的笑。暮韩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多看了几眼。 　　这样的魂是生动的，鲜活真实的美好。 　　“他们每个人都带刀，遇到落单的上等公民就会上去抢劫。他们很厉害，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他讲这些的时候很开心，样子有点自得。 　　“那你是他们的头领么？”暮韩也笑起来。他突然有些羡慕魂，或许是艰辛的，却精彩而丰富的童年。而自己，连童年都没有。 　　“是啊，他们都很听话。在那一带，我很能打。”魂这样说，随即又垮下双肩，有些黯然：“可惜，我没有老师。” 　　暮韩沉默。 　　半晌后，突然抬头看着魂，笑道：“不，其实你已经很好了。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吧。” 　　魂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嘴角无法自控的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其实在暮韩第一次□魂的就是，他就已经暗暗吃惊。这个男人的竟然能够在黑暗中支撑了如此之长的时间，这究竟需要何能坚强的心志与精神。 　　魂的精神力非常强大，不仅仅是相对常人而言，哪怕是低阶精神系异能者都无法与他相媲美。知道魂崩溃的那天，精神反噬的伤害导致他全身血管破裂。暮韩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那天的兴奋剂，因缘巧合下，促使你觉醒了对吧。” 　　魂点点头。 　　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从一出生开始就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 　　除了与生俱来的异能者之外，这个世界上存在另一种潜在性异能者。他们的异能往往需要某个起来来催发，使其觉醒。 　　魂就是此类。 　　而严格来说，暮韩，包括他现在正在制造的人造异能者，也算作此类。 　　寻找有潜能的人，以合适的契机激发，从而令他们觉醒。 　　“是精神异能吧。”暮韩开始动手，在虚空中绘画着白色的纹路。 　　“算是吧，其实确切的说……我能看到。” 　　“看到？”暮韩手上动作不停，白色的纹路一层层叠加，随之形成繁复而艰深的纹路。他示意魂转身。 　　除下上衣，魂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精硕的后背上一条脊线延伸至腰际，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暮韩将白色纹路附在了魂的后背上。 　　贴合皮肤的瞬间，魂的肌肉猛然绷劲，伴随轻微的痉挛抽搐。他闷哼一声。 　　轻微的滋滋声响起。 　　暮韩略带担忧问：“你还好吗……” 　　魂咬着牙没说话。 　　白光渐渐散去，纹路融进皮肤中，浑然一体。魂的后背留下了凸出的大片图腾。他开始大口的喘息，然后冲暮韩点了点头。 　　“看到……我能看到能量的属性和流动的轨迹。就像在D4战斗时黑色的风暴装漩涡……李方寒内敛的淡白色雾气状内力……还有你身上淡金色的光晕。”魂继续回答之前未完的问题。 　　“淡金色的光晕？”暮韩疑惑。 　　“嗯，你和李方寒都有。你的颜色很深，他的色很浅。”魂解释道。 　　暮韩皱眉。 　　难道，是十字架…… 　　可那不是祝福么？为什么自己身上的颜色会深？ 　　“而且……”魂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很早就有了。不是十字架上，而是从你的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在我的异能刚刚觉醒时。我就已经看到。” 　　王朝来使 　　从识海内出来，暮韩让魂也去做身体检查。 　　已经被识破，魂也就没有必要再装傻，收起了那副总是显得很白痴的表情，暮韩发现他竟然意外的俊朗。 　　尤其是那一双深黑的眼眸，略带着淡淡的无神，像是漩涡一般拥有吸引人的魔力。魂的异能很独特。 　　“你没觉得自己忘记解释什么了？”暮韩问。 　　魂愣了一下，半晌后苦笑。“我已经无法违抗你了。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强。” 　　所有，才会去偷看彦空送来的精神修炼秘法么？ 　　暮韩点点头，说道：“我教你A基地的刺杀术，还有格斗基础。我现在已经不能信任彦空了。精神方面的，你先按照书上的学，但是一旦察觉的异样一定要告诉我。” 　　“嗯，谢谢。” 　　卸下装傻充愣的伪装，却仍然是顺从的姿态，不再卑微。比之从前，更显得真实。 　　暮韩觉得，这样的魂也不错。 　　回到前厅。冰正在收拾地板上的血迹。 　　“那些失落者怎么样了？” 　　“十几个里面死了7个，疯了4个我也给杀了。还剩下一些半成品，很虚弱。其中一个很有潜质，雷系。” 　　“谢谢……冰，我想……” 　　“不用说！”冰猝然打断暮韩，“我明白，你也要给我下烙印对么？你无法信任我！”她的语气有点冲。 　　“对！我已经无法信任你们了。谁知到你们留在我身边怀的什么心思？”暮韩冷然地嘲讽道，随即有些黯然，“我只是想活下去。这也有错么？在这种地方我还能信任谁？！” 　　“你谁都不需要信任……”魂拿着全身扫描的数据表从门口走了进来。暮韩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魂垂下眼睛，温声道：“李方寒就不是真的想伤害你。冰呢，她是怀有别样的目的而接近你的么。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杀你，我真的能够反抗你么？”他把表格递给暮韩，平缓的语气里夹杂着些微苦涩， “你是那么敏感，善意与恶意你自己真的分辨不出来？” 　　暮韩双眼中凌厉的戒备有些松动…… 　　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只是不敢相信。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去奋战。 　　“暮韩，你需要相信的只是你自己。你那么聪明而强悍，你的判断可从来没有失误过。” 　　只要相信自己就够了么？ 　　内心用冷漠与拒绝反复筑起的高强，似乎被触动。坚强的硬壳包裹下，只是害怕被背叛的，脆弱的灵魂。 　　暮韩沉默不语。冰倔强的瞪视着他。 　　…… 　　就在此时。“嘀嘀”声响起。来自暮韩的腕表。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陷入沉寂的研究室。 　　消息是彦空发来的，而内容让暮韩惊愕。 　　“王朝传来消息了。” 　　“王朝?”冰问。 　　“什么消息？”魂不安。 　　“帮我查找关于教廷祝福的资料。”暮韩吩咐冰，“我去看那些失落者。” 　　言下之意，已经放弃了给冰施加烙印。她松了一口气。 　　暮韩转身离开，魂默默跟上去。 　　谁也没想到，一向低调的王朝会在此时突然介入。 　　尤其是刚刚实行了独立政策的这片区域。 　　城市的重建工作在紧锣密鼓的实行中。 　　重火在所有的独立区建架起无线通讯设备。谷叔筹划着打通独立区域之间的阻隔墙，从而在独立区与非独立区之间建立防线。 　　暮韩看过他做得计划。不得不说，谷叔实在是一个卓绝而才智超群的人。在他疯狂的而严密的计划中，只需要短短2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在独立去打造起一道严密的防线，使这里固若金汤。计划的机密性很高，只有圆桌八人有权限知道。 　　而作为王朝，在排除他们得知计划这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后，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与彦空等人接触，实在称不上明智。 　　暮韩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在研究室的一间屋子里住下。 　　一方面是不知道应怎么面对李方寒。他承认自己动心了，可识海内男人的仇恨已经让暮韩在潜意识里对男人的动机产生怀疑。 　　这种怀疑是致命的。一旦他产生了苗头，就会不断蔓延扩大，蚕食掉理智与冷静，让他的判断失去客观性。他必须花点时间来遏制这种念头的萌生。 　　而另一方面，几十名失落者中有一个即将成功，暮韩要时刻防范着各种意外。 　　这是暮韩的第一次尝试，其中的每一个实验数据都非常重要。虽然这些数据带着很强烈的个体性，但对暮韩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人而言，他们仍然很具有价值。 　　不仅仅是人造异能的价值。对于暮韩了解自己的状况，也拥有很强的参考性。 　　这具身体不会如此简单，比寻常人更广阔的识海，精神修炼的过程顺遂到令人诧异。某种时候不断在内心浮现的幻觉般的声音，以及看到原罪城的模型是那奇异的熟悉感。甚至是魂口中所说的金色的光——教廷祝福…… 　　一个星期后，王朝派来了特使。 　　地点是C4区一栋废旧的博物馆里。博物馆很空旷，只有上下二层。白色的墙面光秃秃的，已经不剩下哪怕一副艺术品。中央的大厅临时被加了一张巨型的长桌。 　　原罪城作为研究XS的战前基地，多是军事化风格的建筑。 　　虽然也有酒吧，饭店，教堂，学校等地方。但大部分都是作为军事需要。 　　不过博物馆出现在这座城市，就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是一位帝国贵族为了满足私人爱好而在后来建造的，暮韩不禁好笑。 　　这只能说不管在哪里，人类都不忘满足自己的欲望。当物质追求满足后，他们往往开始进一步寻求精神上的愉悦。从而不断优化自己的生活坏境。 　　众人原本以为，王朝派来的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至少绝不是举足轻重。 　　因为这样才能分外昭显他们高傲姿态与强硬气势。 　　谁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 　　王朝的宦官。这个庞大组织明面上的最高统帅着。 　　王座下的四官，教官，执行官，审判官，宦官。 　　隐秘的资料显示，鲜少露面的王，历来都是通过宦官来下达旨意的。 　　尽管这个宦官名称饱含了太多卑贱的意味，但自古官比民高。能够冠上官这个字，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是一种上位者的表现。 　　宦官这个词名副其实。谁都知道他已经不是男人。但原罪城里的人千奇百怪，原罪城里的规则也千奇百怪。 　　这本就是一个荒诞的的世界，而原罪城更是这个世界下最为荒诞的产物。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入独立区的，只是当约定的日期到来时，他已经坐在了C4的博物馆里。并且是独身一人。 　　“那么请说明你的来意吧，或者是……王的旨意？”彦空坐在长桌端头，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笑着问。 　　暮韩八人聚拢在长桌的这一端，而遥远的另一端尽头，则是作为使者的宦官。 　　他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他的实力恐怕不弱于李方寒。然而更令人错愕的是，他实在太过美艳。那是一种混合了凌厉与阴柔奇异的结合。美的让人不知该怎么形容，带着强烈的魔魅感。 　　只是觉得，这样的容貌看过了就会上瘾。脑子里完全无法清晰的勾勒出那种完美的线条，只想让人看了再看。将他据为己有后永无止境的欣赏下去。 　　这样一张脸长在男人身上实在有些讽刺。他比秋亦男还要美。 　　“王说，想要安稳的将这里继续独立下去，他不会介意。”宦官用一种纤细而柔和的声音说，“当然，你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凭什么？”谷叔质问。 　　“确实，一旦你们的防线建设好，再次攻破这里会相当麻烦。” 　　他语惊四座，彦空一方的众人皆愕然。 　　王朝是怎么知道的？ 　　是谁……走漏了消息。或者说是，泄露？ 　　“不过现在的话，要重新回收独立区，对王朝而言，实在不算一件太复杂的事情。” 　　“你未免太小看我们，王朝不怕我们负隅顽抗？”秋亦男昂起头，嘲讽道。 　　而宦官却笑了起来。“负隅顽抗？茵茵，你觉得你们还输得起?” 　　一边说着，一边煞有其事般叹息着摇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暮韩等众人皆哑然。没错，宦官一语道破的问题的关键，他们已经输不起了。 　　而秋亦男听到茵茵这个称呼，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我就来说说王朝的条件吧。很简单，我只要一个人……或者是，只要他的身体就够了。如果你们怕他泄露什么，由彦小姐为他洗脑，甚至做成失落者都没关系。” 　　众人相顾无言。 　　“他对你们，实在已经没什么大用了吧。”宦官用那种秋雨一般阴柔冰冷的特有声音继续说道。 　　此时众人暗中早已明悟，他要的人恐怕…… 　　“是谁？”重火缓缓开口，机械的两个字缓慢吐出嘴唇。 　　宦官轻轻一笑。 　　“韩暮。” 　　四四之比 　　“……暮韩？”李方寒声音森冷，反问道。 　　长桌对面的宦官轻轻点头。 　　气氛骤然间变得凝重。暮韩心脏一紧，面上却仍旧是不露声色的漠然。 　　“当然，我可以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见不到韩暮……或者你们更喜欢听我叫他暮韩，你们会见到王朝的守卫者。”撂下一个轻飘飘，却威胁性十足话，他起身离开。 　　末时，忽然又回头瞟了一眼李方寒问道：“你觉得你现在杀得了我?” 　　“我加上暮韩，足以将你置于死地。” 　　宦官轻笑。 　　“也对。不过你们可要小心，在对付我的时候，也许就会有人在你们毫无防备的后心狠狠捅上一刀。……毕竟，你的任性，绝了他们的生路。” 　　李方寒凝聚的气机一散。 　　一时间，厅堂如若大地回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男人散发的冷意早已浸入的众人的感官。 　　宦官走后，彦空用指甲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她长睫低垂，让人看不到眼里的神色。 　　“我想，我们需要一次投票。” 　　博物馆里一片沉寂。 　　半晌后，李方寒猛地起身质问，“投票！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决定暮韩的生死？！” 　　彦空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坦然以对：“可你不要忘了，这个独立区，是八个人共同的独立区。而我们只是合作。” 　　——在利益的前提下合作。 　　最后一句话，彦空未说出口。所有人却都已心照不宣。 　　李方寒颓然坐下。 　　彦空则婀娜的起身，率先离开。 　　高跟鞋在博物馆光洁的地板上踩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寂静中，那些节奏带出些微回响，一步步像是踏在暮韩心上。 　　只要能争取到建立防线的时间，没人会介意牺牲一个势力弱小到等同于无的暮韩。 　　他所能提供的A基地武器图纸，虽然珍贵，却无法左右与王朝对抗注定失败的结局。 　　…… 　　“魂，为什么失去了李方寒，我会有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暮韩坐在实验室，把头埋进手掌中。 　　“你没有失去他，你只是不愿意率先低头罢了。”魂站在一旁，淡淡道。 　　“可我不想依赖他。” 　　“那就坚强起来，暮韩，即使恐惧，也必须面对。” 　　激烈的喘息声，从百叶窗内隐约透出的阳光照耀在男人汗湿的后背上。他卖力的耸动的身体，细密的汗液布满后背，带着某种极具侵略感的野性。 　　后臀的肌肉猛然绷紧，强烈的快感堆叠到顶峰，男人微微仰着后颈发泄出来。 　　略微平缓了一下呼吸，他侧身靠在床头。身下一只莲藕般的手臂探出，慵懒的指了指厨房。 　　吊起一根烟，雷曜随意的套上短裤离开温暖的被褥。用雷系异能点着，他狠命的吸了几口。 　　“怪女人，为什么偏偏喜欢清茶？”他端着温好的茶杯递给彦空。 　　彦空随意批了一件大围巾遮住上身，低垂着双眸小口小口的呷茶。她的呼吸很绵长，丝毫没有刚□结束的疲态。 　　“李方寒很久没有来找你了吧，他看上暮韩了。你真要把那孩子交给王朝？”雷曜背对彦空坐在床边，微微扭头看着彦空美好的侧脸。 　　“怎么？”彦空吹吹浮起的茶沫，眼都没抬。 　　“我不明白你在到底想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和大地合作？你一直以来的努力，花了这么长时间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把我们聚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对抗王朝？”雷曜皱起眉头，有些烦躁。 　　彦空淡笑道：“我想什么，与你无关吧。” 　　“与我无关？！好，与我无关！到了现在你还不能信任我？你难道不明白我是为什么才会加入这个该死的组织么！”雷曜站起身，愤怒的指着彦空吼道。 　　彦空终于撩起眼帘，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后嫣然一笑，指了指墙上古朴的挂钟。 　　“三十万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恕我不起身送客。” 　　雷曜咬牙，僵了一会，一把抓起衣服走出彦空卧室。 　　彦空看了看被大力摔上的门，苦笑着笑。刚刚新换的锁，恐怕又要保险了。 　　窗外的眼光炽烈，透过闭合的百叶窗，在身上划出精致的线状条纹。 　　雷曜，你以为你能保护我么？ 　　她想着那个疯狂而不可一世的男人，想起他决绝的手腕，狠辣的手段，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曾经疯狂的迷恋，如今已淡薄的如烟似雾。彦樱，我唯一的女儿，妈妈所作的全部的一切，只求你平安快乐。 　　再一次踏入彦空的会议室之前，暮韩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魂，冰，刚刚完成的雷系异能者，以及各种能够用上的小型武器和药剂 　　一旦情况不利于自己，他好及时抽身，再次谋定后路。但若情况不算太糟糕，他也不会贸然放弃彦空等人的救助。 　　整个会议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时时保持着高度警惕。 　　暮韩在防范着他们的暴起攻击，别人有何尝不是在警惕着暮韩的趁机偷袭。 　　要知道，A基地的刺杀术向来以狠辣诡异而闻名。 　　这次是不记名投票，数据显示在电脑里，而结果出乎意料。 　　算上暮韩自保的一票，竟然是四四之比。 　　出来的路上，李方寒一直跟在暮韩身侧。他几次开口，欲言又止。 　　行至半途，暮韩突然止步道：“我有事。” 　　男人脚下一顿，半晌后点头，说了句小心，从另一侧慢慢退开。 　　两人间的关系仿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暮韩心中有些后悔。 　　只是，他并不想让李方寒知道研究室的存在。 　　回到研究室，暮韩终于松懈下来。休息了片刻，走到中央电脑前坐定。 　　“结果如何？”冰端了一杯清酒放下，问道。 　　“四四之比。我想查票。”暮韩回答。 　　冰沉吟了半晌，问：“你有把握？只是内部的局域联机，根本无从入手。而且他们又不是傻瓜，肯定会在离开前抹掉所有的记录。” 　　暮韩想了想，说：“我在赌，彦空肯定留了后手。我一直在怀疑她的目的。” 　　既然确定，暮韩便不再犹豫。 　　一时间，寂静的房间中只剩下触屏传来的滴滴的声响。显示屏上的画面不断闪动。无数数据流倾泻而过。 　　…… 　　努力了半个小时，仍旧毫无进展。但暮韩丝毫不见焦躁。 　　突然，一组毫不起眼的数字组合，却让暮韩突然留心起来。手上的动作缓缓放慢，到最后竟是死盯着屏幕，不再操作。 　　“怎么了？”冰问。 　　暮韩盯着显示屏，抿了抿嘴，道：“我找到切入口了。” 　　“怎么？” 　　“不是彦空……是重火！” 　　“重火？那个机械人？” 　　暮韩缓缓点头，“我想起来了……彦空说过。那是在第一次见到他们七人的时候，重火介绍自己……” 　　——你可以叫我重火。我是MR半机械人。机械制造师。 　　“而那时，彦空泽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房间里的机械大部分出自他手’” 　　“这么说……保留了数据的人是重火……你偷过来了么？”冰皱眉。 　　对于暮韩和彦空之间的关系，暮韩没有隐瞒冰。 　　捕捉到数据的变动，暮韩再次调出触屏的键盘。 　　一连串令人应接不暇的快速操作后，终于利落的敲下确认键。他身体仰靠在椅背上，浑身放松下来。 　　“成功了？” 　　“嗯，重火截取的数据，我复制了一份。” 　　屏幕上打开一张表格，而结果令人惊讶。 　　同意交出的暮韩的人，竟然是：谷叔、哑巴、彦空、重火？！…… 　　谷叔是个太冷静理智的人，牺牲暮韩一人而换取其他人的利益，在他看来绝对是最优选择。只是这一次，秋亦男竟然难得的和谷叔唱了反调。 　　至于哑巴，他的势力较弱，他显然不希望再发生战斗。 　　这两人会选择把暮韩交出去并不奇怪。 　　至于彦空，暮韩一直觉得她的目的诡异莫测，暮韩隐隐猜测，恐怕她的王朝的恩怨，不像表面那个简单。 　　但最令暮韩震惊的一票，是重火。 　　他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去王朝。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按道理来说，他和暮韩之间有合作的关系。那么在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他本应更倾向保住暮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相当于背弃自己的盟友。 　　重火为什么要这样做！暮韩觉得失望，震惊之余，内心有些许痛苦。 　　他一直是吧重火当做朋友的。 　　不，难道真的是惧怕王朝而背弃我？ 　　暮韩响起魂的话，你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暮韩在内心认定了重火可以信任，那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年屠杀风家的人，是风斩天对不对。”暮韩扭头问冰。 　　冰想了想，点头：“狼行是那次事件的行动组，狼行的首领——风斩天。风家长子。” 　　“那么你说龙破也来到原罪城……风斩天突然失踪，会不会是去找龙破？” 　　“可能性很高。” 　　暮韩调开原罪城的地图，暗忖：风斩天带着狼行不可能消失的毫无痕迹。他应该不回去帝国区，那么就是G区和神秘的A区。 　　重火的目标是风斩天，这次急于把自己望王朝送。那么他想利用自己作为进入A区的突破么 　　难道说…… 　　风斩天就在王朝？！ 　　[还记得我么？我叫安灵。]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几乎被暮韩遗忘到角落男人，带着几分冒然发来了信息。 　　初来原罪城的那次清洁中，救了自己的医生。狼的部下。 　　[我想，我有你知道的信息。不如来血族交易？] 　　暮韩犹疑不定。[我凭什么相信你？] 　　过了片刻，安灵发来消息。 　　[那就不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么？有关王朝的，例如：秋亦男，本名秋茵。他其实是王朝宦官亲手□的徒弟，一个同样不男不女的家伙……] 　　血月当空，偏僻的角落里，响起打斗的声音。 　　“我不是！你记住我叫秋亦男！我才不会变成像你那样不男不女的东西！” 　　秋亦男用斧头撑住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 　　一双眼睛蛇一样阴毒盯着面前的人，里面混杂着怨恨，不甘，畏惧，与不肯妥协的坚定。 　　而反观他面前的宦官，则逗弄宠物一般好整以暇，带着戏谑的笑意。 　　“茵茵。你就是太倔强。服侍王有什么不好呢。被注射雌激素，修习至阴的心法，你从小就是被当作内侍来培养的。” 　　“我逃出来了！我死也不会再回到那个鬼地方……” 　　长鞭缠住斧头，在空中划出残影。秋亦男发动的异能被男人轻轻扫过，斧头架成十字，却仍旧挡不住一鞭之力。 　　脚下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嘭的一声，后背狠狠撞在石墙上。墙面簌簌的掉下粉末，让秋亦男看起来更加狼狈。 　　“你应该庆幸，我把你从韩家救出来。能被王挑选是多么幸运？继续留在韩家你只会成为他们泄欲的玩具。他们会有无数千奇百怪的方式来折磨你，只有你的痛苦才能让他们快乐。” 　　他一步步走进秋亦男，低低的笑着，轻缓诉说。 　　“回去吧，然后接替我。等到王的计划成功了，你就什么都可以得到了……” 　　秋亦男咳嗽着，尽管真个身子趴伏在地上，灰头土脸，倍显凄惨。他却仍旧极力的撑起身子，挺直后背昂起头，紧瞪面前人的双眼扯出一抹嘲讽而倨傲的笑：“回去？王已经厌倦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了么？你羡慕我吧，我比你年轻，我会变得比你更强。我甚至还可以找女人，体会到□的快乐？你行么？你·这·个·变·态！” 　　“啪！”长鞭挥出，绕过一个诡异的弧度抽打在秋亦男的挺直的背脊上。刺啦一声，黑色的斗篷绽裂。鲜血涌出，剧烈的疼痛终于让秋亦男几乎无力起身。“你真被彦空那个□给迷住了？还是姓谷的那个没用的男人。” 　　“是又怎么样，你嫉妒么？你有资格鄙视他们？比女人都不如只能让人压在身下操，你比女人都贱！”已经爬都爬不起来，却仍旧不服输的侮辱着对方。已逞口舌之快。 　　宦官冷哼一声，眼底终于聚起了隐隐的怒意。下手不再留情。 　　…… 　　血月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中。蝙蝠们挥舞着黑色翅膀，更加急切的寻找一切能够让它们饱餐的猎物。 　　黎明逐渐临近，天边泛起微量。它们就快要归巢。 　　而今晚，这注定是个多事的夜。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响吵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彦樱疯狂的敲响了李方寒的门。 　　门打开，露出男人略带疲惫的脸。眼底泛着些微黑青。 　　“怎么？” 　　“妈妈，妈妈不见了……”彦樱猛地扑进男人怀里，抽噎着说。 　　李方寒皱起眉头，一把将彦樱拉进屋里。 　　女孩的眼睛通红，眼眶凝着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说……彦空失踪了？！” 　　彦空失踪 　　“你说了？” 　　李方寒双手扶着彦樱，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神色无比凝重。他放轻声音，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 　　彦樱吓了缩瑟了一下，却还是努力直视着男人的目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人都赶到了彦空家里。 　　李方寒环视四周，发现唯独少了彦空和暮韩。 　　“李方寒，你说彦空失踪了？究竟怎么回事。”谷叔皱眉，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眼神来回游移在两张空出来座椅上。 　　彦樱站出来，开口解释道：“昨天傍晚，她突然接到了信息……我不知道是什么，然后她就出去了。那时她说，等我一会，要不你先睡。之后她拿了斗篷就出去了……一直到今天凌晨也没回来。我开始请求通话，结果全部无人接听。后来我搜索了妈妈的SIM卡，发现找不到。也无法定位，完全被屏蔽了。” 　　重火抬头，用机械而空洞的声音问：“有没有可能，在她的实验室，我是说……屏蔽信号的地方。” 　　彦樱看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我去找过了……我知道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妈妈出现过的总计。一直等到凌晨她还没有回来……” 　　说到后来，声音断断续续，泫然若泣。 　　“丫头没事，你先去外边玩会儿。”谷叔见状连忙安慰，亲昵的叫着彦樱的别号。 　　哑巴犹豫的一下，指挥自己长年跟随的魔狼京巴，一同出去陪着彦樱。 　　“王朝给的期限很短，我们必须尽快做决定。彦空为何独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失踪？”李方寒微微皱眉。 　　彦空是联结了他们这些人，使之能够一同坐在这里的唯一纽带。 　　“如果现在投票，我会同意把暮韩交出去。暮韩为何不在？”雷曜开口，语气中已经暗暗指出了自己对暮韩的怀疑。 　　李方寒周身的气压瞬间变得压抑而危险：“或许暮彦空等不到我们做决定，而执意要将暮韩交给王朝呢？当务之急是出动人手找到他们。” 　　“你凭什么发号施令！”雷曜怒喝，眼底夹带着战意。 　　轰的一声，下一瞬间他连人带椅，已经被李方寒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劲远远震翻。 　　然而此番非但没有挫到雷曜，反而让他眼底怒火更盛。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谷叔难得说了句重话。 　　“够了！都给我坐下，成什么样子了……方寒说的没错，先得找人。” 　　李方寒稍稍收敛，但紧接着，重火的一句话却彻底触怒了李方寒。 　　“尽管不想说……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彦空的腕表被卸了，而暮韩没有。他们曾经有短暂的接触。腕表是我改装的，我在里面动了手脚。” 　　“你怀疑他？” 　　重火坦然点头。 　　而除了这二人间的波涛中，其他人则都在内心暗暗回思，重火究竟有没有机会在自己上动些什么手脚。 　　“当务之急，发动人手先找人吧。”谷叔道。 　　但接下来，哑巴却在屏幕上打字，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如果找不到，怎么应对王朝。紧急如独立区的布防，谁来负责？” 　　一时间，会议室陷入寂静。 　　如果找不到暮韩，那恐怕和王朝就只能开战。而守在外围的防御势力无疑是伤亡最重的。 　　试想现在独立区的利益，众人还都没有切实拿到手上，谁有愿意再此刻，更进一步的削弱自己？ 　　“我的人手会在这几天全力搜寻暮韩和彦空。”李方寒不容反驳的说道。 　　这并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明智的抽身。他早就做好了要和王朝开战的准备，却决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冤大头，让手中的精英成为重火力武器攻击下的炮灰。 　　“我也决不可能去负责紧急布防。”哑巴继而表态。 　　…… 　　而与此同时，在实验室的魂和冰也急的团团转。暮韩去了血族，却迟迟不见归来。 　　黑暗中，暮韩沉睡的意识渐渐苏醒。 　　脑子里一团浆糊，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高强度的迷幻剂，对付精神异能着专用的上等药。 　　该死的安灵，暮韩咬牙暗恨。 　　小幅度的移动身体，细微的铁链碰撞声想起。身子整个都麻了，针扎般的刺痛传来。 　　应该是一间地牢，而自己正被倒掉在半空…… 　　虽然长时间血液不流通，让身体大部分感官失去了只觉。但能够确定的是，四肢完好，身体内部也没多出些诡异的芯片之类。 　　脖子上有一道划痕，是那时受的伤。这道伤口让他差点丧命。 　　数十个血族的杀手，最低也是B级公爵。竟然还有A级的亲王…… 　　那些杀手实力高强，而且身经百战，不仅身形诡异，角度刁钻，更是招招致命。或许等级上不如暮韩，但是他们善用自己的能力。影化，替身，高速移动……在布满红外线与障碍物的房间里如履平地。 　　该死……暮韩攥紧拳头。 　　一直以来就知道，血族是遍布整个原罪城的杀手组织。那些顶尖的杀手潜入独立区实在是轻而易举。 　　是他太轻视安灵了。 　　谁能想到，这个区区才5级的公民——安灵，竟然是血族的幕后统治者。 　　——他甚至还是个低贱的变异人。 　　除了幕后统治者，没人能出动这么多血族高手。更何况还对自己的身法套路研究的如此透彻。 　　暮韩此刻有些懊恼。明明知道是非常时期，应该更加谨慎才对。 　　至少要把魂时时带在身边…… 　　尽管预料到安灵并非善类，却终究还是中了圈套。 　　有人来了！ 　　正在想方设法逃脱的时候，暮韩内心突然升起这样的直觉。 　　凝神细听，果然有脚步声。来人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应当不止一人。步子很轻轻，像是踩在棉花上。 　　啪的一声，灯打开了。暮韩闭着眼睛装昏。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暮韩的身体，他此刻才发觉自己全身□。 　　手臂一阵刺痛，伴随着接踵而来的清凉。暮韩凭借嗅觉判断出靠近自己的人是安灵，他正在给自己用棉签消毒。 　　长时间血液不畅导致的麻木，暮韩根本没有感觉到注射过程。 　　等到安灵随手扔走了空针管，另一个人才开口说话。 　　“醒了就别装了。”空洞的机械合成音。 　　暮韩睁眼。 　　是……重火？ 　　那人一身黑色的披风，连脖子都严密的遮盖住。脸上一张白板面具，眼睛的位置是黑色的仿玻璃晶体。从里面能够看到外面，外面人却看不到面具后的双眼。 　　不，不对！不是重火……身形不一样。 　　从面具人身上移开目光，暮韩打量这间屋子。有些类似牢房，四周都是厚重的合金墙壁。墙壁山染了很多暗红色的血迹，从色泽来看，新旧不同。 　　但是房间里还有不少实验仪器。因为从醒来时就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暮韩无法辨别屋子里的各种气味。但肉眼可见，空气中极少有浮动的尘埃。 　　“这是我的铁笼子哦，特地为心爱的小白鼠准备的。你喜欢吗？”安灵将暮韩手腕的锁链解开，在他耳边呵气说道。 　　湿热的气息让暮韩全身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安灵特有的那种温柔强调听起来总是那么诡异。 　　拦腰将暮韩抱起来，放在了墙角的床上，安灵眯起眼睛。冰冷的手指在恶意的在暮韩线条流畅的裸体上来回游移，暧昧的流连。 　　“你的身子可真漂亮，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说着，轻轻咬了咬暮韩的耳垂，“那个是你的初吻么？如果是的话，我可太幸运了。” 　　他指的是清洁时，趁暮韩失去自主意识，为了引起暮韩的痛觉唤醒他，而偷得的那个吻。 　　迷幻剂的效用还没有过去。顺着安灵的话语，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李方寒的唇舌。 　　杂乱的信息纷至沓来，欢爱的场景伴随着日常的记忆来来回回的闪动。脑袋变得更乱了。 　　暮韩干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浅眠，以期早点回复异能。 　　此刻他面上淡淡的神色，仿佛全然不在意自身的处境般坦然。 　　安灵愣了一下。 　　“审判官，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王的人，你别动心思。”那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审判官？ 　　他竟然是王朝的审判官……暮韩暗自震惊。 　　那么能和他这种语气说话的人，又是谁？ 　　“王的人，我不能动心思么？那我动了你的心思，又怎样？说起来……还真没尝过你的滋味呢。”安灵的语气里透出些许危险的意味，十足轻佻。 　　那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啐骂道：“低贱的变异人！” 　　安灵低着头，状似在专心致志的为暮韩抽血。眼中却有怒意一闪而过。 　　从暮韩身上抽走了一管血，又切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肤。将两样东西递给戴面具的那人，安灵将暮韩重新吊了起来。 　　两人随即离去。 　　在黑暗中不知度过了多久，暮韩觉得意识渐渐清醒起来。异能在逐渐的回复，身体也从虚弱中慢慢好转。 　　“需要特殊服务吗？”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谁！”暮韩悚然一惊。 　　刹那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背脊窜上一阵寒意。 　　已经距离自己这么近……他竟然仍未发觉。暮韩暗暗心悸。 　　“……银……古白？”他试探的问，内心却已经肯定。 　　“BONGO！”银古白欢喜的打了个响指，从背后贴上暮韩的身体，为他解开手上的镣铐。 　　银古白的身体很凉，几乎感觉不到温度。暮韩落地后，揉捏着自己的手腕，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 　　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能够如此完美的掩藏自己的气息。这么近的距离，真是听不到他的心跳。像是一团空气，虚无的让人无从探知。 　　“救我，什么条件？”暮韩甩开些许惊惧，转而问道。 　　银古白不会无缘无故的为自己松开手铐，将自己从这里带出去的心思显而易见。 　　“条件呀……”银古白把衣服和墨吟递给暮韩，偏着头想了想。淡色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忽然凑近暮韩的耳边调笑道，“陪我做一晚如何？” 　　暮韩眼神一凛。墨吟悄无声息的接近银古白的脖颈。 　　银古白嗤笑一声，偏头避过。暮韩趁招式未老，手腕一转直取男人胸口。 　　银古白捏住了暮韩的手腕，暮韩胳膊一酸，差点拿不稳匕首。 　　“真可惜呀，我倒是想，可惜举不起来。……满足不了你，让你失望了，这可真是不好。”他笑嘻嘻的松开了暮韩的手腕。 　　“什么条件？”暮韩冷声又问了一遍。 　　“那一个吻如何？” 　　此时暮韩已经穿好了衣服。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不知为何，衣服，背包，以及武器全部被搜走，却唯独腕表一直戴在手腕上。 　　银古白上下打量他一番，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玩笑结束，我不求什么回报，因为……”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沉痛，遥想般的拖长了尾音。 　　暮韩凝神细听，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因为真的是特殊服务哦～” 　　暮韩脚下一个趔趄。 　　看来，不正经的人，你最好永远都别期待他正经。 　　女皇陛下 　　关押暮韩的密室在长廊的最尽头。 　　出来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排列着金属门。金属门是牢房通用的那种规格样式，没有窗户，在底部有一个只能单向往里推的小口，是平视送饭的地方。 　　走廊很长，并且阴暗。一盏老旧的灯泡拽了线吊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不时能够听到金属门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重物撞击声。 　　“要不要把他们弄出来？”暮韩心思一转，忽然问道。 　　银古白的腰间挂了一串钥匙，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而且暮韩其实并不甘心就这么逃出去。刚才安灵进来的时候，他太过虚弱，所以才放弃了反抗。 　　可现在不一样。不仅身体和异能都有所恢复，更难得有银古白这个帮手。既然决定要救自己，就必然有他的目的，断没有不帮忙到底的道理。 　　给安灵制造点麻烦的同时，或许还有机会见见银古白的身手。 　　一瞬间脑海中有了定论，暮韩劈手就夺过了银古白腰间的钥匙。 　　“我想你不会反对吧。”暮韩笑道。 　　银古白叹了口气，似乎颇有无奈，说道：“把钥匙都插上，然后用你的异能来开锁吧。开完了，咱俩就跑……” 　　暮韩手上一顿，不由有些惊奇：“这里面关的什么？” 　　银古白接过暮韩手上的钥匙，把剩下的门锁也都打开了。 　　“都是美人儿哦……”银古白眯起眼睛，看向暮韩。“另外，好像不需要你的异能了。” 　　话语刚落，一声巨响传来，一间密室的铁门被猛然撞开。 　　“快跑哟！～”银古白怪叫一声，一把拉住暮韩的手，飞速的奔向走廊尽头的大门。他咣当一脚踹开门，暮韩迅速结果了愕然的看守门卫。 　　在他们身后，传来充满兽性的嘶吼。在狂奔中，暮韩仓皇回头看了一眼。 　　四肢着地的人形怪物。嘴角开裂到耳后，龇着尖利的牙齿。口涎滴滴答答的从牙缝里渗出来，铜铃大的眼球从眼眶里暴突而出，眼白布满了血丝，远远看去，一双双嗜血的红目闪动着凶光…… 　　“这就是你口中的美人儿？！”暮韩拔足狂奔，终是忍不住咬牙质问。 　　看守人的血腥味暂时拖住了那些怪物的脚步，他们像一群饿久了的难民般扑上去，疯狂的撕咬着尸体上鲜美的人肉。 　　它们发出喉咙发出格格的声响，如同野兽。 　　暮韩对这种东西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时遍布在原罪城外围的人形怪物。整个F区甚至因为它们而被划为了警戒区。 　　在暮韩初到原罪城的第一天，就差点命丧黄泉。皆是因为这些怪物。 　　都现在，那种惊险的感觉还在心底隐隐徘徊着。 　　该死的安灵，他为什么要圈养这些东西…… 　　银古白带着他熟门熟路的躲到了地下。在他们身后，安灵偌大的基地沸腾了。 　　尖利的惨叫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和人形怪物的低吼声…… 　　浓重的血腥味一丝丝飘散而来，加倍刺激着暮韩的神经。 　　夺命狂奔了约有十分钟，暮韩估摸着已经离开了刚才那鬼地方很远了。 　　果然，银古白也渐渐放慢了脚步。 　　“你明明知道那是什么！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咳，咳咳……”暮韩质问道。 　　他扶着墙急促的喘息，喉咙里干涩的像是要烧起来般。以前在基地里训练跑步，累的快要死了的时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过多的肌酸乳酸分泌，导致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肌肉一阵阵的痉挛，伴随着抽痛。 　　银古白摊手，一脸无辜。 　　“因为我永远都没办法拒绝你啊……”然后单膝跪下，执起暮韩的手献上冰凉的一吻。“我的女皇陛下。” 　　仰起头，苍白的面容上淡粉色的唇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凝视暮韩脸庞的眼神，以为的悲痛而神情。 　　但那奇异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按照地图上这条路，你很快就能找到李方寒了。那么……祝你好运吧～” 　　说完，银古白站起身，在暮韩的愣然中摆摆手，飘飘悠悠的消失在黑暗中。 　　他说，女皇陛下……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暮韩皱眉不解。 　　他在透过自己的身影，看着谁。 　　是她么？ 　　能够在真正意义上配得起女皇这个称呼的人…… 　　帝国最年轻的总统，实权派的代表人物。在历史上被冠以血腥女皇名号的人。 　　——克里斯蒂娜。 　　为何，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暮韩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倏然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巨响伴随着猛烈的震动，似乎地面都在颤抖。暮韩赶忙扶住了墙壁稳住身形。 　　那是……爆炸声！ 　　暮韩想起刚才看到腕表上显示的时间。王朝的约定交出自己的日子，早就过了。 　　仿佛映照暮韩的不吉猜测半，远处爆炸声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隐约伴随着突突的枪声。暮韩顾不得此刻双腿的无力，想着地图上标注的方位跑去。 　　嘀嘀嘀—— 　　腕表上响起通话请求，是李方寒。 　　[李……] 　　[暮韩！暮韩是你么？！你出什么事了么？！]还没等暮韩说话，男人一连串的问题就忙不迭的丢了过来。[暮韩，我看到有人正在接近基地，是你么？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 　　话还没有说完，暮韩似有所感般抬头。 　　男人站在尽头的拐角处，仍旧是一身古式的劲装，黑色的头发高高的束起，后背插着双剑。目光交汇，暮韩愣愣然的看着他，像是被他漆黑而清澈的双眸摄走了魂魄。 　　“我在……”暮韩讷讷。 　　李方寒收回了复杂的目光，低头下避过暮韩的凝视。拉着他坐上了身后的梭车。 　　“回去吧。重火……他有东西要给你。” 　　重火之死 　　暮韩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重火。 　　这是他最后见到重火。 　　控制室的巨大屏幕霸占了整面墙，里面清晰的映照出此时地面上战火纷飞的景象。 　　见到暮韩进来，秋亦男恨恨的盯着他。剩下人或者无视，或者淡漠的扫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回转到屏幕上。 　　画面上，边界地区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举着枪疯狂的扫射，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硝烟，蒙蒙的像是雾气。 　　活动的影像，仅仅只有画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如同一部默片。 　　“王朝攻来了，率兵的人是狼。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迎战，除了积极的有些反常的重火。”谷叔开口解释。 　　原来刚才在地下听到的爆炸声，来源于此。暮韩轻轻的走进来，站在众人身后一同观看。 　　地面上不断有爆炸发生，那是自爆的毁灭者。巨大的火红色蘑菇云在城市的角落倏然腾起，伴随着被高高扬起血肉纷飞的尸体，带着一种几近壮烈的美。 　　重火精心制造的武器，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原罪城的灰白色的天空，也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了晚霞一般瑰丽的红色。 　　这样的背景，映衬着重火脸上的微笑的死神面具，突然间让人觉得残酷。 　　镜头一直不曾拉近，从始至终都是远景。但巨大的屏幕仍旧清新的映出了每一个人的表情。 　　暮韩并不知道，战斗已经持续了多久。他只看到重火跪在地上，用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手臂，身体小幅度的起伏着，目不转睛盯着他前方的男人。 　　狼在笑，堪称猖狂的笑。尽管听不到声音，但他嘴角裂开的嚣张弧度已经表明了他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大概有百米左右。中间横亘着激光炮发射后而残留下的巨大沟壑。尖锐，锋利，深黑不见底。 　　狼的手臂动了，缓缓抬平。 　　重火骤然弹地而起，带着决然的姿态扑向狼。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的地步，已经无法被镜头捕捉。而下一瞬间，箭一般的黑影倏然消失，画面一闪，重火狼狈的侧身跌落在地上。惯性的作用下胳膊擦着地，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粗长血痕。 　　狼眯起眼睛，慢慢收拢拳头，刻意的放缓了速度，格外恶质而残酷。 　　肉眼可见，重火的一条腿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啪啪闪烁的电光。惊心非常。 　　暮韩觉得呼吸都在瞬间顿住。 　　重火是半机械人，而狼是金属异能着。暮韩都记得。 　　为了改造自己的身体，为了使手脚能够活动自如，重火亲手将自己的神经与机械连结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机械身体被延展，拉伸，压缩，扭曲…… 　　这一切都会直接作用到每一根神经，对半机械人来说，世界上最惨绝人寰的酷刑莫过于此。 　　究竟有多痛。暮韩不忍心去想象。 　　因为他也历经过那种让每一个细胞都忍不住颤栗的痛苦，就在李方寒的识海。 　　重火曲起剩下的一条腿，跪坐在地上，另外一条腿已经完全融化成液体，像镜子一般均匀的铺在地面，带着能烤焦肉身的高热灼烧着他所剩不多的肉体。他身形不稳。 　　狼俯视着狼狈的重火，嘴角挂着冷冷的嘲讽的笑，就像戏耍着一只卑微而弱小的老鼠般，并不急于杀死重火。 　　为什么？这本不应该的。暮韩皱眉。 　　狼的背后，名叫风斩天的男人。 　　在暮韩的印象中，他或许称不上好人，却绝对保留了军人的做派。 　　为了胜利，他或许会不择手段的去打压敌人，但他却绝不该像今日这般，施展毫无人道的折磨。这是对一名对手□裸的侮辱与轻贱。 　　重火的喉咙在颤动，他似乎说了什么。狼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睛里怒火更盛。 　　黑色的火焰，愤怒的，仿佛能焚烧一切，在男人的瞳孔深处燃烧。他面目狰狞，细心的从手指指节开始，一点点拧转重火的机械手臂，恶毒而疯狂。 　　折磨，蹂躏，摧残，凌虐。 　　金属异能者与机械人就好比自然界的天敌，捕猎者与被捕猎者的绝对地位，永远无法逆转。这种压倒性的优越与克制，是一道巨大的鸿沟，任何东西都无法填平它。 　　原来这就是你要的效果么，风清。暮韩攥紧拳头。 　　重火的喉咙仍旧在颤动，有些不稳。或许他在咳嗽，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但他仍旧在说着，一刻也不停。带着面具，让人无从得知他此刻的表情。下巴上滚落透明的液体，也许是痛到极致的汗液。又或许，其实是眼泪。 　　狼一步步走走进重火，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为他蒙上了黑色的轮廓。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为了夺命。 　　百米，五十米，十米…… 　　距离在逐渐的缩小。控制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压抑着呼吸。 　　无法扭转的事态，他们只能亲眼来见证重火的死亡。 　　死亡，对于原罪城来说，实在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当所有人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曾经伙伴消逝的瞬间，却只有暮韩瞪大了眼睛。 　　你是个笨蛋！重火。暮韩在心底痛骂。 　　他早已经识破了重火卑劣的报复伎俩。用生命作代价，真的太不划算。 　　来到原罪城，筹划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在此刻能够名正言顺的接近他。他利用一切的手段挑起狼的怒火，忍受着男人带给他身体上的折磨，只为在最后一刻，亲手揭开谜底。 　　咬着牙暮韩几乎快意的期待着重火摘下面具的那一刻，狼的脸上会浮现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即使身体的伤痛再过剧烈，也比不过心灵上刻印的残忍伤痕。 　　此刻他身体上的痛，会在下一刻百倍千倍的转嫁到男人身上。就像是亲手抛开胸膛，用刀子反复扎进心脏。尖锐的刺痛过后，那些疤痕会成为一根根蔓生的刺长在肉里，逐渐化作隐痛。永远也无法根除，每一次想起都会再历经一遍那种血淋淋凌迟。 　　重火抬起尚且能动的身为肉身的那条胳膊。缓缓摘下面具。 　　笑着的容颜，一半是人脸，另一半是已经破败到不成形状的机械残骸。完好的半边脸庞，与狼有些相似，眉眼间带着几分清秀。而另一半，人造的眼球从眼眶中脱落，融化的铁浆滚落，裸线错杂密布，血液从缝隙里渗出，染红了一片。眼眶内部，红色的灯光疯狂闪动。 　　极具震撼力的一张脸，丑陋与美丽并存，狰狞与安详同在，惊心动魄。 　　他在笑，微笑。仿佛终于能够脱离着红色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声的，寂静衬托着残忍无情。仿佛时间泯灭的速度都变得延缓。 　　无法用语言里形容风斩天此刻的表情。震惊，惊恐，愤怒，愧疚，悲伤，绝望……太多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每一种感情都强烈的达到了极致，无法仅用五官来表达。 　　下一刻，安灵狠狠的撞开了男人，执拗的挡在他身前。他的嘴一张一合，在怒吼。 　　暮韩看懂了他的唇语。他说： 　　——你不能死！你是狼行的意志与灵魂！ 　　然而狼却揪住安灵的领子，一把扔开他。步子有些不稳，跨过那道幽深的鸿沟与满地残骸，狼跌跌撞撞着奔向风清。 　　——风清，风清，风清……他呼唤。 　　风清在笑。尽管眼底凝聚着憎恨，唇角却仍旧保留着清浅的微笑…… 　　——我恨你！ 　　他说。 　　嘴唇只剩下一半，不能做出完整的口型。暮韩却已然明白他的话。 　　风清眼底疯狂闪烁的红光渐渐变得微弱，最终熄灭。 　　狼顿住脚步僵立着，混着血丝的泪划过面颊淌落。他张开口，暮韩无法判断那是嘶吼抑或失声。 　　风清整个人轰然化作了碎片。强烈的，毁灭性爆炸，霎那间红光瞬间盈满了整个屏幕。 　　爆炸波及到了镜头，屏幕上开始出现裂纹。裂纹快速的生长，渐渐如同蛛网一般，顷刻间剥落，只剩下漆黑一片。 　　暮韩仿佛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浪，不禁后退一步。 　　他不知道此刻，是否其他人和他一样，觉得有些沉重。 　　重火死了，真的已经死了。无法让人相信，还能有任何奇迹发生。 　　到现在暮韩还记得，黑鬼死去的那个夜晚，重火在在天台上对他说的话。机械的空洞的声音，带着电死合成声特有的颤弦。 　　那个可笑的故事。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骄傲的对黑鬼说。 　　——黑鬼，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了。他叫风斩天。答应我，离开这个危险的组吧！等咱们这次的任务做完了，就去找他。 　　那时，还是那么小心翼翼保有着那份纯净透明的崇拜，近乎盲目。 　　失去了一切的可怜风清，在名为重火的报复里……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快意了么？ 　　长久的寂静。 　　“重火死了。”暮韩轻声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于木然。 　　李方寒轻轻揽过暮韩，压过他的脑袋温柔的吻他。 　　暮韩猛然推开李方寒，强硬的拒绝安慰。他又重复一遍，“重火死了！” 　　“咣——”的一声。雷曜一拳敲在合金墙壁上，发出巨响。他怒吼，“我他妈知道！” 　　暮韩冰冷的笑起来。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么?”秋亦男怨毒的盯着暮韩，要把他刺穿一般锐利尖刻的目光。 　　解开心结 　　“话可不能乱说！”暮韩眼神冷冽，不甘示弱。 　　秋亦男冷笑：“那你就告诉我，这三天你在哪里！而彦空又在哪里？” 　　刷的一声，李方寒拔出了长剑。暮韩瞳孔收缩，冷冷打量周围。精神力向外探测，原来不知不觉间，整个控制室已经被大量高手包围了。 　　“李方寒，你是执意要护着暮韩了？”谷叔的面色凝重，看着李方寒一个错步，挡在暮韩身前。秋亦男随即亮出斧子。 　　一时间屋内剑拔弩张，气氛无形中被绷得紧紧的。 　　“我中了安灵的圈套，一直在昏迷。就在来这里之前，才刚刚在一个人的帮助下逃出来。到现在我的血液里还残留着高浓度迷幻剂。不信你可以检验。”暮韩拨开李方寒，踏前一步与秋亦男对峙。 　　“迷幻剂？”秋亦男冷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你的血液里本身就拥有高浓度的迷幻剂吧……” 　　暮韩的心蓦然一沉。 　　秋亦男说的没错……他的血液中，本身就混杂着许多药剂。却没想到…… 　　“而且你受伤清醒后，那顿饭里我特意下了专门对付精神系异能者的迷幻剂。我本想让她试探你……谁知彦空却在事后矢口否认你吃了那顿饭。” 　　暮韩顿时一惊。 　　他和彦空……明明都吃了。只是他小心的把药物凝缩在胃中，没让它消化。原本以为是彦空想给自己下烙印，谁想这个女人才是顺水推舟！ 　　“你来的第一天，黑鬼就死了！我从那时开始就在怀疑你。你说黑鬼和狼勾结，可若黑鬼真是叛徒，他和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彦空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秋亦男每一句话，都将暮韩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而你是精神系异能者。” 　　暮韩脸色阴沉。 　　狼暗中埋下种子终于在此刻爆发。所有的猜忌怀疑如蔓生的根须，不知不觉已将深植这片土壤，开花结果。 　　“何况，你说安灵将你捉走，谁能为你作证？你毫发无伤……”秋亦男咄咄逼人。 　　暮韩咬了咬牙，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被安灵割下了一块皮肤的手臂。 　　还不待解释，秋亦男却再一次打断了他，“你的右手就能做到！而且为什么你早不逃晚不逃，偏偏这时候？而且……现在已经坐实，狼是王朝的人。而安灵也是。王朝已经摆明了要人，为什么安灵还会在此时把你骗走？既然你已经落入了安灵手里，王朝为什么还要出兵？” 　　秋亦男一番思路严密的话，让暮韩顿时语塞。 　　在来的路上，李方寒告诉暮韩彦空失踪了。 　　为什么，竟然偏偏是这种时候？！…… 　　心中急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却无法说出口。 　　原罪城的真相，彦空所了解的一切，真的要在此刻全盘托出？ 　　更或者，他要怎么告诉她们？彦空才是真正有问题人？谁又会相信他。 　　彦空势单力薄，不可能得到原罪城的整体模型。假如彦空为何告诉暮韩此事，为了让暮韩和重火去找心脏。可重火已死，彦空失踪。暮韩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说服大家。 　　而此时又暴露彦空的重重可疑迹象，却只会让本就开始破裂的众人，更加深猜忌和怀疑。 　　别说秋亦男怀疑，便是暮韩自己，很多事情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而此时众人见到暮韩沉默，只当他无话可说，脸色愈发阴郁难看。 　　李方寒蹙眉，握剑的双手更加用力攥紧剑柄。手背上筋络突起。众人不由都放轻呼吸，一时气氛更加紧张微妙。 　　他们凭借着彦空这个纽带连接成一个看似牢固的团体，实则脆弱不堪。 　　如果每个人都孤注一掷，或许没有与王朝的一拼实力，但也绝对能重挫其羽翼。然后一旦这根纽带崩坏，他们只会互相牵扯而无法前进。 　　暮韩和李方寒加起来，两个8级的高手，即使屋内四人联手也没把握能够完全留住他们。 　　两方人僵持不下。 　　暮韩利用这个空闲，脑中飞速的思索着。 　　此时他还并不希望撕破脸比，更何况事情本来就与自己没关系，自己何苦要受人冤枉，去背那莫须有的黑锅？ 　　他本就不是一个能任凭旁人摆布的家伙。 　　安灵是血族的幕后控制者。安灵是王朝的审判官……还有宦官。 　　安灵又是狼的手下……此次王朝带兵的人是狼。而彦空与狼似乎有间隙。 　　彦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毫无头绪，理不清…… 　　脑海里纷乱一团，额头开始不受控制，突突的疼痛。 　　识海内，女人怜悯的透过暮韩的双眼，看着一群愚蠢的人上演一出闹剧。 　　“韩易离，你是不是为了我，什么都能抛弃呢？”女人喃喃自语。 　　“还是说，一切只是你实现你那疯狂野心的借口？” 　　谁……谁在说什么？ 　　来来回回飘渺的声音，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很不真切。 　　“去王朝吧。去见见他。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一个声音不断在鼓动着暮韩 　　“与其止步不前，不如由你来迈出这一步。你能做到的，暮韩。”识海内的女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你能做到的。 　　是的，我能做到的。 　　仿佛被蛊惑，暮韩突然抬眼，略微偏头，嘴角挂起冷冷的讥笑。冷艳无比。 　　“你的意思，无非是两种：第一，要么我是为了躲避王朝要人，而在紧要关头躲了起来，等到王朝开战，你们不得不迎战时在跳出来寻求庇护。第二，就是我根本有异心，利用彦空和你们来达成某种目的。即然这样，我去一趟王朝又如何？” 　　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绝对不行！”李方寒立时喝道。 　　暮韩微微偏头，轻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 　　重火临死前的爆炸威力巨大，他的目的便是与狼同归于尽。哪怕狼侥幸不死，也必然重伤。此时再战对他们而言也是下下之策。 　　“我去，至少能让王朝暂时退兵。” 　　暮韩看向众人。 　　秋亦男冷冷盯着他，半晌后突然不屑而轻慢的笑起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们什么惊喜。”谷叔沉吟半晌，也点点头。 　　“我不……” 　　“那么，李方寒。”暮韩眼风扫过皱眉的男人，“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呢？” 　　李方寒顿时失声，眼里一闪而过的刺痛。 　　秋亦男看了看谷叔，后者点点头。将一张储存卡交给了暮韩。“别让我们失望，暮韩。” 　　…… 　　在众人都离开后，李方寒默然看着暮韩。本也想一起出去，最终还是抵不过心底残存的那丝希望，留了下来。 　　半晌后，又问：“需要我也出去么？” 　　暮韩低下头，有些茫然。 　　真的说了，说出了独身去王朝的承诺…… 　　他自己都惊讶怎么会冲动下有那样的魄力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但事已至此，再无回转的余地。 　　暮韩看着他，心底突然有些柔软。拇指划过男人泛着青黑的眼底，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又让你担心了？” 　　李方寒愕然，随即苦笑。 　　他低下头，有些不太习惯暮韩这样的安慰，淡淡道：“没事就好。” 　　“谢谢你相信我。”暮韩勾起嘴角。 　　一时间，两人再次沉默下来。似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李方寒想要开口，却怕得到更糟糕的冷淡。他骄傲，自负，不亚于秋亦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看重暮韩，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的违背自己的底线。 　　“……那天，我做错了什么？”李方寒突然轻声问。问出口后，他不禁又觉得苦涩。 　　只是喜欢么？喜欢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低声下气，只为了求的一个解释。 　　但想到暮韩即将去王朝，与其与他越行越远。不如抓住最后的机会。他从不违背自己的心意，想要得到，就决不会松手。 　　这是他的卑鄙与阴谋。对于暮韩，仅仅凭强悍去折服他是没用的。因为只要他想，他早晚能够达到同等的地步。 　　只要能够有一丝希望去得到眼前这个人，哪怕运用连自己都不齿的卑微姿态也不惜。这是谁都不曾窥视到的，隐藏在男人内心最深处的阴暗。 　　对于李方寒的问题，暮韩一愣。继而想到，他口中所指是进入他识海的那日。 　　其实在那天，在暮韩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对面前这个男人动心之后，若没有那个意外，或许此时就又会是另一番迥然不同的情景。 　　“你恨我么？”暮韩问。 　　李方寒愕然，想要摇头，却因为暮韩拎出了胸口那块写着韩字的木牌后，僵住了身子。 　　暮韩苦笑要去摘十字架，却被李方寒死死攥住了手腕。 　　“喜欢。” 　　暮韩抽了抽手，李方寒却攥的更紧。他害怕自己一松开，暮韩就会从此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确定？哪怕，我真的是韩家人。你知道的，像你我这样的人，眼里容不得半分欺骗与隐瞒……” 　　李方寒看了他良久，终于缓慢，郑重，而有力的点头。 　　“我明白。是真的……喜欢。”他吐出那两个字，随后绷紧了嘴唇，看着暮韩。半晌后又说，“否则，我怎会让你进入我的识海？……那时我多怕，你会是另一个彦空。若真是那样，我便自此万劫不复……” 　　李方寒的声音有些低沉，暮韩的身子却弹动了一下。 　　男人总是在默默的付出，他的关心，他的呵护，他的温柔，全部隐藏在冰冷的表象之下。以至于让暮韩一度忽视。 　　在历经彦空的欺骗后，失去了自由。他又是提起了怎样的勇气，再一次将自己的内心毫无防备的袒露给暮韩。 　　“那天，你在识海内把我肢解了。”暮韩勾起嘴角，偏头看着“刷”的一下脸色惨白的李方寒。 　　魂说得对，不需要去怀疑，他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心的，温柔的，甚至纵容的李方寒。为什么会忘记了他的付出呢？ 　　这样的他，不可能伤害自己。暮韩终于解开心结。 　　“你，相信我么？”李方寒看着眼中不再戒备的暮韩，有些了悟。死灰的眼神重新燃起光彩。 　　“为什么？”暮韩的语气也带了轻快。 　　“是心魔。”李方寒缓缓松开手，暮韩的胳膊上四道红印让他自责而懊悔，“李家的灭亡，给我带来的伤害太大。让我内心充满戒备、暴虐、仇恨、戾气。” 　　“彦空锁了你，所以……” 　　李方寒点点头，“所以我无法突破内心的魔障，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滞留在8级止步不前的原因。” 　　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人们往往自以为是，世界上因而出现‘误解’这个词。 　　“疼么？”李方寒问。 　　也许指的的手腕，也许指的之别的什么。 　　“我想，我能告诉你。我对你动心了。” 　　李方寒眼中燃起欣喜，仿佛有点难以置信， 　　暮韩别扭的避过他灼灼目光，扬了扬腕表道：“咱们先看看重火给的东西吧。” 　　…… 　　重火交给暮韩的是一张磁片，关于密码，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知道那个人的。 　　暮韩明白了，叹了口气。 　　翻找起通讯录。最下面一行，找到一组尘封已久的数字串。E7XY255241，黑鬼的编号，输入后按下回车。 　　腕表上空显示出虚拟的屏幕，进度条响起读取判定。 　　[嘀]的一声后，提示密码正确。 　　重火的影像继而显现出来。 　　[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看到这张磁片，也不确定它对你有多大用处。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下面要说的东西我只会重复一次，你认真记好。] 　　[暮韩，王朝的王就是当年失踪的韩家八王爷，韩易离。] 　　接收势力 　　重火开始了冗长的叙说。 　　[24年前联邦内乱，原本最有可能成为的天子的八王爷韩易离一夜间不知所踪。] 　　[他失踪后不久，二皇子接掌皇位成为天子。政治上的稳定使国家开始初步恢复建设。封闭城市的构想被提出，同年开始建设。与此同时，幽公主则全力筹备A基地事宜。] 　　[因为我一直着手调查风家的事情，所以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其他一些事情。] 　　[当年主张取缔世家的人是二皇子，相反韩易离一直在维护风李两家。因为政治意见相左，当时韩家内部也存在分裂。幽公主韩香一直是八王爷一脉的人，在韩易离消失并且其余党被二皇子一网打尽后，韩香是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人。] 　　[我是C4的管理人，属于原罪城的管理层。具有合法的官方身份。通过每年的物资供给，我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尽管原罪城是一座流放城市，几乎可以说是被世界遗弃的地方，但是在武装方面却相当先进。那些机械人的看似是战前出场的老旧规格，但芯片却并不落于科技前沿。而且除了你这种通过转盘得到流放的幸运的家伙外，原罪城有很大一部分是黑户。就是潜逃入原罪城的。我最初也是黑户，不过后来用高昂的贡献点换取了管理人的位置，只要任职期满，可以得到公民的身份离开着鬼地方。] 　　[除了这两者之外，原罪城每年还会流入一批技术人员，比如被剥夺了公民籍，却对国家曾有过杰出贡献的名誉人类。他们在原罪城拥有合法身份。他们一来，通常直接会被各大势力招揽走。] 　　[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原罪城的几大势力背后，都有政府在暗中支持！] 　　[而王朝，他们每年得到最先进的武器，各种各样的能源，譬如如风斩天带领的狼行，那些个个身经百战的军人能够大批量的进入原罪城，是韩香在背后操作。尽管天子在极力遏制这种非常态的人员流动，但剥夺军籍的军人获得流放名正言顺，他也无计可施。] 　　[其后我查过了帝国的最大势力，教廷。所料不差，教廷果然与帝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地下联盟也坦言了，他们的背后是美盟在支援。] 　　[所以暮韩，如果决定查，就一定要从各个势力的背后入手。关键的地方是A区。本来想借着王朝要人的机会先把你送进A区，却没想到你突然失踪。我无法在再帮助你了] 　　[影像播放完毕后，会出现一组密码，共计12组180个字符。一分钟时间记忆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打开保险箱，你会看到一个和我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我会将自己的全部势力转交给你。包括我制作的毁灭者，以及高精端各种机械，重武器等等。我手下的人只认面具，不认人。我希望你善待他们。] 　　说完了这长长的一串，重火了叹了口气。 　　缓了缓，他点燃一支烟，语气变得轻快了不少。 　　[最后说点题外话，暮韩。你算是我在原罪城里唯一走的近的人。] 　　[你和李方寒的事情，大家多少也都看在眼里。实话说，你不要总是那么封闭自己。……我明白你只是担心，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冷漠自私在原罪城无可厚非。像黑鬼那种天真的家伙纯属少数，他死了我一点都不惊讶。] 　　[但我觉得，你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李方寒。你们已经足够强，在原罪城实力就是一切。对于强者来说，肆无忌惮是他们的特权。只要你实力够了，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以爱，可以恨，可以放纵，可以无所顾忌。对于强者，原罪城就是天堂。] 　　[而暮韩，你无疑是强者。或许在很多地方比不上李方寒，单从实力上而言，你们已经并驾齐驱。为什么不能放开心防呢？别太委屈自己，不要等失去了在后悔。] 　　[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你有些像年轻时的我。所以这算是奉劝吧。有些东西，在能够得到的时候要紧紧抓牢。你已经足够聪明，却仍旧缺乏面对生活的勇气。] 　　[……最后的最后，小心彦空。] 　　画面啪的一闪，转出数字。继而很快的回归黑暗。 　　暮韩没想过这就是他的遗言，没有不舍，没有痛苦。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同好友交代几句，然后笑着说了声再见。 　　重火，风清，风清，重火。前半生爱的温和，后半生恨的干脆。 　　那尊微笑死神面具下掩藏的真实灵魂，让人琢磨不透。 　　寂静了很久，传来李方寒低低的问语。 　　“非要去么？” 　　暮韩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地面，声音平缓，“事以至此，我非去不可了。或许你说得对，逃出原罪城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想任人摆布。一直以来，我都缺乏勇气。” 　　“有我在。” 　　“可我不想依赖你。”暮韩抬头，紧盯着李方寒的双眼，“我不是雏鸟，我不能永远都躲藏在你的羽翼下。我知道去王朝很危险，我不明白他们要拿我干什么。但这样逃避没有用……所有的谜底就在A区，我有这样的直觉！” 　　“可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无知的人牺牲性命，看着一场又一场战争爆发，看着原罪城不断的吸收能量，然后胆战心惊的等到一切已经定局么？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有些东西如果你不想知道，就会始终蒙在鼓里。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成为政府手中的玩物，任他们摆布。我想去探寻真想，寻找一条出路。能够摆脱这一切的出路。” 　　看着李方寒沉默，暮韩不由又放柔了声音。 　　“我知道如果换了是你，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一直以来，我不如你坚强，不如你果决，甚至不如你有魄力。但我在努力……我知道你也在追查，但如今王朝要我，这是进入A区的绝佳机会。不能白白放过。” 　　暮韩眯起眼睛，有种不惜一切，势在必得的坚决。 　　与他脆弱时流露出的让人心动性感迥然不同的美态，惊人耀眼。 　　李方寒轻笑。他搂住暮韩，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知道黑鬼死，重火都没有说那三个字。所以我现在说了，你不能死。 　　“暮韩，记住。我爱上你了。” 　　宦官来接暮韩的时候，是在王朝退兵的3天后。 　　暮韩交代冰去处理重火留下的烂摊子，而决定带着魂一起走。 　　对于这个额外的要求，宦官也没说什么。 　　暮韩是从C4直接进入的A区，坐在全封闭的装甲车内，只用了一个白天。路上宦官对他还还算客气，各种要求都被一一满足。 　　临走前，这个妖异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秋亦男。 　　王朝之王 　　从外面来看，A区不愧其神秘的名声。 　　整个区域环绕着围墙，围墙是厚实的铁合金制作，沉沉的深黑色泽，直冲云霄般高耸。站在墙角下仰视，给人以一种强烈的震撼感与压迫感。墙体非常厚，足有10米，门是单向上下开合的，入口深在地下。阴暗的长廊，黑洞洞的大门就像一头饥焰中烧的猛兽森然怒张的血盆大口。 　　暮韩回想起彦空给他看的原罪城模型。模型上，整个城市就像一个缩小版的陀螺，规整的五边形，而A区就是中心部位贯穿上下的那根长轴。 　　然而无论外表看了多么神秘黑暗，A区的内部却全然不似想象中混乱。就像是一座很普通的军事基地。建筑大多是白色的，鳞次栉比的有序排列着，显得干净整洁。整体布局也很开阔，一目了然。 　　如果说原罪城其他区域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潜在的危险、紧张的话，那么A区给人的感觉就是严谨、冷漠。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原罪城很少能看到明目张胆走在大街上的人影。即使开着梭车，人们也会下意识的在楼宇之间的阴影中穿梭。 　　而A区则不同，仿佛完全不用担心来自周围的威胁一般，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抱着各种资料走在开阔的路面上，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个个角落巡逻，甚至不时还会帮助那些瘦弱的研究员们搬运些货物。和外界那些军事研究基毫无二致，俨然就是另一个A基地。 　　暮韩无数次猜想过A区的样子，阴暗，暴力，冷漠。然而眼前的景象明朗的出乎意料。几乎让人忘记了自己身处原罪城。 　　一路走来，人们看到宦官纷纷礼貌的点头致意。看向暮韩和魂的眼神中反到多了些惊诧与探寻。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么？”宦官挑眉问向正冷冷打量周围的暮韩。 　　“确实，一点也没有废弃多年城市的影子。”暮韩有种回到了熟悉家乡般的错觉。他在A基地整整呆了13年，从那里长大的他，A基地确实是一个相当于家乡般的存在。 　　然而他却也深深记得，那个‘家乡’可不是一个让他感到愉快的地方。 　　“你看起来很反感？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宦官玩味的笑。 　　“不，相当反感。”暮韩坦言。 　　说话间，一个身穿军服的青年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里的士兵的军装虽然都经过了改造，既不是联邦也不是帝国制式，但却仍然划分了严明的等级。来人没有别肩章，但看到旁人对他尊敬的态度，想必是个上位者。 　　他身形颀长，面目称得上英俊。黑色的头发与同样色泽眼睛，让略显平板轮廓深邃了一些。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眼神冷峻严肃，嘴角却噙着一丝不羁的笑容，一身军装带着强烈的禁欲意味，残酷而严苛。 　　“好久不见。”暮韩笑起来，率先打招呼。 　　青年咧开嘴角，一边脱下白手套，一边在两人身前站定。 　　魂不动神色的侧身想要护住暮韩，男人摊手以示自己无害。 　　一路押送暮韩的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们见到青年，啪的一声立定敬礼。 　　“确实很久不见，真没想到会是你。当时救你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他笑道。 　　他就是曾经同冰一起，押送暮韩来原罪城的另一个青年。身上那种含而不露的浓烈杀伐气息，令让暮韩印象深刻。如果冰所说不差的话，他就曾联邦最年轻的将军。龙团的团长，唯一不是风家人却身居军部高位的家伙——龙破。 　　“王已经在等他了。”龙破挥挥手，士兵们纷纷散开，“我带你过去。 　　似乎有些越俎代庖。 　　宦官有些不满的皱眉，“我以为你应该很忙？” 　　龙破对他的冷嘲不以为意，笑着对暮韩解释：“我是王朝的教官。你叫我龙破就好。”然后冲宦官的笑道道，“审判官身死，王说，你找人接管他的职位吧。这件事够你忙的。” 　　审判官？那不就是安灵…… 　　暮韩仔细看龙破的表情，心陡然一沉。 　　那天安灵和狼在一起。可现下龙破的表情，却不似有多悲伤。 　　狼是王朝的人，狼曾经又是龙破的下属…… 　　那么也就是说，狼，风斩天！ 　　他没死？！ 　　这个判断令暮韩内心阴郁。 　　重火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却仍旧功亏一篑。 　　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却终究没能杀了狼。那么他所付出的这一切，意义何在？ 　　暮韩为重火感到遗憾而悲哀。 　　背弃了自己的家族，残杀风家近万条人命。上到无辜老者，下到稚龄幼童一个都未曾放过的冷血男人。 　　凭什么重火死了，而他安然存留于世？ 　　暮韩瞳孔深处不自觉染了恨意，脸上仍旧却一派淡然。 　　龙破在一旁瞥见，暗自咋舌。 　　心道难怪王会喜欢暮韩。这种样子，可真像当年那个女人。 　　一路蜿蜒，龙破领着暮韩和魂最终进入了地下。 　　与地面的忙碌不同，地下非常安静，并且戒备森严。 　　脚踏在铁质地板上传来的轻微声响，经过回音般不断扩大，鼓动在耳膜里。 　　自从进入地下，龙破便不再说话。受到这种气氛感染，暮韩也不由自主的放轻呼吸。 　　尽头是一扇深黑色的大门，随着大门缓缓展开，暮韩看到了那个男人。 　　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穿着唐装式的墨绿色丝绸袍子，上面秀了朱红色的花纹。正站在一座模型前玩摩着。 　　且不论在这个钢铁时代，丝绸究竟有多珍贵。单是一个能把墨绿色穿的如此华贵的男人，就不禁让人侧目。大多上位者青睐黑色或白色，极少数男人能将张扬的红色穿出华美与雍容。 　　然后韩易离不同，他更喜欢墨绿色。介乎亲和与冷漠之间，介乎华丽与朴素之间。低调，却有毋庸置疑的高贵。甚至带着某种独属于男人的冷艳与妖异。 　　听到开门的声响，韩易离转身看向暮韩。 　　他的面容俊美，苍白的皮肤在绿色的衬托下，有某种极淡极淡的青。像是一尊玉雕般的男人。 　　斜飞的眉，细长的眼。与暮韩的漂亮不同，他的俊美无法让人用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评判。凌厉而不够张扬，深刻而不够阴暗。仿佛是一件充满了矛盾，却在许许多多极端的矛盾中维持了某种协调之美的艺术品。 　　他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气势迫人。只一个简单的回身，淡淡抬眸。优雅而施施然，却又透露出令人觉得诡异的强烈危险感。 　　暮韩浑身骤然戒备起来，放出去探测的精神力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扯住。 　　“我见过你。”暮韩咽了一口口水，用干哑的声音说道。想借此缓解自己浑身肌肉都不由自主绷劲的紧张感。 　　往往感知灵敏的人，面对这个男人才会感到那种窒闷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像是黑暗的虚空里匿藏着无数锋芒，越是贸然试探，越是被割的遍体鳞伤。 　　韩易离沉默着打量暮韩，嘴角微笑，眼里充满审视意味。 　　那种气势，没有海沸江翻，没有地动山摇，却仍旧让人觉得无法撼动分毫。仿佛这个凝立不动的男人，有着如上古洪荒般的浩瀚广博。似乎只要他抬起一根手指，挑一挑眉毛，就能破碎虚空，引来波涛万顷。 　　暮韩背脊发凉，不知不觉已经冷汗涔涔。胸口窒闷，只觉得气血上涌。原本只是本能的探出精神力试探，反倒被拉入了无法违逆的漩涡，切身见证了男人逆天般的强大。 　　最先受不了的是魂，他哇的吐出一口血，身子软倒，砰的跪坐在地上。 　　暮韩心里一颤，再无法与之对抗，眼看就要被重伤。 　　“原来你还记得。”韩易离目光人就停留在暮韩脸上，看了片刻，轻笑起来。两人之间凝固般粘滞的空气转瞬化为清风，消散无踪，整个人像是隐在了空气中让人无从探知，只剩下威仪奢华。 　　无数人不由自主了松了一口气。 　　龙破这才想起，忙行礼道：“王，人带来了。”虽然不是直接的承受者。 　　但仅仅在一旁看，也会觉得身处在旋涡中一般，极为不舒服。 　　王点点头，示意龙破退走。 　　龙破扶了一下帽檐，一把架起魂，背着身安静退出了房间。 　　在门关上的刹那，他偷瞄了一眼暮韩。 　　如此强烈的气势下还能岿然不动声色，想必已经突破八级。 　　记得狼说，初见他时不过才7级，暮韩的进境之快让人不由嫉妒。 　　房间里只剩下暮韩与韩易离两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韩易离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回想，“那时的你太狼狈。” 　　暮韩仍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惊魂未定，只得点点头未作回答。 　　那是在杀了黑鬼的夜里，他从狼的基地里逃出来。缩瑟在角落里的时候，瞥到了从黑暗中走来的人影。针芒般尖锐的危险感让暮韩瞳孔骤缩。他托起暮韩下巴看了看，随后略有失望的离去。如若一场梦魇。 　　韩易离一步步他，暮韩僵立着未曾后退。他几乎是贴着暮韩站在他身前，冰冷的指尖划开衣领，目光在十字架上扫了一圈，用食指挑起他脖颈挂着的古朴木牌。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暮韩摇摇头，又忽然问道：“韩家人？” 　　韩易离楞了一下，随即挑眉，“唔”了一声。 　　片刻笑道：“算是吧。”这么说着，眼里却有一丝讥笑。 　　红绳滑落，他后退了几步，说道：“为什么要叫暮韩呢，韩暮不好听么？你可真是害我好找。” 　　暮韩想了想，忽然也笑起来，“我若是连韩字都不用呢？” 　　韩易离伸手，将暮韩略有些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绕，笃定的说：“你不会。” 　　“为何？”暮韩挑衅的挑眉反问。 　　韩易离淡笑，“因为这是你唯一的东西了，除此以外，你一无所有。” 　　这是事实，令暮韩眼中一黯。 　　“所以，你怎么舍得抛弃呢？” 　　开始行动 　　宦官带着暮韩离开。 　　韩易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他在暗处观察了这个孩子很久。只为了从他身上寻找一丝失去很久的熟悉。然而等暮韩真正的走到他身前，他才发现他比想象中更特别。 　　那是一种清新而干净的味道。在这个污浊的原罪城，如此的格格不入。那种味道，会让所有身处原罪城的男人都渴望占用，渴望将他圈在怀里，细细品尝的同时，又小心的呵护着那份纯粹。 　　暮韩的善良、悲悯、仁慈，被掩藏的很深。 　　既不天真，也不愚蠢，更不盲目。 　　但越是这样，那种清新与干净，越让人迷恋。 　　蒂娜…… 　　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制造出他的？这是你所渴望的样子么？ 　　出神了很久，直到身后的女人，浅浅低声叫道：“王。” 　　“上次采集的血样，匹配分析做出来了么？”韩易离问。 　　然而迟迟等不到回答。 　　“怎么？”韩易离微微回身，看向盈盈而立的女人。 　　彦空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匹配度……84.7%。” 　　意外的高度，令韩易离听后，倏然一笑。 　　一双深潭古井般的双眸中，也难得荡起些许笑意，“那就快去准备吧。” 　　准备给心爱的女人，献上最珍贵的祭品。 　　彦空垂下长婕，默然不语。 　　会议室内。 　　李方寒抬眼，冷冷环视一圈。八张桌子，此刻却已经少了3个人。 　　“无论如何，必须救出暮韩。” 　　雷曜有些烦躁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彦空至今不知所踪！你不要老他妈暮韩暮韩的嚷嚷了！他姓韩！他叫韩暮！” 　　周围的空气陡然降至零点。 　　“我们必须先完善独立区的防线。”谷叔冷静的分析。 　　李方寒握紧拳头，片刻后松开，妥协道，“防线建立后，合力营救暮韩。不管他得到了什么情报，都必须让他脱离A区回到独立区。否则我就撤出独立计划！” 　　雷曜一掌拍向桌面，愤而起身质问道：“你威胁我们？” 　　李方寒冷笑，掷地有声，“是！” 　　哑巴拉出键盘输入：撤出独立计划，你又能去哪里？ 　　言下之意，李方寒不过口出狂言。他根本没有可能撤出独立区。 　　李方寒不以为意，笑容不变，“你以为，我凭什么把C2拱手送人？” 　　这下连谷叔的脸色都变了。 　　众所周知，现在的C2已经完全归属帝国区。彻底被教廷的其实和变异人占领。若李方寒真有C2作为庇护，别说谷叔他们，便是王朝恐怕都不会轻易动他。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双方谁也不肯率先退让。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秋亦男，突然嗫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小秋！”谷叔猝然打断他。 　　秋亦男本有些神游天外的魂魄因这一声断喝煞然归位，神色毅然，“我能提供王朝的资料和出入A区的密道！独立区防线建成后，就去救暮韩！” 　　谷叔脸色瞬间退了血色，嘴唇都有些抖，“你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秋亦男咬着嘴唇坚定的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道，“现在你们没有理由推脱了吧！”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秋亦男仍旧失神的坐在原位。 　　李方寒走过去，问了一句“为什么。” 　　秋亦男半晌回神，眼睛盯着地板，笑容有些惨淡，“重火死后，你们的对话，我全听见了。包括重火告诉暮韩的那些事情。” 　　李方寒双眼微瞪，有些诧异。 　　“不是暮韩粗心没有用精神力探查。而是人们往往相信自己，探查过一遍后，很少有人会重复进行第二遍。你忘了么？我有空间异能。” 　　李方寒了然的点头。末了，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去。 　　“我很抱歉。”骄傲的男人，第一次低头。 　　转眼间，暮韩和魂被关押在A区已经整整五天。 　　说是关押，其实用监视来讲更贴切。这五天之中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自由，遇到了不该进的地方，通常也会客客气气说一声，“请出示证件。” 　　几天下来，暮韩倒是把A区的街道逛了个大半。 　　顺便还在广场上参观了龙破训练手下士兵。 　　这个男人不愧王朝教官的称号，平时总绷着脸，一到了训练场便化身修罗。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但凡遇到不达标的士兵，两道眉毛竖起，大有“再不合格老子就一枪崩了你”的磅礴气势。 　　暮韩站在边上又看了一会，被那呼喝声震得耳朵嗡嗡。 　　“你好还吧。” 　　魂看到他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他。 　　暮韩晃晃脑袋，呻吟道，“好得不能再好了。” 　　恰巧龙破安排完下面的项目，便向着暮韩走来， “住的还合意么？” 　　暮韩无奈点点头。他很想说，如果把三餐里的迷幻剂撤掉，他会更合意。 　　虽然王朝不太限制暮韩的活动，但是每日供给他的三餐里都含有高浓度的迷幻剂，和米饭蔬菜肉类混杂在一起。 　　刚开始暮韩不吃，宦官过来看了看，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是看守他的那些战士们不明其理，瞪着每日倒掉的新鲜饭菜，狠狠鄙夷暮韩浪费。 　　要知道不论米饭还是蔬菜，在原罪城都可媲美黄金般珍贵了。轮番换防，对暮韩的看守也个外森严。 　　于是暮韩只好妥协，每顿吃的干干净净，粒米不剩。他重施故技，将食物凝结在胃部不让它们消化，然后寻个机会倾述吐出来。虽然他血液内本身就含有迷幻剂，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抗药性，但王朝显然已经知晓此事，浓度提高到了4倍，还是让暮韩不敢轻易尝试。 　　魂的饭菜里混有肌肉松弛剂，他毫不在意的享受美食。 　　肌肉松弛剂浓度不高，只是会让身子无力，无法打斗。这是专门克制武者用的药。 　　魂倒是想留给暮韩吃，可惜王朝的人在餐点上看守的非常严格。两人分餐，吃完后经过检查，确认无携带后才能再次见面。因而魂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后来，宦官见他们不再抵抗，看守便宽松许多。 　　然而原罪城本就是一个消耗异于外界的地方，整整五天，实际上滴水未进的暮韩，人早已饿得两眼发晕。 　　暮韩看到那些战士，都恨不得把他们生吃入腹。眼里不自觉带了凶狠。连带盯着魂的时候，都两眼发绿。让魂终日心惊胆战。 　　“怎么，恶狠狠的瞪着我？”龙破不解。 　　暮韩忙收敛了脑子里将某人分尸那血淋淋的幻想，道：“没什么。住的挺好。这是饭菜吃不习惯。长期吃营养胶囊，胃萎缩了。” 　　龙破了然点头，道：“没问题，我和宦官说给你安排。” 　　结果到了晚上，仍旧是混有迷幻剂的营养胶囊。 　　暮韩气的冷笑。倒真是让他们煞费苦心。 　　撑到了一星期后，暮韩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龙破带着王朝的守卫着，将有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这天的检查有些粗糙，魂把两片胶囊藏在舌根底下，竟然蒙混过关。 　　等到大批人员离去，暮韩一把揪过魂躲在监视器的死角就咬上他的嘴唇。迫不及待的吃了胶囊，魂度了胶囊给暮韩，还得寸进尺的把舌头也伸了过去。暮韩不由自主的撕咬着，牙齿刮出了血痕，恨不得把他舌头也一并嚼碎吞下肚里。 　　察觉到唇舌间纠缠已经渐渐变了味道，呼吸开始粗重时，暮韩狠狠把魂推开。 　　后者神色平静，一双黑眸看起来甚为无辜。 　　暮韩恢复了一点力气，不由磨磨牙道：“信不信我生吃了你。” 　　魂低头，然后竟真的掳开袖子，将胳膊凑到他嘴唇前认真道：“真的，你吃些肉吧，我怕你撑不住，到时功亏一篑。” 　　暮韩愣住，吞了一口口水。转念一想，终究还是放弃。他害怕留下伤口被王朝的人察觉。 　　又等了一会，天色渐暗。 　　暮韩洗了个澡，在监视器下大摇大摆的走出门，避过巡逻队伍袭击了一个女人。那是经过暮韩几天研究后，选定的最合适的女人。 　　一头黑色的长发，和暮韩一样有不短的发帘。暮韩本身偏瘦，两人身形相差无几。女人长相很普通，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类型。但男人的本能会让他们下意识对此类人的警惕性降到最低。 　　捂住她的嘴，骤然发动异能。女人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脱离控制。暮韩一脸平静的将两人的衣服调换，随后把女人的头发用墨吟隔断，接在自己脑后。 　　他出门时特意穿的宽松的浴袍，遮掩了女人的胸部。而便装后的暮韩也隐约有了曲线。 　　他在门口遥控女人。 　　而监控屏幕里，“暮韩”低着头走进屋里，向魂招了招手。魂走过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暮韩”钻进被子里休息。 　　用身体挡住监视器，魂分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美德，一掌劈昏了女人。 　　“喂！我强歼你哦？”他小声凑在她耳边念叨。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呼吸悠长平缓，浑身也没有僵直等不良反应。魂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放心。哼着轻快的小调蜷进墙角的毯子里。 　　门外的暮韩确认女人昏厥后，开始检查自己的SIM卡。幸好王朝没有没收他的一切装备，多功能腕表和墨吟还都在。 　　研究员ID：NET6847，性别女，物理属。 　　暮韩抱着资料避过巡逻员，走到E座物理属的门口。 　　因为军事演习，此时门口只有一个看守，暮韩嘴角微微翘起。 　　异能再次展开，催眠术发动。他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口，向门卫出示了胸卡。“我是NET6847” 　　此刻门卫的眼睛里，暮韩的面容已经自动被熟悉的研究员替代，他点了点头，轻松放行。 　　暮韩沿着逃生楼梯进入大楼顶层，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监控室。 　　进门前用精神力扫描了一遍，不禁皱眉。 　　王朝采用的是蛛网式监控，每栋大楼拥有独立的监控室，而这些监控室里又有监控系统，联通到中央监控室。 　　暮韩想了想，用控制力将不远处空房间的大门反锁，然后背对镜头，拼命的划卡推门。 　　监控室其中一张屏幕里发出警报，红色的[Locked！]字样不停闪烁。 　　大汉看了一眼门号，随即拉开门冲走廊尽头的人影喊：“嘿doctor！门被锁啦！”继而愣住。 　　暮韩回头，紧盯他的双瞳开始催眠：“你看到的一切都无异常！我就是NET6847” 　　男人眼里有些迷茫，点点头道：“知道了，无异常。”随即将身子缩了回去。 　　他的神明 　　搞定了监控器，暮韩的行动便轻松起来。只需要闪躲开那些研究者即可，这对暮韩而言实在不算难事。 　　来到整栋大楼的中央，溜进电脑室。暮韩开始查找A区的地图， 　　地图并不难找，可惜没有整体原罪城的地下图。然而除了地图之外，暮韩发现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实则让他不禁深入思考的文件。 　　那只是几份高端技术的研发企划。成品试验的时间是2160年。而他记得，市面上正式投放的时间，是2170年。整整晚了十年。 　　…… 　　从电脑室出来，暮韩勉强收敛心思。因为有了地图，接下来的一段路格外顺利。 　　一直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进入地下一层，然后转向电梯。等了好几趟，终于等到了一个准备进入地下的男人。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便将他催眠。 　　虹膜扫描是个让人头疼的系统。利用研究员通过时门打开的瞬间，暮韩鬼魅般溜了进去。利用控制力切断电源，备用电系统的紧急启动时间是30秒，而这短暂的几秒钟已经足够让暮韩跨越红外区并打开下一扇门。 　　最后一段的走廊是感应地板，设置了特定的重量、步宽、甚至迈步的频率。整个走廊约有两米宽，两侧的墙壁也设有触碰性警报系统。电光火石之间，暮韩的脑海里已经否定了无数种方法。臻于完美的防御，暮韩在那一瞬间暮韩几乎绝望。 　　距离门关上，只剩下4秒钟。必须在此时间内恢复电力系统。暮韩咬紧牙关。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脑海里突然蹦出一组数据。仿佛被某种意识驱使着，几乎失去了理性分析的能力。暮韩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窜了出去。 　　按照数据的内容，脚下模拟着某个人的动作，暮韩淋着冷汗走过了那段对他而言太过漫长的走廊，所谓步步惊心。 　　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暮韩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向了密码。指尖苍白，而瞳孔已经完全涣散。 　　就快到了，很快就能看到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内心叨念着，尖锐莫名。 　　很快就能找到了。 　　-C-H-R-I-S-T-I-N-A- 　　轻轻的，一个个的按下字母。 　　Christina(克里斯蒂娜)…… 　　沉厚的铁门无声打开。内里废墟般阴森恐怖的景象令暮韩猛然惊醒。 　　刚才，他干了什么……？ 　　暮韩茫然的抬头看去，然后刷的一下，面如死灰。 　　韩易离站在尽头，看到他有些意外。然后慢慢的，抿着嘴唇展露出一丝充满了邪恶意味笑容，眼神阴霾的如同深渊地狱。 　　“你找来了？” 　　暮韩转身想要逃走，却发现在男人逆天般强悍的气势笼罩下，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也好，带你看看这里吧。”他一步步向他走来，脚踏在铁栏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中轻微回荡，如同一步步走来的死神般让人毛孔悚然。 　　“你……” 　　墨绿色的丝袍随着身体自然的起伏腾动，如同燃烧的幽冥业火。 　　“跟我来吧。”韩易离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住脚步，暮韩觉得全身血液倒流般难受，却又奇异的松了一口气。韩易离转身，留给了暮韩一个毫无防备的后背。暮韩默然苦笑。 　　并非是源自信任，而是对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弱者所表现出的轻慢与超然。彻彻底底的践踏在脚下，仅仅是无视，甚至连羞辱都吝于施舍。 　　暮韩不会傻到以为此刻的自己能够偷袭成功，8级与9级之间的差距让他们完全无法抗衡。 　　他挪动脚步，沉默着随男人一路走过。 　　阴暗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青灰色的钢丝铺成的悬空走廊。脚下是漆黑无比的深渊，极目望去，那些凝固般的黑色被钢丝切割成整齐的一块块，让人有种连空间都已经被割裂的错觉。走廊很长，一样望不到尽头。头顶趴伏着许多巨大的变异蚕蛹，他们趴伏在固定的位置陷入长眠，粘液将墙壁腐蚀的坑坑洼洼。 　　垂下的细白蚕丝铺了遍地，上面生长了阴湿环境中特有的青色苔藓，踩在脚下感觉柔软而粘腻。衬着空气中飘飞的尘埃，肮脏而污浊。 　　两侧是一个个铁门，整齐的排列着。个别门上还残留着老旧的灯管，发散出晦暗不明的冷光。闪烁着，发出兹滋的声响。那些灯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灰蒙蒙的令人觉得压抑。 　　“你知道这两边关的是什么么？” 　　仿佛看出了暮韩的害怕，韩易离突然出声问道。 　　暮韩想了想，老实回答：“不知道。” 　　“F区里的那些人形怪物，是曾经建立原罪城的研究员。原罪城建成，他们失去用处，所以我就用来做了试验。” 　　两人的脚步声不知不觉间渐渐一致，空洞而单调的回响。 　　暮韩突然想起上次被安灵抓走后，见到的人形怪物。如果他们真是王制作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 　　想到曾经衣着光鲜，学识渊博的人，褪去了理智的外皮成为欲望的俘虏，也是一样的肮脏不堪。这让暮韩觉得莫大讽刺。 　　仿佛持续这样机械的步调走了很长很长一段，长到让暮韩以为久远得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终于看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门，华贵精致却又雄壮威严。 　　韩易离在门口停住脚步，语调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近乎于肃穆。 　　“那你再猜猜，这里面是什么？”暮韩站在他身后，无从得知他此刻的表情，他摇了摇头。 　　男人并未回头，却看到了暮韩的动作一般，微微扬起嘴角。 　　“我的神明” 　　随着男人的话语吐出嘴唇，他伸手推开大门。 　　沉重的石门散发出古老的气息，抹杀了所有文明的痕迹。似乎只有这样的古朴才能显示出亘古的沉重与古老。随着两道门缓缓展开，原本只有一条线的细缝渐渐扩大，白亮的光芒倾泻而出。 　　仿佛神秘祭礼一样的灰暗庄严的房间，黑色的雕花护栏围住正中的祭台，上面沉睡者一个女人。白色的晕光正是来自祭台，光源掩藏的太过完美，宛若自女人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一般，平添出一种奇异的神圣感。 　　并非圣洁，那是一种来自于黑暗中，近乎于阴郁而病态的——死亡的庄重与神圣。 　　血腥女皇 　　很多事情，看似不过是一场巧合。也许太幸运，也许是太悲惨。 　　暮韩只是想要活下去，却总是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被卷进了那个巨大的漩涡。令他挣脱不能。 　　“她是谁？” 　　“克里斯蒂娜。” 　　“血腥女皇……” 　　“最适合她的名字。” 　　时间的洪流滚滚而过，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岁月，人们称之为历史。 　　2165年，帝国政治动乱。上一任总统因过失而导致了IAR的产生，一度引起了民众恐慌。尽管消息的泄露只控制在了很小的范围内，普遍的帝国国民并不知情，然而IAR的诞生还是引起了帝国高层的恐慌。 　　政界，财团，教廷全部出面干预。总统引咎辞职。 　　同年，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所有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日后被人们称之为血腥公主的克里斯蒂娜。 　　甫一上任，她便果决的实施了IAR销毁计划。联合龙华联邦与美盟共同制定了和平协定。 　　人们惊叹于她的魄力，却终究轻视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女孩。 　　谁也没想到，IAR的销毁仅仅是一个开始。意味着长达7年的帝国肃清。 　　2172年，在暴政与血腥中，帝国长达近百年的自由与混乱结束。 　　流派，信仰，认知，观念，全部达成了一种统一。由个个欧盟小型国家而演化而成的英欧帝国步入了一个新的开端。在暴力与肃清下意外的凝聚而统一。 　　而此时人类的科技已经达到巅峰。为了支持人类社会巨大的能源消耗，各国政府开始有步骤的向太空拓展。 　　直到2179年。为了争夺一个矿产资源丰富的星球，龙华联邦与英欧帝国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也正是同年，被从英欧帝国从国际霸主地位上驱逐下来的美国联合了一些长期在英欧与龙华两大政权下压迫的小国组成了美盟。战争持续了9年。 　　“她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为他疯狂。” 　　长达九年的战争中，韩易离作为皇室韩家唯一的督战者，始终驻守在最前线。 　　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在战场上相遇。 　　在韩易离干枯的生命中，他已经见过太多的女人。而那不过是寂寞的放纵，□，亦或者某种利益驱使下的交流。 　　女人，最大的价值体现，不过就是成为一个产卵用的工具。 　　而她，克里斯蒂娜…… 　　金色的波浪卷发，如海洋般深邃的双瞳。并不是特别的美艳，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然而这一切都不是韩易离这个素来傲然的男人为之痴迷的地方。 　　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瞳之下，凝烟聚碧般的森冷。 　　站在高塔上，红色的光火中，漠视生命与死亡。 　　残忍，冷酷，果决，血腥，高傲，狠毒。原来不是海洋的颜色，而是地狱燃烧的冥焰。妖异的罂粟。 　　他从没有想过这种光彩能够展现在他向来嗤之以鼻的女人身上。 　　那种令人惊心的美，让韩易离为之疯狂。 　　“而她，也为我的理想，而改变了世界！” 　　2188年，僵持不下的战争猝然划上句号。一场混乱的终结，另一场混乱开始。 　　帝国投放了陨石XS。整个世界，自此变异！ 　　如果说战争所带来灾难与XS相比，那么前者只是为这个早已停滞不前文明中增添些许精彩。而这，则彻彻底底的致使历史洪流逆转，文明倒退！ 　　暮韩突然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一句话透漏出太多的信息，隐约猜测的事实令他震惊。 　　“……你是说，不是失误，也不是未经研究透彻而冒然投放。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韩易离不可置否的表情让他不禁倒退一步。 　　“……她凭什么？”暮韩仍旧不信般的摇摇头。为什么，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我的理想。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继续保留下去的价值了……” 　　高速的文明进展，最大程度上了满足了人们的物欲。 　　然而欲壑难填，人们的妄想永无止境的在延伸。 　　乌托邦并不存在，这是现实，阶级无法被完全抹煞。有贵族，必然就有贫民，有富豪，也永远不会缺少乞丐。 　　黑暗的，腐朽的，苍白的，阴郁的，诡诈的，肮脏的，污浊的世界。 　　人们已经没有必要彼此依赖。金钱与物质就能够满足一切。一切都被镀上铅华的表面散发出铜臭。 　　科技的进步所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人类情感上的淡漠乃至退化。 　　人与人之间冷漠而疏离，戒备而防范，功利而伪善。人文主义被扼杀，各种各样的精神疾病层出不穷。社会陷入病态的低潮中。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如此不堪，那就让一切退回原点，重新来过吧。” 　　“……疯子！”暮韩想要抓住韩易离的衣领大吼，理智克制他只是咬牙吐出这两个字。 　　韩易离看向暮韩，仿佛是怜悯的。“不，我没疯。她也没有……是这个世界疯了。它需要毁灭与重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暮韩问。 　　韩易离想了想，笑起来。“也许只是因为无聊吧，想看看你知道这些后的表情。”他轻佻的托起他的下巴，欣赏他眼里兵荒马乱，甚至气急败坏。 　　“你们的罪恶早晚会败露。” 　　“不！不会的。……你不会。”收到蛊惑般，韩易离看着暮韩黑曜的双眸，仿佛沉醉其中。 　　他不自觉低头，渐渐贴近。温热的鼻息让暮韩僵住，然后他等大眼睛，无法置信自己所感知到的触感。 　　韩易离吻了他。天经地义一样，带着上位者的恩赐不容拒绝的吻了他。 　　冰凉滑腻的舌头扫入口腔，舔舐着牙齿，勾出舌头，纠缠，挤压，吸允。 　　甘甜的津液让人迷醉。带着意料之中的清新味道。 　　…… 　　砰的一声，韩易离打掉暮韩手中墨吟。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为什么？”暮韩后退，拉开与韩易离过近的距离，强装镇定。 　　“……为什么？因为我想罢了。”韩易离步步逼近，浑身气机外方，压迫暮韩无法自抑微微颤抖。 　　“可你别忘了，我也姓韩。我……” 　　“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以为自己是谁？”手指划入衣襟，挑出印有古朴韩字的木牌。 　　“呵呵。看，这个写了韩字的牌子。韩家人？错了。那些拴着牌子，沾沾自喜的把它露在外面，自称自己姓韩的家伙们，不过是些稍稍比普通人高等那么一点点的玩物罢了。世人都以为这是韩家的标志？真是可笑！” 　　“……” 　　“高贵的韩家人才不会拴上这种狗牌似的东西。我们的血统里便有与生俱来的尊崇。这个牌子，仅仅是韩家所有物的标志。就像条狗！” 　　“不，不是。”暮韩摇头，痛苦的声音宛若哀求，“那我是谁呢？我是谁？” 　　不要连我哪怕最后一丁点的存在价值都否定。 　　“……你不过是一具容器罢了。”冰冷的话语，字字如刀锋。 　　暮韩背靠着墙，身体滑落，用手捂住双眼。 　　是的，容器。被从一个细胞，浸泡在营养夜里，生长而出的肉体。 　　世界上有无数个这样的个体。他们和你一样，只是容器。 　　连存在的全部意义与价值都被完全否定。生命的高贵在于神圣而独一无二，但这些在你身上分毫无法体现。 　　只是，容器而已。 　　为了复活伟大的女皇陛下——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神明，而被制造出来的肉体。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灵魂，没有一切的容器。 　　你在数以万计的细胞中脱颖而出，你拥有最高的匹配度。哪怕是男性也没有关系，更加漂亮，完美，强悍的身子。为了能够承载另一具灵魂而诞生的器物。 　　很快，你就会失去一切，哦，对了，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这具浊沉腐朽的肉体即将获得新生…… 　　你唯一的价值在于成就了另一具伟大的灵魂。 　　这是你的殊荣。 　　卑微弱小的你，无法违抗！ 　　“王。”宦官走进韩易离，奉上如血般殷红的酒，“真的决定拿他来进行了？” 　　韩易离笑了一下，看了看这个追随了自己一辈子的人，也许只有他，才会在无人时用这个口吻对自己讲话了。 　　“为什么不呢？” 　　“可是……至今，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宦官迟疑着说。 　　韩易离想了想，道：“理论上是可以达成的。植入蒂娜的复制脑细胞，所有的情感与记忆会在另一句身体里重现。就仿佛重现蒂娜的生长一样。然后在他的身体里，就会诞生出另一句灵魂，延续死去的蒂娜继续存活。”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还没有成功过对吧。那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不匹配脑细胞罢了。”韩易离打断他。 　　“那如果失败了呢？他会变成人心怪物一样只受欲望支配的怪物。不觉得可惜么？那样一个孩子。”宦官想到暮韩，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秋亦男。 　　韩易离浅浅啜了一口酒，眯起眼睛，道：“确实有点可惜，那么特别的人……如果失败了，就连他的欲望也一起剥夺好了。以前那些失败品我懒得继续，直接当垃圾丢掉。但暮韩不同。” 　　他想象着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表情没有情感的暮韩。想象他漂亮的脸和精致的身子。这样的他，会不会更干净呢？ 　　“啊！——哈、哈、呼呼……” 　　暮韩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茫然的瞪大双眼，手指紧紧攥住被子急促的喘息着，浑身冷汗。 　　“你又做恶梦了？” 　　魂迷迷糊糊的睁眼，搂住暮韩将他压进温暖的被窝里。暮韩僵直着身子。 　　被关进A区已经两个多月，他们被完全限制了行动自由。此时的原罪城已经入秋，正午的时候仍旧骄阳炽烈，夜晚却骤然变得冰冷彻骨。 　　“我是谁？”暮韩瞪着呆滞而空洞的双目，转过脖子问向身旁的男人。 　　“你叫暮韩。”魂无奈的撑起身子，沉默片刻后冷静的回答。 　　“暮韩么？” 　　魂点点头。 　　“那我是什么？”他继续问。 　　“你是暮韩啊。”魂笑起来，笑容明亮。 　　“是暮韩。”他重复着，缓缓点头，似乎安心了一些。 　　“我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他又忽然问。 　　魂用手揉了揉他的额角，暮韩缓缓躺下钻进温暖的被窝。魂蹭了蹭身子，拱进暮韩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没事，忘就忘了吧。你记住，你是暮韩，我是魂就行了。”他在他耳边低语。 　　暮韩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怀里的男人体温很高，温暖的炉子一般。散发而出的热度缓解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暮韩觉得舒适而闭上了眼睛。 　　“睡吧，还是夜里。”喷洒进肩窝里的气息也是温暖的。 　　总觉得，心里似乎很空很空。恍惚而茫然。 　　似乎忘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困顿感像是缭绕的蔓藤，悄无声息的裹紧了暮韩。暮韩无法抵抗那种疲惫的诱惑，在黑暗中渐渐睡去。 　　魂看着暮韩的睡颜，他总是下意识的皱紧眉头，焦虑而不安。 　　魂没有去问暮韩行动为何会失败。他只是兴庆宦官将暮韩押回房间后，两人还得以继续活命。 　　暮韩说，王朝不会杀他。他只想要他的身体做容器。 　　因此两人暂时是安全的。但能够安全到什么时候，仍旧未知。 　　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煎熬。 　　有时魂会期待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下去。只有他陪着暮韩，而暮韩的眼里也只有他。 　　但他内心深处也明白，这不可能。 　　因为暮韩不属于他。 　　对魂而言，这样的幸福不过是昙花一现，像是一场梦境，也许下一瞬间便会支离破碎，消失的无踪无痕。 　　但梦也好，现实也好都不重要。他明白这早晚都会有结束的一天。 　　如果甘于囚困，甚至轻易就被杀死的话，那他就不是暮韩了。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唯有等待一个的逃脱的契机。 　　魂看着他，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微微探身，偷得一个清浅的吻，然后满足的闭上眼。 　　原罪城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地方。 　　营救暮韩 　　凌晨两点，李方寒在屋子里疯狂的练剑。暮韩的屋子虽说有一块空地，但仍显狭窄。尽管李方寒已经控制了自己的劲气，但三个月下来墙壁还是在他的疯狂练习下薄了整整一厘米。 　　李方寒发现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当你开始在意一个人，逐渐把他装在心里，习惯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后，突然失去，就会觉得莫名空虚。 　　每个夜晚辗转反侧，开始想念关于暮韩的一切。他冰凉的温度，他清淡的味道，他的脸，他的身子，他的声音，他让人沉醉的吻，甚至与他那场疯狂而激狂的抵死缠绵。 　　李方寒明白自己足够强，强到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 　　他想拥有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他想守护的东西一定不会被夺走。 　　但这些还不够，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得到暮韩。 　　暮韩坚强而勇敢。当一切陷入僵局，他能够毅然踏出最危险的一步，寻求突破。 　　这也是李方寒为之着迷的地方。然而这种坚强带给李方寒的，是一种变相的失去。暮韩离开了他，独身前往王朝。 　　李方寒迷茫过，是否当初答应了暮韩，两个人从原罪城逃出去，一切都会不同。那时的暮韩正处于彷徨中，他甚至在潜意识里依赖自己。 　　然而当时李方寒还没有陷的那么深。他无法抛弃身后追随着自己的人们。或许他们只是崇尚他的力量，寻求他的庇护。可他们为他的意愿而战，为他的战斗而死。他们已经成为李方寒的责任。沉重而无法抛弃。 　　李方寒也想要疯狂的去爱，可他不能。 　　失去了理智的爱，和禽兽本能的发情有何区别？ 　　暮韩……他心底叨念着他的名字，轻声诉说。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我们必须筹备好一切才能去救你。只有这样，才不会再次失去你。 　　你能理解么，你能感受么。我所有的矛盾、煎熬、痛苦。 　　李方寒的骄傲与自负，让他既然决定了，就是最彻底的得到，与最真实的幸福。 　　三个多月没有丝毫消息，李方寒拒绝去想最坏的可能性发生。 　　每天入夜，他都会强迫自己回想李家人被屠杀时那修罗地狱般惨烈的景象。他要克制自己疯狂的杀念，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回忆中的景象清晰无比，而他看到暮韩就站在自己眼前。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自己亲手撕裂了心爱的人，然后在清醒时感受那种痛彻心扉。 　　只有突破了这层心魔他才有希望达到9级。否则，只有入魔。 　　他攥住十字架，任尖利的棱角刺痛手掌。他习惯了借由这种痛感来平息自己。他害怕自己会失去理智，克制不住自己罔顾一切的计划冲进A区将暮韩救出来，然后带他逃离原罪城。 　　快了，就快了。所有的人走在按照他计划中的步骤行走。暮韩，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千万要平安。 　　清晨。 　　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 　　李方寒匆匆洗了把脸，前去开门。镜中的男人脸色苍白，眉眼间凌厉依旧，却染了些许憔悴。 　　不断扩大的不安，日渐焦躁烦闷，让他每日必须注射营养液来维持身体过高的消耗。 　　“彦樱。”门口的人让她有些意外。 　　女孩穿着薄薄的睡衣，不知站了多久，嘴唇冻得有点发紫。 　　“你会救妈妈么？”她细声的问，如嘤似泣。 　　李方寒锁了暮韩的屋门，把彦樱领进了自己屋里。 　　彦樱披着李方寒丢来的他最厚的一件外袍，抱着腿蜷在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她捧在手里温了温慢慢啜饮。 　　“你一直都那么温柔的。暮韩可真好命。” 　　听到那个名字，李方寒眸中的温度再次降低。 　　“我没有别的意思。”彦樱忙解释道，“我最尊敬的人就是你了。从小，我就一直在追逐着你，你是比妈妈还亲近的人。尽管你并不喜欢我。” 　　“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14了。” 　　他几乎是看着这个女孩，从懵懂无知渐渐成长为一名少女。彦樱的剑术是李方寒教的，他也算是她半个师父。 　　“我一出生，就在原罪城了。我从没离开过这里。”彦樱把头埋进双腿，声音闷闷，“他刚来的时候，我不讨厌他的。他感觉很清新，丝毫没有站染上原罪城的污浊。大叔对他很好，我记得我还专门邀请了他一起去做清洁的。”女孩的声音渐渐染上了鼻音，似乎是哭了。 　　“可他把大叔就抢走了。他杀了他，大叔再也不会陪我玩，对我笑，摸我的脑袋然后一边念叨却又会给我买水果味的香烟。后来，他还要把你也抢走……” 　　这个女孩从为走出过原罪城，伴随着年幼与成长，只有彦空给予她的伤痛。在天真嬉笑的深处，她把自己的孤单脆弱紧紧包裹起来。 　　彦樱只是想要求得他的原谅。李方寒是她生命中特别的人。那是一种刻入骨髓般的敬重与依赖。 　　然而彦樱毕竟是彦空的女儿，对她的原谅，李方寒无法笃定自己是否给得起。 　　他只是沉默的听着。 　　“你会救妈妈么？”彦樱抬头又问了一遍。她咬着嘴唇，眼眶是红的，却没有流泪。 　　“不一定。”最终，他也只能这样答复，“也许她根本就不用我救。” 　　彦樱失望的揪紧衣服。 　　“你今天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彦樱摇了摇头。“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她从衣服里拿出一张卡片。“这是秋亦男不知道的，A区的完整路线。我找出来强行记忆复制后存在里面。” 　　“她在哪？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李方寒问。很显然彦樱是从彦空那里找到的。 　　彦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妈妈在哪。这是原罪城模型放大后调出来，我可以带你去看。” 　　每个人都在失去后才明白珍惜，千百年来无论文明怎样进步，这仍旧是一条无法颠覆的真理。然而在历经不断的失去与得到中，人们也成长着。 　　李方寒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收下。 　　“带我去看看吧。我知道那里，你不带我去，临行前我自己也会去的。” 　　“嗯！”彦樱含着泪，笑了起来。 　　…… 　　随着时间流逝。 　　暮韩的精神一日日变得愈发恍惚。每天被拉去做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好像一件器物般被人翻来覆去的折腾。三餐的食物精贵的比王都要奢华。 　　狼来看过他。他的半个身体在爆炸中全部被炸毁，他为自己安上了机械的四肢。 　　“我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安灵会扑到我身前。他为我抵挡了大半的攻击。”男人自顾自的坐在窗边说话，也不管暮韩听得进去听不进去。 　　“我来原罪城就是为了找龙破。带着我的军队来投奔王。龙破也是。我们已经无法继续在联邦生存下去了。安灵是审判官，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怀了什么目的屈尊于我手下。不过据说安灵早有反心，王借着重火和我的手除了安灵，干净利落，兵不血刃。你该明白，像王那样的人，你永远不要和他作对。”言下之意，和他作对绝非明智之举，你会败的很惨。 　　“对了，我现在接管了安灵的位置。血族其实是王朝情报的主要来源，我得告诉你，独立区的防线已经在上个星期建好了。”——而李方寒至今未有动作，也许他已经放弃你了。 　　暮韩靠在床头，木偶一样毫无所觉。似乎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狼叹了口气：“独立区也许会和王朝谈判，但王不会交出你。看来又要打仗了。” 　　“心脏还没有找到。不过估计很快，这个城市就能积累足够的能量了。到那时，即使不用心脏也能启动原罪城。”狼自言自语着。 　　也许狼只是为了试探暮韩，或者作为一个说客来执行他的任务。 　　坐了一会，得不到暮韩的丝毫反映，男人起身离开。 　　无论暮韩清醒与否，他相信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从始至终，他没有提到风清。 　　然而狼所不知道的是，这短短的话语中他已经透漏了太多的信息。 　　王朝和联邦有勾结，然而联邦能帮助王朝的人却仅仅是幽公主。他们一切的作为天子并不知情。 　　安灵有了反心，那么银古白从安灵手里把暮韩救出来，而暮韩被王朝囚禁时却在暗中观摩，那么他的立场已经不言而喻——克里斯蒂娜的拥戴者。 　　至于心脏，能够隐约猜测到，它似乎是启动原罪城的关键。钥匙，能量核心，或者是最关键的配件？ 　　此外，只要毁了血族，就能毁了王朝的眼与耳。 　　…… 　　哪怕下一刻暮韩会忘记这一切，但已经败露的秘密总有延续下去的方法。 　　暮韩侧身看向魂，却愕然窥视到他眼里的担忧。 　　担忧……么？ 　　暮韩很快便了然魂心中所想。 　　“他真的不会来了么？”暮韩淡淡问。 　　虽然是问句，内心却已经隐隐肯定。垂下眼帘，只有此刻，单独面对魂的时候，他才会允许双眼中流露出黯然。在这个四面楚歌的地方，他们两人，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吧。 　　也许只是魂，才能够理解他现在感受吧。 　　每一天每一天，在恐惧不安与绝望中度过。他不知道下一瞬间是生还是死，漫长的时间如锯子般折磨他的灵魂，消磨他的意志。 　　看不到明天，也看不到希望。就像一只无力的虫子在不停的挣扎，却永远只能被踩在脚下。他努力在变强，却有更强的人挡在面前。这是事实让人无力而挫败。 　　魂从背后抱紧他，低声道：“我们会逃出去的。我不会让你死。” 　　男人用坚定声音的说出承诺，而暮韩却回身扯开了他的手。 　　“你错了，魂。我早已不会再依赖任何人。” 　　原罪城混乱、荒谬而原始。每个人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做着既定的事情，每个人都背负了太多沉重的过往。哪怕对面而坐，正在用双眼审视着彼此的灵魂，可隐藏在心底的那些伤痛却始终是旁人无从得知的。 　　独立区防线彻底建成的23天后。也就是暮韩来到王朝的四个半月。 　　李方寒、雷曜、秋亦男、哑巴四人召集了所有精锐部队自C4倾巢而出。 　　按照秋亦男提供的路线，从地下潜入神秘A区。 　　“这条路是什么地方？”雷曜指着地图问。 　　“还记得F区警戒线里的那些人形怪物吧。”秋亦男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A区的垃圾排放管道，专门运送那些怪物的。” 　　雷曜打了个寒噤：“只能从这里下去？被分食了怎么办。” 　　秋亦男翻个白眼，“从地面打通，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条路。”他当初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只要身上没有血味，他们就不会攻击你。对了，你的雷电异能对他们很管用。” 　　“只有这一条路么？”李方寒皱眉。 　　“不，有两条。我们分头走。”秋亦男拿出另一张储存卡递给李方寒。 　　“我和哑巴走另一条。”李方寒道。 　　“进去后不要轻举妄动，A区非常大。基地的中央和东南是活动较多的地方。南边是军队的扎营，北边有一个巨大的军事演习场地。包括模拟城市，丛林等等。就算咱们近万人匿藏在里面也不容易被发觉。地下主要是研究机构和整个城市的动力中心。包括排水系统，电机系统等等。”秋亦男指着地图逐一讲解。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谷叔告诉你的？”雷曜质问道。 　　“如果你不信，退出行动也没关系。趁早退出。”秋亦男直言不讳。 　　“怎么可能退出，在没得到彦空的下落之前！”雷曜盯着前方，眯起充满兽性的双眼。 　　李方寒冷冽的扫了两人一眼。雷曜“嘁”的低啐一口。 　　后方沦陷 　　四人带着自己的队伍，分成了两组。 　　秋亦男和雷曜带着他们的人从不远处一条通道潜入，李方寒则和哑巴带人进入另一条地道。 　　向后招了招手，再三告诫他们不可以见血后，李方寒走了进去。 　　地道阴湿黑暗，布满了腐朽的气息。不时能够听见细细碎碎的皮肤摩擦粗糙地面发出的声音。 　　[无法和他们交谈，已经完全不具备生物体正常的意识了。]哑巴如是告诉李方寒。他指的是人形怪物。 　　先且不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光是他们四肢着地，将嘴唇咧到耳根，口涎滴滴答答的样子就让人多看一眼都提不起兴致。 　　那些人形怪物缓慢呆滞的向前爬行，长而干瘦的手掌和脚掌上，指甲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四肢沾满了泥泞污垢，遮盖了原本皮肤的颜色。如同野兽一般的牙齿划破气流，发出不似人类的沙哑嘶吼声。 　　这种景象饶是哑巴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更何况那些士兵。 　　“不论多么不适都忍住，见了血我一个也救不了！”李方寒低声传下话去，告诫那些士兵。 　　期间哑巴手下的一个士兵因受不了那些怪物在他腿边磨蹭而露出了攻击的欲望，被旁人一掌劈昏。 　　一路相安无事。夜晚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通道，不远处正好是A区的工业区。 　　工业区比较偏僻，相当于整个A区的城郊，是一个巨大的生产线。 　　整个工业区只有500人驻守，其余都是技术人员和劳动力。水泵，发电机，生产器械遍布在空地上，人们拿着本子检修记录，或者将物资打包成集装箱放进仓库。 　　巨大的工业噪音遮盖了战斗发出的声音。虽然在武器方面他们不如王朝军，但人数上压倒性优势，仍旧使战斗将结束的毫无悬念。 　　李方寒和哑巴带来的3000人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控制了整个工业区。而工业区的封闭也防止了消息走漏。 　　用了大约两天的时间，安顿好一切后，李方寒把管理权移交给了哑巴，迫不及待的去寻找暮韩。 　　四个月的分别对于原罪住民短暂的生命而言，已经太过漫长。 　　中央区外围关口。 　　“嗨！老兄。”驻守的大汉看着放缓速度的货车，冲着里面的男人招呼道。 　　李方寒停下车，摇下玻璃笑了笑。 　　此时穿着一身布满油污的白色工作服，戴着顶配套的帽子，帽檐压低遮住了一双凌厉的双眼。头发也被削短很多，略微蓬乱干枯的浅棕色头发在脑后随意扎起马尾，样子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像个稍有些个性的青年。 　　“没见过你啊。”一脸胡渣的大汉主动上前攀谈，晃了晃手里的检验器。 　　“嗯，第一次来中央区。送货的王叔闪到腰了。”李方寒解释道。嘴角上扬，配合着略微低头的动作，到显得有些腼腆 　　“哦，闪到腰了啊。在床上吗？”大汉仰头大笑，露出男人特有的暧昧眼神。 　　李方寒适时的递了一根烟，谦卑的姿态。 　　伸出手臂，腕表在检验器上扫了一下，传来嘀的一声。这要多亏重火的改造。 　　大汉揣回仪器，敲了敲车门。 　　“这回是什么啊，给谁送的？”似乎是例行的盘问。 　　他叼起李方寒送来的烟，深深吸了一口，显的很是受用。 　　“军部演习后要的补充子弹。” 　　大汉看了看一个个的集装箱，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唔……得了，你赶快过去吧。第一次来中央区的话，可要好好去商业街玩玩哦。”大汉痛痛快的放行，冲李方寒挤了挤眼睛，朗笑道：“听说今天早上来了个新货，可漂亮了。就在拍卖场开大祭，保准你长见识。” 　　李方寒点头笑了笑，摇上窗户，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那时，他的心思全在暮韩身上，丝毫没有在意男人的话语。 　　以至于令秋亦男…… 　　中心的商业区就在基地的内部，治安相当好。李方寒将货车停在一条隐蔽的街道，打开货车的舱门，从侧边抽出了自己的双剑。 　　“都出来。”他低嚷了一声。 　　箱子表面是分开的，其实内部却联通在一起。伴随着刺啦一声破纸的响声，十来个男人陆续走了下来。 　　“搜！今晚在这里集合。”李方寒一边吩咐，未曾回头，反手就把一个误入小巷的男人肢解。 　　真正的强者，在需要杀戮的时候决不会手软。但卑躬屈膝同样能够达到目的时，他们敢于放下骄傲。 　　因为他们的强大与自信，从不需要用高人一等的姿态来昭显于世。 　　然而李方寒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欣然控制了工业区，隐藏在A区基地搜索暮韩的时候，独立区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龙破带着狼，以及王朝的守护者包围了整个独立区。 　　厚重的金属城墙将独立区包裹在其中，密密麻麻的炮管匿藏在阴影中，森然的蓄势待发。 　　两座铁塔高耸入云。铁塔上发射出惨白的细线，如蛛网般交织在一起。温柔安静的等待着落网的猎物。 　　龙破抬起手，一百人的先行部队率先向要塞的方向进发。警报一瞬间被启动，白色的激光齐齐从要塞中射出，所有的炮管倏然探出，全部被牵动着转移了方向，聚焦在这一百个先行队员的身上。 　　刹那间，头发脱落，皮肤像蜡一样流下，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惨叫就化作一团气焰，白气蒸发后在原地留下一滩肉泥。 　　安静，即使目睹了这样的惨状，所有的军人们仍旧在沉默而安静的注视。 　　只有狼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与惆怅。 　　些许动摇很快被无情掩盖，再次抬头时眼里只剩下军人的坚毅铁血。他微微皱眉，叹息道：“固若金汤……么？” 　　随即扬手：“根据坐标，全力轰炸动力装置！冲上前破坏，生死不论。” 　　这是龙破的命令，为了达成王的意愿，所有牺牲都被允许。 　　“是——”整齐而低沉的吼声从士兵们的口中响起。伴随着这声呐喊，后方架起的离子炮开始电充能源。 　　动力装置深埋在地下，踏着前者的尸体缓慢移动，守卫者们一点点推进他们的位置。 　　风清，你真不值。毕生的心血恐怕就要毁于一旦。因为背叛。 　　狼在心中惋惜。是的，虽然内部的结构是谷叔敲定，但那些精密的机械，复杂的设计与巧夺天工的制造，都出自重火这个机械专家。 　　大地在震颤，血与火交织在一起，在妖异的月光下，漆黑的世界已经被红色倾覆。 　　一个小时后，两座伫立的铁塔在猛烈的火力下拦腰折断，缓缓倒下，扬起漫天尘尘雾。 　　这道防线是无数人的心血，它承载了原罪住民对自由独立的渴求，以及无数生者与死者的希望。如今它坍圮了。李方寒等人将近三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战争，死亡，屠杀。谁才是带来灾难的罪恶根源： 　　——王，还是暮韩？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役，尽管面对堪称完美防御的独立区而言，王朝取胜出乎所有人意料。然而双方仍旧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要塞外的阵地上，横陈着无数王朝军士兵的尸体。龙破站在领头的装甲车上，带领着军队开入独立区。 　　单方面的屠杀由此开展。 　　街道上燃起熊熊烈火，王朝军所过之处，鲜血铺路。 　　人本性里的疯狂在此完完全全曝露出来。 　　龙破站在独立区的最高处，挺拔的身形带着浓烈的杀伐与残酷。他的声音借由扩音设备传遍整个区域：“两条路给你们选，死——或者臣服——” 　　他身后的狼沉默着，不发一言。 　　“啊！啊啊——”暮韩急促的喘息声，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鸣。全身被捆绑在电椅一般的器械上，黑色的细管遍布在器械上，有的直接伸进了他的颅骨中。软管贴太阳穴上，不时有电光闪过，机械手臂如若有生命般在破开的脑部灵活的进进出出，将已经的坏死的细胞和淤血清除出来。 　　血顺着伤口不断淌下，暮韩浑身的肌肉抽搐般的抖动着，青筋与血管从皮肤下浮起，显得狰狞恐怖。 　　韩易离握住暮韩的手，温声安慰道：“好了，再忍忍，很快就好了。”眼底却有着与声音完全不符的冰冷。 　　暮韩的猛的翻转手腕，一把抓住男人，苍白的指节死命攥紧，不算长的指甲抓破了韩易离的皮肤。 　　韩易离皱了皱眉。 　　“王……”宦官迟疑着，却被男人打断。 　　“今天到65%。”韩易离打断他。 　　不能在纵容日渐蔓延的诡异情愫。韩易离确信，在他的内心只有蒂娜，这是他唯一而完美的爱情。 　　宦官有些担忧了看了暮韩一眼。黑色的进度条持续攀升，给暮韩带来极度的痛苦。 　　脑海里纷乱的景象闪现……各种各样的情感飞快的交替，那种感觉让暮韩想要发疯发狂。 　　识海内没有时间的概念，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蜂拥而至，永无休止的压迫着暮韩脆弱的神经。宫殿已经不见，眼前白色的世界中人来人来。 　　无数陌生的脸孔走到眼前，张开嘴唇飞快的说着什么。就好像一部老旧的电影被强行快进，模糊的画面上被电磁干扰般，时而清晰到每一个毛孔，时而被拉扯成灰白色的颗粒扭曲不堪。声音断断续续，有时是静默无声的，有时快速到让人无从分辨。伴随着滋滋的声音，纷乱的场景混乱压抑到让人窒息。 　　暮韩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镣铐，脚背被粗长的钉子钉在地面上，暮韩无法移动哪怕一小寸。谁跪在面前，虔诚亲吻他的手背。谁突然抱住他，缱绻的缠绵。子弹洞穿身体，血流成河。下一瞬间又从梦魇中惊醒，身体带着惊悸的余痛。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幼小的婴儿发出啼哭。 　　“他是谁？”熟悉的声音问。金发的男人温柔的笑， 　　“韩易离的儿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暮韩嘴里吐出，语带爱怜。 　　青灰色覆盖住世界，走廊尽头的拱形房间正中摆放着巨大的陨石，铁锈般的红色。 　　四周无数条模糊的人影在纷杂扭动。谁在哭，谁在笑，谁被阻拦，谁在疯狂。 　　“已经可以了。” 　　能量有序的排列，按照特定的法则运转，红色，黑色，白色…… 　　纸张蝴蝶般纷飞，世界白芒一片。暮韩低头，原罪城的模型在手上安静的转动着。 　　“蒂娜。蒂娜。” 　　韩易离拥着他轻声呼唤。 　　“离……” 　　暮韩茫然的睁开双眼，无意识的低喃。歪着头虚脱般的坐在椅子上平缓着急促的呼吸。 　　韩易离眼神闪过什么，快速的让人无从分辨。他随即安慰的笑了笑，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暮韩的脸颊。 　　“王？”宦官迟疑。 　　“我带他去洗澡就行了，你退下吧。”男人说。 　　…… 　　彦空身份 　　暮韩静立在水池中央，睫毛微微颤动，凝着其上的水珠滚落而下。 　　韩易离托起他的下巴端详片刻，突然笑道：“你与她的轮廓还真有几分神似，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有种奇异的感觉。” 　　暮韩微微退后了一步，嘴唇抿起轻微的弧度轻声说：“离……你在对谁说话？” 　　韩易离略微诧异，神色有些怪异，闪躲开了暮韩的注视。 　　一路没有任何人看守，李方寒沿着长廊行走。 　　内心无法抑制的狂跳，那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即将见到暮韩，只要一直走下去。 　　仿佛内心能够听到暮韩的呼唤，一种来自于灵魂的吸引。 　　你等很久了么？ 　　我能想象那种绝望，我也曾经历过的。 　　门推开一条细缝，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没错，他知道。暮韩就在里面。 　　蒙蒙的雾，被门外的冷气的吹的渐渐散开。 　　白瓷般的肌肤□在空气中，黑色的头发因为沾了水而柔顺的贴在脸上，黑与白极致的分明，如此夺目。 　　他从水中缓缓伸出双手，攀上了韩易离的脖颈，十指交扣。 　　他的身上凝着水珠，男人把他从浴池里抱出来，动作温柔的为他裹上毛巾轻轻擦拭。 　　皮肤上看不到伤口，光滑细腻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暮韩柔顺的趴在韩易离的肩膀上，如同珍珠般黑润眼珠缓缓转动。 　　李方寒的瞳孔瞬间缩紧，眼神碰撞在一起。 　　韩易离背对着李方寒笑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反正你也回不去了。” 　　…… 　　独立区C4市政厅。 　　仍旧是那种艳俗而奢靡的怪异装横。暗红色的底，金色的雕花。奇形怪状的石膏雕像充分昭显了原主人重火那怪诞的恶趣味。 　　里间的办公区，巨大的黑色窗子将房间切割成两半。谷叔坐在里端，看着面前的女人。 　　慵懒挽起的长发，火红色的绸裙如同盛开的罂粟。她斜斜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捧着一杯清茶，嘴角眉眼仍旧是勾人的风韵，烟行媚视，却从容自若。 　　已过中年的男人不禁心想，谁说越美的东西越毒呢？ 　　单论美色，秋亦男明明要更胜上几分，可与这女人的心智比起来，却实在差的太远。 　　“我实在想不通，明明已经有了抗衡之力，你为何临阵叛变？这些，不也都是你的心血么？”谷叔叹息着摇头，困惑的柔柔额角。也许真的是老了，总以为自己才智无双，处处算无遗漏。到头来还不是让别人当耗子般耍着玩? 　　彦空一笑，轻轻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浅浅呷了一口。 　　“不是临阵叛变，应当是功成身退。另外你所说的抗衡之力……其实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谷叔愣了愣，仍旧有些困惑的叹气。 　　“既然你一早就是王朝的人，为何还要聚集我们，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呢……原来王朝的高层都这般清闲呵！……彦空。” 　　彦空抿唇一笑，风情万种，“你不觉得，将一群有反心的人，聚集在一起一网打尽，要比逐一击溃轻松很多么？” 　　她翘起长腿，把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只是派出了一个彦空。而那些原本有抗衡之力的人，已兵不刃血的被击溃。他又突然苦笑着想到，王朝手里的高精端兵器，又有哪些，出自重火这个天才之手？ 　　“更何况，也有额外的收获啊，。比如暮韩，李方寒……”彦空继续笑道。 　　谷叔的浑身肌肉突然僵硬起来。 　　“秋亦男呢！……”他咬牙问道。 　　彦空眼里渐渐冷下温度：“你不会完全没察觉他的身份吧。宦官任他胡闹，不过是哄着他玩玩罢了。但若是泄露了王朝的情况……那就是背叛。” 　　谷叔攥紧拳头。 　　“他的下场，决不会好过。”彦空断言。 　　谷叔有些难以置信：“不会的，他可是宦官最得意的弟子” 　　早知道，早知道…… 　　就不应该让他去救暮韩！ 　　脸色惨白的谷叔有些慌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也许还有转机，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秋亦男！他飞快的分析着。 　　“你来这里，还想要什么？！”谷叔问道。 　　彦空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低声道：“带彦樱逃走。逃出原罪城！” 　　谷叔愕然。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 　　一群全无武装的士兵与蓄势待发的异能者包围了窄小的房间。 　　龙破倚靠在门边，身上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与怒火，一个小小的记忆卡在五指间灵活的翻转着。 　　“已经晚了，执行官！” 　　一路跟着暮韩来到他的卧室，刚一进屋，李方寒就猛地把暮韩摁在墙上，疯狂的吻了起来。 　　韩易离依在门边冷冷的笑。 　　“他已经不是你的暮韩了。”他语气凉凉的说。 　　李方寒如遭雷击，顿时停住了动作，眼里沉沉。又探身去磨蹭他暮韩的嘴唇。 　　暮韩漠然的看向李方寒，眼里无悲无喜，无情无爱。 　　“不是么？”李方寒撕碎暮韩的衣服，眯起眼睛，用手掌贪婪的抚摸他身体的线条，“明明就是暮韩。” 　　韩易离嗤笑出声。 　　“来，蒂娜。”他招手。 　　暮韩挣开李方寒的怀抱，迈动双腿。 　　“暮韩！”李方寒一把押回他，眼里一派兵荒马乱。 　　“你爱他的身体么？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他送给你玩几天。”暮韩的双眼缓慢移动到韩易离身上。 　　“我爱的只是他体内即将成型的灵魂。来辅佐我吧，李方寒。在他还不是蒂娜前，我可以把他借给你。对你而言，这是个相当诱惑的条件吧。”韩易离笑的邪恶而猖狂，仿佛对这个男人势在必得，“当然，也会有你应得的权利与地位。” 　　李方寒用沉默拒绝，眼里冰寒无比。 　　“王。”门外传来魂低沉的声音。 　　韩易离不再多言，仿佛笃信李方寒一定会答应般，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魂走进屋中，一抬眼看到本不该出现的男人，惊诧出声：“李方寒？！” 　　李方寒偏头，眼中杀机猛现。“我不该留下你。” 　　魂平静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知道这四个月我们怎么过来的？” 　　李方寒暗下眼神，张口欲解释，却半晌无言。 　　暮韩突然开口，淡淡道：“没事。” 　　“你醒了？”魂问。 　　李方寒有些错愕。 　　暮韩点点头，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李方寒。 　　“他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今天到65%。”他疲惫的把自己摔在床上，和魂自顾自说着李方寒听不懂的话。 　　“撑的下来么?”魂有些担心。 　　“还好吧。” 　　李方寒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贸然闯入的局外人。生疏而多余。 　　“过来！”暮韩躺在床上，冲他招手。 　　李方寒依言走过去。 　　暮韩扯下李方寒的脖子，嘴唇触碰，胶着在一起演变成濡湿的吻。 　　他一个翻身将李方寒压在身下。 　　“真脏。”暮韩皱眉。用手蹭了蹭李方寒沾满油污的工作服。一把扯开他身前的扣子，让大片的肌肤坦露。 　　“你不怕有监视器？”李方寒轻喘着，勾起一缕暮韩略长的头发在指尖摩挲。 　　“不会，这是韩易离的卧室。”暮韩随口答道，右手已经伸进了男人的裤子里。 　　李方寒眼神一凝，随即敞开了身体，任暮韩上下其手。 　　房间的热度逐渐升温，彼此都压抑太久的身体饥渴难耐。不多时，便紧密的贴合在了一起。喘息，呻吟，纠缠。 　　至少在这一刻抛弃所有顾及，追寻着强烈的快感，放浪形骸。 　　而魂自觉地蹲在门外，哀怨的叹息。 　　…… 　　“你享受么？”宦官问。 　　阴湿地牢的尽头，隐隐的哀嚎与悲鸣从远处传来，此起彼伏。尖锐的嘶吼与啼血般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享受？”秋亦男昂起脖子，轻慢的笑，“当然享受。享受极了！你休想用我的痛苦来满足你那变态的嗜好！” 　　然而与那傲慢神情所不符的是，那一滴滴从额上淌下的冷汗与痉挛中的肌肉。 　　修长纤细的四肢，光洁柔滑的皮肤，美艳的脸庞与被高高吊起的样子。受难般的姿态却让他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属于这污浊尘世的圣洁光辉。把阴湿的牢房都衬得如同教堂般熠熠生辉。 　　宦官皱起眉头，怜悯的笑了起来。“真可怜啊……” 　　他抬手，抚摸他的身体：“你就像只自以为是的小猫，总是高高的昂着头傲慢而自以为是。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可你为什么不明白，宠物，终究只是宠物。” 　　宦官轻轻摇着头，那个笑容竟然渐渐变得莫名悲哀。 　　“你想要自由，我就放你出屋子玩玩，因为我知道彦空会护着你。你不想回来，我不会逼着你，可你怎么这么傻呢?” 　　说到此处，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毒森冷：“暮韩有什么值得！你知不知道出卖王朝的机密，就是背叛！背叛！谁也救不了你！我救不了，没人救得了你！” 　　“我不需要你救！你这个变态!”秋亦男呸的吐出唾沫。 　　宦官抬手擦掉脸上的水泽，啪的扇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不明白呢？男人或女人有什么重要？你看看你这张脸，你看看你的皮肤，从小被注射雌激素就算不进行割礼你也已经半男不女了！就算你摆脱这一切，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也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玩物罢了。所有人都是！成为宦官什么不好呢？王会……” 　　“我会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所有人都能够公平生存的世界。为什么不愿辅佐我？”韩易离直视李方寒，眼里不曾掩饰他对面这着男人的欣赏与赞叹。 　　李方寒单膝跪在地上，温柔的为坐在床沿的暮韩穿上衣服。一颗颗系上扣子，执起他的脚套上鞋袜，虔诚的就像天经地义。 　　暮韩双眼呆滞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板。木偶般坐着。 　　“你所贪图的难道只是这片刻的快慰?” 　　韩易离冷冷的嘲讽。 　　李方寒不为所动。 　　“他已经不是暮韩了。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具漂亮的身体来泄欲的话，我可以为你找到无数。比如……秋亦男。” 　　韩易离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邪恶而危险。 　　李方寒手上动作一顿：“秋亦男在哪！” 　　“今晚拍卖场的……狂欢祭！” 　　狂欢祭这个词，让暮韩只觉浑身血液瞬间被抽干。 　　番外秋茵 　　茵茵，茵茵…… 　　秋亦男又梦见了男人在不停的叫他。 　　浑身像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冰凉滑腻，浑身都泛起一阵阵颤栗。 　　他在梦里他狂乱的摇着头，倔强的一再重申。 　　我不是秋茵！我叫秋亦男！我绝不会成为那样的变态！我一定会逃出这鬼地方！ 　　少年清朗的声音，有着绝对不服输的气势与坚持。 　　而男人只是在笑。绝美的脸庞上，宦官所特有的阴柔而安静的笑。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在不断的被拍卖。从一个主人的手里，进入另一个主人。 　　这个世界的文明已经足够发达。虽不及帝国，但联邦保护人权的法律也极为健全。 　　不过，想要获得保护的前提是，你首先要成为一个“人”。 　　他的妈妈以前曾经犯过罪，被剥夺了公民的身份。继而又被陷害，因此判了死刑。 　　在联邦的法律里，公民是没有死刑着一项的。但对于非公民的死刑，却极为残忍。 　　她是个背运的女人，平生从不赌博，却在唯一赌博的时候输了个彻底。 　　是的，死刑轮盘。而那个可怜的女人转到了车裂。 　　直到整个人被分尸时候，人们才赫然发现，那个女人的肚子里竟然有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胚胎。 　　这就是秋亦男的出生。在刑场，从一个死人肚子挖出来的残缺的生命。 　　陪审团上的一位贵族觉得新奇，就把婴儿带回去装进了试管继续培养。 　　从此有了秋茵这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那位贵族告诉他的，他是一个恋童癖。 　　秋亦男见到自己母亲的样子，是在他7岁那年。 　　因为联邦的死刑并不常见，而一旦有了死刑，观摩也是要收费。 　　出于一种逆反的心态，每次死刑都会有好事的人录下来发布到网络上。满足某些人们疯狂扭曲的的嗜好。 　　世人总是如此，往往别人的悲惨与不幸，更容易引起他们好奇。 　　坏事总比好事更吸引眼球。 　　那是一个很肥硕的女人，浑身嘀里嘟噜的赘肉让人完全无视了她挺着的大肚子，面孔说不上漂亮，眼睛鼻子都被横肉挤在了一起。 　　很多时候秋亦男都在奇怪，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自己? 　　后来他把这个现象归咎于基因变异，和宦官那个变态让他修炼的变态功法上。事实上，那个恋童癖贵族喜欢胖嘟嘟的可爱孩子，胜过纤细美丽的少年。 　　所以当秋亦男隐隐约约露出了清秀美态后，他就把他卖走了。 　　就在那次，他被卖进了韩家。 　　哪里有许多许多的孩子，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如何服侍主人，如何取悦主人，如何伺候主人……等等。 　　从许久以前的法典中被翻找出来，曾经封建王朝中，被阉割掉□专门服侍贵族的存在。 　　这就是他们生命的意义。 　　他不喜欢这些训练，一点用处也没有。然而他不得不接受这些。 　　宦官是当年被派给八王爷的宠物。 　　2189年，也即是联邦内乱那年。他和一群天赋极佳的孩子被挑走，随同宦官与韩易离来到了原罪城。 　　他们开始了新的训练。训练如何抢夺食物，如何无声杀人，如此刺探情报，如何迷惑敌人。 　　秋亦男仍然是最出色的人。三年后，宦官把年仅10岁的他收为弟子。也正是那年，在宦官的引导下，他发现了潜藏在自己体内的空间异能！ 　　可他不甘于这样的生活，不想任人摆布。 　　他渴望自由。 　　所以那年，他从阴暗的地下道里逃了出来。匿藏在原罪城的角落里，凭借自己不弱的力量，挣扎求存。这时的原罪城，除了A区以外，仍就被联邦牢牢的控制着。 　　再后来，就遇到了谷叔。 　　一个精明的男人，虽然被他的美貌迷惑了，却仍旧一眼看穿了他清高的本质。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男妓？你那么骄傲。 　　他苦笑，摊开双手。 　　你看，我的实力实在差的可以，你要是要钱，我给你就是。 　　秋亦男想了半天。 　　“我不会与别人交往。但原罪城，一个人活不下去。”他说。 　　然后谷叔推了推眼镜，一脸算计的呵呵笑，“那就两个人好了。与人打交道，我还比较在行。” 　　他学过怎样用自己的美貌迷惑别人，他试图用这个本办法找到一群效忠自己的人。 　　他学过如何杀人，却不懂得如何用武力威慑别人。出手，不能留活命。这是宦官反复告诫给他的原则。 　　而原罪城是个太冷漠的地方，沉迷他美貌的人，所想的并不是帮助他，而是把他据为己有。秋亦男渴望自由，所以他杀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直到他遇见了谷叔。 　　“你是个干净的孩子，我再没见过比你这双眼睛更清澈的人了”谷叔说。 　　谷叔喜欢秋亦男的眼睛，清澈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于他这种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算计里的人，那份清澈是唯一可以安宁休憩的净土。 　　这是一种矛盾而奇怪的关系，或者说成为某种羁绊也不为过。他们彼此依赖着，却又保持着某种互不干预。依赖是因为，秋亦男是谷叔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而彼此间刻意为之的距离，则是源于秋亦男的骄傲。 　　他是一个太骄傲的人，骄傲的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他眼里只看的到自己。但谷叔明白，那只是因为他太过干净的心内，放不进这污浊的尘世。所以，只好把自己孤立在外。 　　“哗啦”一声。 　　一桶冰冷的水扑面泼来，他费力的睁开眼睛。 　　浑身的能量都已经被抽空，整个人虚弱的好像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 　　面前的男人复杂的看着他。 　　“你这个变态！……”他疲惫笑起来，眼里满满的鄙夷与轻蔑。 　　宦官的眼神渐渐失温，托起他的下巴脸色阴霾。 　　“我会逃出去的，我不要死！”即使如此狼狈的姿态，却仍旧无法掩盖他永远都不会卑躬弯折的骄傲。他说：“我会自由的！” 　　他冰冷的眼神，凝视着秋亦男漂亮的脸庞许久。久到眼里无法再维持那份冰冷，而转变成一种无奈与怜悯。叹息一声，他转过身去淡淡摇了摇头。 　　“狂欢祭……已经开始了。”低低柔柔的声音里，分辨不出是欣然，还是哀痛。 　　烧烤大餐 　　背景音乐是极为催情而激烈的曲子，诡异的音调与震耳欲聋的鼓点结合在一起，兴奋施虐的情绪轻易地便被挑起。配合着台上的画面，让人血脉愤张。 　　嘈杂的环境，笑声、呐喊声、嘶吼声铺天盖地的袭击着人们的耳膜，然而制造这些噪音的人们却浑然不觉。唯一安静的人，安静的在台上，也只是短暂的安静。 　　秋亦男□着跪在台子上，纤细的脚腕上被扣在铁条上而大大的张开，两条手臂折反在背后，拉扯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高高吊起。那是完全违反物理力学的姿态，肌肉、韧带、甚至骨骼都被抻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并非柔美，反而让人觉得惊险。似乎稍稍触碰，就能听到骨头“咔吧”断裂的声音。 　　宦官拿着皮鞭走了上来，用鞭柄挑起他的下巴，将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展露在众人前眼前。短暂的屏息后，人群爆发出更为强烈的欢呼声与尖叫声。 　　伴随着一阵骤然高亢的节奏，一个浑身肌肉的男人从黑色的帷幕后走了出来，他跳着充满阳刚的舞步，豹子般一步步走近秋亦男。□意味十足的抚摩随着鼓点落下来，像是要将跪坐在地上完全无法反抗的秋亦男当做舞台场景的器物般，时而坐在他背上，时候仰躺着踢腿，时而从他的身下爬过，做出种种挑 逗人的动作。 　　宦官走至台后，瞟了一眼暮韩，跪下给王行礼。 　　透过单向透明的幕帘，他们能够清晰的看到台上发生的一切。 　　台子后的长堤上，站满了无数观众。再往后的拍卖贵宾席，也座无虚席。 　　场面被吵得火热，人们兴奋的面红耳赤。不光是因为舞蹈，更是因为人们完全可以清楚的想象出，当舞蹈者做出种种动作，哪怕是轻微的触碰，都会给台上这个被扭曲着捆绑的美艳男人带来多么强烈的痛苦。 　　强烈的灯光下，人们能够清楚的看到秋亦男满脸冷汗，咬着嘴唇痛苦的样子。而那种样子无疑更催发了人们内心施虐的欲望。 　　一曲火辣的热舞演出完毕， 　　预热结束，正餐上演。 　　音乐渐渐变的性感暧昧，夹杂着男人的喘息与诱人的呻吟，撩动着人们的□。跳舞的男人走了下去，三个带着赤红色面具的男人牵着狼和狗走上了台子。 　　他们□着身体，腿间硕大的□随着走动摇摇晃晃。足有一个成年男人大臂般粗大，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尺寸。 　　“变异人！低贱的变异人！”人们再次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们掩口惊叫，大多数男人则兴奋地挥动着手臂，双手放在头顶鼓掌。 　　秋亦男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啊！——”一声嘶哑的惨叫，本不可能再有移动余地的身体猛然弓了起来，狂乱的挣扎着。 　　没有润滑，一个男人扶着他的腰强硬的贯穿了他。、一丝缓和的余地都不留，他猛烈的晃动起来。往复的戳刺，□，捣弄。 　　强烈的动作引起秋亦男无法抑制的振颤，栓住他手腕的铁链也随之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另一个男人拿出针管，将药物注射进秋亦男的身体。 　　一分钟后，他浑身都泛起了诱人的粉红。 　　腿间原本软趴趴的□也挺立了起来。 　　从后台又走出一个蒙着眼睛的颀长男人，他拿着皮鞭，应当是驯兽师。 　　在他到来后，原本躁动的变异魔狼和土狗都安静的匍匐在地上。男人虚空挥了一鞭，“啪”的一声，像一个信号般，野兽们吼叫着窜上前，伸出舌头舔舐着秋亦男诱人可口的身体。 　　用粗暴的舌苔舔过他的身体，仿佛被砂纸打磨。 　　“嗯！……”他闷哼一声，紧接着死死咬住嘴唇压抑。 　　鼻息异常的急促粗重，原本凌厉的美目也眯了起来，里面有迷离的水光。 　　强烈痛觉与快感混合在一起。低贱卑微而肮脏。 　　“唔！唔唔……”另一个变异人将自己硕大的□插入秋亦男的嘴巴里，一把摁住他的头开始挺动。 　　变故陡起。 　　随着一声惨烈的高叫，男人捂着沾满鲜血的下身倒地打滚。 　　驯兽师被这变故弄得瞬间怔愣，紧接着一鞭挥过去，秋亦男的背上瞬间出现血痕。 　　“拔掉他的牙齿！见血了，活祭，活祭！” 　　台上再次爆发出高喊。 　　这是狂欢祭的游戏规则，所有人都认可的规则。见血的人，没有资格获得生存的权利。 　　荒诞的世界，荒诞的法则。 　　然而却没有人胆敢忤逆这个世界的荒诞。 　　异类永远是被征讨的对象。 　　受伤的男人被人架着拖了下去，另一个大汉走了上来。卸了秋亦男的下巴，他就这样用手一颗颗拔下了秋亦男秀白的牙齿。 　　白色的颗粒混着一滩血迹突兀的在木质地板上，触目惊心。 　　土狗接到了命令，尖锐的牙齿咬紧秋亦男挺立的下身。并不急于闭合牙齿，用牙齿划破外皮，切割的支离破碎。不断延长痛苦的时间。 　　秋亦男脸色惨白，身体簌簌的不停抖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般的呻吟。 　　暮韩几乎无法继续伪装那空洞而麻木的眼神。 　　李方寒偷偷握住了暮韩的手，十指交扣。 　　即使现在他们冲出去，也救不了秋亦男。宦官和王，还有台下无数的原罪住民，单凭李方寒，暮韩和魂这三个人，远远不足以抗衡。 　　牙齿被拔光，铁质的圆形环状器械被卡在流血的牙龈上。 　　下巴接了回去，秋亦男却无法合上嘴，血水混着唾液滴嗒下来，红艳的嘴唇与香软的舌头，足以引发男人们潜藏在体内的□。 　　头发被强硬的揪起来，让他不得不昂起头。 　　另一个变异人再次将硕大刺进他口中，然后仰起头享受的叹息，配合着身后人的节奏，双重撞击。 　　已经浑身无力的秋亦男，被放下了双手。像野兽一样四肢趴伏在地上，高高的翘起臀部，大庭广众之下□，承受着男人的侵犯与撞击。一个异能者，却被最低贱的变异动物与变异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强烈的反差更加激发了观众体内的□。 　　他们高叫着，挥动手臂。面红耳赤的样子如同一群魔鬼。 　　等到两个男人都从秋亦男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在牲畜与男人的刺激下，被注射了药物的秋亦男已经射了五六次。白浊的液体中混杂着点滴红色。 　　得到命令的狼终于闭合大口，叼在嘴里咀嚼。 　　那两个男人带了套子，并没有直接射在秋亦男体内。他们推开后，又一个男人拿着水管走上来。 　　高压水冲刷秋亦男的全身，他被强烈的水压撞翻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 　　暮韩以为已经结束，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李方寒蓦然捏紧了他的手。 　　水管伸进了他的肠道内部，秋亦男喉咙里极力压抑，仍旧泻出了痛苦而凄惨的哀鸣。 　　水管被拔出，体内的污物被机械一同抽走，往往复复三次，确信已经从里到外都干净的如同新生后，□被粗大的铁环撑开。 　　一锅滚热的油，还冒着腾起的泡。被男人拎起来倒进了插着铁管的□。 　　“不！啊，啊啊啊啊！————” 　　粗鲁的动作让热油溅出除了不少，落在秋亦男柔嫩的皮肤上，几乎瞬间就生出了水泡。 　　他指甲紧紧抓着地，剧烈的疼痛让他猛然爆发出巨力。 　　指甲崩离，“咔吧”一声，手指的第一个指节，向上翻裂折断。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双手的十指指骨全部碎裂。 　　刚才注射的药物，并非是催情药，而是一种能够提升神经敏锐度的药物。快感，以及痛觉，全被成倍的扩大。 　　李方寒把暮韩拉近怀里，蒙住了他的双眼。 　　他无法想象怎样的疼痛，才能让那个素来骄傲的人终于无法再抑制，爆发出这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场面瞬间寂静，只余下秋亦男惨烈的沙哑的叫声回荡。但下一瞬间，他也叫不出来了。热油从他口里倒入，灼烧了食道和咽喉。他捂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喘息，声声啼血。 　　他不断的打滚，而到后来，却已经疼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烧烤架被抬上台来，两个男人动作粗暴的将秋亦男摊平放在其上。抡起不知从哪里变出的大锤，将手指粗细的钉子钉在掌心，“铛铛”声中，钉子洞穿整个手掌把他固定在了烤架上。 　　火遇到油，倏然腾起。 　　艳红色的火舌舔过他的头发，眉毛，汗毛，然后将他包裹其中。 　　宦官嘭的跪下，面无血色。韩易离缓缓摇了摇头。 　　透过指缝，暮韩看到秋亦男猛然转头。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 　　他抖动着嘴唇，透过火光。仅仅勉强能辨别出那是嘴唇。 　　暮韩看到了他的双眼。也许此生都无法忘记，目光如炬，亮的刺目。没有一丝泪水，仇恨的、悲痛的、不甘的，所有阴暗的情绪虚浮在表面，瞳孔深处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纯净。 　　纯净如同处子一般，却又骄傲如昔。 　　那里面闪烁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比火光更加耀眼刺目。 　　暮韩闭上眼睛…… 　　脑袋骤然一痛，意识里传来魂的声音。 　　“不要发动异能，会被发现的。你救不了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也压抑着沉痛。 　　“不！魂。杀了他吧，杀了他！……” 　　远处是人们兴奋的吼叫，喧嚣鼓噪。笑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通红的的眼睛里满是污浊的欲望。 　　暮韩浑身僵硬，手指死死的掐住了李方寒。 　　眼前闪现中秋亦男不断抖动的嘴唇，暮韩突然明白，他说的是…… 　　让我活着！我会活着逃走，一定会！ 　　“魂……”他在意识里颤抖的呼唤身后的人。 　　“怎么办？”空空荡荡的声音，魂询问他。 　　“杀了他吧。”暮韩怔怔的低喃。 　　魂闭上眼睛，体内异能发动。 　　火噼啪的响着，挣扎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神迷离，唇角轻扬。 　　魂给了他一个美好的梦，以及死亡。 　　原本绝美的脸孔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分不清五官，所有的面皮都灼红扭曲着积压在一起。 　　一滩融化了的皮肉，瘫软着，扭曲着。 　　暮韩忆起了那次的初见。那个让他骤然惊艳的男人，瞳孔深处露水般清澈。 　　一个骄傲而纯净的人。那是暮韩在心底给他的评价。 　　远处喧嚣鼎沸，此处却异常安静。 　　“先是黑鬼，然后是重火，还有李方寒。你被保护的太好了。”韩易离突然看着暮韩，缓缓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一直以来，你都不曾真正见识过这座城市的黑暗！” 　　罪恶之初 　　生存或者死亡，痛苦或者快乐。明明是两个极端的东西，却总是矛盾的并存着。 　　——没有生存过，何来死亡。没有死亡，生存又怎么能够称之为生存。 　　有的人尽管抗拒着外界施加的磨难，却仍旧期待旁人赠与的恩惠，被动、麻木、随波逐流的活着。而有的人却始终在内心坚信，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只有自己才能主宰一切。 　　积极与消极，截然不同的态度，无法评判其对错。 　　在与命运的对抗中，未必没有胜者。然而在无数奋起挑战的勇者中，终究还是含恨落败的枯骨铺满了遍地。 　　不知为什么，暮韩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一个人不能改变世界，世界却会因一个人而改变。 　　烤熟的人肉被蘸上酱汁，献给了贵宾席上的客人。 　　人们边喝着精贵的红酒，边兴致盎然的品尝起来。动物尚且不会以同类为食，人心却以践踏别人为乐。 　　开胃菜下肚，拍卖的狂欢开始。 　　各种各样精贵的物品，貌美的奴隶与失落者纷纷呈上台子。无一不被吵到天价。而在幕后亲手导演了这出剧目的人，却沉默着无心欣赏。 　　韩易离，暮韩，李方寒，宦官，魂……尽管他们都不曾直接参与，然而无数鲜血与死亡，却始终与他们脱不开干系。 　　“先不着急动手，其实我早就隐隐察觉，你并没有真正被同化。”韩易离淡淡扫了一眼惊出浑身冷汗的暮韩与魂。 　　“为什么？”暮韩不甘心。 　　韩易离笑起来，“因为魂。看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一步步陷入危险，他却始终没有流露出不顾一切的绝望。这让我怎能不怀疑。” 　　魂苦笑。 　　韩易离转身，毫不在意的把后背留给他们，淡淡说：“让我来带你们看一样东西。” 　　天空灰色的云朵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幕网，阴霾而压抑的遮盖了一切。这是暴雨即来的讯息。 　　世界变异，天气每况日下。水资源的匮乏导致了大面积的干旱与沙漠化。 　　多变的天气大多为肆虐的风，雨和雪却非常少见。 　　原罪城永远都是一个荒凉的地方，然而无法否认，比起遮掩了湛蓝色天幕，在虚伪的浮华下纵情放浪的糜烂城市，原罪城的荒凉与黑暗却更加真实。漫天的黄土与风沙，永不停歇的重复着扬起再落下的单调动作，亘古不变。 　　笔直而宽阔的道路上，沉默的行走。 　　A区基地最中央，深入地下，那是一间与彦空带暮韩看过的有几分相似的房间。 　　黑暗中，虚拟屏幕上闪烁出淡蓝色的光芒，原罪城的模型漂浮着，像一件做工精致的玩具。 　　韩易离指着虚空透射出来的立体影像，语带眷恋，“这是她一生的心血。” 　　“原罪城，到底是什么？”李方寒问出了所有人都在内心盘绕已久的问题。 　　王沉吟着，只是笑：“这是一个能量储集器。” 　　李方寒紧盯着韩易离，语气波澜不惊：“恐怕不仅于此。” 　　韩易离嘴边的笑纹加深，邪恶摄人，“那你觉得，还应该是什么呢？” 　　暮韩在沉默的思考，所有的线索集合起来，早已成型的猜想呼之欲出。 　　回溯到2179年，XS投放之前。 　　为了争夺一个矿产资源丰富的星球，龙华联邦与英欧帝国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但隐藏在这背后黑暗中不为人知的目的又是什么？ 　　能量匮乏，不过是政治欺骗愚民的手段。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能被创造也无法消失。尽管能够直接使用的可循环资源减少，但随着科技进步，原本无法被直接利用的能量也相继找到了将其催发激活的手段。例如淡水资源匮乏，但过滤技术已经弥补了这点。地下石油枯竭，但高压高温的环境已经达成了催发分子反映的条件。 　　这些先进的技术被严格保密，封锁在大众的认知范围外。物价高昂，人们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得不更加辛苦努力工作。打出资源匮乏的幌子，通过压榨这些劳动力，享受民众不断创造的社会价值，最终得益的人…… 　　——是形成产业垄断的世家，皇族，与政府的高官权贵！ 　　他们剥削最底层的人民，享受着文明而优越的生活！那是另一个常人无从想象乃至窥视的奢靡世界。 　　文明达到巅峰，有时代的原因。历经蒸汽时代，电器时代，到信息时代。从数字科技过渡到生物科技的确是一大难关。然而还有一层原因，源自高端技术封闭、无法普及的弊端。 　　暮韩本不知道这些，直到那次逃亡时，潜入地下。在进入物理所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查看了最核心的中央电脑。那里面一份份高端技术完备理论框架，起创建时间要远远早于发表时间。 　　那么，既然资源并不存在匮乏的问题…… 　　“原罪城储集能量自然不会是利于民众。” 　　韩易离却笑而不语。 　　储集必定是有朝一日为了使用。用一个硕大的城市仅仅掩盖一个储集器，未免得不偿失。储集器更下……是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 　　——地下那些通路，是会动的。 　　暮韩清楚的记得彦空说过这样的话，那么那些地下的通路，是什么？ 　　他抬手指着面前虚拟的模型，描画着锥形的最底层，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身体内部被植入的记忆细胞开始复苏。 　　灵光一闪而过，暮韩突然惊道：“这些通道，是发射装置的回路！” 　　韩易离赞赏的拍手：“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是的，正如暮韩所猜想的一样。原罪城并不仅仅是一个储集器。这整座城市，便是一件做工复杂，结构精密的最终兵器。 　　“你究竟想干什么？！”暮韩悚然问道。 　　“李方寒，你可还记得那年李家灭门惨案？”韩易离不答。 　　李方寒的呼吸骤然一窒，森冷杀机猛然散于体外，空气降至冰点。 　　“这是韩家欠你的。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弥补你和风斩天，不然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当然，前提是不要与我为敌。” 　　韩易离叹了口气，“虽然策划这一切的都是二皇子，如今的天子。在罪恶之初，却不仅于此。李方寒，你知道当年亲手毁灭风家的人是谁么？” 　　李方寒缓缓点点，“风斩天。” 　　“你又可曾想过他的处境？”韩易离继续说了下去，“亲手毁了生养自己的世家，只是因为命令。为了风家的利益，他从小就被派往军部，接受一切军事化的训练与教育。他是风家长子，也是风家最出色的人，在军部的地位仅次于龙破之下。可你看看他回报给了自己家族什么？毁灭，与杀戮。” 　　韩易离的语气中都不自禁带了薄怒：“只是因为命令，天子的命令。因为天子不想再受到另外两大世家隐含的威胁。你以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不是守护，而是服从，无条件的服从。当这个国家的军队都成为了满足个人私欲的利器，无数人为此葬送了尊严性命。当信仰都已经苍白到无法用正义来维持，那么这个国家还会剩下什么？！” 　　李方寒抬起双眸直视他：“3年前的龙团叛乱，也是因为这件事？！” 　　不光是他，暮韩与魂也皆为动摇。 　　韩易离点了点头。“因为天子已经不信任他们。失去了信仰的军队走投无路，连自己的国家都无法容忍他们存在，这只军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略一停顿，他淡淡叹息出声：“蒂娜说的对，你们看看吧，这个世界已经腐朽。” 　　腐朽的皇权，腐朽的人心。腐朽的甚至已经倒退的文明。 　　“你明白么，那种感觉。力量越是强大，这种优越越会助长欲望的滋生。得到的越多，越发不知满足。因为他们已经迷失了。这个世界太广博，现在的文明太发达，人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那份最初的贫穷与淳朴，为得到一片面包而微笑，为了一点点善意而感恩戴德的良知已经泯灭。” 　　“我们尝试过去努力挽救一切，矫正一切。然而事实证明这是徒劳。人类是自私的生物，当他们逐渐被周遭同化，就会原原本本的忘记初衷。违抗主流的人永远是异类，而异类在这个世界无法生存。会被疏离，被歧视，被抵抗，被拒绝，甚至被攻击，被诛杀，被消灭。” 　　“可世界上至少还有唯一不变的法则，那就是力量。蒂娜用血腥强权控制了帝国，可远远不够。我无法完全控制联邦，战争被挑起。我愤而离开韩家，带着忠于我的人来到原罪城，那时在这座真正的A基地里，原罪城启动的最后步骤已经接近尾声。” 　　韩易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利用XS，赋予它任何东西都无法违抗的强大力量。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审判，所有带着原罪的人都会被流放到地狱，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抹杀一切！皇权，政治，文明！全部抹杀。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审判中，只有被选定的强者才有资格活下来！封闭的城市会全部被击毁，世界即将遭遇再一次异变。原始，真实，残酷的灾难，只有这些才能让愚昧的人类觉醒。” 　　韩易离的神色愈见疯狂，仿佛君临天下的主宰，一切都他掌握中的张狂与桀骜。 　　“可你凭什么剥夺无数人原本拥有的幸福，你凭什么剥夺他们的生命。”暮韩质问。 　　韩易离猖狂的冷笑，眼里轻蔑如冰：“安逸只会让他们不断退化，只有困境才会催发进步。如果和平只会让人们昏聩的话，战争与死亡或许得以使他们觉醒。这个世界弱者没有资格活下去，强者更没有义务去帮助不思进取的弱者！” 　　暮韩一时失语。 　　“如你所见，这才是原罪城的真面目。这错误荒谬的世界我已经无力矫正。那不如毁灭一切，然后期待着，破灭后的重生。” 　　他突然语气一顿，转为诱惑：“暮韩，李方寒。而你们，拥有了启动它的资格。” 　　————————[罪恶之初]·卷·终———————— 　　启动条件 　　一念之差，就是无法逆转的毁灭。毁灭后，却同样有让人期待的重生。 　　暮韩突然觉得自己无法思考。 　　掌握这个世界命运的生杀大全猝然间就这样塞进了他的手里，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还有些惊慌失措与迷茫。 　　——要如何抉择？ 　　时至今日，二十余年，暮韩的命运也曾跌宕坎坷。 　　韩易离说的对，一直以来他都被保护的太好。暮韩并不愚蠢，那些算计，阴谋，黑暗。他见识过，自以为了然，却远远不够透彻。那些人性的丑陋在他的意识中只是一些抽象的名词。例如自私，贪婪，冷漠。 　　但他从未切实的想过，这些人性中的阴暗，一旦得到某种环境下的默许与纵容，究竟会达到怎样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们回到了已经被李方寒和哑巴占领的工业区。 　　临时被搭建的板房，窄小简陋的卧室，暮韩坐在床上把头埋进手心。 　　他已经混乱了。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命中注定？有些人一出生就身份高贵，享有世间无法比拟的财富，有些人却最终只能在阴暗的缝隙里挣扎求存。 　　顽抗？还是顺从？ 　　暮韩并不是一个弱小的人，在某些方面他是强大的。坚定，果决，勇敢。但无可否认，在这些的背后，暮韩是一个干净的人。他身上带着一股不属于原罪城的，清新的味道。 　　没有功利，没有野心，暮韩只是想活下去。自由的活着。——从关押了13年的研究基地，辗转到原罪城，无论怎样艰辛危险。 　　这已经成为一种信念，不断支撑着他一点点成熟、坚强起来。 　　为什么会被卷入这一切呢？暮韩不解。 　　身旁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沼或者漩涡，被纠缠着拉扯着，身不由己。 　　哪怕是刚到原罪城的那些日子，尽管陌生、提心吊胆。却也单纯的让人怀念。 　　去参加血族的考试，被彦樱拉扯着参加城市清洁。尽管知道阴影重重，但那些仿佛都遥远的无他无关。 　　真相一点点被抽丝剥茧般层层揭开，随之而来的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残酷与无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信念，恩怨，与身不由己。 　　暮韩亲眼目睹了他们奋力却又无力的抗争，自己却同样深陷泥沼动弹不得。 　　“李方寒，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决定……”暮韩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问向站在一旁的魂与李方寒。他头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毫无保留的暴露自己的痛苦与无助。 　　这是一个抉择，而这个抉择对暮韩而言，已经沉重到让他无法感知这份沉重。 　　即使历经了如此多的磨难，哪怕表面也蒙了尘。可暮韩始终是暮韩，骨子里的善良与仁慈让他始终独特的维持着自我。 　　他觉得矛盾。一方面痛恨着恶毒而阴暗的人心；另一方面却又无比的尊重着独一无二的生命。 　　时间回溯到那天下午。 　　原罪城能够引导出XS内蕴含的巨大能量，并且得以利用这种能量。 　　他们从韩易离口中得知，启动原罪城的条件有三条： 　　第一：是心脏。也就是在第一次引导后，XS的残片，最核心的能量所在。XS第一次试验的地点在日本国的岛屿上。仅仅是第一次试行，却引起了世界的异变。如果能够长久的利用XS的能量，可想而知会多么可怕。 　　第二：是原罪城。XS的能量非常原始，寻常的仪器根本无法承受它蕴含的巨大能量，更何况进行疏导与循环。结构巨大复杂的原罪城因此而被建造。但现在，心脏至今下落不明，原罪城所聚集的能量却已经达到了再一次运转的标准。如果这些能量只是储集在一起的话不加以疏导的话，一旦爆发，被摧毁的将是原罪城。韩易离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第三：则是五名操控者。原罪城是一个规整的五边形，启动时除了需要中央的主操纵者外，还需要五个达到了7级的高手，分别位于五芒星的五个尖角，按照特定的规则来协助运转能量。 　　——而你们，拥有启动原罪城的资格。 　　暮韩的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你需要我们帮你启动？原因！”李方寒冷笑质问，不无讥讽。 　　他不相信韩易离会毫无准备，事到临头才发现人手不够。 　　如此看来，王朝内部想必是也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故。 　　韩易离扫了一眼暮韩，沉吟半晌，也挑眉坦言：“的确，你们的破坏力超出我的想象。重火自爆，审判官安灵身死。而如今，竟然连执行官也背叛。” 　　暮韩略微愕然。王朝内部，教官，宦官，执行官，审判官。如今居然骤减一半，怎让人不惊讶。王必定要留在A区，而王朝内部超过了7级的高手也屈指可数。 　　教官龙破，宦官，和如今接任了执行官之位的狼。除此以外，正缺两人！ 　　暮韩飞快的思量着，如今他命在韩易离手上，违抗不得，却也不想这般屈从。 　　李方寒凛然不惧，嗤笑道：“就凭你如此对待暮韩，我怎会帮你？” 　　韩易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对暮韩如何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魂突然皱眉，嘲讽道：“你不想复活克里斯蒂娜？你以为我们会信？！” 　　事实上，如果要说在这个世上暮韩最信任的人，不是李方寒，而是魂。 　　精神烙印的原因，魂无法背叛他，而韩易离为了复活克里斯蒂娜，妄图在暮韩身体内创造出第二个灵魂取代暮韩时，暮韩已经和魂施加了第二重烙印。 　　——桥梁！ 　　魂的识海完全而毫无保留的为暮韩敞开，暮韩的意识可以随时寄居在内。而与此是同，魂也将会接受暮韩的全部记忆。经历过暮韩经历的一切，等同于亲眼目睹了克里斯蒂娜的尸体与韩易离的疯狂，他怎么会相信这个男人甘心放弃？ 　　出乎三人意料，韩易离摇了摇头。 　　“我不会放弃复活蒂娜，我之所以承诺放过暮韩，只是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容器！” 　　韩易离拍了拍手，无数全副武装的守护者从打开的侧门涌入。 　　三人顿时戒备。而守护者们的注意力却未曾放在他们身上。 　　谁都不曾想到进来的会是那个人，一场让人始料未及的变故。 　　“两位是你们的旧识了吧。”韩易离长笑。 　　衣服破败不堪，头发蓬乱，浑身上下还淋着未干血迹的彦空被两个男人押拖着走入。顺着她光滑洁白的小腿，不断有血流蜿蜒而下，脚背擦着地面，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那些血迹，如此明显而残忍的昭示着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 　　这个精明而风姿绰约的女人，一双烟行媚视的眼。她喜欢喝清茶。氤氲的雾气后，整个人也如同清茶般暗香缭绕。嫣然一笑，不知俘获了多少男人。在暮韩的印象中，彦空是一个女人做能展现的美的极致。她永远冷静而自若的浅笑着，屈指可数的几次失态，却也并非丑态。 　　而如今，她如此狼狈。 　　“执行官。我还要多谢你啊。”韩易离华贵的声线发出奢华的笑声，温柔残忍，充满恶意，“你可真是为我生了个好女儿！” 　　暮韩一惊，此时在赫然看到一直掩藏在彦空身后，同样被押进来的女孩，彦樱！ 　　暮韩身世 　　彦樱，身体内同样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暮韩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韩易离，你想用彦樱的身体复活蒂娜，哈、哈哈……我怎么会让你如愿。”彦空低哑的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蕴藏着某种歇斯底里。 　　韩易离托起彦空的下巴，冷冷的嘲笑：“那你能怎么阻止我呢？” 　　他挥手示意，两旁驾着彦空的士兵松手，彦空跪坐在地上。韩易离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我下了精神烙印。”彦空的双眸笼罩着一层阴霾，淡淡道。 　　暮韩插话，不留丝毫余地：“你失算了，彦空。烙印早就已经不存在。” 　　而彦空愉悦的咯咯笑了起来：“小男孩，你以为烙印是谁呢？”她就这样跪坐在地上，遥遥抬手指了过去。白玉般的手指上，五指指跟戒指一样的一圈白痕。 　　“暮韩，我下烙印的人……是你啊！” 　　李方寒浑身一震，难以置信般震怒的瞪着彦空。连韩易离也有些意外。 　　反倒暮韩与魂，面色平定。 　　“你以为那套修炼的秘法是我好心？彦樱死，暮韩疯！只要她的识海世界消失，暮韩也会崩溃！韩易离你休想夺走我女儿！”彦空厉声说道。眼神转到韩易离，又忽然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难道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暮韩的匹配度会如此之高么？” 　　“把她带下去！”韩易离怒斥着吩咐道。 　　李方寒却两把长剑一横，架开了准备上前钳制彦空的人：“让她说清楚！” 　　两人骤然陷入僵持中。 　　韩易离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紧紧抓住这个空挡，彦空已经毫不留情的吐出了事实。 　　“暮韩是蒂娜的孩子！取了她自己的卵子与你的精子，她亲自在实验室培养的，她和你的孩子！韩易离，暮韩也是你的儿子！” 　　“砰——”的一声。韩易离长袖挥动，飓风横扫而过。彦空身体飞起，狠狠装在合金墙壁上。 　　“够了！带他下去！”韩易离怒声道。 　　两旁的守护者急忙挟制住她往外拖。 　　“她不甘心。不甘心血脉就这样断掉。你爱过谁韩易离？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想要推翻皇权不惜毁灭韩家所有血脉。你甚至要让蒂娜在一具男人的身体里复活！哈，你发现了，你发现你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把暮韩当作蒂娜，你就找来彦樱。彦樱也是你的亲女儿啊！” 　　“啪！——”韩易离走上前狠狠掴了她一巴掌！彦空吐出嘴里血沫，冷笑。 　　“我是个□，你嫌我脏不会让我做容器！彦樱是你女儿，父女乱伦你就不嫌脏了么？！”她尖利的质问，歇斯底里。 　　惊人的事实，暮韩与魂等三人面面相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自己亲儿子怀了什么心思。你害怕，你害怕真的陷进去。你只是可笑的想要固守你所谓完美的爱情。你根本就是头没有人心的畜生。我只有彦樱一个女儿。” 　　韩易离冷冷的看着彦空，浑身涌起滔天的怒意。不知不觉间，空气变得粘稠如若实质。几乎要让人窒息。 　　“为了你的野心，你狂妄毫不现实的理想。你想断绝韩家所有人的血脉对不对？那就杀了暮韩啊，杀了彦樱啊。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会一无所有！” 　　恶毒的话语有如诅咒。尖利的划在每一个人心头。 　　…… 　　“暮韩，暮韩？”魂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暮韩从回忆中惊醒，茫然抬头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两人。他们眼里有着隐隐的担忧。 　　“抱歉，刚才走神了……我只是，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别想了。”眼前骤然一暗，原来是李方寒欺身上前。他单膝跪在床上，把暮韩揽进怀里，轻轻啮咬着他的耳垂，“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已经过去了。” 　　苦笑的看着两人间亲昵的举动，魂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都过去了，现在在工业区，已经被我们占领的地方，很安全，暮韩。”李方寒轻声安慰他。温柔的吻他的脸颊，“都过去了。” 　　他不是一个很擅长安慰别人的男人。向来寡言的他，如此温声细语已是极限，只好不断的重复着都过去了几个字。 　　暮韩勉强的笑了一笑。 　　“不，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太疯狂。而他……是我父亲。” 　　李方寒沉默的看着暮韩，清澈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有些无措与迷茫。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突然间多出那么多亲人。有些……有些让我不知所措。我曾经无比渴望的东西，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然而却与我的想象有截然不同的巨大落差” 　　“你渴望过亲情么？”暮韩问 　　李方寒点点头：“当然。你知道小时候，我的父亲很严厉。我觉得，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我父亲。”他苦笑了一下，解开上衣，抓着暮韩的腕子引他抚上自己背后的疤痕。 　　“这些鞭伤，都是我父亲留给我了。一辈子也消不掉。小时候恨他，而直到他死了，我才明白他爱我。” 　　暮韩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垂眼望着那些疤痕。 　　惨白的伤疤，如同荆棘盘踞。那样禁忌的诱惑背后，刻印着的伤痛。然而伤痛之下，是否隐藏了深沉的爱呢？ 　　应该是有的吧。暮韩想。 　　就像彦空对待彦樱，刻意冷漠忽视的真相，是那般小心翼翼的呵护。 　　亲情，爱。多么让人向往。 　　“那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是否自己真的应该帮他。帮他实现他的理想……” 　　——哪怕这理想如此残酷！ 　　毁灭这个污浊的世界，让一切重新创造。用血腥与强权洗去所有浮华。用绝望来教会人们相互扶持与理解。 　　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严明的对错。哪里又有清楚的是非呢？ 　　无关正义与邪恶。 　　韩易离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破败的一切。背负所有的罪恶，用那样疯狂而决绝的手段，去创造美好。 　　“即使他实现理想的代价，是你自己的生命么？”李方寒问。 　　双重抉择 　　生命就像一场漫长的旅程。人们不断在努力的攀爬。 　　翻过一座高山，又是一座高山。跨过一条河流，又是一条河流。 　　前方的路永远是黑暗的，未知的，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变数。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跨上天堂，还是跌落地狱。 　　“暮韩，……你有想要守护的人么？” 　　“想要守护他。不问过去，不求将来。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普通也好，异类也好……哪怕冷酷，自私，甚至双手沾满血腥。” 　　“只是想要守护他，让他能够幸福。” 　　李方寒凝视暮韩，轻轻的问。暮韩有一瞬间觉得迷茫。 　　当然有吧。 　　每一个人，在心底，或许都会有那么一个想要守护的影子。也许，更不止一个。 　　脑海里最早闪过的，是在A基地里1307与09的影子。稚嫩的少年，背负上伤痕累累的躯体，却始终不曾放开过同伴的手。坚强的生命那么耀眼，照亮了他沉寂而灰暗的生命。 　　发誓过，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然后当死亡带着无法逆转的强硬姿态决然而来时，却又是那么无力。 　　撕心裂肺的痛，至今记忆犹新。 　　想要守护的，需要守护的。 　　那个总是沉默的站在身后的男人，亲口要求他烙下精神烙印。从最初的选择，到黑暗中的□。突如其来的悸动，口干舌燥的异样。 　　一双沉沉的黑眸，总是安静的注视着自己。不自觉会让人觉得平和安定。 　　他不自觉把目光投向门外，仿佛薄薄的木板门，都能看到魂站立在那里的身影。 　　于此同时，仿佛感应到的什么一般，魂突然回头。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灵魂都相连在一起的两人企图看到彼此。 　　“你呢？你有……想要守护的人么？”暮韩轻声问李方寒。 　　李方寒的眼神有些黯然。苦笑了一下，“你为何明知故问？” 　　也曾杀戮过，也曾毁灭过。亲手制造了人造异能者，用最残酷的手段去报复。 　　在这座城市，没有圣人与善人。谁的双手都已经无法摆脱血腥。 　　然而即使这样，仍旧想要守护。想要让这个人幸福。哪怕穷凶极恶，罪无可赦！ 　　暮韩低下头沉默。 　　这种情感如此坚定。让暮韩几乎不忍心去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回馈给面前的男人。以为的索取，却恐惧付出。他的确太冷漠，太自私。 　　可难道自私也有错么？ 　　“如果，我让你放弃李家的仇恨。你会答应么？” 　　“如果我说会，你会爱上我么？” 　　“我不知道。” 　　李方寒叹息。 　　“暮韩，离开A区吧。去见一个人。” 　　理想太过远大，已经背负了太多沉重过去的他们，从没有期待过自己能够拯救世界。 　　自私也好，麻木也好。 　　有谁规定强者就一定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谁都不是救世主，谁都拯救不了谁。 　　“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我们逃出去吧。这并不懦弱。你永远不需要为旁人背负什么。不论是你父亲的理想，还是这个世界的幸福。暮韩，我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原罪城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城市，然而与其去期待明天，不如努力经营现有的这一刻。 　　总是那么艰辛的跋涉，把目光投向迷茫的未来。为什么，不停下来看一看身旁的风景呢。 　　或许不够美好，或许充满泥泞。 　　但至少此刻，这一切，都已经属于了活着的生命。 　　——即使这是末日。我只愿拥抱着你，享受最后的幸福。 　　“见一见教宗，看看彦空究竟有没有给你下烙印。什么理想、救世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 　　原罪城苍凉的天空一成不变。纯白的A区，一片冰冷的，茫茫的白。 　　曾经的圆桌八人，此刻在座的只剩下三人。 　　暮韩坐在中央的主座上，断然道：“我和李方寒会撤出A区。我不信韩易离最后会放过我。” 　　一股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暮韩不是笨蛋，谁也不会以为决定辅佐韩易离，能够得以善终。 　　更何况正如彦樱所说，暮韩身上流淌着韩家的血脉。在那个男人充满野心与疯狂的理念中，想要彻底推翻皇权，暮韩这个祸根，就绝对不容许存在于这个世界。 　　哑巴沉默。 　　如今，无论暮韩做出怎样的决定，他也都只能服从。弱肉强制，原罪城永恒的规则。 　　当然，他还有另一从选择。投靠王朝…… 　　男人隐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不由攥紧了拳头。 　　[离开A区，我们又能去哪里？独立区已经完全被毁了。我们已经被彦樱逼得走投无路，容身无处。] 　　哑巴苦笑一声，输入的十指微微颤抖。 　　暮韩抿紧嘴唇，看了看屏幕上原罪城五边形的地图，笑道。 　　“还有最后的希望。” 　　哑巴不明所以，来来回回扫视着地图，突然眼中亮起光芒。 　　[你是说……李方寒……] 　　是的，他们还有最后的希望。 　　李方寒的老巢，C2区。当初李方寒撤出C2来到独立区，就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C2去现在在IAR于变异人的掌控中，已经隶属于帝国区，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即使王朝蚕食掉整个原罪城是迟早的事情，帝国区负隅顽抗，却也能够抵挡一时片刻。 　　哑巴眼中闪过一抹不情愿。 　　李方寒冷声道：“事到如今，你不想去，也得去了。” 　　哑巴愣了一下，身体骤然僵硬。 　　这点细小的动作，当然逃不过暮韩的眼睛。 　　“我早对你说过，铁的命，我早晚要和你算。” 　　暮韩冷笑道：“现在C2在IAR与变异的手里。而变异人最大的组织，是地下联盟。” 　　随着暮韩的话音落下，啪的一声，原本漆黑的屏幕亮起光芒。 　　棕色头发的男人，双手交握，双腿搭在桌子上轻微的转动着椅子。 　　“各位嫖客们好久不见？被□耍了的滋味如何？”裂开嘴巴露出夸张的笑容，男人微微挑眉，神色中不无幸灾乐祸。 　　地下联盟的首领大地。在提出原罪城建国议案时曾见过一面。 　　李方寒冷哼一声，哑巴脸色变的有些苍白。 　　“欢迎丧家犬们来C2逃难。”怪里怪气的语调。李方寒眼中杀机骤现，如寒针锋芒。 　　大地顿时感觉浑身一寒。 　　即使相隔着屏幕，大地也有种那个男人顷刻间就能取走自己性命的错觉。更何况除了李方寒，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暮韩。上次交锋，暮韩竟能倾一人之力让他们辛辛苦苦部下的虫灾彻底翻盘，即使结果在意料中，暮韩的精神力还是让大地心有余悸。 　　当即也收敛的神色，正然道：“我和IAR一直在合作，C2接应的事宜正在安排。需要你们把详细的行动告诉我们。”顿了顿，又道：“另外……为了你们，让我们这么快就得罪王朝……是非所愿……” 　　暮韩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答应。” 　　“咚！——”的一声。 　　一只端坐不动的哑巴突然猛然站起，拳头重重的垂在桌面上，低着头看向屏幕。 　　大地猖狂的笑起来：“没错，我的条件就是，我要这个人。” 　　手臂端平，相隔着屏幕，手指稳稳的指向哑巴。 　　哑巴屏住呼吸，却已经绝望的发现，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包围了所有的退路。魂更是不知在合适，悄悄退到哑巴身后，一个随时可以出手夺命的位置。 　　男人颓然的坐下，愤怒的看向李方寒与暮韩。 　　“终于，终于！你也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先是彦樱，然后是李方寒！你终于也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大地眼中怨毒的目光终于不再加以掩饰，燃烧的恨意瞪视着哑巴，“被你的同伴背叛，感觉如何呢？” 　　他几乎是在愤怒的咆哮：“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的！” 　　哑巴垂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黑色的手套与风衣的风衣的袖口之间，透出黑色腕带的痕迹。他苦笑着，扯开束缚。长期紧缚，几乎和皮肉连接在一起。翻转过来，沾满了血迹的背面依稀看出是棕色。 　　Subterranean Union——uncleus（地下联盟——核心） 　　唯一是你 　　背叛么？也许吧。那就如同这被烙印标记，即使遮掩的再久，早已血肉模糊，却仍旧无法消逝。 　　暮韩不懂他们之间的过往，但他明白，大地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哑巴的性命。大地所执着的，也并不仅仅是仇恨。与其长久的疼痛着，宁肯遍体鳞伤，也不愿将事实袒露于空气中。那么不如让我们来替你们下这个决定。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开。 　　这是他们之所以同意交出哑巴的原因。 　　当然，李方寒怎么也要为铁的死讨个公道。独立战后的虫灾，哑巴始作俑者是谁，却不挺身而出。李方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不会自此时护着哑巴。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到了临行的时日。 　　原罪城在大多数时候，似乎总是沉寂的。像是一座荒凉的坟场，死气沉沉。人们行尸走肉般麻木的生活，只有杀戮也鲜血才能带来血虚的激情。 　　然而就在这样的沉寂中，A区工业区，忙绿了起来。 　　已经所剩不多的残员，即将离开这里，继续辗转。 　　这个决定，对有些人而言，是如此让他们欢欣。而对于另一部分人而言，这确实一个如此沉重的噩耗。 　　侵略者准备撤走，为了行踪保密，他们不得不屠杀了王朝的俘虏。 　　我们在守护自己的幸福，而代价就是剥夺别人的幸福。这是原罪城多少年来一成不变的真理。 　　即使这样，仍要守望幸福。 　　黑暗终究会过去，每个人都在默默的努力，因为希望永远是美好的。 　　王朝工业区的原住民，工人，研究员，士兵，合计1027人，本该被尽数屠杀。 　　却被暮韩强硬的阻止。 　　从临时会议室走出来，魂急匆匆的拉着暮韩走到角落。 　　“你的仁义救不了任何人！”他气急败坏的怒吼。 　　“仁义？”暮韩冷笑。 　　“当然是仁义！他们必须死！”魂摇晃着暮韩的肩膀，“这里是原罪城啊。” 　　——没有人是无辜的，没有人是干净的。死亡就像游戏的胜败一样稀疏平常，既已来到，必有觉悟！ 　　“我当然知道。”暮韩说。 　　早晚有一天，这座城市将不复存在。 　　这是所有原罪住民心底共同的期望。而这愿望，终有一天会实现。 　　只是在实现的那一天之前…… 　　“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来守护那些柔软的生命罢了。” 　　精神力扩散开来，如同海洋般包覆住那些个体。混乱而脆弱的意识，对于暮韩这样达到八级的精神力高手而言，简直不堪一击。 　　透明的波纹一层又一层，浩瀚无比。 　　“追随我，我会带给你们光明！”充满魔力的话语，如同一道咒语，烙印在每个人灵魂最深处。 　　狂热的信仰，与以生命为代价的忠贞。 　　高台上，魂站在暮韩身后。聆听着似曾相识的话。 　　“暮韩，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善良。” 　　暮韩沉默，想了想嗤笑道：“是的，很多人都对我说过，‘你会死的很快’。” 　　魂摇了摇头：“不会的。” 　　暮韩不以为意。 　　死亡……谁知到呢？ 　　暮韩是一个很矛盾的个体。魂想。 　　有时候他很自私，很冷漠，有时候，他却又让人感觉干净柔软。 　　他的身上永远带着一种清新的味道，不属于这座腐朽的原罪城。 　　这种特质，吸引了许多人。 　　当然，也包括自己。 　　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那些柔软的人。 　　魂有些着迷的看着暮韩的背影。清俊，坚强。 　　你不知道，千千万万所有的人中，我想守护的，唯一是你。 　　原定出发的时日已到。一条消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常有一句古话言：计划赶不上变化。谷叔的突如其来的回归，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自从独立区防线被破坏，坐镇的谷叔一直杳无音信。 　　除此以外，秋亦男身死，而与他一同行动的雷曜仿佛从人间蒸发般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这也是暮韩决定撤离A区的另一个原因。面对王朝，他们势单力薄。 　　[我带着千余精锐进入B4，这里的势力结构很杂乱。我暂时得以安身。现在A区外围，基本已经被王朝控制。] 　　封闭在A区，谁也不曾料到短短的时日内，原罪城的形式竟然变得严峻如此。 　　黑暗笼罩下的城市，麻木的生活。绝望的连反抗也变得疲惫。 　　区域赛其间，以一种不容反抗的迅猛姿态建立起独立区。而其他的中小组织则怀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能被彦空挑选的人，已经是处于这座城市巅峰的强者以及组织。 　　然而隐约可见的希望，瞬间便被摧毁。在旁人，乃至李方寒他们自己看来都固若金汤的防御，一夜之间就从内部瓦解，消弭无形。 　　没有人再胆敢反抗，王的意志掌控了所有人的行为。 　　那个如同神一般强横到无法无天的男人，最终成为原罪城的主宰。 　　不得不说，韩易离布下彦空这步棋，实在高明至极。不费吹灰之力，已经将大半个原罪城收入囊中。 　　摧毁肉体，需要的是暴力、野蛮、与杀戮。 　　而摧毁精神，只需要用一双无形的手，扼杀掉所有萌生的希望。 　　[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再见谷叔 　　常有一句古话言：计划赶不上变化。 　　谷叔的突如其来的回归，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自从独立区防线被破坏，坐镇的谷叔一直杳无音信。 　　除此以外，秋亦男身死，而与他一同行动的雷曜仿佛从人间蒸发般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这也是暮韩决定撤离A区，拼死一搏的原因之一。面对王朝，他们势单力薄。 　　[我带着千余精锐进入B4，这里的势力结构很杂乱。我暂时得以安身。现在A区外围，基本已经被王朝控制。] 　　封闭在A区，谁也不曾料到短短的时日内，原罪城的形式竟然变得严峻如此。 　　黑暗笼罩下的城市，麻木的生活。绝望的连反抗也变得疲惫。 　　区域赛其间，以一种不容反抗的迅猛姿态建立起独立区。而其他的中小组织则怀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能被彦空挑选的人，已经是处于这座城市巅峰的强者以及组织。 　　然而隐约可见的希望，瞬间便被摧毁。在旁人，乃至李方寒他们自己看来都固若金汤的防御，一夜之间就从内部瓦解，消弭无形。 　　没有人再胆敢反抗，王的意志掌控了所有人的行为。 　　那个如同神一般强横到无法无天的男人，最终成为原罪城的主宰。 　　不得不说，韩易离布下彦空这步棋，实在高明至极。不费吹灰之力，已经将大半个原罪城收入囊中。 　　摧毁肉体，需要的是暴力、野蛮、与杀戮。 　　而摧毁精神，只需要用一双无形的手，扼杀掉所有萌生的希望。 　　[王朝不会放过你们和我，我们只有汇合在一起才有，一搏之力。] 　　错综复杂的地下道路，盘根错节。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般覆盖了整个原罪城。 　　阴暗、潮湿、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 　　如非迫不得已，暮韩决不愿从地下逃走。但此刻他们别无他法。 　　秋亦男带来的地图残破不全，将路线发给谷树后，当天深夜暮韩一行就动身了。 　　无名火系异能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驱赶一些弱小的虫类。其次是大队人马。暮韩走的相对靠前，他诡异非常的暗杀身法适合在黑暗中杀戮。 　　与他相配合的是魂，冰，已经另外十二名暮韩亲自洗脑培养的失落者。 　　算上重火留给暮韩的毁灭者，与原本D4实验室里制造的人造异能者，暮韩已经拥有了一批数十人的中坚队伍。 　　随着与李方寒汇合，不用再担心王朝的监视后，暮韩将已经完成的成品调来了一部分。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天前抵达的冰。 　　D4虽然被王朝占据，但也目前只处于控制阶段。并未展开地毯式搜索，地下实验室虽然暂时还安全，暮韩却已经不放心冰独自一人留守。 　　走了大约一小时，一行已经进入了A区边界。 　　丁字形的岔路口，暮韩向后打出手势，整支队伍无声无息的停下。不要说衣料摩擦的声音，哪怕呼吸都细不可闻。 　　暮韩打开墨吟，细不可闻的嗡嗡声类似某种虫类的振翅。 　　这把特异的匕首，在韩易离答应给暮韩考虑时间后，已经物归原主。 　　暮韩派出几名毁灭者去探查情况。这类机械人拥有明锐的洞察力，能够依靠空气中的热量，快速准确的判定人数。外表伪装成人类的造型，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一旦情况不催，立时便启动自毁系统。 　　“情况如何？”原本处于队伍末尾断后的李方寒，终于还是趁着停顿的空挡，偷偷走到暮韩身侧。 　　暮韩瞥了一眼，无视了他的违规行为，低声道：“暂时还没有异常。” 　　队伍的正中是被囚困的哑巴，以及几只大地用来实时监控的巨型八眼蜘蛛。 　　零碎的脚步声自右边传来，这是原定与谷叔汇合的路线。 　　空气中夹杂着潮湿腐朽的霉臭，闷热的仿佛要将人融化。 　　暮韩不自觉将身体贴向旁边的男人。开始有些庆幸没赶走李方寒。 　　靠近男人，就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彻骨般的冰寒。而此刻的冰冷，却有助于让暮韩缓解些许空气中的燥热，安心平静下来。 　　暮韩在安静的等待，身形隐藏于黑暗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利刃。 　　所有人紧张的严阵以待，空旷而寂静的地下道，随着嗒嗒的凌乱脚步声逐渐接近，人们无不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 　　“有大约400人，没有重型武器。” 　　感觉毁灭者的回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暮韩总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他看向魂，似乎后者也有所感。 　　“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李方寒面色冷峻的微微皱起眉头。 　　“好久不见，暮韩，李方寒。”低低的声音，从右侧的幽暗中传来。熟悉中却又带着一丝陌生。 　　面容轮廓渐渐从黑暗中浮凸，暮韩震惊的看着谷叔。 　　“你……” 　　身体齐着腿根已经完全被切断，扭曲着摆放在轮椅上。 　　一时的震惊，让暮韩呆愣的瞬间，反而李方寒立刻注意到了谷叔的身后。是的，他们很安全。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热兵器，更何况重型武器。 　　那是完全给暮韩造成威胁，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一直队伍。 　　“能够确定你们都在就行了。”谷叔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暮韩浑身突然升起一阵寒颤。 　　李方寒突然神色大变，呵道：“退回去！”话音未落，整个地下道剧烈的晃动起来。 　　暮韩站立不稳，魂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后背撞在了墙上。 　　“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烧死，然后施施然的跟着王离开。你知道我要在你们离开后，从那些人中抢下他哪怕最后一块尸体是多么艰难？你忘了，我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啊。” 　　谷叔惨白的脸上浮现出回忆中的满足，干枯的手背却因为紧紧攥住拳头而布满了青筋。 　　“但所幸，我终于抢到了。” 　　剧烈的震动使得整个地道都摇晃起来，即使这只队伍素质再高，也不禁出现了小小的慌乱与躁动。 　　暮韩愤怒之极，挥动墨吟直取谷叔首级。鬼魅般的速度，已经自数百米外的距离贴到谷叔身前。 　　暮韩清晰的看到男人阴霾无比的双瞳，丝毫不畏惧死亡般恨恨盯着他。 　　“我只要心脏，让他永生不死！” 　　砰咚一声，‘心脏’这个词让，暮韩的心也紧跟着猛然跳动产生共鸣。眼前的景物收缩震动，暮韩瞳孔也跟着缩紧。 　　匕首在他脆弱的动脉前，堪堪一毫米出停顿。 　　只是瞬间的耽搁，“轰！”的一声巨响，顶层抖落下无数灰尘，震动已经停止。 　　李方寒尽管很镇定，仍有些脸色难看。 　　“通道移动，来路封死。我们被困在新的地图里了。” 　　龙破现身 　　地下通路是当初为了进行能量疏导而建造的大型回路，在中央A区的能量塔里，有对这个巨型回路的控制系统。暮韩等人选择从地下逃出A区，就是为了利用地下通道的复杂性，摆脱王朝的追兵。 　　想不到此时，却被韩易离反将一军。 　　“你说心脏，是什么意思！” 　　暮韩用匕首抵住男人的喉咙，逼问道。 　　话音未落，谷叔身后的青年突然前仆，完全是不要命的姿态。对着那张酷似秋亦男的脸庞，暮韩手下终究不自觉慢了一分。 　　一分之差，少年的五指擦着暮韩前胸而过。顿时身前的衣服破开，五道指痕深可见骨。 　　暮韩急退，出乎意料，少年没有追击，反而回身护住了谷叔。， 　　“我只要心脏。心脏对你们而言，也没有用处……” 　　暮韩低啐一声。不仅胸前痛，脑袋也疼。 　　——保护好心脏！意识内反复传来的话语，如针刺般头痛。 　　“告诉我吧，‘心脏’在哪里。它对你也没有丝毫用处。我只想救秋亦男，他现在这具身体，总是腐烂的太快。”谷叔放柔声调，温和的劝慰。 　　暮韩皱起眉，收回了匕首，用手狠狠按住太阳穴摇头。 　　“我不知道心脏在哪。” 　　“告诉我，告诉我心脏在哪里，只要有了心脏，就能够让他……长生不死……” 　　——保护好心脏。意识内的声音在持续。 　　“既然如此，为何要背叛。”一道冰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诡异的情景。李方寒拉住暮韩后退，将他护在身后。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的伤口。魂也终于找到机会，给暮韩打再生针剂。 　　谷叔看着李方寒。 　　“既然想救秋亦男，为何投入王朝。以你的才智，怎么会不明白身为同伴的身份，会更有利于得到心脏？——假如心脏确实是在暮韩手中的话。” 　　谷叔反而笑着，无奈般摇了摇头道：“你难道忘了么，最聪明的人，永远只会做最聪明的决定啊。” 　　谷叔微微退后，与暮韩等人相隔开来。 　　“背叛？我只是做了一个更明智的选择罢了。愚蠢的人才会与王朝对抗！” 　　谷叔说的并没错，他们只是一群因为利益被彦空集结在一起的退伍。无所谓忠诚，无所谓信任。 　　一个智商高达271的怪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所谓的算计中度过。 　　“在这座城市，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胜利者。” 　　谷叔眼中阴霾尽去，温润如常。有如谦谦君子般的风度。 　　“你终究还是个心软的人，暮韩。”谷叔微笑，与李方寒的冰冷不同，谷叔的笑容，仿佛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像无机物一般，仅仅是利用面部的肌肉牵动，组合出面具一般的表情。 　　持续退后，相隔已有五十米的距离。 　　“你果然杀不了我。”谷叔叹道。 　　轰隆，又一声巨响，暮韩脸色一变。 　　两人之间的通道裂开一道缝隙，身后被堵住的墙壁缓缓旋转。请问的晕眩感传来，他们所站立的路面也开始旋转。前方笔直的通道消失，短短几秒种后，地图再次变动。 　　“我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么，后会无期吧。”谷叔的声音渐渐消失，空间仿佛被扭转一般，剧烈的震动与旋转带来些许晕眩的呕吐感。 　　光亮传来，此刻出现在暮韩眼前的，是一个节点。巨大的圆形空地，周围一圈共有八条通道，其中对面的四条，整整齐齐站立着全副武装的王朝守护者。 　　穿着黑色军装的冷峻男人，手中掂着细长军棍。 　　张狂的笑声，破开空气穿透而至。 　　“这么快又见面了呀。王还在等着你的答复呢，韩暮。” 　　教官——龙破。 　　“嗡”的一声，墨吟猛然被开到最大一档。尖锐的鸣声，带着暮韩毋庸置疑的杀意。 　　李方寒也拔开了背后寒冰如水般锋利的两把长剑。 　　分路而别 　　“暮韩。”李方寒突然一个错身，档在他身前。 　　拇指大小，一张坚硬的贴片被塞进暮韩手里。金属带着冷意，让暮韩一愣。 　　“彦樱给的地图，从后面，离开！”李方寒一如既往的寡言。 　　“你什么意思？你……” 　　“快！在C2等我。” 　　李方寒草草丢下一个句话，独身上前。 　　杂乱的器械生掩盖住暮韩的声音。李方寒踏入圆形的空地。他的步伐不紧不慢，面对千军万马而从容镇定，仿佛死神降临。 　　是的，正面的交战还没有开始，然而畏惧无法抑制。 　　从14年前就已经来到原罪城的男人，终年不变的装束。黑色的长发高束，古武士劲装，一长一短两把流光沁冰般的长剑，杀人不染血。如果说相比起韩易离，如同传说一般神秘而强横的王。则人们对李方寒的畏惧更鲜明而直观。 　　“风家和李家唯一的血脉，他已经归顺，你何不妥协？”龙破问。 　　李方寒轻声冷哼。 　　“王说，韩家失信于风李二家，他虽无力弥补，却不欲诛你。”龙破按下细长柄的军棍，刹时，“哧”的一声，军棍顶端探出一米多长的光刃。棍身，环绕着雷光。 　　“你想让暮韩走？倒真是用情深厚。我不介意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李方寒，你想以一己之力抗千万军，未免也太狂妄！” 　　狂妄？李方寒的眼里流露出□裸的轻蔑。 　　龙破怒极反笑，道：“也好，我也不是异能者，早就想领教李家的无武术了。且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吧。” 　　说罢，已倾身向前，剑光横扫而过。 　　“走啊！”魂抓住暮韩的手，将他往后扯。 　　后面的队伍，已经接到命令扭转方向，进入了右侧的通道。金属贴片的记忆卡微微划破指尖，暮韩毫无所觉。 　　身后传来“叮”的一声，匆忙回头，只见李方寒架住龙破的长棍，棍顶探出的光剑在他右肩一毫米处停顿。 　　诚然，对于激光类武器，无法阻挡异能以及剑气。李方寒可以用他的剑，切断异能者与元素的联系，激光却无法做到。 　　然而激光类武器的优势在于，他可以轻易的伤害无论质地多么坚固的物质。例如武器，例如肉身。而龙破的军棍，更是将激光类武器与冷兵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重火为精心打造的匕首墨吟，也属于此类。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李方寒骤然发力，猛地将龙破架开。 　　长剑插入地下，瞬间劲气四溢。以李方寒为圆心，扩散出半径十米左右的劲风，扬起半米高的旋状风如利刃般，瞬间将包围他的数十名守卫着绞碎。 　　短剑舞了半圈，招式精妙，密不透风的阻拦住龙破的第二次攻击。长剑在地划了个半圆，直扫龙破脚踝。 　　“古武术世家的少主，果然名不虚传。我倒要领教一下。”光剑下扫，看招式竟是要去毁李方寒的剑。 　　李方寒眉头微皱，劲风呈螺旋转布满剑身，生生将告诉震动的粒子震散。 　　无需隐藏。强横的力量展露无疑。 　　刹那间龙破仿佛陷入了某种错觉。许多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兀自年少轻狂。他的面前站着那个男人，韩家最高贵的年轻俊才，韩易离。 　　年轻的龙破有些嫉妒的看了看刚从前线督战回来的八王爷。一个年轻的皇室贵族，从出生就高人一等。 　　“让我看看你有多强！” 他轻蔑的撇嘴。 　　然后在下一瞬间，男人所爆发出来的令人震撼的力量。如同不可战胜的神祇。 　　“让我看看你有多强，李方寒。”龙破勾起嘴角，不羁的笑起来。 　　猛然踏前一步，长棍以雷霆之势劈落。 　　李方寒冷哼一声，交叉双剑，生生挡下。 　　匆忙中回头，只看到遥远的转角尽头，一尾消失的衣角。 　　仿佛有所感应，落后于暮韩的魂回头看了一眼李方寒。 　　谁也无法否认，这将是一场恶战。哪怕强是李方寒，也无法断言他将是最后的幸存者。 　　魂转对李方寒无声的说。“我会好好照顾他。” 　　李方寒的眼中没有欣慰与宽心，眼底森冷的杀意仿佛要把魂洞穿。 　　魂呼吸一窒。原来谁都不错真正了解过李方寒，这个时刻身穿古装的男人，远不似他所展露的侠骨柔情。那一眼中饱含的恶毒与嫉恨，让魂顿觉入坠寒渊般惊心。 　　李方寒薄唇微张，只无情的吐出三个字。 　　——你不配！ 　　转角的墙壁遮住了视线。同时，也将李方寒生死未卜的境况，彻底隔绝。 　　一路奔逃，凭借着彦樱的地图与暮韩强大的只觉，一行人无数次与王朝的追兵擦身而过。 　　从A区到C2，哪怕时速最高的梭车也需要大约五个小时。而以暮韩他们步行的速度而言，恐怕要3天。这还是刨除了休息时间后的统计。 　　原罪城是一个消耗异于外界的城市，三天不吃不喝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会导致速度与战斗力都急遽下降。姑且不论王朝守护者，地下通道中随时可能出现的那些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就不得不让他们警惕再警惕。 　　三天之内，暮韩勒令休息了两次，发动异能者，以猎取变异动物为食。 　　第四天清晨，终于到达A区边界。 　　“冰，你带着一队人去猎些食物，挑7级的，小心些。”暮韩吩咐道，然后示意众人各自找地方休息。 　　原罪城的G区，也就是地下区是锥形的，越往外与越浅。此时的一行人在比较浅层的一个废弃地铁口休整。 　　占据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候车室，暮韩和魂单独在一个房间。 　　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暮韩仰头闭上眼睛。整整一天的赶路，精神又高度集中，令暮韩有些疲惫。 　　他还记得第一次参加地下狩猎时的情景，正中央坐着浑身坏绕肃杀之气的狼。 　　黑鬼有些无奈，彦樱微微嘟着嘴。对面是后来为他打造兵器的白一行。狼的左边，还有安安静静微笑的安灵。 　　以及那些连名字都模模糊糊的，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魂，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东西变总是很快？……仿佛昨日才过，便已物是人非。” 　　魂轻轻笑了一下，挨着他旁边坐下。 　　“是啊，一路走走停停，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就都消失了。……你在为他们悲伤么？不论是朋友，还是曾经的敌人。” 　　后背的墙壁有些冰冷，寒气仿佛能够穿透皮肤，轻柔的触摸着骨骼。疲惫，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寥落，如香烟般安静的燃烧。 　　“悲伤？”暮韩睁眼，偏头看看魂。“不。不会悲伤。我始终记得重火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这里太冰冷，已经连悲伤都冻结。看过了太多的死亡，就会变得麻木了。不要去想，因为一旦想了，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痛苦就会蜂拥而出，那不是人所能承受的痛苦。” 　　那一夜，暮韩躺在天台上安静的看着血月的夜空。那一夜，他发誓要变强。 　　但其实那一夜，他还不能理解这句话中蕴藏的含义。 　　“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强。但为什么还总会无力？”暮韩喃喃的问。 　　已经时隔四天，李方寒始终没有追上来。 　　魂说：“你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暮韩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想。 　　阴暗窄小的楼梯，摇摇欲坠的灯光。逆光，看不到男人的脸。只有一瞬间，针刺般的彻骨冰寒，如同一只脚已经踏入死亡。 　　“他看了我一眼，我僵立当场。然后……我们擦身而过。” 　　曾经的他们，有过那么多次的擦身而过。陌生，拒绝，怀疑。却终究还是纠缠在了一起。那么这次呢？ 　　暮韩扫了一眼安静倾听的魂，问道：“那么你呢？” 　　魂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模样。“你问什么？如果是关于感慨的话……我曾经有一个真心想照顾的小妹妹，虽然有点坏，有点任性，可我想纵容她。毕竟是原罪城嘛。你还记得么？被你杀掉的那个，太妹JERRY。如果是第二个问题的话……咱俩的初见，似乎也和太妹有关。” 　　暮韩瞅着魂。 　　“其实我看到你了，进门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然后我看到了阴影里的你。”魂低下头，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灰突突的地板。“那时觉得，你仿佛就是生在阴影里的人。明明漆黑的纯粹的眼眸，却淡漠无神。浑身都是疏离的，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说起来，那时见到李方寒，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我冲上去的时候就想，这辈子拼死也愿意去护着的人，能遇到一个，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然而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幸福还不止于此。 　　那天凌晨，漆黑窄小的候车室，两人坐在坚硬的地板上，相倚着熟睡。 　　梦里，暮韩看到李方寒浑身染血，用手扶着墙壁慢慢行走。 　　突然，脸上一阵冰冷。他以为自己流泪了。 　　睁开眼睛，是一头淡色头发，嘴角划出诡异弧度的银古白。冰冷的手，丝毫没有温度，轻触着暮韩的脸颊。 　　“为什么会梦到你呢？你要接走他么？”迷迷糊糊的问。明明应该警觉惊醒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仍旧昏昏沉沉。 　　“为什么我要接走他？”银古白蹲下身子平时他，微微偏头，笑眯眯的轻声问。 　　“因为没有温度啊……是幽灵还是死神吧。人类的话，不管怎样冰冷，都还是有温度的……” 　　银古白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却从轻佻，慢慢变的悲伤起来。仿佛很哀痛，很寂寞。 　　冰冷的唇，轻轻印在暮韩的额头上。 　　“的确，没有温度……我会让李方寒活下来的。也请你记住今日的话。因为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这是你的使命。” 　　第四天傍晚，当太阳落下，血月的红光隐隐染红了天边时，一行人终于与IAR、地下联盟的部队汇合。 　　“欢迎来到帝国区。 　　初入帝国 　　一步步挪动脚步，终于还是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浑身上下都染满了血，原本衣服的颜色彻底不可见。血迹顺着衣摆低落，在地上迸溅出大大小小的痕迹。凝固后的血液将皮肤和衣料粘结在一起，稍稍扯动，便传来蜕皮般的疼痛。 　　坐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却不敢有片刻闭眼。 　　双手因为长时间的握剑，肌肉已经不再接受神经的支配，哪怕是松开五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无法做到。 　　九级，原来还没有达到神啊。 　　人终究是人，再强悍，也有极限。也有无论怎么努力，无法达成的事情。 　　体内的力量已经彻底枯竭，一丝一毫都抽不出来了。看着满目的殷红，他自嘲的想：这又是多少条生命呢？ 　　“强弩之末！”龙破站在战圈外围，双手死死攥成拳。 　　“你能杀一千，你能杀两千，我就不信你能永远杀下去！……李方寒，想不到你已经如此之强，我更留你不得！” 　　明明已经疲惫的，非要用剑拄着才能勉强站立，可每当守护者踏入他的领域，却能一次又一次奇迹般的爆发出力量。让人觉得，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尊不败的神话。 　　“李方寒，我不信你还有力气！” 　　李方寒轻蔑的冷笑。额前的发站满了汗水，黏在脸颊两侧，眼眶周围都泛出嗜血的通红。 　　“那就让我看看，是我先杀完你的守护者，还是你先让我倒下吧。” 　　一千，两千，三千…… 　　尸体堆砌成墙，血水汇集成河，几乎没过脚踝。 　　眼前渐渐开始迷蒙，只看到漫漶的人影。一次又一次举剑，一次又一次杀戮。意识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仿佛茫茫一片，什么都不剩了。 　　“方寒，你要记住，你是李家的少主。你肩负着整个家族的责任。你要强大起来……” 　　又一次被打落的双剑，对面高大的男人，将小小的少年，整个拢在自身的阴影下。 　　李方寒仰头，背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尊被金色边缘勾勒的伟岸的身影，父亲高大的轮廓，仿佛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巨山。 　　“我不明白。”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茫然而疑惑不解。 　　明明招式都再正确不过，速度也不相上下，每一次双剑相碰撞的力道都势均力敌。为什么还会输？ 　　“因为这不是剑术，而是剑道。”男人蹲下身，宽大的手掌，似乎要轻抚男孩的额头，却最终只是虚虚遮住了他的双眼。 　　“道？……” 　　“是的，道。”男人低低的叹息，声音飘渺。“剑，是凶器。剑术，只是杀人的伎俩。然而当你真正明白，自己内心想要守护什么的时候……你方能参透——剑道。这才是这个世间最坚固的防守，最犀利的攻击。这是所有力量的源泉，连绵不绝。” 　　“剑道，守护？……” 　　“是的，守护。当你明白守护的意义，你才能参透剑道。只有这样，我才放心把身后这个偌大的李家交给你……” 　　“守护……”他笑起来，眼前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中，清楚的听到被血腥气吸引而来，属于野兽的粗重呼吸声。 　　终于还是舍不得继续枉送守护者的姓名。整整四天四夜，龙破怀着滔天的恨意愤然离去。 　　他记得很早以前，暮韩说过的。他一定会从这座城市逃出去。 　　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就会为你达成。不是逃，我要带你正大光明的走出这座城市。 　　每一次肌肉都在叫嚣着透支过度的抽痛，利用地上尖锐的石子，生生掰开五指。他捧起胸口的十字架，死死攥着。 　　也许韩易离说得对，人心，有着最深重的执念。 　　怎么能够死去？ 　　如果现在就离开，所有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黑暗中，痛苦的蜷缩起身体，未曾弯曲过的背脊如同垂暮老者般佝偻着。手指，嘴唇，浑身都在颤抖。 　　却在那样的颤抖中，小心翼翼，用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动作，一遍遍亲吻着冰冷的十字架。 　　等我去找你，暮韩。 　　——被我爱上，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与不幸。 　　如果说暮韩对帝国区的第一印象，那就是热闹。 　　很难想象在原罪城会有这样热闹的地段，联邦区的街道上总是很难见到人影。偶尔的一两个，也会将身体缩在阴影中，默默前行。冷漠而沉寂。 　　而帝国区路上的行人则要多了很多，许多挂着[中立地带]牌子的酒廊大敞着门，老远就能听到鼎沸的人声。 　　与联邦区的杀戮不同，这里的男人们似乎更热衷于血腥的格斗。人们围成小圈子，欣赏着争执中的两人展开搏斗。没有兵刃，只是与原始的徒手厮杀与搏斗。拳拳打在肉上，带出沉闷的声响。与联邦区大多数人一击必杀，干净利落的美学不同，这里的男人们更热爱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残酷场景。这种直接可视的刺激令他们激昂。 　　“如此明目张胆的斗殴，处理人不会干预么？原罪城的法律中，是不允许的吧。”暮韩不禁问向身旁的人。 　　大地耸耸肩，嘲讽道：“法律？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处理人凭什么抓人？他们只是一群收破烂的家伙。这里没有人尊重法律。” 　　暮韩点点头。 　　他又想起了韩易离，那个疯狂的男人。想要倾覆这个世界，然后一手建立起某种新的秩序。是的，不是法律，而是秩序。 　　如果说法律依赖的是某种强制性，那么秩序则更多出自共性。 　　他所要用来维持秩序的，不是强权，而是一种本能。 　　弱肉强食，人们在逆境与绝望中求生的并能。 　　“那你觉得，有人会尊重秩序么？”暮韩不禁问。 　　大地想了想，摇头道：“那太难了。秩序的对立面是混乱与无序，人心不古，只要个性这种东西还存在，混乱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眯起眼睛，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为了自己的某种目标而毅然抛弃了同伴的男人。 　　或许是仰慕，所以才有了仇恨的来源。 　　联盟旧事 　　大地跟着哑巴来到原罪城的时候，他才13岁。 　　他的父亲在破产以前，是一位地产大亨。他在家中排行最小，是老四。 　　因为对手的打压，父亲一夜之间破产。三位哥哥卷走了家产跑路，而身为变异人，一直以来被视为家门耻辱的他便理所应当的被丢弃，靠偷窃为生。 　　瘦瘦小小的身形，和变异人的地位，让他不管在哪里都饱受歧视。 　　一次不幸失手后获罪。因为生前那位有钱的父亲，所以他拥有荣誉公民身份。无法被处以死刑，流放到了原罪城。 　　那时的年龄，即便饱经生活的摧残，却终究未曾退去少年心性。 　　统治了整个D3的男人。浑身缭绕着诡异，却又拥有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如果说特别，哑巴的能力不算是最特别。和植物与动物交流，在千奇百怪的怪异人中少说也有十几。仅仅5级的公民能力，也并非特别凸出。 　　然而让人费解的是，在每天都有人死亡的原罪城，这个男人始终活了下来。而那些曾经轻蔑他，侮辱他的人，却都匪夷所思的死去。 　　他沉默着，从不说话。苍白的脸上永远带着憔悴，充满歌特式诡异的容颜，让人不敢正视。 　　没有人敢用看待变异人一般轻蔑的眼神去看他。他的强悍让他赢得了尊重。 　　“他不明白，不明白我是怀着怎样热切的渴望去追随着他。” 　　为了能够来到联邦区，13岁的大地用了真正两年的时间完成区域晋级赛。没有人想过这个年仅13岁，出身自一个暴发户家里的瘦弱孩子能够活下来。然而当初乃些断言他必死的人一个个离开，男孩腕表的里的贡献值，却在以某种稳定的速度增长着。 　　然后，他见到了他。 　　那只见的牵扯太过复杂。或者说是命运中的某种羁绊也不为过。 　　“我们一起创建了地下联盟。” 　　没有被抛弃过的人，不会理解那种感受。冷漠的、轻蔑的、厌恶的目光。仿佛把世界涂上了怪诞而乖张的色彩。让人觉得恶心，却又始终无法逃离。 　　“我们聚集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团结。我们只是想捍卫自己的权利，就算是变异人，我们也是人。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些生存的空间？地下联盟发展的很快，利用大家各种各样的变异能力，我们占据了大半个原罪城的地下。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渗透进了原罪城的管理层，也就是那些区域管理员。” 　　而在地下联盟发展到最鼎盛的时期…… 　　“哑巴，我们伟大的盟主告诉我。他要抽身加入彦空的组织！” 　　就这样，将他们抛弃在身后…… 　　背离。 　　“暮韩，你可知道，我有多憎恨你们异能者？” 　　是的，憎恨！因为这这不公平！ 　　他们生来就拥有强横的力量，国家招揽他们，人们惧怕他们。他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一切？ 　　异能者是罪恶的产物，他们是XS衍生下的毒瘤。所有的异能者都该死！他们就像XS一样根本不该存在！ 　　然而大地明白，憎恨无济于事。 　　“我用了很多年，来接受自己变异人的身份。但这不代表放弃。” 　　暮韩回头，看着围拢成一圈的变异人与IAR，脸色不变。 　　“我想挽回这一切，努力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 　　“我以为，你们不懂得恩将仇报。”魂看着为首的奈特，撇嘴道。 　　机械摩擦的声音响起，钢铁骑士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们只是想请您去见一个人罢了。”沙哑的电子合成音，不带温度。 　　“暮韩，你要知道。不光只有你们在动用力量，追查原罪城的真相。我们发现了一些……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大地的语气要相对温和很多，甚至带了点无奈。“我们只想要一片，能够自由的活下去的天空。” 　　这不是暮韩的错。就如同身为变异人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一样。 　　这是生来就注定的烙印。每个人拥有同样的无奈。 　　无法选择自己的样貌，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 　　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强加了的责任。人们只能如蜗牛般背负着这沉重的背壳，缓慢前行。 　　“一个人不能改变世界，世界却会因一个人而改变。这不是你的错，但只有你能够挽回。这是唯有你才能承担的使命，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教廷教宗 　　暮韩与魂，在IAR于变异人的相胁下，来到一间牢房。 　　但他们并不是想关押他。而是带他来见一个人。 　　那是一名老者。 　　他平静的坐在朴素的木板床上，双手平坦在膝盖上，腰背挺的很直。他的头发疏的很工整，一根根白丝披在脑后。面目祥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仿佛看透了红尘沧桑般，让人觉得莫名悠远。 　　他隐藏的很好，浑身上下没有分毫强者的气势。然后敏感如暮韩，仍旧能感觉到那种不自觉让人臣服的浩瀚力量。 　　“贪欲是罪恶。”老者沙哑的声音说道。一个相当奇怪的开场白。 　　“可谁能彻底摒除贪欲呢？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及□。七宗本罪，贪婪是其一。”暮韩说。 　　老者露出一个，或许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 　　“过来，孩子。”他招招手。 　　魂看着老者，轻轻感叹。 　　“原来是教宗陛下。” 　　暮韩些许讶然。 　　“我看到了，浓稠的金色的光。也许，给你神圣祝福的人，就是他。”魂在暮韩识海内说道。 　　“是你给我下的神圣祝福么？”暮韩仍旧站在原地问。 　　教宗点了点头。 　　“为什么？”暮韩问。 　　“为了你的使命。”他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向暮韩，干枯的手抚摸到他的额头。透明的波纹扩散开来，暮韩的双眸失去神采。 　　识海内，金碧辉煌的殿堂。雕廊画栋，美轮美奂。各种晶莹的水晶闪烁出各色的光芒，高高的王座，朱红色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金色的波浪卷发，如海洋般深邃的双瞳。并不是特别的美艳，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 　　“我很抱歉，要你来承担我所犯下的罪恶。”女人站了起来，愧疚的看着暮韩。“当你见到教宗的那一刻，就是祝福解开的时日。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场景再次一变，满目的金色被铁青色取代。A区中央地下，正圆形的房间，房间很高，看不当房顶。四周有环绕的楼梯。通向上下两方向。 　　房间的中央，是一根巨大的精晶管，晶管约有两人怀抱大小，极高极高，同样看不到顶头。晶管周围，环绕着六边形的操控台，无数密密麻麻的按键看得人眼花缭乱。而繁杂的键盘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猩红的手印。说是手印也不尽然，实则是一个五指形状的触控台。 　　操控台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白色的骑士礼服，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英俊迷人。 　　暮韩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男人站起身，向这边扫了一眼。暮韩一惊。然而他的眼神没有在暮韩身上停留一秒，仿佛他是透明的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这一眼，也终于让暮韩想起了他是谁。 　　——处理人，银古白！ 　　“请您再考虑考虑，真的要这样做么？”银古白低下头，叹息的问面前的女人。 　　高贵的女人低头，看着单膝跪下的男人。森冷的冰蓝色眸子里难得有了一丝温情。 　　“我也不知道XS释放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这是唯一的方法，去打破止步不前的困境。” 　　“我明白了。”银古白的声音低沉，夹杂着莫名隐痛。 　　克里斯蒂娜微微扭头，用指尖触摸冰冷的晶管。 　　“你和韩易离，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死了，把我的尸体留给他。对他说：‘复活我。’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也许他的疯狂，真的能拯救这个世界。” 　　银古白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蒂娜，急切而颤抖哀求：“请让我追随您而去！陛下。” 　　克里斯蒂娜很轻，很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你不能。代替我照顾他，这具尚未诞生的生命。——他是希望。” 　　“不！”银古白摇头，一向温和的男人从未这么大声说过话，更何况是对他敬若神明的女人，“不要让我活下来，请允许我追随您而去，陛下！” 　　“谁也不知道XS爆发后，会发生什么。这个孩子，是唯一能够逆转一切的关键。你必须活下来，直到看着他老去。这是……你作为我的骑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景观内，漂浮着一刻刚刚发育成婴儿雏形的细胞，肉色的细胞依稀能分辨出头与纤细的四肢，团缩在一起，只有拳头大小。 　　在婴儿的下方，则是一块血红色的，如心脏般跳动的石块。 　　“当他诞生，把他送到韩香那里。当XS发动时，所有能量运行的轨迹都会刻印在他的识海内。教宗陛下已经为他下了神圣祝福，以确保他弱小的识海不会被摧毁。只要逆向运行能量，一切就会回归原点。” 　　暮韩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知道声音与影响都渐渐淡去。 　　——所以，这才是我存在的真正意义么？ 　　“暮韩，逃避是没有用的。我很抱歉，要你来承担我的罪恶。”蒂娜温暖的手掌抚过暮韩的脸庞，眼里是一个母亲的慈爱。 　　暮韩摇摇头，后退几步。“为什么，我只想活下去罢了。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为什么要创造我？即然这样，为什么要创造我。你一直是这样，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生命。” 　　蒂娜笑了起来。“是的，我没有。但你要明白，很多时候人们所面临的都只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不要怨天尤人，这就是现实与生活的无奈。然而无论多么悲惨，这至少是选择。人们不断在这样的选择中成长起来，慢慢前行。不论成功者还是失败者，都是在这样无可奈何的选择中诞生的。而现在我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漠视。或者……挽回。你有权利做这个选择。” 　　暮韩捂住眼睛蹲下来。 　　漠视，他能够做到么。如果能够做到，他就不是暮韩了。不是那个始终维持着心底那份清新与纯净，耀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暮韩。 　　“你是最卑鄙的女人，你明知道我会选择什么。即使代价是我的生命。”暮韩沙哑着声音斥责。 　　克里斯蒂娜安静的看着他。 　　“可我能做到么？”暮韩问。 　　“你可以的，孩子。”教宗慈爱的微笑，“神圣祝福会帮助你。” 　　“只能是我么？为什么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暮韩问。 　　教宗沉默着，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只能是你，暮韩。因为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如何逆向运行XS能量的人。” 　　李方寒问：暮韩，你又想要守护的人么？ 　　即使冷漠，即使自私，哪怕双手沾满血腥，哪怕满身罪恶。但无论怎样，他们是生命。 　　暮韩犹自记得那场战争。满目的硝烟与鲜血，残酷的令人发指。 　　那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像黑鬼，像重火，像秋亦男一样。他们都在为自由而挣扎在，即使落入在险恶的困境，也从未放弃过与命运抗争。 　　“我明白了。”暮韩叹息。 　　克里斯蒂娜轻轻将他拥入怀里。 　　“妈妈。”暮韩闭上眼，像一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她温暖的怀抱。 　　她歉疚的耳语，“我很抱歉，让你为我来承担着一切。这本是我的罪恶。” 　　温暖的怀抱，那是暮韩渴望已久的浓浓的亲情。 　　他放任自己享受这一切。他想起无数次危及生命的紧要关头，使这个女人在识海内默默的守护他，赋予他力量。 　　暮韩说：“我身上流淌着你的一半血液，无法抹杀的羁绊。” 　　蒂娜轻吻他的额头。“神圣祝福解开，你会突破九级。你会回忆起规则，而我也会消失。再见，暮韩。” 　　她看向教宗，后者点了点头。 　　“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够活下来，去享受真正的自由与幸福。我爱你。”蒂娜说。 　　“感谢你赐予我生命，它很精彩。”暮韩说。 　　“祝你幸福。”她说。 　　女人的身影化作白光，消失在暮韩身体深处。他伸手，徒劳的想抓住什么。 　　一直以来最渴望的亲情，原来始终都存在。只是他自己不曾发觉罢了。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孤单的守护他了。 　　“不要悲伤。请记住那些爱着你的人。”仿佛看穿了暮韩心中所想，老者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想起李方寒的声音：“暮韩，记住。我爱你。” 　　真实面目 　　“嗨～你好啊。”银古白蹲下身子，举起手笑眯眯的和李方寒打招呼。 　　李方寒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来人。“你是谁？”淡金色的发，极长的发帘遮住了面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处理人编号007，银古白。”有些油滑的声音，玩世不恭。 　　李方寒抬抬手，懒洋洋道：“收破烂的话，尸体在那边。” 　　银古白浅粉色的薄唇划出更大的弧度，笑的有些诡异。“受命于暮韩殿下，前来搭救你。” 　　他环顾四周，肮脏的地下铁道，铁灰色的墙壁山站满了鲜血。四周散落着不下数百只的变异动物尸体。 　　李方寒瞥了银古白一眼，伸出胳膊道：“那给我一支ATP。我脱力。” 　　银古白名没有拿出任何东西。浅色的发帘遮住了眼睛，让李方寒无从猜测他是以一种怎样的眼神在凝视自己。 　　“韩易离还是小看你了。你知道暮韩现在在干什么？他在教宗老头的牢房里。” 　　李方寒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切如你所愿不是么？我真没想到，会把他推向这个境地的人，竟然是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银古白偏头，饶有兴致的问。 　　李方寒垂下眼睛，“也许是他进入A区见到韩易离，也许是更早的时候。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银古白嗤嗤的笑了起来。 　　“你才是把所有城府、阴谋、算计、疯狂都隐藏的最深的那个呀。韩易离真的小看你了。” 　　李方寒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意思细不可查的杀意闪过瞳孔深处。“你究竟是谁？” 　　银古白凑近李方寒，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克里斯蒂娜的忠心骑士。” 　　李方寒释然，挑眉看向银古白。 　　“放心吧，一切如你所愿。他答应了。” 　　李方寒垂下眼眸。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能确保万无一失么？如果让你的心肝小宝贝知道的话……他可是会很伤心喔……” 　　李方寒冷笑起来：“我怎么会让他知道？这辈子都不会。” 　　银古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李方寒，你骨子里和韩易离简直一模一样。” 　　暮韩解开了神圣烙印，满身疲惫的从破败的牢房走出来时，门口数千双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场景。仿佛衣衫褴褛，憔悴狼狈的他，刚刚躬身走出的不是牢房，而是恢宏的凯旋门。他如同一位归来的王者，接受臣民的膜拜。 　　“你答应了么？”大地问。 　　暮韩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男人跪下了。连带着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群，如浪潮般匍匐着跪下。那些眼神中凝聚的狂热，期待，激动。 　　“为了这个理想，我们愿为你付出生命。”沉重的诺言。 　　“你答应了？暮韩。”魂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粗暴。 　　暮韩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啊！”一向温和的男人大吼，双眼赤红，眼眶湿润，如同丧失了最珍贵宝物的困兽。 　　“因为，只有我能做……”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粗鲁的吻住。即使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早已经超过主仆的情愫，然而这是第一次，魂强硬的冒犯他。 　　舌头顶进暮韩的口腔，挤压，撕咬，仿佛要他把吞下去。一双略有些无神的黑眸，凝聚着浓浓的绝望。 　　“魂……”暮韩喘息着推开他。 　　然后一个翻身，如同情迷意乱，暮韩倾身扣住魂的后脑又吻了下去。 　　血的味道混合着唾液，被翻搅，吞咽。咸涩与腥甜弥散。 　　魂的决定 　　“暮韩……”魂在唇舌交缠的间歇呢喃他的名字。 　　暮韩放开了他。 　　魂有暮韩亲手烙下的精神烙印。暮韩识海内经历的一切，魂也理所当然的目睹了全过程。 　　他知道暮韩此刻不需要安慰。他永远是坚强的。 　　然而魂需要。 　　“暮韩，你错了！你不是唯一。”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葬送掉自己的生命。 　　呼吸与唇舌的纠缠带来□升腾。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渴望一旦冲破理智爆发，将会汹涌无匹。 　　放纵吧。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 　　这将是最后一次。让他能够不留下任何遗憾的走上高台，代替暮韩成为祭品。 　　“因为还有我啊。” 　　暮韩浑身一震，向后退了一步。 　　精神烙印，能够让他们的识海互通。当神圣烙印解开的那一刻，不光是暮韩，通过桥梁窥探到了一切的魂，也亲眼见证了XS爆发的那一刻。 　　他们就如同双生体，可以让思想毫无隐瞒。 　　魂侵身向前，再次抱住暮韩。手掌钻进衣服里，抚慰着他的后背与腰身。另一手急切而粗暴的撕扯的他的衣服。 　　一阵阵酥麻传来，暮韩不禁后仰。身体更贴近墙壁，企图让后背的冰冷冷却身体的火热。 　　“不行。”暮韩说着，偏过脸。魂的唇顺势落到了颈侧。 　　“……求你。”魂把头埋进暮韩的脖颈间，声音沙哑。一手钻进衣服里，从后面死死扣住暮韩的肩膀，越收越紧的五指让暮韩感到些许疼痛。他深深的呼吸着从暮韩身上传来的气息，渴望已久。 　　暮韩仰头，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看向茫茫的窗棂。 　　“我不想让你……” 　　魂却笑了。那是一个很苦涩的笑容，有着深切的悲哀。 　　掩藏在暮韩淡漠自私的外表下，是一具如此纯粹的灵魂。纯粹的将所有事物都划定了黑与白的界限。让人明明不屑，却又莫名的被吸引。而不忍心去亵渎。 　　他粗暴的拉扯着暮韩的头发，强迫他直视自己。“明明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啊。亲手□成的护卫，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如果你能用纯粹的善，去解救这个世界。那也也请用你纯粹的恶，去救赎你的幸福与爱吧。 　　“哈，你就说，鼎鼎大名的李方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挂掉？”大地看着被搀扶着走出地下通道的李方寒，冷声戏谑道。 　　李方寒抬眼看他都懒得做，只是问：“暮韩在哪里？”声音沙哑干瘪，长期脱水的症状。 　　大地冷哼了一声，却还是不敢得罪他。道：“在27栋3层的套房里。他们也才刚来1天。” 　　李方寒抬头，核对了一下四周的街道号码，便艰难的挪动双腿向暮韩住所走去。 　　大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有必要这么心急？你的伤怎么办。” 　　扶着李方寒的人本是大地属下，听闻后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李方寒无奈，只得咳嗽几声，说道：“不要紧。给我注射盐水和ATP。” 　　身后的几乎人员赶忙拿来相应的药物，一阵紧急注射后，李方寒似乎恢复了些许，便继续挪动脚步。 　　大地无奈，只得随他走去。 　　原罪城是一个现实而残酷的地方。在这里人们只剩下欲望。 　　无论是爱与恨，还是温情与守护，都被掩藏的极深极深。因为稍稍不慎，这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利用与被利用，信任与被信任，服从与被服从，杀戮与被杀戮。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演化的如此简单而复杂。 　　大地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方寒这么一个绝顶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把深情表露无疑。 　　就像他不明白哑巴，怎么可以把他的信念贯彻的这么彻底一样。 　　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一点了。这大概就是强者的特权。 　　不光是身体上的力量，还有心智的坚强。 　　曾经他只是追随着哑巴的脚步，崇拜的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追上他，而从未想过超越。 　　当有一天哑巴毫不犹豫的离开，失去一直以来的依赖，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迷茫，有多无措。 　　而现在，为了他身后的偌大地下联盟，为了那些同他一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处的变异人，为了那片能够自由的生存天空…… 　　他才终于能够渐渐直视那份爱与恨，能够直视这份爱恨之下，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与抛弃。 　　将李方寒送到门前，大地等人停下了脚步。 　　“暮韩就在屋里，不打扰你们亲热，不过别太激烈，你记得留自己条命啊。”他对李方寒打趣道。 　　随后招手，让随行的人员同他一道撤走。 　　李方寒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则样一副景象。暮韩的衣服被扯开，露出大片的皮肤，颈侧一个深红色的吻痕很刺眼。而魂，从前面搂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 　　门突然打开，看到门口的李方寒，两人具是浑身一震。 　　魂低低的笑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暮韩，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间，与倚在门框上的男人擦身而过。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你永远胜我一筹，李方寒。 　　李方寒低头走进房间，脚步虚弱，然后仰面躺倒在床上。 　　暮韩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是某种如同白水般，无色无味的凉。 　　“他亲你了？”李方寒问。 　　暮韩点点头，道：“是。” 　　李方寒微微挺身，伸手勾住暮韩的脖子把他拽到床上，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你亲他了？”李方寒问。 　　暮韩深呼吸几口，平缓了急促的呼吸，又道：“是。” 　　李方寒看着他的脸，又盯了几秒暮韩漾着水光的唇，要求道：“那你也亲我。” 　　暮韩轻笑了一笑，咬了咬他的唇问：“然后呢？” 　　李方寒看着他，“他进去过？” 　　暮韩的笑容变得有点讥讽：“我说没，你信么。” 　　李方寒没有丝毫迟疑，“信。你说了我就信。” 　　暮韩绷劲的身体稍稍松软了下来。 　　“那你操他了么？”男人一本正经的问着，嘴里却爆出了嫌少流露的粗话。 　　暮韩突然笑起来，挑衅般的道：“如果我说是呢？” 　　李方寒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在他耳边用沙哑而暧昧的声音低语；“那你也□。” 　　热气痒痒的搔着敏感的耳廓，□被男人同样的地方紧紧压住。二度被挑起的□倏然燃烧。暮韩脸上泛起淡色的红。 　　恶毒秘密 　　李方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暮韩有一张漂亮的脸，不似秋亦男那般带了女气的美艳，只是漂亮。 　　修长的眉，漆黑的眼，挺直的鼻，暗粉的唇。每一个五官无论是拆开，还是和在一起，都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虽不至惊艳，却经得起琢磨。任何角度，任何表情，都漂亮的让人百看不厌。 　　而此刻的暮韩，脸上漾着微微的红，双眼微微眯起，里面漾起迷离的水光，情动的模样绝对是男人最□的诱惑。 　　李方寒的手指顺着衣领划过光滑的皮肤，暮韩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李方寒特有的热度。 　　这种热度很特别，让暮韩着迷。他还活着，温热的血在流淌，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玄冰般寒冷的人，有着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火热。 　　“李方寒……”男人长久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开，他开口叫他的名字。 　　然而下一刻，李方寒的手指却只是轻轻的帮他拉紧凌乱的衣服，起身离开了床。 　　“你……”暮韩惊愕的睁眼，只看到李方寒走向浴室的背影。 　　他苦笑了一下，撑起身体坐在床上。一时间觉得有些苦涩。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暮韩打开门，站在门口凝视水雾中□的背景。 　　惨白的疤痕如荆棘盘踞，纵横交错，遍布整张后背。 　　李方寒散开长发，他用手指将它们尽数掳到脑后。 　　“暮韩。”少了额边的几缕发帘，男人英俊的面容少了几分潇洒不羁，更添几分深刻凌厉，“我只是不想让你沾到血的味道。” 　　暮韩走上前，任凭水淋湿他的衣服，内心涌上些许歉疚。 　　“对不起……唔！” 　　话音未落，已被李方寒堵住了唇。 　　“不要说对不起。”李方寒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诉，“该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为什么？”暮韩开口，鼻尖水珠颤抖着滴落，两颊的淌过的水痕在略尖的下巴汇集，摇摇欲坠。 　　男人扣紧他腰的手骤然收紧。 　　“永远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我恶毒的……秘密……”微颤的尾音消失在湿热的吻中。 　　热气氤氲，哗哗流淌的水幕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衣服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用掌心感受着每一寸肌肉的线条。五指用力，压出几道红痕却又很快消失。 　　“啊！……嗯啊……” 　　高亢的呻吟，低沉的嘶吼。温柔的呢喃，粗暴的抚慰。残酷的侵犯，呵护的拥抱…… 　　他们疯狂的纠缠着彼此，像两头濒死的兽类。用最原始的欲望感受着彼此生命的热度。 　　那神圣的像一场仪式，又堕落的无以复加。 　　绝望中，也夹杂着无论如何都要挣扎着活下去般——顽强燃烧着的希望。 　　夜很漫长。 　　但生命却短暂。 　　仿佛再漫长的夜，在激烈的纠缠，也无法填补的空虚。 　　拘谨的自由，为实现理想，他们渴望的幸福…… 　　那些空虚，怎么也无法填补。 　　彦空归来 　　凌晨，天空刚露出些灰白的残光。整个C2尚处在沉寂中。 　　突然，一阵嗒嗒的急促脚步声从街道上传来。因为声音整齐划一，所以颇具有某种威慑力。暮韩猛然从床上做起，侧耳倾听。片刻后面色凝重的对李方寒说道：“是IAR出动，怎么回事？” 　　李方寒不为所动，躺在床上侧身看着暮韩。上身遍布着淡色的吻痕，被子滑落至腰腹，遮住了最诱人的光景。却又露出了些许黑色的毛发，引人浮想联翩。 　　“还很早。” 　　暮韩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穿衣。看着暮韩动作麻利的背影，李方寒也不好继续躺在床上。 　　叩门声恰是响起，大地派来的侍者周到了送来一身古装与盛满水果蔬菜的沙拉早餐。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大亮。 　　整个城市恢复了原有的喧嚣与躁动。高壮的IAR围城一个小圈，钢铁骑士行了一李礼貌的打招呼。“早安，暮韩阁下。早安，李方寒。” 　　李方寒点头回应，暮韩笑着道：“早安，奈特。谢谢你的早餐。” 　　“不客气。”奈特说。机械的电子合成音没有声调起伏，很难听出情感。“事实上，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有个人突然来到C2，希望见你们。您是否答应呢？” 　　一丝不苟的敬语，似乎很难让人拒绝。再加上暮韩的好奇心，他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然后合拢成圈子的IAR散开一条通道，高大的钢铁铠甲身后被遮住的人终于露出面目。 　　暮韩拍案而起。 　　“彦空，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女人仍旧一袭张扬耀眼的红色绸裙，略微弯卷的长发批垂在肩上。哪怕仅仅是安静的站立，一动不动，那微微抬眸的模样也带着缱绻的风情。这是一种并不张牙舞爪的诱惑，如空气中隐含的触须蔓藤般丝丝缭绕，袅袅如烟。 　　“脸面什么的，早已经抛弃的彻彻底底。我回来，只是因为你需要我。” 　　“需要？”暮韩冷笑，上挑的音调不无讥讽，“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需要你？你找不到男人了？大街上多得是能满足你。” 　　即使受到如此难堪的羞辱，彦空仍旧维持着她那浅浅柔柔的笑。像是一潭春水，包容而旖旎。她是原罪城不知多少男人的渴望与追求。 　　“你难道不需要？我的意思是……祭品……” 　　原罪城的启动条件有三条。 　　第一：是心脏。也就是XS残片。 　　第二：是原罪城。用于疏导XS能量的巨型兵器。 　　第三：则是五名操控者。 　　原罪城是一个规整的五边形，启动时除了需要中央A区的的主操纵者外，还需要五名达到7级的高手，分别位于五芒星的五个尖角，按照特定的规则来协助运转能量。 　　并不仅仅是操纵能量那么简单。而是要贡献自己全身的力量，对XS巨大而汹涌的能量进行牵引。能够在完整这一宏举，并存活下来的机会——只有30%. 　　这也就是所谓的祭品的含义。 　　“我甘愿成为极品，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XS逆转。”彦空用她特有的轻柔声线，缓缓诉说。 　　“而我只求你保住彦樱。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你唯一的妹妹。”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素来傲然美丽如罂粟般的女人弯膝跪下。红色的裙子随着动作而绽开，牡丹盛放一样娇艳。 　　暮韩身子轻颤了一下，垂下双眼。 　　还记得初见彦樱，那个独自坐在楼楼梯口抽烟的小女孩。 　　娇小的身体包裹在蓝白的格子裙内，大大的眼睛，清脆的声音，笑起来带着两个甜美的酒窝，像是邻家小妹妹一般可爱。 　　然而在那个乍然回头的一瞥中，却泄露了眼底无从掩饰的疲惫与空洞。 　　——有人一直在默默的爱着你，守护着你。只是你从不得知罢了。 　　心底蓦然涌起巨大的哀痛，在暮韩得到亲情的那一瞬间，他也失去了亲情。 　　一直以来无比渴望的东西，原来拥有着。然而在得知拥有的那一刹那，却是失去的瞬间。 　　也许这才是世界最大的悲哀，比求而不得更不幸。 　　“彦空，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你总是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守着她，却从来不明白这对她而言意味着怎样的伤痛！” 　　面对暮韩的斥责，彦空却只是苦涩的笑。 　　“所谓伤痛，比活着还重要么？”她反问。 　　“只要活着，曾经的痛苦总会忘记。她会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就像你能够有幸遇见李方寒。” 　　暮韩一时沉默，随即又反驳，“可你忘了黑鬼，忘了重火，忘了秋亦男了么？活着又怎样，终日忍受着心底压抑的痛苦……” 　　暮韩话音未落，却再一次被彦空打断，“可至少他们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解脱、复仇的快意、抑或者仅仅是一个虚假的梦境。但死时，他们真的在笑。不是那种虚伪客套的，而是从心底流露的笑意。 　　“哪怕掩藏在表象之下的内里多么丑陋不堪，如果觉得幸福，那便够了。”彦空轻轻的笑起来，所有所指的说。眼光看向暮韩身后的李方寒，别有深意。 　　“暮韩，彦樱失去了我这个母亲，她还有哥哥、还有自由。不是么?” 　　两厢对视，最终暮韩败下阵来。在曾经一无所有的时日，他是真心想要护着她个女孩的。 　　暮韩看着彦空，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彦空的唇角漾起凄美的笑容。 　　这个世界处处阴谋。 　　且看那光怪陆离，幻象重重。谁藏在幕后。 　　看不清的面目，分不出的善恶。谁的双眼都参不透。 　　身在棋中，如牵线木偶。 　　迈向死亡，无法回头。 　　想知最终胜负，需看那高深莫测的棋手， 　　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走廊尽头，彦空倚靠着墙，抚摩着自己右手指根处一圈白色的疤痕。嘴里轻轻的哼唱着。 　　“这是什么，某种古老的歌谣？”李方寒看着彦空。 　　彦空嫣然一笑，“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李方寒微微皱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来路，“我又不是神。” 　　“可你不是尽在掌握么？” 　　“尽在掌握？怎么可能。你高看我了。” 　　彦空太眸，掠过一丝诧异，“怎么？” 　　李方寒握紧拳头，转瞬又松开。思索了片刻，最终向彦空坦言：“五个祭品，还少一个。” 　　彦空讶异的站直身体，微微挑眉道：“怎么会？我，哑巴，教宗，你，雷曜……是雷曜那里出了问题？你还没把他处理妥当？” 　　李方寒深深看着彦空，静默许久后摇了摇头。 　　“即使我9级，我也不决定冒险去做祭品，我要确保暮韩万无一失。” 　　“这就是你的爱情么？李方寒。”彦空扬起傲然的冷笑。 　　番外方寒 　　这是李方寒的爱情，很难用某个特定的形容词来描述它。 　　原罪城是一个无比混乱的城市，自成一体，却又似乎井然有序。这里充斥着危险，原始，荒谬，屠戮。处处杀机。 　　权利，金钱，欲望，一切都以力量来衡量。只要你够强，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或许也包括爱情。 　　爱——只有强者才拥有的权利。 　　李方寒还记得三年前那一天，平和宁静的傍晚。彦空慵懒的声线漫不经心的提起，“韩香，联邦的幽公主。帮我留意一下她送来的人其中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也许，就是‘心脏’的关键呢……” 　　那时李方寒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 　　暮韩进入了C4区，住进彦空的那栋楼。遇到黑鬼，遇到彦樱，遇到银古白，也遇到了李方寒。这就像是一场命中注定的际遇，冥冥之中，让他与所有人纠缠在了一起。 　　初见时，浑身警戒的像是一只无助的野兽，眼底却淡漠的如同无心无情。无欲无求。不似行尸走肉般冰冷麻木。而是像一泓清澈的池水，幽然，而波澜不惊。 　　“太妹的行动，你去保护好他，这个男孩不简单。”彦空吩咐。 　　李方寒坐在一旁擦着剑，淡淡应声。 　　这两年一直在留意韩香送来的人，却没有丝毫线索。不过要说漂亮的话，这个新来的，称得上漂亮了吧。有一种清新的味道，想让人不由自主的沾污。李方寒微微眯起眼睛，某种玩味与不甘一闪而过。 　　彦空，我似乎被你掌控的太久了。 　　“铁，你觉得暮韩怎样？”李方寒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零零碎碎的几个模块。原罪城的大致雏形，已经在他手下逐渐展现。 　　“少主，您要我评价哪方面？”铁恭敬站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模型。 　　“各方面。”李方寒道。 　　铁想了想，谨慎的说道：“样貌出众，身手很好，性格沉稳细心，没有某方面的偏执和贪欲。异能是少见的精神系，难道少主你是想利用他来解？” 　　李方寒冷笑：“与其期待未知的暮韩，我还不如利用彦樱。” 　　铁自觉的乖乖闭嘴，不再多言。 　　李方寒将手里的红色的A区摆来摆去，最终还是不得要领。 　　“我喜欢他的直接。”半晌后，李方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几年，留意漂亮的男孩，几乎快成为本能。谁知到哪一个是韩香送来的。” 　　很多时候，动心，往往是从留意开始的。 　　血红色凄迷的月光下，抱膝而坐的青年。在某个抬起头仰望的瞬间，疲惫中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脆弱的性感。轻轻撩动了心弦。 　　李方寒闭上眼睛，在眼前描绘出暮韩的音容。想起那日浴室所见，青年陷入□中迷离魅惑的模样，不觉有些身子发热。 　　“铁，我想要他。”他道。 　　铁偏头想了想，不敢置喙李方寒的决定。心中暗自猜想：也许暮韩真的能帮少主解开彦空下的烙印。 　　“李方寒，暮韩恐怕是从韩香哪里过来的。”彦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是么。”李方寒心不在焉，“别拿他做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我要他。” 　　彦空倏然抬头盯着她，优雅的眉头蹙了起来。“不可能！李方寒。你明知道他很可能和心脏有关。” 　　“那又怎样？”李方寒反问。 　　彦空沉吟片刻，说道：“我打算把彦樱交给他。也许他会成为彦樱的护身符。” 　　李方寒眼神变冷：“你想给他下精神烙印？” 　　彦空观察男人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么，你就别指望我给你找心脏了。你还有重火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李方寒。”彦空愠怒。 　　李方寒站起身，摔门而出。“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那时，李方寒只知道，一多半的原因是他需要找一个借口渐渐撤出彦空的计划，疏远彦空。但那时他忽略了另一半的原因——暮韩。 　　“我想要暮韩。”李方寒扬言。 　　对于铁，彦樱，彦空等人。这已经不再是秘密。 　　然而真正得到的那一刻，李方寒却突然陷入了某种空洞与茫然。 　　“那不如谈谈条件？”暮韩冷冷说道，一如既往的淡漠。 　　李方寒深深看着他，再次陷入某种渴望中。他发现，原来仅仅是彼此身体上灼热而交融的贴合还不够！还不足以让他满足。 　　这样的执着算什么？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深爱。 　　“暮韩，记住，我爱上你了。”李方寒将那三个字说出口，就在暮韩决定前往A区的那一天。 　　真正当他从李方寒身边离开时，男人才某然发觉某种惊慌窜上心头。 　　惊慌，对于李方寒这个绝顶强者而言，一种陌生到几乎快被遗忘的感觉。 　　“事以至此，我非去不可了。或许你说得对，逃出原罪城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想任人摆布。一直以来，我都缺乏勇气。” 　　“我不想依赖你。我不是雏鸟，我不能永远都躲藏在你的羽翼下。我知道去王朝很危险，我不明白他们要拿我干什么。但这样逃避没有用……所有的谜底就在A区，我有这样的直觉！”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无知的人牺牲性命，看着一场又一场战争爆发，看着原罪城不断的吸收能量，然后胆战心惊的等到一切已经定局么？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有些东西如果你不想知道，就会始终蒙在鼓里。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成为政府手中的玩物，任他们摆布。我想去探寻真想，寻找一条出路。能够摆脱这一切的出路。” 　　“我知道如果换了是你，你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一直以来，我不如你坚强，不如你果决，甚至不如你有魄力。但我在努力……我知道你也在追查，但如今王朝要我，这是进入A区的绝佳机会。不能白白放过。” 　　在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与脆弱时流露出的让人心动性感迥然不同的美态，惊人的耀眼。 　　从那一刻，他开始决定： 　　暮韩，你想要自由么？ 　　我给你真正的自由。摆脱原罪城，摆脱这个污浊的世界，摆脱一切。 　　“奈特，这就是你追查出来的结果？” 　　“是的。暮韩阁下是唯一能够逆转XS能量运行的人选。” 　　——不，其实还有另外一个。 　　“你想利用暮韩，不动声色的除掉魂？”彦空冷笑，“这可真是高明。” 　　李方寒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却并没有告诉彦空，他所计划的，不止于此。 　　除掉魂，然后带着暮韩脱离这个世界。发动XS之后，弱小的他就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将他从这个世界剥离，让他游离在世界之外，他可以享受真正的自由。 　　做什么都可以，我会陪着他、保护他。只有我。从此他的世界，只会有一个名为李方寒的人。 　　你拯救了这个世界，从此可以得到新生。你将会摆脱曾经的那些血腥、罪恶，与责任。所有缭绕在你身旁的痛苦都会随着这个世界一同离去。不会再有任何东西来束缚你。 　　——绝对而真实的自由。 　　而这自由：是霸道的、被我独占的、我留给你的全部自由。 　　恶毒而卑鄙。 　　雷曜归来 　　“没错，彦空。”李方寒的嘴角扬起冰冷邪肆的笑。那笑容仿佛一株疯狂滋长的蔓藤，又如一场始料不及的灾难，转眼间已无声无息的毁灭了一切。“这就是我的爱情——我爱他。”他说。 　　彦空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曾经把彦樱寄托在他身上。她自傲的以为他一辈子都会在自己掌控中的，但那不过是李方寒巧妙的匿藏与蛰伏。 　　如同一块白亮透明的冰，触手冰凉，一眼能够望穿。所以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块冰罢了。殊不知，那冰壳包裹之下，是一泓无色无味的毒；如水一样的毒，让人无从发觉的，才是剧毒。 　　暮韩，正是让那冰壳渐渐融化的人…… 　　“恐怕连韩易离都没有料到，藏在阴雾里与他对弈的棋手，会是你。” 　　“不对。”李方寒摇头，“我是将。亦身在棋中……” 　　彦空叹了口气，微微撩起眼婕看向李方寒。她知道，这样的男人，眼里注定放不下彦樱。 　　“彦樱你打算怎么办？……事到如今，我也不会蠢到用自己来要挟你照顾她。但你别忘了，韩易离死后，她就是暮韩唯一的亲人了。我只求你让她好好……” 　　“彦空。”李方寒打断她，“这个世界会是彦樱的舞台。” 　　“不，不！”彦空打断他，“李方寒！那些政治那些阴谋那些阴暗，你不能就全部这样推给彦樱。她还是个孩子，我只想让她快乐的活着……我……”她微微摇着头，揪住李方寒的胳膊哀求。 　　李方寒冷眼看着她，道：“污浊卑贱的原罪城里，她已经一无所有，那不如将她推上高峰。……我把这个世界给它，至高无上的权利会支撑起她想要自由。她比你想象中坚强。” 　　李方寒的语气不容置喙，高高在上的部署下一切，无人能忤逆。 　　一行人屯聚在C2的第十五天，李方寒等来了他要的人。 　　——雷曜。他的归来，早已在李方寒预料之中。 　　遮天下午，IAR的部队顺利接应到了从A区潜逃而来的雷曜。 　　相比其他几支进入A区的队伍，雷曜将自己的战斗力最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战争也追捕并没有让男人狼狈，相反，多日来的疲惫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兽性。 　　泛红的眼眶，眼中闪烁出残忍与野蛮的战意。他是一个真正从内心渴望战争的疯子。 　　“活着，就是为了战斗、杀戮，直至死亡。”他张狂的宣言。 　　然而眼神却在撇过彦空是闪过某种错觉般的柔情。 　　“李方寒，记住你答应过的条件，我之所以帮你，一切都是为了彦樱。” 　　李方寒点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彦樱是彦空的一切，而我所能为彦空所作的一切，也不过于此了。” 　　提起原罪城，人们总觉得这是一个黑暗而绝望的地方。但暮韩始终坚信，只要生命存在，希望就不会熄灭。 　　李方寒原本是不信的，直至他遇到暮韩。 　　从那以后，他开始逐渐了解。原来希望只是被暂时遮掩；麻木的灵魂中，那些渴望与爱，只是在最深处蛰伏着，等待着能够拯救它们的那个人出现。 　　窗外，铁灰色的建筑笼罩在血月下。 　　他头一次觉得，那血红色的光竟然奇异的让人觉得温暖。 　　正如同他所选择的前路。 　　充满了血腥与未知，残留着幸福的温暖。 　　最终会议 　　，所有的人员都到齐。 　　暮韩，李方寒，彦空，彦樱，雷曜，奈特，教宗，大地，哑巴，魂。 　　这次会议被命名为最终会议。 　　当时的他们，至于借此寓意着，他们将迎来原罪城的最终。 　　直至很多年后，真实而残酷的历史再一次被揭露在人前。许多史学家凭借风尘已久的文献与资料，终于发现了当年原罪城暴乱的始末后，这次会议，被追加了新的定义。 　　他们将其称之为——旧世界的最终。 　　会议上，一行人进行了最终之战的战略部署。 　　气氛颇为沉重。 　　“由于精神烙印，我能够与魂分享意识。所以中央的祭品由魂代替我……”暮韩原罪城立体模型前，微微垂头，声音平稳毫无起伏。 　　魂点了点头。 　　“而五个生产线地下的分区，则分别由彦空，雷曜，教宗，哑巴，李方寒承担。” 　　“彦空雷曜与教宗，请你们分别负责H1、H3、 H5等三个区域。”他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彦空抿唇轻笑，手指绕著头发转了转，略微苦涩的点点头。 　　雷曜盯着彦空的侧脸，低沉的声音道：“知道了。” 　　教宗苍老的身躯坐的笔直，干枯的手指摸索着扶手上，“嗯”了一声。 　　这三人本身实力都已经达到7级以上，可以独立完成分区的能力引导。而他们的各自的手下，会在周围护航。 　　“H2区，由哑巴负责。”暮韩手指指向离他们最近的区域。 　　这就是大地最终的决定，让哑巴成为祭品。 　　“我无法放弃过去的仇恨原谅他。同伴又如何？暮韩会在乎，李方寒你会么?这是你乐见的结局吧。” 　　但哑巴身为变异人，本身能力只有5级。 　　身为如今地下联盟的首脑，同样是变异人的大地，他拥有的变异能力是转嫁。——能够转嫁自己的力量到别人身体里，也能够从别人身体里转嫁力量为己所用。 　　所以严格来说，H4区的祭品应当是数十名变异人，哑巴，大地等人共同组成。 　　“IAR作为对抗王朝守护者的主力，从C2出发，联合地下联盟，逐渐渗透整个联邦区。” 　　“是的，阁下！” 　　而暮韩一年多的时间培养的人造异能者也终于在最关键的一战中发挥了作用。 　　“冰，由你带领的数十名精神异能者，与重活制造上百名毁灭者负责镇压群众的暴动。” 　　原罪城单体战斗力都不弱，因此不能轻忽这些松散的团体。他们三五成群的集结在一起，最然无法造成决定性的逆转，但所制造的麻烦也绝对不容人小视。 　　更何况此次他们的对手是王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作为此次行动最大志愿者，两个规模能与王朝抗衡的组织——地下联盟与教廷。 　　“地下联盟由一位IAR领导，负责以集中的火力打通护送祭品前往五个祭台的道路。地下交给无极生命体IAR，地下联盟的变异人从地面上进攻。”暮韩将模型上的路线标注出来，然后转向教廷。“至于教廷，则控制住帝国区，以防……” 　　话音未落，突然“砰”的一声。 　　变故陡然而起。 　　合成金属建造的重型大门，猛然被一脚踹开。 　　而门口出现的男人让所有人顿时警戒。“彦空，受你邀请，我到了。” 　　门口的男人扛着硕大的狼牙棒，嘴里叼着烟，微眯眼睛，扫视门内的一群人。 　　王朝新任审判官——狼！ 　　狼的背叛 　　满室沉寂。 　　彦空淡淡望了一眼来人，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你终于还是来了。” 　　所有人惊讶的眼光转向了这个轻轻抿茶的女人。而她只是悠然的笑。 　　这样的情景未免太过诡异。 　　在这个最终会议，所有人都赌上一切身家性命那个，至关重要的会议上。门外重重防范仿佛根本不存在，王朝年轻的审判官就这样坦坦荡荡的站在门口。 　　杀，还是放弃？ 　　仿佛所有人的脑袋都在这一刻变得空白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暮韩深吸一口气，看着门口出现的男人。 　　男人硬朗的轮廓一如既往，手上拎着狼牙棒，一身军装，显现出严酷与某种沧桑。 　　“背叛者。” 　　——狼说。 　　对于他而言，这是似乎一种永远也无法洗脱的身份。 　　如同很多年前，那时的他忠诚于自己的命令。 　　他深信自己是一名军人，而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杀戮，摧毁！如同一架最精密的机器，一丝不苟的完美执行所有的命令。不计后果，不问缘由。 　　“我恨你！” 　　那场火光下，风清残酷的低语。 　　仿佛利剑穿透了他看似坚硬如石般的心脏。 　　身为风家的长子，他亲手撕毁了风家数百条人命。这是对风家的背叛。 　　没有谁能够来评判是非。谁对了，谁错了，都不重要。 　　而重要的是，风斩天知道，在历经这一切后，他得到的仅仅是天子的猜忌，与来自亲生弟弟的憎恨。 　　“背叛者？是的，你一直以来都是。”暮韩平淡的语调，反凸显出那莫大而残酷的讽刺。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 　　韩易离说：当这个国家的军队都成为了满足个人私欲的利器，无数人为此葬送了尊严性命。当信仰都已经苍白到无法用正义来维持，那么这个国家还剩下什么？！ 　　他用同样的问题质问自己，得不到回答。 　　曾经坚信的信念随着时间与岁月渐渐被颠覆。 　　这个内心始终坚强无比，默默承受一切的男人开始迷茫。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人可以为你定义。价值，意义，这些东西模糊不清，连最深刻的哲人都无法解释。 　　没有人给他指引，他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痛苦。 　　但他不能止步不前，命运的洪流推着他不得不行走，不得不决定。 　　和韩易离一起推翻这个陈腐的世界么？未曾没有这样决定过。 　　加之龙破的劝阻，将他推上了审判官的位置。 　　可他他想起那个曾经坐在这位置上的人。外面安静温柔，骨子里却残忍嗜血。那是他唯一想守护的东西，却再一次被自己毁灭，他始终是背叛者。 　　回想起安灵，风斩天突然笑了。 　　洒脱坦荡。 　　“直至现在，我仍然不明白。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而我究竟应不应该贯彻着条看起来苍白无比的信仰。” 　　“所以呢？你的决定？”暮韩问。 　　风斩天看了看身后，那些狼行的士兵们，他们眼中闪烁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似乎不论他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会舍命追随。 　　因为风斩天，就是他们的信仰。 　　“但我想有一件事情我想清楚了。不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他们存在的意义，始终是为了贯彻某种使命。我生在风家，到死，我是一名军人。” 　　“使命……” 　　“是的。”风斩天说，“而我想，军人的使命，是守护……” 　　战争开始 　　最终的部属，在得到狼的加入后，有了最完美的分配。 　　彦空，教宗，雷曜，狼，与哑巴。一共五人，掌控生产区的五个分操控台。 　　没有人过多的去追寻狼的动机，真心加入，抑或是无间。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这是孤注一掷的拼死一搏。 　　原罪城的能量就要爆发，如果不敢再着之前逆转它，最终所有人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被湮灭在这毁灭性的爆发中。 　　每一个人的神经仿佛都被绷得紧紧地，压抑，快要窒息。仿佛稍稍一碰，就会歇斯底里的疯掉般。战士们沉默的擦拭着武器，目光在呆滞与麻木下隐藏着疯狂。 　　或许他们也在幻想着，幻想着美好的明天。那些幻想如此不切实际，他们自己也明白。 　　每个人都有理想，然后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让他们实现这些理想，所以在这样绝望的时刻，只能由任由比他们更坚强的人来来奴役。这种服从心里，让整只队伍变成了仿佛没有灵魂的机械人。 　　但战争本来就是丧失了人性的东西。 　　或许这样的队伍，更容易操纵吧，在绝望的边缘，往往爆发出更强大的潜藏的力量。 　　暮韩呼吸着原罪城冰冷的空气，这样暗自想着。 　　最终，得以从生产线撤离的李方寒，将和暮韩一起面对原罪城最终的敌人——王。 　　战争于2210年6月22日爆发， 　　那天，夏至。 　　清晨12点，所有的地下光缆全部停止运作，原罪城一片混乱。 　　原本该公布联邦与帝国消息的腕表不停的闪烁着原罪城惊天的秘密。让住民更加混乱。 　　凌晨1点，开始有小规模的暴乱，所有武器被住民疯狂抢购或掠夺。不断有命案发生。处理人紧急调拨机械人队伍，使场面更加混乱。 　　凌成3点，独立区最先得到控制。李方寒与暮韩带领着他们的私人部队通过地下G区向A区前进。 　　雷曜切断了生产线的供给，最先占领了H4区，找到了4号分操纵台。 　　凌晨3点20分，哑巴渗透了帝国区的H2去，占领了2号操控台。 　　之后，是长期的拉锯式的推进。 　　长达17个小时之后，下午6点，H1与H3分别被占领。 　　此时，王朝的军队已经开始了全面反攻。 　　硝烟，战火，挣扎，死亡……蔓延了真个钢铸的城市。在这座巨大的器械中，渺小的人类如同蝼蚁般，挣扎着，相互绞杀，纠缠在一起。 　　就像是一种悲哀又无奈的宿命。相互被羁绊着的人们，织成了一张大网，把自己与别人都困在了其中，扭曲着，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张大网却越来越紧，越来越乱。 　　深夜11点，控制最薄弱的H5去终于被攻陷，在与当地最大的组织团伙达成了某种协定后，5号控制台，也终于被彦空掌握。 　　而此时，暮韩与李方寒率领的军退，也终于突破了重重防线，进入了地下A区。 　　与率兵前来的韩易离接触小规模接触，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 　　地下通道里四散而飞老鼠，甲虫，远处传来的枪炮震动声。嘈杂无比。 　　不时落下的说说灰尘，更加增添了空气的污浊。仿佛已经堵塞了气管，让人无法呼吸。 　　“冰，你带着人从这里过去，应该能堵住他们的一小部分人马。然后A15就从这里饶过去，韩易离为了尽早赶到中心操控台，应该会走这条路，你们绕过他们，切断后面的队伍。地下窄小的通道会把队伍拉得很长，你们从这里过去切断，韩易离不会回头。” 　　暮韩看着彦空交给他的地图，快速布置着。 　　明明没有上过贵族军校，却仿佛一名大局在握的军事家，每一步都精心谋略。 　　脑海里仿佛早已熟知那些计谋，在需要用到的时候，就源源不断的涌现。仿佛这种天才般的智慧，是与生俱来的。 　　没错，的确是与生俱来的。韩易离，克里斯蒂娜。世界上两个最卓绝而智慧的人的结合。怎么可能会愚笨呢？ 　　这样的对决，在此刻也有着仿佛宿命般的羁绊。 　　前面就是沉厚的铁门，这间硕大的房间内，巨大的能量核心无声的旋转着。仿佛已经能够透过门板，看到那红色不停环绕的光芒。如血般惨然，也如初升的朝阳般瑰丽。 　　“所有人都在外面严守，无论如何，拼劲生命，也要守住这里。”暮韩宣告。 　　在这一刻，终场的帷幕终于拉开，一切已经无法逆转。 　　生，或者死。 　　重生，或者毁灭。 　　每一个人，已经不容转身。 　　We have been walking too far to quit. 　　We have to stand till the end, toward the end. 　　“我等你很久了，我的公主殿下”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银白色头发的男人浅浅笑着，温柔的仿佛在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 　　“而我，终于等到你了。”他单膝跪下，虔诚的仿佛在面对神灵。 　　番外银白 　　“原来，是你么……”暮韩喃喃，“这一切，难道是你？” 　　“不，是韩易离。”银古白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暮韩看着眼前的男人。 　　“为了给你最后的祭品。” 　　“是什么？……” 　　“心脏。” 　　从很小的时候起，银古白就守在了克里斯蒂娜身边。直到那个不起眼的女孩成为了帝国女皇。 　　克里斯蒂娜小的时候，是如此的不起眼。因为被忽视，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脸上还长了雀斑。一头金色的头发蓬乱着，像干枯的稻草一样。 　　但即使这样，从这时起，在银古白心中，克里斯蒂娜就已经是超越神一样的存在了。 　　他的使命，就是守护他的公主，直到永远。 　　直到很久以后，当整个帝国的人都把克里斯蒂娜视作神灵或者恶魔。她还是他的神，他的公主，他的全世界。 　　“在所有人把我看做普通人的时候，你把我视作神。我以为在我变了这么多，所有人都把我视作神的时候，你会把我看做普通人呢？”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总是不同的啊。” 　　银古白听到这样的话，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他知道，或许这一切，那个穿着深红色张扬的长裙，一头金色的头发如阳光般耀眼的美丽女人，会希望他将她看做一个普通人。 　　但他做不到。 　　“是不同的，因为我会守护你，直到永远。我是你唯一的骑士啊，一直以来都是。” 　　…… 　　他没有想到，原来永远，是这么的远…… 　　…… 　　“不！不要让我活下来，请允许我追随您而去，陛下！” 　　“对不起……银古白。但你还不能死。……谁也不知道XS爆发后，会发生什么。这个孩子，是唯一能够逆转一切的关键。你必须活下来，直到看着他老去。这是……你作为我的骑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 　　“这个孩子，也是唯一能够阻止韩易离的人了。在这个世界失去我以后……” 　　红色光芒爆发开来，充斥了整个世界。 　　暗红的，仿佛血液一般。温暖，又让人痛苦。 　　当在一起醒来以后，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已经无法感受到心跳。 　　那这胸口鼓动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就此死去算了。 　　冰冷的，鼓动着的…… 　　那是心脏。 　　名为XS，冰冷的，石头做成，永生不死的心脏。 　　啊……真可悲啊。 　　变成了一具怪物一样的生物。 　　射线辐射侵蚀着整具身体。 　　每一个细胞都癌变了。不断的复制，快速的死亡。 　　没有血液，没有神经。没有生命，没有痛觉。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如此痛苦。原来这就是永远……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寻找的，心脏。——XS的残骸。”银古白看着暮韩，指指自己的胸口说道。 　　“现在，终于能够把它给你了。因为似乎，你已经下定了决心。” 　　银古白轻笑起来。“而我，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能够结束这痛苦的永远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孤独与痛苦的。或者连痛苦都算不上了。 　　而是彻底的荒芜与寂寞。 　　因为至少痛苦，还是有感觉的。而他已经失去了名为‘感觉’的这种东西。 　　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失去了全部的人生意义。 　　什么都不做，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死亡。 　　你做过这样的一件事么，挑出一个很熟悉的字，然后一遍一遍的写。写到后来，就会越来越陌生，陌生到快要不认识了。 　　而他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快乐与痛苦。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无聊空虚到发疯，无数次把曾经快乐的、痛苦的、那些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滚动。直到最终那些记忆也都慢慢离去，一丝一毫的都回忆不起来。 　　“在我已经自己就要永远这样‘存在’着的时候，万幸。你终于来了。” 　　“这是最后的祭品了，我的公主殿下。愿你好运。” 　　他微微的笑着，灵魂般虚无寂静。 　　却也异样的美。 　　右手不知从哪里变出的刀片，沿着肌理下滑，剖开整个胸膛。 　　鲜血溢出来，皮肉之下，是一颗跳动的鲜红的石块。 　　反复，跳动着…… 　　魂之身死 　　“原来，这就是心脏啊。”暮韩笑了一下，捡起那堆快速腐烂的肉泥中的心脏。踏入了铁门。 　　中央巨大的仪器在运转，无数红色线条缭绕在一起。迷宫一般错综复杂。 　　巨大的操控台，各种密密麻麻的排线紧密错落的排列着，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谢谢你，能陪我走到这一步。”魂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暮韩，轻声说道。 　　“我很抱歉。”暮韩转回了身。 　　暮韩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圣人。他甚至有着比寻常人更冷漠而自私的心。 　　“你忘了么，暮韩？我们本就定下契约，心灵契约。让我代替你成为最主要的祭品好了，我本就是为你而活。” 　　当魂这样说的时候，暮韩最终自私答应。 　　渴求了23年，却从未得到过的自由。在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他终于还是妥协给了强硬的魂。 　　爱与被爱，牺牲与被牺牲。 　　他与魂之间，究竟是谁救赎了谁呢？ 　　——暮韩，是你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希望。 　　是你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而现在，我愿拼尽我的生命——给你希望…… 　　沉重的铁门再一次打开，切断了所有纷繁的杂念。韩易离带着死神般的气息缓缓步入。“似乎，比我预想中多了一个难缠的人啊。” 　　“这就是最终的决战了吧。”暮韩努力抑制住内心丝丝升起的恐惧，开口唤道，“父亲。” 　　韩易离拔出手中的长剑，低着头，嘴角上翘，笑了起来。“你还是叫我离王好了。”眼底的杀意不曾有分毫动摇。那笑容渐渐变的有些狰狞起来。 　　彦空与狼的反叛，让他知道大势已去。既然如此，就来做最后的了断吧。 　　终结之战，就在这一秒，轰然爆发。 　　轰鸣的炮火声，雷曜抬手一笼，无数密密的电网被分布在周身。 　　“伙计们，成败在此一举了。给我记住！誓死不退！” 　　彦空悠然的踏上最终的舞台，依旧优雅如初。 　　“彦樱，以后要自己活下去了。或许让你伤痛，但那始终是爱。我爱你。” 　　彦樱的识海中，粉白色的樱花纷纷飘落，美好的犹如童话。站在湖中央的女孩，捂着脸，泣不成声。 　　“这是代价，你背弃我们的代价！”大地盘腿坐在中央，双手按在操控台上。 　　在他周围，围成一圈的变异人将手搭在一张巨大的铁质座椅上。座椅中央，被无数线路与管道禁锢着的是哑巴。 　　“神的救赎，即将光辉大地。”教宗说。 　　“现在，大概，终于不会动摇了。”风斩天回头望向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喃喃道，“安灵，我想实现风清的理想。” 　　[锵——]的一声，长剑剧烈的摩擦蹭出火花，李方寒背脊狠狠撞在贴墙上，传来轰的巨大的撞击声。 　　全身杀意外放，缭绕成白色的雾气一般实质性的气体。武者的内劲，在达到某种程度后的实质化。 　　“李家，韩家。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韩易离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光，发出龙吟般的低颤声。“古武术，原来也不过如此。” 　　蓝色的剑光如磅礴的巨龙般呼啸而至，带起的飓风横扫而过，地下的碎屑纷纷被卷起，一举袭向李方寒。白色气劲与之相撞，天崩地裂。 　　暮韩自解除封印以后，又一次进入了异变状态。 　　身体随着墨吟的挥舞而诡异的扭转。那些在训练所里早已烂熟于心的技巧再一次融入到骨血里中。仿佛一具为杀戮而生的人形兵器。 　　所以的意识已经完全抽离，与身在不远出的魂同步着，两具不同的灵魂和谐的在同一具身体里跃动。 　　身体流畅而完美的运转，随着意识而运动，被本能与战意完全支配。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杀戮。失去的灵魂的身体如失去痛觉的尸体般，招招夺命。 　　宦官绝美的脸庞上表情扭曲。手上的长鞭已经在暮韩身上留下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暮韩却毫无所觉，动作不曾有丝毫迟缓。 　　墨吟嗡嗡的颤抖着，优雅流畅的刀身上冷光划过，凄美迷人。 　　天空渐渐密布出金色的细痕，那些光芒将偌大的天幕切割成拼图一样不规则的块状。蓝色的冷光在地面蔓延，与那光芒的冷度不同，那些蓝光所过之处，却出灼热的。 　　原罪城无数条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渐渐被着蓝光吞噬。 　　一时间，无数的变异生物开始暴走，仿佛兽洪袭来。成千上万的老鼠吱吱叫着窜出地面，各种虫类从地缝里像黑色的潮水般满溢而出。 　　巨大的隐藏的角落的猛兽疯了一般咆哮着发足狂奔。黑压压的蝙蝠在城市上空无头苍蝇般狂乱的飞舞。 　　整个城市都疯狂了。那些蓝光所过之处，灼热的高温焚烧一切不够强大的生命。无论是人类脆弱的肉体，还是变异生物如钢铁满坚固的外壳。都遭受着被无数根针穿透般的疼痛。 　　蓝光疯狂的席卷着各种能量，将它们不断同化成最原始的状态。 　　“快，快上去。快跑到地面上。”不知是谁开始提醒的，大家疯狂的呼喊着。 　　整个原罪城，疯狂的运转起来。 　　“终于，成功了……”叹息般的低喃。 　　墨吟猛地穿透宦官的身体，利刃切入肌肉发出噗嗤的声音。激光猛然被推至最高档，瞬间将尸体切成两半。 　　暮韩猛然回头。 　　整个原罪城骤然剧烈的震荡起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 　　干枯的手指，从血红色的石块上无力的滑下，在虚空中留下寥落的痕迹。 　　生命的气息渐渐消逝，将永不再现。 　　“……卓潭。”暮韩跑过去，支撑住软到下来的身体。瘦骨嶙峋的躯干，所有力量透支后，皮肤皱缩在枯骨上，徒留下人的形状。 　　“……卓潭。”暮韩轻轻唤他。 　　那是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属于男人自己的名字。 　　已经无法分辨五官的脸上依稀出现的是笑容。 　　微弱的精神力猛的颤抖了一下，似乎饱满了一些。 　　两人的精神再次同步，意识的世界里，外界的时间仿佛停顿。 　　脏乱的贫民窟，嘈杂的街道，来回奔跑着嬉闹的孩童。穿着破旧牛仔裤□着上身的那人，微微仰着头，嘴角噙着一个痞痞的笑容。 　　“叫我魂。” 　　突然觉得眼前有些迷蒙，暮韩努力想要用自己的精神力稳定住即将崩裂的男人的意识。 　　“一直以来，我都比不上他。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用。……不过这一次，我庆幸，我能够帮到你了。只有我能。” 　　侧开的脸庞，突然间俊朗却柔软的线条。淡色的柔软的嘴唇，微微开合着。让暮韩不禁想起了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亲密的举动。 　　黑暗的屋子里，一个纠缠的吻。唯一的吻。 　　“暮韩。我喜欢你”他突然抬头直视他，对他说道。 　　眼神中带点不经意的洒脱与罕见的温柔。 　　仿佛心脏被利刃刺穿，如此尖锐而深刻的疼痛。 　　伸出手，想要按住那两篇开合的唇。温暖而柔软的，不要在吐出那么锋利的凶器了。 　　“喜欢你……”静静的，看着暮韩。静静的说。 　　眼前的一切更加迷蒙。渐渐的…… 　　色彩消失了。 　　声音也消失了。 　　街道消失了。 　　孩童消失了。 　　魂也消失了。 　　如同一块玻璃砰然碎裂。无数承载者记忆的碎片上闪烁着断断续续的影像。 　　那些影像也渐渐迷蒙，化成了灰烬。 　　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世界，一同静静的消失了。 　　指尖探伸到极致，触碰到了。不是温暖，而是冰凉，不是柔软，而是坚硬。 　　血红色的石块，心脏般跳动着，仿佛延续了那个男人的生命。 　　“啊！……” 　　巨大的悲伤蔓延开来，如潮水滚滚。嘶哑的悲鸣，绝望而哀伤。 　　冰冷的石质心脏再一次猛烈的跳动。 　　蓝色环状波纹的光芒在瞬间扩散，覆盖了整个原罪城。 　　巨大的震动停止，城市以A区为中心裂开。 　　至此，原罪城这座巨大的最终兵器——终于启动。 　　——世界，将被救赎 　　最终流放（终章） 　　韩易离汹涌的剑势，如同潮水般吞没了李方寒。 　　他是王，原罪城的王，更是曾经站在龙华联邦最高处的离王。睥睨天下。 　　“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韩易离嗤笑。他看着眼前半跪的男人，冰冷的眼底充满怜悯，“永远也没有机会，从他心底驱逐那个男人，独占他了。李方寒。” 　　恶质的奚落，嘴角带着讥讽与嘲笑。在暮韩哀鸣的瞬间，李方寒心神失守。 　　韩易离的长剑刺入他的胸口，贯穿后背。 　　“也没永远没有机会，战胜我了。”他旋转长剑，冰冷的铁器与肉体拧缴动，发出令人扭曲的碾磨声。 　　李方寒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正紧紧抱住魂的暮韩。 　　最明白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从本质上来讲，韩易离与李方寒根本是同一类人。这个世界上，只有韩易离明白李方寒心底深处不容触及的骄傲与自负，也只有韩易离能够看透在这个外表正义的男人内心深处，阴暗卑劣的强烈占有欲，与统治欲。 　　“带着你的遗憾，下地狱去吧！也许我会在那里陪你。”韩易离张狂肆意的大笑，抽出长剑。喷涌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噗磁。 　　瞳仁猛然收缩，与之相反的，却是全然无法置信而瞪大的双眼。 　　韩易离的身体向后倒去。在那瞬间，仿佛慢动作一般，丧失了生命机能的男人仍旧难以置信的想要站立。 　　“你错了，韩易离。” 　　李方寒从背后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长剑正正的切入后心。 　　“我怎么舍得他孤单呢？” 　　捂住胸口，猛地抽出长剑。韩易离的身体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蒂……娜……” 　　黑雾从伤口处扩散，浓烈的能量骤然失去的载体，如同漩涡一般被心脏发出的蓝光所同化。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分开我们了。我已经强大到……可以守护你。” 　　战火仍旧没有停止。即使幸福已经来临，人们仍需要为活下去而拼搏。或许这种拼搏在人生中，永远也无法停止。 　　“龙破，人活着，必须要有信念来支撑。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信念，而你呢？” 　　风斩天面对着自己曾经的师父，上司，长官，曾经给了他信念的男人。“我身为风家长子，入军便身居高位。而从一个扑通贫民奋斗至此的你，肯定很不屑吧。”嗤笑着，不顾一切的催动异能。因为蓝光的同化，异能的攻势被消减到百分之一都不剩。却仍在坚持。 　　“但你也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家族的荣耀与传承。军人的使命，是守护。” 　　彦樱娇小的身体在人群中竭力的舞动着，本还稚嫩的剑招，在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飞快成长着。杀人的技术，只有在不断的杀戮中才得以进化。但杀戮，却并不是剑法唯一的意义。 　　彦空的身体像一株盛放的玫瑰，长裙染了血迹，而变成了更为深色的酒红，在高台上华美的展开，长长的黑丝凌乱了满地，一条条黑线妖娆的摊开，如同繁复而高贵的花纹。苍白的身躯，精致的脸庞……美丽的女人诱惑妩媚的沉睡着，凄美艳丽，如天人般绝伦。 　　“轰隆——” 　　“轰隆——” 　　不断的巨响下，一团团骤然乍起的红光，给充满死气的原罪城平添几分热意。爆炸的火光，与绽裂开来的蓝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标记着某种不能称之为生命的灵魂，在这个世间存在的证据。 　　奈特安静的站在原地，脑海里传来一个又一个同伴消失的讯号。 　　他们是不能被接受的种族，不能存在于世的灵魂。注定了终将消逝的命运。 　　或许以这种方式死亡，是最伟大的牺牲于毁灭。 　　当脑海里再也没有其他同伴的声音，奈特以一个非生命的个体，走进了最危险，同化最剧烈的A区。 　　长达4天三夜的战争结束，原罪城的暴雨也停歇了下来。 　　虚拟的湛蓝色的苍穹悬挂在头顶，幻化出一种美的令人屏息的色彩。 　　终于能够停歇的幸存者躺在地上，望着天空渐渐陷入沉睡。 　　暴雨冲刷了一切，鲜血与生命。荣耀与罪恶。 　　“白，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 　　“冰，冰。你在哪里？冰？……” 　　…… 　　“喂喂，快看。看天空！” 　　…… 　　“秋亦男，我们走吧。你的脸已经开始腐烂到30%了。必须找到新的药水……我分析过了，重火的那些毁灭者，药水来源就是暮韩。趁现在，我们快去找。” 　　…… 　　“醒醒，醒醒，求你醒醒！醒来看一眼天空啊……” 　　…… 　　“嘘，你听……” 　　一片狼藉中，遍布着干枯血液与尸骸的陆地上寻找着落脚的地方。 　　狼与雷曜相互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高塔。 　　一抹红色的身影，如同初升的朝阳。如此耀眼刺目。 　　雷曜眯起眼睛，陷入了轻微的幻觉中。仿佛那个优雅而美丽的女人，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尽头，一双风情万种的眼遥遥望着，望断秋水。 　　最高的塔顶，能够将偌大而广袤的原罪城都尽收眼底。 　　长刀□塔身，彦樱坐在刀身上，轻轻的荡着双腿。白色的裙子染成了血红，被凛冽的风吹得荡着起来，发出轻微的猎响声。 　　闭上眼睛，嘴角微笑。 　　拿起金色的十字架挂在劲上。脚下，是化作一堆废铁的骑士奈特。 　　“暮韩真是偏心啊，魂身上带着的那条，一定是他的——明明还是哥哥呢。” 　　手指摸了摸金属的十字架，或许是太过冰冷了，所以反而有了温暖的错觉。 　　“所以这条，一定是他的了吧。这样，也不错呢……” 　　抿着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温柔而带着些许哀伤。 　　“我是你们所留下的最后的希望。你们的希望，一定会实现。” 　　所以，也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年轻的女孩，固执而执着的相信。在她所无法看到的地方，那两个人，一定会幸福的。 　　长风扬起，暴雨过后的乌云散去。原罪城头一次洋溢出温暖的感觉。 　　哪怕连幸存下来的变异魔兽，都温顺的趴伏在各处，紧挨着同类的躯体憩息着。 　　头发遮住了半边的脸庞，彦樱天籁般的声音轻轻唱着歌。 　　清脆而悠扬的歌声，柔软的仿佛触摸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上，歌声传出了很远很远，宛如来自遥远的亘古。 　　那首歌，似乎诉说着一个悲凉而温暖的故事。 　　2217年。 　　彦樱率领着她那只来自地狱般的神秘部队，终于彻底在世界的霸权上站稳了脚跟。 　　联邦第一位女天子，帝国最年轻的女王。 　　2119年．联合国制度终于建立。皇权逐步被限制，国家向民主与共产方向发展。多元化的经济与文明逐渐复苏。 　　2122年，原罪城暴乱事件，以及城市内部的自我镇压，被写入历史，教科书，军队档案等多处官方档案。由彦樱亲自撰写。 　　百年后多位史学家毕生钻研，发现诸多疑点，质疑当年的统治者篡改历史。 　　这是后世被称为历史上最杰出女性——彦樱。她的民主统治下，唯一的污点。 　　“喂，暮韩。你说……这算什么呢？” 　　“又一次的最终流放吧……” 　　“嗯。也许这次……才是真正的最终流放……” 　　“怎么？”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所有的愿望都已实现。所有的幸福，也都降临。 　　“……大概我也是。” 　 -------------------------------------------------------------- 久久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网(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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